第81章 第八十一章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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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家口通了火车,这边的官员就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注意报纸里夹带小广告的事儿。
乾隆把小广告拍在他面前的时候,官员就在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被几位皇子撞见了呢?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商人想省钱,自己抄几分广告,不算大事。
但能抄广告,是不是也能抄别的?夹在报纸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散播给百姓。
这也是乾隆生气的原因,让官员详查,是谁组织人抄这些广告的?从组织者到卖报纸的报童,都必须重罚。
官员灰溜溜退下。
永璜就迟疑道:“那些报童大概都不认识字,只是想多赚几文钱,何必重罚他们?”
乾隆哼了声,看了眼永琏,这意思是让永琏解释。
永琏就道:“这是为了日后报童们遇见这种事可以及时举报。回头还要在《国朝新闻》上刊登此事的处理结果,让其他地方的报童和百姓提防此事,若发现有在报纸里夹带广告的,去官府衙门报房举报,可以领赏。”
永璋明白过来,“对对对,说不定其他地方已经有类似的事情了。”
乾隆想了想对永琏道:“在报纸上登广告的价格还可以更低一些吗?”
永琏点头,“儿臣正好想在《国朝新闻》上加两个版面,这样就多出一些位置登广告了,只是报纸的价格也会贵一两文。”
众人都好奇要加什么内容。
“第一个是工匠和富商的采访,第二个……”
乾隆忙抬手打断他,“等等,采访他们做什么?”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经验,工匠和商人自然也有他们的成功经验。”永琏说:“制造新机器需要工匠,但很多人不愿意成为匠人,也不愿意做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自古以来工匠的地位太低。我们需要让百姓们知道,做工匠也可以得到朝廷认可,升官发财。商人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时代离不开商人,所以给他们树立几个职业榜样就很有必要。”
朝廷里有那些勤政清廉的官员,皇帝也会在诏书里表扬,并让各地官员向他学习。这就是树立一个标杆。
这种手段乾隆很熟,官场能用,对商人和匠人当然也可以用。
但是乾隆有些担心,“百姓们若都去行商做工,谁来种地?”
永琏闻言笑起来,“汗阿玛,这两年的人口增长迅速,根本不缺种地的人。而且做工和种地并不完全冲突,像北方一些地区,一年一熟,冬天不用耕种,就可以做工补贴家用。现在陕西、甘肃那边,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前两年宁夏地震,很多百姓的房屋坍塌,城墙、衙门和桥梁也受损严重。官府就组织百姓春夏种地,秋冬做工,以工代赈,还顺便建了一些工坊,安置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
陕西、甘肃一带也是如此,尤其是某些土地贫瘠的地方,收成本就不多,还要给官府交粮,自家根本不够,就需要想法子补贴家用,从前大多数人选择去给地主做长工,或者进山打猎,现在多了一些赚钱的路子,百姓们自然欢喜。
乾隆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感叹,“刚在火车上,高斌还在说,这两年各地变化太快,老一套治理手段都不够用了。很多问题是新出现的,官员们应接不暇。”
永琏想说这就是在逐渐步入工业化,传统治理农业国家的方法当然不适用了。
但他只是笑说:“这个世界在发展,每天都有新变化,有新矛盾。”
乾隆点头,又把话题绕回来,“除了要在报纸上增加采访,还要加什么?”
永琏笑道:“还想加一些普及律法的小故事。”
众人闻言都点头表示这个很有必要,大福晋的阿玛来保在刑部,大福晋给永璜讲过一些刑部的案子,犯人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违反律法了。
乾隆道:“回去你跟刑部的官员商议,也不是什么律法都需要普及的。”
旗民不同罪这件事就最好不要强调。
圣驾在张家口休息一晚,次日启程,坐马车向北而去。
这是永琏第一次参加木兰围猎,第一天他没让四舅舅“帮忙”,靠自己射了两头鹿几只兔子,收获和弘曕差不多。
永璜今年出了回风头,射了一只熊。
蒙古王公纷纷称赞定郡王英勇,乾隆面上很高兴,心里却在嘀咕,觉得永璜这小子没分寸,抢了永琏的风头。
永琏看出汗阿玛对大哥的态度有些冷淡,就猜测出是怎么回事了。
他可不希望汗阿玛因此生大哥的气,但自己的骑射真的不行。
还好他用燧发枪的准头还不错,次日改用猎枪,永琏也射了一只熊。
乾隆顺便在蒙古王公面前夸耀一番这两年改良出的新式火器。
火器的震慑力是骑兵不能比的,很多蒙古王公都知道,准噶尔之所以那么强,就是因为有罗斯国卖给他们的火器。
但现在大清的火器也在进步了,那个燧发枪的装弹速度很快,射程也比从前更远。
听说火药也改良过的,再海上都能用。
蒙古王公就想和朝廷买一些火器,他们不用最新的,以前的也行。有总比没用强。
乾隆倒不介意卖点过时的火绳枪给他们,反正这两年各地驻防骑兵都要换新的了。
正好允礼在,他对兵部现有的火器很熟,很快就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价格。
朝廷又小赚一笔,这笔钱直接用于改良新火器。
连着几日行围,永琏累得不行。回到帐篷内就摊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永璋体力更差,行围第三天就已经上不了马。
乾隆也不勉强他,就让他跟着皇后和钮伦。
只有乾隆一个人从头到尾很精神,白天行围,晚上饮宴,第二天早晨又能精神抖擞继续行围。
他看着没精打采的儿子们,恨铁不成钢。
倒是巴勒珠尔一直都很活跃,他弓马骑射不如达都,乾隆却很喜欢带着他。
“看皇上这态度,是选定巴勒珠尔做额驸了。”达都看着远处骑着马跟在皇上身后的巴勒珠尔,叹息一声。
阿喇旺布这两年已经认清现实,选额驸不是科举,读书好是没用的。
同样的,达都骑射好也没用。
“也好,能在尚书房接受教育,也是我们的福气。”阿喇旺布道:“我打算明年参加科举。”
达都看向他,“你不回草原了?”
阿喇旺布笑道:“考不中再回吧。”就这样灰溜溜的回草原,他不甘心,像是被淘汰了一样。但如果他通过另外一条路证明自己,就不会有人这么说了。
达都也不想回土默特部,土默特部很大一部分人在山西,草场面积不大,很多牧民这些年都开始耕地。但耕地并不能改善他们的生活,经常需要朝廷救济。
在宫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见识了京城的繁华。达都一想到要回到贫穷落后的土默特部就难受。
他想了想,自己读书不行,要想留在京城,只能从侍卫做起。
他到时候求求皇上,皇上应该不会拒绝他。
谁知土默特部的人却很希望达都回来,“今年新任巡抚上奏,调整了我们交税的时间,以后不用过得那么紧巴巴了。还组织我们养羊开梳毛工坊,不擅耕种的人也有了出路。你在京城读了那么多年书,肯定知道怎么管理这些工坊。”
达都对此很不屑,“我在尚书房学的都是经世济民的学问。”
“工坊本就是经世济民的大好事,贝勒爷,您不知道,咱们生产的毛毯、毛毡比那些西洋货还好,在朝鲜、东营那边很受欢迎。”
达都一开始不当回事,但接下来几天,见了几名土默特部的贵族,这些人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在其他蒙古王公面前,也没了从前的自惭形秽。
还有很多部落的台吉羡慕他们,土默特部有晋商帮忙,生产出的毛料不
愁卖。不像草原上的部落,因为运输成本高,工坊还不愿意买他们的羊毛呢。
很多人带了贡品来,都是他们今年新生产的各种毛料。
其中有一条羊绒被,保暖又柔软,乾隆很喜欢,还说这么好的东西该卖到南方。
皇上金口玉言,用不了多久,南方的商人就会来找土默特部拿货了。土默特部的台吉们都欢喜非常。
达都有些动摇,或许回土默特部也不错。
在木兰围场停留几日,圣驾继续向北。来到多伦诺尔。
当年圣祖在此举行会盟,如今乾隆在此召见漠南和漠北的蒙古王公。还有一些嫁到蒙古的郡主们。
圣祖朝的公主们都去世了,但他们的孩子还在,还有一些皇子家的格格。
这些人纷纷到太后跟前请安。太后对蒙古这些女人不熟,从前先帝在时,这些人进宫请安,自己都没资格出席。她路上还有些紧张,跟乾隆念叨了几回。
乾隆就说:“您是太后,就是说错话了也没人敢挑您的不是。看得惯多聊几句,看不惯不搭理他们,让皇后去应付。”
太后迟疑,“万一她们因此轻视你怎么办?”
乾隆冷笑,“如今的蒙古已经不是圣祖朝那时候的蒙古了,这些人指着朝廷吃饭呢,他们轻视朕,朕转头就能让他们没饭吃。”
这两年蒙古各部落靠养羊赚得盆满钵满,一旦朝廷不从他们手中买羊毛,凭他们自己想把羊毛卖去海外,犹如痴人说梦。
见过养羊的利润,再让他们回到从前放牧的生活,别说贵族不乐意,就是普通牧民也不答应。
圣祖爷那会儿巡幸塞外,是想用八旗精锐震慑蒙古。现在目的是一样的,但震慑蒙古的变成了火器和利益。
甚至有些蒙古王公开始担心,有了蒸汽机车,日后朝廷作战,需要的骑兵越来越少,对马匹的需求减少。蒙古想靠着提供战马跟朝廷换取利益,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前的互相牵制,现在变成了蒙古单方面依赖朝廷。
别说皇上骑射娴熟,就是皇上拉不开弓。他们这会儿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蒙古的女人们面对太后和皇后也十分恭敬,可惜皇上目前只有一位公主,且似乎已经有了额驸。
这些人听说和亲王还有个女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就和太后、皇后打听。
南不封王、北不断亲。虽然朝廷现在变得强大了,但这是祖宗规矩。该联姻还是要联姻的。
太后和皇后这才想起来,当年乾隆想收养弘昼的女儿,让她与蒙古联姻。
结果因为弘昼家至今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和亲王福晋来太后跟前哭了一回,想让女儿多陪陪他们。太后就一直没和乾隆提把孩子接进宫的事儿,这件事就搁置了。
既然要和蒙古联姻,裕太妃就还想给孙女争取一个公主的身份。
她小心翼翼地跟太后提了,生怕太后生气,觉得自己贪心。谁知太后倒是答应的很痛快,“这是早就说好的事儿,回头哀家和皇上说一声。也照着钮伦的婚事安排,把未来额驸养在内廷,日后在京城建造公主府。这样费雅也能经常进宫来给你请安,还能回娘家探望父母。”
裕太妃连连谢恩,太后忙拉住她,“咱们老姐妹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当晚太后就和乾隆说了,“……费雅那孩子你是知道的,身体不好,让她到草原上哀家不放心。不如也留在京城。”
乾隆这两年没提收养费雅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姑娘身体不好,乾隆也不忍她嫁去草原。
而且自家女儿健健康康的,留在京城。让弟弟的女儿嫁去草原联姻。这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现在蒙古各部很乐意把儿子送京城,事情就简单了。他立刻答应下来,“行啊,朕这几日多留意,给侄女选个好额驸,直接带回京城去。”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放手去干
乾隆很快就看中了一个小伙子,这人叫德勒克,出身巴林部,从曾祖开始,就效忠皇室,立过战功。其祖父曾驻扎乌里雅苏台,父亲麟沁也是在京做过官的。
德勒克长相虽不及巴勒珠尔那样俊秀,也还算端正,而且精通满汉蒙三语,文化修养很不错。
乾隆就让永琏他们多和德勒克接触,看看他的人品。
永琏知道这是要给费雅堂妹选额驸,就很上心。
几个小少年约定好去赛马,巴勒珠尔、阿喇旺布等人也都参与了。
最后达都得了第一,永璜第二,德勒克倒数第一。
永琏就问他,“我瞧着你骑术很不错,为何不卖力?”
德勒克道:“三阿哥的马太高了,奴才怕他摔着,就想在后面跟着,万一有危险,好及时保护三阿哥。”
永璋闻言,连连跟德勒克道谢,又和永琏说:“我刚选马的时候只想着高头大马跑得快,却忘了这种马不好驾驭。”
永璜忙说要和三弟换马。
晚上众人一起吃烤肉,德勒克也一直在照顾周围的小少年,一会儿忙着撒调料,一会儿帮着切肉。
巴勒珠尔跟他一比,都显得没那么有眼色。
永琏又跟德勒克的兄弟们打听,大家都对德勒克的评价都很不错。他是大哥,很会照顾下面的弟妹。
永琏就去向乾隆汇报。
乾隆笑道:“朕就说,朕的眼光肯定没错。”
他次日就和麟沁商量,要把德勒克带回京城。
麟沁惊喜万分,立即跪下谢恩。他之前是表示过想让儿子进京。但他没想到是进京做额驸。
在麟沁看来,自家儿子学问这么好,留在巴林部可惜了。就该进京谋个差事。
这下机会终于来了,只要儿子能在皇上身边露脸,早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回京时,乾隆就把德勒克带上了。让他跟着永壁。
永壁看未来妹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各种挑刺。
德勒克心中郁闷,但讨好未来大舅哥是必须的。就拐着弯找弘曕打听永壁的喜好。
弘曕和永壁从小一起读书,又是同岁,他俩关系最好了。
小少年没有立刻透露永壁的喜好,而是等着德勒克拿好处。
德勒克很上道,给弘曕送了一把镶嵌宝石的蒙古刀。
弘曕这才满意,表示他这些小侄子们,都喜欢洋人的学问,永璜学洋文,永琏喜欢各种机器,永壁则喜欢洋人的音乐绘画。
德勒克明白了,很快又找到随行的西洋画师,想跟他们学习西洋乐律。
德勒克努力讨好永壁的事儿,当然逃不过乾隆的眼睛。
他就和永琏说:“德勒克这小子,比巴勒珠尔还活泛。”
永琏道:“您不会后悔,想让钮伦嫁给德勒克了吧?”
