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是惊弓之鸟 “差点失去最重要的人………
这是岑勇第一次正面接触传闻中的周榷之。他在M国混迹许久, 见过不少阴狠毒辣的枭首。
周榷之作为海城商界的中流砥柱,眼神里的沉冷阴鸷、恣睢暴戾竟然和那些亡命之徒出奇的相似。
岑勇捂着呼吸面罩猛烈咳嗽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榷之, 竭尽全力挪动着身体, 想伸手去按护士铃。
他还不想死——
周榷之坐着不动如山,甚至闲适地调整了双腿的姿势, 狭长的眼皮微抬, 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
岑勇终于够到了护士铃,他疼得满头大汗, 拼命地按下按钮。
一连按了好几次都没人来, 走廊外隐约的人影也渐渐消失了, 这间病房变成了一座被孤立的寂静岛屿。
岑勇惊恐地捂着伤口:“咳咳、你……不能……杀我。”
他已经移交了警方, 无论他的罪行多么令人发指, 也应该交由法官审判, 周榷之没有权力私自处决他!
周榷之手背撑着下颌, 声线淡淡:“你觉得你配让我触犯法律吗?”
当然不配。
诚然,他非常想亲手杀了岑勇。但他怕弄脏了自己手, 更不想用这双杀过人的手去抱他的小哑巴。
但看见林初言浑身是伤, 高烧不退, 回家后哪怕在梦里都不安稳时, 他压抑在心底的嗜血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唯一的爱人。
所以岑勇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秒,都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那你……想干什么!”岑勇觉得自己的伤口又开裂了。
这家医院不知怎么回事,他进来治疗后,伤口反反复复开裂感染,每一次清创都要了他的命。
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如金纸,对着病房外沙哑着嗓子喊救命。
没有人理会他。
这个房间仿佛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只有面前黑眸幽冷、阴沉不定,蕴着浓浓危险气息的活阎王周榷之。
“听说你在M国还有个小儿子。”周榷之忽然说道,语气淡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
岑勇却陡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发白,声音颤抖:“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儿子是在他M国逃亡时和一个当地女人生的。还没成年,和生母在偏僻村子里相依为命。
岑勇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要比林妙语更深厚。毕竟钱在哪,爱就在哪。
根据蒋橙调查回来的信息,绑架索取的二十亿赎金,除了大部分分赃给诈I骗集团头目之外,剩下的钱会全部汇进小儿子的账户,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既然M国的红灯区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你的小儿子应该也会受欢迎。”周榷之冷冷地说。
岑勇闻言目眦欲裂,从床上拼命挣扎起来,腹部位置的衣服渐渐被鲜血染红,他喘着大气,嘶哑道:“……有什么都冲我来,别动我儿子!”
周榷之在一米以外,冷漠至极地看他表演。
“你、对付他做什么……人我杀的,绑架也是我做的……!你敢动他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周榷之冷冷笑了一声,人性就是这么丑陋自私,杀人眼睛都不眨的疯子也会有刺中软肋的时候。
他绑架林初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他周榷之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如果再晚一点找到他,或许就是尸体了。
周榷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么你下地狱,要么他下地狱,你自己选一个,我等你消息。”
病房门被关上,岑勇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嘀嘀嗒嗒流到地上。
不多时,医护人员进来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口,一掀开衣服皱眉道:“你这伤口又有腐肉了,立刻清创——”
走廊上,周榷之缓缓踱步离开,听着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眼角未抬半分。他不会沾上岑勇的性命,但是该给的□□折磨和精神痛苦一点不少。
至于岑勇在M国的小儿子确有其人,但是这小子收到风声竟然撇下亲妈趁机逃跑,翻过T国国界后销声匿迹了。
蒋橙提出派人全力找他,周榷之摆手按下了,只让人留意T国出入境。只要他安分守己还可以捡回一条命,否则……岑勇在M国有的是恨他入骨的仇家。
而现在,周榷之只需要在岑勇心底埋下一个恐惧的种子就够了。
这颗种子会在他剩下的日子里生根发芽,成为他终日惶恐不安的梦魇。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周榷之一直在听管家的汇报。他知道阮乔来了多久,和小哑巴如何谈天说地,两人吃了什么东西,再精确到阮乔是几分离开。
所以他一到家就径直来了花房,他知道林初言喜欢在这个地方晒太阳。
林初言又揪着他的西装外套嗅了嗅,周榷之下意识躲开了些。
他不希望身上残留着与岑勇有关的气味沾染上小哑巴分毫。可这个动作却让林初言起了疑心,皱眉道:“医院?”
【为什么去医院,老公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
周榷之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深色衬衣,贴身马甲将他的性感健硕的身材完美呈现。
他把林初言抱在了身上,慢慢往主楼方向走回去,柔声道:“没有不舒服,路过见了一个人而已。”
这些肮脏黑暗的事情,周榷之并不打算告诉小哑巴。所以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小言和阮乔见面开心吗?”
林初言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杏眼微眯:“嗯,开心。”
果然人还是要有朋友的。什么可怕难过的事情,和朋友盘完就没那么难受了,就是不知道程忻现在怎么样。
周榷之抱着怀里轻飘飘的人,林初言最近体重都没涨回来,上楼的时候掂了掂,轻得像只小猫。
其实他这些天忍得很辛苦。
每天抱着林初言睡觉时,都想狠狠嵌入他的身体,体I液和温度交织。只有这样他血液里的不安才能暂时平息。
林初言被周榷之稳稳放到了单人沙发上,他没穿鞋子,在花房里沾了些泥土,高大的男人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用手帕给他细细擦了擦。
擦完把脚放在手心里,检查了下脚踝的恢复情况,基本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林初言从这个角度看周榷之,觉得他睫毛特别长,眼窝也很深。
就是眼底依然蕴着昏寐不明情绪,看起来很疲惫,又像在压抑着什么,眼睛的红血丝有增无减。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不让出门?”
林初言今天本来和阮乔约在一家很有格调的甜品店,想着在家闷太久了,顺道出去透透气。
但是管家竟然一脸为难地望着大门的方向,语气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周姨在旁边欲言又止,其他佣人也什么都不敢说。他们只知道这些天家里周围的安保配置,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
周榷之在数天前明确说过,他不在家的时候,不允许夫人独自出门,即使在家里也要随时关注动向。
这些都没有人主动告诉林初言。
阮乔刚从坐牢一样的私人小岛上出来,深知周榷之和傅明琛是同一类人。否则他们不会成为朋友。
他怕小言情绪不好,没有向往常一样煽风点火,只安慰他周生现在是只惊弓之鸟,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谨慎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林初言未必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生气,只想着等周榷之回来好好谈一谈。
周榷之语气很平和,望着林初言的眼睛:“小言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老公会尽量抽时间陪你。”
林初言眨了眨眼,问道:“林氏,不去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林总哎,怎么能扔下这么大一个公司说不管就不管了?】
周榷之笑笑:“反正小言不是很讨厌管理公司吗?蒋橙已经招聘到新的CEO,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能力不错,管理一个林氏绰绰有余。”
“那我呢?”
有了新的CEO管理公司,好像也就不需要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咸鱼了,毕竟他连基础的报表都看得很吃力。
“小言觉得无聊可以跟老公去天晟,那里的办公室更大。”
林初言:“……”
是办公室大不大的问题吗?大反派的意思就是他往后不用去林氏上班,安心做个幕后老板收钱就行。
可是……为什么?他不理解。因为他在林氏出的事吗?所以周榷之觉得膈应,不想让他去了?
周榷之察觉到林初言的情绪,语气尽量轻松:“小言不是一直说想出去玩吗?婚礼前夕我们可以去一趟魁北克。现在是深秋了,正是枫叶的季节。我们可以牵着手漫步在城堡和古老的街道。”
林初言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而是抬眸:“你、又在、转移话题。”
刚才回来的时候,问他去见谁了也是没说,现在说不让他去公司了,立刻又转移话题到旅游上。
周榷之呼吸放缓:“你先冷静。”
林初言心情有些不好,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做一个乖巧的伴侣。
很多时候都是周榷之替他做的决定。久而久之,他自己在遇到事情时,也会下意识听从对方的想法。
比如掌管林氏,比如不和他讨厌的人接触,比如接受定位软件和二十四小时的随行安保。
而现在,大反派是打算把他当成宠物关在家里吗?这太荒谬了,他可以不想出门,但是不能没有出门的权利。
林初言眉心紧皱,混乱的脑海闪过今天阮乔说的话,他脱口而出:“我要、拍广告。”
【既然我不用去林氏上班了,正好阮乔的商务经纪人陈墨说有个广告很适合我。还有一个语言障碍人士的公益微电影也想找我拍,我决定答应了。】
周榷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行,我不同意。”
那个陈墨的男人他有印象,欧洲出差回来在Live house那次,对方有主动和他打招呼。原来他一早就打上了林初言的主意。周榷之脸色逐渐阴沉。
林初言小脸绷得更紧,他未必很想拍这个广告,但是大反派这种习惯性的控制欲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你决定?我不是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学生,我是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
周榷之知道再说下去他们就会吵架了,他不想发展到这个地步,因为林初言会哭,会难受,会生病。
“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广告和微电影的策划要先给我过目。另外。”周榷之顿了顿,语气尽量温柔:“如果小言是出于想帮助语障人士的心,其实有很多方式。需要多少资金,投资多少设备,天晟都可以给出满意的数字。”
这些年天晟做的慈善也不少,不差多做几个。总比林初言去拍什么微电影更有实际效果。
林初言显然不吃他这套,铁了心和他杠到底:“我有钱。”
【周榷之你要是觉得我拍广告拍电影膈应的话,那我告诉你,我穿进这个世界之前就是一个十八线演员。那你现在知道了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周榷之:“我不会。不管小言以前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现在的你在我身边。”
林初言冷笑一声:【反正无论我做什么,都需要你的同意和许可,让我去东我就不能去西是吗?你这样对我,和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心声落地,林初言就有些后悔了,他太生气,以至于口不择言说了很伤人心的话。
他知道周榷之最宝贝他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那种。
果不其然,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脸色骤然变冷,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胸腔积堵住的东西要喷涌而出。
林初言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怔怔地不知道说什么。
周榷之站起身想安抚林初言,眼前却忽然一片眩晕,他强行用双手撑住了身旁的椅背,额头细汗密布。
第72章 和老公一起去旅游了 “你就是我的药。……
“你、怎么了?”林初言刚才还很激动的情绪都抛到了脑后, 焦急地捧着周榷之憔悴苍白的脸庞。
林初言很少见过这样的周榷之。
认识他以来总是强大而沉着,而且精力旺盛,好像永远也不会累。
唯一一次生病还是刚联姻不久, 大反派卷工作把自己卷到发烧, 自己照顾了他整晚,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周榷之眉心依然皱着, 缓过来片刻, 淡声道:“我没事,小言不用担心。”
他双臂把林初言揽入怀里, 靠着墙壁微微喘息, 低头嗅吻着怀里人耳边。小哑巴的气息会让他平静下来。
林初言没有推开他, 搂住了他的腰。
上一刻他们还在激烈争吵, 下一刻就紧紧拥抱住对方了。
可是大反派脸色真的很差, 眼下青黑明显, 就像很久没休息过似的。
而且他心跳得很快, 林初言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扑通扑通的。
还是不太对劲……
静静抱了一会儿, 林初言就强迫周榷之躺到了床上, 皱起小脸把他领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透气, 手指又去摸他颈部脉搏的体温, 还好温度正常。
林初言还是不放心,于是叫管家通知了陈医生过来。
周榷之皱着眉说不需要,但是看见林初言坐在床角,心急如焚地在网络上查相关症状时闭嘴了。
不查还好,一查某度上出来的全是绝症晚期,林初言吓得在心里暗骂一声什么垃圾软件,赶紧关了手机不敢再查。
等了半个小时, 陈医生终于到了。
他往常上门做身体检查治疗的对象都是林初言,这次看见躺在床上的高大人影,脸上闪过惊讶。
但是良好的职业道德让陈医生不会追问太多缘由,拿着听诊器一通检查以后,他问林初言:“这是严重睡眠不足的状况,而且伴随着心率过快。想问问夫人,少爷最近是不是情绪比较焦虑?”
林初言张了张嘴唇,莹润眼睛望着陈医生的表情……周榷之是因为焦虑吗?
他想起好几次半夜醒来,身旁的周榷之立刻就会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或者做噩梦?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还以为大反派是醒觉。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他可能整晚就没阖过眼!
林初言胸口闷得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睛也有些发红,一天两天就算了,长时间怎么熬得住?
而且自己都已经安全回到家了,好端端在他身边待着,大反派还有什么不安心的?难怪不让他出门。
周榷之脸色发沉,看了一眼陈医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
言辞里的不悦显而易见,陈医生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自家少爷,求助般看向脸色同样不好的林初言。
林初言问:“要吃药吗?”
