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喜欢她?
宋时溪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原本混乱迷糊的脑海中早就被吓得只剩下一片清明,看着这个她从未踏足过的陌生房间,不由捏紧了身下的床单。
这个世界上, 估计没有人能懂她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 然后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秦樾怀里, 正在一步步往家里走是什么感受!
他年轻力壮,火气旺盛, 身体宛若火炉,温暖又灼热,衣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 直往鼻子里钻, 像是要将她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一样,抱住她的手臂强壮又有力, 每走一步都会让两人的皮肤贴得更近,更紧。
尤其是放在她腰肢往上几分的大掌, 带有薄茧的指腹在上面不断摩擦,又痒又麻,好几次她都感觉他要碰到她更柔软的地方,差点儿装睡装不下去。
本以为上楼后就能得到解脱, 谁曾想他居然抱着她进了他的卧室!
在被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间, 宋时溪脑海中已经构想了无数种逃脱图谋不轨的方法, 但谁曾想他并未对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站在床边默默注视着她。
就算她闭着眼睛, 也能感受到那股晦涩不明的视线, 烫得她心尖发颤,觉得整个世界都即将变得人仰马翻,也越发不敢表露出任何不对劲, 生怕被他发现她在装睡。
直到他迈步离开出门,她才敢正常呼吸。
只觉得自己要疯了,不对,秦樾才是疯了。
他居然会亲自把她抱上楼,还放在了他的床上,要知道他这个人之前可是无比嫌弃她,就连洗漱用品都要和她的离得非常远。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她身上,耳根红透,溢出极艳的绯色。
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着,她抬起手放在上面,想让它安分些,可是却无济于事,长睫颤了又颤,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经历的一切,甚至怀疑这是她醉酒后的梦境。
但若梦中都是他,那她……
宋时溪咬紧唇瓣,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受到一股刺痛袭来,才勉强收起了自欺欺人的思绪。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上辈子收到异性的告白已经多到都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秦樾会对她起了心思。
毕竟书中写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脑,一心扑在工作上面,不近女色,对男女情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甚至直到男女主美满大结局都没有见到他身边有任何女性出现过。
可现在他居然对她这个恶毒女配产生了想法?
是停留在浅淡的好感上,还是说已经喜欢上她了?
宋时溪判断不出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她的感情算不上清白,不然这段时间不会为了她跑上跑下,在听到她出事后,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及时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
关心她身体怎么样,关心她手中有没有钱花,关心她的人身安全……
他为她做的事情,她都记在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毕竟秦樾这个人可以说是浑身上下都挑不出太大的差错来,长相,家世,能力,放在男人堆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也刚好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除开刚见面时因为下药一事,他对她威胁恐吓过以外,并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可他是秦枝意的哥哥,仿佛天生就站在她的对立面。
她不想去赌秦樾会在她和秦枝意之间会选择谁,这种会让人难堪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所以他们也该在一切还能挽回的时候,杜绝此事的发生。
还有伯父和伯母肯定也不会同意。
她和秦樾不可能,也不应该。
这个世界上男人千千万,宋时溪却只有一个,万事都应该以自己为先。
想明白后,在听到门口再次传来动静的时候,宋时溪缓缓阖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她再次被抱起,没过多久,她被放进了满是淡淡橘香的被子当中,这是秦家惯用的洗衣液味道。
房间门关了又合上,宋时溪无波无澜地睁开眼,随后又闭上眼,本以为会失眠,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她一觉睡到了天明。
宋时溪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让她有些想吐,头更是胀痛到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不禁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能借此缓解不适的感觉。
度过那股最难熬的时光后,她起身拉开了房间的窗帘,推开玻璃窗,后院的满园绿色映入眼帘,深吸一口气,清新自然的空气,让身体得到放松和洗涤。
趴在窗边静静待了一会儿,她才准备去洗漱。
昨天回家收拾的行李都整齐完好地放在她的梳妆台上,见状,她脑海中就不受控地浮现出一抹身影,但很快,她就整理了思绪,将其清空,面无表情地换上衣服去洗漱。
可想曹操曹操到,她才推开房门,就和从书房出来的秦樾撞了个正着。
不同于往日的正经西装,今天的他穿着一套深棕色的休闲服,气质斐然,不失半分矜贵,身高格外优越,站在她跟前,压迫感十足。
纵使昨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再次看见他,还是不免会感到慌张,宋时溪眼睫微颤,压下眼底的潮涌,攥紧手中的牙刷和牙膏,宛若平常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哥,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不客气。”
男人回答完,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上,眉头微微蹙起,紧接着道:“我让杨婶煮了醒酒汤,你等会儿下去记得喝。”
“这种小事下次不用哥操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谢谢你的好意,我就先去洗漱了。”宋时溪勾起一抹笑,说完,不等秦樾再次开口,她就迈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门被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虽然她表现得跟往常无异,但是秦樾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要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眸光渐深,皱起的眉头也越来越紧,视线牢牢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门内的宋时溪吐出一口浊气,沉吟片刻,才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等洗漱干净,从洗漱间出去后,秦樾已经不在走廊里了,她轻轻松了口气,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由于醉酒,她睡过了头,现在已经快到了午饭时间,再加上肚子也不是很饿,她便打算喝点儿秦樾口中的醒酒汤,等着和其他人一起吃午饭。
今天是周六,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秦家人这个时间点不会都待在家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各有安排,家里时常是冷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全员都在。
宋时溪站在楼梯口听着客厅里时不时传出来的欢声笑语,鼓足了勇气才迈动脚步往外走去。
她一出现,客厅里的声音就静了一瞬,然后郑慧兰率先开口问道:“时溪你醒了?”
“嗯,刚醒。”宋时溪改变了先去厨房的想法,迈动脚步走向了沙发。
秦泊远和秦樾各自坐在一组沙发上,秦枝意和郑慧兰则是挨在一起坐着,两母女姿势亲密,关系十分要好。
“快过来坐。”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郑慧兰依旧端庄优雅,面上笑意不改,难得带上一丝关心,“我都听阿樾说了,时溪你肯定吓坏了吧?得亏当时人没在家里,不然要是真的出什么事,那……”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懂,场中的气氛不由沉寂了几分。
宋时溪身体还有些没缓过来,听到郑慧兰让她坐,便顺势坐下,只不过她看了看余下的位置,脚步一转,从秦樾身前越过,黑白波点的时髦长裙擦过他的长裤,最后轻飘飘落在秦泊远旁边的座位上。
见此情形,秦樾几不可察地眯起了眸子,视线扫过她的笑颜,指腹轻轻摩挲两下。
“是啊,我到现在都有些没缓过来劲,但幸好有公安同志们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宋时溪紧跟着郑慧兰的话头往下说。
“我今天早上给景叙打了电话,他说已经有了进展,最迟三天就能将嫌犯抓到,你也不用太担心。”郑慧兰见她小脸发白,想到她就算再可恶,到底年轻,想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便柔声安慰了一句。
说完,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宋时溪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这么细心,“谢谢伯母的关心,我相信景叙哥的能力,等他把小偷捉到了,我也好赶紧搬回去。”
“搬回去要是再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办?你要是出事了,以后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父亲?时溪,你就听伯父的话,安安心心地住在这儿,你要是嫌家里离学校太远了,我再配辆车,安排司机单独接送你。”秦泊远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郑慧兰,后者自知理亏,但是当时她是在气头上,才会让司机只送枝意去学校。
但不管怎么样,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被秦泊远打脸,郑慧兰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伯父,不用这么麻烦,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我相信公安同志以后会加强安全戒备,降低此类事情发生的概率,我也会更加小心的。”
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宋时溪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拳,这才刚回秦家,秦泊远和郑慧兰就因为她发生了不愉快,这种夹在中间当罪人的感受真的太糟糕了,这让她本就有些昏沉的脑袋愈发疼痛。
“那怎么行,伯父不会害你,时溪你就听我的话,搬回来吧?”秦泊远根本听不进宋时溪的话,看似商量,实则并无商讨的余地,霸道又强势,这一点儿跟秦樾十分相像。
闻言,宋时溪深吸一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抢了先。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不需要长辈事事插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秦樾看过去,他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烁着暗光,宛若寒冬,冷意渗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阿樾,你别跟着一起胡闹。”秦泊远眸色一沉,里面有着被反驳的不悦。
秦樾却毫不畏惧,嘴角轻勾,“这不是胡闹,是在讲述事实。”
父子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谁也不让谁,激起波涛骇浪。
“好了,时溪自己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郑慧兰适时开口,终止了这场闹剧,视线扫过秦樾,心中涌上一丝暖意,相比于丈夫,还是儿女更让她舒心,知道站在她这边,帮她找回面子。
再者,她其实心中还是不想宋时溪住回来,宋时溪不在,家中气氛都和谐了不少,一切都在往正轨上走,她怎么舍得现在的好日子?
就算秦樾不出声,她也会帮宋时溪说话,要么让她继续住在现在的房子,要么就买一套新房子让她搬进去。
所以这话看似是在劝架,给丈夫和儿子递台阶,实则包含了不少私心。
见三人都这么说,秦泊远抿唇,只觉得自己一番好心都付之东流,没有一个人理解,下意识地看向了一直没出声的秦枝意,想从女儿这儿获取支持,可却忘了她和宋时溪之间的矛盾。
等看到她避开自己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禁老脸一红,随后轻咳一声,扬声问道:“时溪,不管怎么样,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在这儿住了那么久都没出什么事,一搬出去就遇到这种事,伯父也是担心你,所以才会让你搬回来,如果你自己想继续住在外面,那就要小心再小心。”
这话便是松了口,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宋时溪不由松了口气,放软声音道:“我知道伯父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你们保护,我也该学会独立自强,去面对社会上潜在的危险,伯父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秦泊远点点头,也是这个时候才渐渐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昨天喝酒了?”
“嗯,昨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就和朋友一起喝了一点儿。”宋时溪揉了揉酸痛的后脑勺,刻意忽略了秦樾。
谁知道她刚说完,就听到他接话道:“我让杨婶把醒酒汤端过来,喝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自己去就行了。”宋时溪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去了厨房。
她速度很快,根本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没多久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秦樾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秒,刚扭过头,就对上了自家妹妹的视线。
“哥,你什么时候和宋时溪关系那么好了?”秦枝意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冲,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自然。
自打上次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对宋时溪的态度就做不到以往的那种单纯的漠不关心,甚至是厌恶,总觉得心中萦绕着一股不得劲。
向宋时溪道歉,她做不到,可不向宋时溪道歉,她又觉得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毕竟宋时溪被泼汽水,她要占一部分责任。
她无比纠结,又庆幸对方搬了出去,不住在家中,短时间内她不用面对她,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得知哥哥和宋时溪昨天晚上回来后,她心中很是复杂,再加上听说宋时溪现在住的地方被偷后,她一整个上午都有些精神恍惚,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宋时溪这么急匆匆地搬出去。
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让她矛盾不已。
所以在她爸看向她时,她保持了沉默,但没想到全家有三个人都在无形中帮宋时溪说话,这一点儿又让她产生了芥蒂。
尤其是一向性子冷冽的她哥居然在帮了宋时溪之后,又去关心她的身体,这很不对劲!
“你这是什么话?”秦樾面色不改,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眼睫半阖,掩住里面的情绪。
闻言,秦枝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杨婶小跑过来,笑着道:“李同志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响,秦枝意暂时收敛心神,下意识地理了理着装和耳边的碎发,看向紧跟在杨婶后面进来的李砚行,他今天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衬衫和牛仔裤,丹凤眼弯成月牙状,越发衬得他风流潇洒,衣冠楚楚。
“叔叔,阿姨,樾哥,枝意,中午好。”
他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到了客厅先是各自打了声招呼,将礼数做得周到。
“砚行来了?快坐。”郑慧兰也从兄妹两之间的对话中回神,见到李砚行,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看到那些东西,不禁嗔怪道:“人来了就行,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见外了啊。”
“我妈前段时间去外省出差,买的当地特色,京市不常见,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过来给大家尝尝鲜。”李砚行从容不迫地回答,话毕,将东西交给杨婶,然后迈步在秦泊远身边坐下。
郑慧兰又跟着调笑了几句,见家中人不齐,怕失了礼貌,便扬声冲还没走远的杨婶道:“让时溪过来打声招呼,我们聊聊天,就开饭。”
“是。”听到吩咐,杨婶急忙停住脚步,转身颔首应下后,提着东西先去了厨房。
“时溪妹妹回来了?”听到这个名字,李砚行眼眸微眯,不着痕迹地顺着问了一句。
自打五一晚会后,他就没再见过宋时溪,来了秦家几次都没能见到,后面通过些手段,七拐八绕才打听到了她已经从秦家搬出去的事实。
他已经被宋时溪爽约了三次,这次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她问个明白。
“嗯,昨天刚回来的。”郑慧兰不疑有他,回了一句,余光瞥见女儿有些羞赧的模样,暗叹一句女大不中留,随后就将话题转到了他们身上。
另一边,宋时溪正坐在餐桌小口小口喝着醒酒汤,她想慢慢喝,拖到吃午饭再喝完,然后快速吃完,就直接回房间,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不由蹙起了眉,下意识地朝着客厅所在的方向看去。
刚才外面有人按门铃,杨婶就去开门了,显然家中是来客人了。
该不会是……
思及此,宋时溪直觉脊背有些发凉,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下一秒手中提满礼品的杨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冲她喊道:“宋同志,李同志来了,太太让你过去打声招呼。”
“李同志?李砚行?”宋时溪顾不得什么,急忙追问,这才通过杨婶口中得知,今天李砚行要来家中做客,这是几天前就定好的。
难怪今天周六所有人都在家,原来是秦家未来的姑爷要来。
宋时溪咬紧了牙,很不想去,但是禁不住杨婶的再三催促,还是一口气喝完了醒酒汤,然后迈步去了客厅。
刚走近,就看到李砚行三言两语就将郑慧兰和秦枝意哄得笑不拢嘴。
她刚把视线落在李砚行身上,就见他看了过来,那双丹凤眼里蕴含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只要他想,就能轻而易举俘获任何女人的芳心。
宋时溪面色不改地收回视线,站在沙发旁一板一眼地开口,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道:“李同志。”
这么久不见,她依旧美得耀眼,跟以往大红大绿的穿着不一样,她今天身穿白色方领的上衣,下面搭配一条黑白波点的长裙,衬得愈发腰细腿长,黑亮的发丝尽数披在身后,用一根丝带固定。
整个人青春靓丽,时髦亮眼。
一双水雾雾的眼眸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收了回去,何其狠心?
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吐出来的话,更是恨不得划清界限,简直是在剜他的心。
李砚行暗暗勾唇,强忍下心中的不满,乐呵呵地玩笑道:“时溪妹妹好像跟我疏远了,以前都是喊哥的。”
这话意味深长,别有深意,只有宋时溪能听清里面的含义,可是她却装作不懂,依旧淡声道:“太久不见,不记得了。”
李砚行笑容一僵,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人没察觉出什么,秦泊远笑道:“你们小辈之间要打好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这话,宋时溪可不敢乱接,正想找借口避开这种话家常的场景,就感受到裙角被一只手往下轻轻扯了扯。
这个角度和位置,只有可能是那个人干的。
思及此,宋时溪的身子瞬间僵硬。
第32章 抱进怀里
客厅里坐了不少人, 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人看到,宋时溪睫毛微颤,有些慌张地看向其他人, 幸好没人察觉到。
她不动声色地想从他的手中抽回裙子, 却没想到他却突然加大了力道, 她一个不察,臀部擦过他的大腿, 直接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有些过于暧昧。
宋时溪倏地张大眼睛,再顾不了什么, 有些恼羞成怒地瞪向始作俑者。
秦樾姿态闲散地靠向沙发靠背, 刚才还放在她裙子上的手此时缓缓撑住下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轮廓流畅的下颌线, 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旖旎和色气。
那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充满不满和警告的眼神, 薄唇轻勾,自顾自开口:“坐,干站着干什么?又不是三堂会审。”
宋时溪气得咬紧了口腔内的软肉,她哪里是想一直站着, 是想找时机离开, 才不坐下的。
坐下后再想走人, 那就更难了。
坐在宋时溪对面的郑慧兰听见秦樾的话,差点儿被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呛到, 三堂会审?这种话也只有他才说的出来!让外人听见, 还以为他们家经常欺负宋时溪呢!
郑慧兰深吸一口气,勉强勾起一抹笑,“是啊, 别站着了,坐着聊天多舒服,你哥旁边又不是龙潭虎穴。”
闻言,宋时溪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干笑着附和了两声,然后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小幅度地朝着反方向挪动,离秦樾越来越远。
就坐在她身旁的秦樾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挑起眉梢,心中涌起一丝不满,但他总不能开口质问,或是将人直接拉回来吧?