乾隆哼道:“那倒不至于,德勒克长得不如巴勒珠尔。”
永琏:“……”
“容貌是很要紧的,朕还等着日后钮伦给朕生个漂亮外孙呢。”乾隆道。
永琏:“……”
永琏松口气,这时候想换额驸已经晚了。主要是因为这次行围,钮伦在观猎台上看见了巴勒珠尔,对自己的未来额驸很满意。
估计巴勒珠尔也瞧见钮伦了,最近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
说起孙辈,乾隆就想起已经成亲的大儿子。“你大哥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永琏忙道:“才一年多,您急什么啊!您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急着抱孙子呢?”
“瞧你这话说的,谁不盼着当玛法啊?”乾隆说完又看了眼永琏,“你放心,谁家生长孙这事儿没那么要紧。”
永琏愣了下才明白汗阿玛的意思,汗阿玛以为自己不想让大哥生长孙。
“儿子哪里会纠结这个。”永琏不高兴道:“我和未来福晋就是没给您生孙子,您还能嫌弃我们不成?”
乾隆:“那还是有点嫌弃的。”
永琏:“……”
乾隆在儿子的光脑门上拍了拍,“别人家倒还罢了,你的子嗣问题尤为重要。”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乾隆要开始批阅奏折。他就让永琏在旁边帮忙,把请安折子都挑出来。
回程的路上,永琏每天都被召到身边干活,有时候乾隆和官员们商议政务,也会叫永琏旁听。
今年粮食歉收,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粮价。与此同时,乾隆也安排厦门等口岸的商人去南洋买粮。
好在这两年国库充盈,否则连着几年遇上这种事儿,百姓真要吃不上饭了。
回程没有坐火车,因为乾隆要带着太后去汤泉小住。
随行的侍卫兵丁贺官员则先回京当值。
雍正在位期间没来过汤泉行宫,这边的建筑稍显破败。乾隆就想修缮一番。
纠结几天,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明年永琏成婚,过两年就是钮伦和费雅,永琏可以暂时不出宫开府,公主府却不能不准备。这都需要银子。
至于汤泉行宫,既然住着不舒服,以后就少来吧。
允禄掌管内务府多年,早摸清了乾隆的习惯。这人可不像先帝一样,崇尚节俭,在哪儿都能凑合。
当今这位皇上从小就没吃过苦,知道节俭,但那都是从书本上学的。该铺张浪费的时候一点不心疼。
他以为乾隆见汤泉的房子不好,肯定会提出修缮行宫。连理由允禄都替他想好了,肯定会说,汤泉行宫是圣祖他老人家住过的地方,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这里变得破败。
然而,直到圣驾回到京城,皇上都没提修缮行宫的事儿。
允禄忍不住跟允礼嘀咕,“皇上这两年变了。他刚登基那会儿,可不是这么抠门的人。重华宫、建福宫、寿康宫……都是他登基后修的,圆明园那边就不用说了,花了不知多少钱进去。”
允礼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加上这两年天灾不断,铁路、制造局都要花钱,他自然就知道节省了。”
“不容易不容易。”允禄道:“我看永琏那孩子也是个会过日子的,日后朝廷估计不会为钱发愁了。”二人都经历过康熙晚年国库亏空的时候,那时候朝廷上下心中都隐隐不安,就怕出现天灾,朝廷拿不出钱。
但当时朝中已经形成了奢靡的风气,大家一边不安一边花钱。直到先帝继位,直面亏空问题,大家才开始省钱。
乾隆继位后,没怎么为钱发愁过,所以他很大方,不仅对自己大方,对其他人大方,像今年出巡,三天两头赐宴,銮仪卫、随行兵丁得的赏赐也不少。
大家自然感恩戴德,说天子圣明。
乾隆一听更高兴了,下次还这么干。
允禄之前也不好劝,心说皇后崇尚节俭,皇上怎么不跟皇后学呢?
好在皇上现在自己改了,允禄松口气,也替永琏松口气,这小子他日登基,不会面临先帝面临过的问题。
乾隆回京后,接连忙了几天,才想起费雅的事儿。
既然要封她做公主,好歹要接进宫住几天做做样子。
正好太后圣寿快到了,乾隆就让费雅在太后圣寿的时候入宫,在寿康宫住着。
弘昼也看了皇兄给自家女儿安排的额驸,还算满意。
关键人家愿意留在京城,这比什么都强。
吴扎库氏和费雅母女得知皇上的安排,也很高兴,吴扎库氏进宫给太后、皇后谢恩。
皇后就笑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再说本宫也没说上话,还是皇上心慈,不忍侄女远嫁。”
吴扎库氏对皇上感恩戴德,就感觉自家爷太没用了,都不能好好报答皇上。
现在玻璃厂走上正轨,弘昼要操心的事儿就少了,又开始跟着允裪、允禄等人吃席喝酒。
回家就被媳妇骂了,说他不干正事。
弘昼:“……”
弘昼上下打量自家福晋,“你是我媳妇儿吗?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吴扎库氏和自己性子很像,没什么上进心,就喜欢在家吃吃喝喝享受生活。这还是成亲这么多年,头一回规劝自己做正事。
吴扎库氏:“……”
吴扎库氏让人拿来一块冰帕子,直接扔弘昼脸上。让他醒醒神,这才开始讲自己的想法。
弘昼用冰帕子抹了把脸,冻得一激灵:“……我看该醒醒的是你,我要是积极干正事,皇兄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正事是要干的,一两年办成一件就正好。”
吴扎库氏:“……”
“再说吃席喝酒也是有收获的嘛,皇兄懒得花时间跟宗室王公来往,就让我去。”弘昼打了个酒嗝,“前儿皇上听说十四叔经常去十七叔府上,就让我打听打听,这老哥俩凑一块干什么呢。”
吴扎库氏一听有老十四爷的事儿,一颗心就提了起来,这位被放出来后一向深居简出,跟兄弟们来往也不多。这怎么就和果亲王凑一块了?
她有些好奇,“爷打听出来了吗?”
弘昼点点头,叹了口气,“十四叔想找点事情做,他听说十七叔在帮着改良火器,就想给十七叔帮忙。”
十四爷是带过兵的人,对火器并不陌生。研究这方面的事儿当然在行。但皇上或许不放心。吴扎库氏道:“十四爷都五十多的人了,在家颐养天年多好,何必掺和这些事。”
“也是为了儿孙。”弘昼道:“弘明虽是贝勒,但也没被重用,十四叔就觉得儿子都被自己连累了,就想着出来做事,立点功劳,攒点家业。”
“可怜天下父母心。”吴扎库氏叹道。
“是啊,十七叔虽然不能带他,但也想帮他一把。”弘昼道:“我倒是有心让十四叔进玻璃厂,但这边宗室太多了。”
他就在琢磨有什么不要紧的差事,可以把十四叔安排进去。
临近年底,各官学都在进行考试,今年施行新的奖惩制度,成绩末尾的十名学生,明年没有津贴,如果明年还是末尾,就直接开除回家。而这些人的津贴则会发给前十名做奖学金。
有了这个新规,官学内的学习风气是比从前好了很多。
乾隆就想把这种新规推行至其他官学和宗学、觉罗学。
既然是宗学,负责这件事的人就最好是宗室。弘昼于是建议让允禵去。他辈分和年纪在这摆着,能镇得住下面的人。
乾隆觉得可行,就召允禵进宫,问问他的意思。
允禵现在能有件事情做已经感恩戴德了,哪儿还敢挑三拣四,立刻接了整顿觉罗学的差事。
然而在了解了觉罗学的情况后,允禵就有些后悔,这里的风气实在是太差了。
倒不是说宗学的学生成绩差,这里因为有很多家境优渥的孩子,在家也请了师父,从小接触琴棋书画,文学休养很不错。
但宗学里根本不是以文化修养或者骑射成绩好为荣,而是以家世为荣。
那些个家世好的,玛法阿玛在皇上跟前有体面的,在宗学就被人捧着。
还有一些坏心思的,早早挑唆着这些赌博吃酒,听戏逛妓院养娈童,欺负那些家世不好的觉罗红带子。
允禵知道了几件纠纷,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过年的时候,允禄他们到他府上拜年,老头就跟他们抱怨,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这事儿真不好管。
弘昼早就知道宗学是什么样,他就笑着劝十四叔,“正是因为不好管,我们去了都得头疼,才派您去。除了您,就没人能收拾那些臭小子。”
常年担任宗正的允禧也表示,“这件事只有十四哥来管,拿出您当年整顿军队的架势。宗学再这样下去,宗室在朝堂上真就没一点地位了。”
皇上现在根本不用忌惮宗室,因为宗室的人才太少了。德沛算一个,再就是平郡王福彭,不过这人身体不好,日后指望他带兵,是不可能的。
远□□些红带子们就更别提了,家里有些铺子田产,很多人就没想过出人头地。
不出人头地可以,但不能堕落啊!再这样下去,不是重蹈前明覆辙了?
允禵心说这些弟弟和侄儿们都是滑头,好差事全让他们抢了,让自己这个老头子去干得罪人的活。
但如果自己没干出点名堂,也就没资格为儿孙求什么。自己既然接了这差事,就要干好。
他当年可是敢和先帝叫板的人,如今还怕得罪几个黄带子红带子?
过完年,允禵就给乾隆上了份奏折,内容是关于整顿宗学的新规,主要针对学校风气,发现赌博、斗殴等事,都需要记过,累及三次,直接撵回家去。如果还有更恶劣的行为,就要累及家人。
正好永琏来给乾隆交景山官学学生的面试名单,这些人是要去制造局的,永琏亲自面试,要看他们对操作机器的熟练程度。同时调整官学那边的教学方法。
乾隆就把宗学的事儿和他说了,“你十四叔公脾气还是这样,要真这么干,回头那些宗室该说朕刻薄寡恩了。”
永琏:“……若不整顿,坏的是整个爱新觉罗家的名声。整个皇室的名声都不好,您一人的名声好,有什么意义?”
乾隆:“……”
乾隆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这小子说话越来越难听了。
不过确实是这个道理,比起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名声,宗室怎么议论自己,没那么重要。
“而且十四叔公有这样的魄力,您就该全力支持他,等他不在了,下面那些叔公和叔叔们,是不愿意干这得罪人的活的。”永琏就劝汗阿玛,整顿宗学,刻不容缓。
乾隆想了想,提笔批复。让十四叔放手去干。
乾隆批完折子,又看永琏呈上的名单。
每个人擅长的工种和适合的岗位都列好了,还都安排了负责带他们的师父。
乾隆问:“人够用吗?”
永琏摇头,“工人和学徒是够用了,但能了解整个制造流程,解决技术问题的人还不够。不过不用着急,再过一两年总会有的。”
乾隆不太懂制造局的事儿,但儿子对这事儿心里有数,他脑中似乎有个很宏大的目标,正按部就班的往这个目标前进。
他又拿出几份关于工坊和蒸汽机的奏折和永琏讨论,这些内容没永琏和海望这样的人出主意,乾隆都不敢轻易批复。
他也想过学一学算数和机械相关的知识,像圣祖爷那样,以免官员们为了技术问题扯皮,他没办法辨别是非。
但乾隆在这种事上真的没什么天赋和耐心,他到现在连蒸汽机的原理都看不明白。
乾隆很怕自己这个外行被糊弄,还好有永琏。
但也不能只指望少数人,朝廷里为了这种新问题争论时,很多老臣都是一脸茫然插不上话。
不用永琏提,乾隆自己就动了改革科举的念头。但一想到要面临读书人的口诛笔伐,他就开始头疼。
可自己不改,永琏登基也早晚会改。到时候那些人骂得就是永琏了。
想到儿子被那些读书人骂昏君暴君,甚至被造谣污蔑,乾隆更难受了,改革科举不能拖,必须在自己在位的时候办好。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喜提新车
改革科举这件事只能循序渐进,乾隆在心里列了个计划,争取十年之内,把这件事搞定。
永琏还不知道汗阿玛的打算,他没指望通过科举选拔技术人才,只能先从八旗中培养。
这样不牵扯满汉之争华夷之辩,就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满人接受儒家文化也就一百来年,并不是多么根深蒂固。很多人见到学习制造机器能赚钱,立刻心动了。
乌尔占今年已经升任川陕制造局的总管大臣,带着几十名工匠去川陕建厂了。
制造局分局的总管大臣是从二品,相当于侍郎。而永琏这个制造局总管大臣,是从一品。跟内务府总管大臣品阶相同。
为了这件事,李卫等人还上奏劝阻乾隆,制造局既然隶属于内务府,品阶应该比内务府总管低,怎么能一样呢?