陈医生点点头:“可以开一些助眠的药物,保证充足睡觉,尽量放松心情就没什么大问题。”
说完他给周榷之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赶紧离开了。
卧室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周榷之从身后抱住了林初言,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完全笼罩着,这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林初言额头抵在他胸口,闷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吗?你担心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改了,我会随时消失?所以要这样日夜看着我吗?】
周榷之不置可否,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更紧。他反复回忆和林初言相识走到现在的场景。
这个剧本世界会如何崩溃,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东西,就林初言不能离开他半步。
可是仔细想想,假如真的这一天的到来,他能做什么去阻止这一切呢?周榷之第一次感受到事情失去了掌控。
挫败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日夜不敢入眠,只有抱紧怀里的人,听着他真实的呼吸声,才能感知到自己依然“活”在世界上。
否则他就是一具躯壳。
林初言觉得大反派的精神压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小心翼翼得不像话,跟高空走钢丝没什么两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为大反派爱自己,所以才会有想把他关在家里的极端想法。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宁愿一开始没有告诉对方这件事。
林初言幽幽叹了口气,觉得此刻的大反派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大狗狗,怎么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周榷之心跳平稳下来,垂着黑眸在想小哑巴刚刚说的事情。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林初言出现在大众视线,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目光,他只能是属于他的。
但他知道这件事不能一刀切,否则会惹起小哑巴剧烈的反感。
林初言想起了一句话,没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这话虽然糙了一点,但是道理不糙。他们俩一定是太久没做了,所以大反派才会这么焦躁不安。
没错,类似内分泌失调之类的。
林初言仰起脸颊,蜻蜓点水般在他下颌吻了一下,留下些微湿意:“老公,我们、要不要……”
话一说出口他捂住了嘴。
对噢,陈医生说大反派睡眠不足劳累过度,刚才吵架都快气晕了,这个时候还拉着他做高强度运动好像不太好。
哎,最近事情太多,自己的脑袋也不太好使了。
周榷之望着他清透的眼珠,声音很低沉:“嗯?要什么……”他其实听见了林初言的心声,但是故意要问出来。
林初言捂着嘴摇头:【你赶紧吃药睡觉吧,这回轮到我看着你睡了。唔,还得洗澡,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周榷之指尖掠过他的泪痣,惹得林初言眼皮颤了颤,无端有种羸弱美感:“好。但是想要小言亲一亲老公。”
林初言刚才真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所以现在对方说什么都乖乖听话。
闻言转过身面对面坐在了他身上,捧起大反派英俊深邃的脸庞,预告道:“我要、亲你了。”
周榷之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阴霾仿佛淡去不少。
林初言的亲亲非常克制,就在他唇上停留了几秒就离开了:“好了。”
周榷之意犹未尽:“不够,再来一次。”
林初言想速战速决,心心念念着让大反派赶紧吃药休息,只好答应再亲一次。
然而还没等林初言凑上去,周榷之扣住他的后脑勺就低头吻了下来。
强势的气息入侵林初言的口腔,他的舌头被另一个舌头用力吸卷着,重重碾I磨的唇肉有些变形,点缀着亮晶晶的涎I液,脸颊也在缺氧中染上绯红。
好深、好涩气的吻,周榷之像要把他一口吃进肚子里。
林初言被吻得脑子一团浆糊,觉得两人贴近的地方起了变化,他忍不住小幅度挪动了一下姿势。
屁I股被对方的手掌按住,周榷之的声音更哑了:“别动。”
林初言听话不动,但是这样更奇怪了。
他能感受到逐渐清晰的热意,和这个又热又深的吻一样,无一不再昭示着周榷之有多想要他。
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哪怕室内保持着舒适的恒温,也无法阻止他们的体温变得炙热,湿意开始泛滥。
林初言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白嫩修长的手沿着布料边缘划过,然后慢慢探了进去。
周榷之重重地闷哼一声,黑玉般的眸子翻涌着再也无法遏制的欲望,他舔了舔唇角的水渍:“宝贝……”
……
林初言把脸埋在周榷之的肩膀上,眼尾是红的,嘴唇是肿的,手臂、腰身、大腿都有数不清的捏痕。
这并非因为始作俑者力道太重,而是他白皙温热的皮肤实在敏感,稍一用力都会留下几天不退的暧昧印记。
两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滑腻得有些捉不住,所有重量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林初言难受得想逃走。
但他哪也去不了,只能狼狈地在抱在怀里丢盔弃甲。脑子里也是浑浑噩噩的,眼前一次一次炸开刺目的亮光。
低沉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言言,老公快死在你身上了……”
卧室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林初言眼睫毛都被打湿了,湿漉漉的额发被略微粗粝的手掌抚开,吻不断落在他额头眼睛和鼻子处。
痒痒的、轻柔的,很舒服。就像大猫给小猫舔毛发的感觉。
他们静静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彼此。不仅是身体,因为不安恐惧而空荡荡的心脏,也被完完全全填满了。
“老公,洗澡……”林初言等了一会儿,以为终于要结束了。然而,柔软的小腹贴上来一只手掌,稍一用力。
唔——
小肚子酸胀的感觉让林初言皱了一下眉,他浑身软得像一滩水,只能搂着对方的手臂断断续续说:“轻、轻一点。”
示弱在这里毫无用处,只会让给予者愈发沉醉上头。
林初言到后面就没有什么意识了,予取予求地任人摆弄,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埋在枕头上陷入沉睡。
他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身上干净清爽,已经被细心清理过了。他隐约听见周榷之在打电话,内容没听清。
他太累了,困意很快又袭来,他嘟囔着叫大反派一起睡,心里怕对方趁他睡着又偷偷熬夜守着他。
直到身后贴过来一个结实的胸膛,两人才抱着一起入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林初言是被饿醒的,还没怎么清醒过来就被周榷之捉着喝了一碗汤。
周姨拿手的橄榄清炖鲍鱼响螺汤,味道清淡滋补,很适合补元气。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反派,怎么这人好像一下子就补充好精气神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反观自己,倒像是被吸干了精气,整个人恹恹欲睡,干什么提不起劲。脑袋也迟钝生锈的状态。
【这么说来,陈医生的确不用给大反派开安眠药的。】
周榷之听见心声,摸了摸他的脸颊:“宝贝。你就是我的药。”
林初言小脸皱着,呜呜,可是他从内到外都被榨干了!
喝完了汤,周榷之又帮林初言穿好了衣服,抱上了车。一套动作干脆利索地让人反应不过来。
直到黑色幻影稳稳停在了那架熟悉的湾流G650旁,机组人员已经全部就位,笑容满面地恭候他们登机时,林初言才后知后觉地问周榷之要去哪里。
他脚踝其实几乎好了,但是大反派依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上飞机,边走边说道:“C国,魁北克城。”
林初言睁圆了眼睛,没记错的话,国际航线申请一般都要提前两三天,他们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而且——太突然了吧?
周榷之把人放在舒适的航空椅上,给他拿了双毛茸茸的棉拖穿上,眉眼沉溺:“24小时是申请极限。你老公正好有使用这个极限的权力。肚子饿了想吃什么?我们大概要在飞机上度过13个小时。”
第73章 旅游也要和老公好好沟通 “以后不吵架……
林初言其实不太喜欢坐飞机, 短时间的航程还好。这一趟去C国足足十几个小时,他很容易做噩梦。
不过他确实是肚子饿了,小脸恹恹地翻看菜单, 随便点了几样西餐, 吃饱了又窝着在周榷之怀里睡觉。
他被柔软温暖的毯子包裹住,毛绒绒的碎发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脸颊, 褐色小痣被纤长的睫毛半掩着。
林初言是真的很能睡, 就这么睡了好几个小时,周榷之都没怎么挪动, 一直保持抱他的姿势。
空乘人员一举一动都静悄悄的, 生怕动作太大吵到周总的心尖尖。
林初言睡醒的时候舷窗外已经是黑夜, 看不清外面的天空了。他从周榷之身上爬起来, 睡得粉扑扑的脸颊印了些毛毯的折痕。
他还记得大反派是半个病人, 昨天都差点累晕倒了, 竟然抱了自己这么久, 姿势都不带换的。
“你、累不累呀?”林初言去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
周榷之捋了捋他脸颊上的发丝, 声线低沉:“老公不累。”
他其实一直在闭目养神, 状态还好, 另外他想更正的一点是, 他不是累晕的,被气晕的成分更大。
尤其是林初言说他跟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的时候,胸口那瞬间涌上来的堵气,让他眼前一黑。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小哑巴看看。
林初言心想怎么可能不累呢?手臂估计都酸得发麻了,他也是会心疼好吧。
“我给你、揉揉。”
“不用。”
“用的!”林初言坚持着。
【专业按摩三十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周榷之没想到小哑巴的按摩手法还挺专业的, 就是他手臂的肌肉太硬了,得多费点劲儿才能有效果。
林初言杏眼笑眯眯,泪痣也跟着扑闪:“是不是、很舒服?”
周榷之笑了笑,怕他累着就一小会儿就没让他再按。林初言觉得还好,要不是他拦着还可以再按久一点。
飞行时间还有很久,两人一起简单吃了晚餐,然后看一部经典的欧洲文艺电影。
这男主还挺帅的,眉眼和大反派有些相似,林初言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哎”了一声,捧着周榷之的脸比对。
【这么看还是我老公更帅,西方人的立体骨相再加上东方人皮相。也不能怪我一穿进来就三观跟着五官跑了。】
林初言莫名有些可惜,这剧本不是ABO背景。要是自己能生宝宝的话,和周榷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种,不敢想会有长得多软糯可爱!
周榷之听着林初言心声碎碎念,感叹自己这张脸还挺有用的,至少偶尔可以诱惑一下小哑巴。
不过——
“我不想要小孩。”周榷之亲了亲林初言的眼睛:“老公养小言一个已经够了,别的都不想要。”
他的人生规划在意识觉醒之前,就很清晰了,并没有人生伴侣和小孩的选项。直到遇到了林初言,他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林初言勾了勾唇角:【你想要我还生不了呢,只能养我一个啦。】
这种文艺电影总是沉闷冗长,林初言看到一半就会开始犯困,最后还得周榷之看完给他复述剧情。
周榷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好。”
林初言真的爱死这样的大反派了,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他胸口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吵架,好不好?”
那天应该是他们认识以来吵架最严重的一次。说实话林初言想起来都还觉得难受,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这件事,他能理解周榷之的患得患失,同时又不想就此妥协失去基本的自由。
这样的感情是不健康的,终有一方会有天承受不住,到时候事情只会更糟糕。
周榷之手掌抚着怀里人的头发,呼吸沉缓:“小言以后想去哪里,老公都可以陪着你去,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林初言被绑架这种事情,他经不起第二次,他会疯掉。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初言太佩服大反派的语言魅力了,明明就还是不让他出门,但是他说得特别委婉,让人无从反驳。
还有一件事,他问:“那微电影,可以拍?”
【可以帮助到成千上万和我一样有语言障碍的小朋友,不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吗?况且又不会拍很久。】
周榷之抱住他的手掌紧了紧,脸色不变:“我会认真考虑。”
林初言有些捉不准大反派的心思。【是不想我出去抛头露面?还是因为什么?这又不会和谁有亲密接触。】
周榷之不想他胡思乱想:“我总得先看过内容策划,不能凭那个叫陈墨的一句话就答应,你太单纯了宝贝。”
很有道理的一番话,林初言彻底没辙了,他发现好好说话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说赢大反派的。
至于单纯,说难听点就是他笨的意思呗!
林初言像鸵鸟一样埋头不想说话了,反正没一个字他爱听的。
周榷之不想他生气,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是哄骗你,内容没问题的话……再决定。”
到底还是没松口。林初言打了个哈欠,低低“嗯”了一声。他暂时先听着,到时候看大反派还有什么说辞。
……
落地在魁北克国际机场是下午时分。
这里的气温要比海城低很多,所以下飞机前林初言被周榷之强行加了外套。
卡其色的英伦风风衣,再加经典的格子薄绒围巾,一下子融入了异国氛围。
周榷之穿着颜色稍深的长款外套,内搭衬衫马甲,更显得整个人身形颀长高大。
林初言偷偷拍了他一张照片,见多了大反派西装革履的样子,偶尔换换风格也别有一番英俊。
仔细想来,这次好像是他和大反派真正意义上两个人出游。
没有秘书助理,也没有朋友……
就好像一对普通平凡的情侣,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李淮这次没来,但给他们安排好所有的行程。
车子早早就在机场等着了,很低调的一辆白色宾利,司机是个灰棕头发的外国人,朝他们微笑地说了一句法语。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没听懂,他英语都是普通交流的水平,更别说法语了,只能看向大反派求助。
周榷之觉得他这个表情很可爱,解释道:“他在跟你问好,说你长得很好看。”
林初言脸颊耳朵有些红,怀疑后面这句是大反派自己补的。
周榷之和司机用法语简短交谈了两句,目光时不时落在林初言身上,好像话题中心真的是他。
而且大反派的发音听起来很丝滑入耳,格外慵懒磁性。
虽说霸总掌握多种语言很正常,但林初言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好。再加上他本身混血感,简直魅力爆棚!
魁北克城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市,老城区面积并不大。
所以从机场出来不久,林初言就远远看见了那幢标志性的哥特式城堡,被誉为世界上最上镜的酒店之一。
太漂亮了,满世界的深红色枫叶和城堡构建出一个接近童话的世界。
林初言简直看呆了,莹润的杏眼睁圆,倒映着所有美景。他的摄像机呢!得赶紧找出来拍下!
他们的行李是周姨收拾的,都知道他出门就得带上拍摄的设备,所以拿了一个专门的小包装着。
周榷之在身侧看他的表情,唇角勾起笑意,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林初言迫不及待就开门下车,往一大片绿油油的小山坡上奔跑,他要找一个最美的机位把满天的枫叶和城堡拍下来。
因为是旺季,来魁北克游玩的旅客还不少。周榷之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眼里没有景色,只有那个雀跃的人影。
林初言在飞机上做了攻略,找到同款机位后回头朝周榷之挥手。漂亮的年轻男孩举着小巧的录像设备,用中文大声喊着:“老公、看这里——”
周围的游客们不禁被他的笑容所吸引,顺着视线看过去,山坡的另一边,高大沉稳的男人唇角微扬朝他走过来。
好养眼的一对,不少人还以为是在拍戏,到处看是不是有摄影团队。
林初言难以形容眼前的场景,大反派逆着落日余晖,镀了一层圣洁的光芒,他赶紧把画面拍下来保存。
还没拍够呢,周榷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垂眸问道:“小言为什么不拍自己?”
林初言依然在拨弄镜头拍他,笑着摇摇头:“就是、拍你。”
他这摄像机里保存了不少大反派的生活视频,本来还想过拿到婚礼上做纪录片。后来想想还是留给自己慢慢看。
周榷之捋了捋小哑巴被风吹乱的头发,克制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的冲动,“我们今晚就住在城堡里,那边还有很漂亮的河景,小言可以尽情拍。”
林初言眼睛亮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住进城堡!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他抓紧拍了几张风景照就和周榷之去了攻略上必去的小香普兰街。
虽然只是十一月,这条街已经很有圣诞氛围了,林初言在一家挂满圣诞装饰品的小店前挪不开脚。
他拿起一个亮闪闪的麋鹿头饰,朝周榷之笑了笑:“试一下?”
周榷之浑身上下散发着和这个头饰格格不入的沉冷气质,他揉了揉眉心,压着唇角想拒绝:“言言……”
周围不少人也在偷偷打量,看见男生手里比划着头饰,再去看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忍不住莞尔。
周榷之确实没有尝试过这种东西,但是他看着小哑巴垂眸有些失望的样子,决定戴上去给他看看。
“开玩笑啦。”
林初言也觉得有些为难他,万一被认识他的游客拍到po网上,堂堂天晟掌权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在外面是要给霸总老公留面子的!
周榷之皱起眉想说什么,林初言已经把头饰放回去,又跑去看了别的小玩意儿,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抛在脑后。
玩到差不多就回了酒店,在一楼的大堂还有个很别致的黄金信箱,好多年轻女孩在拍照打卡。
林初言的精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就没去凑热闹。
魁北克城入了夜气温更低,还好他们定的套房暖气很足。而且房间非常大,装潢家具透着一股复古典雅的气息。
从窗户俯瞰而下的夜景也很美,林初言趴在窗台上看得入迷,身后贴过来一具温热而健硕的身体。
林初言没回头,感觉耳边落下了轻柔的吻,男人声音低哑,话语中好像带了点酸酸的醋意:“看了有半个小时了,就这么喜欢?也不见你看看老公。”
等等、大反派这话说的,他们飞了十几个小时过来,不看够本怎么行?
吻还在继续,从林初言的耳朵延伸到下颌、细白的脖颈。他莫名觉得有些痒,侧过脸一看,大反派竟然就戴着刚刚那个毛茸茸的麋鹿头饰!