眼不见心不烦,秦樾撇开视线,余光不经意地瞥见李砚行,脑海中浮现出他刚才对着宋时溪说的话,原本就沉郁的心情越发烦闷,渐渐浮现出一丝躁意和不喜。
宋时溪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妹妹,他一个成年人,又是枝意的未婚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异性谈什么关系疏不疏远?
还把称呼叫的那么亲热,时溪妹妹?
这四个字也是他能叫的?越了界不说,还显得轻浮。
最重要的是那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玩笑,反而像是在逼宋时溪叫他哥,要不是她机灵,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还真有可能让他得逞了。
秦樾眼神逐渐变得森然,从细节见人品,李砚行这个人还是该好好查查,不能依靠以往的经验来看待,毕竟人是会变的。
沉吟片刻,秦樾暂时压下思绪,转而似笑非笑道:“时溪刚才做得对,不熟的异性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能见了谁都叫哥。”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发丝发着光,给他增添几分别样的温柔,可语气却让人觉得如坠冰窖。
闻言,李砚行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好好的,秦樾怎么又突然提到不久前的事,而且他语气不善,一听就知道话外有话,明显是在拐弯抹角地说他的不是。
思及此,他犹豫着抬起眼睫,就对上了秦樾那双阴沉的眸子,里面盛着浓浓的不悦,让李砚行眼皮跳了跳。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是秦樾看出了什么,在警告他,还是单纯在为自己妹妹发声,让他在对待除秦枝意以外的女生时要抱有分寸感。
李砚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再加上有些心虚,就下意识地看了宋时溪一眼,可她一直低垂着头,根本没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这让他暗自咬紧了牙,勉强勾起一抹笑,顺着往下接道。
“樾哥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以后还是叫名字就好。”
他说完,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秦樾脸上,只可惜他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听见他的话,也没出声回应,依旧冷眼瞥着他。
秦樾久居高位,气势逼人,单单只是一个眼神便让李砚行如坐针毡,手心被汗水打湿,偏偏他还不敢表露出来一丝一毫的不悦,只能尽量赔着笑。
好在没多久,就有人替他解了围。
“阿樾,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们是一个专业的,当初时溪开学的时候,我还让砚行给她分享过学习经验,两个人关系挺好的。”
要是换做平时,郑慧兰不会帮着旁人来反驳自己儿子的话,但是今天李砚行是来家里做客吃饭的,眼下刚坐下没多久,就被秦樾压着大气都不敢喘,这算怎么一回事?
再说了,小辈之间称兄道妹的再正常不过,只是一种拉近关系的方式而已,怎么在秦樾嘴里就变了味?
要郑慧兰说,秦樾这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难不成他对李砚行有什么意见?
想到这儿,郑慧兰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未来的大舅子和妹夫之间起了矛盾,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又笑着道:“那也确实不该叫哥,以后关系就乱了。”
等秦枝意和李砚行毕业结婚后,宋时溪应该叫李砚行一声姐夫,而不是哥。
她三言两句就把僵持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秦樾依旧靠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直到秦枝意递过来一道期待的视线,娇声喊道:“哥。”
尾音拖长,显然是在为李砚行求情。
见状,秦樾到底是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将这件事翻了篇。
宋时溪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没有插嘴,垂下的眼睫却颤了又颤,心尖漫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管怎么样,秦樾都是实打实地帮她说了话,这也就代表着他无形中站在了她这边……
胡思乱想中,宿醉后的脑袋又开始变得有些昏沉,她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又聊了一会儿天,郑慧兰招呼大家前往餐厅吃饭,今天的饭菜比平时要丰盛很多,增添了好几道李砚行爱吃的菜,从这点儿就能看出郑慧兰对他的看重。
李砚行出身不错,相貌出众,和秦枝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又一同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学府,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他嘴甜会说话,郑慧兰早就将他视作了半个亲儿子看待。
饭桌上大多都是围绕李砚行进行,听着李砚行那虚伪的笑容,宋时溪只觉得耳朵痛,食欲顿时减少了大半,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但是出于礼节,她还不能立马离开,只能干坐着,没办法,她又只能勉强拿起汤勺喝了两口汤。
“没胃口?”
耳边响起一道轻声关心,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音调,宋时溪不敢抬头,怕被别人看见,只能含糊地摇了摇头。
但是秦樾却不相信她的答案,直接出声让杨婶再加一道菜。
加菜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宋时溪知晓内情,想开口拒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不作声地低头喝汤。
没多久,杨婶端着做好的酸汤疙瘩走了过来,径直放在了秦樾跟前。
刚开始秦樾还没有什么动作,宋时溪刚要松口气,就看到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将一个小圆碗不动声色地往她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耳边再次响起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吃吧。”
可直到午饭结束,那碗疙瘩汤也没被动过。
秦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可是那人却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借口身体不舒服就快步上了楼。
午后,太阳高悬枝头,阳光铺洒在整个房间里,驱散了部分的阴霾,让人身心都得到了救赎。
宋时溪小憩了一会儿,就趴在床上看书,气温有些高,她怕热,便把头发绑了起来,开着小风扇,冷风徐徐吹着,带来一丝凉爽和惬意。
眼看离期末考试没多长时间了,她不敢怠慢,好在平时有吴秋红这个大学霸帮助她学习那些从未接触过的专业知识,给她答疑解惑,她自认不挂科应该是没问题的。
背了一会儿知识点,她便准备去书桌处做几道题。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会来她房间的只有杨婶,宋时溪没多想,起身去开了门,不曾想站在门口的却是李砚行,她当即皱起了眉头,想也不想地就要用力关上房门。
但他反应迅速,立马用脚挡住门板,然后麻溜地钻了进来。
男女力量悬殊,再加上宋时溪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咬牙松开抵住房门的手,避免了和李砚行的身体接触,她沉下脸,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在看清宋时溪此时的打扮后,李砚行反驳的话戛然而止,目光渐渐变得灼热。
她这张脸,怎么就能漂亮到这么无可挑剔呢?
暖阳下,女人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宛若一池春水,潋滟动人,不过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漂亮,一头秀发随意挽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在头顶,几缕碎发垂下来,有种懒洋洋的娇媚感。
呼吸骤然发紧,涌到嘴边想厉声责问的话也转了个弯,变得柔情似水,饱含委屈的开口,“时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沟通,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李砚行本就生得好看,说起这种哄人的甜蜜话语来,更是诱惑力十足,要是换作原主在这儿,肯定早就点头原谅了。
可宋时溪只觉得恶心至极,他的未婚妻就在楼下,他居然能这么面不改色地去哄另一个女人,真是渣到狗都不如,不,这么说还侮辱狗了!
宋时溪注意到李砚行的视线,眉头紧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给我滚出去。”
李砚行丝毫没有将她的厉声呵斥听进心里,只觉得这是她在欲擒故纵,跟他闹小脾气,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还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同时试图去拉她的手。
“时溪,那天秦枝意过生日,我迫不得已才陪了她一天,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那天我去了杂物间找你,但是门是锁着的,你又迟迟没出现,我怕被人发现就走了,我没有失约,倒是你,晚上我约你去后门见面,你却没有来,晚会那次也是……”
“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相信我。”
这段时间,李砚行思前想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毕竟宋时溪之前就很喜欢吃醋,只不过这是头一回她不理他,并且连着爽约他那么多次,还不主动去找他约会。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宋时溪跟他闹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他都这么低声下去说好话去讨好她了,她要是再不识抬举……
李砚行眯了眯眼睛,眸底深处闪过一丝不耐烦,但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
见状,宋时溪嗤笑一声,飞快避开李砚行伸过来的手,眉宇间透出一股掩盖不住的怒气,“李砚行,你要是还是个人,就早点儿跟秦枝意分手,然后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中消失。”
听见前半句话,李砚行还笑了笑,可直到听到后半句话,唇边的笑意才渐渐消失。
“时溪,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宋时溪同样面无表情,“我不想跟你玩了,我们之间就此打住,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你再纠缠我,我们就鱼死网破。”
闻言,李砚行先是一怔,狐疑的目光落在宋时溪脸上,眉头越皱越紧,她有多喜欢他,他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在秦家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游走,脚踏两只船,可现如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好的,她为什么要突然提分手?
脑海中倏然想到不久前秦樾在客厅里说的那段话。
而宋时溪突然性情大变,不再缠着他的时间点,就是在秦枝意生日后,而这也正是秦樾从深市回来的日子。
想到那个可能性,李砚行心中顿时慌了起来,不由追问道:“是不是有人警告了你什么?”
听见这话,宋时溪懵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在害怕什么,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紧咬下唇,装作犹犹豫豫的模样。
李砚行果真上了当,“时溪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
宋时溪却还是不肯说,直到李砚行磨了许久,她才松口,“有人跟我说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丑事,就连我们每次见面干了什么都能说出来,要是还继续纠缠下去,就打断你和我的腿,还说要是敢伤害秦枝意就让我们再也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说完,还害怕地抖了抖身子,但余光却一直偷瞄着李砚行的表情,只见他刹那间面如死灰,眼珠子转了又转,像是在想对策,最后问:“你认识那个人是谁吗?”
还说有什么事情一起承担,结果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宋时溪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摇头。
这下,李砚行又信了两分,想到秦樾的手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爬升,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冷汗湿透了后背。
只觉得现在这一刻,就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李砚行不敢再继续待在宋时溪的房间,匆匆道:“时溪,那个人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肯定是我们身边的熟人,我们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联系了,不然事情败露,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就准备拉开门往外面走。
按照李砚行自私自利的性子,就算这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注定了他不会再找她,宋时溪心里的大石头缓缓落了地,想到什么,最后还是抿了抿唇,威胁道:“我们就这么算了,那你和秦枝意呢?你继续跟她在一起,就是在伤害她,你就不怕……”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李砚行打断了,“我心里有数。”
有数?
李砚行之所以能和她斩断得那么干净利落,抛弃她抛弃得这么爽快,一方面来自于她胡编乱造下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只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就算有秦家的照拂,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跟她分手,什么损失都没有。
但是秦枝意就不一样,她是秦家唯一的女儿,父母哥哥疼爱,秦李两家又是多年的世交,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多,要让他放弃比割他肉还疼。
想必李砚行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怎么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婚约。
或者是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不破坏两家关系的基础上,解除婚约。
两者相比,聪明人肯定会选择后者。
毕竟秦樾“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依照他护短的性子,再怎么样挽留,那都是徒劳,这婚是退定了,还不如及时止损,保留两家的体面。
只是不知道李砚行到底会怎么选,怎么做。
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但宋时溪没想到李砚行看着聪明,实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宋时溪缓缓吐了一口气,跟李砚行这个王八蛋周旋那么久,又拿了秦樾做筏子,她此时身心俱疲,正想睡一会儿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
她还以为是李砚行去而复返,差点儿咬碎了牙,但她长了记性,不敢再随意开门,装死般不出声,本以为这样就能将对方劝退,谁曾想下一秒门口就响起了秦樾的声音。
“开门,我知道你没睡。”
他为什么知道?宋时溪微微瞪大眼睛,视线在房内环视一圈,要不是知道这个年代科技水平还没有后世发达,她都要怀疑秦樾是不是背着她在她房间安装监控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门又被敲了两下。
害怕他这么敲会引起楼下人的注意,宋时溪咬住下唇,上前打开了门。
“我正准备要睡了,你有什么事吗?”说完,宋时溪才注意到秦樾手中端着的碗,眸光微动,视线上移,看向他的脸。
“吃点儿再睡。”秦樾说完,话音一顿,吸了吸鼻子,眉头蹙起,径直伸出手将门推得更开一些,然后越过宋时溪挡在门口的身躯,进了屋。
注意到他的表情,宋时溪心中涌上一丝心虚,连忙道:“我不饿,不想吃。”
秦樾置若罔闻,一边将碗筷放在她的书桌上,一边在屋内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舒缓,而是敏锐地看向仍旧站在门口的宋时溪,薄唇轻启:“有谁来过?”
虽然是询问的语句,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
屋内有股淡淡的菠萝蜜味道,是刚才楼下正在吃的水果,但是他不喜欢,再加上惦记着某个人,便没有吃,而是盯着杨婶重新给她做了碗酸汤面。
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下过楼,那这股味道是从何而来?
脑海中瞬间将楼下几个人的可能性都联想了一遍,在想到其中一个人时,黑眸微眯。
秦樾刚说完那句话,宋时溪就吓得鬓边生出了冷汗,藏在身后的手更是微微发抖,可就算再害怕,她也必须得强装镇定。
心中将李砚行骂了千遍万遍,面上却装作不解,无辜地眨了眨眸子:“啊?”
秦樾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像是想从她流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中找寻真相。
宋时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跳跳如擂鼓,她一点儿差错都不敢有,但也知道再这么下去,指定会露馅。
于是咽了咽口水,迈动脚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床尾的时候,她再次开口道:“没有人上来啊。”
话音刚落,她的小腿就不小心绊到了床沿,身形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撞上梳妆台的边角,秦樾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身,将人稳稳接住。
淡淡的清香随着她入怀,拂过鼻尖,掩盖住所有的气息,让他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掌心下是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刚放上去没多久,就微微沁出了汗。
她穿着的方领上衣变得凌乱,仓皇中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柔软随着她惊慌的动作不停晃动,尽收他眼底,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混乱急促。
她手腕那一截凸起的腕骨擦过他胸前的肌肉,随后揪住他的衣领就不肯松开了,将那一处的布料抓得全是褶皱,可他却想她抓得再紧一些,弄得越乱越好。
秦樾闭了闭眼,最后在松手和抱紧之中,默默选择了后者。
强壮有力的胳膊箍着她,将人往自己怀里揽得越发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怀里。
“哥,哥!”
直到耳边传来有些尖锐的提醒声,秦樾才幡然醒悟一般,稍稍松懈了力道,但却舍不得松开,眸光下移,落在她忽闪忽闪的卷翘睫毛上,只觉得心尖都被一同扫得发痒。
感受到腰间再次不断收紧的力道,宋时溪满脑子都写满了后悔两个字。
想什么招数不好,居然想出美人计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双手抗拒地将他往后推了推,谁知道却摸到了两块手感极其不错的肌肉,那不是像后世那样吃蛋白粉,泡健身房练出来的假把式,而是常年真刀真枪,实实在在练出来的。
紧实有力,充满力量感。
宋时溪只觉得烫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收回手,但是他抱得很紧,根本不给她往后撤的机会,相反,还越贴越过分,像是她故意在摸,在感受一样。
请苍天鉴忠奸!
她简直欲哭无泪,一双漂亮水润的眸子裹着潮气,咬紧下唇,颊边染上薄红,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殊不知这一画面落进男人眼中,勾不起怜惜,只会更禽兽。
第33章 唇珠相贴
柔和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到两人身上, 在地板上投射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秦樾一只手牢牢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撑在梳妆台桌面上,骨节分明, 瘦削又修长, 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浓密的长睫因为隐忍而轻轻颤着,眸光却一眨不眨地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紧紧锁在她脸上。
稍微垂眸, 就能清晰瞧见她羞赧的面容,小巧饱满的耳垂溢出几分水蜜桃般的绯红,肤如凝脂, 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妩媚多情, 好似要将谁的魂儿给勾了去。
饱满红润的唇瓣微张,露出贝齿里的粉色。
呼吸一瞬间变得灼热, 眼尾沾染上潋滟薄红,妖冶勾人。
他伸出手覆上她的手背, 一根又一根地强势挤进去,翻转,直至十指紧扣,这才发现她和自己一样, 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濡湿了掌心, 紧贴在一起, 有些粘腻,却十分暧昧。
秦樾牵动唇角轻笑了一声, 眸中闪过一丝愉悦, 将手扣得更深,粗砺的指腹逗趣般在她脆弱柔软的腕骨上摩挲。
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受控地颤抖,唇畔的笑意便更深了几分, 同时俊朗的五官也跟着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冷冽矜贵的眉眼间沾染上欲色,分外性感,活脱脱一个勾魂摄魄的男妖精。
他在看她的同时,宋时溪也在偷偷打量他,见状,突然觉得自己喉间里痒了一下,脑海中陷入空白,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任由他越发放肆,得寸进尺般缓缓低下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形状完美的薄唇不停地下移,一深一浅两道呼吸互相交缠在一起,令彼此的心跳开始不约而同地失控,变得紊乱。
唇珠相触的瞬间,宋时溪混乱的大脑终究是清醒了过来,猛地偏头躲开了他的吻。
他的唇擦过她的侧脸,落在耳尖上,那一刻,绯红缓缓向脖颈处蔓延。
她想挣开他的禁锢,可是他不肯,她又怎么能如愿?最后只能开口唤道:“哥!不行,我们,总之不可以。”
开口时她嗓音颤颤巍巍,有些慌不择路,语无伦次,眼眶都红了大半,她皮肤白,那抹红愈发明显,泪光楚楚,可怜兮兮,像是一朵在暴雨中被拍打的小白花,令人不忍心再进一步欺负她。
秦樾心软了。
而且被她刻意咬重的称呼,那一个字像是一道枷锁牢牢困住了他,将那份悸动和兴致扫去了大半。
最重要的是看着她抗拒的模样,秦樾心尖抽痛两下,眉头紧紧蹙起,最终还是忍住了内心疯狂的冲动,顺势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里,那双向来深邃如潭的眸子重重眯起。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别人,总要心甘情愿才有意思。
可都到了这一步,戛然而止,怎么能让他甘心?