乾隆的回答是,内务府总管大臣都没不满,你多什么嘴?
李卫:“……”
现任内务府总管,允禄,二阿哥的数学师父,还是自家亲戚,大家都知道十六王爷喜欢二阿哥这个小侄孙;傅恒,二阿哥的小舅舅;高斌,要在从前,这位或许愿意多说几句,自从高恒被革职,皇贵妃病逝,这老头就夹着尾巴做人,谨小慎微跟张廷玉不相上下。
这三人不满也不会说,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不满。
李卫在心里叹气,张廷玉就来劝他,这种事还是别多嘴了。不仅让当今万岁爷不高兴,还会得罪未来的主子爷。
鄂尔泰在的时候,李卫和张廷玉关系还算可以,鄂尔泰病逝,张廷玉年纪又大了,眼看着这两年就要告老,就有汉臣开始攀附李卫。
外面又开始传张廷玉和李卫关系不好。
张廷玉和李卫也不解释,他俩其实私下关系还可以,都是出身豪富,先帝旧臣,俩老头偶尔凑一起回忆先帝时期的事儿,又感叹如今环境变化快。
傅恒他们讨论的问题,他俩都听不懂。
李卫也想告老致仕,这辈子能进军机处待几年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张廷玉和李卫都在考虑,谁能接他们的班,成为下一个汉臣首领。
朝中德高望重的几名汉臣年纪都大了,干不了几年。张广泗和黄廷桂能力都很强,但仅限于处理地方上的问题。让他们到中枢,未必应付的来。
二人在汉臣中看了一圈,最后都看好刚被调去担任漕运总督的刘统勋。
这人曾经当过乾隆的师父,乾隆对他十分敬重。他说话乾隆是能听进去的。
且看刘统勋在漕运衙门的表现了,如果表现好,李卫就打算保举他。
现在军机处干活的主要是傅恒和李卫,张廷玉和海望基本不发表什么意见。
乾隆对这帮老臣的态度很满意,人老了就应该这样,不能抓着权力不放。
傅恒的表现也很不错,铁路司根据去年京张铁路的收入,规划了新的方案,从西安往河南三门峡修。
这主要是为了方便从中原往西部运送粮草,无论是未来和准噶尔打仗,还是镇压四川那些土司,或是往藏地运粮,都需要经过西安。
但是西安往北山太多,现在挖隧道可没那么容易,绕路又太远。就只能先修河南到陕西这一段。
朝中官员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接下来就是需要勘察具体路线,准备木料和生铁,召集民夫。有了京张铁路的经验,这回前期准备工作更顺利,预计乾隆十二年春就可以动工。
陕西和河南的商人虽不如晋商财大气粗,但他们看到了铁路的妙处,都很乐意捐钱。
两个省的商人一共凑了三十万两。
可这对修这条铁路的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户部还是要出大头,但陕西河南的官员都翘首以盼,户部官员也只能咬牙拿出这笔钱。
海望就跟永琏嘀咕:“这时候如果能发个几十万上百万的财就好了。”
永琏道:“制造局前儿造出一辆汽车,比小舅舅那辆漂亮多了,这车不得卖个十几万两?一辆十几万,十辆就是一百万。”
海望:“……一辆十几万?谁买得起?”
永琏笑道:“您放心,肯定有人买,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来跟我预定了。”
能这么有钱还敢这样花钱的,肯定不是普通官员。海望就猜测,“是庄亲王?”
永琏点头,“您再猜猜另一个。”
海望:“不是果亲王就是諴亲王。”这俩人家底都很厚,十几万银子应该拿得出来。
“十七叔公家虽然有钱,但他现在一心想着给六叔攒钱,并不会随便花。二十四叔公还不知道我们制造出了新车。”永琏道。
“那肯定是和亲王。”海望道。
永琏笑,“汗阿玛说了,让制造局给五叔造一辆,不收他的钱。”他见海望猜不到,就公布答案,“是十四叔公。”
海望震惊,十四爷只是个贝勒,哪儿来
这么多钱?
永琏道:“汗阿玛说,他家底厚,愿意给钱我们就收着。”
允禵虽然爵位低,但当年也是炙手可热的抚远大将军,孝敬他的人不少,还有九哥放在自己这儿的几万两银子。后来他被圈禁,家产却没充公。
乱七八糟算下来也有几十万两,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允禵不安心。他又不好直接交给皇上,那样必然牵扯出之前夺嫡的事儿。
他最近整顿宗学得罪了不少宗室,就怕这些人翻旧账,那日进宫汇报改革宗学的事儿,正好乾隆去试车,他就跟着去看了看。当场灵机一动,就想借着买车的由头把这钱花了。
乾隆立刻就同意了,还交代制造局,给允禵造一辆好看的。
乾隆现在有了御用汽车,却没什么机会用。就这么一辆车,出宫目标太大,侍卫们不好保护。他岂不成了活靶子?
乾隆于是让人开着车带自己和太后等人在圆明园内遛弯儿。
“有了汽车,双轮车岂不是要被淘汰了?”钮伦坐在车上,兴奋过后又有些担心。
永琏笑道:“你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哪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得起汽车的?”
钮伦想了想,“也是,汽车的成本在这摆着,就算产量上去了,也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乾隆看向女儿,“等你日后出嫁,朕给你送一辆汽车做嫁妆好不好?”
钮伦闻言,高兴得不得了,可惜车上不能跪下谢恩。只能抱住汗阿玛手臂撒娇。
乾隆不仅答应给钮伦送一辆,过两天又说要给费雅也送一辆,还有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好叔叔允禧,也得有一辆。
永琏看着汗阿玛加进来的一串订单,忍不住抱怨,“一分钱没赚,先花出去几十万两。”
制造局属于内务府,用的都是内帑的银子。
乾隆瞪了眼儿子,“别小气,又不是花你的钱。”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也不对,内帑的钱早晚是这小子的钱。怪不得他心疼呢。
但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内帑的银子还是自己做主。“钮伦和费雅的可以往后放,先把你二十一叔公和你五叔的车造出来,这俩人开着车出去溜一圈,肯定有更多人来找你买车。”
弘昼在宗室内的人员好,允禧在文人中有一定影响力。他俩确实可以帮着带带货。
永琏于是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还要给汗阿玛的侍卫造几辆车,这样汗阿玛才好坐汽车出宫。
傅恒的汽车这两年也不怎么开了,一来是蒸汽机时不时就坏,二来是他开车上朝太惹眼,容易遭人嫉妒。
还是低调一点,和大家一样坐马车吧。
夏天的时候,弘昼、允禧、允禄和允禵都陆续提车。
制造局会专门派一名司机,允禄他们还得给这名司机付工钱。
弘昼和允禧白得一辆车,自然乐意掏这点工钱。允禵、允禄则觉得十万两都花了,也不在乎这点钱。
当司机只需要了解蒸汽车的原理,认识表盘上的数字,对京城的道路熟悉。
有些人就敏锐地发现,司机会和管家、车夫一样,成为和主子较为亲近的人。
但永琏不同意从王府门下包衣中选,这样司机就和车夫差不多。他坚持要让制造局指派,至少在汽车还没普及的时候,要制造局指派,一是这时候的汽车容易出故障,操作起来也有一定难度,不了解原理的人很容易操作失误,出现安全问题。二也是永琏想逐渐让雇佣关系取代主仆关系。
旗人的司机可以用门下包衣,日后民人有了汽车,只能买奴仆开车。那如果遇到公用的车又该怎么办?
而且随着汽车的普及,司机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还需要有驾照。但如果这些人都是家奴,想让他们职业化,标准化就很难。不如一开始就把司机和奴仆的身份分割开。
现在需要的司机少,制造局可以派学徒去。日后就可以设立专门培训司机的学校,也算是为百姓们找了一条新的谋生途径。
但乾隆则从永琏这办法里看到了另一个好处,从前想监视一个人,要想法子往他们府里安插奴才,或者买通他们府上的奴才。
现在容易了,派个司机过去,至少可以知道这人的行程。
永琏这小子,心眼真多啊!
乾隆很欣慰,这才是太子该有的样子。
果然如乾隆所料,弘昼和允禧坐着车在街上溜了一圈,宗室们纷纷来找乾隆,想买车。
十万两银子一辆有点贵,有些沾亲的人家就想两家和买一辆。弘昌、弘晓这兄弟俩就一人掏了五万两。
然而这样难免出现矛盾,弘昌要用车,发现弘晓已经把车开走了。
十三福晋一大把年纪,还要解决孩子们的纠纷。
就在她头疼的时候,宫里收到消息,弘晈要回来了,人已经在台湾。中秋节前就能到京。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抓来干活
“听说弘晈叔病了?”永琏得知弘晈要回京,立刻去《国朝新闻》编辑组找弘晓打听。
弘晓道:“他信中说无大碍,只是在船上呆的久,太过疲惫。皇上就让他在台湾稍微调养一段时间,不用急着上京。”
“弘晈叔实在辛苦了。”永琏道:“不过汗阿玛说等他回来,必有重赏。”
弘晈要在台湾调养身体,与他同去的几名官员则先一步进京,一同北上的还有几艘大船。对外说是粮食和洋货。
但乾隆跟永琏透露了,那船上有一半是金银宝石。
乾隆高兴的不行,还说这些金银够修三五条铁路的。
这对朝廷来说,就是飞来横财,谁能不高兴?乾隆已经打算好了,要给弘晈封个亲王。
弘晓道:“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是四哥的分内之事。”他先说了句客气话,又道:“对我们家里人来说,他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我额娘得知他的消息,高兴的一晚上没睡,次日就给寺庙捐了一千两。她老人家这些年担忧四哥,只能到处求神拜佛,让神佛保佑四哥平安,在这上面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怡亲王府拿不出十万两买车,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十三福晋到处给寺庙道观捐钱。
弘晓也没有劝阻额娘,不让她求神拜佛,她老人家心里没个寄托,只会更加忧愁。
永琏笑道:“等弘晈叔回来,老福晋四处还愿,又要忙一阵了。”
弘晓道:“可不是么。这样也好,老人家有点事做,才有精神。”
他还和永琏开玩笑,“你弘晈叔回来的是时候,正好能参加你的婚礼。”
永琏抿唇笑笑,“是呀是呀。”
“婚礼准备的如何?”弘晓笑问。
皇后有孕,听说现在后宫事务都是去年晋升的娴贵妃和纯贵妃在打理,永琏的婚礼不知是谁在操心。
永琏道:“汗阿玛亲自过问,我没怎么操心。只是被叫去试了几次衣服。”
弘晓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皇上对永琏的事儿是真上心。
乾隆不过问永琏的婚礼还好,越过问越觉得委屈了儿子。
乾隆忍不住跟皇后道:“永琏只能按照郡王的规制办婚礼,怪可怜见儿的。”
皇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乾隆,“咱们成亲的时候,还只是皇子大婚的规制呢。”
乾隆娶富察氏的时候,还不是宝亲王。婚礼也是按照比皇子大婚的礼仪来办的。
乾隆听了这话,半晌无言以对。
对啊,自己当年结婚也不是特别隆重,但自己真没觉得委屈。怎么到永琏这儿,自己就觉得郡王规制寒酸了呢?
