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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男女性别大战


    ◎教练组做签！做签！！◎


    任主席要在元旦当周进行队内男女性别大战？


    以前国家队也组织过，但是球员们都觉得基本是男队员陪着女队员打，没什么意思就取消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开始打了。


    国家队向来是只放新春假期的，元旦不休息都习惯了，但这个比赛确实有些新鲜。


    之前不是没有进行过男女对打，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正式过。


    还要现场抽签、现场排赛。


    所有人放下了手里的球拍，跑过来问。


    “是男乒和女乒单打吗？为啥啊？”


    阿水说：“为了选举全乒混团的名单。”


    “选名单为啥要性别大战啊？除了混双的时候可能女球员打男球员之外，也没有别的机会能轮着男女对打了啊？”


    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


    认为混双一定是麒麟组合的。


    没有人比他俩更适合打混双了。


    但是只有一个合适的混双组合，对于教练们来说是不够的。


    因为混双人选里的一个，上了第一场男双或者第二场女双，就没有办法再参加第五场混双了。


    任心华打算再培养一个混双替补组合，最好能和麒麟组合旗鼓相当。


    当然了，这是一个方面。


    周一例行大会的时候，确定性别大战在七天后。


    任心华又单独给女乒们开了一个小会。


    “往常那些小兔崽子们，老是觉得给咱们女孩子练球耽误时间，嫌我们女孩的球质量低。我知道你们看他们也来气，所以特地组织了这场性别大战，让你们合理、合规地‘收拾’他们！”任心华笑眯眯地看着女生们。


    女孩们欢呼雀跃，连连鼓掌。


    但又有些担心。


    男女体格上面确实有差距，除了头部的顶尖女选手能和对方顶尖选手打得有来有回，像队内第二层的女球员打对方男选手也确实比较吃力。


    真的能……“收拾”吗？


    佛爷在旁边帮衬着：“龟兔赛跑的故事都听说过吧？不要觉得男乒体能好，你们跟他们打就一定会输。暴暴在东京打混双的时候，不是也打得很好吗？这韩国的韩太阳、俄罗斯的菠萝头，哪个能接住暴暴的球？乒乓球不是一个完全靠体格就能获胜的竞技运动，打球要动脑子。隔壁羽毛球队也展开过性别大战，那个什么……阳光组合，俩女孩子打女双把男双俩小孩给打趴了，你们一定也可以！”


    “是！”


    女孩们也知道，男队那边一直觉得女生很好打，听说要打性别大战都当成玩乐并不重视。


    可男孩们不知道，由朱淇和猫猫进行整理分析，让女孩们已经开始针对他们每一个人，进行各种专项针对训练了。


    任心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珠港全乒赛结束之后，男队觉得又拿冠军了开始放松警惕。


    她要让男队彻彻底底地失败一次，好好地审视自己，永远保持警惕。


    也要利用一次男队当垫脚石，给女队的小孩们树立极大的自信。让女队所有女孩，都能像暴暴那样有一股敢打敢拼的劲儿。


    决定了要在下周的性别大战好好打的女队们，立刻严阵以待。


    任心华悄悄通过佛爷给女孩们制定了一周的系列训练计划，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似的在训练馆女队区开始秘密培训。


    男孩们有几个过来探头探脑，想看看女队干啥呢，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练？结果刚凑过来就立刻被佛爷赶走。


    连号称女队编外人员的秦小八，都没能通过自己姐姐获得什么情报。


    但是秦小八直觉敏锐，在距离性别大战还有两天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拉着几个男生窃窃私语。


    “坏了，感觉要被锤。”


    /


    任心华邀请八一队的老爷子亲临现场，围观一下国乒内部比赛的同时再给点儿后续培训意见，老爷子同意了，摇着扇子走进了自己曾经也奋斗过的天坛东路。


    听说八一队老军长到国乒、又听说国乒内部组建了一场有趣的男女大战。


    CCTV5闻声而来，台长连夜和任心华通了个电话，询问能不能做个特别栏目记录这场比赛。


    任心华本来只是打算内部搞个花活，没想过外宣，婉拒了一下：“这次是国乒内部比赛，为了选拔全乒混团的人选，如果来的记者太多我怕他们发挥不好……”


    见总教练不点头，CCTV5台长再三保证：“我们录完带子会给您看一下，要是有战术泄露或者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删。只去四个记者，摆三个摄像机，保证不影响比赛……”


    任心华想了想，说道：“行吧。”


    CCTV5台长果然说到做到，叫来了几个记者还穿着国家队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队服，就是后面没有印名字。几个记者站在球员中间，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是记者。


    其中就有之前多次采访朱淇的森记者。


    他站在乒乓球训练馆大门口，面朝摄像机，笑容端庄道：“……荧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央视体育频道的记者森乔北，这次呢来到乒乓球国家队的训练现场，听说他们组织了一场生动有趣的男女对战大赛。……参加此次的比赛有前不久夺得珠港全乒赛‘米里亚姆’杯、女队当中备受瞩目的绝对主力朱淇、东京世运会后因为伤病休赛一年、现如今已经回归国家队的现任女队队长祖天骄……而八一队的总教练石军长也亲临现场，接下来我们将会去和这位老军长交流学习……”


    知道老爷子来了，朱淇和大熊特地放下手里的训练，到教练室和师父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正坐在任心华对面喝茶，森记者也在，他刚摆好摄像机就看到两个小孩往自己面前一站，行了个军礼。


    “师父。”两个小孩齐声道。


    老爷子看着朱淇，笑眯眯地招了招扇子：“你这次打得不错。但是有几个点我要跟你说一下。打韩国安智慧那一场第三局第六个球，你出手犹豫了，如果当时打她摆短是稳得分的。还有决赛跟昔灵恩的第二场，有一个细节你没处理好……”


    旁边的森记者惊讶于老爷子对比赛的“较真”居然能到这个程度。


    距离十一月的全乒赛，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但老爷子对每一场比赛、每一个球都记忆犹新！


    甚至连自己手底下球员为什么丢分，都琢磨得如此细致！


    他一直以为任心华作为现任的总教练，对队里球员们的上心程度已经非常仔细了。


    可再一看老军长，竟然觉得任主席还只能称之为……学习进步中？


    怪不得乒乓球能成为国球啊。


    就是因为有这些厉害的教练们！


    森记者肃然起敬。


    但同时，森记者又为朱淇捏了把汗。


    小小年纪，才18岁，仅次于任心华17岁拿到“米里亚姆”杯这个成绩，已经算是非常出色的年轻小将了。


    但老爷子还这么高标准、高要求……提了这么多朱淇的“不足之处”，这些问题在森记者眼里看来，是很微不足道的。


    人嘛。


    哪儿有不出错的呢？


    但等到老军长评价大熊的时候，森记者才知道老军长对朱淇的评价简直……太温柔了。


    老爷子把大熊从里到外、从64进32、32进16到最后铜牌战，全部说了一遍！


    用词倒不是很严厉，但说的时间很久、说得大熊眼眶红红、道心破碎。但最后也没有哭出来，而是挺直腰板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


    事后森记者采访了一句大熊：“你师父平时对八一队的球员都这么严厉吗？”


    大熊擦了擦汗，揉了一下红红的眼眶笑道：“对男生肯定要稍微严厉一点吧，因为确实没有女孩那么自律……”


    /


    见CCTV5的记者们都来了。


    男生们才感觉到这次比赛这么重要。


    石革也猜到了任心华的打算，只能不动声色地坐在右边男队最前排，看着后面男生们一个个后知后觉的样子，叹了口气。


    左边坐着女队、右边坐着男队。


    任心华和老爷子坐在最中间观赛。


    森记者坐在中间第二排。


    双方不配置教练做场外指导，但可以队员给队员做场外指导。


    森记者十分好奇，询问了下前面的任心华：“任主席，为什么要让球员互相给对方做场外指导呢？”


    “国家队有个规定，世界级、亚洲级比赛当中如果发生内战，双方都不配置场外指导。”任心华笑着说。“这个时候球员就需要自己当自己的场外指导，比赛的时候还要一人分饰两角。从现在开始锻炼球员们的指导意识，也是为了让球员们多方面发展。”


    而且还能选拔未来的教练后备军，常红霞和徐冬从球员变道成教练后，就发展得很不错。


    “原来如此。”森记者恍然大悟。


    反正玩儿嘛。


    男队教练们乐呵呵地坐在第二排，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任心华朝着旁边的佛爷和石革眨了下眼，两个人心领神会走到最中间两个箱子旁边。


    箱子里面是男女队绝对主力的名字。


    这次男女性别大战，只有绝对主力层参与，陪练和二队球员只负责当气氛组。


    佛爷先把手塞进去，抽出来一个纸张，张开之后上面写着……


    “朱淇。”佛爷喊了一声。


    女队开始鼓掌，欢呼。


    朱淇拿着自己的球拍，走向球场。


    石革也朝男队箱子里伸手，抓出来一个名字。


    “秦晌。”


    秦小八眼前黑了又一黑：“完了。”


    草。


    他从小到大，跟他姐对拉，就没赢过！


    男生们嘻嘻哈哈地起哄：“呦！你咋还腿软了呢！”


    “闭嘴吧！一会儿死的就是你们！”秦小八拿起自己的球拍，绕过观众椅和挡板，走到球桌旁的时候更确定了。


    这是黑签！


    教练组们肯定是故意的！


    怎么这么巧？！


    男队八个人，就抽中了自己？！


    秦小八在心里呐喊，教练组做签！做签！！


    阿水手握嘴边高声呐喊：“暴暴加油！”


    “加油！！”女孩们跟着喊！


    “小八加油！”胖虎在右边也喊了一声。


    “加油！！”男孩们跟着喊！


    秦小八站在桌边，看着对面的姐姐挥着手臂、调整状态、简单热身，他闭上了眼。


    加个锤子啊。


    掷硬币、选边、选发球、裁判坐在高处正襟危坐。


    一切都完全按照正规比赛进行。


    七局四胜，不让分，打满11分。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秦晌发球。


    他深吸一口气，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摆好架势发了一个底线抽发球。


    至少前三板技术这段时间精进了很多，发球局就多捞点分吧。


    球“嗖”的一声飞过来，带一点儿迷惑性的下旋球。


    朱淇伸手挑了一下，提前预判到了球的落点和旋转。


    轻轻松松打了回去后秦小八紧跟着想偷长，朱淇又迅速绕到右台反撕！


    啪、哒、啪！


    球在网上划了三下，落在秦小八的后方。


    朱淇反撕的速度之快！直接在第三板得分！


    【小比分，朱淇1：0秦晌】


    “好球！”女孩们喊了一声。


    秦小八冲着对面的姐姐挤眉弄眼。


    你轻点儿啊！别这么认真啊！*闹着玩儿呢！热身赛啊！不是正式比赛不是世运会！啊啊啊！！！


    朱淇装看不见，站在桌边等下一个发球。


    “……”秦小八。


    第二个球，几乎完全复制第一个球的结果。


    底线抽发球、朱淇挑打、秦小八偷长、朱淇反撕得分。


    【小比分，朱淇2：0秦晌】


    朱淇发球局，又迅速连拿两分。


    朱淇4：0秦晌


    朱淇7：3秦晌


    朱淇9：5秦晌


    朱淇11：5秦晌……


    【第一局大比分，朱淇1：0秦晌】


    中场休息。


    猫猫和阿水站在指导席上，一个给朱淇递水、一个给朱淇讲战术，三个女孩聊得热火朝天……


    而另一边儿的男队，宋临州哭笑不得地看着秦小八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道：“你不至于吧？没睡醒啊？把眼睛睁开啊！”


    “你不知道。”秦小八苦哈哈道。“从小到大，我都没赢过她，你们不懂……”


    “但你好歹也在国家队这么久，跟以前比肯定有长进啊……”大熊说。


    秦小八愁眉苦脸地放下水杯，准备打第二场。


    他的所有技战术都是跟着朱淇混着练的。


    朱淇咋练他咋练，有很多发球还是朱淇手把手教的。


    这根本没法打，朱淇太了解他。


    他这边球还没打出去呢，朱淇就已经在落点位置等着了。


    【小比分，朱淇11：4秦晌】


    【第一局大比分，朱淇2：0秦晌】


    男队们也察觉到了四周的硝烟气息，女队对这次性别大战意外认真，一个个也正襟危坐起来了。


    朱淇的弧圈球落点非常诡异，有的时候看着路线好像是往左边飞、却落在右边；有的往右边走、却又在左边弹起。


    而且她还偷偷加质量，秦小八一接就打飞。


    【小比分，朱淇10：6秦晌】……


    秦小八咬紧牙关，想着不行就靠力量爆冲吧。


    于是他故意放角度球，想要给自己爆冲留位置，但真的等到他双腿带动腰部，朝左边用力挥拍一甩的时候，球像是按了雷达自动打到朱淇的球板上！


    朱淇提前预判到了秦小八想要爆冲，故意给了个机会球的同时加了点旋转，这傻小子真上当了。


    朱淇用球板一顶，球“哒哒哒”落到了秦小八来不及防范的右手区。


    【小比分，朱淇11：7秦晌】


    【第一局大比分，朱淇3：0秦晌】


    秦晌握着球拍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


    怎么就接不住呢！


    胖虎喊了一声：“你光叫唤有啥用啊！三比零了！”


    第四局开始前，大熊瞠目结舌：“你不至于吧？一场都拿不下来？”


    “你认真点啊。”胖虎跟着说。


    秦小八有苦难言，他从第一局第二个球就开始认真了。


    但是……


    秦小八也是从小跟着练“跳桩步”、练右手横板、两面反胶、练上旋球反手体系……


    但是就是没他姐脑子好使。


    胖虎手臂戳了下宋临州：“你跟暴暴是搭档，你肯定了解暴暴的短板，你给小八支支招啊。”


    宋临州也很无奈，秦小八这明显不是技术落后问题，而是脑子不如他姐好使。明知道人家要秀自己，还傻傻地上当。


    任心华和老爷子坐在中间，有说有笑的，还飘过来几个句。


    “嗯，刚才那个球打得不错，预判很准。”


    “大角度变线得也很好……”


    秦小八知道，自己又被他姐拿来练球了。


    回到球桌上的时候，秦小八可怜兮兮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任主席和师父。


    老爷子瞧他一眼，扇子直摇，嘴巴里挤出来一声“啧”。


    这个意思秦小八他懂。


    翻译过来就是——“打得真菜”


    秦小八眼前又一黑，第四局直接摆烂了，被朱淇打出来一个【1：11】地让分局。


    女队一片欢呼。


    掌声一片。


    朱淇伸手抓了下有些湿的额发，甩了甩手上的汗水，朝着女队这边招了招手准备回去换衣服。


    秦小八也跟着过去换衣服，小声嘟囔道：“你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这一句话把朱淇点燃了，她掐着秦小八的耳朵，一顿输出。


    “现在国家队青黄不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协都盯着中国打你知不知道？现在国际乒联针对中国改了一大堆规则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天天睡大觉！”


    “天天爱面子面子，面子不是要来的是自己靠实力挣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打球不知道动动脑子呢？忽悠你打爆冲球你就爆冲，也不看看球有没有加质量？第四局就直接放弃了，你到了世界比赛、全乒赛、打不过日韩你是不是也打算放弃了？”


    “教练组在拉着你、你队友也在拉着你，大家都想看到你的进步结果打得还这么稀烂。你到底还能不能打球？天天鬼迷日眼的这么长时间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我告诉你，我先是这个国家的运动员，然后才是你姐。要是男二队来了个比你能打比你有责任心比你上进比你勤快的，我会手把手教他怎么把你打下去，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朱淇越说，秦小八的脑袋越低。


    大熊和宋临州一边说着“不至于不至于、还在发展还在发展、年纪还小年纪还小”，一边把垂头丧气的秦小八拉了回去。


    秦小八十分沮丧。


    是谁快十八了还被姐姐打零蛋啊？


    哦，是我。


    第二场，猫猫和男队八一队的成员尚河。


    朱淇回来的时候已经开打了。


    猫猫从洛杉矶回来才两个月。


    从一开始缓慢进行康复训练，到第二个月开始一天两练，教练组都没有让猫猫跟上女队其他球员的训练量，希望猫猫能缓慢恢复以前的一天三训。


    但没想到猫猫一上来就手热，第一局丢分之后第二局就一直疯狂追分，打了尚河一个【4：2】。


    任心华在旁边看着很满意。


    猫猫这从小开始练球的童子功是轻易不会丢的。


    估计在洛杉矶也是一边治病一边练球，没放松过，所以回来后恢复两个月就能找回以前的七成功力。


    女队直拿两分。


    再之后是阿水和胖虎，打着想要为男乒出一口气的胖虎一上来就先声夺人。


    靠着熟练的前三板技术领先多分之后，从第三局开始整个儿调转风口。


    自从调到霞姐组里，阿水就开始练右手打球。


    也不说是重点训练吧，但每天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颠球练起。


    现在稍微能接住一点低质量的球了，上台率虽然不高，但是让阿水看到了进步的希望。


    和胖虎的第三局，阿水直接释放天性了。


    左右开弓，两只手搭配之下，右手直接抄底老了一板把胖虎打懵了。


    再之后，胖虎怎么也没追上阿水的分。


    被阿水【4：3】拿下。


    任心华就知道阿水属于手感流，只要状态好，还是能打出来的。


    这种球员下限低、上限也高，但发挥不稳定。


    男队连续三场都输了。


    男孩子们开始慌了，怎么会这样？


    再之后又上了几个小孩，就宋临州拿了一局、大熊还没上场，其他男生全输了。


    女队怎么突然……这么虎了？


    再轮到抽签的时候，男生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生怕抽中自己上去丢人。


    而女生们越来越兴奋，对打的时候叫得一个比一个激昂。


    中间有人连上了两场，有人连卫生间都不想去，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球。


    女队男队也彻底杠上了，只要一开打，哪方得分了、哪方的“后援队”就恨不得跳到桌子上喊。


    其中喊得最响的就是阿水和秦小八。


    “佐佐直接抽他！对！打小三角！”


    “和尚你怎么手软了？！看人小姑娘不好意思打啊！使劲儿啊！”


    “老秦！你个菜鸡还给人指导呢！”


    “你说谁菜？！”


    “就你就你就你！”


    “你再说一遍！”


    “你真菜你真菜你真菜！”


    俩人喊着喊着还喊急眼了，到最后变成了对着对方喊。


    这一场又结束了。


    任心华看着后面吵吵闹闹的两个小孩，又给佛爷使了一个眼神。


    佛爷伸手抓了个名字，说道：“方淼。”


    另一边石革跟着展开自己抓的纸，说道：“秦晌。”


    点到名字的两个人“蹭”得站了起来，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秦小八脸上还挂着汗珠，咬牙切齿：“一会儿输了你可别哭。”


    阿水刚打赢了胖虎信心爆棚，学着朱淇的语气讥讽：“哎哟，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玩意儿。”


    朱淇和猫猫坐在第一排指导席上，互相看了一眼，十分无奈。


    【作者有话说】


    二十年后球迷考古弹幕：


    【俩家长看着俩孩子闹.jpg】


    【国乒三怂哥初见端倪】


    【到底谁想不开生二胎】


    【计划生育好～计划生育做不到～烦恼真不少～老大哭～老二吵～老三抓鸡老四抓猫～（红字）】


    【红字怎么唱起来了】


    【给我暴姐愁得脸型都鼓了.jpg】


    【下一集呢！up主怎么看个纪录片还要超前点播啊！】


    下章12点更哈～


    62男女性别大战


    ◎打球你动动脑子！◎


    比赛一开始。


    双方剑拔弩张。


    所有绝招先放出来。


    秦小八先给了一个非常快的抽底线发球还带了点儿弧圈转。


    阿水也不甘示弱在自己发球回合各种逆旋转发球喂了个饱。


    跟了常红霞之后，阿水的球技涨了不少。


    毕竟常红霞手里面就阿水一个大球员，也有过打三大赛的比赛经验，对阿水就像徐冬对朱淇一样认真。


    阿水的倒拍技术也出神入化了很多。


    她甚至还能在红面朝外的时候瞬间倒拍回黑面击球、然后再迅速倒拍回红面长胶。


    森记者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就看到阿水像变魔术一样，把手里的球拍在一秒内变了两次。


    红变黑变红。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动作呢……”森记者有些不太明白，小声询问。


    坐在不远处的朱淇听到了，简单明了地说：“这是一种假动作，如果对方球员的眼力不够或者专注力都在球上面，很容易忽视阿水的倒拍过程，会误以为黑色那面击球是自己看错了。阿水也可以用这种假动作欺骗对方，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用黑面击球，但实际上还是红面长胶。”


    猫猫跟着解释：“毕竟黑面是反胶、红面是长胶，接过去的球旋转的都不一样。下旋转打过来、黑面接球打过去的还是下旋转，但是红面长胶接球就是上旋转。”


    森记者连连点头：“哇，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起到了一个欺骗作用吗？如果倒拍的速度没跟上球，岂不是就要丢分了？”


    “这个技术也是从朝鲜队的昔灵恩身上学来的，朝鲜昔灵恩就是靠这种倒拍技术，能频繁欺骗对手得分。”猫猫笑着说。“暴暴跟昔灵恩打完之后，觉得这个倒拍技术也很适合阿水，所以让常指导根据阿水的个人特点细化了一下。”


    现在一看。


    初见成效。


    阿水的倒拍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秒钟内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确实欺骗到了几次秦小八，连连得分。


    【小比分，方淼8：8秦晌】


    小小的球拍，在阿水的手里像是能翻出花儿来似的，一会儿一个样。


    常红霞看得很满意，回头瞧了一眼佛爷，他也难得地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阿水的长进。


    秦小八明显也是认真了的，每一个球都给足了劲儿，该拉弧圈球的拉弧圈球、该打长球打长球、该侧切的侧切、该削球的削球。


    两个人你追一分、我跟一分。


    谁也不让。


    整个球桌上弥漫着一股噼里啪啦的火药味。


    电光火石之间。


    秦小八抽出一个又快、底线又低的大斜角反手撕球。


    这种角度非常大、非常快、非常转、非常刁钻。


    而且就算对方接回来了，也是秦小八的机会球，可以再拉对面的大斜角。


    朱淇非常擅长这一招，在全乒决赛局里消耗昔灵恩体力的时候就用过。


    这种撕大斜角对球员的手腕灵活要求非常高，想要每一次都能撕到桌子最右边角和最左边角的位置，非常不容易。一旦对球的掌握不够，就容易出界。


    二十多年后很多球迷们给这种技术起了一个名字，叫“断交大斜角”。


    民间局里撕了就断交的技术。


    旁边男队疯狂起哄：“喔！喔！好撕！”


    阿水眼疾手快！迅速跑到接边角伸手用长胶捞了一板，然后在秦小八打下一板之前又跑到对面接住了第二个球。


    两个“断交大斜角”居然都被阿水接回来了！


    猫猫小声地“哇”了一声，和朱淇咬耳朵：“阿水这球接得可以啊。”


    “是啊，速度跟上来了、旋转也跟上了。”朱淇赞许道。


    从全乒赛输给金莉莉之后，阿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以前阿水的上台率不高，是因为手上没劲儿。这段时间霞姐一直盯着她举哑铃和练俯卧撑，这才两个月，就进步神速。”猫猫十分感慨，一方面为阿水的进步高兴一方面觉得自己也要抓紧训练，把之前的状态都找回来。


    “阿水的算球天赋其实也挺好的，我跟她打女双的时候就感觉她总能猜到下一个球的落点补空档。主要可能是假左手，在手感方面打了一点折扣。”朱淇跟着说。


    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全部都被旁边的任心华听了进去。


    任心华饶有兴致，听得越来越起劲的时候，回头对佛爷说：“你觉不觉得，暴暴有当教练的潜质？”


    佛爷正专心致志观看阿水的比赛，没听清任心华说了什么，嘴巴比脑子快一步：“嗯，是……嗯？”