虽然在男女关系上,他自知该保守克制,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深市和国外的开放,思想上早就丢弃了一些古板,面对喜欢的人,他无法真正做到那些大道理。
但是他也明白,她不会纵容他的放肆。
对她来说,亲不行,别的总归可以?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又收紧了些。
见秦樾似乎是打消了念头,宋时溪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感受到那股属于成年男人滚烫炙热的气息一下下毫无规律地喷洒在皮肤上,她浑身都不由紧绷起来。
耳后的部位一向敏感,她死咬着唇瓣才能忍住不适的感觉,阻止不该发出的声音发出。
可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她还是悄悄并拢了双腿,藏起了些许潮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道暗沉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不愿意?”
她想吊着他,想欲擒故纵,也总要有个限度,他的耐心不是时刻都有,也不会一辈子都愿意陪着她玩。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倏然将宋时溪炸醒,瞳孔骤缩,只感觉头脑发胀,一时之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
张嘴仅仅吐出一个字,都觉得嗓子干涩无比。
要是按照她一开始在秦樾面前立下的人设,能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攀上秦樾这根高枝,她是该欢呼雀跃立马应下,甚至主动献吻,可是那本就是假的,让她顺着演下去,她做不到。
而且今天李砚行找上门来,更是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
原主做下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脱不了干系,洗不干净的,哪天爆出来,她哪怕打死不承认,也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宋时溪不信秦樾不介意,更何况他还是秦枝意的亲哥哥。
与其到时候彼此都难堪,又何必开始呢?
思及此,宋时溪脸色一白,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轻声道:“哥,当初不是你说让我离秦家所有人远一些吗?”
闻言,秦樾瞳孔微缩,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他也是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作哑巴吃黄连。
沉吟片刻,他沉声道:“那时候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却倏然停住,他该怎么说?他要说那时候是因为觉得她是个满口谎言,不择手段的拜金女,所以觉得厌烦嫌恶,才说出那些话来让她知难而退?
那现在呢?他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心意?
是因为见色起意,对她有着生理和心理上都无法控制的冲动?还是因为相处之后,发现她这个人不像是她最初表现得那样糟糕,身上有很多令人欢喜的闪光点,所以他对她动了心,以至于想推翻当初的话,主动弯下腰,让她够上他?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都让秦樾有些开不了口。
这种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让脸火辣辣的疼,神色变得无比复杂,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出声,就被她抢了先。
“你先放开我,我不舒服。”
也是这时候,秦樾才发现她颊边的粉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透出一层苍白,想到她后背的伤,他连忙松开手,扶着她在床边坐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看看。”
宋时溪闻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背脊,这两天上了药,已经开始结痂,不是很痛了,而且秦樾刚才根本就没有碰到她伤口的位置,她只是为了让他放开她,才胡诌的。
瞧着他焦急地要去查看她的后背,她不由捏紧了床单,然后抬手拨开他的手,并往后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别碰我,我现在思绪很乱。”
看出她的抗拒,秦樾将伸到一半的手握成拳收了回来。
气氛一度陷入僵持,直到她再次开口打破安静。
“哥,那天以后,我再也不敢对你有任何逾矩的想法。”
宋时溪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诚恳,丝毫没有说谎的迹象。
可越是这样,秦樾就越觉得呼吸困难。
她说她对他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那这段时间她对他使的那些手段都算什么?一时兴起吗?还是说都是误会一场?
想到最后那个可能性,再联想到他以为的那些欲拒还迎,其实都带着一丝她若有若无的抗拒,秦樾只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快要将他逼疯。
“我不想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伯父,伯母,枝意他们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每说一句,秦樾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盯着她发颤的睫毛,指尖快要将掌心抠出血痕,偏偏他还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之前他一直都只考虑他们两个人,没有想得那么全面,是因为觉得男女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却忘了他们的情况特殊,牵扯的东西多了,就必须好好斟酌,根本没有办法跟其他人一样只考虑彼此。
他都能想象到父母和枝意得知他们两个搅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态度,这个家肯定会乱。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刚才的事我能理解,封闭空间内荷尔蒙作祟,哥你血气旺盛,一时兴起,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把大学读完,然后安安分分地跟秦家划分界限。”
他听到这些话应该感到高兴和欣慰的,但是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遏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滞住,脖颈上的青筋缓缓凸起。
呵,一时兴起?不,他是蓄谋已久,深思熟虑。
那她呢?
秦樾紧紧盯着她,眸中浓云翻滚,似乎转眼间就能将她吞噬,宋时溪屏住呼吸,眼神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无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看着看着,唇边忽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笑出声,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让宋时溪内心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又合上,独留呆坐在原地的她,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整个室内蔓延开来的酸汤香味。
*
宋时溪最后还是将那碗酸汤面吃了,汤底酸中带辣,面条柔软有嚼劲,开胃爽口,色香味俱全。
她却觉得没滋没味,到最后也没能全部吃完。
脑海中混乱无比,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干脆合上书,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指尖情不自禁地触碰上上唇,又跟触电般猛地收回手。
她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要好好休息,保持精神饱满,明天还要打电话去服装厂问问有没有排班,这是上次跟张素兰分开的时候,约定好的,可不能爽约。
不知不觉中,她竟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夕阳西下,长空如墨,一眼望不到边际。
宋时溪在心中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打开房门下楼,好在中途没有遇见任何人,顺利到了厨房,喝上了水,温热的水滑过干涩口腔和喉咙,她方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宋同志你醒了?”
听见声响,宋时溪回头,就看见了杨婶,于是笑着点点头,“嗯。”
杨婶走近厨房,余光瞥见放在桌上的碗筷,里面还剩下小半碗面条,已经坨成了一团,眸光微微闪了闪,这不是秦总要的吗?怎么会是宋同志拿下楼的?
她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这种事情不好问,只能话锋一转,贴心问道:“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宋时溪摇了摇头,将水喝完后,就准备上楼了,但是临走,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客厅,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太太他们去外面散步了,等会儿就回来了。”
宋时溪颔首点头,只想趁着他们还没回来,赶紧回房间躲着,她短时间内并不想跟秦樾碰面。
谁曾想,杨婶说的下一句话就拦住了她前行的脚步。
“秦总中午吃完饭没多久就走了,好像是深市那边有急事需要他处理,说是一两个月都回来不了。”
听见这话,宋时溪抿了抿唇,指腹在掌心不断摩挲。
秦樾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有没有她的缘故,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阖上眼睫,最终还是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了太久的缘故,这一晚,宋时溪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在中途惊醒。
没睡好,导致她第二天精神不佳,在餐桌上更是埋着头不说话,好在这个家本就没有人真正在意她状态如何,没人过问,她乐得轻松。
饭后,见客厅没人,宋时溪便给服装厂打去了电话,接听的是张素兰本人。
“我可算等到你的电话。”张素兰原本慵懒靠坐在办公椅上的身子在听清对面是谁后,立马坐直,眉眼间爬上掩盖不住的惊喜。
她的尾音上扬,兴奋之意再明显不过,让听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宋时溪轻笑道:“这是剩下的模特都招到了?”
“没有,我们老板改变策略了,推三个不如主推一个。”张素兰也没打算瞒着她,主动说出了公司调整后的计划,然后又捧了宋时溪一句,“主要是珠玉在前,其他的都成了将就,我们看谁都少了点儿那个意思。”
闻言,宋时溪一愣,只是跟着她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好在张素兰也没有非要她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道:“我们很看好你,再者时间上也更方便协商一些,只要你没课,都可以安排拍摄,对了,如果你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来试拍一下第一套,工资照样按正常的一天结算。”
能得到公司器重,未免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她也不想一整天都窝在房间了,还不如出去赚钱,便点了头。
等挂断了电话,宋时溪先是上楼换了件外出的衣服,然后便出了门。
到达红太阳服装厂,就被人带着去了张素兰办公室,然后两个人一同往拍摄间走去。
“摄影师是我从深市挖过来的,他们团队昨天才到京市,拍过的模特不说成千上百,也有几十个了,都很专业,会指导你动作和表情,你放轻松就好。”
宋时溪点点头。
“我们现在先去化妆,化妆老师是专门给文工团里的同志们化妆的,经验丰富。”
刚说完,两人就到了拍摄间,这里以前是一间办公室,最近才腾出来用作拍摄间,所以看上去有些混乱,但还算乱中有序,每个人各司其职,并不吵闹。
见到她们推门进来,都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
张素兰揽住宋时溪的肩膀,眼睛笑成一条缝,拔高音量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红太阳服装厂的模特,宋时溪,宋同志。”
面对这么多视线,宋时溪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微微弯腰,眼眸弯成月牙状:“大家好,我叫宋时溪,以后多多指教。”
她穿着一件衬衫样式的连衣裙,淡灰的颜色显得清新淡雅,在脖颈间配了一根暖黄色的丝巾,更是多了一抹亮色,漂亮又洋气。
摄影团队都是从深市过来的,什么靓丽女郎没见过?甚至就连港姐都拍摄过,可是瞧见宋时溪,眸光还是不约而同地都亮了亮,面上闪过一丝惊艳。
张素兰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边不由带上了一丝得意,这可是她亲自挖到的宝,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宋时溪这么给她长脸,她对她的态度也就越发亲热,再说了,她现在可是全公司竭尽全力压的一棵摇钱树,她当然要跟她打好关系。
领着宋时溪跟大家都打过招呼后,张素兰主动挽住她的胳膊,将人带到了化妆师面前。
化妆师是一名四十左右的年轻女性,宋时溪跟着张素兰一起叫李老师,只是对方的态度却有些不咸不淡,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就让宋时溪坐下。
“宋同志你在这儿先化着,我去看看服装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
目送张素兰离开后,李凤香收回视线,打开自己的化妆包,拿出一个瓶子,从里面挤出来一些白色膏体就要往宋时溪脸上抹,谁曾想,还没挨到,就被对方躲开了。
宋时溪眉头微微蹙起,最近天气越来越热,这一路上她出了不少汗,要是不进行处理,直接上妆的话,底妆肯定不服帖,斑驳,卡粉。
但是李凤香都没有提这一点儿,甚至没有做任何妆前准备,就要开始正式化妆,属实令她没想到,这可不像是一名专业的化妆师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想到现在是八十年代,或许此时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她便出声试探性地提醒了一句:“李老师,我还没有洗脸涂乳霜,这没关系吗?”
“没事,不要紧。”
话是这么说,李凤香却诧异地看了一眼宋时溪,没想到她还知道这一步。
妆前涂一些基础的护肤品,更方便上妆,避免浮粉卡粉,但是通常她都是忽略了的,因为在文工团,那么多位姑娘一个个排队洗脸,再涂保湿霜,多浪费时间啊?
她要是早点儿化完,就能早点下班,然后出来接私活,多赚点儿外快。
再说了现在文工团都不提供化妆品了,都折算成钱发给她,让她自己准备了,就算买市面上最便宜的保湿霜,那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她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可能多花这冤枉钱,顶多平时提醒一句,让她们自己提前洗好脸抹完霜再过来化妆。
要是不照做,那她也无所谓,反正一上台,隔得远,看着效果都差不多,台下观众谁会去认真看谁的妆化得怎么样?
至于外面这些公家或者私人企业请她来化妆,她就更不会准备了。
反正除了她,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化妆师,就算化得一般,不找她又能找谁?
“旁边就是卫生间,我还是去洗一个吧?”刚才和张素兰一起过来的时候,宋时溪特意留意了沿途的格局,她现在跑一趟再回来,根本耗费不了什么时间。
“有什么好洗的,再说了,我这儿可没有什么霜给你抹。”听宋时溪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李凤香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没事,我自己带了。”
前世的时候她经常外出拍摄,和各种各样的品牌方合作,有时候是品牌方准备化妆师,她怕对方准备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不适合她,又或者是太过劣质,到时候用了脸过敏,所以都会自己带上一些,早就养成了习惯。
闻言,李凤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她下午还约了一家,哪有空跟她在这儿浪费时间,于是伸出手用力掰过她的脸,“我说不用就不用,到底我是化妆师,还是你是啊?”
说完,便把刚才挤出来的白色膏体往她脸上抹,她的手带着薄茧,没有放轻力道,在皮肤上摩擦简直是一种酷刑,宋时溪疼得没忍住偏头躲了一下。
“同志请你配合我的工作。”李凤香没好气地想去将她的头重新掰正,但是却被宋时溪眼疾手快地给躲开了。
李凤香的态度摆在这儿,宋时溪深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可是想着才刚开始化妆,总不能第一步就撂挑子不干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声音,就事论事道:“不是我不配合,是李老师你的力气太大了,我的脸都被你揉红了,就不能轻点儿吗?”
眼看宋时溪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李凤香撇了撇嘴,到底是收敛了一些,放轻了一些力道,但嘴里还是嘀咕道:“文工团那些正儿八经的台柱子都没有你娇气,都是一样这么化的,怎么就你觉得重了?”
“你还真是老母猪穿胸罩,一套又一套,我在跟你就事论事,你倒好,甩锅给别人文工团的小姑娘了?”宋时溪差点儿被气笑,重重翻了个白眼,“人家小姑娘心地善良不跟你计较,你真当人人都好欺负是不是?你力道重了就是重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第34章 告状
“你!”
李凤香一噎, 深吸一口气,刚想骂回去,余光瞥见什么, 语气立马发生转变, 变得委屈起来。
“我化了那么多年妆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会挑刺的,我都是按照常规步骤给你化妆的, 如果你还是不满意,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你让张经理另请高明吧。”
宋时溪敏锐察觉到李凤香的突然改变, 眉头轻蹙, 暂时没有出声,直到抬起眼睫通过前面玻璃窗的反光, 瞧见了正在往她们这个方向靠近的张素兰,她才恍然大悟。
她就说李凤香怎么一秒从刻薄的大灰狼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红帽, 原来是看见领导来了,在这儿背后捅她刀子,勾她跟她吵起来呢。
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这点儿招数,在她这儿还真不够看的。
宋时溪表情未变, 耸耸肩道:“你要这么想, 我也没办法, 我只是想好好完成工作,不拖大家后腿, 你化妆方式明显是有问题的, 你看我的脸,现在被你揉搓得发红,不知道的, 还以为你跟我有仇,农村里拉磨都用不上那么大的力气。”
闻言,李凤香也没想到宋时溪被她那句话一激,都还能保持冷静,眼看张素兰越走越近,再加上自知理亏,一时之间有些慌了,没忍住出声反驳。
“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叫化妆吗?我干了几十年,也没见有谁说我化的有问题!”
宋时溪不愿意跟她过多掰扯,直接拿事实说话,指着自己的半张脸,冷声道:“化妆又不是干的越久,就化的越好,你自己看看,这底妆才刚上去就开始卡粉,到时候拍出来的效果能好看吗?”