林初言第一反应就是笑了,周榷之和这种可爱风格实在太不搭了,戴上去有种被人夺舍的感觉。
“什么时候、买的?”他刚才都没注意到,光顾着看其他东西了。没想到大反派会买下带回来。
周榷之:“小言不是想看吗?临走时顺手买了。”
林初言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他抬起眼睫,把他的头饰取下来。
【老公不用勉强自己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戴我也不会生气。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要互相尊重对方,也不是非要谁迁就谁。】
周榷之却被他这段话惹得皱了眉,他不喜欢林初言这么“见外”。相反的他喜欢对方理直气壮的撒娇。
他眼神幽暗,抱着林初言的手臂力道加重:“没有勉强,小言可以像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做到。”
除了离开他的身边……
林初言小小地哼了一声,说的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谁在跳脚。
算了,阮乔说大反派是一朝被蛇咬,还是是咬得很厉害那种。
不过……林初言打量着手里的小麋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重新给周榷之戴上去,扒拉着在他耳边红着脸悄悄说道:“那你戴着,我们……”
周榷之轻笑了一声,反问:“小言确定要这样?”
林初言咬着唇,还没说话,后腰已经贴上了一只手掌,还在得寸进尺地往下延伸,手指勾扯着他岌岌可危的小底裤。
“换个地方……?”
他们住的城堡套房景观窗很大,虽然楼层很高不至于被谁看见,但还是会有种被路人窥视的不安。
周榷之喉结动了动:“在这里不好吗?小言喜欢看风景。”
【呜呜,我是喜欢看风景,但是不想被人看呀……】
林初言有些后悔拱火了,那天晚上做了几次他不太记得,就是在飞机上肚子还酸酸涨涨的。
感受到略微粗糙的指节划过某处,林初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双腿已经开始发软,身体被人用力搂着。
不会真的要在这里做吧?林初言小脸皱成一团,那他先把脸捂住才行,万一被人拍到可以抵死不承认。
周榷之轻笑了一声,他只是吓一吓他,没打算真的做:“好像还有些肿,晚上洗澡再给老公看看。”
林初言这回老实了,也不敢再口嗨什么。两人抱着看了会儿夜景,就让酒店送吃的上来。
法国菜林初言一直不太感冒,但是这次的味道竟然很不错。
周榷之看林初言吃得很香,额外打赏了好几倍的小费给酒店服务员。
对方笑容满溢,用法语祝福他们旅行愉快。
……
魁北克城不大,所以他们原本预计第二天出发去蒙特利尔。
不过林初言在酒店下面闲逛时发现了一家很有格调的手工西装店,店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戴了副鼻梁眼镜,颇有霍格华兹校长的味道。
说起来他们婚礼的礼服还没定下,林初言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
大反派的西装都是顶奢品牌的最新款,还有一部分是在欧洲私人手工定制的。
林初言觉得很帅很好看,就是少了一些感觉,直到他看见橱窗里一黑一白的两套西装礼服。
白色的那套其实是珍珠色,丝滑的绸缎和蕾丝结合而成,袖口位置点缀了光泽明亮的海水珍珠。明明是一套板正的男性西装,却有种婚纱的感觉。
黑色那套的材质相对简洁利落,黑色丝绸和深色贝母纽扣搭配,林初言已经想象到大反派穿上的样子了。
周榷之看着林初言,唇角微勾:“小言很喜欢?想在婚礼上穿是吗?”
林初言认真点了点头,好像冥冥中有种宿命感,他们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然后在古老的小城街头和它们遇见。
老头子说着一口地道的法语,问他们要不要上身试试看。到时候还得根据身形去修改最合适的尺寸。
林初言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他平常都是青春休闲风。所以当他穿好礼服走出来时,周榷之顿时呼吸一滞。
整套礼服尺寸合适得惊人,肩膀和腰部掐得刚刚好,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初言是知道自己好看的,没想到大反派竟然看呆了,漆黑如夜空的眼眸只有他穿礼服的模样。
店主老头子也发出了很夸张的惊叹,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林初言就当他在夸自己了。
唯一可惜的是,周榷之的衣服尺寸偏小,胸口的和手臂的位置稍紧,肌肉都快把衣服绷开,老头子要重新做修改放量。
大概是很少见这样健硕的亚洲人,老头子嘴里嘀咕着拍拍周榷之的肩膀和手臂,林初言被逗得忍不住笑了。
修改礼服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周榷之把李淮的联系方式留给店主,等礼服做好了再让他从海城飞一趟过来取。
买好礼服两人就出发去蒙特利尔了。
从魁北克驾车过去并不远,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风景很漂亮。
林初言一直趴在车窗上,半眯着眼睛,让风吹过他的脸颊。
温度比较低,没一会儿周榷之就把窗户关上不让他吹了,怕他着凉。
他们这次住的是一个湖边庄园,屋顶竟然是彩色的!
连绵的山谷望不到尽头,蜿蜒的山路旁,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和翡翠般的清澈湖面相得映彰。
林初言已经找不到词语赞美了,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绑架回来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总是透着一股悲伤和压抑。好几次他都看见周姨和欢姨背着他擦眼泪。
果然旅游就是最好的散心方式!
他们住的庄园连接着一片枫叶林,林初言踩在满地树叶上慢慢走着,前面的树干还停了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他想拿摄像机去拍,回头去看大反派,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湖边听电话。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林初言猜他可能是有工作要处理,毕竟这么大一个集团抛下出来旅游,蒋橙和李淮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他只好乖乖在原地等着,拿起一片枫叶想去逗那只胖松鼠。
电话里是蒋橙冷静的声音:“老板,岑勇昨晚自杀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周榷之并不惊讶,双眸一直注视着在逗松鼠的那个人影,语气很平淡:“嗯。”
蒋橙继续汇报:“他是趁医护人员不在自己拔的管子。听说没几分钟就断气了,目前已经定性为畏罪自杀。”
周榷之怕林初言等太久,再是一不小心被松鼠咬了,说道:“剩下的事情你跟进吧。别让夫人知道太多,我不想他再回忆起这个人的任何事情。”
蒋橙声线凛然:“明白,老板。”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榷之一走过来,那只松鼠就一溜烟跑走了。林初言还没摸到他呢,看来这人连小动物也害怕。
山里越到夜晚气温越低,到了晚饭时间周榷之就把人捉回山庄吃晚饭。
这边依然是法国菜为主,林初言吃了几顿已经开始怀念家里张叔的厨艺了。
饮食不习惯的后果就是半夜林初言还在翻来覆去,周榷之摸了他额头没发烧,抱着人轻拍脊背哄到快天亮才睡着。
林初言睡醒时已经是中午,房间里没有人,落地窗正对着的湖面如镜子般闪闪发光。
周榷之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身冰凉气息,低头亲了他好一会儿。
林初言搂着他不自觉回应着,刚想问他去哪了,就被人拍着屁股让他起床洗漱去吃东西了。
一想到又是那些毫无灵魂的白人饭,林初言生无可恋地倒在枕头上,眼泪汪汪道:“我的胃、想家了。”
周榷之捏捏他的颊肉:“我让管家找了一个华人厨师,给你做了一大桌中餐,还要赖床吗?”
林初言:“!!!”
太好了,是中餐,他有救了!跳起来开心之余,还不忘狠狠亲了大反派一口,他老公真的太厉害了。
一个男人有魅力就在于他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周榷之恰恰在这方面很擅长,反正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周榷之望着林初言的背影,思忖着下次出远门带上厨师的可能性。毕竟林初言嘴挑,一点不合胃口就不吃了,出来一趟搞不好人还瘦两斤。
解决了吃饭问题,林初言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美了,每天睡醒就是油画一般的景色。
森林里还有许多小动物,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去逗它们。有时候累了就和周榷之在湖边抱着看风景,就这么宁静幸福地过了好几天。
这里人烟稀少,让他们有种隔绝世外的宁静感。白天的时候还抽空去了著名的圣母大教堂,内部金色和蓝色的搭配美得就像一片星空。
因为太美好,林初言甚至产生了在这长住一段时间的想法。
直到坐在回程的私人飞机上,林初言意犹未尽地搂着大反派的脖颈,望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古老城市说了再见。
也就是伤感了一会儿,他就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了。他买了好多有趣的手工艺品,可以送给家里的佣人们。
虽说那个中餐厨师的手艺也不错,但他还是很怀念家里的味道。还有家里的床,酒店再舒服也有些不适应。
周榷之听着林初言跌宕起伏的心声,一会儿不舍一会儿开心,忍不住勾着唇微笑,他的小哑巴真的单纯得像只小猫咪,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初言觉得回程特别快。就在飞机上和大反派看看书,聊聊天吃吃东西就到了。
不过再怎么快也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林初言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躺在舒服的大床上了。
然而一下飞机,周榷之就接了个电话,虽然他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看向林初言时眉眼依旧温和宠溺。
林初言心底划过一丝不对劲。
这种感觉持续到他被送上车,刚坐好位置,车门立刻就被反锁上了。
他不由地皱起眉,看向车外站着不动周榷之。对方没有看自己,沉声叮嘱着司机和安保把他安然送回家里。
发生什么事了?
林初言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趴在车窗上小声叫了老公。
周榷之终于看向他了,黑玉般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克制:“天晟投资建设的新工厂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小言先回家,老公处理好就回来。”
第74章 老公有难当然要追随 “他又被打屁股了……
天色渐渐阴沉了, 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林初言第一反应是摇头,事情太突然让他有些心慌。
他磕磕巴巴道:“发生、什么了?”
周榷之安抚他:“没什么大事,老公去工厂现场看一下。”
“在哪?我、不能去吗?”林初言不解, 既然没事那他为什么不能跟着去?
周榷之还是那套官方说辞, 看似温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小言先回家好好休息,周姨和张叔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你吃完睡一觉老公就回来了。”
林初言撇了下嘴:“可是、我想去。”他又不是小孩子, 去了又不会添乱。
而且看大反派的脸色,表面越是平静压抑, 越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否则他再忙也会先把自己送回家, 再去处理工作。
周榷之似是有一瞬间犹豫, 还没来得及说话, 电话又来了。
林初言心脏揪得更紧, 目光追着他接电话的动作, 周榷之刻意走开几步, 他听不清对话内容。
周榷之眼尾压着,“我现在过来。”
看看, 接电话也故意躲开不让他听见, 还说没什么。
林初言拉了几下门把, 朝驾驶位的司机冷声道:“开门。”
司机闻言一脸为难, 支支吾吾地喊了几句夫人,就是不肯打开门。
大老板的命令谁敢违抗啊?给他八百个胆子也不行呀。两尊大佛他一个打工人哪个也得罪不起。
林初言知道和司机说话没用,又去看周榷之。
大反派挂了电话,隔着半开的车窗抚着他的脸颊,手掌微凉:“小言听话,老公保证会尽量回来。”
说完就让司机把窗户关上了,示意车子启动,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辆车。
林初言:“???”
好你个大反派,刚旅游回来就欺负自己是吧?而且还走得这么急,一转眼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林初言的好心情都没了,在车厢里抿着唇不说话。司机一直目视前方,生怕和他对上视线。
回到家门口,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周姨和管家撑着雨伞等候,他们已经接到周榷之的指示,看见林初言的车子进来就赶紧迎接了上去。
林初言闹心归闹心,但是不会把情绪撒在其他人身上。
所以他对着周姨管家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还告诉他们行李箱里装了满满的手信,可以分给大家。
周姨几乎把林初言当成自己的孩子,眼神心疼地在他身上流连:“夫人怎么瞧着还瘦了,旅游没吃好吗?”
说到这个林初言就来劲了。
下了车一边回主楼一边和周姨吐槽白人饭有多难吃,而且吃来吃去都是那几个花样,说完双手抱着他撒娇:“下次旅游、要带上、周姨!”
周姨微笑着说好,哄着林初言喝了精心炖煮的汤。张叔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几道菜。
美食有治愈人心的能力,林初言填饱肚子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他独自回卧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趴在床上又把摄像机的视频回头看了一遍。
看完视频就没事干了。林初言静不下心,周榷之强行把他送回家里,相较于生气,他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外面已经天黑,而且雨越下越大,气温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天晟新工厂选址在哪里?周榷之正在会不会淋雨?
林初言被恒温系统的暖风吹得眼皮发沉。他强撑着困意给周榷之发了消息,还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
或许睡醒大反派就回来了,林初言迷迷糊糊地想……
然而直到天亮,林初言睁开眼睛看见空荡荡的卧室,一切摆设和他睡前一个样,说明这期间没有人回来过。
怎么回事?林初言心底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这还是大反派第一次彻夜不归!
哪怕在欧洲出差那会儿,也会在酒店熬夜给他打视频电话。
再去看信息,回复是回复了,依然是老一套的安抚,让他乖乖在家别乱跑,让他听话等他回来。
林初言一个字都不想回。
当他是小孩子哄呢?周榷之肯定瞒着他什么,难道是岑勇那边?或者是谢弈珩那傻逼男主又给他下了绊子?
原剧本里的内容他不太记得清了。
但是周榷之作为全剧差点赢到结局的反派,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一败涂地、悲惨收场?
林初言从床上坐起来冥思苦想,以天晟目前一片大好的经营状况来看,问题应该出在其他地方。
难道是……涉及人命或者某些法理不容的事情?
林初言越想越心慌,他想去问蒋橙和李淮,但转念一想,他俩都是周榷之的心腹,肯定不会说真话。
可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吗?
林初言想来想去,只能去求助阮乔了,或许傅明琛会知道。
阮乔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小言,你和周总不是去旅游了吗?这么快就回国了?”
林初言很简短地寒暄了一下,然后把事情和阮乔说了。傅明琛正好在隔壁,闻言和阮乔对视了下。
阮乔干脆把手机递给傅明琛了:“小言很着急,你能不能赶紧帮他查一查周生到底怎么了?”
傅明琛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不久。目前风声都被压着,碍于天晟的背景地位没有媒体敢擅自报道。
但纸包不住火,如果处理不好最终还是会给天晟带来灭顶之灾。
林初言察觉到傅明琛的沉默,这就说明他应该是知情的,也侧面印证了他前面的一些猜想。
阮乔一脸为难,挤眉弄眼地示意傅明琛赶紧说呀,别卖什么关子了!再不说小言都要急哭了。
傅明琛眉头皱得更紧了,周榷之什么都没说,显然他不想林初言参与进来。
如果他们告诉贸然林初言实情,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情况,跟在周榷之后院点火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迅速冷静地解决问题,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阮乔才管不了这么多,他当着林初言在电话和傅明琛争执起来了。
“你和周生都这么自以为是吗?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了?傅明琛,如果今天换成是你出事,我也会像小言这样到处问,到处求人打听!”