    球场上的击球声太密集了。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打到了第几个球。


    等教练翻动记分牌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已经打了第32个球了。


    【小比分，方淼16：16秦晌】


    “……”朱淇、猫猫。


    居然打了这么多分吗？


    这俩人是在干嘛？


    拔河？


    男队女队都喊累了，只能大眼瞪小眼看着两个人在球桌上疯狂拉扯。


    秦小八打得满地乱爬，阿水打得披头散发。


    两个人咬牙切齿、看着对方满脸凶狠。


    第一局结束了。


    阿水19分拿下。


    【大比分，方淼1：0秦晌】


    各自走到各自队伍区域，队友们七嘴八舌开始进行第二局的战术指点。


    男队这边，大熊：“你干哈啊？跟一小姑娘使那么大劲儿？”


    女队这边，猫猫：“你跟他有血海深仇吗？你要杀人啊？”


    “他老撕我……”阿水骂骂咧咧。


    朱淇拍了拍阿水的肩膀，给她捏了捏打酸的肩膀肌肉，提醒道：“你打的时候别给他下旋，这样他给你下旋的时候你用长胶一接不就变上旋过去了？他就等着你上旋呢……他前三板技术好，别跟他冲前三板。多拉几下，第五板之后他就乏力了，你直接冲他正手……”


    同样是左手宋临州把毛巾拿过来，给秦小八支招：“左手打右手是吃亏的，你跟她打正手她只能用反手来接。她反手只能用反胶，不会跟你打逆旋转。别老想着前三板结束，后面也能多找找机会……”


    第二局开始。


    朱淇看着秦小八被自己骂完之后，突然挺起劲儿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了。


    这小王八蛋属陀螺的，骂一顿管三天。


    要是一直都能这么打鸡血就好了。


    但任心华似乎对秦小八和阿水的表现很满意，一直和旁边的男队总教练叽里咕噜说着话。


    “这俩小孩都属于缺一口气，这口气提上来就能打出好球。小八虽然不着调，这小子体格天赋还不错，手臂还长、骨头架子宽。真刚起来跟个小狼一样左右来回蹿，跑动能力也不错……”


    “阿水这个倒拍技术怎么越看越像朝鲜的昔灵恩，是暴暴建议的吗？”


    任心华点头：“是啊，之前阿水跟着徐冬就在练倒拍，但是转拍的效果一直没打出来。暴暴和昔灵恩打完之后，给阿水提了一些技术上的建议。阿水每天都在看昔灵恩的比赛录像，现在学得也有模有样的。”


    反正学以致用嘛。


    别人家好的东西也可以拿来当自己的使。


    昔灵恩回朝鲜之后又没消息了。


    估计是筹备莫斯科世运会。


    外面的人也听不到朝鲜的消息，朝鲜也拒绝接受外面的采访和交流。


    但任心华和佛爷都觉得昔灵恩这个选手的发挥空间也非常大，朝鲜能派出来的一定是他们举全国之力培养的人才。


    而且最重要的是朝鲜方从来不轻易外出比赛，录像资料太少。


    “五月份的全乒混团赛，朝鲜也不参加。”旁边的佛爷跟着叹了口气。“下次再见面，估计又要有变动了。我们家的孩子天天到处比赛，而人家就闷着头训练，咱们也不知道人家练得怎么样。”


    教练们聊了没一会儿。


    第二局结束了，被秦小八追回来一分。


    他握着球拍站在桌边仰天怒吼，还犹如大鹏展翅般地朝着男队锤了两下胸。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本来打算晚上9点结束的男女大战打到了晚上11点。


    女队和男队都上了头。


    谁也不想走。


    但马上就要查寝，秦小八和阿水的这场比赛都知道是最后一场。


    男队里有人喊了一嗓子：“快点儿拿下！困死了，打完回去睡觉了！”


    女队里也有人跟了一声：“阿水姐‘杀’了他！”


    第三局开始。


    阿水一上来继续猛攻秦小八的正手，秦小八来回绕桌子，施展了一招“秦王绕柱”，就是不给阿水得分的机会。


    阿水犹如荆轲上身，飞出去的球又快又有速度，每一个都质量极高。


    分数又开始拉锯到10分以上。


    两个人每打完一个球，就站在原地伸手擦擦汗，深吸口气调整**力。


    阿水的头发全部湿透了，粘在额角、耳旁、后颈处。


    整个人真像水洗似的，球服全部湿透，只有衣摆最下面还有一点干的地方。


    这俩人都把自己所有看家本事亮出来。


    常红霞也没想到阿水能跟隔壁男队主力打到这种程度，对阿水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


    可是高晓峰不满意。


    他的身份从国家队球员、男队队长交棒给大熊之后，转型成为教练后其实第一个挑中的就是秦小八。


    虽然宋临州这次打全乒赛成绩不错，可是左手对右手是天生劣势、再加上宋临州是直板。


    宋临州在队里的定位也很清楚，会定型在双打里面。


    但是秦小八是右手横板，又跟着他姐转型练弧圈球，是高晓峰拿来准备当单打接班人培养的。


    前面有大熊和宋临州顶着，秦小八想超过这两个哥哥可不容易。


    眼看着第三局，秦小八又落后四分。高晓峰一着急没忍住喊了一声：“别想着再打什么‘断交大斜角’了！中线摆一下、切一下、削一下都行！打球你动动脑子！”


    “喂！老高！说好了教练不参与的！”常红霞跳了起来，维护爱徒。“阿水，别给他机会！继续打他正手！”


    “我就喊一声，你咋还急眼了呢？”


    “你没有竞技精神！”


    “你说谁没有竞技精神呢！”


    “你啊！还能是我啊！”


    男队、女队的球员战争扩张到了教练层。


    球桌上打得针锋相对、球桌下也吵得不可开交。


    一时之间全乱套了。


    记者们目瞪口呆，心想：这国家队平时都这么练啊？这么……狂野？


    第三局阿水拿下、第四局秦小八拿下，第五局在开始的时候俩人都坐在地上起不来。


    从下午两点打到现在，阿水和秦小八都打了两场，属实没劲儿了。


    老爷子原本看得聚精会神，忽然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挡着嘴对旁边的任心华小声说了几句。


    任心华点点头，跟着站起来：“这场比赛打平。”


    “打平？”阿水和秦小八累得直喘，嚷嚷着。


    “我还能继续打！”


    “我也是！一定要决一胜负！”


    “11点20分了，还有十分钟查寝，还打什么打？”石革走过去，戳了下秦小八的脑袋。“这场打平！今天男队就赢了一场、一平。输比赛的都回去写五千字赛后总结，明天交给我！”


    男队小孩们又被骂了一顿，个个唉声叹气地拎着自己的球拍回去了。


    阿水最后一局扬眉吐气，和第一排的朱淇、猫猫、常红霞、徐冬击完掌之后，在所有女孩们的夸奖声中摇头晃脑。


    “教训他，手拿把掐！”阿水往朱淇旁边一座，开始往外散热气，气喘吁吁道。“怎么样？我？”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等夸奖。


    猫猫乐道：“不错，有绝对主力的样儿了。”


    “就是没打完，真可惜。不然我一定让他爬着出去！”


    阿水越说越高兴，但第二天就没那么高兴了。


    任心华张贴了这次出战全乒混团赛的名单。


    女队：祖天骄、朱淇、方淼。


    男队：吕耀汉、宋临州、秦晌。


    混双不可能一直都让朱淇和宋临州上。


    猫猫状态只恢复了七成、所以必须要准备一个混双候选组。


    任心华站在阿水和秦小八面前，宣布道：“你俩要好好搭……”


    “……”阿水和秦小八两人眼前黑了又一黑。


    完了。


    还真让暴暴猜对了。


    队里想让他们搭混双，接麒麟的班。


    /


    CCTV5的工作人员们把录像带拿回去，分了三期、一周一期在体育频道里播放的时候，收视率暴增。


    就连新闻联播也提到了这次国乒队的性别大战。


    CCTV5见收视率效果这么好，又跟任心华申请再多拍一周，还给乒乓球队赞助了三万的衣物用品费。


    任心华为了这三万块钱，同意了。


    第二天，全队人都换上了新球鞋、以及围巾、棉袜、棉手套、棉帽等一系列过冬用品。


    球迷们往体育总局寄的信也是络绎不绝。


    总局工作人员送过来的时候，居然有三大纸箱。


    里面密密麻麻什么样的邮票都有。


    “哇，这都是从全国各地寄过来的吗？这也太多了。”阿水站在纸箱前，旁边的佐佐、佑佑按照收信人开始分信。


    朱淇和猫猫两个人的信最多，像小山一样堆在球桌上。


    阿水就四封，看完自己的闹着要看朱淇和猫猫的。


    朱淇只能抽出中午休息的时间，一封封地拆开看。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很像二十年后点开微博后台的粉丝私信。


    但这年头会寄信的、有寄信条件的，一般都是有知识基础的群众。


    信上的内容都是极尽鼓励和褒奖，偶尔能看到几个……新奇的。


    “哈哈哈哈，这个阿姨在信里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哈哈哈哈……”阿水捧着一张信哈哈大笑。“还把她儿子的照片寄过来了。我看看，呦！挺清秀的嘛！阿姨信里说还是北大生呢！哎怎么才一米七啊？不行不行，个儿太矮了，不符合我们的审美标准，怎么也得一米八起步吧？”


    朱淇好笑地把信拿过来，重新塞了回去：“小心别笑过去了。”


    “哎这还有小学生寄过来的呢！说是他们班里布置的作业，要给自己心中的偶像寄一封信，她就给你寄了。”


    “还有一个重渝省队的小伙，说明年他就要去国青集训营，希望能成功进入国二队想要跟你合影。猫猫，这是你师弟……”阿水越看越起劲，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这年代的人都比较含蓄。


    大部分都是褒奖，充其量更多的还有一些“倾心思慕、悠悠子衿”之类较为隐晦的“表白”语句。


    毕竟现在大家还都崇尚文化人。


    没有二十年后那么直白，直截了当就是“我老婆，太爱了，想睡觉”、“每天晚上大馋丫头们的做梦素材，”“永远会反复爱上打球女”、“姐姐别打球了来打我，我很好打还会叫”……


    但有一封信，让朱淇反复观看。


    是一位退伍军人，老先生寄过来的。


    里面有一张前辈的军装全家福合照，最中间的老先生看年纪已经是古稀之年，身上的军装在茶褐色的照片里依旧挺拔整洁，胸前的勋略章足足有五排，看肩章也是将级。


    信里面只有两句话，还用毛笔书写。


    【立志当怀虎胆，求知莫畏羊肠。】


    【祝小友赛途坦荡，一片康庄大道。】


    信里面除了那张全家福，还有一枚代表了军龄50年的勋略章。


    勋略章只有军人和军人之间可以互赠，但收到的人不能佩戴不符合自己军龄的勋略章，只能留作收藏。


    朱淇才进八一队不到半年。


    别说军龄了，连军衔都没有。


    拿到这枚代表勋略章，朱淇左看右看，非常喜欢。


    虽然没见过这位先生。


    但也是获得了前辈的肯定。


    她把这封信折叠放回到球包里，其他看完了的信就送到后勤部继续封存。


    纸质书就这点不好。


    太占地方。


    但手写出来的内容确实也不是电子版能比的，每个人写得都很用心。即使有一些可爱的乐子阿姨叔叔开玩笑，但看着也挺逗乐的。


    秦小八看到朱淇这个人气，十分羡慕：“我姐现在是上到90岁的老军人、下到8岁小学生都喜欢了。”


    朱淇把箱子扔给他：“给我搬过去。”


    有弟弟不使唤是大笨蛋。


    秦小八去了。


    秦小八回来了。


    “我怎么看后勤部的那群叔叔们在搬东西啊？”秦小八顺了一块面包，在嘴巴里嚼来嚼去。“搬来了一堆木头。”


    “什么木头？”阿水好奇。


    “不知道，总不至于是让我们用来打拳的吧？”


    全乒赛的混团名单一出来。


    朱淇知道自己今年春节又没假期了。


    任心华在操场南边的沙坑里埋了七八排木桩，每一根都有半米高，大概一百多根、每一根直径约15厘米左右。


    密密麻麻地插在沙坑里，让所有路过的球员们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心情。


    这……这是要干啥啊？


    【作者有话说】


    二十年后球迷考古弹幕：


    【前排承包幼年时期六芒星军团，小凤凰小贪狼星猫队熊队弱水三千左直贵公子】


    【初代魔女也会对弟弟妹妹束手无策呢[垂耳兔头]】


    【我们魔女攻娇猫受、可是年下开山鼻祖呢！哼！】


    【国乒不养闲人.jpg】


    【[狗头]国乒赘婿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是谁家的小贪狼星17.5岁了还被18.9岁的姐姐骂哭呀？哦，是我家的。】


    【这国乒队的混双领奖台啊，哪对男女上了都得出点事儿，月老加持了吗是？】


    【我要是皇帝我就给他们赐婚！赐婚！统统赐婚！】


    【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麒麟】


    【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方琴】


    【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双部】


    【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八一兄妹】


    【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八一姐弟】


    【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文武曲星】


    暂时不打算配平哈，猫猫和大熊没线纯战友


    63跳桩训练


    ◎要不怎么说体育生都很能吃苦呢。◎


    这是老爷子给任心华出的招。


    练跳桩。


    这次男女性别大战，让老爷子看出来男乒的一些问题，就是核心力量不够稳。


    而且有的小男生往中台一站就不动了，跑动能力跟不上就没办法救球。


    “当年大何指导是不是就这么练的啊？”阿水走过去，蹲在旁边抚摸木桩，露出了“好可怕”的表情。


    朱淇点头：“嗯，这就是舞狮团的木桩。我和秦晌小时候跟着路哥连过一段时间，反正挺难的。咱主席这次要动真格了。”


    球员们全体倒吸一口气。


    虽说朱淇练过，但那也是自己刚进江淮省队的事儿了，到了国家队就没再练过。


    而且当时何千路找来的木桩很宽也很低，离地只有二十多厘米。


    难度远没有眼前这个高。


    半米高啊！


    都到人膝盖了！


    阿水往上面站了一下，木桩还有点儿晃悠。她本来就有点胆怯，低头看着地面先吓出一身汗，嗷嗷大叫：“不行不行，太高了！快接我下去！”


    猫猫伸手搀了一下，阿水站在地上双腿还在打颤。


    她们都是平地战士，从小到大练球也没站在那么高的桩子上过。


    实在是适应不了。


    “这么高怎么练啊？”胖虎也开始打怵。他这两年增肥了不少，比三年前还要胖。一站上去就开始身形晃荡，木头还来回摇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孩子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任心华带着男队教练们走了过来。


    所有球员全部自觉站成两队，男左女右。


    任心华站在最中间，宣布道：“从今天开始，进入全乒混团封闭集训！每天早上7点至8点的晨跑取消改成核心训练！”


    小孩们面面相觑。


    一个小时的晨跑取消？都拿来练这个木桩？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熟悉上桩，三天后要能在桩上打球。”


    任心华指着旁边一个正在加工的“加高乒乓球桌”，轻描淡写的这一句，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小孩们几乎异口同声。


    “不行啊！主席！”


    “这太难了，站都站不住……”


    “把木桩钉结实点啊，刚上去还晃呢！”


    “真不行这个，根本没法站……”


    猫猫也露出难色，侧首小声询问旁边的朱淇：“你搞得起不？”


    朱淇摇头：“够呛，太久没练了。”


    “暴暴。”任心华突然喊道朱淇的名字。


    “到！”朱淇应了一声。


    “你去做个示范。”任心华朝着木桩努嘴。


    朱淇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走到木桩旁边。


    虽说有快四年没练了，但好在当年跳桩的童子功打得深，肌肉记忆已经刻入了DNA里。


    再加上朱淇平时打球用的也是小碎步“跳桩步”，在桩上站了一会儿还能找到一点底子，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两眼一抹黑。


    她先后退一步，然后助跑、跳、上桩、睬桩、虚步落定。


    木桩晃动一下，朱淇跟着身体微斜。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她，生怕她掉下来。


    朱淇迅速调整好身位，先用一只脚站稳身形控制好平衡，然后才让另一只脚同样站在桩上。


    任心华很满意，拍了拍手：“暴暴做得很好。跳桩之前要先站桩、站桩之前要先上桩。很多人觉得刚站上去很晃，就开始两只脚找平衡。但实际上并不是，要先用一只脚稳住然后再让另一只脚下脚。”


    每一个桩之间隔了20厘米的位置，这已经是简易版本的木桩了。


    正式的舞狮团每个木桩只有掌心那么粗、木桩和木桩之间间隔都一米左右，而且还高低都不一样。


    朱淇10岁那年跟着何千路去过一次舞狮团，最低的木桩就要2米以上。


    也就是因为这样，舞狮人的弹跳能力出奇的好。


    如果能运用在乒乓球比赛当中，一定战无不胜。


    徐冬看得有点担心，小声问：“主席，这么练会不会摔下来摔伤啊？小孩还得打比赛，万一扭着脚、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是啊是啊……”寸指导也跟着问。他有点儿担心猫猫。


    任心华看了他俩一眼，说道：“有教练在旁边看着，下面还是沙子。这么高的距离连立定跳远的高度都比不上，不可能摔着的。就算摔着了，人也没那么脆弱，别跟日本队学得那么娇气。”


    徐冬和寸指导不说话了，前者只能紧张兮兮地看着桩上的朱淇。


    佛爷给朱淇递了一个渔网杆，然后站在加长球桌旁边，拿着球拍摆架势准备发球。


    “拿渔网捞球。每个人每天捞十个球，七个球及格、九个球优秀、十个球满分。不及格的罚跑五千米，优秀的奖励十元、满分的二十元，当天结算。”


    秦小八嘟囔：“不是不让赌球了吗？”


    高晓峰砸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是奖励机制！又没罚你钱！只罚你跑步！”


    佛爷站在球桌旁边，给朱淇使眼色，朱淇看了一眼手里一米多长的渔网兜，双手抓住支撑杆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佛爷发了一个质量不高的球，连旋转都没有。


    朱淇往后撤了一步，差点踩空。


    但她平衡能力很强，虚晃一下另一只脚稳稳抓地，没有从桩上掉下去。眼角余光瞥到右后方的木桩，一边踩准木桩一边顶胯、伸手迅速一捞。


    球进了网。


    旁边球员们鼓起了掌，看着好像还……挺轻松？


    朱淇知道，这并不轻松！


    这些木桩是被特殊钉过的，结实但又不那么结实。


    桩周边没有打钉子，所以第一时间踩上去会稍微晃一下，只有核心力量很强的人才能踩得稳。


    佛爷又打过来一个球。


    朱淇接空了。


    第三个球、第四个球、第五个球……


    朱淇好歹还有点跳桩的底子，脚步扎实、会条件反射地用脚尖蹬地、抓地。腰部控制下盘、每一步都能结结实实踩在木桩上，就是速度慢了一点……


    CCTV5的记者们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觉得非常新奇，迅速围了上来用摄影机对准木桩上的朱淇。


    和第一次出现在荧幕内的十五岁的幼年时期相比，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大部分的稚气，脸部轮廓也更加清晰，身体纤长又结实。


    每一脚步都稳如磐石，却又像蜻蜓点水。


    她不像是在木桩上捞球，而像是一位体态轻盈的花滑选手，一个个间隙镂空的木桩在她脚下如履平地。


    CCTV5的记者们也见过很多体育职业选手，但很少能见到这种适应能力极强的运动员。


    用一句话来形容。


    就是这个女孩身体里每一块骨头都非常听话。


    十个球里面算是接住了七个，勉强及格。


    朱淇跳下来的时候，徐冬才松了口气。


    四周爆发出对朱淇的掌声，记者们也站在旁边把摄影机对准了这位虽然年轻、但已经一身荣誉的小将。


    她才18.9岁，距离19岁生日还有一个月。


    时间过得真快。


    很多球迷感觉第一次看到朱淇比赛，92年年底的世冠杯好像还是昨天。


    其中也包括多次采访朱淇的森记者。


    他等在旁边，举着话筒朝着朱淇走，想要做一个简短的采访。


    “刚才站在木桩上是什么心情？害不害怕啊？”他笑着问。


    镜头里的女孩额角流淌汗珠，沿着白嫩而又被晒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下滑，对着镜头摆手：“不怕。”


    “为什么不怕啊？”


    “因为旁边都是沙子，摔了也不疼。”


    “但是我看那些小男孩站在上面，他们都有些发抖。”森记者笑着问。


    朱淇也笑了：“那……那可能他们胆子比较小吧。”


    几个记者哈哈大笑。


    任心华背着手宣布：“这个强度才符合国球梦之队对运动员的要求，之后就照这么练，给你们三天的时间适应。周四早上九点一个一个过……”


    这句话说得特别像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主任布置背诵作业，然后告诉学生们周几一个个来找我背书。


    队员们苦哈哈地应了一声，别说拿优秀线了，能及格不被罚跑就很好。


    女生们都还好，有朱淇在旁边引导。


    一个个先站在上面，稳当了再考虑挪步的事情。


    但男生就比较悲催，平时在平地上跑得比兔子还快。站在木桩上感觉束手束脚，走也不会、跳也不会。


    “哎哎哎！别挤我啊！快让开我要下去了！”


    “胖虎啊你真该减肥了，你看你胖的，肚子上的肉都快和日本‘小钢炮’一样了，你俩到底谁是练相扑的啊？”


    “净瞎说，我称体重的时候没涨！这都是虚胖！”


    阿水试了几次都站不稳，看着朱淇在教猫猫的样子，自己坐在旁边先蹲会儿的时候看到秦小八居然在木桩上跳来跳去，应付自如。


    她忽然有些羡慕秦小八，肯定是小的时候有练过的底子才这么轻松。


    秦小八瞅她一眼，“哎”了一声：“别看了，来，哥教你。”


    这种跳桩步非常锻炼核心力量。


    能让身体迅速掌握平衡。


    对于乒乓球选手来说，跑动当中很多时候都会遇到反应不过来、下肢跑出去但上肢还没跟上的情况。


    这种时候别说是把球打过去了，能控制住自己平衡都已经很不容易。


    其实很多球迷觉得打乒乓球最重要的是练挥拍、练接发球、练打质量。


    但实际上步伐是建立这一切的基础。


    现在的球员基本上练得都是螃蟹步。


    因为简单、好学，而且移动的时候很容易能保持平衡。


    但和跳桩步比起来，螃蟹步没有那么灵活，跑动能力一般。


    记者们在旁边支起了摄像机，看着这群小孩练着练着，一个个还真像模像样地在桩子上跑了起来。


    别看嘴上喊着“太晃了”“站不稳”“要掉了”，但很快就适应了站在桩子上的感觉。


    犹如一群灵巧的飞燕，稳稳当当地按照顺序一排排跑过去。


    有几个八一队的男生，剃的头都还没长出来，乍看之下还有点儿像少林寺的苦行僧。


    要不怎么说体育生都很能吃苦呢。


    更何况是这些从小练体育的职业选手。


    第三天开始“考试”。


    绝对主力全都通过了。


    剩下的几个主力层也大部分都摸到了及格线。


    有几个从桩子上掉下来的，就膝盖上蹭花了点皮、或者摔了一个屁股蹲，乖乖自己去罚跑。


    第二周的难度升级。


    渔网兜缩短，只有第一周一半长。


    除了绝对主力，没人能及格。


    第三周的难度继续升级。


    直接就给一个盆，自己用盆去接。


    绝对主力里又淘汰了一半。


    第四周的地狱难度出现。


    拿着球拍站在桩上把球打回来，教练不会给太高质量的球，要求十个球里面有七个必须上台……


    任心华在旁边看着，几个人轮番练了一通。


    只有朱淇能上台八九个，秦晌勉强及格。


    其他人还是接球有些吃力。


    能上台四五个就算不错了。


    即使如此，佛爷和石革也很满意了。


    跳桩毕竟是童子功，现在大家年纪都这么大，从小开始练的就是螃蟹步已经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的。


    任心华让他们练跳桩，无非也是想练一练他们的核心力量。


    每天在桩子上站一个小时，跳到地面上的时候觉得非常亲切，在地面上打球觉得更加轻松了。


    一个月后。


    阿水恨不得趴在地上亲吻大地，高呼：“我从来没那么喜欢过我们训练馆的地胶。”


    朱淇也觉得自己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多之前觉得接起来有些吃力的怪角度球，也很轻松能追上了。