“你可别瞎说,这不是卡粉,是你自己皮肤的问题,怪不了我。”
李凤香只当宋时溪是个爱美,平时化过几次妆的小女生,对化妆知识略懂一二,但并不十分专业,毕竟这个年代真正学过化妆的,屈指可数,于是才敢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没曾想宋时溪却直接道明了她的心思,冷笑道:“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会化妆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忽悠,化妆多多少少会有正常的皮肤纹理,但是你给我化的明显不正常,这一条条的长线,短线,斑块,不均匀的地方就是卡粉。”
眼看宋时溪把卡粉的地方明确地指了出来,李凤香这才有些慌了,立马改口道:“这点儿小问题,到时候拍照又拍不出来,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那要是拍不出来公司把你请过来干什么?那干脆直接素颜上阵得了。”宋时溪是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李凤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张素兰,环胸冷哼道:“张经理,你们请的这位模特架子太大了,没事找事,我是伺候不了了。”
她们的声音不算小,张素兰早就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再瞥了一眼宋时溪脸上不堪入目的妆容,就基本上把来龙去脉了解了个透彻,见李凤香还敢恶人先告状,脸色渐渐沉下来。
“李老师,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拍摄间里的人跟你以前糊弄的那些可不一样,就不说我了,大家都是常年跟化妆师打交道的,你化的怎么样,有没有用心,我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张素兰今天身穿一套黑色的女士西装套装,利落又干练,冷眼瞧着人的时候,气场强大又极具压迫感,三言两句就将李凤香说得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地扫向周围的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各司其职的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们这边。
眼神耐人寻味,显然是早就看破不说破。
李凤香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眼珠子快速转动,想说些什么来为自己开脱,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张素兰继续道。
“我是听朋友说李老师你的技术很好,才不惜花重金请你过来给我们的模特添彩的,但没想到彩没添上,堵倒是添上不少,这才第一天合作,你就是这种工作态度,那不好意思,慢走不送。”
闻言,李凤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尖锐地开口:“你要辞退我?”
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宋时溪却不意外这种结果,能爬到领导位置的,哪会是什么不辨是非的蠢货?她心中自有一套评判标准,不会单靠一句话就偏信了其中一方。
她面试那天,张素兰说过她曾经在深市的模特公司待过两年,她对妆容方面肯定有一定的了解,至少比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要强。
再者,陈慧莉可跟她透露过她叔叔对这次的样片拍摄格外重视,四舍五入,那就是全公司都需要认真对待,算是半个老板的张素兰更应如此。
而今天第一天拍摄,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身为核心工作人员的李凤香却仗着自己是资历老的化妆师,就为难模特,消极怠工,还说出类似于自己不干了的这种威胁话语。
身为领导的张素兰听到了,会怎么想?厌烦,浮躁就不用说了,还会在心中对李凤香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觉得今天她都不好好工作,以后还能积极配合,为公司创造价值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凤香太自以为是,觉得京市专业的化妆师难找,难合作,就故意拿乔,挑战领导的底线,逼领导妥协。
这就是给脸不要脸,自己找死。
“对,你被辞退了,以后也不用来了,我们服装厂永远都不会再跟你第二次合作。”
张素兰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可谓是直接将李凤香的脸面踩在鞋底摩擦,她气得双眼通红,脸黑如墨,“你可别后悔!”
“后悔?你当我是吓大的?就你这化妆技术,连我当时在深市见到的化妆师小助理都不如!”
张素兰脾气本就火爆,根本就不惯着李凤香,说完,冷冽的眼神环视一圈四周,意有所指道:“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京市找不到第二个替代品!”
“张经理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可别求着我回来。”
近年来市场上对化妆师的需求越来越多,但是正儿八经的化妆师却没多少,而李凤香算是科班出身,在文工团待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些名气,所以向来都是被捧着的,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窝囊气,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可见张素兰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只能甩下几句狠话,然后灰溜溜地开始收拾化妆包。
一边收拾,还一边骂:“为了一个新人模特就敢这么对我,错把鱼目当珍珠,你们这服装厂也算是到头了,指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这种恼羞成怒之下说出的恶毒话语在其他人听来更多是像听笑话一样,但是听多了还是觉得膈应。
张素兰就不是好欺负的,闻言,立马道:“道歉!”
余光瞥见顶着一张花猫脸的宋时溪,尤其是看到了那被狠狠揉搓,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下去的红晕,心脏狠狠一跳,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他们服装厂现在就指望着这张脸扭转乾坤,她都恨不得将其供起来了,但是李凤香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
就算是普通的小姑娘,化个妆也不该受这种委屈!
思及此,张素兰压在心底的怒火噌噌往上冒,“还有给宋同志也道歉,不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难不成还想打人?”
她已经被辞退了,并且张素兰还放话再也不会跟她合作,她还怕什么?当即瞪圆眼睛,挺直腰板,往张素兰身前一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现在是文明法治社会,我可不会打人。”
张素兰不急不缓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然后微微一笑,“但是我认识不少京市的老板,饭桌上提一两句今天的事,就不知道李老师你以后还有没有私活可以接了。”
这话宛若一道惊雷在李凤香脑海中炸响,眼神飘忽一瞬,是真的有些怕了。
她男人前两年就被迫下岗了,现在家里好几张嘴就靠她一个人喂,要是张素兰真的去外面嚷嚷,那些老板又最是讲究义气的,多多少少都会卖她一个面子,到时候如果真的不聘用她了,那他们一家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权衡利弊之后,李凤香不情不愿地小声开了口:“对不起。”
“还有宋同志。”
李凤香只能咬着牙,转身冲着宋时溪道:“宋同志,对不起。”
宋时溪表情淡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凤香,两人的视线撞上,明明前者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眼神都看不出一丝波澜来,但是后者却被她看得莫名后背发凉,再加上心虚,连忙匆匆挪开视线,继续去收拾东西。
等她收拾好,张素兰就第一时间让人带她出去了。
气氛陷入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张素兰,她没开口,所有人都不敢动,还是其中有一位跟张素兰平时关系还不错的服装厂员工开了口,“张经理,今天还继续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化妆师都没了,拍摄工作当然也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张素兰沉吟片刻,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开口道:“你先让人事那边再重新找一下化妆师,如果一个小时以内能找到,我们就继续,没有找到,就正常给大家结工资,然后下次再拍。”
话毕,重点提醒道:“一定让他们好好找人,别再找些阿猫阿狗过来了,浪费时间。”
“是。”
那人正要离开,就被宋时溪给喊住了,“等等。”
闻言,大家都朝着宋时溪看过来,她丝毫不惧,缓缓道:“让我试一下吧?我可以自己化。”
“你会化妆?”张素兰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眸光微微一亮,刚才宋时溪对化妆知识如数家珍,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嗯。”宋时溪点点头,她上辈子可是博主,做了上百篇妆容教程,技术是公认的好,虽说不敢打包票能比一流的专业化妆师强,但是也差不到那里去。
“行,那就试一试,如果你化出来的妆可以,那我就把化妆师的工资一并结给你。”
张素兰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一来是现在时间紧迫,好的化妆师不好找,如果没找到,到时候公司就要平白损失一天的人工费用,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二来她看得出来宋时溪并不是那种空口说白话的人,她信她。
可说完,就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眉宇间闪过一丝难色,“但是我们这儿没有化妆品。”
一般都是化妆师自带,公司并不会提供化妆品。
“我带了。”
宋时溪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斜挎包,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张素兰看,包里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全都不便宜,其中有两种护肤品,张素兰自己都在用,不由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宋时溪,心中越发确定这小姑娘多半是有钱人家出来体验生活的。
“那就开始吧。”张素兰微微一笑。
宋时溪点点头,先去将惨不忍睹的脸用卸妆产品卸干净,然后又去服装间看了一眼今天要拍摄的衣服,便开始了化妆。
张素兰就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手法娴熟地进行基础保湿,然后又少量多次地上粉底,用粉扑扑开,底妆十分服帖,跟刚才李凤香化出来的完全是两个水准。
而且她还用白色的粉状物在眼下和唇周扫了两遍,那块儿区域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看上去比之前平整立体了许多。
张素兰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住。
宋时溪自然注意到了身后人的注视,不太在意地往上勾了勾唇,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等化完底妆,她拿出早就削好的眉笔,在手背上试了一下,便直接上脸了。
眉毛顺着轮廓打造野生毛流感,这一步需要细致和耐心,但她熟能生巧,三两下就化好了眉毛,好看又自然。
眼影选用雾面哑光的橘色调,用同色系打造加深卧蚕和腮红,增添氛围感,让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温柔,也能更好地贴切服装的风格。
口红用三支不同深浅的颜色叠涂在一起,让嘴唇看上去更加饱满和具有层次感。
发型她选择扎一个鸡毛半披发,将头发梳顺后,进行分区,然后将上半部分头发用皮筋对折几次,保证最后的发尾要朝上,调整一下角度和蓬松度,就大功告成了。
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还不错,宋时溪便扭头对着张素兰道:“我好了,这样可以吗?”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不光是张素兰,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尤其是女同志们,一个个踮起脚尖,生怕错过一个步骤。
那些目光里全是认真的欣赏,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再次出声提醒道:“张经理。”
听见这话,张素兰才宛若大梦初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看着面前的宋时溪,只觉得惊为天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妆造,新奇又好看,看了一眼就有些挪不开视线了。
虽然她是红太阳服装厂的半个老板,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想要宋时溪身上这套衬衫裙的购买地址,去得到一件同款,再学着她扎个差不多的发型,化个相似的妆容……
思及此,张素兰猛地一拍手,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她都这么想,那如果宋时溪穿着他们厂的衣服被照片定格下来,放到杂志,报纸,电视上,还怕卖不掉仓库里的那些货吗?
她自认厂里的衣服不必她身上这件差,缺的只是曝光度和宣传力度!
就算还没有正式实施,但张素兰有一种预感,他们的广告一定会火,他们厂的衣服也一定会卖爆!
“可以,非常可以,快去换衣服,我们开始拍摄。”张素兰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推着宋时溪的后背就往服装间走。
“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吗?”
“不用,这样很好!”
宋时溪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领导满意,她也挺开心的,连忙去换了服装,衣服刚拿到手,她就眸光一亮,这质量真不错,贴肤柔软,而且还不容易起皱,设计也挺新颖独特,尺码刚刚好。
她换好后,就跟等在门外的张素兰对上了眼。
“真适合你,真漂亮,宋同志你就实话跟我说吧,你穿什么不好看?”
夸完,不顾宋时溪还有些羞赧,直接拉着她去了拍摄间,让摄影师指导她动作,但没想到根本就不用怎么教,她自己就能摆好最合适的姿势。
“要是我不说,你能看出这是第一次当模特的新人?”张素兰站在摄像机后面,脸上带笑,感叹出声。
摄影师邓伯昂摇摇头,拍好几张后,才有空张嘴回道:“这就是天生当模特的料。”
说完,想到什么,偏头看了一眼张素兰,似笑非笑道:“我这次带着团队帮你一次,你以后是不是也要帮我一次?”
听见这话,原本正津津有味地欣赏宋时溪摆姿势的张素兰立马正了神色,心里敲响了警种,含糊道:“那是当然了,不过……”
“什么不过?我可是看在咱两的交情上,不计成本地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邓伯昂一句话将张素兰后面的话给堵住,她嗫嚅了两下,到底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邓伯昂勾了勾唇,随后继续专心进入拍摄状态。
这一场拍摄比想象中的顺利许多,提前结束,宋时溪换了自己的衣服,又去领了自己的工资,就离开了服装厂。
见时间还早,她不想那么快就回秦家,便准备去公安局问问案子进展,顺便回家看看。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她隔着包包摸了摸里面厚厚一沓的钞票,眼角眉梢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给自己化妆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居然能拿那么多钱,还真是意外之喜。
算起来她现在的小金库已经很厚实了,要是节省些用,完全可以度过大学四年。
但是她追求的可不是勉强果腹,就算不说恢复到上辈子那样大富大贵的生活,怎么也要小康吧?
所以还需努力!
想着想着,她等的那趟公交车就来了,宋时溪赶紧上车,她刚给完钱,找到位置站好,就发现一车厢的人都在偷偷地瞄她。
宋时溪只当作没看见,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等到有位置空下来后,她就坐下。
到了站点,她直奔公安局而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正躺在大厅里撒泼打滚儿,旁边三四个公安同志都劝不住。
“冤枉啊,你们肯定抓错人了,我儿子最老实听话了,他怎么可能偷东西啊!”
“你们快把他给放了,不然就是要逼我死啊,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抓不到人,就欺负我们老百姓好欺负,随便抓个人交差是不是?”
声音刺耳尖锐,话语更是蛮不讲理,还敢污蔑公安同志,这让宋时溪不禁皱了皱眉头,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还是想不起她到底是谁,听她越骂越难听,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往后退了半步,这一退,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宋时溪感受到自己的胳膊碰到了对方,连忙出声道歉,结果一抬眼,就发现是位熟人,语气不由微微上扬,笑着道:“曾警官?”
曾景叙刚从外面搜集证据回来,跑上跑下了一整天,再加上调查的对象有些难缠,不太配合,让他们开口废了一些精力,此时身心都有些疲倦,但是在看清眼前之人后,他不由挺直了一些腰板,好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活力。
只见她穿着一袭衬衫裙,长发半披,小脸化着精致的妆容,将本就明艳的五官勾勒的愈发娇媚,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漾开了些许温柔笑意,像极了春日里盛开的娇花。
心尖仿佛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了阵阵酥麻的痒意,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没关系,你怎么会在这儿?”曾景叙是知道她搬回秦家住了的,两个地方离得有些距离。
宋时溪微微一笑,简单道:“没什么事做,就过来看看进展如何。”
“嫌疑人抓到了,证据确凿,就是他现在还在嘴硬,不肯承认。”
受害人拥有知情权,曾景叙也没打算瞒着她,本来也准备最迟明天就通知她的,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刚好她又提到这事,他便如实透露了几句。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几句,并不知道不远处正有一道身影正在注视着他们。
“秦总,我好像在公安局看到宋同志了。”
“她在和曾同志在一起说话。”
“嗯……笑得挺开心的。”
第35章 吃醋
深市早已入夏, 风轻轻拂过,带来几分酷热。
秦樾坐在办公桌前,每听一句对面的话, 脸色就黑一分, 嘴角绷成直线, 后槽牙咬紧,太阳穴突突跳, 大掌握着电话,因为太过用力,手背延申到小臂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们在聊什么?”
闻言, 电话那头的徐进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十几米以外的宋时溪和曾景叙, 面露难色。
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秦总昨天突然连夜赶回深市,按理来说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回的, 但是秦总却让他留在京市,好好盯着两起案件的进度, 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跟他一一汇报。
见老板这么重视这件事,他身为他最得力的助手,自然也要格外上心,所以在收到嫌疑人被捕的消息后, 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在了解了最新的进展后, 尽职尽责地向上汇报了情况,顺便将自己查到的有关红太阳服装厂的信息也一同告知。
可秦总像是情绪不佳, 大多时候都是听为主, 唯有在重要节点才会开口叮嘱一二。
通话快结束的时候,他眼尖瞥见了门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就提了一嘴,不曾想秦总一改刚才的消极态度, 一连追问了好几句。
只是问的越多,语气也越来越差。
徐进泽下意识地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冷汗,斟酌片刻后,谨慎开口道:“应该是在交流案件进展。”
“里面有那么多公安,问谁不行?”秦樾眸色变黯,轻扯了一下唇角,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曾同志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又跟宋同志见过几次,关系应该还不错,会问他……”
也很正常。
徐进泽如实往下接话,但是话还没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噤了声。
“呵,关系还不错?”秦樾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情,嗤笑一声,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徐进泽咽了咽口水,觉得说多错多,干脆保持沉默,好在秦樾也没有再听他废话的打算,沉吟片刻后,直接沉声道:“时间不早了,你送她回去。”
时间不早了?徐进泽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空,默默附和道:“是。”
“跟她说两个案子都有你和律师盯着,让她少操点心,没事别往公安局跑。”
最后那句话,秦樾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是。”徐进泽应下,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又听到秦樾道:“我明天回京市。”
“明天?”这才刚到深市没多久,怎么又要回来?他记得京市并没有特别紧急的项目需要秦总亲自回来处理。
难不成不是为了工作?
想到这儿,徐进泽鬼使神差地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抹窈窕身影,脑海中浮现一个荒谬的猜测,心脏逐渐加快跳动。
秦樾眼睫下垂,落在纹路清晰的办公桌桌面上,脑海中蓦然想起那张倔强认真的小脸,拳头越捏越紧,下颌线条紧缩,最后轻声说:“算了。”
她不一定想见到他。
眼不见为净,免得她又说些话来气他。
再者,他需要好好想一想,静一静。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将他的身影渐渐拉长,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阴影。
宽厚结实的胸膛快速上下起伏,最后缓缓归于平常,秦樾扶额,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去。”
闻言,徐进泽立马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秦总放心。”
挂断电话,徐进泽快步朝着宋时溪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到了跟前,“宋同志。”
在曾景叙这里,宋时溪将想了解的都了解了,正准备离开去家里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有人叫自己,一扭头,看清来人后,有些惊讶地挑眉,“徐秘书?”
徐进泽没跟着秦樾一起回深市吗?
