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跳乱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个点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关灯睡觉,周围静悄悄的,满天繁星像是忽明忽暗的烛火, 在夜色里勾勒出一幅美妙画卷。


    听见秦樾的话, 宋时溪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提上去就行。”


    秦樾眉头轻皱, 瞧了一眼连个路灯都没有的漆黑街道,还是坚持道:“我送到门口就走。”


    宋时溪顺着秦樾的视线看向车外,长空如墨, 寂静笼罩着胡同小巷, 看上去有些瘆人,她还是第一次晚上来这边, 全然没有想到会这么黑,心中不禁升起几分害怕, 唇瓣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两人先后下车,在车灯昏黄的光线下一同前往后备厢。


    “你去开门, 我来拿就行。”秦樾拦住了宋时溪想要帮忙的手, 后者乐得轻松, 便没有再坚持,转而去包里翻找钥匙。


    十几个购物袋互相摩擦, 发出沙沙声, 秦樾一只手轻轻松松全部拎起,然后关上后备厢的门,车一上锁, 车灯也随之消失,附近瞬间陷入黑暗。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宋时溪手一抖,钥匙差点儿掉在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在半空中将其抓住,但是正好与他伸过来的手撞在一起。


    他的手宽厚温热,包裹着她的几根手指,两人尺寸不一的手掌形成鲜明反差,指缝摩挲下染上几分痒意,顺着手臂攀升,扰乱心跳的节奏。


    待反应过来,宋时溪像是触电般立马挣脱掉他的手,耳尖爬上些许热度,不自觉加快脚步,匆匆跑到大铁门跟前开门。


    但拿着钥匙的手却颤个不停,好半晌才插进去,成功解锁。


    “进来吧。”她强装镇定地开口,但尾音中还是能听出一点儿上扬的慌乱。


    好在秦樾似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表情平常地跟在她后面往里走,不过是风大了些吗?为什么购物袋发出的沙沙声越来越响了?


    这栋房子之前被没收后分配给了公安局的一位小领导当家属房,一直都爱护得挺好的,就是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经过风吹雨打有些老旧了。


    宋时溪往上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这件事,然后回头叮嘱了一句:“上楼梯的时候小心点儿。”


    他身材高大,走在上面要比她危险得多,万一把楼梯踩破摔下去,出个什么问题,她可赔不起。


    思及此,宋时溪想着明天要找房东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楼梯修缮一下,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心中想着事情,也就没有注意到秦樾的唇角往上勾了勾,连带着从下车之后就时不时皱起的眉头都舒缓了些许。


    两人到了二楼,宋时溪先开门进去把灯打开,明亮的灯光将整个客厅覆盖,让人看清了里面的布局。


    看得出来家具都是新换的,与稍显破旧的墙壁和地板形成鲜明对比,偏浅色调的布置和暖黄的灯光给整体增添了几分温馨。


    但还是改变不了房子老破小的现实。


    秦樾站在门口,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脸色沉了又沉,薄唇不由绷成一条直线。


    他们不是来看过吗?为什么就这样的环境也能同意她一个女孩子搬出来?也不知道给她重新安排个住房。


    但想到他母亲和她之前发生的那些矛盾,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秦樾黑眸漾开一抹复杂的光,脚步未动,薄唇轻启,“跟我回去住。”


    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如果明天她还是想搬出来住,他给她安排更好更安全的住所。


    闻言,正在犹豫要不要请秦樾进来喝杯水,把待客之道的流程走一下的宋时溪顿了顿,随后缓缓看向他,这一看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他眼中的嫌弃和不赞同已经快溢出来了,也对,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秦樾怕是这辈子都没住过这种房子,又怎么会看得上她这小小寒舍。


    或许连踏足都觉得是脏了他的鞋底。


    这衬得她这段时间的开心欢快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心中涌上几分难堪。


    他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尊重?他凭什么不过问她的意见,就用命令的语气让她跟他回去?难道所有事情都要顺着他,他才会高兴吗?


    但她已经顺从太多次了,差点儿忘了自己也是有脾气的人。


    这次她不想再低头,再让自己受委屈了。


    内心深处因为不久前秦樾说的那句有依仗而产生的感动一点点被磨灭。


    或许是身后安稳的住所给了她勇气,喉间溢出几分轻笑,头一次直视秦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回哪儿去?”


    “当然是……”


    秦樾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可对上她的视线,却倏然反应过来她这句话颇为阴阳怪气,带着刺,刺得他莫名心慌,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回家?可那真的是她的家吗?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段时间父母和妹妹对她的态度,父亲是甩手掌柜,只会在事态无法控制的时候站在她那边,平时几乎是不闻不问。


    母亲和枝意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她抱有意见,往日里冷眼相待是常事,甚至就连他之前也是如此。


    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没有错。


    可她的感受呢?她会怎么想?她早就为自己的错误道过歉,并付出了代价,但是这个家好像仍旧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始终都是外人。


    秦樾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有口气憋在里面,上不来下不去。


    两人中间那扇半敞开的门像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仿佛隔了成千上万公里的距离,怎么也触碰不到彼此。


    宋时溪目光不躲不闪,一双妩媚的狐狸眼比漫天繁星还要亮,语气嘲讽道:“哥,当初不是你让我离你们秦家所有人都远一点儿的吗?我现在照做了,你怎么好像还是不满意?”


    秦樾眼神微动,顺着她的话想起初见的那天,他在病房里因为被算计产生的盛怒而说出的那些话,一时之间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她还在继续说:“你到底想我怎么做?要不我给你纸笔,你一字一句写下来?”


    微风拂过,带起秦樾额前的碎发,露出些许因为怒火而凸起的青筋,他看着她嘲弄的表情,握紧拳头,下意识地冷声道:“不识好歹。”


    可话音刚落,心中就涌上一丝后悔和懊恼,但是骄傲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圆场和解释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黑了脸。


    “对,我就是不识好歹,我喜欢住哪儿就住哪儿,关你什么事?我叫你一声哥,你就真以为是我哥了吗?这儿就算再破再烂,对我来说,也比你们家强一万倍。”


    “我之前是做过很多错事,但是就像你说的,在那件事后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们谁也不欠谁。”


    “慢走不送。”


    宋时溪说完,也不顾秦樾是什么表情,倏然将门大力给关上,然后气冲冲地转身径直进了房间,等在梳妆台前坐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源自于对秦樾骨子里的害怕。


    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当着秦樾的面说了那么多阴阳怪气的话,但是不得不说是真的爽啊!


    她早就对他强势的大男子主义感到不适了,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但现在缓过来后,就有些后怕,他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对她做什么吧?可做都做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还能怎么办?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时溪紧咬住下唇,尽量控制住激动的情绪,深呼吸好几次,才径直去卫生间洗漱,然后上床休息。


    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门外,秦樾站在门口,看着啪的一下全都熄灭的灯,眸中愤懑的情绪冷冽成冰,宛若洪水决堤一般从中翻涌而出,快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她那张嘴还真是了不得,伶牙俐齿,一刀一刀往他心上割。


    秦樾已经记不清上次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他发脾气的人是谁,又是什么时候了,偏偏他现在除了有点生气以外,唯一的想法就是很想踹开门看看宋时溪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他为她好,她居然觉得是他管着她了?


    幼不幼稚?


    但也不怪她,她年纪小,思想不成熟也正常,等以后就知道好歹了。


    而且,一笔勾销?秦樾唇边泛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神却越来越幽暗深邃。


    呵,哪有那么简单。


    勾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门。


    *


    晨光微亮,宋时溪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还是先起身去将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她洗漱好后,准备出门找房东谈一谈修楼梯的事情,顺便去胡同口吃个早餐,然后把昨天没逛的百货商场给逛了,该买的东西给买了,思及此,不免有些可惜那些漂亮又昂贵的衣服和护肤品。


    今天去买,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差点儿踩到一堆东西,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熟悉的购物袋。


    宋时溪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发怔,秦樾走的时候,居然没将这些拿走?


    想了想,她还是把这些东西提进了屋。


    房东很好说话,同意了过两天会找人过来维修楼梯,还会帮她把主卧阳台的栏杆加固一下。


    这倒是意外之喜。


    宋时溪从房东家中走出来,顺着胡同往外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家小面馆,她之前来这儿吃过两次,性价比很高,量大又便宜,关键是味道也很不错,她一个人能吃完一小碗。


    就在她吃面的时候,碰见了一位熟人。


    第22章 共浴


    今天是个大晴天, 地面被阳光映照得满是金黄,绚烂又温暖。


    一行穿着橄榄绿制服的公安同志们从不远处走过来,而为首的人身量最高, 腰板笔直, 皮肤有些黑, 呈现小麦色,五官深邃, 大双眼皮,长睫毛浓密卷翘,阳光洒在他身上, 越发衬得正气, 一丝不苟。


    只是一眼,宋时溪就认出了对方, 当时他说他巡逻的时候会经过她家附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遇。


    出于礼貌, 宋时溪本来想打个招呼的,但是想到对方现在是在工作,便歇了心思。


    可没想到曾景叙会主动过来,笑着喊了一声:“宋同志。”


    “曾警官, 你在值班?”宋时溪连忙放下筷子, 回了一句。


    “嗯, 还没到正式上班的点。”


    难怪曾景叙会过来,宋时溪点点头, 想到他昨天借给她外套的事情, 便热情地招呼了一声,“要一起吃点儿吗?我让老板再上一碗,这家味道还不错。”


    “不用了, 穿这身衣服不方便。”曾景叙摆摆手,用眼神示意了一眼周围,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他笑起来时,眼眸弯弯,给人的感觉很亲近。


    闻言,宋时溪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朝附近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有很多人都在悄悄地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老板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像是在回想自己这小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像确实不太方便,宋时溪讪笑一声,“那下次吧。”


    “今天晚上我和阿樾一起吃饭,枝意也会来,你不来吗?”


    言外之意,便是不用等遥遥无期的下次了,今天晚上就可以。


    看着曾景叙真诚发问的模样,宋时溪一噎,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一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按理来说他和秦樾两兄妹的关系都不错,那应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或许是她久不说话,让曾景叙误会了,他挠了挠头,不太擅长地劝道:“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昨天的事说到底都是那位姓陈的同志惹的祸,你和枝意……”


    听见他的话,这下宋时溪是彻底确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和秦枝意之前发生的那些矛盾,要不然的话,情商得低到什么地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就算不提秦枝意,就冲她昨天晚上才和秦樾“撕破脸”,她只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遇见他,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凑上前去?


    可她又不好把这其中的隐情全都说出来,只好含糊道:“我今天晚上有事,去不了。”


    闻言,曾景叙表示理解,点点头道:“那就下次吧,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宋同志你继续吃。”


    “好,曾警官再见。”


    “都是妹妹,和枝意一样叫我景叙哥吧。”


    宋时溪没答应,也没拒绝,浅笑着目送曾景叙离开。


    *


    早晨的城市开始渐渐苏醒,给建筑物披上一层忙碌的金光。


    秦樾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开完晨会后,整个人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跟徐进泽交代了一句,便进了休息室。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刚进门,秦樾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很少在这里洗漱,此时闻到,脚步下意识地一顿,然后调转方向往里面走去。


    将门稍微推开,地上和洗手台上的角落里都有女人细长的头发,有两根还暧昧地沾上了他的浴巾,通过位置,他能想象宋时溪吹头发时的大概姿势和方向。


    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吹起来应该比他费劲得多,也不知道她那么小的手,是怎么坚持举着吹了那么久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逾矩的事情,秦樾眸色暗了暗,随后匆匆挪动视线看向别处,像是想借此来转移注意力。


    置物架上的洗漱用品变了位置,跟他以往的摆放习惯不太一样,但很整齐,显然是昨天她用过之后,重新整理了一下。


    但是她不是专业的保洁,无法做得那么细致,所以才让他发现了差别。


    而在置物架不远处的晾衣区上,规规整整地挂了一件男士的西装外套,是他昨天披在宋时溪身上的。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埋进他衣领里的场景。


    气温在这一刻不断攀升,让秦樾呼吸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伸手松了松领带,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


    昨夜的情况再次出现,她的身影霸占了他的所有思绪,挣不开逃不掉。


    秦樾脸色紧绷,喉结上下滚动,浓黑的睫毛轻轻颤着,最后他打开水龙头,冷水一遍遍浇在脸上,总算是找回了一丝清明。


    手撑在镜子上,水珠模糊了镜面,但还是能看清镜中眼下一片乌青的自己。


    狼狈,慌乱,狰狞……


    明明被她阴阳怪气地痛骂了一顿,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不管怎么样都该使些手段,让她明白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但一晚上过去,他倒是把这个词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可笑。


    秦樾深呼吸几次,长臂一伸,将西装外套取下来,走出了浴室,准备等会儿睡醒后交给生活助理送去清洗,便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或许是真的累极了,头刚沾上枕头没多久,秦樾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仍旧睡得不太安稳,眉宇间隆起浅浅的沟壑,没一会儿额角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梦中水声潺潺,一道道水帘从天上落下来,最后凝聚成一个花洒,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变换成一间浅灰色的浴室。


    他站在洗手台前,隔着一道玻璃门呆愣地看着,下一秒,一只手凭空出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进去,浑身瞬间被热水淋湿,但是这点儿温度却万分不及此刻依偎在他怀中之人的体温。


    她未着寸缕,身材玲珑有致,却在雾气的遮掩下,看不太真切,模糊得像是蒙上一层薄纱。


    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五官往下流淌,流经每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花园,他僵愣在原地,黑眸牢牢紧闭,不敢再多看一眼。


    可偏偏她却攀着他的肩膀,脚尖轻轻踩上他的脚背,探身覆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娇声道:“哥,等会儿洗完,你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滚烫的气息从耳垂处向四周快速蔓延,很快席卷全身,给眼眶都染上一丝灼热。


    他下意识地摇头。


    但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道嗤笑声,“不识好歹。”


    秦樾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没了雾气萦绕的浴室,取而代之的是休息室白净的天花板。


    他抬起手覆在额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室内很快就遍布了紊乱的呼吸,充分彰显着主人的溃不成军。


    “又是梦。”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开口时他的嗓音透出一丝沙哑,已然是压抑到了极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他大脑彻底恢复理智才起身,坐在床边揉捏着额角,就在这个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秦樾心情不佳,语气便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怒气,“什么事?”


    徐进泽听出几分不对劲,但只当自己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秦樾,面上一讪,开口时越发小心翼翼,“秦总,您母亲来了。”


    “她来干什么?”秦樾揉捏额角的动作微顿,眉头蹙起。


    郑慧兰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他的公司,更别提不打招呼就直接来了。


    “这……”


    徐进泽哪会知道啊,但也觉得奇怪,直觉告诉他里面有猫腻,可具体是什么猫腻,那就不清楚了。


    “我马上就来,你先出去。”


    好在秦樾也不是真的让他回答,徐进泽松了口气,连忙离开。


    秦樾收拾好自己,余光瞥见那件西装,指腹在掌心摩挲了两下,最后鬼使神差地将其收进了衣帽间。


    出了休息室,就看见了等在会客区的郑慧兰,他收敛心神,开口喊道:“妈。”


    “阿樾。”


    郑慧兰看见秦樾,先是笑了笑,然后视线就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不远处刚合上门的休息室,抿了抿唇,问道:“妈见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住在外面不太习惯啊?要不还是搬回来住吧?”


    刚才一来,徐秘书就说阿樾在休息,她还不信,毕竟这还不到午休的时间,可眼下却不得不信,因为他这副样子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郑慧兰心中担忧的同时,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好友那儿听到的一则消息。


    几天前,他们看到他们家阿樾领着个女人一起去曲园吃饭,两人姿势亲密,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这本来是件好事,她刚听闻还觉得高兴,联想到上次在他们家阿樾虎口上发现的齿痕,只觉得终于熬出头了。


    毕竟他们家阿樾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出现,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同龄的后生孩子都抱两了,就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她这个当妈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可好友说那个女人长得妖妖娆娆的,漂亮娇媚,活像只女妖精,而且对待长辈没有一点儿尊重,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让她多提防一下,别让坏女人进了秦家的大门,日后扰得家宅不宁。


    更重要的,别毁了阿樾。


    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郑慧兰气愤担忧之后,内心还是觉得只要孩子喜欢,不管什么类型的都可以,都好。


    而且阿樾不是蠢货,能在商场上如履平地的人,会被谈场恋爱,结个婚给毁了?