    国家队去年发的短裤都变得紧绷，朱淇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腿根儿被短裤勒出了痕迹。


    “得换大一号的了。”猫猫看到了，把朱淇的旧裤子拿出去，放在客厅桌子上顺便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


    现在猫猫是女队队长，要负责队内球服的上报和领取。


    “你们俩赶紧休息吧，我去查寝。”猫猫说完，拿着点名册出了门。


    “我觉得我大腿根儿的肌肉也硬多了，你摸摸！你摸摸！”阿水撅着屁股，朝着朱淇的位置一顶。


    朱淇好笑地拍了一下：“这‘瓜’没熟。”


    “哎呦～你好坏！”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又到了新春。


    教练们看着小孩们在木桩上跳得越来越熟练，也很欣慰。


    旁边的羽毛球队总教练路过的时候，还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看到那群打乒乓球的小孩们在桩子顶上蹿下跳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他找到任心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们这个办法好，让你们队那个朱淇也教教我们呗。”


    任心华也很爽快：“行啊，聘请我们的球员按小时收费，场地给你便宜点，200一个月。”


    “老任！就咱俩这个交情……”


    “先谈钱再谈交情……”


    俩国家队领导有说有笑的，互开一会儿玩笑之后，国羽队总教练语气沉重了一些：“美国那边在组建乒乓球队这事儿你知道吗？”


    任心华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我可要给你提个醒，我这边得到了个消息。老美队里有个人从10岁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了，在欧洲那边打得挺好的。”


    任心华有这个心理准备，不明白国羽队的为什么这么紧张，就点了头：“美国在组建乒乓球队这事儿我知道，但是你说的这个人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人有点儿特殊。”国羽队又说道。


    “哪里特殊？”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任心华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就不能直接说吗？咋的？非得让我们家球员去教你们跳桩，你才跟我说？”


    “哪儿能啊，这不跟你开个玩笑嘛？不过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是不是的还得你们碰上了才知道。”国羽队也跟着喝了口茶，一字一句说道。“听说那是个小男孩，但后来变成了小女孩，参加的也都是女子项目。”


    任心华差点儿站起来，瞪大了眼睛：“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二十年后球迷考古弹幕：


    【暂停看我老婆马甲线，斯哈斯哈！】


    【（特大字）挡住！不给你们看啊啊不许看是我的我的！[爆哭]】


    【暴暴我命中注定的老公姐！你太会跳了，跳到了我的心趴上[爆哭]】


    【朱淇朱淇真小气，不给我亲真可惜】


    【[黄心]一群黄心大馋丫头[黄心]】


    【五虎将时代来考古六芒星，摆什么姿势看晚上做梦能梦到我们的小凤凰】


    【姐姐的腰，追魂的药，只吃姐的嘴巴不吃苦。】


    【不对不对！球不是这样打的！应该是你发球，我捡球、我发球、你捡球……】


    一个好消息，我过去七天居然更了将近17万，我太猛了！


    一个坏消息，存稿全没了[爆哭]明天浅浅休息一下，九点更个六千，爱你们哦！


    64队内早恋


    ◎这个女孩跟你很像◎


    任心华针对国羽队教练提供的这个信息，迅速开始想办法套听到真实情况。


    什么叫之前是男生、后来变成了女生？


    现在的信息化还不够完善，很多消息都十分闭环。


    任心华只能询问一些认识的记者，看看他们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美国的球员打得还不错。


    CCTV5的记者们和任心华的关系一直不错，虽说他们那边也没这方面的信息。但看任心华这么着急就知道这事儿可能有点严重，跟着说会帮任心华问问。


    总教练女士突然怀揣着心事，手底下的教练们也察觉到了问题。


    咋回事儿啊？


    这群小孩练跳桩不是练得挺好的吗？


    老任又愁啥呢？


    难道是担心混团全乒赛？


    混团全乒赛的地点确定在明斯克，白罗斯的首都。


    参加的国家有32个。


    但很奇怪的是美国不参与。


    任心华觉得这就是美国在憋大招。


    唯一能获得美国所谓“秘密球员”的途径也没有了。


    然而，任心华也没想到，自己这边还一筹莫展呢手底下的球员们居然得到消息的速度这么快。


    先是常红霞和徐冬吃饭的时候讨论了一下总教练最近在烦心的事是什么。


    后来被球员们传成了国际乒联又进行了改动让总教练很头疼。


    最后传到朱淇耳朵里的时候就变成了，国际乒联除了改动混团出赛人数之外，还针对中华队进行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变动。


    三个女孩坐在食堂，面对面吃饭的时候还在讨论。


    阿水问：“国际乒联又改啥了？这次又是改球的材质还是胶皮大小啊？”


    猫猫摇头：“不知道，教练们也没跟我说。”


    “听说60年代的时候，国际乒联要求乒乓球员统一只能用一个牌子的胶水粘海绵。而且这个胶水只有英国才有的卖，而且对我们设置的关税还非常高，不会又是类似的事情吧？”阿水喝了一口汤，又吃了口豆腐，吃了一会儿自己没想明白就回头问朱淇。“暴暴，你知道因为啥不？”


    阿水觉得她的暴暴什么都懂。


    但这还真问到朱淇的知识盲区了。


    随着这辈子的时间越来越久，上辈子的记忆也越来越久远。


    再加上很多事都和以前发生了变化，朱淇也有些摸不清楚，但也不代表毫无头绪。


    她想了想，提议道：“教练们既然是因为国际乒联的新规发愁，我们直接去看看新规有什么改动不就知道了？”


    阿水一拍脑袋：“对哎！”


    说干就干。


    三个女孩吃完饭去了一趟教练室。


    教练们都在午休，室内只有佛爷一个人。


    猫猫身为队长，过去找佛爷要了最新版本的赛事细则，说要复习一下防止违规，三个女孩蹲在教练室门口一页页翻看。


    “没有啊……”阿水托着腮，脑袋挨着猫猫的肩膀。“和以前一样啊……”


    猫猫也跟着翻书，一条条看过来，发现并没有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除了混团赛事从男女队各四人缩减到三人之外，就没有别的地方不同了。


    “等下！”最右边的朱淇突然说了一声。


    翻书的猫猫立刻停止。


    第85页的参赛标准体检报告认则，最底下有一个去年前新增的条令，引起了三个女孩的注意。


    因为这个规则太小众了，对于90年代的人来说太颠覆认知，所以也一直都没有受到教练组们的关注。


    但朱淇毕竟芯子来自二十年后，见过各式各样发展变动，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条令的意义。


    “……女跨性别者提供参赛前至少12个月内，个人血清中的睾酮总水平低于10纳摩尔/升的证明，即可参与女子赛事……”猫猫轻声念出上面的内容，非常疑惑。“什么意思啊？女跨性别者是什么？同性恋？”


    “就是男人的身体但他认为自己是女性，并做了变性手术。”朱淇说。


    “那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啊？”阿水问。


    “……”朱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常情况下来说，变性之前就是男人，噶蛋之后……算是女性吧。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允许跨性别者参加女性比赛。”


    “为什么？”阿水眨巴了下眼睛。“如果变成女人，是不是就和泰国的那个……人妖一样？从外貌到形象啊，什么胸部啊都是女性的那种？和我们有区别吗？”


    “男性青春期后的睾酮水平为每升7.7-29.4纳摩尔，而女性的睾酮水平一般为每升0.12-1.79纳摩尔。但这个要求上面写着低于10纳摩尔/升，不管他噶没噶蛋，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女性的十倍不止。”朱淇皱着眉，大概明白了教练组的烦恼。


    难道现在已经出现跨人了？


    猫猫忽然不说话了，陷入思索状态。


    见阿水还有些不明白，朱淇详细地为她解释：“睾酮与人体肌肉质量、力量、红细胞的产生都有密切关系。女性和男性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睾酮水平上重叠，如果真有男跨女参加女子组比赛，就是完全不公平的比赛，不管他/她有没有噶干净。”


    “啊？！”阿水张大嘴巴，若有所悟。


    “早期的兴奋剂就是注射睾酮，让你短时间内肌肉增长。这种效果就相当于有个人做了手臂加长术，一条手臂有一整张桌子那么长来跟你打。”朱淇打算说得再白话一点。“而且还有一种说法，肌肉有记忆，所以变性后肌肉本身的力量并不会消失。虽然他从身体外观上来看和女人差不多，但肌肉力量还是男人。”


    阿水终于懂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想起来了！”猫猫突然坐直腰板，“我在洛杉矶做手术的时候，我见过那个人！”


    /


    三个女孩来找任心华的时候，任心华坐在办公桌前愣了半天没能开口说话。


    猫猫说：“当时我看到有一批穿着美国职业运动员服的人在医院出现，他们手里还拎着乒乓球包，一群男人围着一个长头发的小男生，虽然那个小男生声音很黏很嗲但是从脸型和喉结来看就是个男的。我以为可能那男孩的声音可能天生就那样儿。但是后来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他进了女厕，我还提醒了他一句结果他瞪了我一眼。我以为美国佬都这么高傲，还以为是不是我发音不对让他误会了……但后来我看他去的地方都是女性出入的地方……”


    那个长头发小男生和猫猫在一家医院，甚至也同样都是因为骨骼问题和猫猫一个主治医师。


    当时国家队为了让猫猫方便做康复，专门联系了给运动员救治的医院，医院天台有专门的乒乓球桌。


    猫猫就见过那个人。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男孩，但却出入女更衣室和卫生间。


    猫猫英文半生不熟，只和医生以及重渝省队的翻译交流比较多，也没太放在心上，更没跟那个男孩有过交流。


    但现在想想，很有可能猫猫已经提前见过那位跨人。


    当然了。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国羽队教练说的那个球员，也可能不是猫猫说的这个球员。


    但一切都应该防患于未然。


    “你们消息倒是挺灵通。”任心华开玩笑道，看着三个女孩点点头。“放心，这件事我们教练组会上心，如果出现不合理的参赛情况肯定会提出异议的。”


    最后一句话任心华说得有些心里没底。


    尽管任主席想要给孩子们吃一颗定心丸。


    但是朱淇和猫猫都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知道国际乒联既然悄无声息地增加了这一项条令不会轻易再撤回。


    毕竟当年国际乒联强行要求把小球改大球，中华队不是没有提出过异议。


    包括当时同样用直板比较多的韩国队也跟着抗议，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任心华这么说，也是想先稳定球员，让她们不要太担心。


    但傻阿水真信了，高高兴兴地跑出去：“我就说嘛，怎么会有男的参加女子赛事的情况呢？教练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啦，而且你们俩不是刚打完性别大战吗？碰着男球员也不怕！”


    “……”朱淇、猫猫。


    她俩看着蹦蹦跳跳的阿水，无奈一笑。


    单纯的傻孩子。


    “你怎么看？”猫猫小声询问。


    朱淇想了想，说道：“老实说，虽然我们跟男球员打过性别大战还占了一些便宜，但他们也没有进入完全备战状态。女性因为要哺乳而丧失大量胸大肌，面对跨人这是天然劣势。如果想要赢一个完全进入备战状态、高强度训练的跨人……”


    朱淇没把话说完。


    身为体育生的猫猫怎么会不懂呢？


    有赢的希望，但是要付出比对方多于十倍的努力。


    然而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只能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和日常训练。


    朝京的气温从寒冷又开始转暖。


    朱淇手里的房子已经涨到5000一平了，就连四环边儿的也要4500一平，更何况朱淇当时看中的还是北三环内的。


    非常离谱。


    一年翻了3.5倍。


    她卖出一套，连装修都没有，只是把手机号挂在出售栏里一晚上被打爆了。有一对北漂夫妻想落户朝京，出价二十五万诚意买房，朱淇打了个申请出去跟对方会面的时候发现是一对小学老师，还带来了自己两个女儿。她就没多要，按照5000一平市场价售出。


    净赚将近20万，还剩三套在手里继续涨。


    阿水和猫猫更是乐坏了，没想到钱来得这么快，也打算依次把房子卖出打算在自己当地房子还没疯涨的时候买一套。


    中间还打了一场乒挑联赛。


    刚好金陵的房子还没涨得特别厉害，北区的也就两千多一平。


    朱淇自己添了些钱痛买两套六十平米的房子，然后写了一个代理协议，让舅舅和舅妈帮忙办理后续房本事宜。


    钱嘛。


    再过十年，十万块钱就不值钱了。


    但房子不一样，它会跟着涨价。


    打乒挑联赛的时候，何千路带来了他上次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很有天赋的女孩。


    今年才13岁，叫小铃铛。


    个头也不高，脸型圆圆的，眼睛也很大，看起来像一只小苹果。


    她见到朱淇的时候有些拘谨，跟在队伍里面，和她的外号完全不一样，不声不响安静到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这小孩跟你一样，打法很像。”何千路在旁边和朱淇单独介绍这个小女孩。“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她父母离异都不管她，自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接触乒乓球是因为家附近有一个乒乓球特色班，她过去帮忙捡球，那边的老板给她一小时一块钱的零用。后来她自己看着看着就学会了，就帮那个特色班里的学生练球，练得差不多了被市队老师挑中……”


    听到这里，朱淇对这个女孩多看了一会儿。


    这么说这孩子连正儿八经启蒙老师都没有？全靠自学？


    小铃铛才13岁，这次乒挑联赛代表江淮省队只上女团。


    她在小铃铛比赛的时候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女孩速度、力量、前三板技术还稍欠火候。


    但是和当年被何千路带出来的朱淇一样。


    小铃铛的步伐、发球、反手很出色，已经领先于15岁及其以下的所有球员。


    何千路看得很满意，问她：“你觉得这小孩咋样？有没有发展机会？”


    “你带出来的能有不好的吗？”


    “切，少来，你这是夸自己的吧？”何千路撇嘴。


    “还不错，身体天赋感觉很有搞头。”朱淇站在师姐角度非常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最后提醒道。“不要让她全盘照搬你的打法，挖掘她自己的特长领域，多学一点现在的先进技术。”


    不然就会和她当年一样，在东京世运会女单名单刷下来。


    “我知道。”何千路朝着小铃铛招手。女孩打完比赛换完球服跑过来，站在朱淇面前，有些害羞。“今天打得还可以。来，把你球拍拿来吧。”


    小铃铛脸蛋红红，把自己的球拍拿过来，撕掉胶皮递给何千路。


    何千路往朱淇手里一塞：“给签个名儿，她可崇拜你了，你每场比赛都看。”


    朱淇找了支笔在球拍正面唰唰两下，签上了自己的标志性“Q”里圈个“朱”的签名。


    小铃铛脸蛋更红了，看着朱淇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很脆：“谢谢师姐。”


    这声师姐把朱淇的心叫化了。


    八一队里的小男生们也会喊她师姐，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没女生叫出来让人心热。


    看着这个小孩，朱淇恍惚间想起了十二三岁的自己。


    但她那个时候已经懒得装小孩了，不管跟谁说话都有种小大人的气质，没有真小孩看着可爱。


    每次出去比赛，朱淇都走在最前面，有一股领导视察的风范。何千路就拎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后面追。


    但现在反过来了，何千路走在前面，一堆小孩跟在他后面追。


    朱淇问她：“你大名叫什么？”


    小铃铛抱着球拍：“叫林珰。”


    喔。


    还挺妥帖。


    “拿过什么名次没有？”


    “U12去年刚打完，拿了第一。”小铃铛咧嘴笑笑，有些骄傲。


    “想进国家队吗？”


    小铃铛一秒都没犹豫，点头：“想！”


    “只有一个U12可不够，我当年进国家队啊……”朱淇想了想，自己都觉得当年去打世冠杯有点太曲折，也有点太充满传奇色彩，是普通人没有办法复制的道路，对这个小女孩来说可能有点困难，而且现在也不需要卡何千路的学员。她笑着说：“……可费了老鼻子劲了，有成绩才有话语权，不然进了国家队，教练也要对你挑挑拣拣的。至少得再拿个U15才行，有成绩了连教练都听你的，两年后我可要在国二队看见你。”


    小铃铛脸更红了，重重点头：“嗯！”


    /


    乒挑联赛结束了，朱淇代表的八一队拿了五金四银一铜，其中朱淇就占了两块金两块银。


    八一队的出现打破了朝京队、黑海滨队、重渝队三家独大的局面，成为夺金大热门。


    朱淇因为已经调到八一队，所以这次和江淮省队属于对家。


    老爷子亲自带队，要求八一队的成员登领奖台的时候要穿军装。


    清一色的军绿服制出现在最高领奖台上的时候，吸引了大部分的镜头。


    很多省队教练看着原本属于自家的球员被八一队要走，暗戳戳地伤心。


    这次乒挑打完。


    猫猫的状态恢复了九成左右，基本上能找到手术之前的手感了。


    寸指导看着猫猫这次就拿了一个女双金牌，有些情绪低落，走过去安慰了几句：“你中间空白了十个月出去治病，归队才五个月。这期间朱淇和方淼一直都在进步、往前跑。你有压力很正常，没关系，我们再慢慢往前追。”


    虽然从现在开始追队友时间已经很晚了，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


    猫猫点点头，冲着寸指导笑道：“没事儿，我顶得住。”


    寸指导拍拍她的脑袋，一开始其实也不太想让猫猫当女队队长。


    因为当队长要管的事情太多了，除了处理一些队内队服发放、胶皮领取、杂物分配的工作，还要帮教练们分担一部分工作。


    女队都是女孩子，教练除了徐冬和常红霞之外其他都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方便进入女寝，就只能让女队队长分担，比如晨跑点名、晚上查寝。出去打比赛还要负责队员们的安全问题，难免也会被分走一部分精力。


    既然猫猫已经担任这个队长，就只能继续当下去了。


    寸指导也想要带出来一个大满贯。


    猫猫还差最后一个全乒赛，如果能拿到下一届的“米里亚姆”杯……


    太难了。


    乒挑联赛结束后，全队回国家队休整半个月，就要开始准备五月初的全乒混团赛了。


    朱淇现在已经完全能适应到处乱飞的节奏，但队里还有很多新来的小孩，每次跟出去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瞎带一些东西。她就听到猫猫一个屋一个屋的喊——“带小件不要带大件、多带零钱别带大钱、当地能买到的不要带、托运超载要自费！”


    “猫猫现在越来越有队长范儿了，什么事儿都管。”阿水点评道。“连公共卫生间的卫生纸没了都要管，她怎么那么大的精力？”


    “……”朱淇。“这也太事无巨细了。”


    “但猫猫也有看不清的时候。”阿水拉着朱淇的脖子，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咱队里有人谈恋爱了？”


    “谁啊？”朱淇头也没抬，准备给自己换胶皮。


    “你猜。”阿水神秘兮兮。


    “我哪儿有时间管谁谈恋爱了。”朱淇提醒道。“谈恋爱不谈恋爱的，你别瞎传。教练们主抓这个，万一人家不是在谈恋爱，闹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阿水叉着腰，嘟着嘴：“是真的！我看到俩人亲嘴了！”


    “……”朱淇放下了球拍。“到底是谁啊？”


    “没看清，昨天晚上出去打水的时候瞧见的，但我刚过去他俩就跑了。”阿水托着腮，看着窗外。“我没跟别人说，就跟你讲过。我也知道那俩人要是被教练知道肯定要开除，我就是跟你随便讲讲嘛。”


    但这事儿很快就被教练组知道了。


    任心华抓早恋已经抓出经验来了，被抓到的人也很让人惊讶，是丁指导组的唐唐和胖虎。


    而抓到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看到胖虎的球包里有唐唐的头绳，然后任心华自己默默记住开始留心观察最后到确定。


    丁指导组的唐唐属于和猫猫同时间批次进入国家队的球员，有过短暂的黄金期。但没能顶得住当时如日中天的金莉莉，后来更是比不上后起之秀朱淇，到现在连阿水也追不上了。


    听说俩人才刚好两个月，结果任心华就暗中观察了他们一个月。


    自当年徐冬*和何千路的事情之后，任心华对早恋这种事深恶痛绝，当场抓到俩人手拉手逛操场之后，直接下达了队内通告书。


    两个人全部退回省队，三天内离队，退队服、退各种卡件。


    朱淇听说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不至于吧？连悔过的时间都不给吗？就直接退回省队？”


    “是啊，按理来说不是应该跟当年徐指导一样，先双方教练说合劝分吗？”阿水也觉得有些太强硬，劳改犯还给上诉期呢。


    猫猫张贴通知函的时候，也很无奈，她一边往黑板上刷浆糊一边说：“没办法啊，任主席说这种事儿队内不会纵容、一视同仁。只要发现有谈恋爱的不管是谁直接退回省队，只有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才能锻炼更强大的内心。嗯……任主席是这么说的。”


    教练们和学校的老师们一样，一说到早恋问题就如临大敌。


    朱淇平时和唐唐的交流不多，两个人不在一个组，再加上水平等级不一样没什么交集。


    但唐唐退队那天，朱淇在宿舍里午睡被阿水晃醒。


    阿水说唐唐离开的时候哭得很崩溃，秦小八他们也去送胖虎了。


    朱淇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阿水钻进她的被窝里，好奇道：“你不去看看啊？”


    “看什么？”


    “好歹送送嘛，都是以前的老队友，这次离开了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阿水叹了口气。“教练们这也太狠了，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现在队里还缺陪练呢，留在队里帮忙陪练也可以啊。”


    “你不懂，这俩人是拿来被立典型了。”朱淇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他俩又不是绝对主力，教练组们觉得没有培养的必要。刚好又是全乒混团赛这么重要的时候，发现队里有问题肯定要严肃处理。”


    阿水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出了悠悠的一声“唉”。


    “所以啊，别老想着什么谈恋爱不谈恋爱的，这跟目前的我们没关系。”朱淇语重心长。


    “如果是绝对主力的话……教练组应该不会那么绝情吧？比如你……或者猫猫……”阿水小声嘟囔。


    但这个想法第二天就被教练组们否决了。


    任心华就着唐唐和胖虎二人前后脚离开，单独就队内恋爱这件事开了个会。


    “我想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队内恋爱是明令禁止的事情。纳税人辛苦劳作缴了税，给你们开工资不是为了让你们在国家队里谈恋爱的！队里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青春懵懂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


    “尤其是二队的小孩很多还是未成年，你们和别人不一样，你们是运动员你们在这里的目的是为国争光，所以你们就必须要克制自己。当然了，也没有人不让你们谈恋爱，想谈恋爱出了天坛东路，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但是在我这里，不行！我希望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和意识。”


    “另外，可能很多人觉得，我是不是因为他们俩不是绝对主力才这么苛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不管是绝对主力也好，是陪练也好，是国二队的小孩也好。就算是朱淇和祖天骄、吕耀汉和宋临州，一经发现也立刻退回省队！所以你们都想清楚想明白了，自己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队员们齐声回答。


    “另外，我对教练组也有要求。”任心华转身看着后面的教练们。“如果发现自己组内有球员谈恋爱、包庇隐瞒不上报的，立即辞退！”


    “是——”教练们齐声回答。


    任主席一向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很好。


    任主席这次是要彻底根除恋爱问题了。


    队里一些隐隐约约有这方面苗头的人，也开始暗暗克制，不敢再动一点歪心思.