旁边的曾景叙倒不是很惊讶,这两天他都在公安局见过他,两人互相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宋同志您事情办完了吗?我送您回去吧?”徐进泽将视线重新落在宋时溪身上,恭敬又礼貌地再次出声。
宋时溪感受到徐进泽对自己的态度相比之前几次见面有很大的改变,不由诧异地多打量了他几眼,可是他这个人和秦樾很相似,情绪轻易不外露,冷冽如冰,根本看不太出来什么。
她自诩和他不是很熟,以为对方只是客气地问上一嘴,便“懂事”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等会儿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这是秦总的意思。”徐进泽面色不改。
宋时溪愣怔两秒,然后第一反应便是扫向周围。
徐进泽看出她的疑惑,解释了一句,“秦总不在京市。”
听见秦樾不在,宋时溪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胸口的那颗大石头也缓缓放回原位,正想再次拒绝,可徐进泽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赶在她开口之前堵住了她的话,“秦总让我把您安全送到家,顺便交代几句话。”
“什么话?在这儿说不行吗?”宋时溪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包包。
徐进泽微微一笑,“不太方便。”
他们两人僵持着,一旁的曾景叙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唇角轻勾,“你们兄妹两的感情还真好。”
他认识的秦樾人冷心冷,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亲朋好友,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太上心。
而能让徐进泽这种心腹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案子和人身安全,显然她在他心中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听见这话,宋时溪身子一僵,勉强回了个笑容。
“阿樾不在京市,是回深市了吗?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曾景叙语气略带一丝不满,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近两年因为双方的工作缘故,不常见面,疏远了些,但是情分还是在的。
他调回京市工作后,本以为能重新把关系建立起来,没想到到如今也才一起正儿八经吃过一次饭。
“深市那边有要紧事,秦总是昨天匆忙决定离开的,一下车直接去公司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徐进泽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完全没了脾气。
曾景叙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没真的计较的意思,现在听徐进泽这么一说,什么气都消了,“下次阿樾回来,让他约我喝酒。”
“好。”徐进泽点点头,目光转向宋时溪,“宋同志?”
“嗯。”知道推拒不了,宋时溪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然后正准备跟曾景叙道别就跟徐进泽离开,就被突然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你这个害人精!老娘跟你拼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宋时溪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身体比大脑转得快,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对方想抓她脸的手。
而曾景叙和徐进泽这两个站在她身侧的男人速度也很快,一个去抓人,一个护在她身前,没再让那人再靠近她。
“你给我过来,老娘要打死你,给我儿子当垫背的!”
那人见一击不成,又想来第二次,可下一秒就被一旁的曾景叙给擒拿住了,他身高腿长,手臂粗壮,抓住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拧,不断往下压,紧接着用脚底踹向她的小腿。
这一套连招下来,身形微胖的中年女人眨眼间就半跪在了地上,疼得直叫唤。
与此同时,之前围在她身边的几名公安也赶紧跑过来帮忙,拿手铐将人给拷上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公安局打人?”
曾景叙沉下脸,俯下身子按着她不让她动,等同事将她完全控制住后,才敢松手,有些后怕地看向宋时溪,要不是她反应还算快,脸上肯定要被抓伤。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宋时溪摇摇头,表情还算淡定,但是头皮还是有些发麻,这人一看就是奔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朝着她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公安局就对着她动手,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这么恨她?
很快就有人给她解了答。
“这是嫌疑人的母亲,自从她儿子被抓后,就一直在公安局闹,说是冤案。”
但是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谁敢乱抓人?
“我们老王家就这一根独苗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早知道会有这天,我当初怎么着也不会多那个嘴,都怪我!你们把我抓起来吧,钱是我偷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求求你们,把我儿子放了吧。”
“姑娘你那么有钱,那点儿钱对你来说肯定就是九牛一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都已经全还给你了,你就行行好,跟公安同志们说说,把我家大虎放出来吧?
杨玉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幕属实让人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儿,但这也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更何况宋时溪先是被她儿子偷了钱,又差点儿被她打,要说可怜,她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而且她后面说得那些话真的挺令人无语的,感情别人有钱就活该被偷?
所以见着这一幕,宋时溪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倒是脑海中活络开来,盯着她那张脸,再联想到曾景叙刚才跟她透露的些许案件细节,终于想起了她为什么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会觉得她眼熟了。
当初她拜托翠霞婶帮她找房子的时候,曾经去看过她家的房子!
要不是她家大门口和院子里太过杂乱,再加上翠霞婶提醒了她两句,说她家有个不安分的儿子,搞不好她还真的就租了,毕竟她家那间房是真的挺不错的,价格也公道,能排进她看了那么多套房子里面的前三。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后面会引起那么多连锁反应。
曾景叙说犯罪嫌疑人是听自己母亲说这附近搬过来了一个顶顶盘儿靓的单身女同志,一时间起了色心和好奇心,就想着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跟天仙一样,然后在她家附近溜达的时候,又听别人说她是被大老板包的小三,钱来的不干净不。
那些人说得有模有样的,再加上亲眼见证过了她的美貌,便信以为真,觉得这种情况下,就算钱丢了,她十有八九也不敢报警,所以便动了歹念。
而之所以动手这么仓促,跟当时她在公安局和翠霞婶她们猜测的差不多,犯罪嫌疑人急需用钱。
他在厂里工作,干的是闲职,平时空闲时间比较多,再加上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就沾染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
欠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钱,要是不及时还上,剁手跺脚都是轻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她家附近蹲守了一天一夜,等她早起外出买菜,家里没了人,就顺着围墙爬了进去。
这人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狠人,身上被碎玻璃刺伤了那么多处,都硬生生地挺了过去,愣是没有喊一声疼,拿到钱后果断逃离现场,还清理了作案痕迹,连家都没进,直接回了厂里。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小伎俩在专业的刑侦人员面前也是不够看的,而且这么大金额的犯罪,上头很重视,多种施压下,很快就在曾景叙的带领下将人抓获,并且将财物全都追了回来。
“宋同志,不用理会她的话。”
曾景叙一双锐目紧攥着杨玉丹不放,对她这种无赖般的话更是嗤之以鼻,神情冷如寒冰,瞧见宋时溪许久没说话,以为她是被杨玉丹的话给影响到了,急忙放柔语气。
“我知道,谢谢景叙哥。”宋时溪才不会被道德绑架,但是对于曾景叙的关心,她还是挺感激的,于是朝着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望着她笑眼盈盈的模样,曾景叙看出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微微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景叙哥。
意识到这点儿,耳尖莫名有些发痒,曾景叙抬起垂在腿侧的手摩挲了两下,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借由让同事将杨玉丹带走的空档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后才重新开口。
“那就好。”
“宋同志,我们走吧。”一旁的徐进泽见两人还有继续聊下去的迹象,连忙插嘴打断。
曾景叙倏然收了话头,道:“那你们先走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案件有最新进展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麻烦你了。”宋时溪点点头,真诚地朝着曾景叙道了谢,跟着徐进泽往前走了几步后,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他不会再被放出来吧?”
“短时间内不会。”
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被抓后,一般情况下不会随意放出去,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法律程序,像是这么大的金额,进去蹲几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曾景叙说完,见她担心,又补充道:“李博军那个案子,阿樾的律师在跟进,人还关着,具体的结果还要等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宋时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眸微微一弯,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曾景叙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公安局门口的侧柏依旧郁郁葱葱,枝条细长,向上或者向侧边伸展着,小小的叶片紧紧贴着枝干,凑成了茂盛磅礴的景象。
树下停着一辆眼熟的车,宋时溪瞧见它,脚步微微一顿。
“宋同志,请。”
徐进泽主动帮她打开了车门,格外绅士。
宋时溪也没客气,弯腰俯身坐了进去,没一会儿车子启动,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她也开了口,询问秦樾到底有什么话托他带给她。
人已经上了车,徐进泽没有再藏着掖着,如实将秦樾的话带到,想了想,又在事实的基础上,自作主张地加以美化了一些。
闻言,宋时溪眼睫颤了颤,她没想到那件事过后,他就算人不在京市,还会关心她的事情,而且还再三嘱咐徐进泽帮她处理好一切问题,甚至就连红太阳服装厂也帮她调查了。
事无巨细,体贴至极。
心仿佛被一根细线牵动,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放在胸口上,似乎是想压住那份悸动。
可仍旧是徒劳。
思绪染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便将窗户降下了一些,徐徐冷风落在脸上,吹起颊边碎发,模糊了些许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车速缓缓慢下来,她这才发现徐进泽绕了路,到了她的租房附近,前方不远处像是在施工,路上堆积了不少碎石和泥土,步行倒是不受太大的影响,但是小轿车不同,胡同有些窄,又加上障碍物,要小心驾驶才不会被刮到车漆和底盘。
宋时溪以为是徐进泽对这附近的路况和路线不了解,走错了路,刚想出声提醒一下,目光就被一群工人吸引了去。
十几个工人正抬着一根大圆柱子往前走,刚巧路过窗边,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抱的是一根路灯。
这片街区要安装路灯了?
宋时溪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她住过来没多久,感觉附近各种配置都还不错,但唯一觉得不方便的就是这附近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就黑不溜秋的,而各种胡同四通八达,非常不安全。
现在安装路灯后,以后出行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了,而且安全感也直线上升,晚上家附近出现可疑人员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高兴之后就有些疑惑,她之前去有关部门交电费的时候,顺嘴问过路灯的问题,但是得到的答复都是上面没有计划。
其实说来说去,根本原因就是没钱,如果有钱,早就安装了。
就在她盯着工人看的时候,车厢内缓缓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秦氏资助的项目。”
闻言,宋时溪愣了一瞬,然后转过身抬起眼皮,通过后视镜和徐进泽对上了视线,他见她看过来,唇角微微上扬,别有深意地开口:“前段时间秦总特意交代的。”
这话很难不让人多想,可是宋时溪真的不觉得自己在秦樾心中有那么重要,连这种小细节都能关注到,并且立马用钞能力和实际行动安排妥帖。
但胸口却开始闷得慌,嘴角也无意识地抿紧,想说些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
话到了嘴边,均化成沉默,直到车子停到了秦家门口,她都没能张得了口。
“怎么是我哥的车送你回来的?”
听见这话,宋时溪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大门,到了客厅,而秦枝意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上,上下打量着她。
“我去公安局了解情况,正好碰见了徐秘书。”宋时溪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说话的时候,秦枝意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到了她跟前,眸光落在她精致的妆容和时髦淡雅的穿着上,下意识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这么打扮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说完,秦枝意就皱起了眉头,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偏开脸转移话题道:“你那个事情怎么样了?小偷抓到了没有?”
宋时溪假装没看见她别扭的神情,见她算是关心自己,于是回答:“已经抓到了。”
话毕,想起什么,真诚道:“枝意,谢谢你,还要多亏了当初你让景叙哥多关照我。”
她当时从郑慧兰口中得知这是秦枝意的主意后,就想找她当面道谢的,但是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便耽搁了,以至于拖了那么久。
听见宋时溪的道谢,秦枝意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也能说出这话来,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一声,应了下来。
“那我就先上楼放东西了。”
秦枝意抿抿唇,她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气的单独说过话了,心中漫上一丝奇怪的感觉。
见她这么坦然,脑海中不由想起上次商场里的事情,她秦枝意敢作敢当,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她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纠结了这么多天,与其继续折磨自己,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于是她出声喊住了宋时溪,“上次的事情,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宋时溪缓缓停下脚步,回头冲着秦枝意笑了笑,“事情不是你做的,我没怪你,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秦枝意眨了眨长睫,直到宋时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才堪堪回神。
要是以前的宋时溪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她好像……
变了。
第36章 男女之间
月色渐深, 星星铺满夜空,无数璀璨绘就在一起,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深市的夜晚比白天要凉快不少, 但是依旧有些燥热, 深龙湾是秦氏两年前完成的高档住宅项目, 小区内人车分流,绿化葱郁, 高层拥有三百六十度无遮挡海景,售价是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数字。
秦樾忙到快凌晨才回到住处。
换好鞋子,解下领带, 揉了揉眉心, 径直朝着主卧的卫生间走去,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 周围一旦安静下来,白日里那些被强行按捺下来的思绪全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尤其是只要一想到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在想, 在念,他就忍不住蹙眉,心中也浮现出一丝烦躁。
浴室的灯光有些偏冷,将秦樾锋利流畅的轮廓衬得越发深邃, 高挺的鼻梁格外立体, 薄唇紧抿,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既冷冽又不近人情。
水流从花洒中倾泻而出,喷洒在男人结实矫健的肌肉上, 他缓缓闭上眼睛, 想清除掉某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但是这样反而让她越来越清晰。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活灵活现。
那天阳光正好, 他抱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搂在怀里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仿佛一碰就碎。
腰肢明明那么细,却刚好放下他的手掌。
唇瓣更是软绵到不可思议,虽然只是轻微碰到,但是他能想象到如果完全吻上去,会有多么可口。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秦樾睫毛轻颤,眼睛猛地睁开,染上一丝旖旎的暗红。
一只手紧握成拳抵在墙面上,宽厚的背部肌肉撑开,每一块线条走向都带着野性爆发的张力,小腹处紧绷,另一只手顺着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往下,漫入深色水流当中。
伴随着流动的水声,一声压抑的喘息声从喉间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围着浴巾的秦樾伸出手将卫生间的窗户完全打开,冷风毫不留情地吹进来,终于带走了一室暧昧的味道。
*
有人一夜好梦,有人却辗转难眠。
宋时溪在秦家住了快一个星期,也就快失眠了一个星期,有时候还要抽空去红太阳服装厂拍摄,她感觉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着的。
这天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借着要集中准备期末考试的理由从秦家搬回了青云街。
房子附近的路灯都安装好了,一根根雪白的路灯矗立在老旧的胡同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宋时溪站在大铁门外盯着它们看了半晌,就算做了一个星期的思想工作,但是现在瞧见,心跳还是会加快。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掏出钥匙开门,就感觉腿边有一小团毛绒绒的物品在蹭自己的腿,宋时溪吓了一跳,浑身的鸡皮疙蛋都快冒了出来,惊叫一声,连忙往旁边退了半步,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喵。”
一只体型肥大的橘猫仰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尾巴在半空中晃啊晃,可爱极了。
一看到这只小萌物,不,大萌物,宋时溪心都快化了,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她油光发亮的后背毛发,问道:“你怎么一只猫在这儿啊?你主人呢?”
问完,宋时溪的视线在周围转悠了一圈,并没有瞧见林绣娥的身影,要知道平时她可是跟这只猫形影不离的。
“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宋时溪故作凶巴巴地轻轻拍了拍她,后者却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拿舌头去舔她的手,宋时溪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将她抱起来,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去了隔壁房子,先是敲了敲门,又喊了两声:“林同志你在家吗?”
本以为对方不在家,就在她准备先回家放行李,等会儿再把猫还回去的时候,一道靛青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围着围裙,双手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在做饭,临时洗了手出来的。
“林同志,你的猫跑出来了。”宋时溪扬了扬手中的猫,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林绣娥一瞧见她怀里的猫,眉头就皱了起来,加快了脚步,匆忙过来开了门。
“你从哪儿跑出去的?”林绣娥从宋时溪怀里接过猫,面上满是担忧和愁色,但是又舍不得对她发脾气,只能不痛不痒地教训了几句。
宋时溪还是第一次从林绣娥脸上看见那么多表情,一时之间有些怔愣住了。
林绣娥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场还有第二个人存在,眸中爬上一缕尴尬,“谢谢你帮我把猫找回来。”
“她没跑远,就在我门口,举手之劳,不用谢。”宋时溪点点头,看出她的不自在,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林绣娥见她要走,连忙叫住她,“这几天你不在家,我也不好私自让人进你的院子,我是想在围墙上再加一圈铁丝网,我听说上面还能通电,这样的话,更安全。”
闻言,宋时溪眸光一亮,“那太好了,谢谢林同志!你真好!”