傅明琛嘴唇动了动:“我们不是……”
“不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们觉得我们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反应?我做不到,小言也更做不到。”阮乔顿了顿:“所以你如果知道实情,麻烦你帮帮小言。”
长久的沉默,林初言都快放弃的时候,傅明琛终于开口了:“天晟在临城有几个大型工厂项目。刚启动不久,昨天施工时碰上了地质塌陷。消息封得很死,目前有多少人员伤亡还不清楚。”
……
周姨捧着刚切好的新鲜水果,在门外敲了敲。林初言从中午开始说要回房间睡午觉,到现在也没起床。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起了,去书房看书或者看电影,又或者去花园散步,陪着欢姨打理种植物。
周姨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她有些心慌匆匆下楼找了管家。
管家听了也皱起眉,少爷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手脚,昨晚都没回家,只叮嘱了他们照顾好夫人。
所以他们也不敢懈怠,时刻关注着林初言的心情状态。不过他睡午觉的时候,他们一般不敢打扰。
周姨和管家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决定拿备用钥匙上楼,开门看看情况。
开门之前他们又敲了两下,力道比之前更大,然而卧室里依然没人回应,他们对视一眼,立刻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中间的大床空无一人,摸了摸温度是冷的。而且通往露台的阳台门大开,窗帘被海风吹得飞舞起来。
周姨快步走了出去,捂着嘴惊恐地“啊”了一声。
露台的大理石栏杆被人绑了长长的布条,打了好几个绳结固定,最后垂在一楼靠近玻璃花房的位置。
周姨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默念如何是好。
忽然在床头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写了一行字,是林初言留下的:“我去临城找周榷之了,别担心。”
……
林初言没想到临城还挺远的。
三百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四个小时。他屁股都快坐扁了,而且这司机大叔特别话痨,一路上不停问东问西。
“小伙子一个人去临城做什么?从海城过来打这一趟车可不便宜。再加上高速费得小一千块钱了。”
“找人。”
林初言并不想多说。出门在外基本的警惕心他还是有的。而且他从家里偷跑出来很匆忙,身上除了手机就剩两千块现金,连个背包都没有。
“小伙子在海城是做什么发财的?看你这……混得还挺不错。”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目光不停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林初言。
他不懂什么是大牌子,却觉得这男生身上一套衣服看着简单低调,质感却很好。
还有皮肤白得发亮,五官也好看,瞅着就不是一般人。
再就是他上车的地点,那可不一般。海城数一数二的富人区临君山,住在那里的人打个喷嚏海城都得抖一抖。
林初言抿唇不语,一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二来他不想暴露自己有语言障碍。
谁知道会惹起什么样的坏心思呢?人心隔肚皮,他不敢太大意。
林初言打开手机导航,看看还有多久到目的地。他的手机快没电了,这个地址还是他好不容易才查到的。
而且天晟在临城好几个大型工地,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个。
司机看林初言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也就识趣地不再搭话。
但心里还是猜测他赚钱的路子多半不光彩,甚至还有可能是海城某位老板包I养的小白脸。
司机打着方向盘撇了撇嘴,仔细想想他上车的状态也挺奇怪,一直往后看,好像生怕有人追上来似的。
林初言低头盯着导航上的图标,显示马上就要到了,然而这时屏幕闪了闪,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还好车辆已经驶入工地外围,他远远看见了天晟的标志,就迫不及待地拿现金付钱给司机让他停车。
司机接过一叠现金,翻了兜里半天,嘟囔着没这么多零钱找。
林初言看了他一眼,只好说不用了,说完就开门下车。
天空又开始下小雨,林初言一溜小跑往工地里面冲。他可不想淋雨生病,到时候又给大反派添乱。
刚到大门就被人拦住了,对方穿着制服,一脸严肃:“看见警戒线了吗?这里闲杂人等不可以进。”
“我找、李淮。”
林初言抖了抖睫毛上的水珠,他刚差点脱口而出周榷之的名字,但是想了想好像不太妥当,又改成了李淮。
“你找李助做什么?”对方不太相信,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别是想来暗访爆料的媒体记者吧?
“我……”林初言喉咙卡住,他还真是没找到正当理由,而且他手机关机了也没办法打电话给李淮。
那人越看林初言越可疑,声音不由地拔高几分:“你到底想进去干什么?不说清楚的话我可就要把你撵走了。”
……
工地外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会议室。此时此刻坐在里面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周榷之把一叠厚厚的地质勘察报告甩到桌面上,声线极冷:“负责人给我解释一下,这份报告的勘测数据说得很清楚,软土层在动工前需要重新做地基,为什么最后只是仓促做了一个浅基础?”
空气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天晟掌权人。也没想到事故发生后他会如此迅速地亲临现场。
黑压压的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气场沉冷得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但他来到并没有着急问责,而是跟着政府施救队一起彻夜理清现场情况,商讨救援的对策。
不幸中的万幸是事故发生当天没有施工计划,所以现场几乎没有工人。
但由于某个建筑数据需要重新核对,一支大约五个人的工程勘测队伍进入了工地,目前生死未卜。
地面发生塌陷后上方墙体也跟着倒了下来。虽然他们都有做安全防护,但是没人说得准他们现在到底如何。
万一有什么不测……
这种级别的安全事故已经够天晟面临巨大舆论危机,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负责人都逃不掉问责。
更别提一系列随之而来的蝴蝶效应——股价暴跌、民心尽失。
而那些一直觊觎、窥探天晟的对家也会趁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所谓一鲸落,万物生,搞死天晟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周总,我们这边的工程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不仅您天晟集团,临城大部分工业建筑施工都是这个标准。毕竟工期比较紧……重新做地基太耗时了,成本也高呐。”
身旁有人点头附和,胖子看情况趁机又卖起了惨:“周总,说句真心话我们也不想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这些年经济大环境不好,人工成本也上涨得厉害……”
周榷之黑眸微抬,看了眼身边的蒋橙,后者微微颔首,拿出来当初工程造价书已经投标合同放在他们面前。
“这份造价书明确写清楚了我们项目从规划到竣工的全部费用。天晟的施工标准一直是业内顶级的,你们只是负责施工,成本并不在你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中间有什么猫腻恐怕不用我明说了吧?”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这种大型工程不按明面上的造价去执行建设已经是业内不明文规定。
【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老板还是太嫩了,谁会嫌钱多呢?好不容易能中标这种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项目,就跟唐僧肉一样,整个临城的工程队都想抢。】
【也是有点倒霉,往常这种土质标准做浅基础已经够用,谁能想到最近临城下了几场大雨,地下河水位上涨,导致工厂下方地面塌陷呢?】
【这天看起来还得下雨,被埋那几个估计凶多吉少,看来我还是趁乱先走吧,反正我也只是一个小角色,油水又没捞多少,出了人命也不关我的事。】
周榷之环顾一周,将所有人的心声收入耳中,冷嗤一声:“在勘察队安然无恙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可以离开现场。”
不敢说话的工地负责人们终于有了反应,听这天晟大老板的意思是要把他们强行留在这里?
那怎么成,这不是变相限制人身自由吗?
再说了他们在这待着也帮不上忙。救援和施工是两码子事儿,救援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去做。
有些胆子大的嚷嚷着家里有事,都已经待了一夜了,得先回家。然而还没走出门口,就被黑衣保镖按下了。
周榷之眉眼冷冽,声线很淡:“还有谁要走的吗?”
工地上都是些大老粗,本来也很不服气这种城里来的大老板,但一看到他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高大保镖,再加上刚刚杀鸡儆猴的一幕,又讷讷地坐回去。
刚才那个胖子起来打圆场:“大家先别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走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商量下怎么配合营救吧!真出了人命都跑不了。”
周榷之一夜未阖眼,又经过了长途飞行,忍不住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昨晚没回家,也不知道小哑巴怎么样了。
可能会生气,也可能……周榷之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他昨晚的回复还晾在那里,林初言没有回复。
周榷之垂着眼眸,手指摩挲着屏保上的人。还是给小哑巴打个电话吧……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打给林初言可能会忍不住想见他、想抱他。甚至他还会闹着要过来。
这里条件太恶劣了,住的都是简易集装箱,满天的尘土飞扬,却连基本的热水也没有,更别说正常饮食。
他不想林初言过来吃苦,他的小哑巴就应该享受最好的一切。万一这边最后的情况不理想,也不会牵扯到他。
旁边的胖子接了个电话,说话声音有点大:“谁要找李助啊?一个年轻男孩?确定是认识的吗?别浑水摸鱼进来卧底记者了,你给我拦着点!”
周榷之眉眼一敛,黑沉的眼眸如有实质般看向那个胖子,对方电话还没挂,被他的眼神吓得有些不明所以。
“周总,有个人来工地说要找李助……我瞧着像捣乱的。您看要不要让李助亲自过去看看?”
周榷之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没等胖子把话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外面在下小雨,蒋橙立刻跟着给他撑了伞。
远远看见工地大门那个人影时,周榷之胸口瞬间就涌上了一堵气,隐隐有种喷涌而出的腥甜。
蒋橙也是脸色一僵。本应好好待在家里的夫人,竟然只身出现在三百公里的临城!这不是噩梦是什么?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老板的表情,又在心里默哀有很多人要遭殃了。
林初言本以为是李淮出来,还没那么紧张,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黑伞下的周榷之,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他咽了咽口水,等走近才看清大反派眼里密布的红血丝,估计又是一夜没睡,甚至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分开时穿的那套。
大反派是有洁癖的人哎……林初言心疼得要命,眼睛瞬间就红了。
虽然只是分开了一天一夜,但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抱着说。
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当着别人的面,他不敢直接叫老公。
“周总。”林初言小小声。
周榷之闻言脚步顿了顿,眼神如同野兽舔舐猎物般掠过林初言的脸庞,压着气息低低应了一声:“嗯。”
刚才还凶巴巴拦着他的那人马上就变了脸色,笑得谄媚而讨好:“原来还真是认识周总和蒋秘书的。小伙子你早说不就好了,差点误伤自己人。”
周榷之沉声:“他碰你了?”
几个字吓得那人赶紧否认:“没有、没有的事周总,咱们都是斯文人不至于一上来就动手。”
林初言也摇头,没动手,就是凶了他几句而已。再凶也不够现在周榷之的表情凶,感觉下一秒就要押送他回家。
周榷之的确有这个念头,还是蒋橙及时打了圆场:“老板,还在下雨,要不让夫……林先生先进去?”
林初言生怕大反派说一个不字,忙不迭点头说好,然后赶紧站在了蒋橙身边。周榷之看见他这个动作又是眉心一皱。
工地面积很大,走了好几分钟才到周榷之临时休息的地方。
一整排的简易集装箱,空间很狭小,里面也简陋得只有单人床和一套塑料桌椅。
周榷之的稍微好一些,还弄了窗帘和浴室。桌面上也放着他平时用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
蒋橙装模作样地聊了两句,就默默关上门出去了。
林初言知道周榷之生气自己跑出来,杵在中间不知道该站还是坐。不过他想好了,如果大反派要自己现在回家的话,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榷之声音压低:“小言,过来。”
哦。林初言动了动脚步,像蜗牛一样慢慢挪过去。
周榷之看见他这样更来气了,脱了身上的外套在床上铺好,揽起小鸡崽一样的林初言就这么按到床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集装箱里响起,林初言咬着唇回头看周榷之。
他、他又被打屁股了。
第75章 要和反派老公同甘共苦 “打完就不能赶……
“你——”林初言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屁股本来就痛了,又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表情很是委屈。
他哼哼了两声想起身, 周榷之压着他后腰的力道一点儿没松, 下颌线绷得跟一根弦似的,眼底黑海翻涌。
林初言知道自己肯定把大反派吓坏了, 家里估计也乱成一锅粥。但是……但是他就是没办法不来找他。
不管发生了多严重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会多么糟糕。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要和大反派一起共同面对!
周榷之闭了闭眼,呼吸粗重, 哑声道:“小言真的很不听话。”
林初言知道自己理亏, 又趴回床上, 揪着周榷之的外套:【你继续打吧, 打完就不能再生气了!】
他不否认这件事做得有些任性。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 再来多少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的周榷之沉默了, 林初言咬着下唇, 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巴掌没有继续落下, 他怯生生地回头——
高大的身躯俯压下来, 顷刻间光亮消失, 他的下颌被一只大掌扣住, 瞬间就被攫取了所有气息。
周榷之在用力地吻他,从未试过这么深入,唇瓣被重重碾到变形,舌头麻到仿佛不属于自己。
不知道亲了多长时间,林初言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缺氧的红,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大反派吃到熟、吻到透了。
“老公……”
林初言艰难地溢出两个字,终于对方放开了他, 睫毛半掩着双眸,伸出指腹抹了抹他嘴角的水渍。
然后他就被人抱在了身上,双腿分开,面对面搂着。大反派掐着他的腰,埋头嗅他颈间的气息。
林初言的心慢慢安定下来,看得出来大反派这段时间里也很想他。他们对彼此有着同样深刻的想念。
抱了片刻,周榷之问道:“小言是怎么过来的?”
终于要问到这个问题了,林初言收着耳朵,磕巴道:“打车。”
周榷之一听果然眉头又蹙起来:“三百公里你自己打车过来的?司机是什么人你认识吗?就敢这么随随便便上车?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轰得林初言都呆住了,他避重就轻:“还好、就是话多。”
【那司机除了喜欢问东问西,偷摸打量我之外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出格事情。】
周榷之拉开了些距离,仔细检查着林初言的状况,除了脸色有点红,身上并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问:“是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且不说周家佣人成群,还有完整的安保系统,只要他一踏出房门就会有无数双眼睛注视,更别多大门口了。
周榷之压着卧蚕,心里不悦到了极点,几十个人竟然都看不住小哑巴一个人,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怎么从家里出来的?林初言一个字都不敢说,赶紧岔开了话题:“老公,我、我、肚子饿……”
周榷之看穿他的把戏:“不说是吗?我现在就安排人送你回去。而且最近你都不能再出门了。”
林初言赶紧摇头:“我不、回去。”
周榷之一点都不给他糊弄的机会,眼神严肃:“小言如果自己不坦白,我也可以问管家和周姨。”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初言只好把自己用床单做成绳子,从房间露台爬下去的事情说了,最后他是从后院栏杆的一个缺口出去的。
“你……”
周榷之听完眼前一黑,露台将近七八米的高度,小哑巴就这么没有安全措施爬下来,不怕把他吓出心脏病吗?
林初言赶紧自证:“我没事……真的!”【你刚刚也检查过了,我身上一点事都没有。我有把握才这样做的,以前我拍戏还经常吊威亚呢!虽说最后也是因为威亚断裂导致坠崖……】
说这个好像大反派会更生气,林初言赶紧打断自己的心声。
“林初言——”周榷之脸色瞬间阴沉,眉心几乎拧起来:“那你还敢?”
林初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好用手臂紧紧搂着大反派的脖子,反正他不走,说什么也要在这里待着。
周榷之还是没有松口,抱着人在小小的空间里焦灼地来回踱步。
小哑巴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他分身无暇,没办法照顾他。
然而现在蒋橙和李淮也无法离开,让谁送林初言回去他都不放心,万一再遇上之前的事情……
林初言觉得现在不是纠结他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他现在特别担心这个剧情就是大反派陨落的转折点,最后声名狼藉、惨淡收场。
“现在、怎么样了?”