    再者他就算眼光再差,也不至于差到娶个人品有问题的回来,就算有问题,他们秦家还不至于解决不了,大不了拿钱打发了。


    她今天之所以来这一趟,是想试试自家儿子的口风,如果是真心跟人姑娘谈的,那就是时候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真心谈的,那也该收收心,认真谈一个,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总之,这个婚必须在近两年内给定下了。


    再拖就成老男人了,到时候去哪儿给她“骗”个好儿媳回来?


    只是郑慧兰没想到,会正巧撞见自家儿子这么精神不振的情况。


    她一个过来人,很容易想歪。


    时代在发展,秦樾又常去港城和国外出差,思想开放些,结婚前有了经验,在他们年轻人眼中好像还算正常?


    但是郑慧兰年纪大了,思想保守,有些不能接受,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及时做出弥补才是正确的决定。


    思及此,虽然臊得慌,但郑慧兰清了清嗓子,还是开了口:“阿樾,你既然有了女朋友,就趁早带回来,我们是清白人家,该负责就负责,这么拖着,万一闹出人命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说完,目光在秦樾乌青的眼下打量了一圈,犹豫片刻,一咬牙一闭眼,继续道:“还有,年轻人不管做什么,都要节制。”


    刚在沙发上坐下,正准备回话的秦樾听见郑慧兰突然转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先是一愣,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23章 堵她的嘴


    秦樾揉了揉眉心, 只觉得一阵头疼,但稍微细想一下就能猜到原委,于是无奈地开口问道:“您又是听谁乱说什么了?”


    听见这话, 郑慧兰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你别管妈听到什么了, 你先跟我说说是不是谈对象了?难怪这次回来要搬出去住呢,那女孩子是京市的, 还是外地的?”


    “都不是,我没谈。”


    秦樾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他母亲的期待。


    郑慧兰默了默, 不觉得他这是真话, 只当他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冷哼一声道:“别是人家女孩子不同意跟你结婚吧?”


    “……”


    秦樾这下是彻底明白这事算是跟她说不通了, 缓缓抬起手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水,“妈, 你今天不上班?”


    听出他赶人的言外之意,郑慧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才专门请假跑了这一趟,最近我们单位忙得很, 你妈我几乎天天加班。”


    “您辛苦了, 我前段时间托朋友在港城买了一幅李老先生的画, 明天就能到京市,到时候给您挂书房去?”秦樾轻挑了下眉, 唇角漾开笑容。


    “就知道拿这些东西堵我的嘴。”郑慧兰语气埋怨, 眸中却闪过一丝欢喜,她这个儿子还是念着她这个妈的,随后主动起身道:“我也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你忙吧。”


    “我让徐进泽送你。”秦樾也跟着起身。


    “不用,我带了司机过来的。”


    郑慧兰摆摆手,往门外走去,但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道:“阿樾,妈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要往心里去啊,我跟你爸都等着喝你的喜酒,抱孙子呢。”


    什么话?那些乱七八糟,八字没一撇的话?


    秦樾指尖捏了捏眉头,“好了,您就快走吧,我心里都有数。”


    看出他情绪的变化,郑慧兰也就闭了嘴,不再说些让小辈反感的话,让他不必送了,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往外走去,路过办公区的时候,视线在当中扫了又扫,没瞧见什么美艳型的美女,不禁有些失望。


    快走到电梯前面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眸光落在两位前台身上,眼珠子转了转,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句,虽说也没获取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但是通过女前台不自然的表情,她猜出了几分真相。


    阿樾是真的谈了对象,只不过还不打算告诉她。


    郑慧兰撇了撇嘴,知道这事急不来,阿樾不打算说的事情,旁人捅破天也撬不开他的嘴,而她又不能去查,便只能暂时按捺下去好奇心。


    她还不如攒一攒精力,好好给宋时溪选一选夫婿。


    虽然她现在已经搬出去了,但这是早就答应她的事情,郑慧兰没有食言的打算,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儿解决,早点儿安心。


    思及此,郑慧兰改变了回单位上班的想法,去找了好姐妹支支招。


    这一去,还真让她找到个好法子。


    *


    郑慧兰离开后,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秦樾靠坐在沙发上,将杯中的水喝完,想到什么,起身去叫了徐进泽进来。


    “安装路灯?”


    听到秦樾的话,徐进泽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见老板不满的眼神轻飘飘扫过来,才发觉自己逾矩了,连忙应下。


    给一整个区的街道和胡同安装路灯,这事可大可小,不是有钱就能立马办成的,要请示上面有关部门,等各种报告批下来后,才能开始动工,其中要花费的精力不少,纯属拿钱和力换名声。


    当然这都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秦总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做这件事?


    海安区?秦总的家就在那里,但是附近都建设的非常完善,路灯早就有了。


    思来想去,徐进泽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人,瞳孔猛地瞪大……


    *


    宋时溪逛了一圈商场,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厨房用具,香皂,肥皂,洗发水,沐浴露,卫生纸,卫生巾,锅,锅铲,碗筷,洗菜篮,刀具……


    等把这些东西送回家,休息一会儿后,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准备自己回来做点儿吃的。


    菜市场规模不大,但卖的东西还算齐全,宋时溪打算今天下午做一道排骨玉米汤和清炒空心菜,目标明确,在这儿耗费的时间不算长。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小超市,看见里面有安装电话,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上次陈慧莉塞给她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没多久,那边就接听了。


    “你好,红太阳服装厂。”


    “你好,请问你们这儿是招服装模特吗?”


    “是的,上午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都可以过来面试,身高要一米六五以上,长得漂亮,身材苗条的,如果不符合条件,会很快被刷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长相普通的就不要去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宋时溪又问了工资,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给了个区间。


    “如果通过了面试,是按天结算的,一天五十到三百,这需要看个人条件和能力,具体的要等面试后才知道。”


    说是五十到三百,其实很有可能就只有五十,但这是一天的工资,放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工资了,要是一个月去一次,她的房租和水电费就有着落了。


    宋时溪有些心动,又问了地址,发现离学校不是特别远,就挂了电话,决定明天去看看,服装模特算是跟她上辈子的职业相关,做博主的时候,没少要上镜拍摄,所以还算熟悉,她想试一试。


    心里一边琢磨着赚钱的事情,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宋时溪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天越来越热,在厨房待了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些汗,她将窗户全都打开,又将头发全都绑了起来,熟练地切菜,调味,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赏心悦目。


    等菜全都出锅后,虽然累是累了点儿,但是喝着香甜的排骨玉米汤,宋时溪心中全是满足,目光落在周围的环境上,面积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餐桌上铺着她买的桌布,碗筷是她亲自挑选的,点点滴滴全都掺杂着自己的影子,吃完饭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


    这或许就是独居的魅力。


    饭后将碗筷收拾后,宋时溪去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心里盘算着要买些什么植物来装扮一下,再种点儿易活的蔬菜瓜果就更好了,消食后,又坐在卧室阳台看了一会儿书,想着明天要去面试,便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宋时溪特意起了个大早,化了个淡妆,想了想,还是按照前世模特面试常穿的着装,挑了身简单的黑色方领上衣和一条黑色长裤换上,就出了门。


    乘坐公交换乘了两趟,又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红太阳服装厂。”


    宋时溪看着大铁门上方的招牌,默念了一遍,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便前往右手边的小门,跟保安说明了来意,又问了具体的面试地点,就走了进去。


    这间服装厂面积不算特别大,有两栋办公楼,其余地方都是厂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周天的缘故,一路走来都格外寂静无声。


    宋时溪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打鼓,直到走进了保安口中的那栋办公楼,那股惶恐感才消失,这里人特别多,甚至排队都排到了大门口来,她正想找个人问问这是不是面试排的队伍,就看见两个保安架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口中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你们这些黑良心的,全是骗子!我排了那么久的队,凭什么问都不问我,就让我出去了?你们这是浪费我的时间。”


    “呸,你们这是找人上班,还是选美啊?又要高,又要瘦,还要长得漂亮的,怕不是给你们老板找小老婆吧?真是不要脸,大家伙不要被他们给骗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她这一嚷嚷,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正装的女人赶在她身后跑了出来,插着腰喊道:“这位同志你说话可真搞笑,我们这是正规企业,招的是服装模特,你要是读书少就多读书,好好去了解一下服装模特是干什么的,别把别人想的都跟你一样肮脏。”


    “再说了,我们在招工广告上早就把要求说的清清楚楚了,你自己不认真看,就怨不了别人,还有,你说我们浪费你的时间,我们还没说你浪费我们的时间呢!”


    “你自己看看你哪一点儿符合我们的要求了?都不说长相了,你这身高一米六都没有吧?是怎么好意思在这儿倒打一耙,在这儿骂街的?”


    “我们工资是开的高,但是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拿!”


    “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扰乱我们的工作,就别怪我喊公安同志过来处理了。”


    一长串话把那人堵得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或许是知道再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恼羞成怒地又低声骂了几句,这才跟着保安出去。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情况给惊住了,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还有几个人打了退堂鼓,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大家都是冲着高工资来的,其中不少人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跟要求不符合也没关系,总要争取一下,万一成功面上了呢?但是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么强硬,完全不给一点儿机会,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找找别的工作。


    张素兰见保安将人带出去后,轻哼一声,这才准备回去,但是余光瞥见什么,眸光瞬间一亮,倏然调转脚步,踩着小高跟小跑着朝队伍最后面跑去。


    待走近了,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张素兰唇边的笑容越发灿烂,语气全然不似刚才的强硬火爆,反而异常温柔,“同志,你是来面试的?”


    宋时溪有些懵地环顾一圈四周,确定张素兰是跟自己说话,这才点头道:“是的。”


    “那你跟我过来。”张素兰直接挽上了宋时溪的胳膊,将人往里面拉。


    宋时溪皱了皱眉,“不需要排队吗?”


    “不需要,我是带你直接去见老板。”张素兰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是个遵守规则的,品行还不错,对她也就更满意了,不由透了些底,“这些天面试了那么多人,你是我见过最有味道的。”


    “最有味道?”宋时溪似懂非懂地看向张素兰的侧脸,后者也转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对,爆款模特的味道。”


    说完这话,张素兰没有再说话,加快脚步顺着楼梯往上走,等到了四楼的一间办公室前才停下来。


    敲了门没多久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一开,一股呛人的烟味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让宋时溪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句,眉头也皱了起来。


    张素兰连忙挡在她跟前,用手在空中挥了挥,然后拔高音量道:“黄总这是想把摇钱树吓跑?”


    听见她的话,黄海阔怔了怔,觉得张素兰这人的口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个世界上要是真的有摇钱树就好了,他一定不惜花任何代价求来,这样他耗费无数心血创办的厂子就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境地了。


    黄海阔叹了口气,不抱什么希望地将目光落在了张素兰护在身后的女孩身上,但这一看差点儿就舍不得挪开眼了。


    就算一身黑衣黑裤也掩盖不了她的清丽动人,身材高挑瘦削,凹凸有致,巴掌大的瓜子脸,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红唇娇艳,整个人漂亮得十分具有攻击性,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还不快点儿把烟掐了?”


    张素兰不满的声音把黄海阔从走神中拉回来,顾不上别的,赶紧转身快步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然后又把窗户全都打开通风,或许是觉得这样还有味道,当即道:“咱们去隔壁会议室聊。”


    于是三人又去了会议室。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黄海阔亲自给宋时溪倒了杯水,后者双手接过,学着张素兰喊道:“谢谢黄总,我叫宋时溪。”


    “宋同志你好,我叫黄海阔,是这家服装厂的老板。”黄海阔伸出手,两人握了握手,算是正式打了个招呼。


    虽然是老板,但是黄海阔一点儿老板架子都没有,说话间也礼貌有加,让宋时溪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宋同志你把这张信息表填一下,咱们走个流程。”


    张素兰拿来一张表格递给了宋时溪,宋时溪接过来,见都是些面试时会问的基础个人信息,便认真填写了起来,填完后重新交还给了对方。


    “你还是大学生啊?怎么想着要出来找工作了?”


    张素兰有些惊讶,虽然宋时溪看上去年纪就很小,但是这个年纪没考上大学出来上班的一抓一大把,这段时间来这儿面试的大多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对方也是这一类人。


    可没想到她居然还在上学。


    只是她这样的外貌和气质,看上去可不像是缺钱的,而且她父母居然会舍得让她出来赚钱?


    闻言,宋时溪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想多增长一些工作经验,锻炼自己的能力,而且我对这一行业有浓厚的兴趣,想尝试一下。”


    出门在外,尽量能不暴露隐私,就不暴露,将话说得含糊一些,也没有人追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张素兰就略过了这个问题,转而道:“我们服装厂这次总共招三个模特,工作内容主要是穿着我们厂生产的服装拍摄照片,到时候我们会刊登上报纸和杂志,效果好的话,还有可能会上电视。”


    宋时溪点点头,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其实我们这份工作算是兼职,每个月上班的时间不固定,可能几天,可能十几天,所以工资都是日结的,每天工作结束后由我统一结算给你们,当然宋同志你放心,只要认真配合我们完成工作,我们是不会压工资,扣工资的。”


    听到这儿,宋时溪弱弱问了一句:“我要上学,可能工作时间方面……”


    “没关系,工作时间都是可以协商的,而且咱们这个工作都是尽量安排在周末的。”张素兰明白宋时溪的顾虑,连忙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


    宋时溪松了口气。


    几人又聊了几句,张素兰就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宋同志,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闻言,宋时溪抿了抿唇,试探性开口道:“一百八十元。”


    她原本想说的是一百,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算是新人,说一百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就算他们觉得太高了,还可以往下砍砍价。


    但是见了刚才张素兰和黄海阔对她的稀罕态度,宋时溪就改变了主意,见风使舵地把期望薪资往上拔高了一些,在当时电话中说的薪资区间中取了一个平均值。


    说完,本以为双方会进行一番价格战的拉扯,或者是她报价太高,直接被扫地出门,但没想到话音刚落,黄海阔立马接话,语气中含着藏也藏不住的激动,“行,就一百八。”


    宋时溪看着他和张素兰吩咐去拿合同上来,顿觉自己喊价喊少了,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懊恼,但是这时候后悔也晚了,再加上这已经比她预期中的价格高上许多,便没有多说什么,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合同拿过来后,宋时溪认真看了几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字。


    “方便的话,把你的课表给我一份,我好安排时间。”


    “好。”


    签完合同后,张素兰对宋时溪的态度更为亲和了些,还和她聊了几句私事,宋时溪这才知道她是深市人,在模特公司待过两年,后来和来深市打拼的黄海阔认识后,和他一起回京市开了这家服装厂,所以她也算是半个老板。


    她就说哪个打工人敢在大老板跟前那么硬气泼辣,原来是有这一层缘由在。


    “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们服装厂这也是头一回请模特来打广告,一切都在摸索当中,咱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这积极向上的话无形中拉近了距离,宋时溪笑着应下,又聊了几句,她就离开了红太阳服装厂,坐公交回了家。


    这次找到这么合适的工作还要多亏了陈慧莉,怎么着都要请她吃顿饭,还有邓翠霞,上次她帮她打扫卫生,她答应要请她吃饭的。


    除此之外,搬了新家,她还没跟吴秋红说过地址,也没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宋时溪想了想,觉得要不就干脆抽个时间她在家中下个厨,把大家聚在一起吃顿便饭,人多热闹,她亲自做的还比较有心意。


    打定主意后,宋时溪下了公交就直奔了后街,找邓翠霞说了这事,她没什么意见,也觉得很好,跟年轻人多打打交道,她还挺乐意的,至于时间的话,她什么时候都有空。


    跟邓翠霞聊完,宋时溪就往家走,准备明天上学后再去找吴秋红和陈慧莉问问。


    途中路过一家卖花草的店,宋时溪挑了两盆早就看中的植物带回家,一盆柠檬,一盆三角梅,都正值花期,一个开白黄色的花,一个开粉紫色的花,争奇斗艳,十分漂亮。


    宋时溪准备将它们放在主卧阳台,每天学习的时候看一看,心情都能愉快不少。


    听老板说如果买的花多,还可以帮忙送上门和栽种,她便向老板定了几株蔷薇,月季,山茶花和栀子花。


    等所有的花栽种进院子里,天已经黑了,宋时溪看着院中焕然一新的景色,目光变得柔和,眸中透出一丝喜悦,只觉得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


    现在住得近,早起的时间可以往后推迟,宋时溪难得晚睡了一次,躺在床上一边听随身听,一边看从小摊上淘来的小说,直到眼睛酸涩,这才念念不舍地放下书,关灯睡觉。


    晚睡的代价就是第二天差点儿迟到,好在紧赶慢赶还是踩点进了教室。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吴秋红给她占了位置,宋时溪是跑来的,累得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笑着回道:“现在我一个人住,就放飞了自我。”


    说完,她一把揽住吴秋红的肩膀,软声撒娇道:“这周周五,我亲自下厨,你可要赏脸来哦。”


    对上宋时溪那双笑眼盈盈的水眸,吴秋红再多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再加上她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买点儿东西“还”给她,便浅笑着点了头:“好,到时候我早点儿去给你帮忙。”


    “太好了。”宋时溪也没跟她客气,高兴地欢呼一声。


    两人笑成一团,下课后,吴秋红还陪着她去找了陈慧莉,几人一拍即合后,还相约着一起去了食堂吃饭,聊了一会儿天,一来二去,女孩子们的友谊就建立了起来,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下午上完课后,班上有几个人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宋时溪和吴秋红也在里面。


    等去了才知道周四就要开始的篮球高校联谊比赛的志愿者缺人手,他们辅导员作为比赛负责人之一,就从自己班上抽调了几个人去临时补位。


    一开始大家都不太愿意,但是后来听说可以加学分,就同意了。


    周二和周三一整天除了上课就是搞培训,终于熬到了周四比赛开始。


    宋时溪和吴秋红被分到了一个志愿组里面,负责在比赛场地附近巡逻,维持秩序,不要让观众太过激动,跑到比赛场地里面去。


    这个活儿还算轻松,两人时不时聊聊天,看看比赛,时间过得很快。


    等转悠到其中一个比赛场地的时候,她们看到了一个熟人。


    “时溪,那是不是上次那个随身听?”吴秋红戳了戳宋时溪的腰,示意她往篮球场看,这一看果然瞧见了一张熟悉面孔。


    高许年穿着一件宽松的球衣,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运着球在场中急速奔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篮筐,宛若一只目标明确的猎豹,最后一个漂亮的跳跃。


    “三分!”