虽然偷盗的人已经抓住了,但是这不代表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想起这事她心里就有些发怵,这些天也琢磨着要给房子增加一些保护措施,其中就有加高加固围墙这一点儿,没想到林绣娥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而且房东自己提,那就意味着费用都由她来出,这么好的房东可不多见。
“等我联系好人,到时候通知你。”
林绣娥听见宋时溪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然后又叮嘱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声音大些,我在家里是听得见的,我不希望我的租客在我的房子里出事。”
宋时溪愣了愣,紧接着唇角微微往上扬,“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的这位房东啊,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是个不错的人。
从林绣娥家里离开后,宋时溪直接回了家,院中的蔷薇和月季还开得正旺,倒是栀子花有几朵已经开始泛黄了,她折了两朵,然后就上了楼。
屋内一个多星期没人住,上次也没来得及收拾,仍旧保持着被偷后的原样,有些杂乱无章,宋时溪先把窗户都打开通风,然后又给花瓶里面装了些水,把栀子花放进去,摆在客厅里没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香味。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宋时溪才把房子收拾干净,这么忙活一通,也不想自己做饭了,干脆抱着书去学校食堂吃了一顿经济又实惠的午饭,就是味道一般,但是价格摆在那儿,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吃完饭,宋时溪去了图书馆,她没着急找位置坐下,而是先转悠了一圈,刚转了一半,就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吴秋红的身影,她连忙凑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吴秋红学的认真,感受到旁边多了个人,也没多在意,直到手臂被轻轻拍了一下,她才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结果就对上了宋时溪满含笑意的脸,她眼睫闪动着,唇角如月牙一样弯弯翘起,笑起来甜美又漂亮。
“你怎么来了?”吴秋红惊喜地压低声音问道。
“专门过来找你的。”宋时溪双手捧着脸,嘿嘿一笑。
她这话可不是哄吴秋红高兴,而是她真的遇到了困难,进入全面复习的阶段,一连做了几套卷子,她都感觉有些题目是云里雾里的,光靠自己翻书又搞不明白,她便打起了吴秋红这位学霸的主意。
在说出自己的问题后,吴秋红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谢谢你,秋红,我爱你。”宋时溪嘿嘿一笑,夸张地将头往吴秋红肩膀上一靠,对着她比了个心。
吴秋红娇嗔她一眼,“一天天没个正经样,快把你不会的题目和知识点拿出来,我跟你说说。”
“行!”
两人在图书馆泡了一下午,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宋时溪邀请吴秋红去她家吃,她要犒劳她,吴秋红也没跟她客气,于是她们又去了菜市场,简单买了一些菜。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一边做饭,一边互相出题,笑闹声不断。
期末考试周在日复一日中来到,前几门考的都是宋时溪心里打鼓的专业课,一连几天她整个人都是蔫的,直到所有科目都考完,她才敢找吴秋红对答案,然后稍稍放心。
各种考试一结束,学校顿时少了一半人,而等到几天后,除了几个留校的,就更冷清了。
放假的第一天,当初因为意外没能成功举行的聚餐也被安排上了,四个女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宋时溪牌”鸳鸯火锅。
这也算是给吴秋红打气,因为她明天就要去秦氏面试了。
“加油,你一定能过的。”宋时溪举起汽水瓶,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吴秋红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谢谢时溪,借你吉言。”吴秋红原本紧张的情绪松缓了一些,也举起汽水瓶和她碰了碰。
“咱们都碰一个,祝秋红面试成功。”陈慧莉等她们两个碰完,拉着邓翠霞一起学着她们一起举起汽水瓶。
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胜利的号角。
等大家喝完,陈慧莉想起什么,用肩膀推了推宋时溪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调侃道:“这么好吃的火锅怎么不叫曾警官过来一起吃?人家上次不是还给你送了几株紫藤和翠竹吗?”
“我们这是女生局,叫他过来干什么?”宋时溪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然后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陈慧莉口中说的这件事。
那天她,吴秋红和陈慧莉在校门口一起吃了碗粉,陈慧莉看到有人在卖桃子,就买了几个,说去她家洗了大家一起吃了,谁知道刚走到楼下就碰见了曾景叙。
他说是来告诉她案件进程的,再加上他朋友给他送了几盆植物,他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上次见她院子里养了一些,就顺便给她送过来了。
宋时溪一开始没想收,但是曾景叙说不贵,他拿回去也麻烦,好说歹说劝她收下,她没办法只能点头,然后客气地一句,让他一起进屋吃桃子,谁知道一向有分寸的人,这次却点头应下了。
于是四个人就很诡异地在她家客厅吃了桃子。
后来吴秋红和陈慧莉就好似是误会了什么,时不时就提一嘴曾景叙,宋时溪忙着准备考试,再加上她们说得隐晦,所以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这次陈慧莉话说得那么直白,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宋时溪清楚如果再不说清楚,她们肯定误会得更深,连忙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
“真的假的?”
“为什么啊?曾警官挺好的啊。”
不光陈慧莉,其他人都惊讶地惊呼一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时溪耸耸肩,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等吃完才道:“虽然曾警官又高又帅,也很有魅力,但是我对他就是没有那种感觉,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喜欢我,以后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不然要是被他知道了,多尴尬啊。”
“那倒是,我以后都不说了。”陈慧莉经过宋时溪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
“但是我看曾警官对你挺特殊的,不像是没有那种意思的样子,你们觉得呢?”邓翠霞摸了摸下巴,但是也没敢打包票,毕竟这种事都是凭感觉,一不小心就容易产生误会。
“我不觉得!”宋时溪连忙打断邓翠霞这种危险的想法。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吴秋红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提问,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一旁的邓翠霞是过来人,见到吴秋红这新兵蛋子一样的懵懂模样,就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抢先回道:“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
“具体是什么啊?”陈慧莉也还没谈过对象,但她胆子比吴秋红大,立马追问道。
“哎,怎么说呢。”邓翠霞拉长尾音,故意卖关子,直到把陈慧莉急得满脸通红,才说:“就是见到他会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这心里啊就跟住了个打鼓的人一样,叮叮咚咚,吵死个人。”
“还有啊,不管干什么都会想到他,天天都想见着他,一天不见浑身难受,痒得很。”
“那是身上长跳蚤了吧?”吴秋红弱弱打断了邓翠霞的话,逗得大家笑作一团。
宋时溪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但是等笑过之后,想到刚才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的一抹身影,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
刚想去拿汽水瓶,用冰水压一压那股躁意,就被陈慧莉挽住了胳膊。
“那你不喜欢曾警官那种,喜欢哪种啊?”
第37章 她喜欢的人
话音落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宋时溪看了过去,脸上闪烁着好奇和八卦的神情。
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宋时溪难得局促紧张起来, 收起放在桌上的手, 放在膝盖上交握在一起, 指尖来回缠绕,不自觉地顺着陈慧莉的问题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但是想的越是深入,心跳就越来越快。
“哎呀,你快说啊。”陈慧莉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 见她久久不说话, 心中倏然想到什么,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 “时溪,你该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
几乎是想也没想, 宋时溪猛地抬起头反驳,一向柔和娇媚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她缓缓垂下浓密卷翘的长睫, 掩住即将溢出来的几分羞赧和慌乱。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依旧在等着她回答, 她微微松了口气,沉吟片刻, 说道:“我就喜欢帅的, 高的,有钱的。”
“我也喜欢这种,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吧?”陈慧莉对着宋时溪抛了个心有灵犀的眼神, 然后又问:“那你喜欢外向的,还是内向的,成熟的,还是青涩的?”
第一句话说出来后,后面的就更好说了,宋时溪抬起头,喝了一口汽水润了润嗓子,“我不喜欢性格太跳脱的,但是也不能太内敛,最好是成熟一点儿的,有魅力,有见识,有气质,事事宠着我,我说一他不说二,最重要的是要专一,不能出轨。”
“这种好男人难找啊。”邓翠霞摇摇头,反正她活了那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几个。
宋时溪附和着点点头。
陈慧莉刚也要表示认同,脑海中就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哥不就是嘛?”
“你个傻丫头,人家是哥哥和妹妹,亲戚之间可不能瞎说!”邓翠霞一巴掌拍在陈慧莉的胳膊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陈慧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着隐隐发痛的胳膊,干笑一声:“我这不是刚好想到嘛,时溪你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闻言,宋时溪知道她们是误会了,她和秦樾可不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但是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说来话长了,再者她莫名不想提起他,便只是笑笑,招呼大家赶紧吃火锅,不然肉就煮老了。
经此,后面的话题都没有围绕着她来聊了,大多放在暑假生活上面。
将菜吃得差不多了后,大家一起将餐桌和厨房收拾得好,便各自回家了。
吃完火锅,家中和身上一股味道,宋时溪将窗户打开散味,又下楼去院子里逛了一下,感觉肚子没有那么胀了,便去洗漱了,换完睡裙出来,正好是夕阳西下,天色正好,宋时溪拿了一本书,侧躺在刚添置没多久的躺椅上晾头发。
她看得入迷,根本没留意到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清隽矜贵的脸,他轻抬眼眸,准确无误地将视线落在那抹俏丽的身影上,眼睫轻颤,指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放在车座上的礼盒。
落日余晖将天空渲染成五颜六色的调色盘,开得正盛的月季花丛中,她穿着一条浅粉色的长裙慵懒随意地躺在竹编的躺椅上,白到发光的脚踝搭在一张椅子上,脚尖则是悠闲自在地上下晃荡着,直叫人看了心痒难耐。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景美,还是人更美。
她应该是刚洗漱完,那头黑色长发湿漉漉的,晚风拂过,带起些许碎发,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腾出一只手去整理,但是那双娇媚的漂亮狐狸精却像是黏在书页上一般,舍不得挪开半寸。
精致白皙的小脸是满是专注神情,令人不忍心打扰。
秦樾紧紧盯在那张脸上,直到前方驾驶座的人轻声提醒,他才恍然回神,薄唇轻启:“开车。”
听见这话,徐进泽有些诧异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秦樾一眼,又看了一眼被他亲手护了一路的礼盒。
秦总不是专门来给宋同志送生日礼物的吗?怎么到了门口反而改变主意了?那岂不是白跑一趟?
要知道这段时间秦总深市和沪市两地跑,一个人掰开当作两个人用,每天休息不到五个小时,瞧着都感觉憔悴了不少。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连夜从深市赶回京市,为的就是这件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礼物又没送出去。
但是老板做事,下属哪有插手的余地,所以徐进泽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没有说,踩下油门,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条胡同。
车子驶入平坦宽敞的大道,秦樾才缓缓升起车窗,“沪市那块地拿下来了?”
“拿下了。”
提到这个,徐进泽脸上浮现出一抹与有荣焉的笑意,多轮竞标,他们秦氏的方案都遥遥领先,甚至就连当地的公司都没有一个能打的。
今早刚收到确切消息,地被毫无悬念地拿下了。
“整理一下相关资料,送到郑家去。”
秦樾语气轻松平常,好似给出去的不是价值八位数的地皮,而只是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徐进泽听着都觉得有些肉疼,愣了片刻,才应下,同时心中升起浓浓的不解,他本以为秦总这次费时费力拿下这块地是为了拓宽沪市市场,但是眼瞅着肉都叼进嘴里了,却转而送到了别人碗里。
虽说这个别人是秦总的外祖家,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但是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呢?
他是越来越猜不懂秦总的心思了。
“把三号给我空出来。”
“是。”
秦樾的话打断了徐进泽的思绪,他连忙应声。
三号?这天好像是……
秦樾揉了揉眉心,想到什么,伸出手从一旁的座椅上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两份报纸和一本杂志,虽然他每次翻阅都再三小心,但是柔软的纸张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些许痕迹。
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美艳靓丽的面孔,唇角不由轻轻往上勾了勾。
*
在阳台看了一会儿书,等头发晾得差不多干后,宋时溪就回了房间,本来想立马就睡觉休息的,但是最后实在没忍住熬夜把剩下的全都看完了。
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好在不用上课,也没有工作,她安心地又赖了一会儿床,才起床洗漱,精心抹完各种护肤品后,正想出门随便吃点儿填个肚子,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宋时溪通过窗户往楼下一看,瞧见了个出乎意料的人。
她顾不得惊讶,连忙下楼去开院门,乖巧喊道:“伯母,你怎么来了?”
郑慧兰今天穿着一套水青色的套装,气质优雅出众,后面还跟着司机提包,整个人跟这条胡同小巷格格不入。
算起来两人也快半个多月没见了,她突然造访,让宋时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心中暗自琢磨着各种可能性,但还是没个头绪,好在郑慧兰也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时溪,我记得过两天你就过生日了吧?我来接你回去住几天,到时候咱们叫上相熟的朋友好好热闹热闹。”
闻言,宋时溪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属实没想到郑慧兰居然会记得这茬事,而且话语间还隐隐透出要给她大办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虽然家里什么都有,但是你要不要收拾点儿东西回去?”
正值中午,太阳毒辣,郑慧兰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热得有些受不住,便没忍住又催促了一句,“我让老张上去帮你?”
宋时溪下意识地摇头,然后又想说她的生日不用那么麻烦,秦家的那些朋友和亲戚她都不熟,到时候聚在一起,她不自在,客人也尴尬,还不如简简单单吃顿饭就行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郑慧兰就已经率先转身朝着车内走去了。
“这天气太热了,我在车内等你,你收拾好了赶紧下来。”
宋时溪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只能暂时将话头咽了回去,先转身上了楼。
其实她也没想好生日该怎么过,要是在前世她要么是去某个城市度假,要么是和朋友们一起开派对……
反正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娱乐方式供她选择,但是现在这个年代出行不便,各地的娱乐产业和旅游业都还刚起步,感觉去哪儿都差点儿意思,再者她一个人出行,安全是个大问题,所以还不如留在京市呢。
秋红今天去秦氏面试了,要是面上了,到时候就要上班,慧莉昨天说暑假有可能要回一趟乡下老家看望奶奶,到时候不一定在京市,翠霞婶忙着摆摊,也不是次次都有时间。
眼下郑慧兰主动提出要给她在秦家过生日,她又不好拒绝,便干脆应下来。
宋时溪收拾了几套衣服,又带了些平时经常用的物品,就锁门下楼,她刚出现在大门口,司机老张就快步过来帮她将行李放在后备厢,又帮她开了车门。
郑慧兰坐在另一侧,两人之间隔了大半个车座,宋时溪自觉地没往那边凑。
车子缓缓驶离,两面车窗都开着,微风徐徐吹散了些许燥热。
她们鲜少有这样独处的时候,气氛沉默寂静,还是郑慧兰觉得自己身为长辈不管怎么样,多多少少都要将面子功夫做到位,想到枝意前几天刚考完试,放了暑假,便问了一句:“期末考试了吧,考得怎么样?”
“刚考完,考得还可以吧。”宋时溪也很客气地回了一句。
郑慧兰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她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缺不缺钱……
说到最后无话可说,还是一路尴尬地回了秦家,下车的时候,郑慧兰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让老张帮宋时溪把行李拿进去后,便找借口回了二楼,和宋时溪分开。
不光她,宋时溪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她和郑慧兰本就不是可以话家常的关系,强行凑到一块儿,谁都不自在。
第38章 相亲火葬场
回到秦家, 日子跟以往都差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她一个人和保姆在家,其他人都忙得不见踪影。
直到她生日当天, 家里才难得聚齐。
一大早宋时溪就被杨婶叫了起来, 原来是郑慧兰昨晚交代了她, 让她早上过来提醒她别忘了好好打扮,今天她可是寿星。
说完郑慧兰的吩咐, 杨婶还送了一个礼物给她,祝她生日快乐。
这是她今天收到的第一个祝福,宋时溪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 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小情绪刹那间消失不见, 笑着向杨婶道谢后,便开始洗漱打扮。
她拒绝大办的提议最终还是被郑慧兰驳回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执着,甚至是重视这次给她举办的生日聚会。
不光家里的各种布局和餐食都是郑慧兰亲自安排的, 还给她准备了一条昂贵的小礼裙和一双小高跟,直接放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宋时溪左思右想,觉得郑慧兰这么做或许是为了秦家的脸面,毕竟前不久秦枝意过生日的时候大办了, 要是不给她这个半个养女好好操持, 难免外面不会有人嚼舌根, 说秦家厚此薄彼。
收起思绪,宋时溪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今天的妆造上面, 既然郑慧兰这么在意, 那她也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心,丢了秦家的脸。
再者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生日,今天过后, 她就二十岁了,她也想美美地度过。
郑慧兰给她准备的小礼裙是珍珠白的修身长裙,裙摆处做了鱼尾的设计,走动时两层薄纱像是海浪拍打沙滩,格外梦幻。
领口有些偏一字肩,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小蝴蝶结,增添了几分少女的趣味和可爱。
这条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做工细致,设计超前,她很喜欢。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宋时溪特意在前一天用特殊手法把头发放进没穿过的干净袜子里包了一个晚上,现在解开就是蓬松又自然的大波浪卷发。
妆容方面她则选择了明艳千金妆,整体偏大气和氛围感。
化好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赶紧换上同色系的高跟鞋,提着裙摆往楼下走,她太过着急,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深处的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高跟鞋,下楼梯的时候她格外小心,等她到了一楼才发现人已经来了很多,一眼望去,全是些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而且她怎么感觉全是男同志?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宋时溪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疑惑,决定先找到郑慧兰再说。
就在她找人的时候,场中有些嘈杂的声音却缓缓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眸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惊艳。
她姿容绝艳,皮肤瓷白,五官漂亮得带了攻击性,仅仅只是一眼就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禁稍稍屏住了呼吸,生怕吓到这位如画佳人,齐腰的黑色长卷发配上饱满水润的唇瓣,黑发红唇,美艳不可方物。
尤其是那双娇媚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美得惊心动魄。
一袭白色长裙穿在她身上非但不显胖,还衬得她身材纤纤,身姿曼妙,走动间,杨柳细腰摆动,配上挺翘的臀瓣和笔直的长腿,曲线妖娆,有种说不清的柔情和旖旎。
都不用人介绍,他们都猜到了她的身份,一时之间心思活络开来。
虽然早就听说秦家接了个容貌绝艳的女孩儿回家,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宋时溪,说实话,来之前他们对她都不太看得上眼,尤其是知晓些秦家内情的人,更不愿意和她打交道。
毕竟为了半个养女,得罪了秦家真正的小姐,那可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今天说是生日聚会,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会,如果不是秦夫人亲自操办的,他们或许都不会来。
可来了之后,又觉得无比庆幸。
望着那道俏丽身影,有人按耐不住主动凑了上去,但还没等到跟前,就被人截了胡。
“时溪,生日快乐。”
闻言,宋时溪循声回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曾景叙,她还是头一次见他穿除了警服之外的衣服,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谢谢,你这么穿还挺好看的。”
曾景叙没想到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直白的夸赞,颊边不由浮现出一丝红晕,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干巴巴道:“真的吗?”