    1996年，立夏那天。


    全乒混团赛，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跨人条令真不是我瞎编的，15年就出台了，我稍微提前了十年。当年大家都没当回事儿，然后……巴黎奥运有两个跨人参赛，拳击一个举重一个。


    95年就有这个手术了，那位知名舞蹈明星就是95年做的，而且技术还很成熟。泰兰德专业搞这个的，人家可熟练了，小作坊医院都能随便做。


    其实我这本在巴黎奥运会之前就开始动手搞各种设定了，当时想的就是我希望暴暴后期能参加男子组，还夺冠。当时脑洞大开想了一堆能让暴暴参加男子组的设定，什么国际性别大战啊之类的，先从混双开始打，然后循序渐进写暴暴去参加男子组，再整个不分性别的世界排名之类的。


    但后来巴黎奥运结束后，我发现我太“狭隘”了，论不要脸谁也没那群“政治正确”的人底线低，让跨人生抢金牌。我们暴暴永远挑战强者永远抗争永远拼搏，而不是欺负弱者。


    顺便叠个甲，我对跨人没有偏见，我身边有一个朋友也是，这些人生在了不属于自己心理认知的壳子里也很可怜很痛苦，但不要来抢正常人的赛道，请去你们自己的赛道，也别打着彩虹名义到处问别人要同情要理解要包容，谁也不欠你啥。现在这个年代大家对这种事儿只能这么包容了还要怎么包容？自己爱喜欢啥喜欢啥没人管，我们忙着过自己的美好生活呢[白眼]最后，让我们记住巴黎**冠军杨柳！


    65明斯克全乒混团


    ◎不能让体育竞技，成为只有男人的角逐场。◎


    刚到明斯克就下雨了。


    五月份的白罗斯相较于朝京来说，气温还是要低很多


    尤其是朱淇他们刚到的时候还是晚上，更是冷的球员们直跳脚。


    等待比赛主办方来接他们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三个女孩裹了一件巨大的军大衣，缩在里面的时候像三只小鹌鹑，坐在大巴车的最后面。


    深绿色的大巴车烧得还是柴油，人坐在上面的时候晕乎乎的。


    这司机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没醒，整个车开得摇摇晃晃，时而还猛踩油门往前冲。


    一到地方，阿水先吐了一回。


    猫猫赶紧跑到旁边小商店给她买点水，结果发现当地只有凉水，没办法只能买了一瓶常温的先让阿水垫一垫。


    还没到酒店，就先倒了一个。


    任心华赶紧让队医过去看看阿水的情况，得到的反馈就是水土不服。


    猫猫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借了一个电磁炉，放在酒店里用来煮水。


    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屋子里的温度也跟着上升了一些。


    朱淇坐在阿水的床旁边，伸手摸了摸阿水的脑袋，有些担心：“不发烧吧？”


    “头不痛，就是喉咙痒。”阿水摇摇头。


    “揣着这个。”朱淇拿了一个胶皮热水袋，塞到阿水的肚子里。“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


    “真不难受，就是想咳嗽。”


    “应该就是下飞机到上大巴那段时间吹风了，来吃药。”猫猫捏着药丸过来，塞到阿水的嘴里。“这是队医开的，能吃，但是只能消炎。”


    对于运动员来说。


    磕着碰着或者擦伤了些皮根本就不怕什么。


    这都算是很好的事儿了。


    因为外伤可以擦擦药、贴贴药膏、很快就能恢复。


    但是对于运动员来说，内子里生病就太煎熬了。


    药不能瞎吃，很多女球员内分泌出现问题，也不能喝中药。因为中药里面有很多会检测出是兴奋剂成分的药物，如果发烧就真的是多喝热水硬抗。


    教练们转了一圈，确定小孩们都到了房间内，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以及明天的集合时间，就离开了。


    上一秒教练们刚走，下一秒孩子们又纷纷跑出来乱窜。


    绝对主力都住在一层，听说阿水吹风受凉，秦小八还跑过来探病。


    “姐，你们没事儿吧？传染不？”


    “去去去，受凉而已有什么传染的，又不是病毒。”猫猫朝着秦小八挥手。“起开点儿，别碍事。”


    “我怕你们女队的都倒下嘛。”秦小八从兜里拿出来一包润喉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带过来的，塞到阿水床头柜上就走了。


    这是秦小八第一次参与团体赛事的大型赛，仅次于世运会混团的重量级别，自然非常兴奋和重视。


    在来的路上，他跟家里人打了通电话汇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舅舅还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打啊什么的。


    哼，他们就从来不这么跟老姐讲话。


    每次跟老姐打电话都是……哎呀拿不拿冠军也无所谓啦，第二第三也很好啦，努力就行啦……叭叭叭。


    教练组那边也收到了抽签结果。


    这次中华队抽中了D区下半区，瑞典队在D区上半区，估计八强赛的时候可能会碰到。


    作为上一届拿了全乒混团赛事的“阿莱西”杯得主，瑞典队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凶多吉少，要在八强赛里就碰上目前势头正盛的中国队。


    在全体运动员入住酒店的第二天，瑞典队的主教练还找过来跟任心华闲聊了一会儿。


    结果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围绕朱淇。


    瑞典队发展比较好的项目里，乒乓球算一项，打世界级比赛的话也是国乒女队的主要竞争对手。


    但是瑞典队教练居然能主动和任心华聊到朱淇，就说明朱淇在亚洲系列的一些赛事里表现太好，已经成为很多外协女球员的关注对象，也说明外协们也打算大力发展女乒项目了。


    这不算是什么好事。


    但也算不上是坏事。


    站在全球化的角度来看。


    女乒如果能有一些小国家也发展起来，更容易让乒乓球这个项目在全球扩大化。


    不能让体育竞技，成为只有男人的角逐场。


    “我听说朱淇选手今年只有19岁，去年拿了女单的‘米里亚姆’杯，您会把她当成中华队这次的‘秘密武器’来狙击我们吗？”瑞典教练笑道，明明是来刺探情报的，但是却把自己的心里话先问了出来。


    怎么？


    来试探出战名单？


    任心华笑得显山不显水：“具体的名单还要根据球员在这次混团赛事里的表现，以及我们教练团队的集体讨论才能确定。不过你们今年有一个小姑娘，也拿了欧洲杯的银牌，我们也很担心呢。”


    双方互相寒暄了一下。


    但说到瑞典队的欧洲杯银牌，瑞典教练的表情有些不太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挤出来的“哼”，然后送检：“我们的银牌拿得十分可惜。”


    任心华知道他上套了，赶紧追着问：“美国乒乓球队一直处于业余状态，连资格赛都打不进去，但听说他们培养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女’球员拿了欧洲杯的金牌，怎么这次美国队没有参与混团赛事呢？”


    “没有办法，那位‘女’球员确实各方面都碾压我们的球员。”瑞典教练说到最后叹了口气，然后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随后他的那双翠眼睛看了任心华一眼，写满了“祝你们中华队好运”的样子，就说了句再见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外协的教练们，一提到那位美国神秘“女”球员，都有一种蝗虫过境的恐惧感，不愿意多说一句。


    任心华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阿水的情况好了很多，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


    佛爷和任心华也松了口气。


    之后三天要先适应环境加上简单的热身训练。


    任心华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要随机搭配双打，谁都有可能会上场，不管是男双还是女双还是混双，从你们六个人里抽出来两个人，不管是谁都要一上场就嗷嗷叫的能打。”


    “是！”六个人。


    其实从一月份到现在。


    他们六个人为了这次全乒混团赛也筹备了很久。


    双打嘛。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比较难的是秦小八和阿水这两个不稳定因素。


    朱淇和宋临州两个人站在弟弟妹妹对面，还没发两个球，就听到对面开始嚷嚷。


    “你别给下旋啊，你给过去我怎么撇球啊？”阿水晃着自己的长胶，对着秦小八喊。“你不知道我的长胶接下旋打过去就变成上旋了吗？到时候暴暴直接一个爆冲弧圈球，你接得住吗？”


    “我怎么接不住了？我就等着接呢！”


    “你能接住个锤子。”……


    “他们俩人吵什么呢？”宋临州回头问。


    朱淇摇头：“不知道，喂！你们两个！好好打！”


    姐姐吼了一声，弟弟妹妹收了收火气，一左一右站在桌边等着宋临州发球。


    球转了几番。


    右边的哥哥姐姐组身形切换、左右来回递补空位，不管什么大角度的诡异球都游刃有余，轻松接回去。


    左边的弟弟妹妹组一会儿撞到一起、一会儿一个挡着另一个人把球打过去的路线，吵吵闹闹叽叽歪歪。


    宋临州在远台顶了一下球板，白球在空中升起一个差点打到天花板的超高角度球，阿水迅速跑到近台准备扣杀，结果球直直飞向了球桌旁边的一个黑脑袋。


    “啪！”


    球刚好打到了秦小八的脑瓜子上。


    秦小八哼了一声，捂着头半蹲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水抱着球拍，非常真诚地道了歉。


    “你谋杀啊！卧槽，好痛！”秦小八疼得嘶哑咧嘴，不停挠着自己被敲到的地方。


    “谁让你不躲开点啊，挡住了我球打过去。”


    “我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


    “大羚哥每次都能躲过去，就你菜，你不懂得预判！”


    “你说谁菜？！”


    “就你就你就你！”


    “你再说一遍！”……


    教练们在旁边愁眉不展，看着这俩小孩针锋相对的样子。


    佛爷开始想，老任让秦晌和方淼两个人搭预备混双，是不是因为这俩人看到对方就烦不会搞对象？


    其实任心华还有一个想法。


    就是秦小八和朱淇的打法风格非常相似，弟弟从小就跟着姐姐一起长大，很多细节方面都潜移默化地学习姐姐。包括发球、步伐和前三板技术，或许阿水能对秦小八更熟悉一点。


    其实从性别大战的时候也能看出来，阿水和秦小八俩人都属于偏反手的球员，但是阿水的长胶打法是点睛之笔，能让对方在各种逆旋转里面失分。


    如果他们两个人搭的时间久了，说不定成绩能比麒麟组合还要好。


    弟弟妹妹吵了半天，把姐姐吵烦了。


    朱淇站在桌边，黑着脸：“你们俩吵够了没有？到底要干嘛？把对方整死啊？你，还有你！你们俩！滚过来打球！”


    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猫猫和大熊在对拉热身，听到隔壁桌的吵闹也很无语。


    “小八再这么浪下去可不行，都18了，该把绝对主力的位置坐稳然后好好发展了。”猫猫两腿叉开，半蹲着练反手。


    对面的大熊也保持同样姿势，两个人先开始热身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刚当上男队女队队长的心得。


    猫猫这个女队队长的烦心事倒没有那么多，无非就是女生们有时候有点小心思，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要控制一下。


    但站在猫猫面前的大熊就没那么舒服了。


    猫猫看着大熊的眼神，也有点儿同情。


    以前的男队队长高晓峰性格比较火爆，又有点儿北方汉子的气魄和说一不二，在队里的威望很高。


    但大熊虽然也来自北方，可因为从小自己在外面生活，再加上来自军人家庭所以各方面品格比较优秀，不太会和其他小男生那样到处乱骂人。说话的时候也一板一眼，且条条框框都按照教练们制定的规矩办事，容易被小兔崽子们钻空子。


    “你也不能脾气太好，男生都很皮的，你不凶一点怎么管得住呢？”猫猫认真地建议。


    大熊擦了擦汗，也很无奈：“还是女队好啊，女孩都比较听话。”


    女队确实比较好管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朱淇帮着猫猫管。


    虽然队里没有设置什么副队长的工作，但是有的时候看到猫猫忙不过来，朱淇也会帮忙做点统计或者看着训练。


    毕竟是个世冠杯双冠王、“米里亚姆”杯新得主，下面的女孩们也非常服气，很听朱淇的话。


    练了三天。


    终于到32进16的比赛当天。


    对于乒乓球运动员来说，大满贯是穷极一生的追求，单人赛事也是体现个人水平的最好象征。


    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


    团体赛事就标志着整个国家的实力。


    如果要按照比赛的重要程度来看，单人项目和团体项目其实不分上下，双打类项目次之。


    名单一出来，任心华就开始召集所有教练员们讨论了一整天，确定第一场的比赛名单。


    第一轮碰到的巴基斯坦队，对面是一群深眼眶、大眼睛、高鼻梁、深肤色的南亚地区的兄弟姐妹。


    男双：秦小八和大熊。


    女双：阿水和猫猫


    男单：宋临州


    女单：朱淇


    混双：朱淇和宋临州


    巴巴羊们的乒乓球运动其实并不出彩，很多时候也只是来凑个名额而已。


    听说知道自己家第一轮就抽中了中华队，巴基斯坦教练直接买了比赛当天晚上的回程飞机票。


    甚至还退了租住一周的酒店，甚至还把行李都拎到了比赛现场，准备这边打完比赛下一秒就拎着行李登机回家。


    而结果也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


    男双、女双、男单直接全部拿下。


    甚至都没给朱淇出场的机会，比赛就结束了。


    朱淇在观众席上看了两个多小时，身上一点汗都没出，就宣布自己晋级准备下一场16进8的团体赛。


    非常可恶。


    她跟徐冬嘟囔：“下一场对尼泊尔地让我上女双和女单呗，要是他们前三场都赢了，那还有我第四场什么事儿啊？我就坐在观众席上多无聊啊，白‘捡’一个冠军回去太丢人了。”


    徐冬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行，我给你争取。”


    但是很可惜。


    第二天的出战名单和第一轮一模一样。


    朱淇依旧在第四轮的女单和最后一场混双。


    看着其他几个人在场上打着，朱淇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有些不高兴。


    因为巴基斯坦和尼泊尔都不属于乒乓强国，所以这次任心华和佛爷都没有去指导，而是让徐冬和高晓峰坐在指导席上给球员们布置战术。


    任心华也在给自己培养接班人。


    90年代的普通女工人退休年纪才50岁，像任心华这样的女干部要55周岁，但她已经超出55周岁四年了，即将步入60岁确实也出现了很多力不从心的地方。


    按理来说，任心华在带领队伍打完东京世运会的时候其实就可以申请退休回家养老了。


    但是东京周期，队伍里那么艰难。先后退役了几个球员再加上后起之秀还没能完全成熟，完全独当一面。


    所以任心华暂时还没有退休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也要带着这群小孩打完莫斯科吧。


    在这期间。


    任心华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谁来接替自己成为这个国乒队的总教练，能把这个队伍一直往顶峰引领。


    佛爷虽然资历比较深，在国家队呆的时间也很久。可是他需要有人压着、需要有人给他安排做事，否则这个人就经常会出现一些特别具有个人情绪色彩的判断。通俗来说，就是能当小领导但不能当大领导，心眼太小没有大格局。


    而石革虽然有能力、有手段，但是又太情绪化。说话办事又有些大老粗，不会转圜更不细心，而且过度护短总觉得自己手底下的球员没问题。就比如唐唐和胖虎谈恋爱这件事，任心华去找石革询问的时候，石革居然非常肯定地告诉任心华自己手底下的球员不可能有谈恋爱的。


    这两个人其实都不是很合适。


    想到这里。


    任心华忽然回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朱淇，意味深长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朱淇，还发出一声“嗯……”。


    朱淇也不知道任心华为什么突然不看比赛，回头看自己。


    她以为可能是自己因为没拿到前三场的名额不高兴，被任心华看出来了，就只能稍稍松了松表情，不把“我不高兴”太明显地挂在脸上。


    “你今年19岁了吧？”任心华突然问。


    朱淇正观看猫猫和阿水的女双呢，突然听到这句，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来，就点了个头。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太礼貌，跟着又说了一句：“对，二月初刚过完生日，19周岁了。”


    “都来国家队四年了，总觉得你才刚来没多久。”任心华感慨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啊。


    朱淇这么想着，看着球桌上的猫猫和阿水又拿下一局，【2：0】大比分准备第三局。


    阿水这一年的进步很大。


    转拍技术更加熟练了不说，平时也一直都在疯狂训练右手挥拍。


    “阿水是假左手，能把倒拍技术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样子小霞对阿水倾注了很多精力。”任心华很满意现在阿水的进步，看着一个又一个小孩逐渐长大，任心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变老了。


    常红霞在旁边听着，帮腔了一句：“其实阿水自己也很勤快，平时训练的量很充足之外自己也跟着会琢磨，说到底还是暴暴和猫猫这两个人起到了带头作用。”


    说来也奇怪。


    自从朱淇来到队里之后，队里很多事都变得非常顺利，队里面球员们的成长也突飞猛进。


    朱淇就像是一颗小太阳，能够冲着身边所有人释放自己的能量。


    阿水表现还可以。


    但是猫猫感觉从做完手术回来之后，状态有些飘忽不定。


    虽说也能领超与现如今很多现役球员吧，但没办法像朱淇那样，控制得非常稳定。


    好在猫猫和阿水配合得当，【3：0】直接拿下，宋临州也紧跟其后大比分【3：1】结束。


    和尼泊尔的这一场比赛，朱淇又充当了一天的气氛组。


    隔壁俄罗斯队也成功晋级。


    中华队和俄罗斯队会在8进4的时候碰面。


    朱淇觉得这次总能轮到自己上女双了吧，结果公布名单的时候，只是男队那边发生了一些变化。


    男双：秦小八和大熊。


    女双：阿水和猫猫


    男单：大熊


    女单：朱淇


    混双：朱淇和宋临州


    在朱淇忍不住去问任心华之前，任心华主动说了自己这么安排的用意。


    “俄罗斯队的女选手里面只有小斯诺一个人的水平不错，所以女双对于俄罗斯队来说基本上是放弃掉的。让你上了的话，太浪费你这个球员。猫猫这段时间的状态飘忽不定，让她多打几场比赛能更快适应比赛节奏，找回状态。女双拿下之后，男双和男单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有你和大羚在后面兜底。”


    朱淇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如果是自己做教练，应该也会这么安排。


    虽说没能上场很可惜，但是其他人能直接拿下，保证中华队稳稳晋级也可以啦。


    这么想着，朱淇没了意见。


    谁知道第三天和俄罗斯队的比赛中，男双、女双再一次顺利拿下。


    虽说女双里面，猫猫和阿水在第四局里面出现了一些失误，被对方拉平大比分，但第五局还是有惊无险获胜。


    就在朱淇以为自己又要在旁边坐冷板凳的时候，俄罗斯队突然暂停了比赛，发起了弱势方权利。


    正常情况下来说。


    第三场是男单。


    如果有一方在第一场男双、第二场女双里全部失败，作为弱势方有权利调整后续的比赛顺序。


    意思就是，第三局可以打女单或者混双。


    不管是女单也好、混双也好。


    都可以，有朱淇的份。


    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朱淇热身时间不够，身体各方面骨骼都没有彻底打开就被拉上去打女单了。


    “暴暴！加油！”阿水肩膀上搭着毛巾，蹦蹦跳跳地和对方握完手回来，准备和猫猫一起去换衣服。


    之后没有她们两个人的比赛了，剩下的就是朱淇的任务。


    朱淇把球拍从球盒里面抽出来，绕过走道进入球桌旁。两侧的观众席上突然传出呼呼啦啦的声音，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了朱淇的身上。


    来明斯克第三天了。


    朱淇才有机会上场。


    她有点兴奋。


    但任心华在她上场之前，提醒了她一句：“俄罗斯队在这个时候发起弱势方权利，估计是打算让小斯诺跟你放手一搏了。”


    朱淇点点头。


    走到球桌前的时候，看到小斯诺从另一边大跨步朝着自己走过来，身上穿了件海蓝色运动服，包裹着小斯诺鼓鼓囊囊的肌肉块，看着有一种非常直接的冲击力。


    呀。


    这俄妹这么长时间没见，增肌增得这么厉害啊？


    第一局一上手。


    朱淇就感觉到了小斯诺增肌之后的效果。


    作为和小斯诺交手过三次的老对手，一个人的进步除了教练和自己知道之外，剩下一个就是对手。


    小斯诺的球风变得更加犀利，更加有力量。


    力量一上来之后，球的旋转也会跟着变得更冲。


    阿水和猫猫换完衣服回来，发现第一局都快打完了。


    【小比分，朱淇8：7斯诺迪亚娃】


    “战况怎么样？”猫猫先入座，询问了一下旁边的秦小八。


    “有点焦灼。”秦小八和大熊统一回答。


    嗯？


    焦灼？


    不至于吧。


    这两年朱淇进步还挺大的啊。


    两年前在东京，小斯诺都不是朱淇的对手，现在应该……


    猫猫入座后看了一会儿，讶异现在外协们的成长也不容小觑。


    自从去年打完全乒赛，朱淇用弧圈球闪耀全世界之后，听说很多外协球员也开始研究弧圈球了。


    教练组那边得来的消息，俄罗斯队甚至还高薪聘请了一些日本退役的球员和教练，单独为他们进行各种专项陪练，就是为了能够尽快研究参透弧圈球这项技术，并纳为己用。


    猫猫看着球桌两旁，有两条流星般带着残影的白球飞来飞去。


    虽说小斯诺的弧圈球体系并不是非常完整成熟。


    但从小斯诺对旋转和力量的掌控来看，已经属于半成品了。


    两方对冲之下。


    小斯诺凭借着自己高大有力的身板和力量，竟然能多次扳平和朱淇的比分。


    “现在全世界的乒乓球队都在进步，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佛爷在旁边说了一句。


    但是好在朱淇毕竟对这个技术更加熟练，第一局以【11：9】的分数迅速拿下。


    第二局开始，小斯诺继续使用自己冲撞性的弧圈球，和朱淇来回对冲。


    先后领先了几分，开始拉开和朱淇的比分差距。


    朱淇追了三分，但小斯诺乘胜追击，反将一军，把大比分拉到【1：1】平。


    四面八方的观众席上传来吹口哨、吹喇叭的欢呼声。


    紧接着还有一堆听不懂的俄语加油声。


    这次在白罗斯的明斯克，苏联三儿子的主场，现场观众基本上也都是人家的人。


    但观赛环境要比之前在东京好很多，至少朱淇得分的时候没有嘘声。


    中场休息时间。


    徐冬见朱淇没有亢奋起来，和朱淇说了很多激励的话，朱淇其实都听进去了。


    只是朱淇在想一件事，小斯诺增肌增的这么厉害，那个体格看起来都快赶超举重运动员了。


    打乒乓球说到底，力量只是综合水平其中一项，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用增肌增体重来交换自己的跑动能力，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朱淇在第三局开始了全台炮轰。


    小白球就像是一颗颗幻形的小子弹，噼里啪啦朝着对面轰打。


    速度一上来，小斯诺果然接不住连连丢分。


    朱淇又开始想。


    小斯诺这么增肌，不会是因为听说了美国有一个男跨女的球员吧？


    想要跟人家比力量？


    【大比分，朱淇2：1小斯诺】


    第四局开始，小斯诺一上场的时候就开始连连摇头，似乎是对自己打朱淇没有什么信心，看起来情绪并不高涨。


    或许是觉得实在追不上朱淇的分，小斯诺第四局的时候明显没有第三局那么拼命了，不到十分钟就送掉了比赛，只拿了三分。


    中华队一片欢呼。


    观众席上也有部分白罗斯的球迷为中华队鼓掌，庆祝中华队进入四强。


    赛后握手，小斯诺苦笑着朝朱淇走过来，熟络的跟朱淇用英文打了声招呼：“嗨，又输给你了。”


    她们两个人没有私下联系过，但因为之前打很多亚洲赛事经常碰面。


    小斯诺对上朱淇的比赛，一直都是输多赢少。


    在朱淇记忆当中，小斯诺好像就去年德州公开赛里赢过自己一次。


    “你最近改变打法了吗？”朱淇有些好奇。“我感觉到了你的与众不同。”


    “如你所见，教练要求我增肌。”小斯诺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肉，笑道。“虽然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提升了很多，但是更显得笨重了。但是没办法，如果想要在莫斯科世运会上取得成绩，总是要有一些牺牲的，不是吗？”


    朱淇收拾好自己的球拍、球包、毛巾，准备去换衣服的时候，小斯诺也跟了过来。


    两个女孩，一个中国人一个俄罗斯人，肩并肩朝着更衣室走的样子看着有些新奇。


    秦小八探头探脑，问道：“我姐怎么跟那个毛妹聊到那么欢畅？”


    “你想知道啊？进去听听呗？”阿水开玩笑道。


    “我可不干进女更衣室，我怕她们捶我。”


    中华队的其他人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等朱淇换完衣服之后一起离开，明天打第四场和瑞典的比赛。


    小斯诺一进入更衣室，就大咧咧地开始当着朱淇的面脱了个精光，一边脱还一边说：“哦，该死的，我的毛巾忘拿了。”


    朱淇看着她，有些好笑。


    妈耶，真白啊……


    这些斯拉夫人白得有些离谱，都能看到皮脂下面青色的血管了。


    “朱，你听说了吗？那个美国的‘女’球员的事情。”


    朱淇来了兴致，故意装作很淡定：“听说了，但不太了解。”


    “我可听米哈伊尔说了那个‘小耗子’的事*情呢。哼，一个恶心的又散发着臭味的gay。”小斯诺骂得非常直接。“知道为什么这个伙计不敢来明斯克吗？怕自己的脑袋被我们敲碎。”