    场中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全都在为少年完美的进球而欢呼,宋时溪和吴秋红也没忍住叫好了一声。


    “他是不是叫高许年?”宋时溪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名字,扭头跟吴秋红确认,后者也反应过来叫人家随身听不太礼貌,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


    “真不愧是体育大学的,完全吊打别的学校。”宋时溪看了一眼比分表,啧啧出声。


    她们感叹了两句,正准备继续往前巡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24章 乖,别动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篮球直直冲着宋时溪砸过来, 速度太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关键时候, 一道高大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轻轻松松用手接住了那个篮球, 但他一扬手,宋时溪避闪不及, 被一个肘击给推倒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各种小石子,在皮肤上摩擦而过,疼得宋时溪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现在更疼, 还是被球砸到更疼。


    “时溪, 你没事吧?”吴秋红惊呼一声,第一时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后背疼, 手疼,脚腕也疼。”宋时溪感觉和地面接触的部分都火辣辣的疼, 一张小脸没一会儿就变得格外苍白。


    “我背你去医务室。”高许年随手将那个惹祸的篮球扔给赶过来的队友,然后蹲了下来。


    吴秋红却拦住了他,说:“我来背吧,你一个男的不方便。”


    这年头虽然比以前开放了许多, 但是骨子里还是保守的, 男女有别, 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出来。


    高许年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吴秋红, 还是忍不住道:“你能行吗?”


    “你可别小看我,我在老家帮家里背花生,背玉米, 那些东西可比时溪重多了。”吴秋红见宋时溪脸色越来越难看,也顾不上和高许年掰扯了,直接蹲下,让宋时溪放心趴上来。


    宋时溪这时候也顾不上矫不矫情了,直接趴上了她的后背。


    吴秋红背着她健步如飞,直直往医务室跑去,高许年见她还真的行,当即跟上。


    现场因为这一变故显得有些杂乱,很快就有志愿者发现情况,赶了过来,然后有序地维护好秩序,先是暂停比赛,又是通知老师。


    因为学校在举行比赛,所以医务室的医生都是全天值班的,一见到有学生背着人过来就立马迎了上去。


    “男同学出去等。”


    高许年便停住了脚步,等在医务室门口,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墙壁,他有想过来京市财经大学比赛会遇见她,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遇。


    上次见面她态度冷淡,一看对他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自信心受挫,想再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追求她,再加上要筹备这次的篮球大赛,他忙着训练,也就没有往她身边凑。


    谁曾想再次见面还是会心动。


    进球后,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场外的她,白衬衫牛仔裤,外面套一个红色的志愿者马甲,长发扎成马尾辫,高高扬起,青春又有活力。


    每一次见面,她好像都是不同的风格,但都是一样的漂亮。


    而且这样的她还在为他欢呼,试问谁能不起心思?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在察觉到危险后,也是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但还是让她受伤了。


    里面宋时溪趴在病床上,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一双狐狸眼盛满了泪珠,带着哭腔的嗓音小声恳求着:“医生,轻点儿。”


    见宋时溪哭得梨花带雨,医生也不免放软了语气:“我这还没动手呢,放心吧,我会轻点儿的,但你这儿擦破皮了,消毒的时候肯定会疼,你忍着点儿。”


    话毕,趁着宋时溪还没反应过来,就将沾着消毒水的棉签放了上去。


    “疼,疼,疼。”宋时溪泪眼婆娑地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一旁吴秋红看着她后背和手肘处几处擦伤的场景,心疼极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前询问道:“时溪,你还好吗?”


    宋时溪摇摇头,她一点儿都不好,消毒水碰到伤口,实在太刺激了。


    “好了,这几天伤口先别碰水,你的脚我也看了,不是特别严重,注意不要做剧烈运动就行了,我给你开点儿药,回去了按时涂,基本上都不会留疤。”


    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爱美,医生还贴心地安慰了几句。


    “你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吧,外面是你们朋友?我让他进来了。”


    “谢谢医生。”宋时溪虽然还疼得难受,但还是开口冲着医生道了谢,而她口中的朋友,应该指的就是高许年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救了她,发生意外导致她摔倒,也不是他故意的,她不怪他。


    所以宋时溪就拜托医生让他进来了。


    “宋同志。”没一会儿高许年就冲了进来,见她满脸泪痕,又闻见空气中的药味,一时之间没好意思上前,干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谢谢你刚才救我,进来坐。”


    还是宋时溪打破了沉默,高许年这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抿了抿唇,“对不起,医生怎么说?”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对不起,宋时溪愣了一瞬,才开口道:“就擦破了点儿皮,没什么大事。”


    现在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还能够忍受。


    宋时溪想到什么,问:“你不是还有比赛吗?没关系吗?”


    “比赛暂停了,再说了,有我队友在没事的。”


    高许年现在哪儿还管得上什么比赛?只盼望着她没事,听到她那么说,心里的大石头方才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想做点儿什么,于是问道:“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商店给你买点儿东西过来吧?”


    不等宋时溪回答,又看向吴秋红,“同志你呢?”


    “不用麻烦,我什么都不要,你看时溪要不要。”吴秋红连忙摆了摆手。


    “我也不要,你别折腾了。”宋时溪同样摇头,她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休息一会儿后,早点儿跟辅导员告假,回家里趴着去,这医务室一股药味,熏得她胃里不太舒服。


    “那怎么能行呢,我还是看着买一些吧。”高许年正要往外面跑,一群人就进来了,堵住了他的路。


    为首的正是宋时溪她们的辅导员,进来后首先就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还让导致篮球失控飞出来的球员过来道了歉,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谁也不想,见他态度良好,宋时溪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面辅导员又问了几句话,就让她好好休息,安心等她家里人过来接她回家就行了,后续不用她再参加任何志愿者活动,学校还会承担她的医药费和营养费。


    这处理结果还算周全,宋时溪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


    她的家里人过来接她?


    刚想到这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这位同志,这里是医务室不能随便进的。”


    “我是宋时溪的哥哥,她人呢?”


    “这边。”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猛地推开门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急了,他呼吸变得急促凝重,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焦急和担忧,深邃的眼睛在房间内寻觅着,最后牢牢锁定在她身上,紧接着,紧缩的眉头稍微松懈了些许。


    宋时溪看着他稍显狼狈的模样,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将会来的人想了个遍,唯独没想到他身上。


    讶异过后,脑海中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嘴唇蠕动两下,最终还是轻声喊了一声:“哥。”


    听到这一声,秦樾这些天压在心中的各种情绪都散了大半,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目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病床旁边唯一的一位异性身上,刚有所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色黑沉地开口:“你干的吗?”


    秦樾眼神锐利如刀,里面仿佛蛰伏着一只野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将敌人撕个粉碎,他仅是站在那儿就压迫感十足,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高许年平白咽了咽口水,想否认,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如果不是他撞了宋时溪一下,她也不会摔倒。


    就在气氛沉寂的时候,辅导员及时开口,“宋同学哥哥你误会了,不是他。”


    紧随其后的是将篮球脱手的“罪魁祸首”站了出来道歉,并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秦樾这才了解了事情经过。


    既然家长已经到了,辅导员他们就率先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很快病房里面的人就少了大半。


    秦樾见高许年还站在原地没动,还一个劲地对宋时溪嘘寒问暖,一双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但暂时没空管他,将视线落在宋时溪身上,薄唇轻启:“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


    他的嗓音不同于刚才的冷冽,温柔到了极点,宛若春风拂过,宋时溪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尖在上面留下道道无形的抓痕。


    “还好,不是很疼了。”


    话毕,宋时溪看着秦樾仍旧担忧的表情,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很严重。”


    “都这样了还能叫不严重?”秦樾非但没有被她的话劝慰到,还觉得她是在逞强,语气更为急切,“等会儿去正规大医院再检查一遍。”


    “不用那么麻烦吧?”宋时溪有点儿抗拒反复折腾。


    秦樾见她如此,太阳穴突突地跳,还以为她是怕花钱,咬牙道:“多看看又没什么坏处,万一留疤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再说了,有我在还能让你出钱?”


    最后一句属实霸道,但好像事实的确如此。


    宋时溪眼睫颤了颤,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到底没再说什么,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互相介绍了,于是道:“秋红,这位是我哥,哥,她是我的好朋友兼同学吴秋红。”


    “你好。”


    吴秋红见识过秦樾刚进病房时气场十足的场面,其实面对他心中有些发怵,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连忙站了起来,伸出了手。


    见状,宋时溪眼皮子跳了跳,害怕秦樾会当众不给人面子,但好在这位大老板并没有做任何扫兴的举动,爽快地抬起手回握住,“你好。”


    “这位是高许年。”宋时溪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便含糊地只介绍了一下名字。


    谁知道这样却引起了秦樾的注意和怀疑,想到先前两人的谈笑风生,下颌线条紧绷,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燃起,探究的目光落在高许年身上,不动声色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率先开口道:“刚才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话音落下,随后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我们家时溪现在需要休息,等会儿还要去医院,下次有机会再聊。”


    弦外之音便是变相的赶人了。


    高许年不是蠢货,听得出来秦樾的意思,再者他还对人家的妹妹有想法,自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当不懂事的人,平白拉低了在她家人眼中的印象,当即就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然后就顺势说自己等会儿还要继续参加比赛,就不久留了。


    “高同志,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宋时溪见他要走,连忙喊住他。


    要是他没及时挡住那个球,砸在她脸上,兴许会比现在还严重,还有毁容的风险,想想就后怕。


    “行,等你好了之后,我来你学校找你。”高许年眸光一亮,唇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但是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眼含怒气的眸子。


    秦樾本就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这会儿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令人有些瘆得慌。


    高许年唇边的笑容瞬间消失,也是他高兴过了头,居然敢在人家哥哥面前说这种话,简直自己找死,不禁后悔地咬了咬牙,讪讪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从门边快速溜了出去。


    “时溪那我也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吴秋红也很有眼力见地冲着宋时溪告别。


    一时之间,病房里只剩下了宋时溪和秦樾两个人。


    秦樾转身将病房的门关上,将外面嘈杂的声响都尽数关在门外,然后拉开病床旁的凳子,长腿一迈,施施然坐下,眸子则径直盯着她,半寸都不曾挪开过。


    好半晌都没人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旖旎的种子在空中飞舞,好像下一秒就会生根发芽,开满绚烂的花。


    宋时溪当然察觉到了他炙热直白的视线,就因为是这样,她才会紧张地再次捏紧床单,骨节用力到发白,也没能缓解心中的慌乱。


    她想,她总该说些什么,不管怎么样都比这令人折磨的安静强百倍。


    于是她抿了抿唇,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


    “他到底是谁?”


    两人几乎同一时刻开了口,问的问题却全然不同,以至于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再次发出了反问的语气。


    “什么?”


    “嗯?”


    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每一缕光影似乎都染上了燥热的气息。


    秦樾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刚才抿过的唇瓣上,饱满水润,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着,露出些许贝齿。


    搭在膝盖上的指腹不由摩挲了一下西裤面料,很柔软,不知道与她的唇比起来哪个更胜一筹。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秦樾喉结滚动两下,收敛思绪,回道:“回家取东西,正好听见杨婶在接听电话,就来了。”


    说完,想到什么,突然道:“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担着你哥的名头,总要过来看看。”


    波澜不惊的语气,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委屈。


    这话一出,宋时溪显然也是想到了上次分开时自己说的话,目光变得游移起来,耳根子爬上些许红晕,顿觉底气不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好在秦樾没有一直揪着这点儿不放,而是话锋一转,继续问起刚才的问题:“刚才那个姓高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刚才可看见了,那人球服上写的可是京市体育大学,跟她的学校隔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两人的表现明显就不是初次见面。


    想到这儿,秦樾眸色沉了沉,心中升起令人烦躁的妒火。


    宋时溪不知道秦樾突然问这个干什么,眉头轻皱,但觉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将认识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道:“没想到跟他还挺有缘的。”


    谁知道刚说完,秦樾就轻扯了一下唇角,拳头握得很紧,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有缘?”


    “嗯……”


    宋时溪对上他阴鸷的眼神,话到嘴边,倏然转了个弯,“也不是很有缘吧。”


    “你还在读书,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那小子一看就心术不正,要尽量远离,别被骗了还帮人数钱。”


    他这一番教育人的话让宋时溪听了很不舒服,再者她觉得几次见面,高许年为人都还不错,怎么也跟“心术不正”搭不上边,于是没忍住呛声道:“学习归学习,我成年了,知道什么朋友该交,什么不该交,我心里都有数。”


    “你……”


    秦樾刚想反驳,但是想到上次就是说了类似的话,导致两人关系降至冰点,便又将涌到嘴边的话给强行咽了回去,但还是气得好半晌都没能再说话。


    偏偏他不说,她也不说,室内寂静无声。


    秦樾差点儿被气笑,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了,可挂念着她身上的伤,最终还是妥协般叹了口气,主动打破沉默,“好点儿了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语气中再不见一丝强硬,反而有商有量,上扬的尾音更是带着几分温柔耐心。


    或许是次数太多了,宋时溪都有些习惯他这种变脸速度了,眸光闪了闪,顿了两秒,才轻声应了一声。


    听到她的回答,秦樾直起身,大掌握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近自己,“我扶你下床。”


    宋时溪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下意识地推开他的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柔软的掌心落在手背上,暧昧的痒意从接触部分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人呼吸一滞,秦樾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嗓音低沉暗哑,“乖,别动。”


    “医生说你脚踝伤到了,最好别太过用力和乱动。”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和后脖颈,宋时溪缩了缩脖子,“只是走个路而已,我可以的。”


    最开始那股钻心的疼痛已经过去,现在只有些微痛,她并不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抓住秦樾的手也越发用力。


    他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青筋微凸,充满了抗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阖上眼眸,最终还是没有勉强,收回手出去叫了医生过来,让她帮忙扶着宋时溪去了他停车的地方。


    上车的时候出了一件难题,宋时溪的后背和手肘处全是大大小小的擦伤,怎么坐都很难在行驶过程中避免和座椅发生接触,最后只能让她趴在后座。


    谢过医生后,秦樾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借着系安全带的空档,偷偷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就瞧见宋时溪枕着自己的双手正趴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整个人乖巧得不像话。


    就是车内没有抱枕,时间久了,她就会扭动脑袋,换一边枕着,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见状,秦樾心思微动,行驶轿车绕了路,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到了?”感受到车停了下来,宋时溪抬起头朝着驾驶座的方向看去。


    “没有,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车上等我。”秦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内瞬间只剩下了宋时溪一个人,她重新闭上眼睛,却觉得心神越来越浮躁,因为呼吸间好似全是秦樾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有点儿像上次用过的沐浴露香味,又好像不太像。


    总之,自打她上车后就霸道地萦绕在她周围,不断地往她鼻子里钻。


    明明挺好闻的,可是却令她心神不安。


    就在她想借助憋气来躲避这场烦人的气息入侵时,头朝着的方向,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股更为浓郁的淡香扑面而来,让她惊得猛地睁开眼。


    “头抬起来。”


    一双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紧接着一个柔软的物体被塞了进来,她的头瞬间抬高,和俯身下来的人对上视线,在那一刻,宋时溪屏住呼吸,心跳却越来越快,在失控的边缘不断徘徊。


    他半张脸都隐在暗处,黑白分明,衬得鼻骨越发挺拔,脸部轮廓愈发深邃,说话时,薄唇和凸起的喉结微动,有股说不出来的性感之意。


    每次见面他几乎都穿着正式的西装,刚才上车后,就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多了几分不羁,此时通过她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两道精致的锁骨,以及结实的胸肌,甚至隐隐可见两个小粉。


    “现买的还没有洗,用我的外套裹了一下,你将就先用着。”


    他还在继续说着话,胸膛上下起伏,让每一块肌肉走向都变得更加流畅,十分迷人。


    宋时溪的心跳彻底失控。


    第25章 撞进他怀里


    天地可鉴, 她原本是很有骨气的,压根不会被所谓的男色给冲昏头脑。


    可眼前之人……


    实在有些太过合她胃口。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非常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男人每一个字出口都仿佛带着一股魔力, 勾着她心中的小鹿乱撞, 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想要挣脱束缚, 肆意奔跑。


    宋时溪咽了咽口水,尝试压下那股躁动,然而却是徒然, 她只能别开眼, 借着将半张脸压向枕头的动作,用身体把左侧胸口覆盖, 妄图掩盖住那夸张的心跳。


    但是这样一来,她的后脖颈却压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有些粗砺的指腹滑落至她的耳后,摩擦而过,引起阵阵酥麻, 宛若电流爬过, 让她腾地从座椅上爬起来, 后背倏然贴上靠椅,触碰到伤口, 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小心点儿。”


    秦樾眉头轻蹙, 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回来,没想到她如此轻盈, 他没使什么力道,只是轻轻一扯就让她撞进了他的怀里。


    或许是都没想到,两人的气息不约而同地急促了几分。


    他主动松开她,故作镇定地开口问道:“枕着这个不舒服?”