“真的,我不说假话的。”在一群陌生人中看到一个熟悉面孔,宋时溪唇边不由带上了一丝笑意,漂亮的眉眼弯成月牙状,眸光灵动,让人不由慌了神。
曾景叙只觉得脸上更烫了,逃一般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仿佛再多看一秒,心脏就会炸裂开来,但很快又念念不舍地挪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你今天很漂亮!”
不同于他的扭捏,宋时溪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真心实意地浅浅笑道:“谢谢。”
见状,曾景叙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衣袖,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时溪你下来了啊?”
两人一同看过去,就瞧见了郑慧兰,她今天穿了一条暗紫色的旗袍,雍容华贵又大气,气场十足,而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有些眼熟的男同志。
“你这身可真好看,怎么之前没见你穿过?”
等走近后,郑慧兰才看清宋时溪今天的打扮,眸光一亮,该说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平常她已经够漂亮了,但是今天这么认真一捯饬,更是卓越多姿。
听见她的话,宋时溪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套裙子和鞋子并不是郑慧兰为她准备的,那又会是谁?
“时溪?”
郑慧兰见宋时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走了神,见周围都是看着他们的人,不由小声提醒了一句。
宋时溪很快回过神来,勉强笑着回道:“之前没有场合穿。”
郑慧兰也只是随口问一句,见宋时溪恢复了正常,就跟曾景叙打了几声招呼,“还要多谢你照顾时溪了,这丫头平时没给你添麻烦吧?”
“您言重了,时溪人很好,称不上添麻烦。”
曾景叙微微一笑,余光瞥了一圈周围虎视眈眈望着这边的人,想到今天来这儿的另一重目的,垂在腿侧的手握紧了些,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回京市没多久,吃什么都有些不习惯,我还要多谢她给我推荐了很多那附近的美食,让我不至于饿肚子。”
闻言,郑慧兰敏锐地从中听出些许深意出来,眸光在宋时溪和曾景叙身上打了个转儿,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好像也不错。
而且听他这话头,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挺亲近的。
但是曾家根正苗红,曾老爷子脾气是出了名的倔,他不一定能让宋时溪进门,再者也不知道宋时溪是怎么想的,还是得再看看。
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
所以郑慧兰只当作没听出曾景叙话中的意思,附和着笑了笑,然后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位是书强,景叙你应该没见过,时溪之前见过的。”
郑慧兰刚说完,站在她旁边的魏书强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时溪,欣喜地喊道:“时溪。”
宋时溪一听到郑慧兰的介绍就想起了对方是谁,在他往前靠近一步的时候,就快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只要一想到他是原主的相亲对象之一,宋时溪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冒了出来。
而且他被原主明确拒绝过那么多次居然都还没死心,上次还想通过郑慧兰约她看电影,被她再次拒绝后,倒是许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
触及到他那快黏到她身上的眼神,宋时溪十分确定他的想法还是没变!
“你好,我叫曾景叙。”曾景叙注意到宋时溪的不适和抗拒,连忙挡在她跟前,朝着魏书强伸出了手,后者只能被迫收回视线,握住他的手,还算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我叫魏书强。”
自我介绍完,魏书强便向收回手,跟宋时溪聊聊天,在她跟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但是没想到手却被眼前这个人牢牢给握住了,他尝试性地往回拉了拉,但还是无济于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的,可是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松开,那岂不是主动告诉其他人,他的力气没有他大?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可干不出来,而且还是当着他心上人的面!
于是魏书强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曾同志。”
曾景叙却不为所动,依旧拉着他的手,挡在他和宋时溪之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魏书强加大力道挣扎,但是曾景叙就跟感受不到疼一样,依旧面不改色。
“景叙哥,我们去沙发那边坐着聊吧?”还是宋时溪见情况不对,不想在这种场合给曾景叙添麻烦,才主动开口终止了这场闹剧。
“对,去沙发那边坐着聊,站着多累啊,等会儿切完蛋糕后,就可以吃饭了。”郑慧兰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连忙跟在宋时溪后面接话。
她看见宋时溪下楼的时候,碰巧魏书强过来跟她打招呼,所以两人才会一起过来找宋时溪。
“好。”曾景叙这才缓缓松开手。
魏书强握着疼到不断发抖的手,狠狠瞪了一眼曾景叙,然后马不停蹄地跟在他们身后去了沙发的方向,本想挨着宋时溪坐,但是她左右两边被郑慧兰和曾景叙占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曾景叙旁边。
四人聊了没一会儿,沙发旁边围着的人却越来越多,都是过来跟郑慧兰打招呼以及祝宋时溪生日快乐的。
短短的几分钟,宋时溪已经不知道认识了多少个“哥哥”了,与此同时,心中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怎么不像是生日聚会,反倒像是选婿宴会啊?
听着郑慧兰在耳边小声地跟她介绍这是在哪儿工作的,那位又是多少岁,刚从哪儿毕业……
宋时溪脸色白了一瞬,正想找个借口先离开,一抬眼就对上一双赤红的黑眸。
男人身形高大修长,容貌出众,虽然身处人群当中,但是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鲜少穿一身白色,今天却破了例,浅色的铺就减轻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眉锋如刀,紧紧蹙起,眸中翻涌着快要毁天灭地的情绪,薄唇紧抿,修长脖颈间青筋凸起,结实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滔天的怒火。
那双幽深的瞳孔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危险又强势。
宋时溪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捏紧了同为一身白的裙角,柔软的布料捏在掌心,泛起一阵阵痒意,心跳和呼吸同一时刻开始变得慌乱,失了原来的平静。
杨婶不是说秦樾一两个月都不回来的吗?他是什么时候回京市的?又是什么时候到家的?他们这两身宛若情侣装的衣服真的只是巧合吗?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串联在一起,让她的脸色白了又白,只是她化了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异样。
“阿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樾哥。”
“秦总,好久不见。”
很快,不只是她,周围很多人都发现了秦樾的存在,纷纷站了起来。
可是宋时溪的腿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坐在沙发上无法动弹,直到那道挺拔如山的身影快步靠近,伸出大掌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捞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又行事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脚步不稳,径直随着他的力道扑向他,柔软的胸口瞬间陷入他强硬的胳膊当中。
不对,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好在她的头发又长又多,不然要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见了……
宋时溪的耳根瞬间红透,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想要借力将他推开,可是秦樾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之间略有些暧昧的姿势瞬间变成正常的挽手礼。
“昨天半夜回来的。”秦樾眉梢轻扬,看似笑容满面,可只有宋时溪知道他平静的表面之下是多么汹涌的骇浪。
她长睫颤了颤,想要往后退,可是他发狠似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控制在他身侧,根本就不允许她逃离他半寸。
“那……”
郑慧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秦樾打断,“我从深市给时溪带了生日礼物回来,我先带她上去看看。”
说完,根本不等郑慧兰的回答,就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见到这一幕,郑慧兰眉头微皱,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跟上去看看,可是一楼全是客人要招待,她根本就走不开,只能暂时压下那股不安,打起精神维护好气氛。
不光是她,原本坐在宋时溪旁边的曾景叙也变了表情。
第39章 压在床上
阳光一缕缕透过玻璃窗洒进楼梯间, 在每一个台阶上留下不同的暖黄色彩,高跟鞋踩上去,伴随着轻如薄翼的薄纱裙摆掠过, 折射出摇曳的柔和光影, 美轮美奂。
男人的步伐迈得太快, 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步步往楼上走。
宋时溪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被长长的裙摆给绊倒, 刚被拉上二楼,脾气就冒了出来,握住楼梯扶手, 停下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刚想出声抗议, 就瞧见身前的男人也停了下来,下颌线紧绷, 线条流畅,能清晰看见他咬紧的后槽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见状,她涌到嘴边的话倏然戛然而止, 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可下一秒, 他就看了过来,眼神冷冽, 让人不敢直视。
宋时溪睫毛颤了颤, 手无意识地抠了抠掌心,四周十分安静,只隐约能听见楼下传来的嘈杂声, 她仿佛能听见自己仍旧紊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躁动难安。
就这一走神的功夫,她整个人就突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宋时溪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颈,稳住自己的身形,等反应过来就开始挣扎,但是双腿仅仅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就被他强行用粗壮的胳膊给压下。
“放我下来。”
“宋时溪!”
他的尾音拔高,明显是在发怒边缘,就在她以为他要骂人的时候,耳边几不可察地响起一道叹息声,腰间的手臂再度收紧,紧接着她被他牢牢抱在怀里,一步步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渐渐消失,周围恢复了难得的安静,眼看到了三楼,他还是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宋时溪藏在深处的慌乱再次翻涌而出,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我能自己走。”
秦樾充耳不闻,径直越过她的房间,穿过略有些昏暗的走廊,推开尽头房间的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时溪越是反抗,那一头带着芳香的长发就越发缠他缠得紧,像是小爪子一样在他皮肤上各处轻挠,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番。
见他不出声,一边抱着她,一边还能腾出手去关门锁门,宋时溪真的怕了,见硬的不行,连忙放软语调,娇声道:“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你先放我下来。”
“哥,你往那边走干什么?”
眼看离那床略有些眼熟的床越来越近,宋时溪再也控制不了语气,嗓音倏然变得尖锐。
“秦樾!你是不是疯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他扔在了床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像是陷入柔软的棉花糖一样,还往上弹了弹,宋时溪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床榻上的被褥没有整理,有些杂乱地堆在床上,而她正巧陷进去。
宋时溪刚想松口气,转瞬脑海中就想起秦樾刚才在楼下说的话,他昨天晚上回来的,那……
一想到身下的床是他睡过的,被褥是他盖过的,宋时溪就感觉与之有过接触的部位都开始发烫发痒,耳尖爬上一丝薄红,并迅速往周围蔓延。
庆幸被慌乱取代,宋时溪双手撑在床上,见秦樾堵在跟前,便想从另一个方向爬下去,谁知道刚有所动作,脚踝就被人握住,紧接着身体就被拽倒,再扭过头来,秦樾已经俯身朝着她压了过来。
“不是说不想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怎么,不想当兄妹了?”
耳边缠上来一声极轻的嗤笑,低沉暗哑,带着掩盖不住的韫色。
宋时溪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掀起眼睫,就对上了一双阴沉沉的黑眸,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过亲哥哥,其实不太了解兄妹之间是怎么相处,怎么互相称呼的。
但是她在秦家就从没见过秦枝意敢对秦樾直呼其名。
所以刚才她又气又急的情况下喊出的那声秦樾,是真真切切地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如今被他拿来阴阳怪气她曾经说过的话,属实有些自己打自己的脸。
思及此,眼神逐渐变得飘忽,心虚之下,就是激烈的挣扎,但是秦樾却不肯放过她,见她手脚并用,拼命想要逃离自己的模样,强压在心底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好好的生日过成了相亲大会,宋时溪,你可真有本事!”
闻言,宋时溪一愣,随后反驳道:“这又不是我想要的。”
谁会想在自己生日当天相亲,还是跟一堆男人相亲?这场生日聚会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插过手,全是郑慧兰安排的……
想到这儿,宋时溪眸光一暗,随即心里就涌出一团无名火。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提前跟她这个当事人说一声吧?这种赶鸭子上架一样的相亲方式,她无法接受!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会回秦家来过这个生日!
就在她气愤的时候,秦樾再次说出口的话,无疑是添了一把柴。
“不是你想要的,你笑得那么开心?”
秦樾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都没办法维持平日的冷静。
闻言,宋时溪气极反笑,“我过生日,我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想跟谁相亲就跟谁相亲,关你什么事?”
听见这句话,秦樾感觉心脏像是被无数钢针扎过一般,疼得无法呼吸,眸中浓云翻滚,嫉妒得快要发狂。
“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宋时溪被他压在身下,一高一低,但是她的气场却丝毫不比他弱,心头恼怒,觉得他简直霸道得让人生烦,但是一时之间又挣不开他疯狗一般的力气,索性偏头避开他赤裸裸的视线。
“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告你耍流氓?”
秦樾看着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只觉得喉间泛苦,可笑地扯了扯唇角。
“那曾景叙呢?”
“你提他干什么?”宋时溪听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不明白他又发什么疯。
“提都不能提?”秦樾眼尾泛红,眼睫颤动,压抑着一股难言的嫉恨,不等她答话就继续逼问道:“你要告我,怎么不告他?”
宋时溪再也受不了他这想一出是一出,总是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尤其在他这么压着她的情况下,还把另外一个无辜之人拉进来,简直可笑!于是愤然瞪大眼睛,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是有病!有病到连夜从深市赶回来给你过生日,有病到看到你开开心心跟别的男人相亲,嫉妒得快要疯了!”
秦樾握紧拳头,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我他妈迟早要把你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全拔了!”
听见这话,宋时溪不可置信地重新偏过头看向秦樾,在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猩红的一双眼后,彻底顿住,指尖颤抖地揪住些许被褥布料。
脑海中想起曾景叙送给她的那几盆紫藤和翠竹,再结合他说的话,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秦樾会在刚才那个节骨眼提起他了。
这是吃醋了?
心刹那间跳到嗓子眼,颊边有些发烫,但是想到另一件事,宋时溪嘴唇张了张,最后没忍住呐呐道:“你派人监视我?”
秦樾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吞噬殆尽,“对,我吃饱了没事干,专门派保镖监视你,看你在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出秦樾话里的嘲讽,宋时溪也明白自己是误会了,说是监视,其实应该是保护才对。
她刚跟两桩案子扯上关系,又独自住了回去,很难说会不会再出事,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忐忑着的,毕竟涉及到人身安全,还是要慎重些。
只是没想到秦樾会暗地里派保镖守在她家附近。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是听着他这带着刺的语气,还有那快要吃人的表情,宋时溪没忍住也怼了回去,“我又没有让你派人,还有,那是我的院子,我养的花草,你凭什么拔?”
“宋时溪,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高兴!”
秦樾向来矜贵自持,今天却冒了粗口,还强行将她困在这儿,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时之间没控制好力道,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你放开我,疼。”宋时溪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踢了踢腿。
可是下一秒,秦樾倒抽一口凉气,握住她手腕的手松了些许,宋时溪立马抓住机会想逃下床。
秦樾顾不上疼痛,伸出手重新将她抓了回来。
“别动。”
长腿轻易制服她的,贴着柔软的裙摆布料,挤进中间位置,双手将她的手压过头顶,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到避无可避。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宋时溪从懵愣中回过神来,有些愕然地瞪大眼睛,身躯扭动,想要避开他的身躯,但是一番折腾之下,力气用去了大半,处境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变得愈发紧张和暧昧。
两人从床沿边上渐渐挪到了靠中间的位置,被褥,衣着,头发全都是一团糟。
男女体型相差巨大的身躯互相交缠在一起,呼吸急促又滚烫。
宋时溪恼羞成怒地曲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去顶他最脆弱的部位,却被秦樾提前预判了,轻而易举地拦下,顺势握住小腿,让她环住他的腰,借用腰腹的力量去阻止她再次动用这么危险的动作。
过了没一会儿,宋时溪全然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饱满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裙摆尽数往上缩,露出莹白如玉的双腿,高跟鞋在半空中晃荡,带起旖旎暧昧的微风。
混乱中,她的大腿和膝盖摩挲过他硬梆梆的结实腹肌,以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怔愣住了。
感受到他倏然变重的呼吸声,宋时溪颊边升起两团红晕,但是转而想到要不是他压着她,她也不会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位置,那点儿心虚渐渐消失,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他再次开了口。
“曾景叙家里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魏书强就是个脑袋空空的草包,靠着家里的关系混了个职位,他配不上你。”
“其他人都是冲着秦家来的。”
宋时溪听着这些,微抬起下巴,红唇动了动,“所以呢?”