    米哈伊尔是俄罗斯队的总教练，外号“老天使”。


    朱淇惊了。


    这就是恐同大国吗。


    大毛一直是“同”的地狱区域。


    在俄罗斯，宣传同性恋犯法，尤其是针对儿童宣传，更是刑上加刑。


    所以很多在网上发布同性之间的恋爱，会被举报然后被逮捕。


    偷偷摸摸地肯定就不怎么管了。


    但朱淇记得自己看过一个纪录片，记载大毛家会有一批“捕猎者”，专门登陆这种相关网站钓‘鱼’执‘法，把这类性取向人钓出来之后痛扁一顿。警察们来了，甚至也不觉得这是一种太过分的行为。在学生们之间，也经常会用同性恋来羞辱对方。


    当然了。


    这种方式太极端，不可取。


    但朱淇看小斯诺这个态度，又加深了自己之前对恐同大国的刻板印象。


    “那个人真的已经确定为美国现役职业选手了吗？”朱淇问。


    小斯诺往身上套了一个小背心，倚着墙点了根烟：“是啊，那家伙本名叫Jamie（杰米），今年刚21岁。八年前西斯乐打男子全青赛的时候，就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有‘辉’。”


    小斯诺说“辉”的时候。


    是个俄语发音。


    在俄语里面代表男性生殖器。


    笑死了。


    怪不得小斯诺喊这跨人小耗子。


    朱淇一方面欣赏这姐们儿的快人快语，一方面也开始琢磨，看样子美国还真打算让这个跨人帮他们抢冠军了。


    既然这样……


    这件事还是要重视起来。


    不过和小斯诺聊完，朱淇还挺开心，至少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我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人，应该在什么地方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呢？”朱淇询问道。


    小斯诺还挺热心，说道：“你晚上8点的时候到408房找我，酒店的电视有欧洲杯回放，但我不知道今天的回放会不会有他的比赛。”


    “好，谢谢你。”


    回去之后，朱淇记在心里，晚上睡觉之前跟徐冬说句自己要去找小斯诺看欧洲杯，徐冬犹豫下叮嘱早点回来后就点头同意了。


    朱淇到的时候，小斯诺正在喝酒，闻味道有些烈，这姐还招呼了下朱淇问她喝不喝。问完之后又想了起来，把酒瓶拿回去：“喔，我忘了，你明天还要打比赛。”


    朱淇以水代酒，坐在小斯诺旁边，俩人一边喝一边看欧洲杯的回放。


    听说小耗子拿了欧洲杯的女单冠军，应该每一轮都能看到小耗子的比赛。


    但朱淇还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从欧洲杯的男单等到女单。


    镜头里面出现这位男大姐的时候，荧幕里面传来非常激烈而又震天响的欢呼声。


    现场的观众似乎并不觉得这样一位特殊人士，参与女性比赛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反而都在因为杰米的出现而欢呼。


    现场观众称呼杰米为——勇士。


    尽管朱淇和小斯诺都不太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勇敢在哪里？


    比赛的整个过程几乎可以用碾压来形容。


    对方的女性球员几乎没有任何能还手的机会，稀里糊涂就丢了比赛。


    和朱淇想的一样，即使这个人成为了所谓的“女性”，但是曾经是男性的肌肉力量不会消失。


    更何况小斯诺说这个人，之前还是一个专业的男性乒乓球选手。


    荧幕里面的杰米赢一球，小斯诺就“哼”一声，然后喝一口酒。


    朱淇觉得这姐妹的酒量真不是闹着玩的，眼睁睁看着一瓶白的进肚子了，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她聊天。


    听说俄国人从小把酒当水喝，难道是真的？


    比赛结束后。


    杰米脖子上挂着欧洲杯的金牌，站在屏幕中间接受采访的时候，一直面朝镜头流泪，一边哭一边表示自己的喜悦之情。


    “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尽管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一个男性可是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我就应该是一个女性。但是家里人的不认可，让我觉得非常痛苦，一度想过自杀。从我参加俱乐部打比赛的时候，我没有将自己打比赛赚取而来的奖金用在消费，而是积攒着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Girl……”


    “为了庆祝我的新生，我将我原本的名字James（男性），改为了Jamie（女性）。不再有s，而是更柔软的i。”


    “现在我做到了，我也证明了自己可以代表一个真真正正的Girl拿下属于我的第一份荣誉！我很开心，今天能有这么多人来为我加油，认可我是Girl的身份。我爱你们，未来我会继续勇敢地直面我是一个Girl这件事，也会用这个身份，为美国拿下更多的荣誉……”


    欢呼声更加热烈。


    所有人把“她”当成了一个勇敢面对流言蜚语的人。


    这是一个被塑造成了突破身体障碍并认清内心，带领跨人实现梦想的“勇士”。


    听到这里。


    朱淇就懂了。


    这是美利坚在向全世界进行一次服从性测试。


    /


    猫猫在房间里正焦急的等待着朱淇，旁边的阿水已经困得受不了了，强撑一会儿精神之后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墙上的钟表转到了凌晨一点。


    猫猫套上衣服打算去找朱淇，看下怎么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正打算穿鞋，朱淇就脸色黑沉的进了门，猫猫赶紧问：“怎么了？”


    猫猫第一时间以为朱淇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但朱淇坐在自己的床上，说了句：“这件事要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严重。”


    阿水睡得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看着朱淇：“你回来了啊……呼、呼……”


    小斯诺说，通过俄罗斯教练组的信息来源得知，美国乒乓球队已经给杰米递交了请求参加世界比赛的申请，并且已经获得了批准。


    这样的话，杰米也会有世界排名、也可以参加三大赛、也可以进入世运会的赛场。


    66明斯克全乒混团


    ◎几乎把自己能模仿的地方全部都模仿了一遍。◎


    四强赛是和瑞典的比赛，虽然中华队再一次以【3：0】的大场次分数获胜，又一次实现零封对手受到了国内媒体的褒奖。


    但朱淇看着瑞典队朝着观众席挥手，落寞离开的样子有些同情。


    瑞典队从60年代之后就不怎么能打了，上一届的全乒混团赛是他们最后的荣光。


    即使如此，瑞典队在欧洲也一直都是乒乓球的佼佼者。


    先把瑞典队的女单金牌给抢走，就是这个杰米的第一步试探。


    目前来看，在欧洲很有成效。


    “她”独特的身份，独特的遭遇，独特的话题度，再加上另类的包装。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没有人会去在乎“她”的身体力量是不是还是男人。


    话语权掌握在声音最“响”的人手里。


    队里其他人因为混团晋级决赛，各个都开心得不得了。


    只有朱淇一直在人群中间心事重重，猫猫放慢了脚步，和她齐平并肩而行：“别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赛总是会碰到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困难，我看那个杰米也就是力量好一些，乒乓球毕竟还是一个综合性的比赛，光靠蛮力是不行的。”


    “是啊。”阿水也跟着说。“虽然我们也要定期做尿检，但实际上对于打乒乓球的人来说，注射兴奋剂毫无用处。有的时候劲儿太大，一打球就飞出去了，连控制都控制不好。那小子就是有蛮劲而已，你脑子聪明、又应变能力强，肯定没问题的。”


    朱淇知道她们两个人是想要安慰自己，就只能说着没事，不要耽误大家明天打混团决赛的心情。


    “韩国队这次发挥得还不错，居然也打进了决赛，我们明天要碰上他们了。”猫猫回头看了一眼阿水，又看了一眼朱淇，感觉到了身为队长的压力。


    不仅要准备自己的比赛，还要时刻担心队友们的情绪。


    打进了决赛之后，秦小八非常高兴。


    特地借了酒店的座机，打了一个跨洋电话到家里，想要跟自己老妈好好说道。


    “喂喂喂，老妈你看到没有！我男双打得不错吧？”秦小八这两天铆足了劲儿，又连续三天拿到第一场的男双这么重要的开头彩，几乎每一场都是【3：0】封对手。


    就连男队总教练都说他这次表现超水平发挥，甚至中间还出现了几个特别精彩的救球。


    打完四强之后，国内有张报纸张贴了一张秦小八拿完最后一分，跪地呐喊的照片。旁边的宋临州躲得远远的，生怕抢了秦小八的镜头。


    他那一身红色运动服，在地上来回摇摆。


    朱淇事后还开玩笑地说：“我们国乒有我们自己的‘辣椒拜年’。”


    小姨在电话另一头敷衍：“好好好，不错，你姐呢？”


    “哎你到底看了没啊！我教练都夸我了呢！高指导也夸我了！说我能独当一面了……”


    “看了看了，你姐呢？”


    “……”秦小八。


    朱淇听到小姨在电话里喊自己，把电话接了过去：“小姨，是我……”


    “哎，闺女，打比赛累不累啊？”


    “还行，不怎么累，前几天都没上场……”朱淇抠了抠电话线，一转头发现秦小八闷不吭声地走了。


    刚想叫住他的时候，小姨在电话里又问。


    “我看报纸说，你们队里咋开除了俩小孩啊？说是他们谈恋爱？”


    “嗯，队里有规定，不允许运动员队内谈恋爱。就算是队外找男女朋友，也要24岁之后先向队里打申请，教练们批准才可以。”


    “啊？这么严格啊……不过也好，你现在这么关键，可不能分心！”


    “我不会的。”


    “还有你弟也是，他要有什么歪心思，你得赶紧告诉我。”


    “他也不会的，他要敢瞎搞，我一定抽死他。”


    “那就行，听说俄罗斯那边可冷了，比东三省还冷……”


    朱淇哭笑不得，很想提醒小姨，自己去的是白罗斯不是俄罗斯。


    但仔细想想也没差别，大毛和三毛，反正都是苏联遗孤。


    因为国际长途的信号不太好，后面也没说几句电话就挂了。


    朱淇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秦小八的房间，她看到门没关，瞥了一眼里面只有秦晌一个人就走了进去。


    秦小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愣神。


    朱淇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你刚才怎么走了？和小姨电话都没打完呢。”


    秦小八翻了个身：“她又不关心我，你跟她聊不就得了？”


    朱淇听出滋味来了，这小子年纪大了，心思也沉了。她想了想，说了句：“小姨说你的鞋该换了，看你比赛的时候鞋跟都磨平了，等回到朝京打个外出申请我带你出去买几双？”


    “不用，够穿。”秦小八把被子一拉，盖在脸上。


    朱淇知道这小子心大，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就转身关上了门。


    /


    决赛又碰到老对手，韩国队。


    这次金莉莉也代表了韩国队参与混团比赛。


    在四强和八强里面拿到了第三场女单的名额，打得还很不错，赢了日本队的在原香。


    最后一场决赛的比赛名单非常重要。


    任心华想了想，定下了名单。


    男双：秦小八和宋临州


    女双：猫猫和朱淇


    男单：大熊


    女单：朱淇


    混双：阿水和大熊


    说来也巧。


    朱淇这次混团还没和猫猫打过女双呢，自从东京世运会混团里搭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任心华这么安排，是猜到了韩国队的一个心思。


    等到韩国队的决赛名单出来之后，任心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韩国队的女双是金莉莉和安智慧，第四场女单是安智慧，没让金莉莉上女单。


    比赛开始之前，任心华对准备开赛的孩子们说：“韩国队担心金莉莉打不过暴暴和猫猫，所以不会让金莉莉参加女单的。安智慧好歹是去年全乒单项的季军，要让安智慧拿女单更有把握。”


    其实还有一句话，任心华没有明确说出来。


    阿水自从上次输给金莉莉之后，虽然回家也很用心地在精湛球技。


    但是从金莉莉这次在全乒混团赛的表现来看，也已经今非昔比了。


    想必韩国队一定在金莉莉身上倾注了很多培养心血，不到万不得已，任心华暂时不想让阿水和金莉莉再次碰面。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失败的概率，阿水也不能在还没完全调整好状态的时候，再失败一次。


    所以让阿水上第五场的混双，比较保险。


    决赛开始。


    秦小八撑了整整四天的那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散了。


    第一场和韩国队的男双比赛，完全没有前几天的状态。


    接球有点手软，跑步的步伐也跟着慢了下来。


    每次丢球，秦小八都有些懊恼，低头看着手里的胶皮不明所以。他也在努力地追求，但就是抓不住对方的球。


    秦小八又属于手感流的球员，只要自己能打出优势，他就能迅速根据优势扩大比分差距。


    但是比分一旦落后，他又开始露怯。


    简而言之。


    秦小八和他姐姐完全相反，不是抗压型选手。


    只能打顺风局。


    整个男双全靠宋临州撑场拿了第二局、第四局，最后还是以【2：3】输给了韩国队。


    朱淇大概知道原因，也没想着责怪秦小八。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后面好好打就行。


    但秦小八看起来好像非常责怪自己，输了第一场之后在更衣室里面呆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睛很红像是刚哭过。


    第二场的女双，朱淇和猫猫VS金莉莉和安智慧。


    安智慧是左手横拍。


    这波韩国女双也使用了左右手搭配，在灵动性方面要比朱淇和猫猫好一些。


    第一局开始，四个人各自站在球桌四个角落，来回拉球。


    朱淇站在金莉莉的正对角，从她的角度来看，金莉莉半弯膝盖、顶胯、松肩、摆臂。


    整套动作居然都和在国家队的时候完全不同，似乎加了一些别的体系，改变了以前金莉莉打球总是借用手臂发力的弱点。


    球转了四个来回。


    拉球完毕。


    猫猫也察觉到了金莉莉的不同，在双方捡球准备进行第一局比赛的时候，猫猫在朱淇耳边说了一句话。


    “金莉莉也在练弧圈球。”


    朱淇觉得很正常。


    现在弧圈球这个技术最领先，大行其道是应该的。


    可是等到比赛真的开始后，朱淇觉得自己想得还是有些太简单了。


    金莉莉在开始发“转不转”发球的时候，也开始跺脚，用踩地的声音来遮盖球拍碰触球体的声音。


    这个跺脚的方式在很早之前就有很多打乒乓球的前辈们在用，甚至很多公园打球的老头老太太也这样做。


    只是东京世运会的时候又被朱淇拿到赛场上来用而已。


    但金莉莉开始挥拍、击球、接发球、前三板、近台快攻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极了一个人！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祖天骄4：5金莉莉/安智慧】


    阿水第一个看了出来，拍了一下大腿：“金莉莉的这个打法怎么那么像暴暴？！”


    不。


    不对。


    不仅仅是像。


    之前小斯诺也模仿过朱淇的打法。


    但也只是模仿一些发球和技战术的大构架。


    而金莉莉几乎是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挥拍动作、上旋转会怎么接、下旋转会怎么接、近台快攻的时候会给对方喂什么球……就连朱淇每次得分的时候会原地小步跳一下的这种小习惯，都被金莉莉照搬。


    除了跳桩步这种童子功没有办法被搬走。


    金莉莉几乎把自己能模仿的地方全部都模仿了一遍。


    猫猫拿到了发球权，选择用抽底线长发球。


    安智慧会在远台等着捞一把，朱淇紧跟着一个吸短，金莉莉也过去一个吸短……


    朱淇削一板，金莉莉跟着削一板。


    朱淇顶一个侧切，金莉莉跟着一个侧切……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祖天骄8：8金莉莉/安智慧】


    “……”朱淇。


    “……”猫猫。


    朱淇和猫猫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内容。


    我们的母语是无语。


    观众席上的其他人看得也是雨里雾里。


    有很多看客都是斯拉夫人，他们也听不懂中文，就觉得这球桌两边两个女孩怎么像照镜子一样。


    做什么，都和对方一摸一样。


    而安智慧也凭借是左手的优势，一直在左半区防御，不让朱淇主攻反手区。


    阿水也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看着金莉莉下意识犯干呕，搞不明白金莉莉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不会是觉得自己能够模仿暴暴的一切，就能复刻暴暴的成绩了吧？


    其实乒乓球这项运动，很多固定的击球动作。


    包括朱淇一直在练习的弧圈球，怎么去拉出圆润的弧线，都有一个非常标准的拉球姿势。


    再比如朱淇擅长的超底线极速奔走发球，用什么样的姿势抛球、在球下落的时候在什么样的角度击球、击球的时候球拍要摆出什么样的姿势，其实都有一个固定的模板。


    通过大量的练习。


    都能够模仿得七七八八。


    在20年后的乒乓球比赛当中，还有很多队伍会把对手的比赛录像拷贝下来，逐帧放大学习。


    细致到去观察对方的每一个肌肉扩张的角度来达到1：1还原。


    而球员的水平之所以参差不齐，有高有低。


    也是因为球员的力量不同、手感天赋不同、对球的理解不同。


    所以很多资质普通的球员，在市队练那么两三年出去都能吊打一片，就是因为他们有着系统性的训练基础。


    很多从国二队升到一队的球员，第一件事就是先模仿外协的打法风格，来陪一队绝对主力训练。


    但这种模仿一般只是说模仿外协的大构架。


    大构架指的就是反手系统和正手系统。这属于体系金字塔的最低端，是所有技术的最基础。


    正手系统里现在最出名的就是弧圈球体系，而弧圈球又要细分成很多种，比如高吊弧圈球、前冲弧圈球……这属于金字塔的第二层。


    如果再碰到手感好，天赋能力强的球员。


    高吊弧圈球又可以继续细分，根据击球时手腕、手肘、球拍角度、用力精细度、撞球力度、球在胶皮上的摩擦程度来打到更多不一样的效果。这属于金字塔的最顶层，是只有自己和教练能清楚地细节部分。


    正常情况下，模仿到第2层就已经到极致，第1层的精细动作就只能自己摸索了。


    但金莉莉却可以做到第2.5层。


    宛如一个套着韩国队队服的朱淇站在对面。


    有人帮金莉莉补上了这0.5。


    常红霞坐在看台上，小声嘟囔一句：“我都差点忘了，莉莉还有这本事呢。”


    阿水支起耳朵：“啊？”


    当初金莉莉刚从国二队升到国一队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常红霞的身后，模仿当时外协的主力们给常红霞做陪练。


    因为金莉莉陪练陪得特别出色，常红霞也很乐意指点金莉莉几句，后来也带着金莉莉打了好几场女双。


    后来金莉莉跟了大米指导有了属于自己的战术系统之后，就再也没有让金莉莉模仿过任何别的外协。


    为什么金莉莉又开始模仿别人的打法了？


    难道是韩国队刻意安排？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祖天骄12：12金莉莉/安智慧】


    比分再一次拉平。


    任心华在决赛场指导，旁边坐着佛爷。


    后者看得眉头直皱，前者也一言不发。


    两个右手对上左右手，确实有些吃力，最重要的就是对方救球能力很强。


    到了每六分的短暂擦汗时间。


    朱淇和猫猫面对面站着，拿着毛巾在脸上简单擦了一下。


    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又看着对方微微点点头。


    信息交流通。


    【作者有话说】


    老美搞歪门邪道出了名了，当年的所谓第一载人登月是真是假都不好说，他们拿回来的月壤和我们家采集的成份完全不一样，他们家的俩宇航员现在还在天上接不回来呢。[菜狗]


    67明斯克全乒混团


    ◎将近两年没见，这个男人完全像变了个人。◎


    虽然靠了这个方法，拿下了第一局。


    但金莉莉看起来并不开心，紧皱眉头等着第二局。


    猫猫走到朱淇旁边，小声说：“她这么模仿你，自己的技战术怎么办？”


    朱淇耸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韩国队可能想让她模仿我的打法给他们自己家的主力陪练。但是金莉莉自己在韩国队打得还不错，拿到了全乒混团的名额。金莉莉可真行，也不怕自己原本的技战术混乱。”


    正常情况下，为了不影响自己原本的技术系统。


    模仿外协的时候，朱淇她们只会到第1.5层或者第2层就止步。


    像金莉莉这样的，基本上是把自己最早期在国家队留下的技战术都放弃了。


    她没事儿吧？


    为了融入韩国队，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就算这样，球的质量是根据人的身体骨骼和肌肉来塑造。


    金莉莉总不能连身体肌肉也完全复刻朱淇吧？


    今时今日的朱淇，已经成长了。


    她的身体在生长地高挑，脸上的婴儿肥开始褪去，脸部轮廓的线条紧实而又流畅。短袖包裹着的肩膀微微隆起的薄肌，衣褶的纹理勾勒出挺拔而又活泛的年轻身体。


    就像那个古老的东方巨国重新复苏之后，明明给人一种沉淀了很久历史史书的厚重感却又有着年轻的外貌。


    金莉莉的模仿很到位，但也把朱淇的早期的一些问题学了过去。


    她在每次拉出弧圈球的时候，只要对方能接回来就会立刻反手撕到另一个大角度。


    而猫猫跟自己一起练习了那么久，对于朱淇的这个弧圈球加反手撕的得分组合十分了解。


    这毕竟是双打。


    金莉莉这里暂时攻克不了，安智慧那边可以搞事。


    每次等到金莉莉接球的时候，朱淇和猫猫都会想办法把球加上7分力量，拉到很远的位置。


    这样金莉莉打过来的球质量就不会太高，下一板衔接过去的时候给足质量之后，安智慧就容易出现失误。


    安智慧开始丢分。


    “Cho——”


    猫猫和朱淇拿下一分，握拳高喊。


    但是从第二局开始，金莉莉是不停地用削球来守住远台，知道凭借自己现阶段的力量，没有办法和朱淇或者猫猫对冲。


    可是这样一来，金莉莉就失去了主动得分的机会。


    第二局开始，朱淇和猫猫连连得分。


    不到十分钟就拉开了四分的差距。


    【第二局小比分，朱淇/祖天骄6：2金莉莉/安智慧】


    左右手搭配的救台能力很强，但也绝对不是战无不胜。


    金莉莉学会了朱淇的打法激进，但是没有学会朱淇和猫猫的配合。


    一旦局势被朱淇和猫猫掌控，金莉莉她们想要再把天平拉到自己的位置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两个中华女孩，进可攻退可守。


    谁都能当茅、也谁都能盾。


    与此同时，金莉莉感觉到了自己身边搭档的乏力。


    安智慧开始不敢进攻、不敢犯错、不敢激进、更不敢跟朱淇正手爆冲。


    谁也不知道朱淇为什么能让球这么听话。


    在珠港全乒赛上，安智慧曾经尝试过俯身爆冲，撕开朱淇的防护区。


    但是每次爆冲的时候，白球就像是自动有雷达似的朝着朱淇的球拍上飞，然后又被朱淇反手快撕，拉回上台。


    场上的人看到这一幕时，都非常震惊。


    在国家队内部举办性别大战的时候，朱淇也反手撕过秦小八的俯身爆冲。


    俯身爆冲这个技术属于正手的高质量进攻。


    在挥动球拍的瞬间腰部用力，让整个身体像鞭子一样带动球拍抽打白球，然后身体会因为惯性朝着力的作用方向倾斜倒地。


    这种球具有搏杀性质。


    要么得分，要么失分。


    因为在俯身的瞬间，身体的骨骼打开到了一定程度，很难迅速归位迎接下一板的攻击。


    但是这种球又被称之为必杀球。


    在比赛当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对手们会克制住不给发挥空间的球，尽可能不让对手俯身爆冲自己。


    因为球在冲过来的瞬间，速度太快、力量太足、旋转太强。


    类似于拳击赛场的死亡十字固。


    有一个体育报纸写得特别好。


    ——【朱淇的反手快撕可以硬刚所有人的俯身爆冲。】


    就像她在东京世运会上，可以用扣杀硬刚所有人的扣杀。


    这是一个不知退让的球员。


    骨子里的这种性格，是任何练习也没有办法模仿的。


    不管练习多少次，等到真的看到对方爆冲自己的时候，多少都会露怯、


    金莉莉到了韩国这一年半多的时间，付出了要比当年自己从国二队升到国一队还要多的努力。


    虽然韩国的老将李可善退役了。


    但是想要以一个前中华队球员的身份，跻身进入韩国主力层。


    要克服的障碍远比金莉莉想象当中还要多。


    她在韩国打了半年的全国比赛。


    那段时间就连金莉莉自己都忘记了，她参加了多少场比赛。


    可是几乎每一场，她的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就因为如此，金莉莉才成为韩国国家队的球员，又因为拼命地打各种世界比赛攒世界排名积分，才获得了全乒赛的比赛资格。