    宋时溪心里氤氲着一层心虚,用另一只手握住被他抓过的位置,指尖下意识地在上面游移了两下,不知道是想抚平他在衬衫上留下来的褶皱,还是在回味。


    意识到这点儿,她瞳孔放大,睫毛颤了又颤,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强忍住心慌道:“没,就是有些痒。”


    痒?


    秦樾有些疑惑地掀起眼皮,视线挪到她脸上,不由一愣。


    只见女人桃腮粉面,耳尖和后脖颈的位置染上动人的绯色,颊边碎发垂下来,一双水盈盈的美眸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又仓皇收回,让人的心跳都刹那间停了一瞬。


    他后知后觉地捏紧了掌心,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


    刚开口,眼前突然覆上来一只柔软的手,将他大部分的视线遮挡,但因为手太小,以及太过慌乱,还是留了些许缝隙,并未完全限制他的目光,他能清楚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一寸寸染上娇艳欲滴的粉红。


    “你先别看我。”


    她的声线带上一丝哀求,语调轻软,像是江南缠绵的晚风,在耳边萦绕,透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令人忍不住地眼神晦涩。


    车厢内倏然变得十分安静,秦樾撑在车座上的手收紧,脉络分明的青筋缓缓浮现出来,长睫控制不住地颤抖,和滚烫的呼吸一起扫过她的手掌心。


    下一刻,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手,惊慌失措地看向他。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两秒,秦樾最先败下阵来,直起身,开口道:“好好趴着,别乱动,我现在去开车。”


    话语间格外冷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微微上扬的尾音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印证着平静水面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波涛汹涌。


    秦樾正要关门,余光瞥见什么,呢喃出声:“手好了?”


    之前因为他受伤的手腕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白皙,没有任何异常。


    宋时溪顺着他的话往下看,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点头应道:“早就好了。”


    伤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敷了几天药就完全好了。


    “嗯,那就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门被缓缓关上。


    宋时溪重重松了口气,重新趴回座椅,头陷入柔软的枕头当中,西装面料有些凉,在有些燥热的空气里触碰上去格外舒服,她不禁用鼻尖蹭了蹭,但在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后,才幡然醒悟,惶然地往后退了退。


    没过多久,她就清晰感受到脸颊不受控地烧了起来。


    偏偏秦樾上车后还不急着开车,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瓶装水,拧开瓶盖,从前面递了过来,“我买了水,要喝一点儿吗?”


    他的手很大,握住一瓶水轻轻松松,指甲修剪整齐,手背青筋凸起,瞧着便格外有力。


    眼看水都递到她嘴边了,宋时溪就算再羞赧,也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漫过口腔和喉咙,缓解了干涩,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就渴了。


    思及此,眸光透过后视镜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漫上异样情绪,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盖子。”


    他再次朝她伸出手,宋时溪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慌张去接。


    啪嗒一声,瓶盖从他的手中掉入她的掌心,稍有些锋利的边缘划过皮肤,有些微的疼痛,但也唤醒了她的理智,记起自己忘了道谢,于是连忙道:“谢谢。”


    “不客气。”


    趁着她低头去盖盖子,秦樾方才回头去看她,眸色深沉又炙热。


    车子再次启动,这次没有再出现任何插曲,直接到了医院。


    “你坐着,我去里面找护士过来帮忙扶你进去。”


    秦樾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宋时溪喊住了,“不用那么麻烦,我感觉好多了,我自己走进去吧。”


    刚才在学校医生扶着她上车的时候,她就感觉没那么疼了,自己应该能行。


    闻言,秦樾眉头皱了起来,“不要逞强。”


    “我试试吧,如果不行的话,再喊护士过来。”宋时溪坐起身来,打开车门,扶着边缘下车。


    “你慢点儿。”秦樾连忙下车,快步走到她旁边,想要伸手扶着,但是想到她之前在医务室抗拒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手。


    好在宋时溪安稳地从车上下来了,走路虽然有些跛脚,但是并没有其他问题。


    秦樾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的表情并没有勉强,这才稍微放心一些,但是眸光却注意到她后背的药膏和血渍渗出来些许,在白衬衫上显现出来,有些刺眼,便折返回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感受到肩膀上多出来的重量,宋时溪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马解释。


    宋时溪拢了拢衣领,眉眼弯弯,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见状,秦樾耳尖爬上一丝红晕,跟在她身后进了医院。


    各种检查过后,医生的说法跟医务室的医生差不多,只不过再开了一种祛疤的药让她结痂后涂,能减少留疤的概率,就让他们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医院的走廊里走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树杈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印出大小不一的光圈。


    “吃完午饭了,我送你回去。”秦樾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他有一场重要的约,没办法在外面一直久留。


    宋时溪注意到他看时间的动作,连忙摆了摆手,“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听见她的话,秦樾却骤然笑了出来,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漫不经心:“你倒是懂事。”


    他的音调太像是玩笑话,一时之间宋时溪不知道该怎么回,抿了抿唇,干脆不作声。


    “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秦樾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唇角往上勾了勾,想到什么,问道:“粤菜吃过吗?”


    宋时溪刚想点头,但想到原主的过往,又摇了摇头。


    “医生让你最近这段时间要吃得清淡些,别吃发物,粤菜正好。”秦樾心中有了决定,等上了车,径直往目的地而去。


    或许是先前聊到了吃食上面,让两人之间有了话题,秦樾的问题变得多了起来,先是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又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


    聊过之后才发现他们的口味还挺相似的,都不喜欢鱼腥草和芹菜,也不吃特别甜的食物……


    秦樾见多识广,几乎走遍了全国,对各个地方的风俗和美食都能聊上两句,虽然他说的大部分她都知道,但他长相俊朗,嗓音动听,又极会引经据典,话语间颇有几分风趣,还是逗得宋时溪唇角间的弧度从未下来过,美艳的眸中难掩愉快和惬意。


    在这个处处都受限的年代,秦樾无疑是人中龙凤,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什么缺点来。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又夸了他什么,宋时溪柳眉皱了皱,贝齿咬住下唇,缓缓平了那抹弧度。


    再怎么样,他也是秦枝意的哥哥,她招惹不起。


    驾驶座上,秦樾敏锐察觉到宋时溪的情绪变化,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没了聊天的兴致,思索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伤口又开始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宋时溪就有些莫名的烦躁不安,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将脸埋进了枕头中,明显是在撒谎,以及逃避……


    见她这样,秦樾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胸口涌上一股烦闷的火气,他不明白他又是哪里惹到她了,为什么平白无故对他甩脸色?


    可气恼过后,秦樾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放软语气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我没事。”


    可她拒绝沟通,秦樾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无力,看着她背对着他的身影,只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限拉远。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也很不安。


    好在下车后,宋时溪就恢复了正常,言行间没有任何不对,可越是这样,秦樾就觉得越心慌,但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情况,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先进了餐厅。


    两层的铺面全是这家的,他们上了二楼雅间,点完单没多久,就有人敲了门,本以为是服务员,结果却是一位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他一进门就用粤语喊道:“阿樾。”


    “家磊哥。”秦樾主动起身上前。


    宋时溪见状,也站了起来。


    “我陪我媳妇儿过来吃饭,听到伙计说你在这儿,就上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胡家磊笑着和秦樾抱了抱。


    两人谈笑几声,一看关系就很好。


    “你们什么时候从深市过来的?”秦樾见到友人,沉郁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前天。”胡家磊回答完,目光看向站在餐桌旁的宋时溪,见是位陌生面孔,又是位女同志,用普通话好奇问道:“这位是?”


    秦樾默了两秒,没介绍两人的关系,只是道:“宋时溪。”


    这一回答成功勾起了胡家磊的兴趣,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樾一眼,然后朝着宋时溪走去,主动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宋小姐你好,我叫胡家磊,是阿樾的好朋友,也是大学同学兼合作伙伴。”


    “你好。”宋时溪也伸出了手,握了上去。


    两人一触即分,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道清澈洪亮的女声,“胡家磊。”


    “在这儿呢,还真是阿樾。”胡家磊三两步走到外面,去迎她。


    宋时溪目送他离开,视线稍转,就跟一旁的秦樾对上,正要挪开,就听到他问:“介意多两个人一起吃吗?”


    闻言,宋时溪愣了愣,从胡家磊出现,她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许久不见的朋友见面,菜又没上,一起吃顿饭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她没想到秦樾会询问她的意见。


    “不介意。”


    又不是她花钱请客,自然是秦樾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樾刚想再说些什么,胡家磊就去而复返,这次身边还多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两人姿势亲密,想必就是他媳妇儿了。


    “我老婆,廖子娟,这位是宋时溪。”


    廖子娟看着眼前肤白貌美的宋时溪,眸光一亮,友好地冲她挥了挥手,“你好。”


    “你好。”


    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各自落座。


    胡家磊他们夫妻两坐一起,宋时溪就只能和秦樾坐了,两人并排坐着,距离比方才拉近了许多,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秦樾瞥见她的小动作,眸中闪过一丝晦涩,面上却不显,抬手倒了一杯茶给她,“深市特色,尝尝。”


    “谢谢。”宋时溪伸出手接过,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涩,但还挺好喝的,便又喝了两小口。


    见她如同小鸡啄米一样可爱的喝水姿势,秦樾突觉心中憋着的气在这一刻都散了,唇角往上勾了勾。


    他们的互动尽收另外两人的眼底,廖子娟用手肘戳了戳胡嘉磊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表情,后者也不禁笑了笑。


    “婶婶这次可算是放心了?”廖子娟话里有话地展开话题。


    闻言,秦樾烫餐具的手一顿,反应过来后,眉头皱起,“什么放不放心的?”


    “这有什么好瞒着我们的?”廖子娟可不怕秦樾,娇嗔一声。


    她就没见过秦樾单独跟女孩子出来吃饭的,而且他们那言行举止间一看就是有情况,她这个过来人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比他活几年了。


    秦樾手指蜷缩,抬起眼睫看向廖子娟,心中情绪翻滚,好半晌都没说话。


    他不傻,当然听出了廖子娟的言外之意。


    只是,就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控。


    他们这像是打哑谜的交流方式让宋时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廖子娟口中的婶婶该不会就是秦樾的母亲郑慧兰吧?


    她放心什么?


    宋时溪满心疑惑地用眼神偷偷在秦樾和廖子娟身上来回打量了两眼,还是没看出所以然来,便干脆低头喝茶,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我不跟你说了。”廖子娟冲着当哑巴的秦樾轻哼一声,转而看向宋时溪,语气轻快地问道:“我可以叫你时溪妹妹吗?你看着比我小很多岁。”


    接收到对方的友好,宋时溪放下杯子也笑着道:“当然可以了。”


    “那太好了。”廖子娟看着她身上青春靓丽的气质,不由好奇问道:“你多大啊?”


    “十九,马上二十了。”


    听见这个答案,廖子娟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冲着秦樾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后者抬眼,正巧看到她吐出来的这两个字,不由眯了眯眼。


    禽兽?二十五岁和十九岁之间怎么就禽兽了?


    想到这儿,秦樾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将两人的关系放在了男女情爱当中去考虑,这一刻,埋藏心中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他对她的心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并不清白?甚至愈演愈烈,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明他曾经那么厌恶不择手段,满口谎话地利用他往上爬的她,还因为她跟枝意的事情,对她颇为厌恶,但现在……


    可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此时此刻秦樾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正当这个时候,服务员敲门过来上菜,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秦樾勉强收敛心神,却不自觉地将手中烫好的餐具和她面前的互换。


    “不用了,我自己来。”宋时溪有些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但拗不过他的力气。


    “水壶很烫很重。”对于她的抗拒,秦樾眸色暗了暗,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宋时溪抿了抿唇,见廖子娟和胡家磊都盯着他们,便收回了拒绝的手。


    “别跟阿樾客气,这都是他们男人该做的,不然要他们干嘛?”廖子娟出声打破尴尬的氛围,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指着餐桌上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白切鸡道,“这道菜最好吃,我是老板,你信我,快尝尝。”


    最后一句话让宋时溪没忍住笑出了声,拿起筷子挑了一块,蘸了一些面前小盘子里的蘸料,然后放进嘴里。


    白切鸡呈现金黄色,泛着诱人的油光,入口时爽脆又极具弹性,不油不腻,肉质紧实,每咬一口都有汁水迸溅出来,配合着蘸料的咸香,进一步刺激味蕾,好吃到让人吃了还想吃。


    “好吃。”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浮夸的赞美都要发自内心,让人感到开心。


    廖子娟眼睛笑成月牙状,“再尝尝别的。”


    脆皮烧鹅,菠萝咕咾肉,客家豆腐,清蒸鲈鱼,白灼菜心,猪肚鸡汤……


    每一道都清中求鲜,淡中求美,是跟其他菜系全然不一样的美味。


    “以后和阿樾来深市,那里有我们的总店,里面的早茶一绝,你一定要尝尝。”廖子娟看出宋时溪也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趁着这个机会邀请道。


    听见这话,宋时溪怔愣两秒,才道:“有机会一定去。”


    但肯定不是跟秦樾。


    廖子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她应下了,便转移了话题。


    这一顿饭吃得宋时溪心满意足,觉得秦樾可真会选地方,他怕不是把京市所有的美食店都吃了一遍,不然怎么每次都没有踩雷。


    四人吃完饭往楼下走去,廖子娟想到什么,突然问:“阿樾你什么时候回深市?”


    “还没确定。”


    说到这儿,秦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时溪,可她却只顾着埋头往前走,好似对他们之间的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也并不关心他什么时候离开。


    “我们要下个月才回去,那周六我们一起去香山春游吧?到时候,我让家磊联系你,你和时溪一起来。”


    闻言,宋时溪猛地抬起头,摆手道:“我就不去了。”


    “哎呀,来嘛来嘛,我哥在那边开发了一家农家乐,能玩水,可好玩了。”廖子娟只当宋时溪是不好意思,连忙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她这么热情,让宋时溪难以招架,但是想到要和秦樾一起去,连忙摇头:“我那天有事,要工作。”


    “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廖子娟有些惊讶,不光她,其他两个男人也都朝着宋时溪看了过去。


    “嗯,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所以找了个兼职。”宋时溪哪敢说是她害怕有一天东窗事发,秦家断了她的生活费?所以提前未雨绸缪一下。


    “你可真厉害。”廖子娟冲着宋时溪真心实意地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那好吧,只能改天再约了。”


    “嗯。”宋时溪点点头,见劝退了廖子娟春游的心思,偷偷松了口气。


    四人在停车场分开,宋时溪感觉后背没那么疼了,就没有趴在后座了,端坐着,尽量将后背远离靠背,不让两者挨着就行。


    车厢内寂静无声,宋时溪注意到上车后秦樾许久没有启动车辆,不免疑惑地看向他。


    这一看,就撞进了一双充满复杂情绪的深邃眼眸当中,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时间久了,那抹视线逐渐变得具有侵略性,炙热,霸道又晦涩不明。


    下一刻,她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宋时溪,我愿意。”


    第26章 雨夜勾引


    “啊?”