“别选他们。”秦樾垂下眉眼,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别选他们。”
像是生怕她没听清,还一连重复了两遍。
第40章 强势告白
窗户没关紧, 阵阵微风拂过,带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 褐色瞳孔清澈透明, 全然倒映着她的身影, 目光灼热,里面的情绪像是快要溢出来一样。
在这一刻, 秦樾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仿佛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摆在了两人面前,仅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等着一方去戳破。
看着他眸中隐隐溢出来的祈求和爱意,宋时溪想到那个可能性, 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 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瓣, 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但是却被他扣住了双手, 修长瘦削的手指一根根强势挤进来,逼着她十指紧扣。
这一有些熟悉的动作骤然扰乱了她涌到嘴边的话头,感受到他掌心的湿黏,宋时溪的注意力全都被勾走, 忍不住尝试性地挣扎了两下。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秦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拖长的尾音听起来缱绻又无奈, 混着滚烫的热度一同融进她的耳膜当中,惊得宋时溪蓦然瞪大双眼, 下意识地出声打断道:“我不想明白。”
这话一出, 她明显感受到他的呼吸滞了一声,紧接着他咬牙切齿地凑近她耳边,“不想明白也得明白。”
“哪有你这样的。”
宋时溪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有些痒, 连带着说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再加上她的声音本就又娇又糯,含糊中便带上了一丝懒洋洋的撒娇意味。
不像是在吵架,反倒像是在调情拌嘴。
气氛瞬间由紧张变得旖旎起来,秦樾紧绷的脸色也放松了些,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就这么轻易地被哄好了。
他收起有些沉闷的语气,自顾自往下说,“这段时间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深市和沪市之间来回跑,休息时间少得可怜,偏偏躺在床上还会控制不住地要去想你,想得根本就睡不着。”
“好不容易抓紧时间处理完了事务,赶回来见你,给你过生日,你还一个劲地气我。”
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在她心尖上挠,连带着眼睫都颤了颤,但是等回过神来,宋时溪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撒谎,毕竟谁都有可能过苦日子,唯独他不可能。
而且他想她想到睡不着?
宋时溪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慢一拍地快速烧了起来,染上动人的粉红,眼前这人真的是哪个冷冽自持的秦樾吗?居然能说出这么肉麻的情话……
她眸光闪了闪,掀起眼皮看到的是一张依旧正经俊朗的脸,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出自他的口中,对比之下,她的兵荒马乱显得有些可笑。
但直到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耳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处已经红得滴血,阳光正巧落在上面,晕开更为明显的绯色。
这种反差让宋时溪愣怔片刻,紧接着,漂亮的眸中不自觉地溢出些许笑意。
秦樾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暗自调整好有些激动羞赧的情绪,再次偏头朝着她望过来,就正巧瞧见这一幕,一向深邃如墨的黑眸竟闪烁着几分手足无措的羞恼,“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话毕,手掌更加用力地箍住她的手,像是想将她揉进骨子里,但看起来凶狠,实则一点儿都不痛,只是贴得太紧,让人感觉距离太近,有些暧昧得喘不过气。
“那我不笑了。”听他这么说,宋时溪当即收敛了笑意,板着脸道:“你两地跑和睡不着关我什么事?别怪在我头上,我不背这个锅。”
秦樾觉得她简直是不讲道理,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仿佛都是他的错,他在欺负她。
可是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一些,他也渐渐明白了,她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轻声细语地哄着,宠着,供着。
这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祖宗!
思及此,他放缓音调,用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语气道:“我没不让你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想说……”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眼眸垂下,细密的长睫毛覆盖其上,遮住所有的情绪,但是从宋时溪的角度,能清晰瞧见那深褐色的瞳孔泛着局促的光,深不见底,带着极致的吸引力。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情,以至于浪费了很多时间去验证。”
“时溪,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收回当时在医院里对你说的话?”
宋时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不断吞咽的喉结上,伴随着凸起的喉结,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她本该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但是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
每次但凡她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出钱出力。
带她去医院,领着她吃美食,冒雨过来履行诺言,给她数额庞大的零花钱,帮她安排律师,让徐秘书守在她身边,那两个案子如果没有他,应该不会那么顺利又快速地结束。
还有他在秦家人面前帮她说话,让李砚行险些下不来台,以及徐秘书口中的路灯,他派给她的保镖……
所有的一切,说不感动是假的。
如果他不是秦樾,不是秦家人,该多好。
想到这儿,她轻咬住下唇,刚想要开口,他就像是提前预判到她会说什么一样,率先堵住了她的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我已经在处理了,本想等处理好后,再跟你说这些事情,但是我实在忍不了了。”
“顺利的话我们早点结婚,不顺利的话……”
“也要早点结婚。”
宋时溪瞳孔猛地瞪大,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他结婚了?
“我知道你和他们之间存在矛盾,但是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受不了委屈,也不会让我喜欢的人受委屈。”
“如果你不喜欢待在秦家,以后我们就不回来,反正这个家除了我,也没有谁是真的喜欢你。”
听着他的话,宋时溪觉得自己的观念受到了冲击,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又觉得简直是胡扯,没忍住问道:“那可是你爸,你妈,你妹妹……”
“那又怎么了?我先是我,才是秦樾,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为他们让步?”
闻言,宋时溪还没缓过来,就听到他继续道:“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全都围绕着父母和子女进行的,我爸除了家庭以外,放在心上的还有他的厂,我妈还有她的娘家和各种收藏,我妹妹还有她的舞蹈和学业。”
“而我,还有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唯有胸腔内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在被一种又酸又涩的情绪包裹,宛若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整个人盖得密不透风。
眼前之人生了一张极有男人味的脸,眉弓立体,眉毛浓密,轮廓分明的线条流畅自然,高挺的鼻梁下是形状完美的唇,薄厚适当,一张一合吐出他内心的想法。
霸道又强势,很符合书中对他的描写。
“所以,你想跟我试试吗?还是晚点儿再开始?反正你迟早都是我的,跑不掉的……”
最后一个字被一抹柔软给吞下,秦樾愕然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力道下意识地松懈下来,一双白皙的双臂顺势挣脱他的禁锢,抬起来搂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往她的方向拉去。
因为他完全压了下来,宋时溪朝着被褥里又陷进去了一些,鼻尖被他的味道所包围,冷冽清新,扫清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
叽里咕噜还在啰嗦什么呢?不亲,她亲!
只是说亲就亲的勇气过去后,就只剩下生涩和青稚,呆愣地贴在一块,动也不敢动,偏偏秦樾也是个呆子,她不动,他也不动。
宋时溪一时之间有些羞恼,刚想往后撤一撤,他就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一般,大掌抚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搂紧,不准她退半寸,同时薄唇轻启,低低喊她:“宋时溪。”
他的声音一向偏冷,这会儿却带上了一丝燥热的暖意,哑沉地缠上来,好听得快要将心酥麻掉。
宋时溪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在这个空隙,他化被动为主动,朝着她亲了过来,唇瓣微张,轻柔地开始吮吸她的,两人的呼吸顿时变得凌乱又急促。
他的嘴唇比想象中的还要软,亲吻的感觉更是让人大脑空空,险些失去理智。
宋时溪晕晕乎乎地揪住他后背的布料,眼睫颤了又颤,感觉自己的气息很是滚烫,不,浑身的气温都在升高,快要将她灼烧。
彼此辗转中,唇瓣被慢慢濡湿,秦樾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条斯理又温柔。
但是覆在她腰间的大掌却在开始止不住地放肆摩挲,另一只撑在她耳侧的手更是缓缓朝着她的后脖颈处摸过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砺,落在本就敏感的部位,痒得厉害,让人禁不住呢喃出声。
又娇又哑,甜软粘腻,格外撩人。
就算宋时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咬住了舌尖,将暧昧的声响咽了回去,但他还是敏锐地听见了,耳边响起一道轻笑,她羞臊地恨不得将脸埋进被子里,却被他擒住下巴,吻得更深,越来越重,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
就在她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一道有些刺耳的声响突兀地中止了这场荒唐的激吻。
宋时溪猛地推开他,心口怦怦直跳,双手撑在身后,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拿脚尖抵住他还想俯身压过来的肩膀。
“我,我的鞋掉了。”
一开口的娇媚嘶哑让宋时溪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咬到舌头,连忙清了清嗓子,才故作镇定地把话说完,只是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秦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眸眯了眯,直勾勾地盯着她,呼吸间全是她身上清甜的香味,快要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击溃,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偏头亲上她的小腿,从喉间溢出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诱哄。
“等会儿再捡。”
柔软滚烫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宋时溪颤抖着缩了缩脚,但是他握住她的脚踝,根本不让她动。
宋时溪又羞又气,眼尾泛上娇艳欲滴的粉色,咬住下唇,“你就知道欺负我。”
说完,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氤氲上两颗水光盈盈的泪珠。
见她这样,他一颗心都快跟着化了,哪还敢忤逆她的意思,连忙松开手,起身去地板上捞她的鞋。
宋时溪趁机从床上半跪起来,本想直接下床,但是看着他宽厚结实的背影,心念微动,俯身弯腰趴了上去,娇滴滴地伸出脚,“你帮我穿。”
就算她不说,他也会亲手帮她穿上。
感受到趴在他背上的柔软身影,秦樾唇角微勾,只觉得心尖发软发烫,一股浓郁的满足感从内心深处弥漫开来,随后遍布全身。
他长臂一伸搂过她的腰身,直接将人抱在腿上,开始给她穿鞋。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干净,手指骨节白皙修长,一只手拿着她的白色高跟鞋,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灵活地帮她给穿上。
她的脚很小,握在他手里只有巴掌大,入手光滑细腻,薄薄的皮肤下漫着些许青筋。
细高跟精致优雅,小细节中却透出几分少女心,版型极好,将她的腿勾勒得愈发修长笔直。
秦樾盯着看了几秒,道:“很适合你。”
宋时溪抬起下巴,去看他的眼睛,问出藏在心里的疑问,“这是你准备的?”
“嗯,让港城的朋友帮忙设计的,带回来后就放在你门口了。”秦樾也没否认,直接应下来。
想到这熟悉的送礼方式,宋时溪又想起一件事,呐呐问道:“那之前放在我房间门口的相机和随身听那些东西也是你送的吗?”
秦樾想了想,回道:“你不是说吃点儿好吃的,买点儿好玩的,保持心情愉快有利于养伤吗?所以我就去了一趟百货商场。”
“还是你亲自买的?”
宋时溪心弦一动,讶然出声,要不是今天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嘴,怕是永远都会就这么误会下去,她当时以为是秦泊远他们从郑家回来给她带的礼物,万万没想到会是秦樾买的。
“嗯。”
说到这个,秦樾眼尾潋滟上一缕薄红,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一声“嗯”就好像是在当面跟她承认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她动了心思。
不然他怎么可能那么在意她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还在第一时间就去实施。
但是瞥见她眸中的动容,秦樾指尖摩挲了两下,鬼使神差地出声补充道:“我没亲自给女孩子买过那些东西,都是听柜员介绍后,精心挑选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话音刚落,他就细心地察觉到她搂住他脖颈的手紧了两分,身体也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些许。
见状,秦樾好似有了什么天大的发现,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喜欢。”宋时溪有些感动地将头偏靠在他的肩膀上,微红的狐狸眼里裹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就当她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腾空,被他公主抱着往床头柜的方向走近了几分,他弯腰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给你的生日礼物。”
闻言,宋时溪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秦樾,她以为这套漂亮的裙子和鞋子就是他给她的生日礼物了,没想到还有?
“时溪,生日快乐。”
秦樾轻笑一声,轻握着她的手放在礼盒上面的蝴蝶结上,示意她打开看看。
宋时溪指尖拂过丝带,莫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礼盒有些大,有些重,要不是他帮忙在下面托着,她一个人根本拿不了。
深吸一口气后,她轻轻扯开丝带,然后将盒子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包装盒,在看清上面印着的英文字母后,宋时溪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就是控制不住地兴奋和惊喜,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大盒子,撕开包装后,里面躺着一只黑色的包包。
包包是非常经典但是又有些特别的款式,品牌标志上还镶嵌着碎钻,闪亮又别致,链条上面黑色和金色交缠,十分漂亮。
宋时溪眸光一亮,将其拿在手中看了看,又试着背了一下,刚想去拆另一个包装的时候,倏然想起送礼的人,当即转过头,仿若没有骨头一般靠进他的怀里,眼波流转间,娇声问道:“我背着好不好看?”
她一靠过来,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下,拂过他的手背,带起一阵阵香气,秦樾喉结滚动一番,诚实回答,“好看。”
“我也觉得!这个很难买到吧?我好喜欢。”
宋时溪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见她这样,秦樾突然有些后悔没让廖子娟回国的时候多带两个。
“喜欢,我们下次还买。”秦樾说完,想到下个月要去港城出差,眸光闪了闪,补充道:“到时候你自己去挑。”
“啊啊啊,我太喜欢你了。”
这一刻,什么都被宋时溪抛在了脑后,她一只手拿着包,另一只手捧着秦樾的脸就亲了上去。
本想着亲一口就去拆第二个小盒子,因为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心里期待得不行,但是没想到刚碰上他的唇,就被他给捏住了后脖颈。
“唔。”
他吻得太凶,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宋时溪手滑落在他的肩膀上,没忍住推了推。
“乖,再亲一会儿。”
秦樾低沉的声音砸下来,透着点儿勾人的旖旎春意,宋时溪刹那间顿住,推拒的手指蜷缩起来,但没想到他越亲越凶猛,完全不讲道理,只一个劲地轻咬摩挲她的双唇,根本不懂得变通。
再这样下去,妆没了,唇也要被他咬肿了。
所以她还是推开了他。
被她推开时,秦樾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眸中还满是欲色,整个人像极了勾魂摄魄的男妖精。
但不管怎么样,也无法掩盖他吻技烂到家的事实。
宋时溪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瓣,又气又委屈地瞪了他一眼,鼓起的脸颊把主人的幽怨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有人像你这么亲的。”
本是控诉,但是殊不知她自己现在有多诱人,水盈盈的眼眸水波流转,像是会说话一样,唇瓣周围凌乱又透着娇艳欲滴的绯色,轻而易举地勾起男人藏在心底的劣根性,想要将她蹂躏得更加不成体统。
秦樾眸色愈发深了几分,一直压抑着的欲望在这一刻翻江倒海般生长起来,在白色西裤的映衬下,根本藏不住。
宋时溪就坐在他腿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垂眸一看,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来,却被他按住了腰身,根本动弹不得,脸色羞得通红。
“秦樾,你耍流氓!”
他自知理亏,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嗓音染上无奈,“别动,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要是对着她无动于衷,那他还算是男人吗?
宋时溪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不代表她能在短时间内接受,一时之间看都不敢往那处看,推着他的肩膀,“放我下去。”
“那你先说你以后不会躲着我。”
“我……”
心中的心思被猜中,宋时溪一噎,下意识地往下又瞥了一眼,虽然她早就知道他规模可观,可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可观!
这真的能……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秦樾蹙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听见这动静,宋时溪不自觉地将脸往秦樾怀里埋去。
“小没良心的。”见状,秦樾气得牙痒痒,但见她害怕,还是伸出手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我锁门了,就算真是来捉奸的,也有时间让你躲起来。”
宋时溪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顿时没好气地锤了一拳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埋怨道:“你还说呢,都怪你。”
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把她拉上楼,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先亲的我。”
秦樾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宋时溪所有的话,她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她当时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亲上去了呢?
真是男色惑人!
想到这儿,她伸出手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脸,“还不快去开门。”
秦樾吃痛地轻嘶一声,不顾她的催促和门外锲而不舍的敲门声,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才抱着她起身,将她安稳地放在地上。
“我躲在哪儿?”宋时溪现在没精力去找秦樾算账,站稳后在室内转悠了一圈,一时之间没个主意,只能去问秦樾。
“衣柜。”
秦樾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在原地转圈圈,不由轻笑一声,然后拉着她的手往衣柜的方向走,先将她塞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抽出一件长款外套穿上,才把柜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