    如果说当初在中国国家队练的是体格，那么到了韩国队，又要多练一个心智。


    为什么中国人的灵魂深处都希望自己的未来是落叶归根。


    就是因为很难融入异国他乡。


    第二局结束了。


    【大比分，朱淇/祖天骄1：1金莉莉/安智慧】


    短暂的暂停时间，双方接受场外指导。


    韩国队那边叽里呱啦说了什么，朱淇不知道，但是任心华和佛爷在决赛场外指导的时候，对朱淇的表现很满意。


    打完女双，如果男双能顺利拿下的话，朱淇还要准备女单。


    在第三局开始的时候，朱淇给猫猫比画了一个手势。


    一只手模拟砍菜的姿势在另一个手掌上切了一下。


    意思就是“速战速决”。


    猫猫点了点头。


    金莉莉感觉到了朱淇她们的战术。


    就是通过安智慧来得分。


    金莉莉有些着急，在中间暂停的时候和安智慧说了很多。


    “不能一直给对方上旋球，猫猫是正手系统、朱淇是反手系统。你这样一直给她们机会球，我没有办法创造机会。”


    但是安智慧的反馈都淡淡的。


    不管金莉莉说什么，安智慧都只是一昧地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安智慧并不把这场比赛当一回事，她虽然是左手，但在韩国队的定位却不是为了双打存在的。


    虽说安智慧是脱北者。


    但好歹也算是和韩国人同族，都是半岛人民，祖上十八代有相同的血脉。


    韩国为了证明自己的国力发展比朝鲜更好，在韩国对脱北者是有优待的。


    这场女双对于安智慧来说，或许并不能算什么。


    但对于金莉莉来说，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能不能证明她自己。


    在加入韩国队的这一年半里，不管是国内的媒体还是国外的媒体。


    都问了她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要移民到别的国家打球。


    金莉莉其实自己也问过自己，有没有后悔过。


    但每次自己内心的回答都是，没有后悔过。


    她知道，在中国自己已经被教练组放弃、被退回省队。


    如果不移民到韩国，自己就没有机会再参加这些世界比赛，也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非常珍惜自己的每一场比赛。


    看到金莉莉和安智慧讨论的时候，一直都是金莉莉在说话，朱淇就猜到她们两个人可能在一些战术上没有做到统一。


    “这是金莉莉的老毛病了。”猫猫说。“以前在国家队的时候，金莉莉就经常对舒舒姐甩脸色，但是那个时候金莉莉在国家队是准备培养的新晋小将，舒舒姐那个时候刚好又是瓶颈期，再加上舒舒姐的脾气在队里一直都很好，也不想跟金莉莉计较。”


    “但是出去了就没有人再惯着她这个臭毛病了。”朱淇说。


    确实。


    安智慧和金莉莉的配合出现了问题，朱淇和猫猫越打越顺手。


    第三局开始。朱淇和猫猫两个人紧盯着安智慧进攻。


    在安智慧的手里获得了很多分数之后，金莉莉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了，开始频频表现出对旁边搭档的不耐烦和无语。


    台下常红霞看着，心里明白。


    这是金莉莉的老毛病了，打双打的时候特别喜欢给队友甩锅。


    “调动她们。”朱淇说。


    猫猫点头。


    在国家队练了这么久地跳桩。


    她们的灵活性都提升了很多，重要的是核心力量足够稳当。


    有的时候对面韩国队打了几个看起来角度特别夸张的调动球，眼瞅着中国队这两个女孩好像没有办法接触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又追上了。


    只要球能上台，就有得分的机会。


    第三局朱淇和猫猫又迅速拿下。


    有了前两局的大比分优势。


    第三局拿下的时间就更快了。


    朱淇和猫猫你一下、我一下。


    来回穿梭在球桌一侧，把球打得“嗙嗙”作响。


    “耶！”观众席上一片欢呼。


    很好，虽然男双输了，但女双追了一分。


    之后的男单，大熊发挥得很不错，虽然中间被对方追回来一局，但最终结果还是【3：1】拿下。


    第四局女单就更不用说了。


    朱淇中间等大熊打男单的时候浅浅休息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安智慧情绪并不高涨，坐在候场区一直低头自己吃香蕉。


    从安智慧的表情来看，和金莉莉吵架了应该不太可能，但绝对是被教练骂了。


    在珠港全乒赛女子单项中，四分之一半决赛的时候，朱淇就碰到过安智慧。


    右手打左手有天然优势。


    安智慧还属于特别常见的两面反胶。


    坐在台下的教练们看着球桌旁边的朱淇*，如今日新月异的成长和进步，都流露出了赞许和感慨的表情。


    任心华抱着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球桌旁边的女孩，忍不住对旁边的佛爷说：“老姜，看到没有？她现在跟去年相比，手里的速击球的间隙比之前提升了0.3秒。以前觉得她远台有点软，喜欢给吸短，现在敢直接给劈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佛爷跟着点了点头，


    安智慧的球每一个角度都很小，旋转看起来都飘忽不定。


    但是不知道朱淇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每一个球都能精准无误回击过去，然后得分。


    安智慧被她打得晕头转向，旁边韩国教练看得愁眉不展、连连摇头。


    朱淇攻势极猛，没给韩国队任何机会。


    【3：0】大比分拿下。


    这是朱淇除了东京世运会之后，第二次参加混团赛事。


    是作为代表整个中华队拿下的荣誉，在圣杯的最下面雕刻着的也不是个人的名字，而是国家的英文名。


    亚军韩国队、季军俄罗斯队。


    团体赛事的领奖台十分宽大，要确保所有参赛的球员都能站在领奖台上。


    三男三女并肩而立，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金牌、手里握着一只手捧花，最中间的两个队长端着奖杯。


    咔嚓。


    合照印在报纸上。


    到处刊发。


    ——【丢失三年的“彭布罗克”杯回来了。】


    看着最高领奖台上有说有笑的六个人。


    “好闪啊，我居然也能有三大赛的冠军金牌了！耶！”阿水蹦蹦跳跳。


    “这金牌好沉啊，里面有真金吗？”


    “怎么可能，除了世运会的金牌有黄金，其他的都没有啦！”


    “这次阿水是我们的大功臣啊。”猫猫笑道。“除了决赛没上场，其他的都是满勤呢！”


    “是啊，阿水真棒！”朱淇故意大声说给旁边的金莉莉听。


    阿水脸一热，把金牌贴在脸上嘿嘿直笑。


    金莉莉别过脸去，站在最角落，不想要让昔日的队友注意到自己。


    然而这六个人也没有人去关注金莉莉，光顾着低头看自己脖子上的金牌，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金莉莉的心沉得跌入谷底。


    其实在队里的时候，金莉莉也知道霞姐快退役、猫猫有肩伤，队里唯一一个能培养的就是朱淇。


    但朱淇毕竟只有一个人，想要带动整个团队太难了，她最多只能参加两项，那么其他三项就有胜利的希望。


    没想到阿水这次打出了些成绩，顶住了第二场的女双，为混团的胜利立下了战功。


    猫猫去洛杉矶做手术，金莉莉也在韩国队听说了。


    在运动员的黄金时期，做手术其实风险很大。


    做了手术之后能否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手术能否成功？康复当中会不会再出现其他意外？


    从做手术的那一刻开始，到后续的每一天康复训练，其实都会发生问题。


    平稳落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且就算康复的一切顺利，身体里面的某个骨骼毕竟不是自己原装的产品，总是没办法和手术之前的黄金期相提并论。


    但是看猫猫现在这个状态，几乎已经和手术之前没有差别了。


    猫猫家里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小资之家，她哪儿来这么多的资金去治病？


    国家队给她全部报销了吗？


    阿水捏了捏猫猫的肩膀，给她做肌肉放松：“猫猫你感觉咋样？这段时间的高强度比赛……没事吧？”


    猫猫活动了一下肩膀，摇头：“没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幸亏做手术之前跟着暴暴买了套房子，回来后把房子一卖，把国家队没帮我报销的那百分之二十医药费也填上了还有得赚。”


    很好。


    她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


    全乒混团赛结束了。


    这次女单、男单、混团的三个圣杯都被中华队收入囊中，朱淇刚坐上国航飞机，就看到座位上的报纸开始刊登这次比赛的各种精彩盛况。


    对于自己的各种褒奖，朱淇已经看腻了。


    但下面有一行对阿水的夸奖，朱淇觉得非常有意思。


    ——【数次极限救球、中华队的天同星】


    阿水嘿嘿傻乐，托着腮问：“天同星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二十八星宿里面的小福星，和俄罗斯那场女双，你打得确实不错。”朱淇看她嘚瑟的小样子，笑道。“步伐一稳，左右调动性也能跟得上，拉球也容易多了。”


    猫猫也跟着鼓励：“其实长胶这种特殊打法，优势就是劣势，别人打过来的球有多转、你回过去的球就有多转。但这样的话就意味着如果别人打过来的球是弱旋转球，你的拍型角度不对，就很难上台。你要熟悉几乎所有现役球员的旋转，才能保证自己的上台率，实在是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一种特殊打法。”


    比朝鲜小队长那个防弧胶皮还要难打。


    阿水对自己有了些自信，捧着自己装金牌的盒子爱不释手：“真的吗？但我觉得我这次跟猫猫、跟暴暴打女双打得特别顺，我果然还是更适合双打……哎呀，其实双打也挺好的，我就喜欢双打。虽然说双打没有大满贯吧，但阉人都能来参加女子项目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双打的大满贯呢？”


    听到“阉人”两个字，朱淇和猫猫都笑出声来。


    猫猫戳了一下阿水的肩膀，提醒道：“我可要跟你说一下，在外面的时候可别提‘阉人’或者‘跨人’之类的字眼。现在那个杰米的事情很敏感，还不知道国际乒联到底怎么说的。万一像当年对韩太阳的‘种族歧视’再给你套一个‘性别歧视’，给你弄一个不民主、不自由、不平等的‘三不’帽子，把你禁赛了怎么办？”


    “啊？不至于吧？”阿水忽然坐直了，义愤填膺。“那本来就是嘛！她的出现就是对其他女性选手的不公平啊！那这不是明摆了的就是要欺负我们，还不如我们申诉！不然就是什么所谓的‘性别歧视’吗？是吧！老秦？！”


    朱淇和猫猫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欣慰。


    这个傻姑娘终于反应过来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不要让这位“跨人”参加任何世界级赛事。


    在他们欧洲“自由”“民主”“平等”的世界里打比赛得了。


    秦小八坐在后面，听到阿水叫自己，反应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次全乒混团赛，中华队从32进16开始，每一次都是【3：0】大比分获胜，


    只有决赛的时候，秦小八输了一场男双。


    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宋临州坐在秦小八旁边，伸手拍了拍秦小八的肩膀，小声说：“没事儿，最后一场不怪你，我没打好。”


    秦小八摇头，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水平发挥不稳定的球员。


    “我也有过自我怀疑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打球。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一直走下去。”宋临州安慰他。


    秦小八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赢了比赛的有人不高兴，输了比赛的人也不高兴。


    韩国队内。


    在酒店里单独召开了一个“分锅大会”。


    韩国教练们一向是只看成绩、不管原因，无差别地攻击了在座的几乎所有人。


    唯一被骂得稍微轻一点的，就是金莉莉。


    因为金莉莉这段时间为韩国队也确实拿了一些成绩。


    “……就你们这样的水准，还想要和中华队抢金牌？别笑掉大牙了！难道你们是觉得，你们不需要像男队员那样服役所以就懈怠比赛？……”


    韩国教练在辱骂的时候，还克制了一下自己的音量。


    似乎是害怕被其他国家的人听到，再传出去一些不太好的风言风语。


    看到面前这一排排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球员们。


    韩国教练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权威，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抽了口烟：“金莉莉选手。”


    金莉莉抬起了头：“是。”


    “按理来说，你也是来自中华队的球员。你和朱淇选手的差距，应该没有——那么大吧？”韩国教练的这句话让金莉莉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金莉莉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在中华队的时候就输给过朱淇。


    更何况现在自己离开了中华国家队一年半，朱淇的水准明显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其实金莉莉自己心里也清楚，当年韩国队能那么轻易地允许自己进入韩国国家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金莉莉可以模仿朱淇的打法，给韩国队自己家的主力当陪练。


    如果不是韩国队之前的主力李可善，被朱淇打退役了，剩下的几个也不怎么给力，也轮不到金莉莉来参加这次全乒混团。


    “当然了，我不是说这次只拿了亚军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们打算给你聘请一个韩国前退役选手，给你当主管教练。”韩国教练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走到金莉莉的面前。


    金莉莉松了口气，点头：“是。”


    不会是……李可善吧？


    不对啊。


    不是说李可善退役之后，去国际乒联做亚洲分部的工作了吗？


    话说到这里。


    酒店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韩国教练朝着最靠近门口的几个孩子抬头示意，门离开之后，一个身上还套着韩国服役军装的男人，拎着自己的黑色双肩包走了进来。


    金莉莉愣住了，上次看到这个男人还是在前年八月份的东京世运会。


    将近两年没见，这个男人完全像变了个人。


    身形枯槁、面容凹陷，黑眼圈黑重，两眼阴沉而又无光。


    看着完全不像两年前，昔日的韩国男队队长那样有气魄。


    站在韩国教练的旁边，抬起头的时候，金莉莉就想到了一个词。


    鹰视狼顾。


    “金莉莉，从现在开始，韩太阳就是你在韩国的新任主管教练。”


    68江淮华运会


    ◎最强大的对手不在对面，而在身边。◎


    “什么？！韩太阳退伍了？”猫猫讶异。“这么快吗？不是服役两年吗？应该今年年底才退伍吧？”


    女队们一到朝京，就听到留在国家队没去明斯克的二队球员们说到这件事。


    作为曾经在中华队“留学”过的球员，韩太阳在国家队还挺有名。


    很多小球迷们之间也比较八卦，听说过韩太阳和国家队的恩怨，也听过朱淇和韩太阳的一些过节。


    作为国家队主要竞争对手，韩国队在她们眼里的形象也不怎么好。


    朱淇猜测：“估计是陆兵吧，韩国陆兵服役时间短，不到两年就能出来。”


    这韩太阳不仅提前退伍，还成了韩国队的新女队教练。


    朱淇乐了。


    很好。


    本以为这辈子和韩太阳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亚洲还是小啊……


    哦不对，是韩国小啊。拢共就那么几个会打乒乓球的，肯定要“废物”利用。


    “那他最后不会成为金莉莉的主管指导吧？然后教金莉莉怎么打暴暴？”阿水觉得这件事有点严重，应该立刻告诉任主席！


    朱淇觉得不用大惊小怪：“当初连韩太阳都没赢过我，更别提他教出来的人了。”


    “可是可是……”阿水跟在朱淇屁股后面。张牙舞爪、手舞足蹈，想要把这件事描述得非常可怕。


    而朱淇云淡风轻，不以为然，拎着自己的行李包往前面走。


    猫猫跟在最后面，确定所有人都安全到管理中心之后，最后一个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她看着朱淇和阿水两个人在前面走着，叹了口气。


    现在外协一直出现各种状况。


    比赛真是越来越难打了。


    /


    韩国体育厅部。


    训练场里穿着韩国队服的球员们在球桌旁边来回穿梭，挥舞着球拍，练习最基本的拉球热身。


    金莉莉刚换完衣服出来，看到训练场里没有球桌了就坐在旁边等着。


    胸口的太极旗看着有些陌生和冰冷，即使是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但还是有种捂不热的感觉。


    所谓异国他乡可能就是这样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至少在韩国，自己有上场的机会。


    忽然，头顶的灯管被一个人影盖住。


    金莉莉抬头的时候，看到韩太阳正对着自己，手里递给她一瓶水和毛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说了声韩语的“谢谢”。


    “输给朱淇的滋味不好受吧？”韩太阳在她旁边入座，语气没有一点多余的温度。


    金莉莉没有说话，伸手拧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两口。


    “听说你在那边的内部比赛也好、还是外面的比赛也好，基本上都没有赢过朱淇。”


    韩太阳的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把金莉莉最窘迫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列出来。


    金莉莉低下了头，哼了一声。


    这次全乒混团赛当中，虽然金莉莉没有在单打项目里碰到朱淇，但和安智慧的双打被朱淇她们碾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近两年没见。


    朱淇的进步太可怕了。


    甚至要远超当年的猫猫和常红霞。


    最重要的是。


    朱淇还不到20岁，论大赛经验还没到达真正的黄金期。


    众所周知。


    乒乓球运动员的黄金期一般都是22-26这段时间。


    因为不管是技术还是比赛经验，在没有明显伤病的情况下，是最好的时间点。


    金莉莉在韩国呆的这段时间并不顺利。


    韩国的主管教练们也并不重视这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总觉得非我族类。


    能走到韩国队的绝对主力位置，完全都是靠金莉莉自己的努力。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所以我才选择成为你的主管教练。”韩太阳背对着窗外的光，看着金莉莉的时候，脸上蔓延的光圈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蚯蚓，沿着他的眼角眉梢遍布在阴沉的表情当中。“我不关心你当初在那边是什么身份，有没有遭遇什么。你要证明自己，我也要证明自己，我们两个人的目标一致，就是要拿金牌！”


    金莉莉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心脏忽然漏了一拍，那种对胜利的渴望凝聚成一团火，灼烧着她胸膛里那颗冷却的激情。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赢她。但你要全都听我的，能做到吗？”他说。


    目标一致。


    这四个字让金莉莉没有多想，坚定地点了头。然后……


    和恶魔签订契约。


    /


    打完五月份的全体混团赛。


    队内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因为10月份又迎来了对于乒乓球运动员来说，含金量最高的一场比赛！


    那就是四年一度！


    中国全民皆“兵”，国家队内部的“阅兵”大赛！


    中华人民共和国运动会，简称华运会！


    乒挑联赛的前身！


    只允许中国国籍以及现役阶段的运动员参赛！分为资格赛、晋级赛和决胜赛。


    省队球员要从资格赛开始打起，前四甲升入晋级赛，然后进行第二轮淘汰，前八强进入决胜赛。


    国家一队的成员，不管是绝对主力还是主力、陪练。可以不用打资格赛和晋级赛，直接进入决胜赛，竞争全国冠亚季军的角逐。


    华运会的项目不仅仅是乒乓球，而且涵盖了几乎世运会当中所有的项目，又被称之为国家版本世运会。


    徐冬告诉朱淇，教练组内部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还没有“世纪最强十二人”直通赛之前。


    教练组们选人就是靠华运会的成绩，当成直通名额来确定世运会的比赛名单。


    虽然后来有了“世纪最强十二人”直通赛，但教练组们还是会参考球员们在华运会里的表现。


    因为众所周知，从60年代到90年代，扣除掉中间因为文革时期没有参加的那八年，中华队在乒乓球界的统治力一直非常恐怖。


    甚至还出现过世运会，三面五星红旗同时升起的盛况，包揽金银铜三奖，逼迫国际乒联更改参赛名额从一开始的三人变成两人。


    在中国乒乓球界，也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口号。


    最强大的对手不在对面，而在身边。


    成为世界冠军不算什么，成为全国冠军才是实力的象征。


    上一届华运会女单冠军就是常红霞。


    所以直通比赛中，面临朱淇、猫猫、常红霞这三选一的局面。任心华首先确定了猫猫，最后在后面两个人中间还是选择了常红霞，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刚好上一届华运会是在朱淇15岁进入国家队的时候举办。


    朱淇没赶上，这一届华运会自然不会缺席。


    而举办地也非常刚好，在江淮金陵。


    “耶！终于可以回家啦！”秦小八非常高兴，振臂高呼！


    前年因为是世运年，没有新春假期。


    去年又因为老姐要受体育总局表彰回不去，秦小八也跟着没回。


    今年又是全乒混团赛的一员，要紧急集训也没回家。


    仔细算了一下，秦小八也三年没回家了。


    这一年对国家队来说，十分忙碌。


    队里两个主力，秦小八和阿水要在六月份的时候回各自省地参加高考，十月份赶到江淮省参加华运会。


    这就相当于秦小八比朱淇要早回江淮省一个月。


    华运会也要以省级为单位参加，参加形式和乒挑联赛差不多。


    朱淇、大熊和秦小八要以八一队的名义参赛。


    要参加华运会的运动员不少，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也成群结队地赶往江淮省，连带着一些观看赛事的球迷也络绎不绝地出现在江淮省地。


    估计江淮文旅局要开心坏了。


    江淮省很少组织这么大型的比赛项目。


    在朱淇记忆当中，好像就这一次。


    火车到站的时候，一大群人在火车站出站门口接人。


    朱淇前脚刚出候车站，后脚就看到秦小八、舅舅舅妈、小姨小姨父五个人举着个小旗子来回摇摆。


    “出来了吗？出来了吗？”


    “来了来了，那不都是中华队运动员吗？”


    “刚才游泳队的、篮球队的都过去了，怎么乒乓球队得这么……哎是不是是不是？！”


    “姐——”秦小八站在人群里面招手。


    四个大人原地直蹦，生怕朱淇看不到他们。


    朱淇扒开人群，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栏杆线内，跟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等着过安检。


    又两年没回家。


    再看到家里人，多少都有点感怀。


    整个国乒队除了朱淇和秦小八之外，没有江淮省的人。


    任心华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朱淇笑道：“这次在你的主场，可要好好照顾照顾我们啊。”


    朱淇跟着笑道：“没有问题，先拿个冠军意思意思。”


    一个总教练、一个球员互开玩笑，往前走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家长们已经忍不住了。


    在朱淇前脚刚踏出检查口，下一秒四个大人一起扑过来，抱住朱淇又喊又叫。


    “可算是回来了，这次在江淮呆几天啊？”


    “怎么不戴个帽子？现在太阳最毒了。”


    “来来来，包给我……”


    “喝水了没啊，嘴都起皮了，回家给你煮点菊花红枣茶……”


    “不行啊小姨。”朱淇把包递给舅舅，摇头。“我们订了集体酒店，晚上还要点名呢，不能跑回家。”


    “啊？”小姨嘴一扁。“这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让回家啊？国家队这也太严格了吧，一两个小时又没差……”


    舅妈抓了小姨一下，挤眉弄眼：“哎呀，你不懂，国家队有纪律。”


    舅舅点头：“管得严也好，孩子在国家队有安全保障。不然每次出去打比赛都到处乱跑，多不安全啊。”


    “就是。”秦小八伸了个懒腰，身上也背着自己的球包和行李包。“妈啊，您就别不懂装懂了。行了，我要回去跟八一队集合，拜拜了。”


    “臭小子，好好跟你姐练。”小姨走过去，给秦小八的外套拉上拉链，儿行千里母担忧道。“你这次参加几项啊？”


    “男单、混双……还有男子团体。”


    “你姐呢？”小姨问。


    朱淇说：“就两个项目，女单、混双。”


    华运会只有团体和单项以及新加的混双，没有男双、女双。


    因为团体里就包含了男双女双，就不单独拎出来做一个项目了。


    八一队乒乓球队就只有她一个女生，没有办法打女团。


    混双跟秦小八组，因为老爷子觉得秦小八需要朱淇带一带，毕竟朱淇有混双经验。


    华运会和乒挑联赛还不一样。


    后者可以跨省联动打双打，但华运会不行。


    听到朱淇只打两项，四个大人很满意，舅舅说：“打两项好，打太多了太累。能上单打是最好的，其他项目就拿来练练手，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以赛代练！”


    “我姐可重视每一项比赛呢，要不是八一队的女球员就她一个，她恨不得身兼三项。”秦小八咂舌。


    八一队的球员其他的都是男生，六个男生刚好够参加男团。


    秦小八这次身兼三项，再加上又是在江淮省，自己的主场，做足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准备集合点名。


    四个大人依依不舍地看着俩孩子要离开，小姨拉着朱淇的手依依不舍：“真不回家啊？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吗？”


    “哎哟，我的妈呀。回家十分钟，路上时间就一个小时，您是想累死谁啊？”秦小八扁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等我姐退役了，有的是时间在家里呆着。”


    “就你话多。”小姨父笑骂了一句，回头问。“你们酒店在哪里啊？回头我们过去给你们送点东西。”