    宋时溪这下是彻底懵了, 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见她不明所以,秦樾一向平静无波的黑眸中竟闪过几分无措的羞恼,耳根悄悄泛红, 深吸一口气, 想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问她不是一直想要秦太太的位置吗?


    他愿意。


    可是话涌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脑海里倏然浮现出前不久她对他甩脸色的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还没在一起, 她就敢这么对他了, 以后岂不是更加得寸进尺?


    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而且再怎么样,也不该这么草率地就确认了关系, 越仓促,她肯定就越觉得他好勾搭, 如果这么容易就让她得偿所愿,她肯定不会珍惜他。


    以后还会把他当回事吗?怕不是要爬到他头上胡作非为。


    总要再欲擒故纵,不,磨合一段时间。


    没能抵住诱惑, 一头陷进去, 他认栽, 但同样的,他想要的, 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么多天纠结的煎熬, 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循着光亮一点点从黑暗中爬出,生根发芽。


    想到这儿, 秦樾眯了眯眼睛,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小声道:“没什么。”


    秦樾这莫名其妙的一系列操作,让宋时溪错愕地瞄了他好几眼,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顺着给他递了个台阶,轻轻嗯了一声。


    “你很缺钱?”


    他可不相信她口中所谓的找兼职是为了锻炼自己这种理由。


    女孩子就该富养,美丽精致的幸福生活大部分都要靠钱堆出来,每个月买学习用品,买衣服鞋子,买护肤品化妆品,买卫生用品,再去外面吃几顿好的,都要花不少钱,或许她那点儿基础的生活费根本不够用。


    枝意有他和母亲补贴,而她呢?


    再联想到之前撞见她半夜在杂物间熨烫衣物,说要拿出去卖的场景,秦樾不禁握紧了方向盘,有些懊恼自己当时居然没当回事。


    秦樾闭了闭眼,心中的愧疚感和后悔感快要漫出来。


    “没有,不是很缺。”


    宋时溪有些没想到秦樾会提到钱这个话题,愣了两秒才如实回答,她现在手里并不缺钱,除了租房和给新家添置东西花了一些钱以外,基本没怎么动过。


    但是她沉默的那两秒,却让秦樾的眉头紧紧蹙起,一边俯身去副驾驶的储物箱里翻找东西,一边沉声道:“不用在我面前逞强,我说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话音刚落,宋时溪怀里就被塞进一本存折,跟后世的不一样,这时候的存折是黄色和红色交织形成的封面,上面写着“活期储蓄存折”和“人民银行”几个大字。


    “拿去用,没有再跟我说。”


    看着怀里的东西,宋时溪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地在上面扒拉了一下,余光瞥见里面手工记账写下的好几个零,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会数数了,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脑袋晕乎乎的,又惊讶,又高兴,当然,更多的还是疑惑。


    秦樾这是疯了吗?没事给她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给你你就拿着。”从后视镜瞥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秦樾的唇角不受控地往上扬了扬,好像给她买衣服,买护肤品,带她吃好吃的……


    只要是花钱的行为就能哄她高兴。


    也对,谁不喜欢钱?


    秦樾默默在心中的小本子上记下这一点,以后要多多给她花钱。


    “还是算了吧。”宋时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存折递了回去。


    平时秦樾给她买的一些零散东西收下也就罢了,因为那都算是小钱,可这本存折数额巨大,她要是真的收下了,再配上他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而且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他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联想到最近秦樾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宋时溪心中有些慌得很,手一抖,将那本存折扔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见状,秦樾脸色沉了沉,想将存折重新塞回给她,但又觉得这么拉拉扯扯太过难看,于是深吸一口气,冷声问道:“为什么拒绝?”


    宋时溪没想到秦樾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她心里此时都乱糟糟的,根本没办法给出合适的答案,只能敷衍地说道:“太多了,我怕弄丢。”


    这算是中规中矩的回答,秦樾盯着她看了几秒,直接启动车子朝着京市财经大学的方向开去,过了片刻,车厢内才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晚上我给你送些零花钱过来。”


    “不用了……”


    “大概七点左右,你别乱跑,天黑后你那附近都没有路灯,不安全。”


    秦樾将她拒绝的话视作耳旁风,自顾自地叮嘱。


    宋时溪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眼睫颤了颤,连带着心尖也跟着剧烈一慌,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暗道:他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吗?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她送钱?


    或许是知道再拒绝也没有什么用,宋时溪没有再开口。


    她不说话,秦樾自说自话也觉得无趣,气氛渐渐冷寂下来,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却开始产生缝隙,不知何时就会轰然彻底裂开,将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旖旎答案彻底释放出来。


    到达宋时溪楼下后,秦樾目送她上了楼,方才启动车辆离开。


    大白天胡同小巷里来了辆气派的小轿车,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免不了议论一番。


    “李家那房子租出去了?”


    “你才知道啊,租的人好像是个小姑娘,上周搬东西闹得动静可大了,所有家具基本上都换了个遍,还运了很多电器进去,啧啧,真有钱。”


    有人眼珠子转了转,“一个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多钱?长得还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南下回来的老板在外面包二老婆的,该不会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轻微的猫叫声打破了沉寂,众人望去,就瞧见一道穿着靛蓝色套装的身影一手抱着一只大肥橘猫,一手提着菜出现在道路尽头。


    那人连忙凑了上去,好奇问道:“林同志,你知不知道租你们家二楼的什么来头啊?”


    林绣娥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当即四处散开,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对着那一层楼看了许久。


    *


    宋时溪回到家后,先用湿毛巾擦了擦身子,然后又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便趴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快六点了。


    睡了一觉,感觉浑身清爽,除了后背隐隐有些作痛以外,并没有其他不适,她便去厨房简单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刚吃了没两口,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瞄了一眼,本以为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雨,谁曾想她面还没吃完,雨就越下越大,还伴随着阵阵响雷。


    透过窗户往外看,大雨滂沱,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将城市的喧嚣悉数吞噬。


    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宋时溪连忙起身将各处的窗户全都给关上,等忙完,已经没有多少胃口了,暂时不想洗碗,便窝去了沙发,准备看会儿书。


    可今天的她心神不宁,全然不似以往的专注,一页纸张好半晌才翻动。


    最终她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窗外。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降临,雨势却并未有减小的意思,风雨交加,将窗户拍打得滴答响,连带着楼下的大铁门都发出刺耳的异响,可过了一会儿,宋时溪才惊觉那并不是风吹留下的,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心中涌上一个答案,但她是独居,并不敢大意,从沙发上爬起来,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速度飞快跑到窗边看了一眼,只见一楼大铁门下站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来不及想太多,宋时溪拿上放在门边的大伞就开门跑了出去。


    拖鞋落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算前两天刚修缮过,也改变不了它老旧的事实,依旧会发出岁月的声音。


    这短短的距离,雨水就侵袭了她的睡裙下摆,湿漉漉地粘在她腿上,很不舒服,可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


    用下巴和肩膀夹住伞柄,宋时溪有些吃力地打开沉重的大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没忍住出声道:“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是来了?快回去吧。”


    在大雨倾盆面前,她的嗓音轻若蚊蝇,根本听不清。


    秦樾只能瞧见她快被风裹挟带走的身影,眉头不禁紧蹙,又不敢用湿透的手去碰她,只能用大掌握住她拿伞的手,将人往里面带,然后顺手关上大铁门。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手背突然覆上来的一只大掌,宽厚,潮湿,滚烫……


    轻松包裹住她的手,力道轻柔又格外强硬,根本不给人拒绝的空间,与此同时,比她高了一个头的身影压过来,倏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没抢走她伞下的空间,反而护住了她更多部位不让雨淋湿。


    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脚步声踩着积水往楼上走去。


    等宋时溪从走神中找回自己的思绪,他已经登堂入室,长臂一伸关上了门,将一切嘈杂声都隔绝掉。


    她抬起眼,看向屋内突然多出来的异性,不由捏紧了裙边。


    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黑衬衫黑西裤这种正式的衣着一旦沾了水,就书写上了性感和野性的标签,薄薄的布料粘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他的皮肤要比普通男性白一些,在白炽灯光下,宛若上好的瓷器,自带一股矜贵气质,当然,更多的是一种狼狈的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可无数电视剧和小说都告诉过她,在这种暴雨天收留落难美男子,要么是浪漫完美的邂逅,要么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开始……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和秦樾都是后者。


    思及此,她张了张嘴,“这儿有伞,你……”


    你赶紧走吧。


    赶人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他给打断了,“有没有毛巾?”


    伴随着男人柔和又低沉的嗓音传来,秦樾也回过头,水珠顺着立体俊俏的五官往下滑,浓密的睫毛耷拉着,又长又翘,眼皮很薄,微微上挑的眉眼显得有些凉薄和凌厉,眼神却带着一丝柔和和安静。


    这种极致反差让他不同于平时的冷冽,更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巴巴的,勾人得紧。


    最重要的是,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被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的时候正好落在腹部的位置,映衬着若隐若现的腹肌轮廓,莫名显出几分色气。


    宋时溪觉得脸颊好似有两团火在烧,滚烫得厉害。


    或许是见她久未回话,秦樾掀起眼皮看向她,两人对视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还是宋时溪败下阵来,主动转身,脚步匆匆地跑向卧室的方向,颇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秦樾不明所以地盯着她泛红的耳垂,想到什么,往下看了一眼,随后挑起眉梢,黑眸中也显出些许不自在,但男人比起女人在这方面总要放得开些,过了羞赧期,他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那边宋时溪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备用的浴巾,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重新往外走,谁知道刚出门,就看到白花花的一片,顿时瞪大眼睛,猛地背过身去,咬牙羞恼道:“你脱什么衣服啊?”


    秦樾依旧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只不过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黑衬衫,扣子全被解开,衣领滑落在手肘处,要脱不脱地挂在上面,上半身的肌肉曲线全都暴露无疑。


    伴随着呼吸,胸肌上下起伏着,再往下则是块块分明的腹肌,线条性感而紧致。


    深灰色西装裤衬得一双长腿笔直修长,裤兜处存在感极强,隐隐勒出些许形状,看得宋时溪耳根子发热,心跳失控。


    这个男人在她家干什么呢?


    “打湿了。”


    他倒是理直气壮,甩下三个字,就继续往下脱,布料夹杂着水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明显,刺激着耳膜,让人又羞又气。


    宋时溪磨了磨牙,在秦樾说完后,就紧接着道:“那也不能脱啊,我还在这儿呢,再说了,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给你换。”


    她吧啦吧啦一大堆,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盛着掩盖不住的愉悦:“要是有才不正常吧?”


    紧接着从她身侧伸出来一双手,接过她牢牢抓在手中的浴巾。


    也是这个时候,一滴水从他短发上滴落,径直砸进她的后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轻嘶了一声,话刚出口,脖颈处就覆上来一抹粗砺的指腹,擦去了那滴水。


    “抱歉。”


    刚擦去,他就收回了手,但是却留下了一阵旖旎的痒意。


    宋时溪猛地捂住,美眸中溢出两簇恼羞成怒的火焰,让她整张脸都变得灵动了不少,而不像不久前隐隐约约存在的客气疏离。


    “秦樾!你是不是疯了?”


    这是她头一次在他面前连名带姓地喊他,显然是气到极点了。


    他却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气愤,反而还勾了勾薄唇。


    见状,宋时溪更气了,觉得她这两句莫不是还把他骂爽了,这个变态!但想起他喜怒无常的设定,她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可是骂都骂了,覆水难收,还不如一鼓作气,把人赶出去呢,反正从始至终都是他越界在先,是他的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约觉得不管她在他面前做什么,都会相安无事,不会遭到跟书中一样可怕的报复,胆子也就大了些。


    “你给我出去。”


    话毕,宋时溪伸出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入手却是一片硬梆梆,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将那条粉色的毛巾围在肩膀上,挡住了大部分的肌肉,放柔声音道:“是我思虑不周,我的错。”


    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和认真,像是真的知错了。


    “你裙子都湿了,先去换一件吧,不然感冒了就不好了。”秦樾恰到好处地又关心了她一句。


    宋时溪下意识地垂眸看了一眼,裙子湿了大半,但好在都是裙摆下方,上半身并没有打湿,也没有碰到伤口。


    而她推不动他,又不好一直把手放在他身上,便只好暂时先收回手,气呼呼地重新回到了卧室。


    顺便将门反锁。


    她一走,整个客厅都好像少了些什么,秦樾披着粉色毛巾,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将脸在上面摩挲了两下,可转瞬又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像极了她口中的疯了二字,眸色深了深,缓缓直起了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上次不欢而散,以至于他只在门口待了片刻,都没有进来过,这次进来发觉她好像添置了不少东西,比如沙发旁的小书架已经几乎被填满,各种精致的小摆件,餐桌上花瓶里的月季花……


    每一样都让这个小房子变得温馨有格调。


    她品味还不错。


    秦樾打量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餐桌上的碗筷上面,里面残留了一些细小面条和菜叶,显然是她刚吃完没多久的晚餐。


    一定跟上次不小心被他吃掉的餐食一样美味。


    思及此,喉结不禁滚了滚。


    “你真的可以走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换好衣服的宋时溪再次出现,不同于刚才火药味十足的语气,这次语调格外平和,想来应该是已经调节过情绪了。


    秦樾没想过要惹宋时溪真的生气,本以为她喜欢才这样,却弄巧成拙,差点儿被当成故意耍流氓,简直是他人生的一大败笔。


    可余光瞥见她红如朝霞的脸颊和耳垂,又觉得好像没有完全搞砸。


    “听见没有?”宋时溪见他久久不回话,又开口催促了一遍。


    “嗯,知道了。”秦樾点头,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眼神深邃,像是要将她牢牢刻入脑海中一样。


    宋时溪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和狼狈的打扮,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和平日里清冷矜贵的秦樾对上号,红唇抿了抿,倒生出一丝心软来,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吹干了再走?我把伞借给你。”


    几乎是话语刚落,就听到一声干脆的:“要。”


    刹那间,她就后悔了,在心中将刚才的自己暴揍了三百遍,方才一声不吭地去卫生间拿吹风机。


    宋时溪原本还以为像是秦樾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做起这种事情来肯定笨手笨脚,但没想到他还挺得心应手的,手脚麻利,一举一动间都是赏心悦目的画卷。


    等吹完衬衫,宋时溪自觉回了卧室,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他,吹一些不可描述的衣物。


    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宋时溪心却跟那嗡嗡嗡的声响一样静不下来,思绪混乱,直到外面恢复安静,紧接着敲门声响起,她才勉强压住那股烦躁,起身去开门。


    门外秦樾已经恢复白日里的衣冠楚楚,只是衣衫免不了产生了些许褶皱。


    “谢谢,我就先走了。”


    宋时溪应了一声,贝齿咬住下唇,在他转身的瞬间,张口问出从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下这么大雨,你为什么一定要过来?”


    难道只是为了送钱?