“那……那不一样的,当年朕是皇子做不了主,现在朕是皇上,朕就想让儿子大婚热热闹闹的。”乾隆道,最好是各国使节都来庆贺。那才是太子婚礼该有的样子。
皇后心中感动,但如果真的逾制,对永琏反而不好。她就劝乾隆,“您亲自为永琏操办婚礼,已经是
无上的荣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永琏今儿来请安时还说,您让人烧制的瓷器好看。”
乾隆挑眉,“他真这么说?朕怎么瞧着他看那些瓷器的眼神有几分嫌弃。”
乾隆命制造局烧制了一批婚礼上要用的瓷器,都是乾隆喜爱的花开富贵风格,昨儿永琏去看了,笑容非常勉强。但这事儿乾隆说了算,他觉得好看,婚礼上就要用这些,有些还要摆在婚房里。
皇后知道儿子不喜欢这种风格,她如果睁眼说瞎话,让皇上误会了,以后经常给永琏送这种花里胡哨的瓷器,倒麻烦了。
她就说:“永琏说,平时倒也罢了,但婚礼的时候用这些瓷器就显得喜庆热闹。”
乾隆哼了声:“还算这小子有点品味。”
皇后:“……”
皇后产期就是这个月,乾隆每天都来陪她说说话,有时候扶着她在院中走走。
“朕盼着你这胎也是个小格格。”
去年十二月,纯贵妃生下一个小格格,小格格长得十分可爱,但手指像鸭脯一样连在一起。
当时接生嬷嬷差点吓哭,纯妃得知自己生了个有残疾的女儿,也忧心忡忡,担心乾隆因此厌弃这个孩子,甚至连累永璋、永瑢。
乾隆却说这孩子的手像佛手,是菩萨转世,为了让宫里的人不要看轻这个女儿,直接把小格格抱到了太后宫里抚养。
但乾隆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就是残疾。抱到太后身边,也是希望这可怜孩子能沾沾老祖宗的福气,健康长大。
皇后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女儿,她则更希望能生个小阿哥,日后辅佐永琏。
皇后临近产期,大福晋喜塔腊氏和钮伦都在旁小心侍奉。永璜、永琏也每日都来。
到了四月初七日,皇后临盆。
乾隆急着去看皇后,把永琏叫到养心殿,让他帮忙看折子。
他直接递给永琏一支朱笔,“尽量模仿朕的字。”
永琏:“……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快些。”乾隆道:“不要紧的直接写知道了,请安折子批,朕躬甚安。不知道怎么写的给朕。”
永琏:“……”
永琏也惦记着额娘和即将出生的弟弟,只能抓紧时间干活。
父子俩迅速把今日的奏折批完,就急匆匆赶往长春宫。
乾隆看了眼时间,俩人一起批奏折才用了一个多时辰,效率确实高。
永琏这小子说话比自己还言简意赅,思路也清楚。以后可以经常抓他来干活。
到了长春宫,产房内还没动静,外面娴贵妃、纯贵妃、嘉妃、钮伦、大福晋等人都在,一屋子女人见了永琏,也来不及避开。
乾隆就打发她们回去,不必在这守着了。
众人行礼告退,屋里只剩下乾隆、永琏和钮伦并几名太医。
乾隆听说里面皇后的情况还好,稍稍放心。又温声问钮伦,“怕不怕?如果害怕就先回去休息。”
钮伦道:“这有什么怕的,女儿只是心疼额娘。”
乾隆心说你以后也要经历这一遭。
后妃们生育,乾隆是高兴的。但娇养长大的女儿要受这个罪,乾隆心里就难受。
他脑中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巴勒珠尔要是会生孩子就好了。
乾隆被自己这个离谱的念头逗笑了,坐在对面的钮伦瞧见,就笑道:“弟弟还没出生呢,汗阿玛就乐开了。”
这年头重男轻女,怀孕的时候大家会默认说是男孩儿。奴才们也会说主子怀的“小阿哥”。
乾隆这时候也不好说自己喜欢软乎乎的小格格。
他表现的很放松,皇后身体还不错,这一胎养的好,稳婆、太医都是早就选好的,各处稳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都高兴。因为他和皇后已经是儿女双全,这个孩子就是锦上添花。
永琏道:“那肯定高兴啊,”他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子时了,正好四月初八,是佛诞日,弟弟是有大福气的孩子啊!”
历史上的永琮就是佛诞日出生的,乾隆还专门写了诗。
谁知乾隆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巧合罢了,这事儿不必强调。”
永琏:???
乾隆见儿子一脸懵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如果是个小格格倒还罢了,如果是个小阿哥,若拿这事儿做文章,对永琏不利。
钮伦想了想道:“也对,宫里已经有个佛手公主了,再来个佛诞出生的阿哥,宗教意味太重。”
朝廷要利用佛教,但也不能利用的太过了,以免遭到反噬。
乾隆满意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永琏也忙道:“儿子明白了。”
产房内传出皇后的痛呼,乾隆就说带着永琏和钮伦去小佛堂上柱香。
三人刚从小佛堂出来,就听见产房内响起婴儿嘹亮的哭声。很快稳婆出来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外面三人都大喜,永琏赶紧问:“额娘怎么样?”
“回阿哥爷,娘娘只是有些累,并无大碍。”稳婆道。
永琏这才松口气。
乾隆就吩咐李玉,今夜宫里当值的所有奴才,全部有赏。
李玉出去传话,很快外面响起奴才们谢恩的声音。
稳婆将小阿哥擦洗干净,包在襁褓里被抱了出来。
乾隆、永琏和钮伦立刻凑上去看小宝宝,小宝宝皮肤红红的,脸上肉乎乎,听说有八斤多,是个胖宝宝。
“跟你小时候很像。”乾隆跟永琏说。
永琏笑眯眯:“弟弟长得真好。”
乾隆哼了声:“别以为朕听不出来,你在自夸。”他说着已经接过小襁褓晃了晃,旁边永琏和钮伦都伸着手要抱弟弟。
乾隆先递给永琏,永琏仔细端详弟弟的五官,又忍不住从鼻子到嘴巴夸了一遍,才把襁褓递给钮伦。
当晚,乾隆就忍不住写了首诗,次日拿给永琏看。
这种大喜事汗阿玛肯定会写诗的,永琏倒不意外,要不是他没诗才,肯定也写一首。他就说:“这诗登在《国朝新闻》上吧。”
乾隆摇头,“不用,咱们自家的事儿,自家乐乐就行了。”他又和永琏说:“这两日制造局的事儿先让海望操心,朕要去天坛祭祀求雨,明日起去南郊斋宫斋戒三日。朝上的事儿,宫里的事儿你多操心。”
永琏答应一声,“汗阿玛放心。”
去斋戒又不是不能批奏折,宫里的事儿有大嫂和其他妃嫔们张罗,他以为不用太辛苦。
谁料第二天部分条陈直接送到了永琏跟前。
“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皇上说不要紧的事儿,阿哥爷拿主意就是,若有不清楚的,便与傅恒大人商议。”
永琏:“……”
他合理怀疑汗阿玛就是在偷懒,且有证据!
永琏现在也不能跑去南郊和汗阿玛讨价还价,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
中午,弘曕、永壁、永璋、永珹跑来找永琏。
“皇兄说,这三日让你考校我们的功课。”弘曕说着笑嘻嘻地坐在永琏旁边,“二侄子,你肯定不好意思考校叔叔的对不对?”
永琏:“这……”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永璋一本正经道:“侄儿考校叔叔有什么不行?听说汗阿玛从前就经常考校二十四叔公的功课。”
弘曕:“……”
众人都笑起来,永壁还说:“六叔辈分最高,二侄子你就先考校六叔吧。”
弘曕:“……”弘曕不好意思和体弱的三侄子计较,但收拾自小一起长大的永壁还是没任何压力的,小少年立刻就扑上去,俩人闹成一团。
“好了好了,别闹了。”永琏要拉开他们,这俩人根本不听。旁边还有永珹起哄。
这时候外面响起永璜的声音,“这是干什么呢?二弟屋里怎么这么热闹。”
永琏忙冲大哥招手,“大哥大哥,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管管他们。”
永琏就让永璜考校永珹的功课,自己则检查另外几人的文章。
兄弟俩分工合作,总算把这几个闹腾鬼打发了。
永琏懒散地摊在椅子里,“真没想到,我也有考校别人功课的一天。”
永璜就笑着看他,“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被考校功课顶多十几年,之后的岁月里有了儿孙,不都是要考校儿孙们的功课吗?当然了,你这是先练练手。”
永琏就冲着大哥坏笑,“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开口闭口都是儿孙。”他记不太清历史上永璜是什么时候有孩子的,但现在汗阿玛和额娘都有点着急。
“你少打趣我,等你成亲后也是一样。”永璜早看见了桌上的一摞子奏折,他也没觉得奇怪。
汗阿玛这几日忙,永琏帮着处理政务是
应该的。
“大哥今儿不去翻书房?”永琏好奇,永璜负责翻书房和翻译处,这两年和海外的交流多起来,要翻译的文字也多。永璜这差事倒也不清闲。
“下午去,”永璜道:“听说随弘晈叔回来的还有一些利未亚人,理藩院那边正讨论要如何招待他们。是像对传教士们那样,还是像对朝鲜使臣那样,他们的文书定不下来,我们也不好翻译……”
永琏道:“那就再写封信去问问弘晈叔呗。”他说着坐起身,立即就要给弘晈写信,该问的都问清楚,方便理藩院这边做准备。
永琏把信写好,让人送去南郊给乾隆看,乾隆同意了才能往台湾送。毕竟这信是以乾隆的口吻写的。
永璜在永琏这儿坐了一会儿就忙自己的去了,永琏继续批折子。
去年四川瞻对劫掠商旅,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当地官员建议出兵,彻底把这些人打服。
乾隆本来是不太想打的,别看四川那些土司人不多,但仗着他们对当地地势熟悉,战斗力还挺强的。而且这些人在当地百姓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哪怕百姓们经常被他们欺压,关键时候,还是会听这些土司的话。
乾隆就怕劳师动众的,最后也只是暂时镇压,过几天这些人又闹起来。还不如用怀柔政策,先招降他们。
但是川陕那边的官员一致主战,乾隆就勉强同意了。
今年正月,乾隆将原任云贵总督庆复调为川陕总督,负责攻打瞻对一事。庆复出身于两朝外戚佟佳氏,父亲是佟国维,哥哥是隆科多。隆科多被雍正圈禁,他们家的爵位就到了庆复头上。
乾隆很信任此人,因他对土司问题十分熟悉,才让他来做主帅,还封他为文华殿大学士。很多人都猜测如果这次战役赢了,庆复也有望进军机处。
永琏看到西南送来的奏报,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瞻对之役就是大金川叛乱的前奏。
到了五月,乾隆收到消息。
庆复率军攻打瞻对土司的巢穴如郎寨,大获全胜,他在奏报里说寨内所有人全部烧死,无一幸免。
但其实并未找到班滚尸体,乾隆心里就有点犯嘀咕。班滚万一借此逃脱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军政大事,乾隆现在也会问问永琏的态度。
父子俩一般都是私下讨论,以免二人意见不一致,让官员们误以为父子俩失和。
永琏知道班滚没死,这人非常顽强,后来又回到瞻对,直到一平金川结束,莎罗奔投降,他被清廷威势所慑,才真正投降。
因为朝廷始终没有真正征服瞻对,导致周围土司轻视朝廷,才有了金川叛乱。
永琏就劝汗阿玛,“您的顾虑很有必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班滚和藏地活佛关系一向密切,万一逃去藏地,勾结那边的人一起对抗朝廷可如何是好?”他要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
不能就这样轻易收兵!
且不提班滚之战对后续大小金川战役的影响,就说朝廷内部,因为庆复急于收兵,假称班滚被烧死,最后班滚回到瞻对,庆复也因谎报军情被赐死。
后来大小金川和平准平回出现过好几次谎报军情的事情,永琏他们的前武师父策楞,和额尔登额的阿玛永常,都干过这种蠢事。朝廷损失好几名将领不说,乾隆也失去几名近臣。
归根结底是这些人立功心切。
永琏就想以瞻对的事情提醒之后的将领,别急着报喜,一旦朝廷发现你谎报军情,是要掉脑袋的。
乾隆最怕土司和藏地之人勾结,之前藏地活佛还表示愿意写信帮着清廷劝降班滚,被乾隆拒绝了,班滚不听朝廷的,听藏地活佛的。这岂不是反而证明朝廷无能?
“确实不可草率收兵。”
“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施行改土归流。”永琏道:“以绝后患。”
庆复的意思是让土司协助朝廷管理,只是将瞻对分成一些小寨子,瓦解他们的势力。
这样远远不够,土司们聚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不是物理上隔开就能解决问题的。
永琏的想法是一鼓作气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瞻对如果能被朝廷控制,莎罗奔等周边土司也就不会那么猖狂了。
虽然乾隆十全武功听起来很辉煌,也成就了很多名将。但其中牺牲的兵丁将士不计其数,耗费的军饷更是可观。受苦的是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
如果能避免战争,当然是值得的。
乾隆没想到平日没什么脾气的儿子在这件事上态度还挺强硬,“打仗需要钱。”
“弘晈叔不是带钱回来了?”永琏笑:“这笔钱说不定就是上天赐给朝廷改土归流用的。”
乾隆:“……”
乾隆想想也是,趁着朝廷有钱,把瞻对的问题解决了。以免后期朝廷和南掌、安南等国做生意,这些土司又出来捣乱。
乾隆于是先告诉庆复别急着收兵,在当地搜寻班滚的下落。
正好傅恒去陕西勘察铁路路线了,乾隆直接下旨,修铁路的事儿可以交给铁路司的其他官员。改土归流这样的大事却必须要派傅恒这样的心腹大臣去。
必要时候,朝廷不介意动用武力。
为了支持傅恒,威慑瞻对及周边土司,乾隆命人先送一批朝廷这两年新造的火器过去。阿桂在兵部多年,乾隆就指派他押送火器去西南,顺便协助傅恒。
永琏一看这个配置,心里就松口气,这事儿能办成!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想要女儿
阿桂和傅恒要去西南,就不能参加永琏的婚礼了。
阿桂临行前特地来和永琏道别,有几分遗憾。
永琏笑道:“师父虽然不在,贺礼送到也是一样的。”
他面对阿桂,就不像面对舒赫德那样恭敬,师徒之间经常开玩笑。
阿桂也笑起来,“阿哥爷放心,贺礼肯定少不了的。希望奴才回来的时候,能喝上主子家小阿哥的满月酒。”
永琏:“……”
永琏有点脸红,但还是道:“那必然是能赶上的,改土归流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中间说不定还能回来述职。”
二人就说起这次改土归流的难度,想让那些土司交出权力,办法无非是威逼利诱。
土司也是需要和周边进行贸易的,永琏的意思是,可以在贸易这方面挟制他们。
阿桂点头,又问:“听说阿哥爷让制造局烧制一些铺路的材料,有进展了吗?”