周榷之把人放回床上坐着,正准备说话,忽然铁门响起了敲门声,是李淮。
周榷之:“进来。”
李淮带着安全帽,浑身尘土地推开门,语调急促:“老板,生命探测仪有生命迹象在坍塌下方,已经确定了大概位置。救援队估算底下有个两平米左右的空洞,目前看他们很可能躲在那里。”
林初言眼睛一亮,有生命迹象说明还有机会,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好商量。
然而周榷之神色却没有半点放松,李淮后面的话也印证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土层还有继续坍塌的风险,现在保持不动可能还好,一旦开始营救,稍有不慎就会把他们彻底埋了。另外他们缺水缺粮甚至缺氧的情况下也维持不了多久,万一还有受了重伤的……”
李淮停住了话尾,他的未尽之语让林初言手心发凉,这么多活生生的性命,任何人都会觉得心头堵塞。
来之前已经预想过情况会很糟糕,当真正在现场时,那种对生命流逝的无力感,就像窒息的浪潮一点点将人抽干。
周榷之沉吟片刻:“上面的墙体清理得怎么样了?”
李淮微皱了下眉:“已经让我们的人配合救援队努力清理了,不过工程量太大,进度比较缓慢。”
他们现在的困境也是显而易见,已经尽可能从临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过来了,这边毕竟不是主场海城,而且和当地政府救援队的配合也诸多限制。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媒体已经蠢蠢欲动,为了抢占热搜和头条,会夸大唱衰这件事。
林初言抿唇沉默,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哪怕拖延一分钟也可能前功尽弃。
而且这天气……看起来还得继续下雨。
即便他不懂地质知识,也知道下雨会不断渗入下方的空洞,危险可想而知。
周榷之摸了摸林初言的脸颊:“小言先暂时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有什么需求可以和蒋橙说。”
林初言知道他要去忙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空把他送走,连忙点头。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麻烦任何人,肚子饿我自己会找吃的。你……也要小心。】
……
空地上,会议室那群工地负责人正围作一团,小声嚷嚷:
“那里还有坍塌的危险,怎么能让我们也去?万一砸下来不就全完了吗?”
“还用说吗?黑心资本家的作风呗,怎么不见他自己上?有钱人的命就是比我们这种穷人金贵!”
“要去你们去,地基这事儿本就不归我管,刘胖子才是直接负责人,让他上,我老婆等着我回家呢!”
那胖子听见这话急了:“哎哎哎,老王你几个意思?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你们现在就想把我推出去了?”
一群人越吵越大声,本来就一宿没阖眼,还被困在这里不知道熬多久,现在还被逼着去做这么危险的救援工作,谁都是一肚子的气。
然而周榷之一出来他们就不敢吱声了,都见识过他的手段,那群黑衣保镖也不是花架子,被按在地上可疼了。
周榷之唇线抿紧,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做好基本的安全防护后,冒雨直接进入了事故现场。
那群工地负责人面面相觑,这城里来的大老板这么不惜命吗?说进去就进去了?这不会是做戏的吧?
蒋橙紧跟其后,还在试图阻拦:“老板,这里面实在太危险了……让属下和安保们增援人手就好。”
李淮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他一言不发,因为他很清楚自家老板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
大块的残垣断壁已经通过吊车远距离清走,为了防止地面承重过载再次坍塌,剩下的石块需要人工手动清理。
救援队的人已经工作了一天一夜,体力和精神都快被耗尽,即便所有人都心急如焚,速度依然在减慢。
周榷之淡声:“把工具给我。”
蒋橙站着没动,还在试图劝阻他离开:“老板……”
周榷之把旁边的救援人员手里拿过一把沉重的铁锨,直接就对着那堆碎石开干了,雨水不停落下,他很快就浑身湿透,身上沾满了尘土碎屑。
李淮也拿着工具在旁边配合,一车车地把碎石块运出去。那些灰头土脸的救援人员在默默打量着他们。
那位身量极高的男人即便置身混乱不堪的环境中依然气场强大,浑然不顾黑污的泥水弄脏他的鞋子,甚至手上被锋利的石块划伤流血也视而不见。
救援队长是个黑瘦的高个子,原本坐在另一头喘息,他一双手已经抖得不行,手掌被磨出了血泡。
他见过太多这种事故,老板也好,负责人也罢,一个个就知道推卸责任、给他们施加救援压力。像天晟这种亲力亲为,以身涉险的还是第一次见。
蒋橙知道劝不动自家老板了,见状也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人又投入了新一轮的清理和加固。
……
林初言担心网上有不好的舆论,在集装箱里待着时也没闲着。在各大软件去搜索天晟的关键词。
果然已经有些小号在评论区爆料了,一堆吃瓜群众在问真的假的?
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已经信誓旦旦地公布现场有多少人员伤亡。天晟这一次将面临重大安全事故的追责。
有些网友摸到了天晟官网,在底下留言刷屏,林初言眉头越皱越紧,感觉事态马上要失去控制了。
他以前混娱乐圈时就知道,舆论导向的威力是十分恐怖的。
如果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位置,将来要逆转风向就难上加难。
与其一味地压热搜删评,还不如正面回应,把天晟积极参与救援的消息放出来,先发制人。
但光凭林初言一个人操作不了,他需要一个完整强大的团队。
林初言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天晟有专门的公关部门。
他立刻精神起来,但很快又发现自己没有联系方式,蒋橙和李淮也不在。可时间不等人……
林初言一顿头脑风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陈墨作为圈里有名的经纪人,控制舆论方向应该很在行。
他记得上次对方给过自己联系方式,在手机里翻了翻就找到了。得亏他通讯录里就那么寥寥几个人。
林初言把来龙去脉简单和陈墨说了,对方回复得很快,并没有上来就拒绝他,而是说起了公益微电影的事情。
“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天晟这次即使能安然无恙,集团形象和股价也会受到影响,这个微电影不仅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人,还可以挽回天晟的形象。”
林初言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是我?”
陈墨从一开始就很执着让他来出镜,林初言不明白自己除了同样有语言障碍之外,还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契合点。
“我看人很准。”陈墨在电话对面笑了笑,“你就是唯一的人选,只有你能把这个微电影拍好。”
林初言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纯净得仿佛没有任何杂质,再加上形象的优势,语言障碍经历也会让他更能情感共鸣。
沉默了一会儿,林初言决定答应对方。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要在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之前阻止这一切。
陈墨听见他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拍这个微电影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是他的心愿,所以我想替他完成。”
林初言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个缘由,他低低嗯了一声,现在满脑子担心大反派,他出去也好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陈墨给他打了个强心针:“放心吧,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
忙完这些事情,林初言就开始犯困了。
他精神紧绷了一整天,坐车来的路上也保持警惕不敢睡觉。
现在在大反派的身边,哪怕再硬的床板,再艰苦的条件都可以忍受。
林初言看了眼屋外阴霾的天空,拍了拍薄垫上的灰尘重新躺下,裹着周榷之的外套,在熟悉的味道中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初言恍惚间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裹挟着屋外的凉意。
他没有等到往常的拥抱,于是强行赶跑了瞌睡虫坐起来,揉着眼睛去看正在脱衣服的周榷之。
“老公、回来了?”
林初言说完就皱起了眉,大反派浑身都湿透了,衣服上的不知道是泥水还是雨,随着动作抖落下碎石头。
而且他的双手……全是些微的划痕和伤口,有的还在渗血。
哪怕不明显,林初言也能看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使用过度才会有的后遗症,估计干了很久的重活。
周榷之脸色如常,和往常从公司回家时的语气没什么两样:“小言睡醒了?肚子饿不饿?老公先去洗个澡再过来抱你。”
林初言很心疼,吸了吸鼻子,到底忍住了情绪:“不饿。”
他下了床,打算去那个小浴室给周榷之弄洗澡水。但是一进去他就傻了眼,里面小得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压根没有淋浴的东西,只有冰冷的自来水管。
这个天气……大反派还淋了这么久的雨,再洗冷水澡的话会不会生病啊?
林初言有些绷不住,喉咙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回头看了看大反派,对方也目光沉静地望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送他回家的话。
“我……给你、拿衣服?”林初言抿着唇,让开了浴室门的位置,去床尾的行李箱找干净的换洗衣服。
周榷之声音很低:“好。”
林初言抱着衣服在床上缓了缓,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重新打量现在住的地方。
这就是大反派不让他来的原因——太恶劣的条件,最基本的热水都没有。
可是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在家里待着享福,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算得上什么喜欢呢?
林初言想起周榷之进来时的样子,谁能想象一个有洁癖的人,竟然能忍受身上沾满肮脏泥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底下的人营救出来,确实也不应该再谈什么享受了,被困的人估计难受千百倍。
林初言担心周榷之着凉,抿着唇想了想,把衣服浴巾放到浴室门边椅子上,打开门出去了。
……
周榷之从浴室出来没看见林初言,蹙起眉正准备去外面找人时,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了。
淡淡的姜味,混合着可乐的香气,是一碗浓郁的可乐姜。
碗边有点烫,林初言手指都烫红了,小心翼翼放到桌面上后才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回头看周榷之站着没动,又跑过去拿起浴巾帮他擦湿哒哒的头发。就是这人太高了,他有些够不到,擦了没两下就被对方拦腰抱着放到了床上。
周榷之静静抱着林初言,身上还有沐浴后的水汽,他似乎累极了,半垂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片疲惫的阴影。
林初言很乖巧地给他拍脊背,捉起他伤痕累累的手轻吹。吹着吹着鼻子开始泛酸,大反派手背本就有一道很长的疤痕,现在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老公、先喝这个。”
可乐姜要趁热喝才有效果,所以林初言只能先把人推开,捧起还发烫的碗放在大反派嘴边。
“好。”周榷之接过抿了一口,感觉胸口到胃里一阵暖流,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林初言光洁的额头:“小言刚刚出去就是为了弄这个?”
林初言点点头,脸上还有点小自豪:【让看门那个人帮我买的,我给他了很多现金,他可殷勤了,很快就买了回来,还借了电锅给我煮。】
周榷之沉默了瞬:“辛苦小言了。”
林初言摇头,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心里一股满足感。
他小时候一生病,妈妈就会给他煮可乐姜。那时候他特别害怕喝这个又辣又甜的东西,但是很神奇,每次喝了第二天感冒都会好很多。
“要、喝完哦。”林初言催促着周榷之,莹润漂亮的杏眼倒映着他的模样,“喝完才、有用。”
周榷之声线温柔:“小言怎么不喝?”
林初言:“没淋雨、不用喝。”其实是他现在还是不习惯这个味道,能不喝就不喝,但他乐意看别人喝。
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姜汤后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有力的舌头撬开齿关,扫过他敏感的上颚,甜甜辣辣的液体就这么渡了过去。
林初言睁大了眼睛,呜呜两声,下意识微张的嘴巴让男人长驱直入,湿滑的唇舌抵死纠缠,不小心流出唇角的液体也被细细舔了回去。
吻着吻着就开始变了味,一碗可乐姜喝得两人浑身燥热,寒气驱了个彻底。
蒋橙在门外轻敲了几下,得到许可后拎着一大袋生活用品和食物走了进来。
临城经济落后,工地附近更是没有任何商业化可言,蒋橙让下属跑了十几公里才买到这些东西。
周榷之问:“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蒋橙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今晚零点左右清理完成,然后空洞上方的地面也在加固。目前生命探测仪显示还是正常的。我们的人在尝试和被困的人联系。看看能不能送些水和食物下去。”
林初言大概听懂了,目前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他稍稍松了口气。
周榷之思索片刻:“零点之前过来通知我,让李淮继续盯着,你也去休息一下。”
这两天蒋橙也熬得人憔悴了好几岁,明明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帅哥,这会儿看着胡子拉碴,糙了不少。
等到蒋橙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距离零点也就三个小时,得抓紧时间补眠才行。
林初言乖乖坐好,示意大反派枕着他的大腿:“老公睡觉。”
周榷之垂眸看向自己的小妻子,坐在简陋得不能称为床的地方上,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眼神清澈得像只小鹿。
他不该待在这种地方,不该吃这种苦,甚至不该这么懂事。
“言言。”
林初言睫毛一颤,立刻撇嘴:“我、不走哦。”
第76章 我和老公天下第一好 “学习怎么平等的……
“小言也看见了, 这里的环境很恶劣,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会很不适应。”
周榷之有些头疼, 不知道该拿小哑巴怎么办。他继续留在这里, 自己会心疼,忙起来也会忽略他。
可让小哑巴回家, 万一他又趁乱跑出来了呢?谁也不能保证不发生任何意外,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我说过,我不、添乱!”
林初言表情有些难过, 他来这里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不会走了。
周榷之揉着眉心:“小言, 老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初言被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拉扯着, 声音有些发抖:“你来、这里、没告诉我。”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总是让我坦诚, 可是你做到坦诚了吗?你一声不吭把我送回家,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只字不提我都没有计较。】
没错!林初言想起自己偷跑出来也不是完全理亏!在机场分别那天, 他是被大反派直接塞进车里的, 根本没有和他商量过,也没问过他的意愿!
发生了什么也不说, 彻夜不归就只给他回了含糊其辞的信息。他们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你总说让我听话听话听话, 有时候能不能也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去旅游的时候明明说好不吵架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个傻子一样到处问人, 我也会担心到吃不下睡不着, 这些你想过吗?】
“周、榷、之。”林初言越说越委屈,表情忿忿地看着周榷之:“你真的、喜欢、我吗?”
周榷之喉结动了动,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攫住,尖锐的刺痛让他呼吸有些艰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小哑巴?
他爱他爱到恨不得在心里挖一个洞把人放进去,只有这样才能彻夜安眠,平息骨骼血肉里的躁动不安。
林初言眼睛红了,再怎么恶劣的环境他都觉得没关系, 可是被隐瞒、被当成累赘他就半点也受不了。
周榷之呼吸加深,那种刺痛更强烈了,他哑声:“我只想给你最好的、最风光无限的一切……”
林初言哽咽着,一字一顿:“我、不、需、要。”
【我只想要尊重和平等的喜欢……而不是一味用你自己的方式去保护我!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等你解决所有问题的废物,我也可以帮到你……】
周榷之皱眉,他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太强,恨不得把小哑巴藏起来,隔绝所有的目光。只有自己能欣赏、触碰、拥有这个人。
同样的,他也不希望小哑巴的注意力停留在任何人、和任何事物身上。
他的私心和欲望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哪怕他知道小哑巴会因为不自由而难过,其实他明明可以做得很好一点,而不是强硬地让小哑巴服从自己……
“言言。”周榷之深吸一口气,伸手抹去了他睫毛上挂着小泪珠:“是老公不好,我跟你道歉……”
不哄他还好,一哄林初言就更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皮肤白,一哭起来眼睛鼻子就红彤彤的,看向周榷之的眼神就更加哀怨。
“以后、尊重我。”他趁机谈条件,“理解我,不能、瞒着我。”
周榷之没有迟疑,把人抱在怀里,用滚烫的唇去吻掉他的眼泪:“好。”
林初言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继续开要求:【以后我想去哪里都不能阻拦我、想做什么事情也要支持我。】
周榷之压抑着心底的占有欲,“好。”
他停顿片刻,语气克制地加上一些前提:“必须保证安全,让老公知道你在哪,最好是有我的陪同。”
林初言在他怀里撇了撇嘴,知道他心里一下子还是很难完全转变,决定先抓大放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也不能阻拦我和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不能动不动就生气黑脸。】
周榷之沉默了瞬:“好。”
林初言心情愉快了不少,在他怀里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也不能逼我喝那么多又苦又酸的药膳,不能限制我吃甜食……】
周榷之忍了忍:“小言,老公不希望你生病。”他已经让周姨尽量做得更好入口,对于佣人们偷偷纵容小哑巴吃甜食的行为睁一睁眼闭一只眼。
林初言揪着他的衣服,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港城跑马会赢了比赛那天,大反派承诺过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现在——就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周榷之叹了口气:“小言只要这个?”看来小哑巴是真的很喜欢甜食。
林初言点点头,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浪费,但是不管了,他得趁着现在一次性谈好,不给大反派反悔的机会。
半晌,周榷之开口道:“好,老公答应你。”
林初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勾着他脖子高兴地亲了一口:“最喜欢、老公!”