    秦樾转身,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想失约,不想你期待落空,不想你等我。”


    闻言,宋时溪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撞进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头顶的灯光洒下来,衬得越发认真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在缓缓加快跳动。


    “早点儿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樾主动打破寂静,长腿迈开,拿上刚才放在门口的雨伞,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一直纠缠在她身上的那股氤氲暧昧也紧跟着散开。


    下雨了,好像降温了。


    今晚宋时溪难得失眠了,但仍然记得今天的正事,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先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药,然后就准备去厨房拿菜篮子出门买菜。


    路过餐桌时,将昨晚忘记洗了的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正要换鞋出门,就瞧见了放在鞋柜上的一沓钱,少说也有四位数,就这么染着水汽躺在这儿,简直是对金钱的蔑视。


    一看到这沓钱,宋时溪就会想起一个人,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抿了抿唇,将其拿起来,她的手太小,他轻松拿着,她要勉勉强强才能完全握住。


    一张张放在餐桌上摆好,等会儿晾干后再收起来,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出了门。


    第27章 出事


    昨天下了大雨, 路上都是大小不一的水坑,空气中混着雨水和泥土独特的味道,路边大树的每一片叶片都被冲洗得比平时更加新绿。


    就算路面情况不佳, 早上菜市场却依旧热闹非凡, 乱中有序, 想买什么几乎都能买到。


    今天约了人来家里吃饭,宋时溪提前问过大家的口味, 列了一个菜单出来,这会儿买起菜来还算游刃有余,没过多久, 一整个菜篮子就被装满了。


    见买的差不多了, 宋时溪就打道回府了,脚踝还有些痛, 再加上路滑,菜又挺重的, 她每走一段路,都得歇一会儿。


    “宋同志。”


    就在她再次想歇一歇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一扭头就看到了一抹橄榄绿。


    是曾景叙。


    “曾警官。”宋时溪看见他,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宛若清晨的微风, 温柔又清新。


    曾景叙三两步到了宋时溪旁边,目光扫过她放在脚边的菜篮子, 又落在她有些异常的脚踝, 眉头不禁一皱。


    刚才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她吃力地走走停停,本以为是买的菜太多了,谁知道现在凑近了才发现这只是原因之一, 关键在于她的脚。


    她今天穿着一双小白鞋,露在外面的脚踝漫着一圈红肿,虽不明显,但是她皮肤白,稍有些红就格外刺眼,再加上他这么多年都在一线工作,对这些外伤再熟悉不过,所以仅仅只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不由问道:“脚怎么了?”


    宋时溪简单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养两天就好了。”


    曾景叙点点头,“在篮球场确实容易遇到突发情况,没什么大事就好,我帮你把菜提回去吧?”


    说完就主动提起了菜篮子,宋时溪余光瞥向还等在不远处的几位公安同志们,哪好意思麻烦他,连忙道:“谢谢曾警官,但是不用了,我自己提回去就行了,别耽误你上班了。”


    “我们的工作就是为群众排忧解难的,算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再说了我们往前面巡逻正好要经过你家,顺路。”


    曾景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话又说得滴水不漏,宋时溪没了法子,只能再三道谢,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两人时不时聊上一句,曾景叙让她私下里不要再叫他曾警官,总觉得熟人家的妹妹这么叫,让他很别扭,让她改口叫哥。


    这件事上次见面他就提议过,刚被他帮了忙,再加上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还算亲近了不少,宋时溪便不再推拒,喊了一声景叙哥。


    他们在前面走,没了队长约束,后面几位公安同志也松懈了几分,瞧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曾景叙难得露出笑颜,也忍不住小声八卦了几句。


    “这位女同志是谁啊?”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队长那天在面馆主动上去打招呼那位!”


    “该不会是队长对象吧?”


    “呸,你别瞎说,被队长听到了,你小心吃一顿皮带炒肉,我看着倒不像,更像是还没追到,没看见人女同志的态度客气着呢。”


    几人七嘴八舌,直到曾景叙察觉到不对劲,扭头冲着他们投了个警告的眼神,方才正经起来,收了心。


    很快就到了宋时溪家楼下,曾景叙没有进门,很有分寸地就在门口将菜递给了她。


    “景叙哥,真是太谢谢你了。”宋时溪真心实意地再次道了谢,有了他帮忙,她轻松了不少,还更快地到了家。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曾景叙冲着她摆了摆手,转身带着人离开。


    宋时溪目送他们消失在转角处,这才准备拿钥匙开门,谁曾想下一秒肩膀上就被人拍了拍,吓得她猛地回头,就瞧见了吴秋红笑眼盈盈地望着她,手中还提了一袋东西。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宋时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欣喜出声。


    “你昨天刚受了伤,我就想着早点儿过来帮你,结果还是晚来一步。”吴秋红看着宋时溪脚边那一篮子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


    宋时溪娇嗔她一眼,“不晚,我还没开始做呢,你等会儿多帮我剥些蒜,洗些菜就行了。”


    “好。”吴秋红点点头,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曾景叙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免担心问道:“我刚才看见是公安同志送你回来的,怎么回事啊?”


    “其中有一位是我亲戚的熟人,路上碰见了,就顺便送我回来了。”宋时溪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曾景叙和自己的关系,然后又玩笑道:“放心吧,我才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谁知道吴秋红却一本正经地接话道:“我相信你,你是好人。”


    猝不及防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宋时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回道:“你吃了糖才过来的吧?嘴怎么这么甜?”


    吴秋红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知道,哈哈哈,快进来。”宋时溪挽住吴秋红的胳膊,拉着她往里面走,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提的这是什么啊?”


    “路上看见有人卖西瓜的,就买了一个,还买了一些鸡蛋糕。”吴秋红提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跟宋时溪之前请她吃的相比,并不算特别贵的东西,但是这是她力所能及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一些小礼品了。


    “谢谢,我早就想吃西瓜了,这还是我今年吃的第一个,咱们等会儿上去了就冰到冰箱里,等其他人来了,就可以吃冰西瓜了,还有这鸡蛋糕,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许久没吃,还有点儿想念这个味道呢。”


    宋时溪眼眸弯弯,没有扫兴说些客套话。


    闻言,吴秋红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应下,目光随之落在五颜六色的小院子里。


    昨晚下过大雨,水泥地上全是粉色的花瓣,但还是有很多花苞没有被摧残,仍旧停留在花枝上,阳光渐渐升起,洒在颗颗黄豆大的水珠上,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喜人得紧。


    “你这院子可真漂亮,是房东种的吗?”


    “不是,我自己瞎买的,我租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宋时溪摇了摇头,听吴秋红夸赞,也看向了那些花,虽然被大雨侵袭过,但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要不是昨天晚上突然下大雨了,今天来看肯定更好看,等会儿咱们拿剪刀下来,剪几朵插到花瓶里,看着饭都能多吃两口。”


    吴秋红附和着点点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唇角不由往上勾了勾,还是时溪有生活小巧思。


    两人聊着聊着,就上了楼梯,等进了家门,宋时溪招呼着吴秋红一起把东西提到厨房,可走到半路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出门前她晒在餐桌上所有钱都不见了踪影。


    宋时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因为昨天晚上下大雨,她将客厅和厨房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根本不可能有风把钱吹走,就算有风,那也不可能全都吹走,所以她才会放心地就这么放着晾晒,没有拿东西压着。


    现在全都消失不见,显然不正常,宋时溪第一反应就是遭贼了,一时之间心中不禁慌了起来。


    要知道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而且还是昨天秦樾冒着大雨送过来的,她都还没捂热乎,就被偷了,这个结果她不能接受。


    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可宋时溪清楚事态越是紧张,越不能慌,她得冷静。


    “秋红,帮我找一下地上有没有钱。”宋时溪拉住吴秋红的手,让她把东西全都暂时放在餐桌上,然后开始蹲下身在各个犄角旮旯里进行翻找,但不出所料,均是一无所获。


    她心中一片冰凉,转而看向吴秋红,后者摇了摇头。


    宋时溪站起身来,在客厅中转悠了一圈,打开柜子看了看,才发现到处都有翻动的痕迹,她放在橱柜里的吃食也少了大半,并且少的都是市面上价格昂贵的硬通货。


    那是郑慧兰让人送家具来的时候,一同送过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偷了!


    想到这儿,宋时溪连忙进了卧室,打开梳妆柜的抽屉,顾不上里面丢了的零钱和护肤品,直接将整个抽屉都卸了下来,蹲着打开了里面的隔层,掏出了一个袋子。


    看见袋子的瞬间,宋时溪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的存折和私房钱没丢,或许是见得手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后面翻找东西就没那么仔细了,再加上她藏得隐蔽,所以才得以保留下来。


    “时溪,是不是家里被偷了?”吴秋红站在门口,满脸着急地开口问道。


    宋时溪手心全是汗,想扶着梳妆台站起来,却一下子跌坐在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腿软了,眼睛一瞬间红了起来,再次出声时,嗓音都发着颤,“秋红,帮我报警!”


    “好,我刚才过来看到警局了,我现在就去,你腿不方便,就在这儿守着。”吴秋红不敢耽误,转身快步跑着离开。


    等吴秋红走后,宋时溪勉强站起身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握住装钱的袋子。


    小贼贼胆包天,大白天就敢偷盗,而且她从离开到回来,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家中就成了这个样子,作案的十有八九就是住在附近的熟人,并且就在她家周围蹲守,等她离开后,立马动了手。


    只是这年头没有监控,也不知道钱能不能全部追回来,要是不能……


    宋时溪深吸一口气,不行,不能自乱阵脚,要相信公安同志的能力。


    想到这儿,宋时溪没有先去清点自己丢了什么东西,而是在门口等待吴秋红带着公安同志回来,这个过程无疑是煎熬的,好在没多久,一群人就过来了。


    而为首的人居然是曾景叙。


    见人多,宋时溪也没叫景叙哥,还是喊曾警官,然后在他们的帮助下清点了丢失的财物。


    三千多元的现金,一部随身听,一台相机,三套护肤品,数件衣服和首饰……


    全都是值钱的物品。


    金额巨大,性质恶劣,公安同志很快就给她立了案,并有专业人士在现场开始取证,其他人员不好一直留在现场,宋时溪便去了公安局办理相关手续。


    办好后,宋时溪已经身心俱疲,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还好有吴秋红陪在她身边。


    曾景叙见她情绪低落,明明见惯了类似的场景,但是他心中此刻却有些不是滋味,便安慰了一句,“放心,这个案子由我带队,一定会抓到小偷,将你的东西追回来。”


    宋时溪抬起头,直勾勾望进曾景叙的眸中,扯了扯唇角,“曾警官,我相信你。”


    闻言,看着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曾景叙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坚定道:“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话音落下,他想到什么,问:“要不要跟伯父伯母,还有阿樾说一声?”


    听到那个名字,宋时溪睫毛颤了颤,沉默片刻,想着钱是秦樾给的,这还不到一天就丢了,还是得跟他知会一声,便点了头。


    这个点,秦樾应该在公司,可是她不知道他公司的联系方式,最后还是曾景叙帮她拨通的。


    接电话的是徐秘书,在得知发生什么后,没多久对面就换了人。


    宋时溪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迎接秦樾的指责时,他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宋时溪,你人没事吧?”


    听见这话,宋时溪稍微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在他再次的询问声中反应过来他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出声道:“我没事,就是钱没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面重重松了一口气,一连重复了两遍“没事就好”,让宋时溪不自觉地捏紧了掌心,一种奇异的感觉漫过心头,有些酥麻,也有些温暖,她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居然关心的是她的人身安全。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回去住。”相比于刚才的慌乱和颤抖,这时候秦樾的声音要正常了许多。


    宋时溪摇了摇头,“不用,等会儿公安同志取完证后,我就能回家住了。”


    “人没抓到,你不准回去住。”


    他的态度倏然变得强硬起来,让宋时溪皱了皱眉,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他继续道:“大白天就敢入室盗窃,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你继续待在那儿我不放心。”


    宋时溪抿唇,觉得有些道理,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惜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她还有事没做完,也没必要麻烦秦樾跑这一趟,于是道:“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不……”


    “听话,告诉我你在哪儿,是不是在公安局?”


    宋时溪没出声,但那边已经有了答案,秦樾叮嘱她在原地等他,然后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流声,宋时溪怔愣了两秒,叹了口气,将电话放了回去。


    “阿樾要过来?”旁边的曾景叙出声打断了宋时溪乱糟糟的思绪,她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儿等他,我现在要去忙了,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值班的公安。”曾景叙叮嘱了几句,见她应下,然后才走。


    “这个点了,慧莉和翠霞婶肯定过来了,我们去等她们,顺便看看调查得怎么样了。”宋时溪调整好情绪,想着秦樾没那么快过来,就想先去等陈慧莉和邓翠霞,免得她们看见那么多公安同志会多想。


    吴秋红心疼地看着宋时溪苍白的脸色,刚要应好,就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公安局门口,正是陈慧莉和邓翠霞。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宋时溪惊讶地瞪大眼眸。


    “我和这位陈同志前后脚到了你家门口,就看到一群公安同志进进出出,问他们发生什么了,还不说,简直快吓死我了,好在林同志在,我就问了她,才找过来的。”


    邓翠霞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她这辈子都没近距离见过那么多公安,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命案,吓得魂都快没了,好在只是盗窃,但是这阵仗,一看就是丢了不少钱,于是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怕宋时溪一个人待着六神无主,就连忙和陈慧莉一起朝着公安局跑过来了。


    “本来说好请你们吃饭的,结果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宋时溪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好在你人没事,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陈慧莉见她表情难过,不由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了一句。


    “是啊。”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你搬进来没多久就出了事,多半是附近的人偷的。”邓翠霞咬了咬牙,啐了一口。


    “我也是这么猜的。”宋时溪想到这儿,眸光沉了几分,胡同就这么大,当时给家中换家具和电器,不少人都跑过来围观过,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人起了歹心?


    就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胆,大白天的,旁边又是公安局,就这样都敢下手!


    难道是手中急需用钱?


    想到这儿,宋时溪把自己的猜测跟其他人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然后又去跟公安同志说了自己的猜想,虽然公安同志们见多识广,在这方面肯定比他们有经验,有想法,但是万一能帮得上忙,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去找家饭馆吃饭吧,我请客。”忙活了一上午,这会儿稍微放松下来,就觉得又累又饿,而大家都是为了来她家赴约吃饭的,肯定也饿了,便开口提议了一句。


    “你刚遭了这么大罪,怎么好意思让你请,下次再说吧。”陈慧莉摆摆手。


    邓翠霞也接话道:“就是,什么时候吃不是吃?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


    “时溪,我们下次再约。”吴秋红是亲耳听到宋时溪被偷了多少财物的,就更不会同意了。


    宋时溪说不过她们,只能说:“我今天买了一篮子菜,要是你们不帮我吃,那我的损失就更大了,找个餐馆给点儿手工费,又不要多少钱。”


    这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点头答应了。


    “就是可惜了,本来还想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呢。”宋时溪见气氛有些沉寂,笑着开口道。


    “什么手艺?”


    听到这句话,包括宋时溪在内的所有人均回头看向公安局门口,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快步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面容冷峻,黑色西裤包裹着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腿,白衬衫扎在里面,显出宽肩窄腰,倒三角的好身材,浑身上下气场逼人。


    那双黑眸自始至终都只落在一个人身上,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个遍,仿佛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带着强烈的侵入感。


    宋时溪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愣愣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秦樾就到了她的跟前,目光依旧牢牢盯着她,只是周身那股冷冽感少了许多,“要去吃饭?”


    “嗯。”宋时溪眼睫颤抖了几下,侧头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轻声应了一声。


    就算刚才通了电话,知道她没事,但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了,他才能真正安心,一路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喉结滚动一番,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三位年龄不一的女同志,猜测她们是宋时溪的好友,便礼貌地颔首道:“你们好,我叫秦樾。”


    “你好。”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回了一句,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秦樾身上转了转,见他长相俊朗,气度不凡,对宋时溪的态度又很微妙,不免往暧昧的方向猜了猜。


    毕竟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就很养眼,般配,如果是真的,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般配。


    可惜宋时溪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们的胡思乱想。


    “这位是我哥,她们都是我朋友,翠霞婶,慧莉,秋红。”


    哥?如果是有想法的,那多半不会这么介绍,那就只能是宋时溪在京市有钱亲戚那边的哥哥了。


    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大家立马收起了八卦好奇的心思。


    秦樾早在宋时溪说完那句话后,眸色就沉了沉,再次看向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溢出几分寒意。


    宋时溪似有所感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就对上了他明显是极度不满的视线。


    可是,他有什么不满的?


    见她无辜不解地看着自己,秦樾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偏偏有没有理由发作,只能自己咽了回去。


    “初次见面,谢谢你们平时对时溪的照顾,这顿就由我来请客吧。”秦樾说完,又道:“介意和我一起吃饭吗?”


    就算介意,那也不可能当着本人的面说啊,而且他看上去就不好惹,谁敢说这种扫兴的话?于是均摇了摇头。


    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


    第28章 心动


    雨后天晴, 笼罩在整个城市的潮湿感渐渐消散,阳光洒落下来,清新宜人。


    公安局门口种了一排的侧柏, 绿油油的树下, 停放着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在得知这辆车是秦樾,并且她们还要坐着这辆车去吃饭后, 吴秋红和邓翠霞差点儿惊掉下巴,她们还没坐过小轿车,更别提还是这种一看就很贵的车。


    陈慧莉倒是比她们淡定一些, 但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她坐过她父亲单位上的车,以前都觉得很了不得了, 毕竟有些普通人一辈子连小轿车的车门都没碰到过,谁曾想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宋时溪哥哥家里居然能买得起车,存款少说也有个一万,不, 十万?二十万?