永琏摇头,“目前还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正在调整配比。”
“如果有这个东西,控制土司就更容易了。”阿桂道。
永琏道:“如果烧制出来,我直接派人去四川办厂。先给四川修路。”
阿桂他们五月初启程,这次的车队不仅有马匹,还有几辆蒸汽车,四川那边本来就缺少良马,又刚打完仗,太需要蒸汽车代替马匹了。
傅恒不在京城,军机处的事务又落到张廷玉、李卫头上。乾隆现在很不耐烦和这俩老头打太极,经常让永琏去应付。
在乾隆跟前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张廷玉,面对永琏却很慈爱,李卫也更放松。
三人虽然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永琏对事不对人,见了两位老臣还是很恭敬。
乾隆把杂事交给永琏,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弘晈的回信到了,说他在利未亚买了一块地,大概和两个京城这么大,里面不太能种粮食,但是有金矿,船上的金子都是他带当地人挖的。
大清是银本位,但乾隆知道,西洋那边更看重金子。
金子也是很有用的。他很好奇弘晈是从谁手里买下的这块地,花了多少钱。正好几艘大船到了天津,官员进京面圣。乾隆就赶紧召见他们。
原来弘晈他们先在一片法属的殖民地上登陆,把船上的东西卖了。然后载着金银往西,遇见佛郎机人和西班牙人争夺一片地方。
西班牙这两年战斗力不
足,打不过佛朗机人,就和大清联手。
赶走佛郎机人后,西班牙人想将当地原住民卖到南美做奴隶。
原住民的部落首领又向大清求助,弘晈就偷偷送给他们一些火器让他们抵抗西班牙人。
等西班牙的军队疲于应付之时,弘晈才出面表示,想买下这片地方。
因为这片地方不临海,气候干燥炎热。原住民又很野蛮难驯,西班牙人权衡利弊,就答应了。
当地原住民很愿意归降大清,大清的人虽然会让他们在当地干活,但是不会将他们贩卖到别的地方。
所以这片地方现在不是大清的藩属国,就是大清的土地。那里的原住民也是大清的臣民。
怎么治理这片地方,就成了乾隆和官员们要讨论的问题。
距离这么远,朝廷下发一道谕旨,一年半载才能收到,是不可能当做一个普通行省来治理的。
很多官员就建议,让弘晈去此地做藩王,每年给朝廷缴税纳贡,在派一些驻军过去,三五年替换一次,以免当地的原住民造反。
乾隆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六月底,弘晈回到京城。
他整个人都瘦的皮包骨,皮肤也晒黑了,一见了乾隆,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奴才一路上九死一生,真没想到还能回到大清,回到京城,见到主子爷。”
乾隆没想到弘晈如此狼狈,心中酸涩,也不由落泪。
他进城时,是弘昌、弘晓去接的,俩人已经哭过了,这会儿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按照朝廷的计划,弘晈顶多在京城待半年,明年就要回到利未亚做藩王。这回去,要把家眷也带去。
去那么远的地方当藩王,还不如在京城做个普通宗室。
可弘晈在当地已经有了一定影响力,对当地的事务也比较了解,这片土地也是他买下来的,换别人去都不合适。
弘晈回京当日,就接受了理藩院召封,封为利亲王。
弘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破地方虽然有金银,但他真的不想再去了啊!
他当上藩王的第一天就盼着朝廷削藩,还和乾隆讨价还价,他顶多干二十年,二十年后,请皇上换别人去。
乾隆无奈,只好答应。
二十年后自己也步入晚年,甚至可能不在了,让谁去接替弘晈,就是永琏该操心的事儿了。
弘晈的船队这一路和佛郎机人、西班牙人、法兰西人都交过手。还带回来一些他们的武器。
法兰西的舰队上常用一种带刺刀的枪,朝廷也可以仿造一批,用于水战。
还有各种适合水上作战的火炮,通通送去火器营和武备院,让他们研究。
当时随弘晈出海的有一千人,回来的只有三百多人,另外两百多人留在当地维持统治,还有两百多人在利未亚的其他地方做生意。剩下的人则都死在了路上。
这其中一大半是旗人,朝廷给他们家里发了抚恤银两。有的还给了轻车都尉的爵位。
留在利未亚的兵丁将士,朝廷也挨家挨户报信,并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去那边与家人团聚。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有些家里会派十几岁的孩子去利未亚给父亲打下手,也算尽孝。
乾隆跟永琏讨论起这件事,就忍不住道:“这些人的妻妾,一听那边的日子苦,都不愿意去,宁愿在家里侍奉公婆。真是无情……”
永琏:“……如果她们说愿意去,您又要说他们抛下一家老小,就为了夫妻团聚,实在自私。”
乾隆:“……你找打是不是?”他说着随手就掏出一把戒尺。
永琏震惊:“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乾隆:“当然是为你准备的。”
永琏不信,他之前读书那么糊弄,汗阿玛都没动过手,顶多拍拍脑袋,大哥、三弟也都没挨过打,怎么会这时候准备戒尺?
永琏抱住乾隆的胳膊,“这戒尺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乾隆:“……你四弟不好好读书,拿来吓唬他的。”
永琏:“……”
小永珹比永琏当初还懒,读书也不太开窍。乾隆每次看这儿子的作业,都气得脑袋嗡嗡的。
永琏也知道这个弟弟不上进,经常被汗阿玛唠叨,没想到汗阿玛竟然为他准备了戒尺。
“四弟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过两年就好了。”永琏就劝汗阿玛。
乾隆哼了一声,“你们兄弟,包括你五叔家的孩子,只有他如此愚笨。”
“四弟不笨,就是还没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等我回头观察观察。”永琏道。
乾隆这才有七个儿子,就已经不耐烦教育儿子们了,还好有永琏。“你多留心,文不成武不就倒也罢了,要紧的是品行要好。”
嘉妃溺爱孩子,永珹不喜欢读书,她也不管。现在嘉妃又有了身孕,过几日就要生了。乾隆又开始期待这是个闺女。
乾隆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忍不住和皇额娘嘀咕,“朕喜欢女儿,到现在只有两个格格立住了,小阿哥倒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朕现在看见臭小子就烦。”
太后:“……”
宫里的妃嫔一个个求神拜佛,就想生个儿子,皇后和纯贵妃因为有两个儿子,其他人都羡慕极了。若他们知道皇上想要小格格,不知作何感想。
她就说:“小阿哥小格格都好,哀家瞧着永琮挺乖的,不闹人,身体也好。日后孩子们长大了,替皇家开枝散叶,皇家人丁兴旺,多好啊!”
乾隆笑道:“也是,没有女儿,多几个孙女也好。”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乾隆就去五格格的屋子看女儿。
因为费雅被收作养女,排行第四,纯贵妃所生的孩子就被称为五格格,乾隆也给这孩子取名“额尔赫”,是满语“平安”的意思。
额尔赫五官随了她额娘,精致漂亮,眼睛黑白分明,睫毛很长。长大定然是个大美人。
除了手指连在一起外,身体其他地方倒都正常。太后养的很用心,孩子现在脸颊也圆嘟嘟的。
因为乾隆每天都来给太后请安,也就每天都能见到这个小女儿。
大家都说这孩子是因祸得福,明明是个残疾孩子,却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宠爱。
乾隆一心盼着要女儿,这次又失望了,七月十五,嘉妃生了个儿子,序齿第八。
乾隆心情就很复杂,而且这孩子出生在中元节,他就有点不喜欢这孩子。
乾隆去看了眼儿子就回到养心殿,永璜、永琏来请安,永琏见他沉着脸,忙问:“八弟身体不好吗?”
他印象里,皇八子永璇腿脚有残疾,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乾隆道:“身体挺好的。就是这日子……”
永琏道:“七弟出生时,您说佛诞日是巧合,那八弟这自然也是巧合。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乾隆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这孩子,也真不会挑时候。”
永璜和永琏都在心里同情起刚出生的小弟弟。永璜赶紧转移话题,拿出给利未亚几名使臣的诏书。
当地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这诏书就直接用了满汉双语,到那边让弘晈他们翻译给当地原住民,顺便教他们满文。
乾隆
看后,修改了几处。又问永璜,“利省每年朝贡之物定了吗?”
永璜摇头,“回汗阿玛,儿臣不知。”
乾隆:“……合着你除了这些文书,旁的事儿一概不关心?”
永璜心说自己又不是理藩院的官员,关心这个干嘛?他就低着头不吭声。
乾隆:“罢了罢了,能把你翻书房那点事儿办好,朕就该满足了。”他说着摆手,打发永璜下去。
永璜见汗阿玛心情不好,赶紧撤了,出门前还有些担心地看一眼旁边的永琏。
乾隆这会儿很烦躁,永琏自然也不能幸免,又被他念叨了一番,先是说他那制造局是吞金兽,又说《国朝新闻》上的普法小文章写的不好。
反正就各种挑刺,永琏只能乖乖认错,又笑着哄汗阿玛,跟他聊高兴的事儿。
给銮仪卫用的汽车已经造好了,过两天乾隆就可以坐着车去圆明园看太后。
乾隆听了确实高兴,还说要派俩侍卫和自己坐同一辆车。
永璜、永琏的小伙伴额尔登额和明瑞如今都在乾清门做侍卫,乾隆很喜欢这俩孩子,这俩人也正是年轻力壮,反应灵敏的时候。
乾隆想了想,就让他俩和自己坐同一辆车保护自己。
既然要贴身保护,自然是要生御前侍卫。
乾隆让人去传旨,额尔登额和明瑞立刻来养心殿谢恩。
额尔登额今年春天成的亲,听说现在妻子已经有了身孕。
明瑞的婚期在明年春天,现在富察家也在准备婚礼。乾隆给永琏准备婚礼时,偶尔也会赏赐一些东西给明瑞。这四舍五入就算是皇上帮着操办过婚礼了。
京城里谁不说一声羡慕?
但其实皇后心里很清楚,要没皇上时不时赏赐一些东西,四哥家想把明瑞的婚礼办得漂亮,可没那么容易。
傅文虽然有个爵位,但因为家里要贴补的人口多,一直过得都很拮据。
傅恒刚成亲那会儿,都是和傅文住在一块的。傅恒成亲,生子,都是傅文掏钱,皇后的妹妹前两年出嫁,也是傅文出钱。
傅文只是个侍卫,人又老实谨慎,也没什么来钱的路子。每年人情往来,又不能输了排场,家里一直都没有多少积蓄。
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皇上却看出了四哥家的难处,愿意帮忙。
皇后和富察家的人心中十分感动,恨不得为乾隆赴汤蹈火。
乾隆这人对信任之人是很大方的,他就教育永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额娘家的人那样拎得清,若日后舒穆禄家的亲戚仗势欺人,你可不能心软。”
永琏答应一声,“您放心。”
“若他们家都是不成器的,也不必刻意抬举。”乾隆道:“若你和嫡福晋感情好,不想让她难堪,安排几个不重要的差事就得了。”
永琏:“这事儿儿子做不了主,听汗阿玛的就是。”
乾隆:“……”
乾隆又想打儿子,他说的是他不在了,舒穆禄家成了正式的外戚,这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他就在永琏脑袋上戳了两下,“快成亲的人了,就知道依赖父母,你也不问问,舒穆禄家的嫁妆准备的如何?”
永琏还真没问,他如今不去尚书房了,不经常见舒赫德。
乾隆就跟永琏说,皇子福晋的嫁妆很多,徐元梦、舒赫德都为官清廉,家里未必拿的出足够的钱置办嫁妆,少不得要和亲戚借一些。
永琏这才知道嫁女儿如此花钱,回去就写了封信让人送去舒赫德家,如果钱不够,他这边可以添一些,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舒赫德看了信,就笑着跟舒楠说:“今儿慧郡王担心咱们家出不起嫁妆,让人送信来,说要帮忙。”
舒楠就笑起来,“若没有我这些年的稿费,置办这些嫁妆还真有点困难。”虽然不至于借钱,但接下来几年,家里难免有些拮据。
但她这两年出书的润笔费十分可观,之前还置办了一些铺面田庄,这些都算在嫁妆里。几乎没怎么动公中的钱。
舒赫德还觉有些亏欠女儿,但也不好往里添了,不能超过大福晋。
舒楠虽然没有见过自己这位未婚夫,对他的了解却不少,一是听阿玛和一些世叔世伯说的,二是通过《国朝新闻》的风格猜测出来的。
二阿哥似乎是个很随和的性子,各种各样的新鲜点子很多。办事不重虚礼,喜欢务实。
唯一的切点是阿玛说的,在某些时候没上进心,非要人推着才能往前走。
但舒赫德却不让舒楠劝二阿哥上进,这话皇上、皇后可以劝,师父也可以劝,唯独她这个当福晋的不能劝。
劝不好了,惹得皇上不满,倒要怪在皇子福晋头上。
例子就是当年的八福晋,一心支持八阿哥争夺太子之位。
后来成了康熙和雍正都讨厌的女人,下场凄凉。
舒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二阿哥有什么不良嗜好,她劝一两句倒还罢了。其他的事儿她才不会多嘴。
时间进入八月,这个月有万寿节和中秋节。
乾隆今年接受各地官员的贺表,很多官员还会顺便恭贺永琏大婚。
乾隆心说还算这些人有点眼色。
中秋节宫里摆了三天戏,乾隆陪着太后、皇后看戏。唱得是《西游记外传》里的几回。
前年永琏生日,在圆明园大戏楼唱了一出《西游记外传》里的戏,不仅永琏喜欢,太后和宫里其他小孩也喜欢。
但那时候永琏还不知道,南星会是自己未来媳妇儿,只是觉得汗阿玛有心了,知道自己喜欢这本小说,就专门把其中剧情搬到戏台上。
但现在看这戏,永琏满脑子都是,这戏是未来嫡福晋写的。我未来媳妇儿真厉害!