脆弱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林初言吓得瑟缩了一下,周榷之搂住他的腰:“那言言可以陪老公睡会儿了?”
林初言用力点头,一看时间都过了快一个小时,赶紧让大反派躺下休息了:“我看着、时间,你睡,”
周榷之侧躺在他大腿上,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辛苦宝贝了。”
……
大反派睡着后,林初言就一直盯着网上的言论。
陈墨的团队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应该是主动和天晟方的公关商讨过,首先发布了一则正式的公告,堵住了营销号的胡乱猜测的谣言。
网友们大部分还是比较理性的,再加上周榷之最近风评有所好转,也有一些站出来替他说话。
@一只幸运喵:听说天晟第一时间已经在尽力营救了,能不能先别说风凉话了?真出了什么事再追责也不迟。
@不吃米饭行不行:虽然姓周的人品不咋地,不过这些年铺桥修路也是干了不少实在事,先让子弹再一会儿吧。
@忘崽牛奶: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官方通报都没出就先开始黑起来了。天晟集团不差钱,应该不至于做偷工减料的事情,至于底下人……建议彻查。
林初言稍微放了下心,低头望着周榷之疲惫的眉目,快到时间了,但是他不太舍得把对方叫醒。
他太累了……身上兼顾了太多责任,连睡觉都下意识皱着眉。林初言悄悄伸手去揉他眉心,好不容易才舒展开一些,看起来更英俊帅气。
然而屋外忽然一阵混乱人声传来,林初言被吓得立刻收回了手。
不过也没用,周榷之立刻就醒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沉冷。
他本来都要推开门出去了,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林初言说道:“小言……自己要注意安全。”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大反派这次没说不能乱跑,好像真的有在改变……
“我也去。”
周榷之脚步顿住,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妥协:“只能远远在外围待着,一发现有不对劲的赶紧离开。”
“嗯嗯!”林初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外面的人乱作一团,不知道在争执什么,蒋橙和李淮也匆匆赶了过来,看了林初言也在有些惊讶。
为首的人似乎是政府相关的人员,旁边还有个皮肤黝黑的救援队长。底下的人截止到现在已经被困超过30个小时,再拖下去就过了黄金时间。
“目前来看,顶部挖掘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一旦开挖,加固过的土层也会跟着坍塌的风险。”
“我们用三维激光扫描出一条在侧方可行的救援通道。可以采用扇形挖掘法从边缘向中心推进,这样可以有效避免荷载。只是时间上会比垂直救援更费时。”
大家说完都有些沉默,林初言听出来他们的为难。
第一种方式更快,但是操作起来有危险性,第二种方式稳妥,但是时间上没有优势。毕竟人命关天,谁也不敢妄自决定到底那种方式更好。
刻不容缓的救援陷入了僵局。
天空还在下着小雨,林初言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了把伞,他想给周榷之撑伞,刚走近两步就看见他微微摇头。
林初言只好默默走开了,听他的话在外围站着。旁边的人不知道他是谁,都以为是和蒋橙一样的普通下属。
再加上看着年轻不懂事,嘀嘀咕咕的时候没避开他:
“我看还是别费劲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估计凶多吉少,趁早收拾收拾回家吧。”
“谁让刘胖子被钱迷了眼睛,地基的钱都敢贪,这回他指定跑不了。”
“这姓周真他么失心疯,直接把刘胖子逮住不就行了,拉我们下水干什么?钱我可没拿多少。”
“行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林初言抿了抿唇,不想再听他们说话了,正要离开时,有个相对年轻的男孩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说道:“叔,为啥不从封起来那个竖井挖过去,这样不是更快吗?重新挖通道多费劲啊?”
被叫叔的那个男人,小声啐了男孩一句:“你懂个屁,就在旁边看着就行了,瞎提什么意见?等会别立功不成,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骚。”
男孩被骂得眼皮耷拉起来:“明明从那里挖更快嘛,上回小花掉进去,我还爬下去把它抱起来……”
“在哪里?”林初言静静看他们,问道:“竖井。”
男人心虚地瞟了他一眼,伸手狠狠拍了一下男孩的头:“叫你别多嘴,等会有什么事你后果自负。”
说完他们就想走了,林初言拦住了他们:“说不说?不说、我叫人。”
那男人原本看他白白净净的,以为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脾气还挺刚。于是他特别不耐烦道:“这臭小子刚刚乱说的,没有的事儿。”
林初言难得说话也大声:“我、听见了!”
他们的动静不小,周榷之一行人已经看了过来,看清楚是林初言后眉头皱起,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周榷之的语气正常中带了点疏离,冷冷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后,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林初言还挺不习惯这么严肃的大反派,不过也没在意,把事情断断续续说了。
果然在场的人听见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个救援队长立刻就冲上去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你他么知道有竖井不说?下面可全是活生生的人命!快说位置在哪里!”
男人几乎整个被他拎起来,脸色痛苦地哎哎叫:“你们、也没问呐?说了……功劳又不归我。”
林初言手心发凉,难以置信有人会自私愚昧到这种地步。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就可以这样冷漠旁观吗?
所有人没日没夜,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却在一旁看戏。更别说这比事故的起因本就源于他们的贪婪。
林初言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人收买了,否则真的难以解释这种行为。
周榷之眼底含着冷光,淡淡扫了那年轻男孩一眼:“你说。”
年轻男孩表情踌躇,他有些不安地揪了揪头发,最后终于远远指了个方向:“就在那,入口被封住了。”
红了眼的救援队长把那男人放开,狠狠扔到了地上:“都给我等着,把人都救上来就找你们算账!”
……
找到那个被土层封住出口的竖井后,大家的精神都有些亢奋。虽然空间确实不大,但是也足够容纳两个人下去挖掘救援通道,比在侧面重新挖要节省不少时间。
而且更振奋人心的是,救援的人下去以后,听到了微弱的敲击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有敲击规律。
他们向对面喊了话。可能是因为力气几乎耗尽,回应过来的人声听不清说什么,不过这已经是好消息了。
林初言依然很紧张,虽说从竖井里挖过去更快,但是也需要时间。
而他的不安感除了在和死神赛跑之外,还源于这个剧情点能否被改变。就像当初他被绑架的时候那样,他无数次有预感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甚至最后一刻,如果不是周榷之赶到,他应该已经下线了。
那这一次呢?大反派的命运又会如何?这次危机过去后,他们真的能安然无恙地在一起吗?
林初言正想着事情,猝不及防地被人捏了捏手心——周榷之正在垂眸看他,神色似乎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的。”
手心只是一瞬间就放开了,仿佛只是不经意的轻触,林初言眨了眨眼睛。有时候这样偷偷摸摸还挺有意思的。
到了后半夜,林初言就开始熬不住了,坐在旁边不停钓鱼,眼睛也红彤彤的,还差点磕到额头。
周榷之最是看不得他吃苦的样子,眼神示意了李淮,让他把林初言带回去休息。
林初言本来是不想走的,但是周榷之一看他小腿和手臂都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就不由分说地让李淮执行了。
回到小小的集装箱,林初言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洗澡,想到没热水他就打消了念头,脏就脏了点吧,反正大反派不会嫌弃他的,上次他被扔进垃圾桶里,他都能对着自己亲下去。
林初言还是裹着周榷之的外套睡了。
夜晚温度比白天更冷,加上床板硬,他睡得不太安稳。
恍然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做过很多次的梦境,嘈杂喧闹的人声,因为剧烈颠簸而摇晃的飞机客舱……以及身旁的人。
他侧头望过去,对上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对……是他原本的脸。他的长相和原身虽然很相似,但他眼角是没有泪痣的,这一点很好区分。
“你……”林初言第一反应是恐惧,“你是谁?”他说了话,对方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越过他去看舷窗外的天空。
沉静死寂得像一泓深潭。
林初言平复了下心情,毕竟任谁见到和自己一样的人,都会多少会感到害怕。这是人类的本能。
他又尝试和对方说了话,依然没有回应。颠簸越来越严重,周围都蔓延着一股恐慌,他胃里也开始翻涌。
林初言终于意识到,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包括他在内,飞机上的所有人都仿佛和他不是一个次元。
不是梦……难道是平行时空吗?
第77章 和反派老公的工地文学 “脑子里都是什……
过了好一会儿, 剧烈抖动的飞机终于平稳下来。
林初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另一个“林初言”。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哪怕他顶着自己原本的模样,也能感觉出内里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而且空姐问他喝什么饮料的时候, 他竟然只要了一杯白开水!还是热的!
林初言扯了扯嘴角,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平行时空的自己。他最讨厌就是喝白开水了。
不过, 这趟飞机是通往哪里的呢?
看起来快要降落了, 飞机客舱里响起广播声,因为环境太过嘈杂, 他只隐约听见渝城两个字。
这……不是他老家吗?
林初言顿时坐不住了。为什么飞机的目的地是渝城?难道他和自己真有关系?
他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对方听不见他说话。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 又是一阵急速降落的颠簸, 气温一下变冷许多, 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林初言觉得自己快吐的时候, 飞机平稳降落了地面。身边的“林初言”终于站起身, 面无表情地跟着人群慢慢往外走。
“等等——你去渝城做什么?”林初言追着前面的人大喊,发现自己说话竟然变得流畅, 再也不是磕磕巴巴的吐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另一个“林初言”皱了皱眉, 平静无波的眼眸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 林初言觉得好像整个灵魂被从头到脚电击了一瞬,浑身定住无法动弹,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听见有人在大声叫自己
“小言——”
林初言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有些失焦,好像看不清眼前的人。
“怎么大冷天的睡得出了一身的汗?”
周榷之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指腹擦过他额头的细汗。顺带探了探他的体温,目前还算是正常。
不过刚刚怎么也叫不醒小哑巴,让他心底像压了块石头,隐隐往下坠。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林初言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做噩梦是常有的事。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海城,要问问叶司明的看法。
大反派的声线有安稳人心的力量。
林初言眨了眨湿润的眼眸,渐渐回归平静。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吗?逼真得就像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且梦里那个“林初言”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会梦到这样一个人?
周榷之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寒气和尘土,所以克制着自己没有抱林初言,低声问:“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初言嗯了一声,才不管大反派身上脏不脏,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梦到,另一个、我。”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蹙眉,他的结巴又回来了,刚刚在梦里说话明明很流畅的,梦醒了就打回原形。
唉,白高兴一场了。
周榷之感觉没这么简单,很有耐心地问道:“然后呢?”
“其实,也不是、我。”林初言转动着漂亮的眼珠,努力回想,“只是、长得像。但……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他,就好像不小心闯入一个陌生的平行世界,有个和我很像的人生活在那里。】
性格沉闷寡言、眼神平静淡漠,甚至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淡的阴郁
林初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心底闪过一个猜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或许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梦罢了。
周榷之眼底变得黑沉,抱他的力度加深:“小言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才会做噩梦,不用管他。”
林初言本来有些担忧,但是搂着大反派撒了会儿娇,慢慢也就没放在心上了。相比这个,他们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天,快亮了……”林初言看了眼小窗外的天色,人还没救出来吗?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们还撑着得住吗?
周榷之原本是一直守在现场的,但是林初言回来睡觉他不放心,所以特意抽时间过来看看他,正好撞见他做噩梦。
“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天亮之后会有结果。”
林初言从没试过这么紧张,他抬眸望着周榷之,唇瓣无声翕动了一下,他太多话想说了,却一时间不知道什么好。最后他只亲了亲对方的唇:“我陪着老公。”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陪大反派一起面对。
周榷之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他会先让林初言离开,再安排蒋橙将天晟和林氏进行全方位切割,避免林初言留在舆论漩涡的中心。
到时候小哑巴或许又会生气……周榷之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一下,捏着林初言的下颌回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惹他难过。
林初言这两天过得糙,连水都没有好好喝,嘴唇也有点都破皮了,周榷之一点点舔吻,湿润着他的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亲吻对方已经成为他们之间最习惯的动作,无论开心难过还是吵架都会自然而然地亲吻。
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对视一眼就可以深深吻上。林初言也从一开始的害羞脸红,到现在主动搂着人亲。
天终于亮了,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清凌凌的晨光描摹着大反派立体英俊的轮廓,哪怕他身上的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林初言见过许多地方唯美的日出日落,还是第一次在小小的集装箱里。
他们打开门走出去,眼前的光芒更盛,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在围着救援通道焦急地等待结果。混乱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挖通了——”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林初言耳朵有一瞬间的嗡鸣,他看向身旁的周榷之,对方也在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渐渐的好像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第一个被困者被救了出来。
蒋橙和李淮往常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此刻狼狈得像工地里大老爷们,他们奋力拨开人群,冲上去确定被困者的情况。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终于最后一个被困者也被抬上来。
林初言心跳得很快,手心也跟着冒汗。原来人在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
周榷之握紧他冰凉的手,低声和自己在着说什么,他没听清。直到蒋橙激动的声音穿透空气中的层层阻隔,世界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老板!夫人!五个被困者已经全部救出来了,都是只受了轻伤!没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看见人群中一向冷静稳重的李淮也如释重负地笑了,随后累得直接靠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都让开!别围着这里,他们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医生和护士呢?快过来看看他们的情况!”
蒋橙还撑着最后的体力,指挥下属和救援队一起把被困者送去医院。
虽然说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他们自己阴暗潮湿的地下困了快两天,还是需要去医院进行观察治疗。
林初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忙碌的人们,就连那群吵闹着要走的工地负责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像一切都是真的,被困的人都安然无恙……林初言回过神来才发现脸颊湿了,这段时间他太害怕了。
原剧情里大反派结局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利剑。而如今,这把利剑消失了吗,他们又再次改变剧情了吗?