    而且这年头光有钱还不一定能买的上车, 得有关系。


    “先送你回去拿些东西?”


    秦樾不动声色地迈开脚步到了宋时溪身旁, 目光落在她白皙精致的侧脸上。


    微风拂过耳边碎发,带来一阵她身上的淡淡浅香, 那一瞬间,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受到了安抚,他眸光微动,又往她所在的方向挪动了半步, 像是在无声地证明什么一样。


    “嗯,把我买的菜都提着,我再收拾几套衣服。”宋时溪点点头,刚才太过仓促,直接跟着公安同志来了公安局,什么都没顾得上拿。


    小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就算秦樾刚才不是那样强硬的态度,等秦泊远知道这件事后也不会让她继续住在外面,再加上为了安全考虑,在小偷落网前,她应该都要回秦家住一段时间,所以私人物品还是要收拾一些带上的。


    “好。”她家离这里并不远,几百米,一脚油门就到了。


    秦樾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你坐副驾驶。”


    闻言,宋时溪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想到秋红她们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坐在他旁边肯定也会不自在,便点了点头。


    上车后,没多久就到了宋时溪楼下,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秦樾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不远处,他主动解开安全带,说:“我陪她进去,你们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


    听见这话,大家都没有意见,正在小心翼翼抚摸着柔软车座的邓翠霞,连忙收回手,说道:“你们去吧,我们等你们。”


    她还没看够车内的装饰,正稀奇着呢,还不想那么快就下车。


    宋时溪和秦樾一走,邓翠霞就迫不及待地打量了起来,好奇地左看右看,忍不住啧啧出声:“宋同志亲戚家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这么有钱。”


    问完,好奇地看向她们当中和宋时溪关系最好最亲近的吴秋红。


    后者诚实地摇了摇头,她虽然早就知道宋时溪亲戚家条件很好,但是宋时溪平时很少提起,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宋时溪平时的低调,又想起她当时要搬出来的坚决态度,邓翠霞突然噤了声,不再探头探脑,然后缓缓坐直了身子。


    亲戚家再有钱,那也不是她的钱,说白了,跟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顶多沾沾光,吃点儿从他们手指缝里流出来的好处罢了。


    想必宋时溪在他们家过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舒适,人在异乡,寄人篱下,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其中酸楚,只有自己才知道。


    思及此,邓翠霞沉默了下来。


    但又想到刚才秦樾对宋时溪的态度,那可不像是会苛待她的样子,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而且还第一时间赶到了公安局,对待她们也是礼貌有加,还要请她们吃饭。


    爱屋及乌,才会这样。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搞不好冤枉了好人,便赶紧止住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


    这边宋时溪和秦樾步行前往家中,但是大铁门附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些不上班的,一听胡同里发生大事了,专门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


    “听说被偷了好多东西,好几百呢。”


    “你从哪儿听说的?我怎么听说是好几千啊?”


    “好几千?你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听自己被质疑,那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立马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就嚷嚷道:“我怎么就瞎说了,住这儿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小姑娘,上头有大老板养着的,可有钱了。”


    “租个房子,全都换了价值不菲的新家具,新电器,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就看见有小轿车停在她家楼下,几千块钱对人家来说那就是小意思,这附近的谁不知道?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他说得煞有其事,大家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且关于这种有关包养的颜色八卦,更是恨不得追问到人家床上用什么姿势,说什么话,于是有好几个都扭头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博军被众人包围,脸上浮现出一丝得瑟,但是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三言两句,哪知道那么细致?可现在被捧得骑虎难下,只能张嘴胡诌道:“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骚的,长得跟狐狸精一样,胸大屁股大,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哎,你们说她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不学好,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搞不好还是个三,真是世风日下。”


    “包她的就是个老头,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夜夜都来,那叫声我在家都能听到。”


    一长串话说得格外难听,简直不堪入耳,站在外围,正要绕过人群往里面走的宋时溪和秦樾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在听清那些话后,秦樾眼神倏然变得十分森冷,眸色深沉近墨,透出掩不住的阴鸷和怒火,他唇线抿直,阴沉沉地大步上前,谁知道身旁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甩下一句去叫公安,就直接窜到了那人跟前。


    “你说夜夜都能听到我们家有老头在叫?”宋时溪站在李博军跟前,眼神不避不躲,直勾勾地看着他。


    早在宋时溪出现的第一时间,李博军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眸中闪过一丝心虚,但是见对方只是一个丫头片子,再加上这种事情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很快又硬气起来。


    “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这么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叫不叫的,可真有意思。”


    宋时溪眨了眨眼睛,“那你刚才一口一个骚,一口一个胸和屁股,岂不是更不要脸?”


    “你……”


    李博军一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周围一个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气得脸色涨得通红,盯着宋时溪的眼神含着刀子,恨不得把她活剥了。


    哪个女同志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里,偏生她敢跳出来跟他呛声,还一点儿都不把男女之间的事情放在眼里,一点儿都不知羞。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种脏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啧啧,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烂货,还好意思骂人,赚的都是脏钱,活该你被偷,遭报应了吧?”


    这话属实有些过分,有好几个听不下去的都帮着说了话。


    “说话要有证据,不能乱说的。”


    “就是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说,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还怎么来往?”


    李博军一听,立马反驳道:“我才不跟她这种贱人来往呢,免得带坏小孩。”


    “呵,你嘴巴这么不干不净的,满口谎话,就不怕带坏小孩了?”


    宋时溪冷笑一声,视线掠过他怀中抱着的小朋友,整个人面黄肌瘦,头发油乎乎的,衣服不仅脏,衣袖还短了一截,一看平时就没怎么好好管过,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拿孩子说事。


    而且他要是真的为孩子好,就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脏话。


    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渣,她还是头一次见。


    “什么谎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假的?”李博军冷哼了一声,明显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抓着怀中小孩的手挥了挥,阴阳怪气道:“以后你要是敢学这种贱货干这种事情,你爸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孩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以为他是在逗自己玩,咯咯咯笑个不停。


    宋时溪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余光瞥见什么,勉强压住怒火,开口问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她的嗓音不像刚才那么强硬和讽刺,相反还十分平和,李博军先是一愣,然后就觉得是她怕了,似笑非笑道:“那当然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她就一扫刚才的态度,转身喊道:“公安同志,你们听到了吧,这个人亲口承认造谣诽谤我,我要报案。”


    听见报案两个字,李博军眼珠子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看向不远处两个身穿橄榄绿制服的公安,反应过来后,立马道:“我可没有!”


    “大家伙都在这儿呢,你当我们都是瞎子聋子?”宋时溪冷眼看着跳脚的李博军。


    公安同志不会偏心任何一方,当即询问周围群众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就了解了大概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秦樾快步到了宋时溪跟前,“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宋时溪耸耸肩,她是真的没把李博军造的这种程度的黄瑶放在眼里,前世当博主的时候,每天在弹幕和私信里看到的只会比这些更肮脏,更难听。


    但是秦樾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她是在逞强,看着她的侧脸,又想起刚才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顿时觉得像是被一千只,一万只蚂蚁爬过一样,疼得厉害,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熊熊烈火从心尖往上爬,燃烧进眼底,猛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个奋力在公安同志前卖惨和狡辩的男人身上,眸中满是厌恶和戾气。


    他一步步径直走到了那还在大放厥词的中年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开口道:“公安同志不用跟他废话,直接带走,让他跟我的律师团队狡辩去吧。”


    低沉的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李博军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目光落在他西装革履的打扮上,又见他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但嘴边的话还是脱口而出道:“凭什么带我走啊!我只是说了两句闲话而已。”


    闻言,秦樾讽笑一声,那股蔑视的感觉让李博军只感觉自己是最底层的蝼蚁,顿觉浑身上下都受到了侮辱,不由恼羞成怒,“你他妈笑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秦樾却不答反问,视线上下扫过他的脸,像是在记住他的特征。


    闻言,本就有些害怕和心虚的李博军立马回过神来,拔高音量回道:“关你屁事?”


    “不说也没关系,这儿这么多人,我总有办法知道。”秦樾突然勾了勾唇,像是冰山融化,给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增添了几分柔和。


    可是李博军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只觉得自己好像惹了大麻烦了,刚想到这儿,就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着收律师函吧,也不知道进去蹲几年会不会长记性。”


    “放屁,我就是开个玩笑,说几句话而已,怎么可能就坐牢了?”李博军眼珠子飞快地转动,同时不忘反驳秦樾的话。


    每天那么多搬弄是非,嚼舌头的,也没见谁坐过牢,这个人一定是糊弄吓唬他的,别以为他就会怕了!


    秦樾看着李博军吓得苍白的脸,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一边抬眼上下扫过他全身,眼神满是不屑,“跟文盲和法盲说话就是费劲。”


    话毕,满含戾气的眼睛环视一圈四周,道:“像你这种一无是处,活在烂泥里的人,觉得只是动动嘴皮子就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呵,天真。”


    这种看不起人的模样,让李博军气血翻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口大口喘着气,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孩子往旁边地上一扔,就抄起拳头朝着秦樾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砸了过去。


    秦樾等的就是他先动手,等对方的手擦过自己的衣领后,立马眼疾手快地动手反制,大掌遏制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掰,耳边刹那间就响起了骨头错位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李博军宛若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还不算完,只见眨眼间,秦樾就曲起膝盖用力踢向了李博军皮带下方的位置,后者这下疼得喊都喊不出来了,豆大的汗珠和眼泪哗啦啦从额头往地上下砸。


    秦樾比李博军高了快一个头,这一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衬衫都没皱半寸。


    在公安同志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过来插手之前,秦樾率先松开了手,李博军就像一块破布一样摔在了地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场面有一瞬间的噤声,随后看向秦樾的眼神都变得颤颤巍巍,同时也抿紧了自己的嘴,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乱嚼舌根了。


    以前八卦两句,没出什么事,那是没遇到硬茬,要是真遇到了,下场估计跟李博军差不了多少。


    宋时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赶紧跑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神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呐呐喊了一声:“哥。”


    她属实没想到秦樾会这么做。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她却知道他是故意激怒李博军让他动手的。


    像是李博军这种人,看似没有自尊心,其实自尊心比谁都重,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更年轻,更优秀的同性成功人士时,一点点“看不起”的情绪都有可能点燃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嫉妒。


    秦樾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勾李博军上钩。


    而一旦他先动了手,后面出手教训他就变得合理多了,也更容易脱身。


    只是秦樾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最重利益的商人。


    秦樾听见宋时溪的声音,眸色渐渐柔和下来,对上她的眼睛,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谁问他这个了?她当然知道他会没事。


    宋时溪察觉到他的视线,莫名偏头避开,心跳却在一瞬间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并逐渐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加速。


    “李博军你这个畜生,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扔孩子啊?”


    “孩子有什么错,你看头上都破了个大口子。”


    “快去他家,让他妈过来带孩子,他媳妇儿在上班,等会儿知道他做的事情,不打死他。”


    李博军媳妇儿是附近有名的泼妇,又是最疼女儿的,要不是全家就她一个人上班赚钱,怎么也不会把孩子丢给重男轻女的婆婆和丈夫带,这两人就没一个靠谱的。


    在场的人有认识李博军的,立马转身去找人。


    见他跑出去老远,其他人哪能不知道知道李博军刚才的话都是吹牛的,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夜夜听见叫声,怕不是顺风耳!


    真不是人,又是造女同志黄谣,又是扔孩子,还动手打架,简直是妥妥的人渣。


    “公安同志,我,我快疼死了,快叫医生。”李博军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这才抓住公安同志的裤脚求救。


    公安同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也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该先叫医生过来,再者,怀中哭啼不止的孩子被李博军扔在地上,还不清楚除了头上的伤口以外,身上还有没有严重的伤口,这都得靠医生来判断。


    于是当机立断让其中一名同事回公安局去调人手过来帮忙,他则是留在原地处理。


    秦樾和宋时溪都算是当事人,一时片刻走不开,都要回公安局做笔录后才能离开。


    等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可以吃晚饭的点。


    宋时溪和秦樾一起从公安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徐秘书和两位同样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女,吴秋红她们也没有离开。


    “秦总。”徐进泽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秦樾颔首,目光扫过将宋时溪围起来的三人,徐进泽连忙压底声音道:“本来是想按照您的吩咐带她们去曲园用餐,但是她们担心宋同志,都不同意离开,我便给她们买了一些吃食垫垫肚子。”


    “嗯,做得不错。”秦樾点头,然后扫向其他两位,嗓音冷冽:“我只想听到我想要的结果。”


    言外之意,判的越重越好。


    张律师和田律师早就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就算不是证据充足,依照他们的能力,也有十成十的把握完成秦樾的嘱咐,更别提现在各方面都有利于他们。


    于是皆郑重地说:“秦总放心。”


    又说了几句,秦樾又将宋时溪今天早上家中被盗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他们一同解决好这件事,才看向那边的四位女同志。


    “抱歉,临时出了这种情况,现在一起去吃饭可以吗?”


    秦樾一如往日的风度偏偏,丝毫不见刚才揍人时的狠厉,绅士又礼貌。


    “这……”其他人都看向了宋时溪,后者睫毛颤了颤,“去吧,今天耽误你们一天的时间了,怎么也要一起吃顿饭,等会儿让我哥开车送你们回去。”


    闻言,一旁的徐进泽瞳孔微微放大,他这是太久没见过宋小姐了吗?为什么感觉她胆子大了那么多,居然都敢使唤秦总当司机了?


    更令他震惊的是秦总竟然还一脸笑意的答应了。


    徐进泽一阵恍惚,站在原地目送秦樾开车带着四位女同志离开。


    吃饭的地方是秦樾选择的,是宋时溪还算熟悉的曲园,她和吴秋红她们率先进了包间,临进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秦樾正提着早上她买菜的菜篮子交给服务员。


    两者之间反差十分巨大,要不是亲眼目睹,她根本就不会把秦樾和菜篮子这种生活化十足的物品联想在一起。


    可这一路上他都帮她提着,没有丝毫怨言。


    再想到今天一系列的事情,宋时溪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指腹在掌心摩挲两下,泛起些许痒意,一路爬进四肢百骸,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不知不觉中,那边秦樾已经跟服务员交代完了事情,扭头朝着她这个方向一看,两人的视线就在半空中对上了。


    宋时溪内心咯噔一下,骤然收回视线,快步进了包间。


    背靠在门上,只觉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不断发酵,侵蚀她的理智,她试图通过深呼吸来缓解,但依旧没有办法阻止。


    “站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响起熟悉的低哑嗓音,宋时溪的后脊撞进他健硕结实的胸膛里,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了比她更为剧烈的心跳声。


    第29章 欲色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 秦樾视线下移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想到不久前她像是羞涩躲避的模样,薄唇不禁微勾, 刻意往前再迈进了小半步。


    两人之间几乎是严丝合缝。


    强势霸道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宋时溪身子微僵,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 然后赶紧往屏风后的餐桌走去,然而下一秒耳边就响起了他刻意压低的嗓音。


    “在等我?”


    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莫名染上了一丝暧昧和旖旎, 烫得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眼睫止不住地颤抖,有一些发懵。


    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类似于调情一样的字句, 在他们之间有多不合时宜后,宋时溪猛地回过神, 颊边飞上两朵红晕,并迅速蔓延至耳后,脖颈……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他, 却瞧见秦樾脸色正常, 甚至有些过于平淡, 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和好友之间的随口一言,根本不带任何其他的意思。


    是她想歪了。


    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失落, 总之宋时溪抿紧了唇,什么都没说,抬起脚步匆匆绕过屏风,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远离了秦樾。


    当然,也就没瞧见某个人垂在腿侧捏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是隐忍到了极点。


    秦樾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屏风,大片大片的桃花从浅到深,仿佛逐一盛开,在白卷上勾勒出一幅活灵活现的春日景象,瞧了两眼,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六人桌的包间,装修雅致,一张实木长桌将两侧各三位的座位分开,桌上摆着风雅精致的餐具,有两名服务员等在一侧,随时等候吩咐。


    吴秋红等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商量两句后,三人直接坐在了一排,将另一排留给宋时溪和秦樾两兄妹。


    宋时溪进来后,见她们已经落座,便选了靠边的座位坐下,本以为秦樾会主动坐在另一侧,谁曾想,他进来后直接动手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下,然后让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过来点单。


    “这家菜单上都是地道的京市菜,除此之外还能额外点菜,不管是什么菜系都可以点,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每一个人跟前都放了一本菜单。


    吴秋红,邓翠霞,陈慧莉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慧莉率先开口,大大方方地点了一道京市特色,有了她带头,邓翠霞也咬牙点了一道平时都不舍得吃的福寿肘子。


    “秋红,你也点一道吧?”