看着台上孙悟空和妖精打架,脑中想着日后媳妇儿写书,自己可以在旁边铺纸磨墨,来个红袖添香……不是,绿袖添香。
“二哥,你傻笑什么?这戏有什么好笑的吗?”永璋一转头瞥见永琏的表情,奇怪地问。
永琏另一边坐着的永璜也看过来,“咦?怎么还脸红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新婚大喜
永琏的婚礼在九月初七,中秋节一过,宫里就开始为婚礼忙碌。
乾隆是个很细心的人,又非常注重礼仪,对整个婚礼流程的把控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
履亲王允裪一把年纪了,乾隆不好让他跑前跑后,就让弘昼揽总,有什么不懂的向允裪请教。允祕、弘晓、永璜都忙前忙后。
婚礼在紫禁城举办,新房就是阿哥所永琏的院子,中秋节后就开始重新布置,里面的家具摆设帐幔全部换了新的。院中还种了一些花草。
永琏这段时间住在圆明园,回到宫里瞧见自己的院子焕然一新,十分惊喜。
但皇家一年内有大半年住在圆明园,永琏他们夫妻在圆明园也要有住的地方。
乾隆想了想,就把当年自己住过的桃花坞,现在改名为武陵春色的地方给了永琏。
永琏得知后赶紧推辞,汗阿玛以前在武陵春色读书生活,乐善堂就在这里。这里算是圆明园的潜邸,意义非凡。
自己住在这里,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储君。永琏倒不怕别的,就怕哪天汗阿玛想换太子,或者自己走在汗阿玛前面,福晋和孩子要灰溜溜从这里搬出去,怪尴尬的。索性一开始就别住这儿。
乾隆坚决不同意,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永琏就是储君。
因为这两年花钱的地方多,没给永琏修府邸,建园子。他已经很愧疚了,必须得选个好一些的地方给永琏夫妻住。
武陵春色这里有山有水,春天划着小船赏桃花,十分惬意。这是当年他和皇后享受过的,如今他也要让永琏和他福晋享受。
永琏劝了半天,乾隆都不松口,他也只好答应下来。
行文定礼时,永琏去过舒穆禄家,见了舒赫德和舒楠的兄弟,只是没见着舒楠本人。
那之后纳采等礼,倒是经常见舒楠的同母兄长舒常,永琏现在和这位大舅哥已经很熟了。
舒常今年也做了三等侍卫。和额尔登额、明瑞一处当差。
俩人就帮永琏打听舒家的情况,舒常他们有个庶出哥哥舒宁。
听舒常说,舒宁从小跟着祖母长大,舒赫德和舒夫人都不好管教他,他就被惯得不成样子。
然而自从舒楠被指为慧郡王福晋,舒赫德严加管教家中儿女,这才发现舒宁已经长歪了,院子里四五个丫鬟都和他有首尾。
永琏得知后,立刻去见舒赫德。
他面对舒赫德一向恭敬,这回难得摆出小王爷的架子,严肃提醒他,一定要管好舒宁。若舒宁闹出什么丑事,让汗阿玛知道,少不得要连累福晋。
舒家还有那么多孩子,不能因为一个舒宁连累家里其他人,舒赫德立刻保证,舒宁身边的丫鬟都被发卖了,现在他天天把舒宁带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如果这孩子还不成器,就直接打发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他绝对不会让舒宁影响到女儿。
现在舒宁简直就是舒家公敌,阖府上下都盯着他,就怕他闹出丑事。
舒穆禄家的事儿,自然瞒不了乾隆。
乾隆都不用在舒家安排什么眼线,舒赫德这人人缘好,永常、兆惠以及钮祜禄家的那些兄弟,都是他好朋友。他们家的事儿,这些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乾隆还和皇后讨论,家里人口多,难免出一两个纨绔,富察家也有,只要把人管好,不闹出大乱子就行。
婚礼前几天,乾隆天天来找皇后,最后核对婚礼流程,顺便追忆往昔。
“永璜成亲的时候,朕还没有这样的感觉,永琏成亲,朕就感觉自己不年轻了。”乾隆道:“也是快四十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皇后笑道:“您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等永琏的孩子成亲,您再说这话。”
乾隆哈哈大笑,“朕盼着那一天。咱们说不定还能带带重孙子重孙女。”
皇后觉得这对于乾隆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自己生了永琮后,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从前,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帝后二人躺在床上回忆从前的事儿,乾隆此时感觉很幸福。
然而等到婚礼前一晚,一想到明日永琏就有了自己的小家。乾隆又生出几分惆怅。
他把永琏叫到长春宫,絮絮叨叨嘱咐了一个多时辰。
还拿自己和皇后举例子,他和皇后这就是正面教材,模范夫妻。“朕是如何尊敬爱重你额娘的,你都看在眼里,学不了十分,学七八分,也能把日子过好。”
永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要不是额娘贤惠大度,遇上你这种大猪蹄子,日子能过好才怪。
乾隆还想叮嘱永琏勤俭持家之类的,但想想这孩子平日已经够简朴了,再叮嘱容易小家子气。于是反过来叮嘱他不可太抠门,该摆的排场要摆,否则丢了皇家的颜面
永琏:“……”
皇后都听不下去了,“万岁爷,明儿早起永琏还要来给咱们行礼,您那时候再嘱咐也不迟。”
永琏也忙道:“是啊是啊,这会子把话说完了,明儿就没什么能嘱咐的了。”
乾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操心,朕要嘱咐你的话多了。说几天都说不完。”
永琏:“……”
不过这会儿确实不早了,乾隆就打发永琏回去休息。
次日天没亮,永琏就被叫起来,换了新衣服,去给太后行礼。
太后笑眯眯嘱咐一番和福晋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
太妃们也都在,纷纷夸永琏长得好,这两年个头也窜起来了,容貌气度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永琏在这说笑几句,又去养心殿,皇后也在这边,帝后二人接受永琏行礼。
永琏行过礼,一眼瞧见汗阿玛的眼睛下有淡淡青色,就关心道:“汗阿玛,您昨晚没休息好?”
皇后想说什么,被乾隆碰了碰手臂,乾隆道:“不用你操心。”
然后就开始今日的嘱咐,从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嘱咐到不可沉湎酒色,注意身体。
外面的礼部官员来催了,乾隆才摆摆手,让永琏去接迎亲队伍。
看着永琏退出殿外,乾隆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皇后就道:“娶媳妇是添丁进口的好事儿,您怎么叹气。”
乾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几分惆怅,他看向皇后,“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就不担心永琏日后和你不亲近了?”
皇后:“……”您是怕永琏和您不亲近了吧?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自然不能像小孩一样粘着父母。”皇后道:“但心里肯定是彼此挂念的。永琏又住在宫里,每日都能见着,怎么会不亲近?”
皇后这会儿也没时间陪着乾隆说话,接受完永琏行礼,就要回长春宫招待内外命妇。
皇子成婚,当皇帝的接受过皇子行礼就没什么事儿了。
乾隆这会儿心里却五味杂陈,根本没心思看奏折,就坐在案前写诗。
皇子大婚不必亲迎,只派两名领侍卫内大臣,四十名内务府属官和八十名护军前往舒穆禄家接新娘。
因为永琏成亲,尚书房的小阿哥们都放一天假,永璜也一早就来安排婚礼。
九月初的京城,空气里虽有几分寒意,但还不算太冷,天气晴朗,碧空如洗。
大家都说今日天气不错,是个好兆头。
设宴的地方在重华宫,永璜当初成婚,也是在这里摆宴,这边地方宽敞,还离阿哥所近,十分方便。
来赴宴的宗室王公陆续到了,永琏忙着招待。
允字辈的叔公们坐一桌,几人看着温文尔雅,礼数周全的小侄孙,就忍不住低声感叹。
允禄说:“一时竟有些恍惚了,当年参加皇上皇后婚礼,也是在这摆宴,皇上也是这个模样,笑盈盈地招待我们。”
允礼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永琏周岁时,咱们还来参加过他的抓周礼。”
“永琏抓得什么来着?”允祕好奇。
允禄道:“他阿玛的私印。先帝知道高兴的不得了。”
在先帝看来,这就是权力的传承。
允禵没参加过乾隆的婚礼,但他对这个侄子的印象还不错,反正比他那讨人厌的阿玛好。
因为买车,他和永琏也接触过几次。这小子和他皇玛法一样,都钻钱眼儿里了,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捞钱可没那么容易。
下面几桌是弘字辈的叔叔伯伯们,弘昼作为总负责,到处检查有没有纰漏。
弘昌、弘晈、弘晓、弘昇、弘晊等人坐一桌。这几人现在是一个比一个有钱,一人订了一辆车,十月就可以提车。
弘晈道:“只可惜我只能享受俩月。”
他现在是真的有钱,这车自己体验俩月,然后就给弟弟弘晓,省的弘晓和弘昌为了一辆车吵架。
这里面弘晓和永琏最熟了,而且只有他知道舒楠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俩孩子就是天生一对,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谁都不会觉得对方奇怪,日子肯定甜甜蜜蜜。
很快,有人来报信,喜轿进宫了。
外面响起鞭炮声和喜庆的乐声,永字辈的兄弟们立刻簇拥着永琏去接新人。
永琏看着被扶进喜堂的舒楠,眼睛都笑弯了。
弘曕在旁边打趣他,“二侄子,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快去行礼。”
永璜、永壁他们都笑起来。
永琏红了脸,赶紧上前,和新娘行对拜礼。
然后新娘子就被命妇们搀扶着送进洞房,永琏看着男宾入席,也被簇拥着去掀盖头。
伴随着周围命妇们的恭喜声和吉祥话,永琏挑开盖头。
舒楠戴着镶嵌东珠的朝冠,穿着正红色团龙褂,尽显皇家宗妇的端庄贵重。
二人目光对上,都在打量彼此。
永琏看到自家福晋对自己抿唇笑了一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嬷嬷端上子孙饽饽,新郎、新娘一人一个。
“生不生?”众人笑问,旁边一群人起哄。
永琏还没把这难吃的玩意儿咽下去,就听旁边自家福晋脆生生道:“生。”
永琏也赶紧说:“生!”
屋里一阵笑声。接着又是一小碗长寿面,
永琏早起就随便塞了两块点心,这一小碗长寿面正好垫垫肚子,吃完就出去招待宾客们了。
大福晋,钮伦、费雅,并宗室里的一些女眷命妇在这里陪着新娘说话。
新娘子很大方,这屋子里很多人她都认识,只有宫里几位格格是第一回见。
三格格、四格格说话都斯斯文文的,三格格更活泼一些,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很亲。
大福晋也是很好相处的人,还让人送了些吃的上来。
舒楠正吃东西,外面进来一个嬷嬷,“皇上驾临重华宫了。”
众人闻言都愣了下,皇子婚礼,皇上无需亲临,皇上这时候过去做什么?
钮伦就问:“没什么事儿吧?汗阿玛应该就是想去看看。”
“是,皇上说借着王爷成婚的由头,和宗室们一起喝几杯。”
大家听说没别的事儿,都松口气。
钮伦就在心里吐槽,汗阿玛一直强调让二哥按照郡王规制举行婚礼,绝不能有丝毫逾越。
结果最后是他自己不按照规制来,只有太子大婚,才需要皇上亲临。
说什么借着婚礼和宗室们喝几杯,谁信啊?反正在座众人都不信。
重华宫的宗室们也都不信,但人都来了,大家也只能陪着皇上喝酒。
负责婚礼的弘昼被皇兄这一出整的措手不及,这还是那个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遵守礼制的皇兄吗?
别是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汗阿玛附体了吧?
有乾隆在,宗室们也不敢给永琏灌酒了,永琏挨个桌子敬了一圈,人还算清醒。
到了乾隆这边,就听见乾隆在和允禧、弘晓等人写诗。
此时永琏还不知道,汗阿玛刚才在养心殿已经自个儿写了两首。现在喝了两杯,诗兴又上来了。
乾隆还想让永琏也跟他联句作诗,但永琏一句也想不出来。
弘晓就替小侄子解围,“永琏这是想着入洞房呢,没心思作诗,明日新婚燕尔,自然就有好诗了。”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乾隆也笑,慈爱地在永琏脑门上按了按。
直到天色暗下来,乾隆才离开。客人们也要散了,永璜帮着永琏送客,推着永琏回阿哥所去。
永琏回到自己院中,这边的女眷都散了,他进了屋子,抬起袖子闻了闻,又问旁边马瑞:“爷身上酒味重吗?”