林初言脸上的泪水被人轻轻擦去,周榷之全然不顾周围的眼光,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别哭了宝贝,哭到你老公心都要碎了。”
“嗯!”林初言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湿的,还是有点想哭:“太好了……没事、真的、太好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他们这两天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现在骤然间的亲密举动,让其他人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年轻男孩身份的不一般,刚刚好像还听见那个蒋秘喊了句夫人……
林初言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了,现在事情解决了,满脑子就是想回家。
而且他这次偷跑出来,回去周姨和管家肯定得唠叨他好久。虽然如此,他依然很想很想回到他们的家。
周榷之安抚着他的小哑巴,声音温柔得让人沉溺:“等老公处理好剩下的事情,就跟你一起回家。”
林初言闷闷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回家的欲望很强烈,但也知道虽然人已经全部救了出来,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
当地政府、公司、媒体……都需要一个交代。还有那些偷工减料造成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也要得到应有的制裁。
另外,天晟后续的工厂建设也要尽快回到正轨。太多太多事情要处理了,大反派估计还得忙一阵。
不过好消息是,被困者都转移去医院后,他们终于不用住在这个小破集装箱了。
蒋橙让下属去临城中心定了酒店,虽说依然比不上海城的条件,但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有热水和舒适的床铺。
林初言回集装箱收拾大反派的电脑平板还有行李箱。
临走时竟然还有些感触,住集装箱的这段经历虽然算不上愉快,但也是他和大反派珍贵的回忆。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直接幻视工地文学。
大反派是每天在工地靠搬砖卖苦力的老公,他就是在家做饭洗衣服的小妻子。虽然钱挣得不多,日子也苦哈哈的,两个人感情却很甜蜜……
想着想着林初言就脸红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黄色废料啊?
第78章 关于如何喂饱反派老公 “小言什么时候……
林初言先去了酒店, 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冲进浴室洗澡。他这两天都腌出味了,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才觉得舒服。
可能是和大反派在一起久了,逐渐感染了他的洁癖。
但他偷跑出来啥也没带, 也没有换洗的衣服, 只能在行李箱里翻出大反派的衬衫先穿着。
但他的骨架要小很多,而且最近还瘦了不少, 穿起来肩膀的位置会自然的塌下, 衣长也刚好盖过屁股,一双细白匀称的腿格外显眼。
但……下面总不能真空, 林初言又找了大反派的内裤穿上。靠, 同样是男人, 为什么尺寸相差这么大。
刚穿好衣服就听见了门铃声, 服务生说是送餐。这家酒店有餐厅, 估计是蒋橙吩咐过要送上来。
林初言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在集装箱里肚子饿就啃面包牛奶, 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吃。
正准备开门时,忽然想起自己的装束不太合适, 就让服务生先放外面了。等人走了他才开门去拿。
还好走廊上没什么人, 不然看见他没穿裤子就很尴尬了。
小地方的酒店出品没那么讲究, 简单的四菜一汤, 看起来食材还算新鲜。林初言也实在是饿了,顾不上好不好吃,先把空荡荡的胃填满再说。
吃饱了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林初言才觉得缓过来了些。但他现在一点也不困,满脑子想着大反派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墨给他发了消息,这次工地事故被困者全部获救的后天晟官网和几个大v媒体第一时间就发布了,还放出周榷之和救援队在现场彻夜冒雨清理石块的画面。
虽说此事和天晟有关, 但最终也算结果圆满。周榷之作为天晟掌权人不顾危险、亲自参加救援也获得了不少网友的好感。
当然,也有不少评论质疑是做戏摆拍。
林初言翻了翻评论区,这种言论属于少数,也就没管了。而那些散布谣言的账号也收到了天晟的律师函,纷纷销号道歉。
他很诚恳地感谢了陈墨,对方只说小事一桩,对于微电影什么时候开拍,他也表示等林初言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谈。
林初言答应了对方就不会反悔,只是他还没和大反派说过这件事……得找个机会开口才行。
林初言趴在枕头上,表情有些担忧,周榷之答应过不会再阻拦他想做的任何事,所以应该没理由再反对了吧?
陈墨把微电影的脚本发了过来,让他先了解一下。林初言正准备打开,门口传来滴滴的开门声——
周榷之刚结束和政府的会议,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酒店了。
一进门就看见小哑巴穿着他的衬衫和内裤躺在床上。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两条腿随意交叠,像一条刚上岸的美人鱼。
他的小哑巴果然只适合待在干净舒适的环境。周榷之目光瞬间暗了几分,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老公,回来啦!”林初言这次没有主动伸手要抱抱,因为他知道以大反派的洁癖会先去洗澡。
周榷之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脱了身上的脏衣服,走过来捏了捏林初言软软的颊肉:“是不是在酒店等了很久?”
其实还好,林初言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等待。毕竟大反派总有忙不完的事,那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自娱自乐呗,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眼前这个连轴转了好几天的男人,万眼角眉梢都透着疲惫,林初言心疼得紧:“老公、累不累?”
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声调软软的,就是再累也觉得不累了。
林初言本来还想问什么时候回家,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急事,就乖乖等大反派处理事情。
周榷之迅速捕捉到他的心声,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说了:“这次的事故定性还没出,所以下周我还得飞回临城,参加一场政府组织的听证会。”
他们承诺过彼此要坦诚,所以事情无论好坏都不会再瞒着小哑巴。
林初言一听果然开始担忧了,攥着周榷之的手臂:“听证会?”
他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看过的港剧情景了,各种政府人员,法官律师之类的,对着周榷之开炮诘问。
然后一锤定音,把大反派抓进去,他们就只能隔着一张桌子见面……
林初言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下颌被人捏住,嘴唇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只是例行出席,不会有事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天晟吃一个监管不力的行政处罚,不会抓你老公进去。”
林初言稍微放了下心,睫毛依然颤颤的:“那要、带上律师。”
以防万一嘛,毕竟盯着天晟的人这么多,临城毕竟又不是海城,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的。
天晟专门的金牌法务团队,不过周榷之不打算带上。传出去整个业界不得笑他杀鸡用牛刀吗?
周榷之又低头亲了亲他:“别担心了宝贝,要对你的男人有信心,嗯?”
当年他接手天晟的时候,公司各大元老股东联合三叔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他也是这么一个人扛过来了。
林初言不懂这些,但他选择相信大反派,于是推了推他赶紧去洗澡。
周榷之径直去了浴室,这酒店已经是临城最好的,虽然装潢设施有些过时,但也算宽敞明亮。
浴室里除了淋浴间还有个双人浴缸,小哑巴应该刚洗过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就让人心热。
周榷之洗着洗着干脆调成了冷水,他在工地洗了两天,已经习惯了。
从浴室出来他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擦得半干,上半身的肌肉线条紧致分明,还有水珠在不停滑落。
趴在枕头上刷手机的林初言被周榷之从身后抱住,周身的凉意让他皱起眉头:“好冷……怎么、洗冷水澡?”
【在集装箱里没条件就算了,怎么到了酒店估计洗冷水?就不怕生病吗?】
周榷之双臂搂着林初言的腰身,唇角勾起,笑他的“单纯”。小哑巴不知道他老公血气方刚的,全身上下哪哪都热,当然要洗冷水澡降温。
“宝贝吃饭了没有?”
温热的吐息掠过林初言的耳朵,激起一阵酥麻,他揉了揉耳坠,很老实认真地回答吃过了,而且吃得很饱,
“这么乖。”周榷之低低笑了一声,“那宝贝是不是能喂饱老公了?”
林初言一开始还在他是不是想吃东西了,直到身后充满雄性气息的躯体越来越热,他才反应过来大反派是想“吃”自己。
这段时间他们没怎么亲密过,因为事情太多了,而且发生这件事后也没有心情。
大反派正低头深嗅他身上的甜美气息,然后一点点亲着他耳边:“……想不想老公?”
这个问题其实是明知故问。
林初言就是因为太想他才只身来到临城找他,也是因为不想分开一分一秒才非要留在这里,他们已经为此探讨过了。
“不、不想。”林初言有些忽如其来的小脾气,故意说了反话,
“噢,是吗?”周榷之垂着眼睫,唇角似笑非笑,手上轻轻一动:“小言是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
呜。林初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让他忍不住瑟缩,手臂失去支撑的力气,就这么倒在柔软的床上。
一双大掌覆了上来,卡住他动弹不得。
宽大的白衬衫衣摆向后一扯,随手就打成个工整漂亮的蝴蝶结。就像一份礼物,既起到束缚的作用,又赏心悦目。
灯光下林初言皮肤细白,后颈脊骨微微一热……轻柔中带着虔诚的吻落下来。
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对方沉溺深邃的眼神,如有实质地烙印在皮肤上。
“宝贝,我们说过要坦诚……”大反派低沉的笑声传过来。
好吧,坦诚。
林初言眼尾和耳朵晕染了淡淡的绯红,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枕头的一角……细细想来也没必要嘴硬,因为大反派能听见他的心声。
也就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大脑就失去了运转的能力,恍恍惚惚地任人摆布。
大反派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不厌其烦地哄着他回答。
“想……”林初言咬着唇,决定缴械投降:“很想……可以没。”
他知道大反派的占有欲一直很强。很多时候生理和心理他都要据为己有,用绝对的主导权去抚平心中的不安,又可以说是偏执。
“乖宝贝。”周榷之垂着睫毛,显然还不满足。他太喜欢小哑巴了,喜欢到哪怕明知道答案也要一遍遍追问。
林初言有时候觉得,看起来强大得无所不能的大反派,其实也有幼稚的一面。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就像得到了糖果的一样兴奋。
他闭了闭眼,小小声念着:“傻老公。”
第79章 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 “周叔叔~”……
林初言睡醒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床头放了一杯水。他撑着坐起身,拿过来喝了一口,还带有余温。
房间里空无一人,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大反派不知道去哪里了。
其实起床没看见人,林初言是有些小失落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大反派把他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反正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林初言吸了吸鼻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细心清理的身体。除了手酸脚软、两个膝盖有点红, 其他还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穿衣服。
他刚掀开的被子又盖了回去,在床角看见了昨晚的衬衣, 皱巴巴的揉成一团, 上面还有泅湿的暗渍。
林初言想起昨晚大反派把衬衣拿来干了什么时, 咬了咬唇。耳边的声音低沉又慵懒:“全都弄湿了……”
光是回想了一下, 林初言就忍不住扶额, 懒懒地向后倒在床上。有点难受周榷之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没衣服也出不了门, 只能继续在这等。
在床上郁闷地滚了一会儿, 房间门就传来滴滴声。
林初言抱着被子坐起来,看见西装革履的周榷之从外面推开门进来, 手里还拿着两大袋东西。
“老公?”林初言看见周榷之回来, 立刻就勾着人开始撒娇:“去哪了?”
他声音哑哑的, 听起来特别可怜, 周榷之安抚般吻了他的额头一下。
“出门去给你买了两套衣服鞋子,还有贴身的短裤。”
林初言是有一点起床气在身上的。
所以周榷之出门之前估算过回来的时间,没想到他还是提前醒了。
林初言越过他去看地上的购物袋。
临城没有所谓的高奢品牌店,所以大反派给他买的是某个国际运动品牌。看得出来已经尽力给他挑了。
原来大反派一大早出门,是给他买衣服去了。林初言那点失落早就没了,眼睛亮晶晶的还带了点儿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周榷之笑笑:“以为什么?以后老公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难道小言打算一直光着不穿衣服吗?”
林初言立刻摇头,他当然没有这种想法, 他又不是变态。
周榷之看了看时间,他们下午还得去临城政府讨论相关事宜,所以就赶紧把林初言从床上抱起去洗漱了。
林初言穿上新买的衣服,还没洗过所以一股子新衣服味道。条件不允许,只能将就一下了。
只是大反派给他买的衣服,实在太青春洋溢了,白色卫衣套装还有同款的运动鞋,和老成持重的大反派站在镜子前嫩得像个清纯男大。
林初言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喊他:“周叔叔。”
周榷之从前并没有在意过年龄的问题,遇见林初言后,横在他们之间九岁的差距的确要考虑许多东西。
生老病死,有一天他可能会比小哑巴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林初言感觉大反派表情有些严肃,搂着他亲了亲:“开玩笑的,老公、最帅了!”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法拉利老了也是法拉利!】
周榷之不知道他哪里看来的这些,结实的手臂箍着人低头深深吻住,用力得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似的。
他不会和小哑巴分开的,哪怕死亡……
林初言已经习惯大反派这种毫无征兆的占有欲了,软软被他抱着亲了个够。这才看到周榷之脖子和胸口都有抓痕。
红红的、细细长长的,凑近了看才明显。好家伙……都是他抓的吗?看来昨晚确实弄得有点过火了。
周榷之注意到林初言的视线,捉起他的手亲了亲说没关系。抓点指痕算什么,就是难受起来咬他喉结的也有,不过小哑巴大多数都不记得了。
两个人收拾收拾就去了楼下吃东西,蒋橙和李淮一大早去了临城医院跟进情况,商讨家属们的赔偿方案,结束后匆匆回酒店和他们汇合。
周榷之眼神示意他俩:“坐下来一起吃。”
林初言刚喝完一碗粥,面前又被人放了一个叉烧馅儿的餐包。他不爱吃那种开口的叉烧包,周榷之一直记得。
他一边吃着餐包,一边听他们说话。
大企业在这种相对经济落后的地区投资建厂,本质上也是推动GDP和当地就业的一种合作共赢。所以临城政府的态度对待天晟的还算友好。
剩下的还有天晟对于工地承建方的追责了,尤其是那个叫刘胖子的。今天已经给蒋橙打过好多电话,想当面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
林初言立刻觉得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还有当时明知道有竖井却只字不提,袖手旁观的人。他们才应该统统都被抓进去!
现在知道害怕求情了,出事那会儿一个个都想跑,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还好大反派带了人控制住他们。
吃完东西他们出发去了临城政府,林初言没进去,留在车里等他们出来。
听证会的时间已经确定在下周二,这段时间由李淮留守在临城作为代表,蒋橙跟着他们先回海城。
毕竟耽搁在这里好几天,天晟积压了一堆事情。
临出发前,蒋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老板,公司公关部那边反应有个叫陈墨经纪人联系过他们。包括这几天公司在网上的舆论控评,也有他带着团队在背后推波助澜。”
林初言立刻收起了耳朵,他这两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陈墨的事情,没想到先让蒋橙告诉了大反派。
周榷之当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三到四次怂恿小哑巴拍广告拍微电影的人……他目光落在林初言心虚的表情上,已经基本猜到了来龙去脉。
蒋橙也察觉到什么,点到为止地收起了话题,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终于启程回家了,林初言感觉这几天就跟闯了个很艰难的副本一样。好在最终总算没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窗外连绵的青山掠过,林初言来的时候根本没心思欣赏风景,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临城自然风光还不错。
而且今天天气很好,山边还有一块云朵特别像只比熊犬。
林初言回头想和周榷之分享,发现对方黑玉般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主动招认。
“小言没什么想和老公说的吗?”周榷之牵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陈墨是因为小言才这么卖力帮天晟做事吧?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额……林初言点点头,好像不用他招了,哪怕不读心,大反派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事情还原出来。
周榷之语气听不出情绪:“小言答应拍他的微电影是吗?”