    秦小八想了想：“我们是封闭式的啊，你们进不来吧。”


    “就在门口送点汤、送点水果，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出来就行了。”小姨嘟囔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又不能回家。酒店的伙食还不一定吃顺口，怎么着也得吃点家里人做的饭好好补补。”


    “那行吧……”秦小八找了张纸，把酒店位置写了上去。


    任心华见两个小孩一直没跟过来，以为是见到家里人想家了，笑眯眯地走过来塞了四张门票：“这是比赛入场票，上面标注了每场比赛的时间和赛场号。”


    四位大人欢欢喜喜地接下。


    任心华说：“朱淇目前是国家队大力培养的球员，很少有时间能回家，我想她的家里人肯定也很思念她。能回江淮省的时间不多，家里人来赛场看看比赛，给球员们加加油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激励。”


    “是是是，多让您费心了。”舅舅赶紧接过来，把门票揣在兜里。


    几个大人寒暄客套几句，球员们集合完毕。


    大部队人群个个穿着新队服，外套里面的短袖运动服背后区分他们所在的不同省队队伍以及名字，但胸口都统一佩戴国旗图案。


    江淮省的六月热得吓死人。


    所有人手里一个小扇子，一边扇一边等着去大巴车上吹风扇。


    现在车里还没普及空调，只有车开起来之后能带动着有风吹进车厢里降温。


    阳光映照着这些年轻而又富有活力的面容，领队们举着各自代表的项目朝着自己家分配的大巴车前行。


    标志性的红底色运动服外加橙色花纹图案，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极其亮眼的存在。


    这抹红色，不仅吸引了火车站外面路过的围观群众，还吸引了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华运会】在江淮金陵极光体育馆举办的另外一家三口。


    “爸！那是不是她？！”


    “对！就是她！”


    “是她是她！是那丫头！”


    /


    这是朱淇第一次在江淮省打重要比赛。


    也是在自己进入国家队之后，家里人第一次亲临现场看自己比赛。


    朱淇参加的项目就只有两个，女单和混双分别在上午和下午进行。


    这次参加华运会的球员很多。


    大部分都是国家队的球员或者是处于半退役状态、只是离开了国家队，但是还代表省队只打国家内部比赛的球员。


    比如丁舒舒……


    在酒店见到丁舒舒的时候，朱淇和猫猫都很高兴。


    丁舒舒离开国家队也有两年了，研究生还没毕业，所以也没完全退役，不知不觉居然这么久没见过面。


    猫猫一过去就跟丁舒舒先拥抱了一下，开心地说：“舒舒姐，听说你去年结婚了！怎么没跟我们说啊？还没随份子钱呢！”


    “哪儿有问小辈要份子钱的，有你们的祝福就够了。怎么样？这两年在国家队有没有进步啊？回头上了球桌我可要练你。”


    丁舒舒跟猫猫开了一会儿玩笑，又回头看向朱淇，说到了金莉莉的事情。


    “听说她在韩国队发展得还不错，你们在明斯克的比赛我也看了，你刚来国家队的时候就挺猛的，现在更是晋升了一个高度。莉莉她……她其实刚来国家队的时候，脾气没那么坏。可能也是太急于求成了，又因为你的出现让她产生了压力。她觉得加入韩国队能有上场的机会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大家都曾是中国人，公平公正的竞争是最好的，但是……也希望她能尽快想明白这点吧。”


    朱淇微微点头，笑道：“如果她要跟我公平公正地打，我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眼。”


    丁舒舒点头，摸了摸两个妹妹的脑袋。


    队伍后面的常红霞听到声音，乐呵呵过来和自己昔日舍友叙旧。


    “呀，老常，你现在可以啊……哦不对，我现在要喊你常指导了。”


    “哎哟，少来。你说你离队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


    “嗨，这不是马上又要三大赛年了吗？怕你们忙，过去别给你们添麻烦……”


    两个姐姐在前面带路，朝着乒乓球楼层走。


    两个妹妹在后面跟着，环顾四周查看这次的住宿环境。


    在外面住的时间太久，对酒店也熟悉多了。


    后年是1998年。


    八月份的莫斯科世运会、10月份的世冠杯、11月份的新一轮全乒单人赛事。


    三大赛全集齐了。


    而且还都集中在下半年。


    三十来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次“三大赛”年。


    所以1998这年对中华队来说是重中之重！非常重要！


    两个妹妹跟在后面听着，猫猫小声说：“我说呢，这段时间徐指导和常指导一直在说什么赛事安排的东西，原来就是在为了‘三大赛’年发愁啊。”


    “虽说还有两年，明年还要打直通赛，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欧洲那边的那个货还不知道怎么说呢，教练们发愁也很正常的。”朱淇一边说着，一边走上进入酒店的楼梯。


    “之前觉得球员压力大，但当了队长才觉得教练们压力也很大。我们只要打好比赛就行了，她们还得帮忙照顾吃穿住行自己手里球员们的所有比赛。”


    “是啊……”


    因为华运会赛事举办，整个酒店都是国家队的运动员。


    放眼望去，全都是身穿红色运动服的球员，犹如一团团燃烧着火焰的人群，从门口到大厅、到楼梯间络绎不绝地进入。


    朱淇回头问：“阿水呢？高考考完应该到江淮了吧？”


    “我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前说刚下火车，如果没跟上大巴车的话，自己打的过来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猫猫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说道。“你先找房间，我过去接她。”


    “好……”


    朱淇接过猫猫手里的行李包，帮她拎了过去。


    /


    大部队都入住酒店完毕，一辆小黄车姗姗来迟。


    “谢谢师傅，剩下三毛的零钱不用找了。”阿水给了一张20块钱的钞票，然后在司机的帮助下，把自己的行李包从后车厢拎了下来。


    啊！好热啊！


    阿水还没到地方，坐车坐出了一身汗。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好想赶紧到酒店先冲个澡。


    因为体育馆附近的所有酒店都被体育总局包下来给运动员居住，到处通道都拉着横幅挡板，有专人看守禁止进入。


    出租车也进不去，只能停在外圈，阿水要自己拎着跑进去。


    她又只能呼哧呼哧拎着包往通行口跑。


    “请出示运动员证书。”安保人员坐在一张桌子前，手里捧着点名册准备对一下运动员证上的号码。


    阿水放下背包，在里面翻翻翻……


    运动员证刚拿出来，一抬头的功夫，阿水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三个人。


    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生站在旁边，对着阿水说了句：“同学，请问你是打乒乓球的吗？”


    这三个人身上的衣着发灰，说话时还有浓重的乡音，如果不是阿水跟朱淇、秦小八认识时间久，不然都听不懂他说的金陵话。


    阿水愣了一下，点头：“是啊，你们是……”


    难道是她的球迷？


    怎么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男人很高兴，弯腰询问：“那么，你认识朱淇吗？”


    【作者有话说】


    华运会=全运会


    公认乒乓球项目含金量最高的赛事。


    69江淮华运会


    ◎等见着你姐，你可得好好跟她亲一亲◎


    暴暴和猫猫天天说自己很傻很天真。


    但阿水觉得自己可聪明、可聪明了！


    她也知道暴暴这两年声名大噪，还经常登上各大体育新闻的报纸头版头条，肯定有很多球迷都认识。


    去年到珠港参加全乒单项赛事，连珠港都有很多暴暴的球迷，赛后采访的时候一直拉着朱淇给她们签名。


    如果要是有一些特别极端的球迷，想要溜进酒店也很正常。


    但这夫妻俩怎么还拖着孩子在这儿蹲守？


    奇奇怪怪的。


    阿水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是谁啊？工作人员吗？”


    但是身上也没工作证啊？


    “我们……是她的亲戚。”女人跟着说。


    又是亲戚？


    上次大羚哥就说过自己收到了奇怪电话，说是暴暴亲戚。


    “不对吧，我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什么亲戚啊。她家里的那些亲戚我都认识，你们是她什么亲戚？”


    阿水虽然没见过朱淇的舅舅、小姨一家人。但每次朱淇家里人通电话的时候自己在旁边听过，认识他们的声音。


    “我们真是她亲戚，我、我是她爸爸……”男人脸上挂着笑，上前一步想要帮阿水拎东西。“可能她没怎么跟你说过我，这次听说她来江淮打*比赛，我们特地过来想来看看她。这是你的东西吗？这么沉，你看你累的，叔叔帮你拎进去吧……”


    “哎！别乱碰我的东西！”阿水伸手把自己球包抢过来，运动员的书包很敏感，不允许外人乱扔。平时出去比赛，行李箱都堆在一起但是球包一定要背在身上。


    阿水看到自己原本干干净净的奶白色亚麻布包外面，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黢黑的手指印，顿时火从心起，对男人的态度也强硬了很多：“朱淇的爸爸？我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有爸爸。”


    阿水也是小有名气的运动员。


    这次回沪海的时候也见着一堆平时面儿都没见过的所谓亲戚，上赶着跟自己套近乎。


    “那是因为……因为她六岁那年被她舅舅接走了。这些年，她舅舅和舅妈都不让我联系她，我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


    男人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老方，你干啥呢？还不进来？”秦小八从旁边的小卖部出来，手里拎着一堆冰镇汽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检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身影还很眼熟，就刚好看到阿水在门口等着检查。


    阿水听到秦小八的声音，像遇到了救星朝着秦小八招手：“老秦！你快过来！这儿有三个人说自己是暴暴的亲戚，你来看看你认识不？”


    秦晌过来的时候，眼睛不经意中瞥到旁边三个人当中的男人，忽然怔住好像在回忆什么事。回忆起来之后又迅速反应过来，脸颊迅速升温又红又涨，连声音都带了凶狠：“谁让你们过来的？！”


    在仅存的儿童记忆里面，秦小八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是在法庭外面。


    舅舅和舅妈抱着姐姐，四个大人都在流泪，但姐姐表情冷漠的看着那个男人被法警连拉带拽的拖走。


    当时，年仅五岁的秦小八就知道这个男人欺负了自己的姐姐，还抄起自己的小凉鞋砸了过去。


    他今年因为高考，提前一个月回江淮的时候在舅舅和舅妈家住了半个月。


    四个大人吃饭的时候还聊到这件事，舅妈还嘟囔了一声：“淇淇现在这么有名，那家人不会找过来吧？”


    秦小八的妈妈非常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敢！敢露面老娘就扒了他的皮！再扇他两个巴掌！对待那种人就不应该太客气！那一家子都不是不要脸的货！”


    阿水第一次见秦小八这么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下意识信任秦小八，赶紧撤回来一步拉开自己和一家三口的距离，拎着自己的包一个跨步钻进门检里。


    男人看着秦小八，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惊喜道：“你是秦晌？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大姨父……”


    “你是个屁！”秦小八打断他的话，“我大姨早就去世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大姨父？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过来攀亲戚？难道你说你旁边这娘们儿是我大姨？别逗了，看你们这个德行，你们也配？滚滚滚，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女人脸又红又白，抱着自己的儿子，尖叫出来。“真是少教！”


    “你闭嘴！”男人回头小声骂了一句，再回头的时候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秦晌，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跟你姐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次来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给她捎点水果……你看，你……你姨还拎着呢，都是我们平时不舍得吃的。”


    男人指着女人手里拎着的已经干得有些褶皮的苹果，一副可怜相。


    阿水瞥了一眼，嗤笑出来。


    秦小八也不客气，啐了一口：“可别，我们现在连红富士都吃腻了，你这放了半年的烂苹果就烂在你自己肚子里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我跟你大姨也做过夫妻，你姐也是我生出来的，我们之间也有亲戚关系……”


    秦小八上前一步，伸手拎过男人的领子。


    他在国家队这么久，浑身使劲儿，平时举个40公斤的杠铃是基本，一下子差点儿把眼前这男人原地薅起来。


    “别在这儿扯有的没的。还亲戚，我们家的亲戚多了去了，你算老几？你真应该庆幸我妈不在这儿，不然我妈能把你的脸撕烂！你也好意思说跟我大姨做过夫妻，你尽过丈夫的责任吗？你个囊货！我告诉你，别想着找我姐打扰她训练！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男人看着秦小八胳膊上鼓鼓囔囔的肌肉块愣了一下，露出了怯懦的神情。


    这是某种生理反应，对强壮男性地下意识恐惧。


    威胁完之后，秦小八顺手抄起阿水旁边的包，背在身上准备离开。


    “就是，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找过来干什么？是死是活跟你们有关系吗？”阿水没好气地嚷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阿水把递交运动员证给工作人员之后，在工作人员耳边问了一句：“他们在这儿蹲很久了吗？”


    工作人员看了一家三口一眼，小声说：“刚才就要进，我们没让进。这里面只有运动员和工作人员能进，没有通行证就算是家属也进不去。”


    “千万不能让奇怪的人乱进，运动员的衣食住行各个都很关键，万一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进去捣乱就不好了。”阿水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我们看得严。”工作人员旁边吃了一会儿瓜，没听清三个人在吵什么，但大概知道这夫妻俩不是什么正经人，郑重点头。


    阿水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工作人员语气严厉地对这三个人说：“你们还不走？再不走我们报警了！这里面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吗？！”


    她觉得暴暴今年真是太衰了。


    又是碰到一个跨人又是碰到金莉莉、韩太阳的。


    真应该带暴暴去沪海的龙华寺里拜一拜，去去晦气。


    刚走没多远，俩人就碰到了来接阿水的猫猫。


    孩子有心事，第一件事先告诉队长。


    猫猫听阿水说完来龙去脉，心下一慌。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家里都有些烦心事。


    但朱淇一直没提过自己父亲那边的事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猫猫转头问秦小八：“那男的真是暴暴的爸？”


    “他是个屁的爸，他算个几把。”秦小八唱了段国粹，恶狠狠道。“我舅舅说了，那就是个家暴男！纯畜生！”


    “这事儿先别告诉暴暴。”猫猫心里明白，叮嘱道。“现在华运会比赛周期，不能被别的事情分神。光天化日的，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但是他们要是来看暴暴比赛怎么办啊？”阿水问。“他们都知道比赛场地在哪儿了……”


    “真是倒霉催的。以前比赛在国外或者朝京，他们去不了也不知道地方。这回华运会刚好又在江淮，就被找过来了。”秦小八又骂了一句。


    “观众席有场控和安保，不可能轻易让人闹事，我也会跟任主席说一下。球员有球员的离场通道，观众有观众的离场通道。暴暴打完比赛就让教练带着她直接回更衣室换衣服，不要跟球迷们互动了。反正华运会就这一周，打完我们就回朝京了。”猫猫说。


    俩孩子点点头。


    就只能先这样了。


    “另外……我们还可以求助一个人。”猫猫说。


    俩孩子瞪大眼睛：“谁啊？”


    “何指导，这儿是他的地盘。”


    /


    华运会开始的头天售票门口，堆满了成群结队准备买票进场的人。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始普及网上购票，人们想要进入赛场就必须排队买票。


    有亲戚是内部人员的可以提前拿到入场票，但是没有这方面关系的就只能自己来买。


    有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排到了售票窗口，男人递过去两个身份证和一个学生证，说道：“随便给我们两张成人票、一张学生票。”


    “好的。”售票员伸手开始翻面前的大皮箱。


    皮箱子里有四排夹子，每一个夹子下面都标记着不同颜色的座位票。


    最上面是内场、最下面是最边缘的外场。


    女人跟着又说了一句：“要最便宜的！”


    售票员又应了一声，摘下两张绿票和一张小绿票，递给三个人：“两张成人票一共四十块，学生票五块。”


    “四十五块？怎么这么贵？不是说成人票十元一张吗？”女人尖叫起来。


    售票员烦了：“那是两年前的价格了，现在什么不涨价？这就是最便宜的外场，内场好位置的要五十元一张呢。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比赛，市区比赛，里面都是前任国手和现任国手，国家大型比赛。你们要不要？不要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男人一咬牙，点头：“要。”


    女人急得流眼泪：“四十五块呢！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什么比赛啊这么嬢死贵！”


    “闭上你的臭嘴！不进去怎么找那丫头？！就一直在酒店外面蹲着吗？没听人家说了运动员不会出来的！”


    售票员收了一张绿钞票，把三张票递出来的时候说道：“离柜不退。”


    男人握着票，像握着一个金元宝，仔仔细细叠了起来放在外套的内衬里还扣上扣子，生怕拿东西的时候带出来弄丢，揣在怀里不敢撒手。


    女人拉着儿子跟在后面，自顾自安慰道：“小俊，等会儿见着你姐，你可得好好跟她亲一亲，嘴巴甜一点，喊姐姐热乎点儿。她现在可不一样了，咱家以后都指着她了，说不准还能给你看个好大学、毕业后还能找个好对象……”


    男孩也听不懂这些，他就知道妈妈说如果找着他姐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这些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拉着妈妈的手闹着要吃干脆面。


    女人从兜里拿出一包吃了一半的干脆面递给他，男孩一边吃一边问：“她真有这么厉害吗？她很有钱吗？”


    “报纸上说了，她现在是国家队大力培养的主力球员。听说年薪有三万呢！换算下来一个月要两千五呢！赶上我们家半年的支出了。”男人看着儿子难看的吃相，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残渣，叹了口气。“更别提打比赛拿那些奖金了，听说打一场里就几万呢！回头要是见着了谁都不准给她急，尤其是你，她从小没妈，以前在咱家的时候还很亲你呢。怎么着你也是她半个妈，对她热乎点儿，小女孩都心软。”


    女人有点心虚，知道自己之前都干了什么。只能希望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那孩子能尽快忘记以前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


    十三年前，那丫头一副要把她亲爹送进去的样子，可一点儿不心软。


    女人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充满希望地祈祷着：“听说老秦家那儿子，就是因为她才进了国家队。你说要是关系处好了，她以后能不能把咱小俊也安排个国家队的工作什么的。当运动员是不可能了，但是干干后勤、采买采买东西、管管会计算算账总行吧？”


    “先别想那么多了，见着面再说。”男人抢走男孩手里的干脆面，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贱嘴！”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被女人抱在怀里一直哄。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在入场门口被安保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让你们进。”


    女人跳了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买了票了！”


    “是我不让你们进。”有个穿着江淮省队教练服的男人横在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三个人。“我知道你们进场想干什么，上演一场认亲大戏？别逗了，你以为她还是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吗？”


    “你是谁？！你……”女人叫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要是进不去场地、见不到那丫头，自己这四十五块钱白花了！


    男人经常看报纸，在报纸上看到过何千路的新闻。


    就算是江淮省队的教练又怎么样？


    他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和消费者的态度，质问这个男人：“什么认亲大戏？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我花了钱了我有资格进去，你凭什么拦着我？如果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要报警！我就要打市长热线！”


    “你当然可以进来，你非要进来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朱淇的舅舅、小姨一家人都在内场看比赛，他们要是看到了你，你说会不会再上演一场十三年前的家庭大战？”


    “朱淇是运动员不能跟你们动手，但她家里人可不是。据我所知，她那个小姨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你要是不怕挨揍你就来。就算你不挨揍，我也会单独找三个人全程看着你们，我们省队别的不多就没事儿干的小孩多。像你这种无赖，我见多了。”


    “另外，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现在除了运动员的另一个身份？听说过八一队吗？知道解放军八一队代表着什么吗？知道辱骂军人、骚扰军人、造谣现役军人是刑法第几条吗？如果不知道，我这里有本刑法书，免费送你。不用谢，我在关键地方给你掐了个角，划了重点，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像你这种人最适合看这种书了，不然也不会虐待儿童被拘留，你说是吧？”


    何千路把手里的小册子扔给男人，扬长而去。


    一家三口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是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被人扇了个嘴巴子。


    和何千路想得一样，这两口子没这么大的胆子只能回到柜台处退票。


    售票员也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们是不是来故意找茬的？看不到柜门口贴着离柜不退这四个字吗？别在这儿找事儿！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女人想撒泼也没有用，过来了五个保安直接架着两个人连拖带拽地“扔”了出来。


    男人蹲在街边，一根烟一根烟地抽，脸色沉得发黑。


    面前过去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那些人有的是附近的大学生、有的是乒乓球爱好者、有的是相关工作从业人员。


    很多人的手里，都举着一些小旗帜，上面写着自己喜欢的球员的名字。


    大部分的名字，都是两个字。


    ——朱淇。


    这个名字对男人来说，非常讽刺。


    /


    朱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猫猫和阿水两个人好像有什么小秘密似的，经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但是等到自己过去了，两个人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开始聊别的事儿。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朱淇实在忍不住了，勾着两个人的脖子质问道。


    “没、没有啊！”阿水比较单纯，嘿嘿一笑。“我和猫猫就是在说，第一次来江淮，没想到江淮金陵的风景这么好啊！真不愧是六朝古都！名胜古迹看着就是气势恢宏啊！”


    “少来。”朱淇皱眉，巡视了一圈两个人的表情。“总觉得你们两个人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就连秦晌也是，莫名其妙地跟我说，打完比赛赶紧我回酒店休息不要在外面乱窜。”


    “他这是关心你吧，怕你累着。”猫猫起身，开始去翻比赛程序单，转移话题。“这次暴暴就参加了两项，女单和混双。女单在上午九点开赛、混双在下午两点开赛……哎，八一队这次参加的项目不多啊。”


    “重渝队和沪海队是全勤吧？女单、男单、混双、男团、女团……全都有。”朱淇瞥了一眼。


    除了朱淇之外。


    阿水和猫猫都是身兼三项，女单、混双和女团。


    因为是全华班的比赛。


    CCTV5的记者们早早在现场布置好了一切，还特地给每个球桌旁边设置了一个近距离的解说台，方便解说们亲临现场同步解说。


    而且解说的声音还会在比赛间隙，通过音响传递到四面八方，帮助一些不太了解的球迷们观看比赛。


    这也是舅舅一家第一次亲临国家级比赛现场。


    四个人坐在内场第一排，非常近的位置，看着球桌所有细节角落是一览无余，甚至连裁判衣服纽扣是什么颜色都能看出来。


    “还是国家级比赛办得有气派啊，你看看这个灯光，看看这个环境，再看看这个小皮座。”小姨兴高采烈，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坐垫。


    “这毕竟是内场票，环境肯定要更好。”小姨父毕竟是体育老师，多多少少也跟着学校参加过一些市级比赛。


    以前秦小八和朱淇跟着自己启蒙的时候，也带着他们打过一些区域性的小比赛。


    那些比赛基本上都是借用学校的场地，随便拉几个挡板就当赛场了。


    但今天确实是第一次坐在承载万人的大型体育馆，四面八方全部都坐满了人。光是听到运动员们入场，观众席上万人齐声呐喊的声音就足够振奋人心。


    参赛人员依次入场。


    正对着观众席的大荧幕上也会近距离播放运动员的简介。


    朱淇的照片和个人介绍出现时，满场都是尖叫和欢呼，不亚于来了一位知名电影明星。


    朱淇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对球桌的内场区，舅舅他们冲自己摇手呐喊。


    她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进了国家队之后，参加的都是大型赛事，到处乱跑。


    舅舅他们帮自己在现场喊，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前几天女单比赛，碰到的对手都是省队球员和国二队的一些小球员，朱淇也没费什么工夫就成功晋级四强。


    八强赛刚结束，四个球桌分别走出来四个成功晋级的女单选手。


    阿水、猫猫、丁舒舒和朱淇。


    四个人一见面，看着对方乐了出来。


    猫猫拉着丁舒舒，说：“舒舒姐，你这真是宝刀未老，你这不是还挺行的吗？当初就不该退役。”


    “可别，我是运气好抽了个神仙四分之一区。要是第一轮碰到你们仨，我早就淘汰了。”丁舒舒朝着阿水挤眉弄眼。“明天四分之一半决赛，我可就碰上你了，你下手得轻点啊。”


    “嘿嘿，哪儿能啊，是舒舒姐你让让我才对～”


    四个女孩有说有笑地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男单那边的成绩也出来了，大熊、宋临州和秦小八也成功会师四强。