马瑞知道这是怕熏着福晋,不由笑了,“没什么酒味儿,一会儿还要喝合卺酒,喝完了再洗漱就是。”
“还是倒杯茶来,我漱漱口。”永琏说。
马瑞立刻去倒茶。
永琏漱了口才进入次间,舒楠已经摘了朝冠,换了一身衣服。
她刚听见永琏和太监的对话了,心里有几分甜蜜。
她起身服侍永琏脱了外袍,这会儿外面冷了,永琏的手有些冰,她的手却是暖的。
永琏忍不住拉了下她的手,小声唤她“南星。”
舒楠也弯起眼睛,俩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多少陌生的感觉。
“如果没有爷,我也不可能成为南星。多谢王爷。”她一直想和二阿哥表示感谢,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洞房里,以他妻子的身份说出这话。
谁知永琏听了这话却皱眉道:“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本来就是耀眼的星星,我只是发现星星的人。”
他话音未落,外面响起脚步声。
舒楠对流程很熟,就道:“要喝合卺酒了。”
俩人于是并排坐到床上。
两个嬷嬷端着托盘进来,里面放着两个酒杯。
二人各自端起一杯酒,送到对方唇边。
在外面喝了那么多酒,永琏都没觉得怎样,这小小一杯却让他有几分晕眩。
嬷嬷退下,屏风后早已准备好热水。
一对新人就挽着手往屏风后走去。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新婚燕尔
次日天还未亮,一对新人就起身梳洗。
二人今日要穿着吉服去太后、皇帝、皇后宫中行礼。
去太后跟前倒还罢了,老人家除了早上要见乾隆,其他时间都有空。
但帝后二人都很忙,永琏他们要在乾隆开始召见官员之前去养心殿。在妃嫔们给皇后请安之前去长春宫。
因此时间有点紧张,二人对坐着吃了两口饭,舒楠让贴身宫女拿上给太后、皇后的礼物,就出门了。
永琏自知昨晚闹得有点久,担心自家福晋不舒服,就想扶着她。
舒楠回头看了眼,低声道:“不好这样,哪里就走不了路了。”
她说完又忍不住嗔怪地看了眼永琏,现在知道心疼人了。
永琏冲福晋讨好地笑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二人到了寿康宫,太后、裕太妃、谦太妃都已经等着他们了。
二人朝太后行三跪九叩礼,太后见小两口脸上都笑吟吟的,不经意对视时眼神里都带着甜蜜,就放心了。
舒楠给太后送了一个自己做的软枕。
太后很是喜欢,连连夸舒楠的针线好,这软枕配色也好看。当即就摆在炕上,“哀家平日就喜欢歪在炕上和太妃们说话,这枕头可太实用了。”
太后自然也给舒楠准备了见面礼,又从腕上摘下自己戴了多年的玉镯给舒楠。
“这是孝恭仁皇后赐给哀家的玉镯,哀家戴了这些年,今儿给你。”
舒楠一听,忙要推辞,又看永琏。
永琏笑道:“皇玛嬷给你你就戴上吧,咱们也沾沾皇玛嬷的福气。”
众人都笑起来,裕太妃笑道:“一看就知道,二阿哥是个疼媳妇儿的。”
舒楠低着头,作羞涩状,太后就拉起她的手,亲手把玉镯戴在了她的皓腕上。
又说了几句话,永琏和舒楠就从寿康宫出来,往养心殿西暖阁去。
二人给乾隆行礼后,乾隆就笑对舒楠道:“当年你进宫种牛痘时,恐怕没想到日后会嫁进来做媳妇吧?这就是命定的缘分。永琏这小子在有些事上不拘小节,还要你多替他操心。”
舒楠忙道:“扶持阿哥爷是儿媳的本分。”
乾隆又看一眼永琏,“该嘱咐你的朕都嘱咐过了,不许欺负福晋,遇事有商有量的,日子才能安稳。”
永琏也忙起身领训,又忍不住嘀咕:“儿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从来没欺负过人。”
乾隆想想也是,永琏从小到大对太监宫女嬷嬷都很和气,和兄弟姐妹也很亲近,嘴巴又很甜,会哄长辈高兴。
这福晋又是他自己求来的,他应当不会慢待了。
乾隆其实担心的是永琏太听福晋的话,毕竟自己这儿媳妇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好当着舒楠嘱咐,只道:“知道就好,成家了就是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万事不管当个甩手掌柜,许多事要自己学着拿主意,做决定前要考虑的也不是你一个人,还要考虑妻儿……”
永琏笑着答应了。
乾隆就打发二人去给皇后行礼。
永琏院中的嬷嬷已经悄悄来跟皇后汇报过,昨晚二人圆房了,叫了两次热水。直到丑时才消停。
皇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责怪永琏这孩子不知道心疼人。
好在舒楠瞧着气色红润,精神奕奕的。
舒楠给皇后做了一个兔毛暖手,也是过几天就能用上的东西。
皇后夸她贴心,又招呼二人吃茶果点心。
“额娘怎么知道我们早上没正经吃饭。”永琏说着就拿起蛋糕,蛋糕如今已经成了份例里的点心了。
“我倒不知道你们今早吃了什么,只知道你们昨天肯定没怎么吃饭。”皇后道:“听说昨儿你汗阿玛去了?”
永琏点头,“汗阿玛都没提前打声招呼,大家猝不及防的。只能委屈他和伯伯叔叔们坐一桌。后来要联句,把二十一叔公也叫来了。”
钮伦也在,闻言就笑道:“二哥成一回亲,汗阿玛写了七八首诗。”
“那等咱们兄弟姐妹都成亲了,汗阿玛又能凑一本诗集。”永琏笑。
舒楠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调侃皇上的话,在座这母子三个都能笑,但自己肯定不能。
钮伦又拉着舒楠,问她在家做什么消遣。
舒楠道:“我不过读些杂书,做做针线活计,小时候为了锻炼身体,跟着兄弟们学过一些骑射,只在家里练练。我实在是个俗人,诗词一道不大通,琴棋书画也拿不出手。”
钮伦笑道:“嫂嫂过谦了,你十来岁时,
字写的就很好,如今的字肯定更加俊秀。”
舒楠一怔,自己当年落在宫里的小说草稿,到底有多少人看过?怎么连公主也知道。
皇后想到舒楠小时候写的书稿,不由笑了,看来这孩子爱好没变,一直都喜欢读杂书。
钮伦就笑道:“这真是巧了,二哥也喜欢读杂书,你今儿去他书房看看就知道了,小说话本、天文算数、建筑营造相关的书摆了几排,正经的十三经束之高阁。”
永琏:“喂喂喂!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众人都笑起来,舒楠道:“阿哥爷在制造局当差,读天文算数、建筑营造相关的书是应该的。”
永琏听见自家福晋维护自己,得意地朝妹妹扬扬下巴。
钮伦:“那小说话本呢?”
“我负责《国朝新闻》自然是要读一些通俗的文学作品,才能明白如何用百姓能接受的方式教化他们。”永琏狡辩。
钮伦就跟皇后撒娇,“额娘,您快帮我,我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两个。”
她自己说完先撑不住笑了,跟二哥比个羞羞脸。
几人正说笑,奶娘抱着刚睡醒的小永琮过来。
皇后接过儿子,笑道:“我们小永琮来拜见哥哥嫂嫂。”
舒楠赶紧拿出给永琮的礼物,是一个金项圈。
给大福晋和几位格格的礼物昨日已经送过了。
永琏经常来看弟弟,永琮就冲着他露出一个笑脸,还伸着手要抱抱。
永琏忙接过来,舒楠也好奇地凑过来逗小婴儿。
永琮很给面子,也冲着嫂嫂笑,咿咿呀呀发出几个音节,像是给嫂嫂打招呼。
几人正说话,大福晋来了,永琏和舒楠赶紧给嫂嫂行礼。
大福晋就拉着舒楠道:“咱们院子挨着,以后得空了就来与我说话。”
因为她不管宫务,舒楠缺什么少什么她也帮不上忙,只能这么说。
舒楠笑着答应了。
皇后道:“永璜、永琏从小一块长大,十分亲近,你们妯娌两个日后也要多来往,互相帮衬。”
二人赶紧应是。
永璜和大福晋成婚两年了都没有好消息,大福晋很发愁,现在在长辈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她都和永璜商量好了,如果今年还没消息,明年就给他选侍妾格格。
现在舒楠进门了,大福晋就怕明年舒楠都有了身孕,自己还是没消息,那自己和大阿哥肯定要被笑话。
皇后也知道永璜和大福晋心里压力很大,就暗示永璜接受侍妾格格,到时候侍妾有了孩子,可以把孩子给大福晋养着。一直这样拖着,下回选秀他汗阿玛肯定是会给他指侧福晋的。
陆续有宫女嬷嬷来汇报宫务,皇后忙起来,永琏和舒楠便告退从长春宫出来。
回到自家小院,二人先去里间换了家常衣服,永琏叫陈福把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叫来拜见福晋。
舒楠则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准备了赏银。
永琏这里全是太监嬷嬷,没有宫女,他笑眯眯扫一眼众人,“以后这院子里的事儿福晋做主,谁敢糊弄福晋就是糊弄本王。”
不出意外二福晋就是未来的中宫娘娘。哪有人敢怠慢。众人又听二阿哥这么说,更是打起十二份精神。
别看二阿哥平日脾气好,对奴才们糊弄主子那些计量心知肚明,想在他跟前耍心眼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恭敬应是,舒楠又跟永琏介绍了下自己带来的几个婢女嬷嬷。
永琏也给了他们赏赐。又叮嘱陈福马瑞多带带他们。
等奴才们退下了,永琏就低声跟舒楠道:“陈福是汗阿玛的人,经常跟汗阿玛告状。你日后要写东西,避着他,也叮嘱你跟前的人,别说漏嘴了。”
舒楠先答应一声,又道:“都嫁人了,我便不打算再写小说。”
“为什么不写?”永琏问完又解释道:“如果你有精力,还想创作,就放心创作。我这里帮你瞒着。这宫里我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的。如果你觉得在宫里不安全,我想法子,咱们这两三年就搬出去住。”
舒楠:“……可,可是女子嫁人后应该把心思放在相夫教子之上。”
永琏道:“那我们少生两个孩子,你就不必费心了。至于我……”永琏嘿嘿笑,把下巴搁在舒楠肩上,厚脸皮的撒娇,“我很乖的,也不需要福晋费心。”
舒楠:“……”
舒楠把他脑袋推开,脸红道:“说正经事呢。王爷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后半句明显是开玩笑,前半句就更离谱了,哪有人不喜欢多子多福的。
她能感受到,二阿哥很喜欢自己,这话自然不是不想和自己生孩子的意思。
永琏就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地看着舒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要长长久久的过日子,不能让你受委屈,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想写小说就写,不想写了,想培养其他爱好,或者什么都不做,跟妯娌小姑子聊天打牌都可以,你虽然嫁给我了,但你的人生还是你自己的……
虽然不能完全做主,但我会努力,让你可以做主七八分,至少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都不会拿那些条条框框约束我自己,怎么会拿那些约束你呢?”
舒楠闻言,有些呆愣,半晌没说出话。
永琏在她脸颊上戳了下,“你现在肯定不信,以后就知道了,我这话不是为哄你高兴才说的。”
他说完就脱了鞋,爬到临窗榻上躺着。“你也来躺着吧,咱们一起看书。”
舒楠原本脑中乱麻麻的,听他说看书,立刻回神,下意识问:“什么书?”
永琏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本《天庭演义》在她眼前晃晃,“我读第二遍了。”
舒楠还从未和旁人一起读过自己写的书,她想听听永琏对这本书的感受,就也躺到了他身边。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得榻上暖融融的,二人靠在一起看书,永琏偶尔会问舒楠为什么这么写。
舒楠就给他讲灵感源头,时不时还牵扯出满洲勋贵圈中的八卦。
到了未时,二人起来用了晚膳,永琏顺便问了问舒楠的口味,让小厨房按照她的喜好添了几样菜。
虽然食材都是有定例的,但做法可以改。只是要给小厨房的人打点些钱。
永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为了吃的顺口,把钱花在这上面很值得。
用过晚膳,舒楠看着下面人收拾东西。永琏则继续懒洋洋歪在里间榻上看书。
难得有三日婚假,他一点正
事也不想做。就想这里歪歪,那里躺躺。
婚前敬事房送来一本小册子,永琏当时随便翻了两下,经过昨晚才知道,这事儿还是要学学,以免福晋受累。
他就把那小册子找出来重新翻看。
舒楠在外间自顾自忙了一会儿,看着人把她带进来的东西都摆放好了,才进了内室。
永琏已经动作迅速地把小册子塞到了枕头下面,换了《天庭演义》。
舒楠见他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躺过来。以为是和刚才一样,靠在一起看书,就过去躺下。
谁知身边人立刻放下书贴过来,紧紧搂住她。
舒楠察觉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我这书里也没写什么儿女情长的故事,爷你怎么……”
永琏忍不住笑,“福晋的书是好的,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我这个人太坏了,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黄色废料是什么?”
“就是……”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娇养公主
说好的三天婚假,结果第二天下午,永琏就被乾隆叫去帮忙了。
皇子成亲是不需要祭太庙的,但永琏太想让皇玛法知道自己成亲的消息,就主动提出,下回去祭祀太庙的时候带上他。
乾隆斜他一眼,“你多大了?去太庙还需要朕带你去?”
永琏:“啊,那我自个儿也没资格去啊!”没乾隆同意,太庙哪儿是随便进的?