    宋时溪就坐在她对面,知道她脸皮薄,又不喜欢欠人人情,便推荐了几道相对来说价格比较便宜的荤菜和素菜。


    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上面标注的价格也让吴秋红望而却步,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点,毕竟这里简简单单的一道素菜就够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早知道是来这样高档的饭店吃饭,她怎么也不会来,免得给人添负担。


    可眼下来都来了,这么多人又看着,尤其是时溪的哥哥就坐在她斜对面,她身为时溪的朋友,怎么也不能给她丢了份儿,于是强行按住隐隐发着抖的手,点了一道炒麻豆腐。


    话音刚落,吴秋红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后背冒了汗,直到手背被宋时溪温柔地拍了拍,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一抬眼就看见宋时溪正偷偷给自己做口型。


    “我哥请客,不是我花钱。”


    见她挤眉弄眼地安慰自己,吴秋红冲着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偏头一看,见大家虽然都有些吃惊这家店的价格,但都是大大方方的,唯有她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小家子气,不由捏紧了手,默默挺直了腰背。


    “时溪早上买的菜,我让厨房按照她的意思做成了糖醋排骨,剁椒鱼头,清炒空心菜,酱炒肉丝,丝瓜鸡蛋汤,等会儿如果菜不够再加。”


    秦樾说话时语气不快不慢,松弛有度,听进耳中十分动听,一下子勾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坐在他旁边的宋时溪,听到这话,刚递到唇边的水骤然一抖,洒在她衣服上,在布料上面晕开一团团深色小圆圈。


    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秦樾就这么叫过她,可当时场景太过嘈杂和混乱,她根本就没有过多在意,可此时在安静的环境中听到,想不在意都不行。


    因为明明时溪这两个字,很多人都这么叫,但偏偏从他嘴里念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松松懒懒的,带着一些拖长的小尾音,配上他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缠上来,撩得人耳尖发麻,心尖发烫。


    宋时溪没了喝水的心思,正想去拿纸巾擦擦身上的水渍,就看到桌子下面,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夹着两张纸巾递了过来,就在她大腿上方,像是要擦过那片布料,那片皮肤一样,让她呼吸一滞。


    她不接,他便一直维持着原动作,仿佛永远都不会酸一样。


    看着桌上仍旧在正常进行对话的其余人,宋时溪不想桌下变成隐晦的拉锯战,不动声色地匆匆从他手中接过纸巾,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可两人的指尖还是触碰到了。


    一触即离,可那温暖的触感却久久不肯散去。


    “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溪你还好吧?”吴秋红眉头微蹙,眸中满是忧心。


    要是她遇到这种事,恐怕心态早就崩溃了,眼泪哭干了都不一定能缓过来,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勇敢地站出来和造谣自己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峙。


    但是宋时溪做到了,而且现在还能反过来安慰她的情绪,吴秋红后知后觉地考虑到这会不会是她在强撑,所以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同样关心地看向了宋时溪。


    “我在青云街住了那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还是头一次见到像李博军那么不要脸的腌臜货,那个臭不要脸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外说,也不怕烂舌头。”


    “时溪你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都是女人,邓翠霞知道没有谁听了那些话会不难受,所以此时也柔声安慰了一句。


    宋时溪停下拿纸擦拭衣服的动作,抬头看向吴秋红,笑着道:“你们放心,我心态好着呢,钱没了可以再赚,再存,我也不会把那种人渣的话放在心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哭哭啼啼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冷静和乐观地面对,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是啊,人活一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要是都要死要活,那日子还过不过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持冷静和乐观,才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更何况这还没走到末路呢。


    闻言,大家若有所思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人确实是个人渣,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居然畜生到把那么小的孩子往地上扔。”陈慧莉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忍不住气愤。


    当时她们三人坐在车里,见人群中情况不对,匆匆下车查看后见到的那副情景,孩子疼的嗷嗷直哭,但是李博军就跟看不见似的,只顾着要在秦樾面前找回面子。


    邓翠霞也立马接话道:“骂他畜生都是侮辱畜生了。”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见到那血淋淋的一幕,心都快碎了,好在后面听公安同志说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头上缝了两针。


    说到这儿,邓翠霞想起什么,连忙提醒道:“李博军家里有两只母老虎,他媳妇儿虽然脾气火爆,但还算明事理,说不准会不会去找你,但他老娘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十有八九要上门找你闹,时溪你可要小心点儿。”


    闻言,宋时溪皱了皱眉头,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最麻烦了,打不得,骂不得,不然万一在你门前出个什么事,狗皮膏药似的赖上来,能不能脱身是一回事,最主要是恶心!


    就在她思索着对策的时候,秦樾开了口。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他的话,他的承诺,就像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宋时溪眼睫颤了颤,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是他的身份,是他这段时间的说一不二,说到做到的态度带来的。


    明知道依赖旁人的承诺就像是成瘾的药物一般碰不得,但是宋时溪还是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或许可以信一回呢?


    宋时溪侧过头,看向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一直盯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着的是温柔的可靠。


    他身上气势强大,鲜少有人会不畏惧,敢和他对视的人,一双手也数的过来,刚开始她也不敢长时间地望着他,但后来,不知何时,渐渐逾矩。


    或许是看她不说话,秦樾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种搞工程的,遇到的类似情况不说成千上万,几百个是有了,相信我。”


    最后砸下来的三个字,不仅仅砸进了她的耳中,也砸过了她的某道防线。


    “好,我相信你。”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宋时溪说完,垂下长睫,掩盖住里面的情绪,同样也是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下意识逃走后,他依旧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眼神危险又极具侵略性,那是在看自己所有物的视线。


    但秦樾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旁人很难窥探他的心思,所以这一场赤裸裸的欲色,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第30章 梦境成真


    “有你哥帮忙, 我就放心了。”


    秦樾一看就是靠谱的人,有他插手,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邓翠霞缓缓笑开。


    听见这变相夸赞的话, 秦樾收敛放肆的视线, 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问起她和宋时溪结识的过程, 邓翠霞也是个爽快性子,再加上她对他的印象不错,所以直接三言两句全说了出来。


    听到宋时溪在学校后街摆摊卖二手衣服, 秦樾眸色沉了沉, 他以为她当时说要把衣服拿去卖,只是随口一言, 或是卖惨讨钱花的一种方式,没想到是真的拿去卖。


    他虽然没有摆过摊, 但是最早在深市起家的时候,了解过这方面的内容,他知道这有多累多麻烦,赚的都是辛苦钱。


    她看上去娇滴滴的, 居然能吃得了这份苦, 而且听邓翠霞话中的意思, 她还干得挺不错的。


    想到这儿,秦樾有些诧异地偏头看了宋时溪一眼。


    她正在跟邓翠霞说话, 俏丽的脸上满是笑容, “我现在找到了新的兼职工作,恐怕就不能回去陪你了。”


    “啊?那你的摊位还有好几天才到期呢,你不要了?”邓翠霞惊呼出声, 一个月的摊位租赁期,宋时溪才用了不到一半,这也太浪费了。


    “它已经物超所值了,帮我卖掉了所有闲置衣服,还帮婶子你招揽了更多顾客,卖了更多钱,剩下的日子也有你帮我用,不算浪费。”宋时溪像是知道邓翠霞在想什么,缓缓开口道。


    她的话有道理,邓翠霞却觉得很不好意思,之前她也提过把摊位费平摊给她,可她却不肯收,她便想着等宋时溪再回来摆摊的时候,她多给帮帮忙。


    谁曾想宋时溪居然不再回来摆摊了,还把剩下的日期都免费送给她用。


    邓翠霞心中记着这份情谊,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还回来,打定主意后,她也不再在这上面纠结,转而好奇问道:“你那兼职是做什么的啊?”


    “帮厂家的衣服拍照,每个月就只要去几次,很方便,我也能把时间更多地放在学习和生活上面。”宋时溪说到这儿,抬起眼看向陈慧莉,“这件事还要谢谢慧莉。”


    “我就给了个联系方式,能面上,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陈慧莉摆摆手,唇角却微微上扬,“你也是帮我叔叔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们为了找到合适的模特,废了很大的功夫。”


    她也是听她爸爸提了一嘴,她叔叔的公司近年来出了问题,仓库里压了一堆货,最近这段时间便准备学着港城和国外那边的流行方向,想找各个杂志和广告公司帮忙,提高知名度,看能不能把货卖出去。


    但是纯文字版本的效果远没有图文的好,他们便动了要请模特来拍样图的念头。


    可已经有些名气的模特收费高到吓人,他们公司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预算,便想着自己找素人模特来拍,但想找到合适的,哪有那么容易。


    她叔叔为这件事愁得头发都白了,有一次来家里吃饭的时候还让她帮忙在大学生里物色物色。


    所以当时听到宋时溪缺钱的时候,她才会把她叔叔的公司推荐给她,没想到还真成了。


    也对,宋时溪不管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不被面上才是奇了怪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我敬你一杯。”宋时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觉得不是很辣,便一饮而尽。


    陈慧莉见她喝了,也跟着喝了一杯。


    “当模特?”邓翠霞眸光一亮,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职业,当即追问了两句是什么意思。


    “就是穿着商家的衣服拍照片,别人看你穿得好看就会买,商家就能赚钱。”陈慧莉通俗易懂地给邓翠霞解释了一遍,“一般人还当不上呢,要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苗条,像是时溪这种才有机会。”


    “那确实,我活了快四十年了,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时溪这么好看的。”邓翠霞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真心实意,她和陈慧莉你一句我一句直把宋时溪夸得红了脸,赶紧求饶,这件事才算是翻篇。


    秦樾等会儿要开车,并没有喝酒,在旁边安静听着她们说话。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宋时溪口中听到兼职二字,当时他只觉得是她手中缺钱,才会想着要工作,但现在看来并不完全如此。


    或许她是真的想要靠自己赚钱,并锻炼自己。


    亦或者是想多存些钱,未雨绸缪什么……


    想到最后那点,秦樾不禁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在公司待久了,魔怔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多想一层,如今的她能有什么是需要存钱来提前预防的?


    她身后有他,有秦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以保她一辈子富贵无忧。


    倒是另一件事更为重要,秦樾眼神扫过陈慧莉的脸,心中暗暗记下她的名字,准备明天让人去查查她口中叔叔的公司到底是什么底细。


    如果是正规和合法的公司,那就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不是的话……


    “对了,你们暑假有什么打算吗?到时候要不要约着一起玩?我带你们去爬长城,逛故宫,溜旱冰,吃胡同小巷里的美食,怎么样?”陈慧莉从小在京市长大,对各个好玩的点儿都如数家珍。


    宋时溪没什么问题,说有空都可以约。


    邓翠霞则是摇了摇头,“我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凑热闹了,你们要是玩累了,可以来我家,我给你们烙饼子吃。”


    “那秋红你呢?”


    宋时溪知道吴秋红在人多的时候有些放不开,而且她不是本地人,放暑假多半是要回老家的,但也说不准,前几天她还听她说火车票贵,暑假很有可能留在学校里学习。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吴秋红愣了愣,耳尖爬上一丝红晕,紧接着开口道。


    “我暑假的时候准备找个跟我们专业相关的短期工锻炼一下自己,顺便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赚点儿生活费,要是找不到的话,就留在学校学习,所以我还不确定能不能有时间出来玩儿。”


    她出身农村,思想受限,以前觉得大学生就该坐在办公室里干着体面的工作,端着铁饭碗吃国家饭,可是真正来到京市后才发现现在私人公司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她不该局限于一条路。


    她想赚很多很多的钱,以后留在大城市,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


    所以便想着先从短期工干起,从实践中学点儿东西。


    大家都觉得吴秋红这个想法很不错,宋时溪更是全力支持,不管什么时候,多积累一些经验,以后毕业了找工作的时候都会更有竞争力。


    就在这个时候,许久没说完的秦樾开了口:“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在找实习生,你到时候可以去试一下。”


    话毕,一张名片推到了吴秋红面前,后者看着那张简约大方的名片,眸中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欣喜,先是看了看秦樾,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宋时溪,在接收到她眼中催促的意思后,连忙道谢:“谢谢!”


    “不客气。”秦樾也看向宋时溪,看见她笑,也跟着勾了勾唇。


    这段饭吃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因为和朋友们一起吃饭,心情比平时都要放松,再加上白天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情,急需一个发泄口,宋时溪不知不觉中就多喝了几杯,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脚步不稳。


    眼看即将又跌坐回椅子当中,一旁伸过来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醉了?”


    秦樾朝着宋时溪走近一步,宽大温暖的手掌转而牢牢禁锢住她的肩膀,这才没让她继续往下滑,只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属实有些暧昧。


    “没,没有。”宋时溪摇了摇头,一双雾蒙蒙的美眸盯着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柔情。


    见状,秦樾眸色微深,感觉指腹压着的柔软肌肤变得越发滚烫。


    “时溪喝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响起的询问声及时将他的理智给拉了回来,他见吴秋红过来帮忙搀扶宋时溪,便适时松了手,“嗯,应该是。”


    人多,男女授受不亲,总要注意她的名声。


    等到了车库,宋时溪已经靠在吴秋红身上昏昏欲睡,秦樾让她们将她扶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才开车。


    好在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区,距离不是很远,没多久就依次将人送了回去。


    夜晚街道上很安静,月亮爬上树梢,照亮回家的道路。


    秦樾将车速放缓,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这才扭头去看她。


    女人窝在座椅里,睡得香甜,巴掌大的小脸偏向他这一侧,下巴挨着肩膀,几缕碎发从额前滑落,投出几道阴影,原本娇嫩的唇瓣此时泛着诱人的粉色,颊边爬上两缕红霞,呼吸间吐出一股淡淡的酒香。


    整个人像极了一只懒洋洋的小猫,乖得不像话。


    望着这一幕,秦樾的心跳错了节拍,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深呼一口气,才勉强压下那份悸动,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面。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最终停在了秦家楼下,屋内的灯都已经全部熄灭,看样子是都休息了。


    秦樾率先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尝试性地轻声喊道:“到家了。”


    话音刚落,就见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嘤咛了两声,语气又娇又媚,透出几分撒娇一般的风情,紧接着脑袋偏转方向,靠向了他所在的位置,秦樾下意识地俯身往前凑近了些许,她便落进了他的怀中,并轻微地蹭了蹭,像是在找最舒服的位置。


    这完全不设防的乖巧模样,让秦樾绷直了唇线,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跳声再次失去控制,扑通扑通,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他略有些紧张地垂眸看去,在看到她依旧恬静的睡颜后,缓缓松了口气。


    秦樾护住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去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从未这样抱过成年女性,刚开始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在她轻得不可思议,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稍稍用力就能轻松抱起。


    大掌落在她的腰间,盈盈一握,好似他一只手就能完全覆盖,看上去全是骨头,可掌心触碰的位置却十分柔软,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什么不对劲的想法,秦樾眉头蹙起,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和姿势,但下一秒,她一个歪头,一抹柔软隔着薄薄的布料贴上了他的胸膛,触感似有似无,让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越发明显,一点又一点地将他的理智撕裂。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这一突发状况,眼梢潋滟上薄红,喉结滚动了两下,呼吸变得紊乱,揽住她腿窝的指腹下意识地用力。


    或许是感受到了疼痛和不适,怀中的人挣扎了两下,脑袋偏移,不再紧贴着他。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秦樾沉默两秒,用脚将车门给关上,然后进了室内,一路往上到了三楼,先推开了她卧室的门,在瞧见空无一物,只剩下床垫的床铺后,他眼神沉了几分,当机立断转变方向。


    他有几天没有回来住过,但是屋内的陈设一切如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他拉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上去。


    深灰色的床铺上,她宛若一抹亮色,增添了几分生气,不再显得那么冷硬。


    如墨般的发丝在枕头上晕染开来,衣衫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混乱不堪,露出两道精致的锁骨,白皙如雪的肌肤微微起伏,弥漫着一抹让人浮想联翩的春色。


    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在这里做过的梦,梦境和现实互相交错,暧昧又氤氲,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却不敢用力放肆的呼吸,生怕惊扰了她,让她发现如此龌龊卑劣的自己。


    秦樾就这么站在床边,看了不知道多久,等他回过神,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陌生的清香,混杂着酒香,一寸寸侵蚀原本的味道。


    垂在腿侧的手掌缓缓紧握,长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也掩盖不住眸底炙热发狂的欲念。


    他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转身往外走。


    门被关上,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脆响。


    同一时间,原本正在酣睡的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确定室内没人后,才敢缓缓松开屏住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