    对于女单、男单的这个结果。


    任心华很满意，但是又觉得有些小遗憾。


    这证明了朱淇和猫猫的地位稳如泰山，阿水和秦小八这两个新生代的小将也打了出来。


    但作为教练的角度来看，其实还是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接班人。


    二分之一半决赛，朱淇和猫猫在一个桌。


    在打四强赛之前，朱淇和秦小八单独给舅舅一家弄了个通行卡，让他们进入酒店内部参观一下运动员的就餐环境。


    其实在主场比赛的运动员都有这个权利，可以向总教练申请家属通行卡。


    毕竟运动员长时间在外征战不方便回家，到了自己主场也因为要集训和入宿点名，没有办法回家和家里人团聚，人性化一点让家里人进训练场呆一会儿也没关系。


    朱淇和秦小八在前面走着。


    四个大人跟在后面，环顾四周瞠目结舌：“哇，这个就是国家运动员休息的地方啊，太豪华了。这是什么……什么总统套房吧？”


    “没那么夸张，就是三人套间而已。”朱淇笑道，把他们带进运动员餐厅。


    餐厅里面都是自助式就餐，天南海北八大菜系应有尽有。


    但是口味基本上都比较平淡，没有重盐重辣的食物，谁想吃什么自己拿。


    朱淇端了一盘牛肉馅的饺子和水煮牛肉片以及一份调汁豆腐花，大人们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讨论着这两天的比赛，所有人都看得意犹未尽。


    小姨坐在朱淇旁边，不停地往朱淇盘子里夹菜，不一会儿朱淇的面前就堆成了小山。


    小姨小声询问：“你跟那个祖天骄，谁更厉害啊？”


    明天朱淇和猫猫打四强赛，小姨也经常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过猫猫的名字，朱淇随口说：“差不多吧。”


    “真的吗？”小姨又踢了踢坐在对面的秦小八，好奇道。“哎，你姐跟那个小姑娘，谁更厉害啊？”


    秦小八往嘴里塞了口菠萝肉，嘟囔：“我姐不是说了吗？差不多。哎呀，女队的事情我不知道，别问我。”


    “你知道个啥？就知道吃。”小姨嘟囔。“你看你跟你姐打那个混双打的，如果不是你姐，你连八强都进不了！”


    “我男单可进四强了！”秦小八哼唧一声。“你可真是我亲妈，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说道混双，舅妈放下筷子笑眯眯道：“咱家淇淇跟那个小男生搭得好，这次你俩咋不一起搭了来？”


    “因为华运会是按照省队来分的，我姐跟他不是一个队的，不能跨省搭伙。”秦小八用勺子舀了口汤，“八一队里面我姐只能跟我搭混双，不然就只能跟大熊哥了。但大熊哥这两天手腕受伤，不能打太多比赛。”


    “你也知道我说的谁啊？你还挺会猜呢。”舅妈戳了秦小八一下，几个大人忽然开始八卦了起来。


    “那小男生年纪多大了？比你姐大几岁啊？”


    “是朝京人啊？这次也参加比赛了吗？第几啊？”


    “下回世运会还跟你姐搭混双吗？”


    “那小孩叫什么来着？问你话呢！别吃了！”小姨骂道。


    秦小八头也没抬：“我不敢说，我怕我姐揍我。”


    朱淇也很无奈，赶紧叫来一个人救场。


    阿水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乐呵呵地往朱淇旁边一坐，看着面前四个大人先打招呼：“叔叔阿姨们好，我是暴暴最好的朋友！我叫方淼。”


    阿水长得可爱，性格活泼又会撒娇、嘴巴还很甜。


    没一会儿就成了桌子上大人们关怀的目标。


    “哎呀这妮儿真俊啊，看着喜人！比电视上好看啊！”


    “电视上看着年纪不大，这真人看着更显小呢！跟初中生似的。”


    “这也是国家队的人才啊，国手！年轻有为啊！”


    四个大人和一个女孩从国家队训练、到国家队比赛、到在朝京的生活、到阿水在沪海的生活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聊了整整一个小时。


    阿水本身也很健谈，面对四个长辈毫不怯场。她把话题一揽走，朱淇可以踏踏实实吃顿饭了。


    终于，饭局结束。


    四个大人被阿水哄得很开心，小姨走之前还拉着阿水的手说：“好可惜呀，你们打完比赛就要回去了，不然的话一定喊你们到家里坐坐。”


    “是啊，太可惜了，我们平时连玩的时间都没有，还想在江淮这儿走走看看玩玩呢。”阿水跟着说。


    送走了家里人，朱淇心情也跟着舒服很多。


    虽然平时也会打电话，但肯定没有面对面交流更亲切。


    明天和猫猫的比赛……朱淇也要好好准备。


    自从猫猫去洛杉矶治疗伤病回来之后，她们两个人还没能面对面的打一场。


    猫猫刚回来不久，一直都处于半康复阶段，朱淇也知道她想要尽快恢复到手术之前的状态，从这次华运会来看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解说们也提前为比赛做了预热，在四强赛结束后做了一个比赛预告。


    ——【八强赛结束，四位选手已经杀出重围，准备竞争前三甲名额。】


    ——【万众瞩目的“伴生星”再次相遇。】


    ——【龙争虎斗，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朱淇和猫猫。


    是女队目前最炽手可热的“伴生星”。


    虽说之前他们也经常在球桌两端碰面。


    但华运会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性质和世界级比赛差不多。


    这次女队两个绝对主力在四强赛里碰面。


    而且还都是任心华的心头最爱。


    森记者特地跑过去对任心华做了一个赛前采访，笑道：“您更希望看到谁的胜出呢？”


    任心华哈哈笑了一声，看了森记者一眼知道这小子现在变坏了，说道：“我觉得她们两个人都是现在国乒女队的超前技术代表，水平实力相当的话，就要看谁的状态更好了。”


    这种一碗水端平的话术，巧妙地避开了记者们最想听的内容。


    华运会冠军不仅可以在个人档案册上留下荣誉，而且对于朱淇来说，也是自己未来授衔时衡量的标准。


    朱淇已经加入八一队整整一年了，明年十月份就刚好满两年。


    现在朱淇虽然是八一队的现役军人，但是没有军衔，属于光头战士。


    这次来比赛之前。


    老爷子还特地对自己和大熊说，只有拿了单项冠军，明年他才能给上面打报告能写的好看点，授衔申请也能获批。


    不然的话，就要等两年后的莫斯科世运会了。


    可朱淇没有想到，自己在四强里面就遇到了最大的拦路虎，猫猫。


    而猫猫对朱淇也是同样的心态。


    虽然自己现在是女队队长，但是并不代表就是最能帮国家队拿金的人。


    上次打珠港全乒赛，猫猫看到了金莉莉在韩国队的进步、也看到了俄罗斯对小斯诺的增肌效果，以及那个还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的美国队杰米。


    和朱淇这场比赛。


    猫猫并不想证明什么。


    她只是想看到自己现如今和朱淇相比，能有几成胜算。


    她也想看看，现如今朱淇真正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体育竞技的矛盾点或许就是这样。


    明明前不久她们还作为队友一起征战珠港全乒赛。


    但是现在又要作为对手，各自站在球桌的两端。


    两个女孩曾经在朝京的夜幕中，询问对方的未来梦想。


    现在，这两个女孩也同样期待明天的比赛，并且做出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70江淮华运会


    ◎每一下挥拍，就像是武士挥舞镰刀。◎


    华运会单项四分之一赛事当天。


    整个乒乓球区分为ABCD四个区域。


    四分之一半决赛的男单两个、女单两个。


    阿水和丁舒舒在女单A区，四周的观众并不多，上座率只有一半左右。


    估计都去看暴暴和猫猫的比赛了。


    也好，人少一点，压力也能少一点。


    阿水整理好球服，准备打自己的四分之一半决赛……


    而隔壁女单B区，人庭若市。


    四面八方坐满了一颗颗小脑袋，每一双眼睛都看着女单B区的球桌。


    穿着一红一蓝两个不同颜色球服的选手上场。


    红色球衣背后写着。


    八一队


    ZhuQi


    虽然八一体工大队在业内很多人都听说过，也了解过。


    但是对一些刚接触乒乓球、或者对乒乓球认知不深的球迷们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队服的球员。


    所以场上很多观众也会询问旁边的人。


    “啥叫八一队啊？”


    “就是解放军体工大队，当兵的。”


    别的不知道。


    八月一号是建军节能不知道吗？


    不知道的那叫“行走的50万”。


    “哦哦哦！”被科普到的球迷立刻正襟危坐，好奇地端详那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红色运动服小姑娘。


    四个内场最前排的大人挥着小旗子，一脸兴奋。


    比赛之前，秦小八给他们提过醒了。


    朱淇和猫猫在队里关系很好，让他们不要只给朱淇喊加油，或者就得分不得分都喊一喊，要讲究观赛礼仪。


    毕竟都是一个队的、而且还是住了四年的室友。


    队里面讲究一个场上是对手、场下是朋友。


    其实要是说看球。


    四个人里面除了小姨父是体育老师能看懂，其实舅舅、舅妈和小姨都不太能看懂这些球的旋转啊、速度啊、力量啊之类的。


    他们就知道球打过去了，对方没接住就是自己的姑娘得分。


    因为是国家队内部比赛，代表各自省队出赛，所以和乒挑联赛一样，球员双方都有省队教练在外面做场外指导。


    给猫猫做场外指导的是重渝省队、跟着猫猫去洛杉矶的一位女教练。


    而给朱淇做场外指导的，是八一队总教练老爷子。


    朱淇觉得自己排面真大。


    打国际比赛的时候，是国家队总教练任心华给自己当场外指导。


    现在打个国内比赛，又是老爷子给自己做场外指导。


    不拿个冠军实在是说不过去。


    选边结束。


    朱淇的发球局。


    她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么久，对彼此非常熟悉，不管是谁的发球都很容易能打回去。


    所以朱淇也没想过跟猫猫打前三板。


    当自己的超底线球冲过去的时候，朱淇看到猫猫挪步到桌角落反手拉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开始准备第三板接球。


    嗙！嗙！嗙！嗙！


    球在网上转了四个来回。


    在猫猫第五下打过来的时候，越过球桌飞到了朱淇的脚底。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1：0祖天骄】


    这才第一个球。


    猫猫就感觉自己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朱淇在第三板的时候，给球加了侧旋转的高质量，她的拉球的时候没能跟上朱淇的旋转，所以没能让球成功上台。


    第二个球结束。


    分还是朱淇的。


    朱淇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2：0祖天骄】


    轮到猫猫发球了。


    她拿着一只白球，在掌心里微微揉搓之后，看着球躺在自己掌心里，深吸一口气。


    然后，抛起、挥拍、跨步挪动位置准备第三板接球。


    之前和朱淇一起打女双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朱淇属于“遇强则强”类型的球员。


    不管对手给她发过去多么高质量的球，都能被她用更高质量的方式还以颜色。


    而且她现在还多了一个本事。


    就是自己给球偷偷加旋转。


    这就太细节了！


    太可怕了！


    正常情况下。


    猫猫在接球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先判断对方来球的旋转。


    然后自己调整位置、调整接球姿势、调整拍型、调整接球时球在胶皮上摩擦的程度、调整撞球的力量。


    这所有的调整几乎要在一秒钟内进行！


    可是朱淇还能再加一个调整！


    就是自己给球增加一点侧旋转！


    强行把原本是上旋或者下旋的球，变成侧上或者侧*下！


    【第一局小比分，朱淇4：2祖天骄】


    球又转了几个来回。


    简单的擦汗时间。


    猫猫走到放着毛巾的架子旁边，简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整理一下思路。


    等到第七个球的时候，猫猫实在是看不太明白。


    朱淇在接球的时候，手腕转动的弧度并不是很大，可以说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那么这些细微的侧旋转……到底是怎么加进去的呢？


    猫猫看不懂，只能先想办法把球接上台。


    朱淇的速度越来越快，球的旋转也越来越转，整个白球像是在球桌上炸开了花似的飞舞。


    最后以【11：7】的分数成功拿下。


    【大比分，朱淇1：0祖天骄】


    中间休息时间。


    老爷子给朱淇做场外指导的时候，语言比较简洁。


    他不会像其他教练那样，叽里呱啦说一堆语气词，而是用一些“就这么打”、“不要放松”、“要咬住她反手侧角”。


    说完关键词之后，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让朱淇自己去消化调整。


    而重渝那边就更激情一点，一直在跟猫猫安排后面的对战思路。


    重渝女教练看出来猫猫对朱淇的“加转”行为十分苦手，开始提醒猫猫。


    “朱淇这个球员的手指很灵活，她不是主要靠手腕去加旋转，你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看是摸不清旋转的。”


    重渝女教练这句话给猫猫提了个醒。


    对啊！


    之前在东京世运会的混双比赛里。


    朱淇的手指就抽筋过一次，就是因为当时朱淇过度依赖手指转拍导致的。


    当时徐冬觉得这种方式对手指的压力太大，不建议朱淇去练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淇自己又偷偷捡起来了。


    所以猫猫一直没能摸清朱淇制造旋转的方法。


    原来如此！


    知道了朱淇怎么样拉出侧旋，猫猫就开始多关注了朱淇在挥拍时的手指。


    她看到朱淇在握拍的时候，握把和掌心会有一定的微微悬空，然后用手指卡着球板和把手中间没有覆盖胶皮的位置。


    这是一种小时候玩河边打水漂的方式。


    用手指去推动球拍转动！从而制造很多不仔细看根本没有办法察觉的细微侧旋转！


    手指动作太精细了！


    而且还需要手指有力量才可以做到！


    第二局打得十分焦灼。


    比分你追我赶，好几次朱淇领先了、猫猫又跟着追上。


    【5：4】


    【6：6】


    【8：7】


    【10：10】……


    场上的人打得你来我往。


    场下的人看着也十分焦心。


    朱淇拉了一个长球的时候，发现猫猫在往远台跑，这样一来，近台的左边三分之一台就空了出来！


    是个好机会！


    她身体前倾、扬起手臂，挑打了一个非常冲的俯冲球，想要偷猫猫的一个弱区得分！


    可没想到，猫猫快步挪动！一眨眼的工夫就“飞”到球桌旁边，伸手扬起球拍反打！转守为攻！


    朱淇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往左迅速挪动想要反撕回去！


    可没想到猫猫加足了力量！


    这个球在接的时候，犹如千斤顶般震得朱淇手指发酸。


    砰！


    球朝着左侧飞了出去。


    猫猫得分。


    【第二局小比分，朱淇10：12祖天骄】


    【大比分，朱淇1：1祖天骄】


    朱淇也没想到猫猫的反应这么快，只用了一局就发现了自己偷偷加旋转这件事，而且迅速找回自己得分的优势，把比分拉平。


    之前在打珠港全乒赛的时候，朱淇就用这个方法打赢了韩国的安智慧，把安智慧骗得团团转，输得稀里糊涂。


    猫猫啊猫猫。


    朱淇感觉自己心脏跳动有些异常。


    这种亢奋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那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对持感，想要和对方一较高下的兴奋冲动。


    观众们看得也非常高兴。


    看球嘛。


    其实碾压式的胜利看着是很爽，但也没什么意思，就感觉过来点个卯看完就拉倒了。


    但是这种有来有回的比赛，犹如过山车般惊险刺激的体验，才能值回票价！


    台上的球员们打得热火朝天。


    台下的观众们讨论的慷慨激昂。


    “这是我们江淮队的主场，虽说这个小姑娘现在是八一队的，但好歹也是我们江淮省人，夺冠了我们也能有面子！”


    “是啊，不过我觉得都一样。这个小祖啊，我从她打亚运会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了。当时听说她经常因伤退赛，当时还觉得很可惜，以为她打不出来呢。”


    “要说人才啊，还得是我们江淮省队培养出来的。听说男单那边也有个江淮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国乒队不再是东三省和京队的主场了！”


    “这两个小姑娘打出来的就是那个什么弧圈球吗？这种球怎么拉啊？看着确实冲啊，这打出来的弧线也怪。”


    “哎呦，人家是专业队的，是国手。人家的这技术，你这公园大爷能掌握的了吗？”


    “可别看不起公园项目，听说这几个孩子以前在国家队的时候就偷跑出来在公园打球呢。”


    “你听谁说的啊？这种小新闻你也信……”


    第三局开始。


    双方的征战更加激烈。


    每一下挥拍，就像是武士挥舞镰刀。


    每一下击球，就像是刀刃幻化出来的气流，切割着四周的空气。


    球越转越快，每一回合的击球也越来越多。


    猫猫率先抢攻。


    朱淇紧跟削球。


    猫猫跟着继续进攻。


    朱淇防守改进攻，拉出弧圈球……


    解说们的语言系统已经快要跟不上两个女孩的球速了，任谁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一场女单比赛。


    不管从力量、高旋转、速度、落点、抢攻、前三板技术来看。


    甚至要比隔壁的男单四分之一半决赛还要激烈！


    【猫猫这一个侧身抢攻太快了，这球发出去也就暴暴能接得住。】


    【猫猫想用力量来压制暴暴，让暴暴没有办法偷偷加旋转，但是暴暴一直顶着这个劲儿反冲。】


    【两个人就像在拿着两把枪，互相对着瞄准，看看谁能先瞄准到对方的心脏。】


    【猫猫在加力量、暴暴在硬顶。她们两个人都在较劲儿，谁也不让着谁。】


    【现在猫猫感觉稍微弱势一点，因为暴暴的攻速太快、落点也非常刁钻。】


    【猫猫的体能感觉还欠了口气，毕竟之前身上有旧伤再加上去洛杉矶做手术，有十个月的空白期。】


    【但暴暴年纪轻、又没有明显旧伤，体能各方面都要好很多，所以第三局一开始暴暴就不打算跟猫猫抢力量球。】


    朱淇开始在猫猫每一个球上升的期间回击，不等到球在空中划过弧度下沉的时候再去接。


    之前为了打混双，而被任心华单独培养的半截球技术，现在又精进了很多。


    猫猫很吃惊。


    自己已经给球加了那么多的力量，朱淇居然还能用半截球打回来。


    【大比分，朱淇2：1祖天骄】


    第三局被朱淇拿下。


    “好球！”观众席上四个大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大叫！


    作为家长。


    他们并不在乎这场比赛的输赢。


    他们只知道这场比赛赢了之后，他们家的孩子会很开心。


    猫猫看着朱淇的家里人，为了朱淇的赢球而欢呼，想起了自己的家里人。


    如果比赛主场是在重渝，她的家人应该也能来看比赛吧？


    三局比赛结束。


    两个女孩的身上都出了些汗。


    尤其是猫猫。


    朱淇看着猫猫整个肩膀都湿了，包裹着她略微隆起的肩膀肌肉。


    这次运动服的材质非常贴身体，尤其是汗水浸湿之后，整个儿就粘贴在皮肤上，实在有些不太舒服。


    朱淇伸手抓了一下肩膀位置的袖口，夹在胳肢窝的位置才感觉好了一点，至少留出来挥拍的位置。


    第四局开始。


    双方球员上场。


    老爷子看出来对面这个女孩也很有韧劲儿。


    其实最一开始，自己组建乒乓球八一队的时候，就来国家队选过人。


    那段时间，任心华给自己引荐了国家队里当时发展很不错的一些球员。


    老爷子仔仔细细挑选了一遍，就选中了大熊一个人。


    也不是说其他球员不好，而是身上都少了一股劲儿。


    那种劲儿不是锻炼出来的，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勇气，是未来不管遇到任何磨难都不会退怯的勇气。


    当时他也关注到了这个叫祖天骄的球员。


    确实各方面资质不错，听任心华说，训练的时候也很努力。


    但是很可惜。


    肩伤的旧伤很严重。


    对于运动员来说，身上有反复发作的旧伤，就预料着这个运动员的前路非常不稳定。


    当时老爷子认为，这个祖天骄，她的职业生涯不会超过22岁。


    或许东京世运会的女单一号，都不应该给她。


    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打算选女球员进入八一队。


    直到在东京世运会上，他观看了朱淇在混双上和对方男球员们的拉扯，感觉眼前一亮。


    听说朱淇在省队的时候，就能和省队的男球员对打不落下风。


    这种球员是八一队需要的。


    她拥有强大的磁场，属于能量的来源。


    可以带动身边所有人，不停前进。


    正如此时此刻。


    站在朱淇对面的年轻女球员，也发展到了老爷子预料之外的程度。


    老爷子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走眼，就是低估了祖天骄的发展空间。


    这些年轻人啊。


    已经成长到了老一辈人无法预料的地步。


    但同时，所有教练们都十分欣慰。


    坐在右侧看台上的任心华，也流露出赞许的欣赏表情。


    外协在东京周期，传了很多风言风语。


    说中华队已经不行了，各方面球员的水平因为国际乒联改技而大幅度下滑。


    这一届的中华队是最脆弱的一届。


    也是外协们唯一有机会撬开乒乓长城的机会。


    可没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


    下一代永远比他们想象当中要更加强大。


    第四局也到了赛点。


    【第四局小比分，朱淇11：12祖天骄】


    比分又一次进入了两位数。


    所有围观的球迷们都露出了心脏病快犯了的表情。


    虽然知道观赛礼仪，是双方球员拉球的时候，观众们要尽量不发出声音干扰比赛。


    可是随着比赛看入迷，再加上现场又这么多人，多少都会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发出惊呼声。


    一个人惊呼，带动的就是身边一群人惊呼。


    朱淇拉一个球，现场喊一声“哇——”


    猫猫拉一个球，现场又喊一声“哇湿——”


    朱淇又拉一个球，现场继续喊“哎呦——”


    猫猫紧跟着一个爆冲，现场又沸腾“我滴个吗——”


    球场两边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大部分都是江淮本地人，但也有一半是从外省过来看比赛的球迷。


    一会儿有一群人喊“朱淇加油”、一会儿有一群人喊“祖天骄加油”。


    喊着喊着，双方的嗓子都喊劈了。


    朱淇都觉得，如果这场比赛不赶紧结束，整个江淮省茶叶店里的胖大海都要售罄。


    最后一个球了。


    猫猫搓了搓掌心的白球，准备一举拿下。


    她看了一眼半屈身，守在球桌右侧的朱淇，将球高高抛起！


    这居然不是猫猫一向擅长使用的勾手发球。


    而是高抛！


    朱淇一怔，感觉自己额角的汗珠凝聚成一颗颗水滴，顺着下颚滑过。


    糟了


    猫猫想要打远台？！


    把球抛到规则允许内最高的位置，在球下沉的时候击球，可以让球在击打出去的时候，能飞得更远。


    这就是为了把朱淇拉到远台。


    队里的人都知道，朱淇其实并不太擅长远台拉球，所以她很喜欢每次在相持的时候都把球顶在近台或者中台的位置。


    朱淇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开始下意识做出反应往远台位置后撤挪步。


    乒乓球桌拢共就那么大，场地也就那么大。


    不会像网球那样还有时间掉头往后跑。


    所以乒乓球员预判到球要被拉成远台的时候，背对后面往后挪步。


    球飞过来的速度很快。


    朱淇调转位置的身形也很快。


    在球拍飞出去的那一瞬间！


    朱淇的身体突然歪斜！


    她的右脚踩空了！


    身体的力量压在脚踝骨上！一股剧烈的刺痛从脚踝位置蔓延至她的小腿！


    犹如电击般无法忍耐的强烈剧痛，瞬间让她整个跌倒在地！


    球拍“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白球咕噜噜转在手边，然后转向身后的挡板……


    朱淇听到满场传来刺耳的尖叫声、球迷们的惊呼声、以及猫猫错愕地喊了一声。


    她很想回应，但是右脚踝乃至整个右脚都开始不受控的酸麻、疼痛。


    让朱淇一开口只能倒吸一口气，冷汗直冒。


    【第四局小比分，朱淇11：13祖天骄】


    【大比分，朱淇2：2祖天骄】


    【作者有话说】


    一个非常离谱的事情！


    我家单元楼着火了！电网线被烧，整栋楼都没网了！但是着火点发现的特别快，消防员也来得超级快。我正准备套裤子穿衣服抱着家里的猫跑出去避火呢，那边火都灭完了[笑哭]天干物燥真的要小心电缆。


    明天九点的更新已经写好但是没办法上传，要等人来修，只能先拷贝到u盘明天找个有网的地方上传，暂定12点更新吧，12点没有的话18点肯定能更[爆哭][爆哭][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