乾隆想了想,九月确实没什么理由去祭太庙,“十月朔日你替朕去祭祀。”
永琏答应一声,“还要等二十多天,我都迫不及待想跟皇玛法说话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乾隆没眼看,“你皇玛法见你这样,少不得要嫌弃你。”
“才不会。”
十月初一,永琏高高兴兴去祭太庙,他把人都打发下去,一个人和皇玛法的魂魄说话。
雍正的魂魄听自家孙儿说起婚后生活语气里全是甜蜜,也十分欣慰。
他虽然没见过舒穆禄家的姑娘,对徐元梦和舒赫德却都很熟。
舒赫德在雍正朝是军机处里写文书的,没想到现在已经升任步军统领,乾隆是想让他往武官的方向上发展。
“舒赫德此人不错,学问功底就不用说了,还擅于思考,就是想法有些大胆。”
雍正觉得舒赫德可能更对永琏的脾气,弘历那人骨子里是有几分传统的,舒赫德在乾隆一朝,恐怕发挥不出多少才能。
永琏就点头道:“舒师父的想法确实不拘一格,并不被某一家某一派的学说所束缚。接受新知识也很快。”
雍正道:“想必他们家教出的女孩也是有几分见识的。”
说到这个,永琏立刻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是啊,我们家福晋可厉害了,她还……”
永琏差点就想说福晋还是小说作家,虽然皇玛法的魂魄不能和其他人交流,但永琏还是怕皇玛法因此对舒楠印象不好,就忙止住话头,“她还很有文采,字也写的好看。”
雍正就喜欢有学识有才华的女孩,闻言对永琏这个福晋更加满意。
祖孙二人又说起朝中的事儿,永琏也只是汇报了一下朝中几件大事。
永琏怕被人听见,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雍正却可以给他分析,乾隆这么做的利弊。
听永琏说大清在利未亚多了一片属地,弘晈还成了藩王,雍正心情有些复杂,他知道弘晈那孩子才能其实有限。有些担心他治理不好那片土地。
但或许正是因为他才能有限,乾隆才放心派他去做藩王的。
雍正只是叮嘱永琏,既然那片土地属于大清了,就不能浪费。
永琏明白,还说到时候会让弘晈带一些蒸汽机过去。
欧洲也在发明蒸汽机,技术只有在不断交流中才能进步的更快,因此永琏从来没想过将大清的好东西藏着掖着。
更何况这么多传教士在大清,这种事根本藏不住的。
永琏还指望制造局能在弘皎出海前制造出蒸汽船。
从大清制造出第一台蒸汽机时开始,永琏就提出了蒸汽船的设想。但因为造办处的匠人对造船本就不够熟悉,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弘晈的船队回来,这其中本来就有船工,这些人对海船的构造十分了解,永琏就让制造局的匠人和他们一起交流合作。
到了十一月,终于有了一点新进展。但是这艘船吨位太小,还要装煤炭,就装不下多少货物了。
永琏当即财大气粗:“一艘船不够,多造几艘就行了。”
造船需要时间,一两个月肯定是没办法把弘晈的船队全部换成蒸汽船的。
永琏只能争取明年蒸汽船造好了,去利未亚给弘皎他们送东西。
弘晈很期待,如果真的有这么快的船,他一两年回一次大清也不是不可能。
过完年,乾隆带着弘晈并一群宗室王公去祭祀东陵。
永琏和允禄、弘昼留守京城。
允禄和弘昼本来就不是爱揽权之人,就把事情都推永琏身上。
永琏就很气,偏偏十六叔公年纪大了,他不好说什么。五叔这就是故意偷懒。
永琏无奈,直接跑去和亲王府抓五叔一起干活。
“五叔你怎么忍心把那么繁重的事务都丢给侄儿,侄儿万一累病了,可怎么是好?”
弘昼:“……你十岁以前说这话我或许会信。”
永琏:“……你不干活,我就跟汗阿玛告状!”
弘昼:“……”
他心说自己这不是想让小侄子体会一把太子监国的感觉吗?如果他能独自把京城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皇兄回来定然高兴。
这小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珍惜这个表现的机会呢?
他感觉自己如果不答应,面前的大小伙子就能躺地上撒泼打滚,只好唉声叹气地跟永琏去衙门看条陈。
永琏这几天忙完天都黑了,迫不及待回家和自家福晋贴贴。
大福晋过年期间诊出两个月身孕,夫妻二人欣喜若狂。
这孩子来的太及时,再晚一步,皇后就要给永璜选侍妾格格了。
大福晋如今专心在院中养胎,舒楠每天都去陪着大嫂说话。
偶尔皇后也会让她帮忙料理一些宫务,今年夏天有件大事,那就是钮伦和巴勒珠尔的婚礼。
上回去木兰行围,俩人远远见了一面,都彼此满意。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宫里人已经称巴勒珠尔为额驸了。
钮伦的婚房也已经找好,傅恒去西北之前,是他负责修缮扩建之事,傅恒去西北后,永璜接了这事儿,负责把妹妹的公主府修的漂漂亮亮。
永琏也去过几次,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倦了。
就是亲王府邸,也未必有这个公主府修的精致。
兄弟俩一边羡慕,一边不断为公主府里添东西。
与此同时,乾隆也在给钮伦准备嫁妆。听说光是现银就近两万两,其他的东西大到田庄店铺,小到锅碗瓢盆,都要准备到。
皇后这段时间就是在忙着事儿,舒楠也偶尔去帮着核对嫁妆单子。
嫁妆太多,钮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当她推辞不要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同意。
永琏舍不得让妹妹吃苦,但这也便宜了巴勒珠尔,他就pua未来妹夫,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不是让你白享受的。一是要照顾好我妹妹,二是要尽心为朝廷效力。
巴勒珠尔如愿以偿进了銮仪卫当差,小伙子往那一站,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但因为下半年就要正式举行婚礼了,他这个新郎官要留下试衣服走流程,这回就没随驾去东陵。
永琏正好抓他来干活,“别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自己的婚礼,总要上点心吧?”
巴勒珠尔一个劲点头,那是必须的,谁都不希望婚礼出岔子。
永琏就让他负责跟光禄寺那边沟通,确定婚宴的菜单,然后把预算报上来。
这活看似没什么难度,巴勒珠尔乐颠颠的就去了,过两日拿着光禄寺所需食材的单子和预算。
永琏看完直接扔他面前,叫来负责惠民食堂的隆普,“来给额驸报报菜价!”
隆普就开始报,巴勒珠尔听得张大了嘴,光禄寺那边报的预算翻了五倍!
捞钱不是这么捞的啊!
“他们这就是看你不食人间烟火,哄你这个傻小子呢。还有这里,酱需要三千斤?做什么菜啊,放这么多酱?花椒的数目也不对,这么多花椒是要把人麻死?”永琏对巴勒珠尔道:“你们结一次婚,够他们花几年的。”
巴勒珠尔:“……”
“汗阿玛疼咱们,咱们也不能这么挥霍他老人家的钱啊你说是不是?”永琏把单子递回去,“去吧妹夫,去跟他们掰扯掰扯。”
巴勒珠尔灰溜溜的撤了,永琏忍不住叹气,本来以为达都和阿喇旺布能让这小子踩点坑,长点心眼,结果那俩人太识时务,根本没对巴勒珠尔造成什么威胁。导致这人现在除了文武双全之外,性格上还是个傻白甜,少不得他来做恶人。
婚前长点教训,总比婚后让妹妹跟他一起吃苦强。
圣驾从东陵回来,发现未来女婿巴勒珠尔从阳光开朗大男孩变成了蔫儿了吧唧的梅干菜,就问他是哪个没长眼的欺负他。
巴勒珠尔把事情讲了,没人欺负他,只是他终于擦亮了双眼,对世界多了几分了解。
乾隆:“……”
不仅巴勒珠尔更加了解世界,他也更了解巴勒珠尔了
……这小子是真的没长脑子啊!
乾隆就把巴勒珠尔训斥了一番,然后继续把他塞给永琏。
婚前几个月,巴勒珠尔被永琏支使的团团转,每天都在怀疑人生。
某天钮伦来找永琏,“二哥,你别折腾他了,他这几天总是皱着个眉头,都没以前好看了。”
永琏:“嗯?他去找你了?”
钮伦:“是我去找他了。”小姑娘说这话时虽然脸颊有些红,语气却平静,“就说了几句话,汗阿玛说要给我陪嫁两辆车,我想我用车的机会不多,巴勒珠尔每日当差可以用,我就问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永琏:“……”说的这个永琏心情就很复杂,钮伦成亲陪嫁两辆车,他这个制造局总管大臣,到现在都没车。
当然这也不能怪乾隆,乾隆是同意他从内务府拿银子给自己造一辆车的。永琏跟舒楠商量后觉得俩人没什么用车的机会,他办差的地方就在制造局,走路就能到,舒楠就更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了。
这钱可以不花。
永璜两口子也是一样,不想花内帑的钱,又拿不出十万两,出行还是坐马车吧。
照永琏看,巴勒珠尔也不需要车,公主府离紫禁城那么近,骑马也就一刻钟。出门就坐着,学骑术干什么?
但这车如果是给钮伦的,永琏一万个愿意。
听钮伦还去问巴勒珠尔的意见,永琏就撇撇嘴,“你管他呢,按照你的喜好定制就是了。”
钮伦哼道:“我不,你连晚上吃什么都要和二嫂商量,还说我……”
永琏:“……”
“巴勒珠尔是需要磨炼,但是过犹不及,我怕他被打击的没了自信。”钮伦一笑,“我还是喜欢他乐观开朗的样子。”
永琏想想也是,“放心,哥回头调整一下策略。”
钮伦想说谢谢,但这话说出来就太见外了。从汗阿玛到额娘再到哥哥嫂嫂,都为她的婚事忙前忙后操碎了心,她不知如何报答。
汗阿玛给了她丰厚的嫁妆,还有等同于远嫁公主的每年千两津贴,她想拿这个钱做些善事。
钮伦就和永琏商量起今日前来的第二件正事,“我想每年捐五百两银子给京城的养济院,让养济院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尤其是女孩子们,最好能学一些本事,日后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永琏一愣,欣慰地摸摸妹妹的脑袋,“你这想法很好,那你回头写个章程,这五百两要用在哪些地方,怎样监督这五百两的去处。”
“那汗阿玛那边……”钮伦担心汗阿玛不同意,毕竟汗阿玛给自己这么多钱,是希望自己过的富裕一些。
永琏道:“汗阿玛那边我去说。”
没过几日,钮伦就写好了章程,兄妹俩一起去见乾隆。
乾隆一开始确实不同意,“你想做善事,每年在城郊搭周鹏也是一样,而且你还要为了这事儿费心。”
钮伦的章程写了,她会定期去养济院探望接受救济的孩子们,并负责考核他们的文化水平,然后给他们安排差事。
乾隆就觉得这事儿并不轻松,不想让钮伦操心。
钮伦道:“汗阿玛也说,每年五百两不是小数目,我当然要知道它花在了哪里,效果如何。”
“那让你二哥帮你核对。”乾隆道,女儿想做善事积福报他不反对,就是不希望女儿费心。
永琏忙摆手,“这个忙我不帮,这钱是妹妹的,妹妹自己打理。”
乾隆气得想揍儿子。
钮伦笑道:“汗阿玛,这钱只有女儿自己打理,女儿才放心。而且我整日闲来无事,又不用侍奉公婆,您不给我找点事做,我就天天回宫来找额娘。”
“那可不行。”乾隆虽然很宠爱女儿,但也不希望女儿不尊礼法,已嫁之女天天回娘家算怎么回事?外面人知道了,要说皇家公主没规矩。
“汗阿玛,你就答应钮伦吧,这件事办好了,百姓们不仅感激公主,还会说您教女有方。”永琏道:“把钱用在这上面,能切实帮助到别人,还可以为工坊培养更多女工,总比捐到寺庙道观好。”
乾隆想想也是,钮伦这也是给那些富家女眷做个表率,有钱就直接救助穷苦百姓,这才是真正的积福报,比大把大把的供奉那些和尚道士更好。
钮伦还补充,“女儿留在京城,朝中本来就有人说您娇惯女儿。如果我留在京城能做几件好事,这些人也就不会这么说了,公主的价值可不只是在联姻蒙古,我们还能帮助更多人。”
永琏给妹妹鼓掌,“钮伦说得太好了!”
乾隆也被说动,就道:“好好好,就按这个章程安排,有什么不懂的问你二哥。”
钮伦高兴地抱着汗阿玛胳膊撒娇,“我就知道汗阿玛会答应的。”
乾隆慈爱地摸摸女儿发顶,“是大姑娘了,不能这么撒娇了。”说着又瞪一眼永琏,“这事儿如果没安排好,朕拿你是问!”
永琏:“……合着这事儿办好了是妹妹的功劳,没办好就是我的责任。”
乾隆笑,“朕就是这个意思!”
钮伦也冲二哥做鬼脸。
永琏:“……”
永琏唉声叹气,“我不是汗阿玛的小宝贝了,我要回去找福晋寻求安慰。”
说着就要跑,被乾隆一把拽住,“傅恒送来的折子!汇报改土归流的事儿。”
“我看看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