林初言又点了点头,想起什么,说道:“你说过、不再阻拦……”
“不在阻拦你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也不能干涉你和朋友的交往,这些老公都记得。”
【既然记得,你干嘛表情这么凶……还以为你想骂我。】林初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手心被用力捏了一下。
周榷之显然在努力克制情绪,“看过脚本了吗?什么时候拍?拍多久?拍摄地点在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初言都懵了,他摇了摇头,他只是答应了要拍,还没谈到这么深入的部分。
周榷之觉得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他的小哑巴太单纯,什么东西都没谈好就答应了那个奸诈狡猾的陈墨。
他不舍得凶小哑巴,心里把陈墨这两个字咀嚼了千百遍,他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想在圈里继续混了。
“小言脚本发一份给老公,还在拍摄协议要先给天晟的法务部看过才行。”
林初言下意识装乖巧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睛睁圆:“你、同意啦?”
周榷之手指捋了捋他脸颊的发丝,呼吸深沉:“老公既然已经答应过小言,就不会反悔。”
反正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电影,小哑巴拍得高兴也无妨。假设真有什么问题,也有天晟在背后托底。
“如果时间允许,老公可以去看小言拍摄吗?”周榷之问。
林初言扬起睫毛,看他老公的眼神完全就在发光:“当然、可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林初言就是觉得很高兴,原来这就是被伴侣无条件信任和支持的感觉!
虽然他也知道大反派未必百分百心甘情愿,但是现在能迈出一小步,就有将来的一大步!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要立刻和老公说。安保还是得带上,你要是觉得碍眼我就让他们尽量降低存在感……”
林初言躺在大反派腿上,听着他在自己头顶上絮絮叨叨,很快就开始犯困了。
几个小时的车程,睡醒就回到家了。
他这次偷跑出去吧周姨和管家吓得够呛,后来知道他安然无事到达临城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初言抱着周姨撒娇卖萌,让她别生气了,毕竟事出有因,而且他最后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周榷之把人安顿在家里,就和蒋橙马不停蹄回了天晟。会议室的人已经准备就绪,在等他们主持会议。
一连好几天,林初言几乎都没和大反派面对面说上话。
周榷之晚上回到家都是深夜凌晨,那时候林初言已经睡了,只看见个迷糊的人影在亲自己。
第二天一早也是,还没怎么睡醒呢,卷王已经出门了。就是林初言每次照镜子会发现自己身上会多了些痕迹,脖子、锁骨、甚至胸前稚嫩的……
啧,有点肿。林初言小脸忿忿,暗骂大反派是不是属狗的,怎么老是喜欢啃他啊,下次他也要啃回去。
他们第一次在港城时,就啃的全身上下没块好皮,脚趾都不放过。
不过好在海城的天气已经彻底转凉,林初言可以穿高领的盖住痕迹,不然给人还看见还要不要脸了?
大反派忙于工作,林初言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看脚本。
这是以一个患有语言障碍的年轻男孩为视觉,串联起由真实经历改编的剧情,叫做《看得见的声音》。
每个部分的剧情人物都不同,孩童、青年、中年、老年……短短几分钟展示了各种年龄段的语言障碍人群。
还挺感人的,林初言从前并没有关注过这些,直到自己穿成了哑巴,还真正体会到没办法开口说话有多难受。
还好他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说话吐词也比以前更流畅。想起以前大反派教他说话的样子,每次都夹带私货,教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初言趴在沙发上哼哼两声,把脚本和拍摄协议发给了周榷之。
对面明明在开会,却秒回了信息说收到。他顺便说了阮乔过来找自己的事情。
周榷之坐在会议室尽头,看着屏幕里的文字眉心蹙起。他最不喜阮乔带着林初言出去玩,一玩疯起来就无所顾忌。但没办法,他答应过的就得做到。
阮乔给林初言发了一个会所的地址,在海城市中心,既安静又有隐私性,喝点小酒聊聊天最惬意不过了。
林初言出门前和周姨说了不回家吃晚饭,他们得到过周榷之的授意并没有阻拦,只是让安保要跟上。
海城这个点儿容易堵车,林初言去到地方时已经阮乔已经开好了包厢。
一段时间不见阮乔,他又换了个亮眼的发色,衬得整个人皮肤白得发光,旁边沙发还坐了一个人……是程忻!
他们仨上次聚会还是出海那次,后来程忻独自去了T国,林初言还很担心来着。现在看他状态还挺好,肤色更健康了,估计是整天和海岛阳光为伴。
阮乔让人上了几瓶低度数的果酒,林初言嗜甜如命,对这种混合了山竹荔枝的冰甜口感无法抗拒,一喝就上头了。
程忻也闷头开喝,几杯下肚就开始藏不住心事。陆陆续续说了他在T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林初言知道一些他和谢弈珩的纠葛,但没想到程忻出国不久就被人抓到了。听起来……很刺激。
谢弈珩和他在T国待了挺长时间,具体发生什么不用说,反正程忻答应乖乖不再跑了,这才把他带了回来。
阮乔有些不在状况,他一直以为程忻喜欢上一个馋他身子的渣男,没想到实际上是渣男爱而不得,跨国追妻吗?
林初言不知道怎么安慰程忻,原剧本男主其实不算是坏人……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天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谢氏竟然没有趁机捣乱,原来是谢弈珩那会儿不在国内!这么说程忻也算是无意中帮助了他们。
阮乔默默倒酒,说道:“那程忻你是怎么想的?”两个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自己和傅明琛何尝不是这样呢?又爱又恨,离不开,放不下。
程忻摇摇头,眼底有些绝望:“他把我经纪公司给收购了呜呜……我还有十年的合约呢!”
林初言有些酒精上头了,听见程忻的话还是睁圆了眼睛。这谢弈珩也太阴了吧!掐住程忻的合约不让人跑路是不是!
“违约金、多少?我有……钱!”
林初言穿进来攒了不少钱,后来大反派送了星耀给他,再加上林氏每个季度还有利润分红进账。
一开始他还很幸福,时不时拿出来数数零。他现在已经麻木了,再加上他物欲实在低,钱不过是数字罢了。
阮乔也说道:“需要多少都可以开口,不用有心里负担。”
程忻欲言又止,吸了吸鼻子:“算了……我自己解决。”谢弈珩就是个疯子,没有了合约他也会找其他东西约束他,反正就是怎么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如果不是那一晚的意外,他们本不会有所交集。后来也不过各取所需……发展成现在这个局面,程忻百思不得其解。
林初言喝得真的有点多,脸红得像颗粉扑扑的桃子,他起身想去洗手间洗脸,阮乔见状赶紧说陪他去。
这个会所环境很好,而且没什么人,安静又高级。
林初言和阮乔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生,她们一边说一边笑,眉眼中带着轻蔑和鄙夷。
“她怎么还敢来?真不要脸,现在海城谁不知道她的出身?爹妈都是个狠角色,肯定也不少欺负那个哑巴继弟。”
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笑了笑,“林家还是仁慈,没把她赶出去睡大街。还记得她之前倒贴谢少时的样子,真以为人家谢夫人能看上她么?”
“等会儿换场子,她不会还要跟过来吧。啧啧,狗皮膏药一样……”
林初言听了几句,大概猜到她们说的是谁。绑架事件过后,他没再见过林妙语,只不过圈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也可以想象她的处境。
阮乔拍了拍发呆的林初言:“怎么了小言?哪里不舒服吗?”
林初言摇头说没有,他就是心情有点复杂,也不是因为圣母心,而且林妙语除了性格乖张之外,倒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旁边的卫生间传来脚步声,林初言一抬眼就看见双眼通红的林妙语,刚才那些话显然都听见了。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像一尊纸糊的雕像,看着依然光鲜亮丽,但脆弱得一吹就倒。
阮乔也认出了林妙语,他对这个从小欺负林初言继姐没有好感,撇了撇嘴就想拉着人离开。
林妙语叫住林初言,声音绷得很又尖又进:“林初言,你刚刚都听见了是吧?心里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我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阮乔翻了白眼:“小言我们不用理她。”
林初言并不在意,而且他头晕,所以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林妙语一眼,就继续往回走了。
林妙语被晾在原地,情绪有些崩溃,这段时间她受到太多太多冷嘲热讽,就像什么脏东西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好脸色,背后更是说尽了难听的话。
再见到林初言时,那种酸意就无法控制地冒出来,她站在原地,自顾自地大喊:“林初言,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我林妙语不欠你什么……别指望我会求你……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们!”
林初言脚步顿了顿,依然没有回头,他并不需要所谓的道歉,因为即使道歉,原身的妈妈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而且她说的对,做错事的人是她的父母,她本应该放下这种执念,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却选择将自己困在原地,永远活在晦暗的过去。
……
回到包厢竟然没看见程忻,阮乔去问服务生,才知道有个帅哥过来,不由分说把人带走了。
“应该是认识的,那位先生让我们转告您别担心。”
阮乔挥了挥手,让服务生下去了。林初言其实喝得也差不多,眼皮子不停往下耷拉,脑子里也有些放空。
事已至此,就只能各回各家了,阮乔很是遗憾,亲自把林初言送上车,又叮嘱司机和安保看好他。
林初言一上车就睡着了,周榷之给他发的消息都没回。因为他又梦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他渝城的老家。
这套房子是他爸妈离婚之前买的,后来给他名下。是一套上下都得爬楼梯的老破小,里面的家具陈设他拍戏后换了新的,所以整体风格又老又新。
那个“林初言”正坐在窗边吃早餐,望着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飞鸟。忽然他回过头,冷漠的脸庞像冰雪消融般露出了笑容,声音很轻:“妈妈。”
林初言皱了皱眉,看着从外面推门而进,手里拎着新鲜肉菜的中年妇女,眉目和自己如出一辙:“靠,这不是我妈吗?”
第80章 偷喝酒会被老公惩罚 “得手了就不珍惜……
林初言依然是一抹空气, 这屋子里的人都看不见他。所以他跟着叫了好几声妈妈,黎女士也没有看他一眼。
其实他也很久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了。
黎女士和原身的母亲长得几乎一样。
区别只在她这一辈子都没怎么享过福,忙碌于经营家庭, 还得为生计奔波, 所以样子要显老许多。
她再婚后的确没有精力再管林初言这个拖油瓶。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原因。
可是, 林初言觉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 连黎女士眼尾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没有孩子会不想自己的妈妈,林初言也是。即使她给多的母爱不算多, 也足够他回味一生。
正因如此, 当他看见妈妈给另一个“林初言”做好吃的, 忙前忙后, 嘘寒问暖的时就很不爽了!
林初言忿忿不平地站在他面前质问:“你到底是谁——”
话音落地, 世界忽然扭曲颠倒。
林初言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下颌被人捏着, 周榷之的脸近在咫尺,黑沉似海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老公???
林初言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抬眼看了看顶上的星空。他还在车里, 还没到家, 那大反派是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似有若无地压了下唇角:“醒了?为什么跟阮乔喝这么多酒?”
林初言想说自己没喝多少,刚想坐起来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呜呜,头疼得像被针扎一样的。
周榷之立刻神色紧张,“宝贝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初言熟练地往他胸口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嘴里哼哼着头疼死了。
“司机给我打电话, 说你一直在发抖,说梦话。”所以他当即晾着整个部门的人,从公司赶过来了。
周榷之摸着小哑巴苍白的脸颊,也说不出再重的话,刚刚那个场景都把他吓到了,所以现在只想把紧紧抱在怀里。
林初言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我没事……”
周榷之示意司机开车回家,修长的手指放在林初言额头轻轻揉着,声线淡淡:“下次我不在不许喝酒。”
林初言舒服得一边眯起眼睛,一点乖巧点头,像只懒懒的小猫咪。
他刚喝完酒,眼尾晕着一团很好看的霞色,嘴唇沾染了些亮晶晶酒迹,闻起来很清淡的香味。
周榷之凑近去嗅,啄了啄他玫瑰花瓣般的唇,很甜。
林初言这个时候乖得不像话,被人亲了也不抗拒,还伸出艳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皱眉道:“有点热……”
天气冷了,车里开着很足的暖气,他穿得也多。高领羊绒毛衣被他无意识扯着,周榷之压着一股躁动把他按住。
很快就到家了,周榷之从车里下来就这么抱着人回了主楼。林初言趴在他肩膀还笑眯眯地和周姨打了招呼。
周榷之又忍了忍,他这些天忙得恨不能把自己分成几瓣。偏偏他又答应了小哑巴给予他最大的自由,稍有不留神就会冒出什么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
他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还要随时担心自己家被偷了,怨气不可谓不重。
林初言打了个酒嗝,其实回到家里他就醒了许多,就还是有些头痛,可能和车里那个梦有关。
回到卧室,周榷之三两下把人剥光了,放进了浴缸里,然后拿起淋浴器给他洗澡。
水温调得刚刚好,林初言背靠着浴缸壁,看着眼前捋着衬衣袖子,沉着眉眼给自己认真洗澡的大反派。
他的脚踝让人捉住搓泡沫,痒痒的,他玩心四起,用另一只脚挑起了些水花,溅到了周榷之脸上。
恶作剧得逞林初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公、一起洗?”
他是开玩笑的,周榷之听了之后冷哼一声,脱了衣服就跨进了浴缸。水花四溢,原本宽敞的浴缸变得拥挤许多。
林初言眨巴着眼睛,感觉到有点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他的脚就被搭上了肌肉贲张的肩膀。
……
浴室里的水声在两个小时后停止。
整个地面像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水仗,氤氲的热气经久不散,隐约透着一抹浓稠、暧昧的味道。
林初言的脊背被蹭红了一片,气得他一脚踩在了周榷之硬朗英俊的脸上。
对方垂着眼睫看他一眼,动作未停,心狠得就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林初言眼睛立刻红了,要哭不哭的。心里蛐蛐着果然人都是善变的,得到了就不再珍惜了云云。
周榷之闭了闭眼,到底是心软。
于是把人抱回卧室床上,压着在枕头上又做了一次。
林初言的醉意早被消散得七七八八,迷糊中还喝了一碗醒酒汤。
周姨也是很上道,放在门边敲了敲门就走了,丝毫没有给林初言救场的意思。
所以第二天林初言差点起不来,疼得浑身跟散架了似的。可恶的是大反派又早早去了公司,他只好发了一堆信息过去。
安静如鸡的会议室里,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周榷之面前不断震动的手机。
【谁啊……敢这么狂轰滥炸大老板。】
【还用问吗?必然是老板捧在心尖尖的夫人呗。】
【啧啧,听说老板昨天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营销部所有人都被晾在会议室。还是蒋秘发话让他们先走的。】
周榷之揉了揉眉心,他昨晚确实因为小哑巴不听话喝酒所以有些生气。
也因为他明天就得去临城出席听证会,他们又得被迫分开几天,所以昨晚恨不得把林初言揉进他身体里。
林初言发完信息去花房晒太阳了,虽然现在天气冷了,但是花房里依然温暖如春,花团锦簇。
周姨还和管家私下里说过,这个玻璃花房真没建错,夫人最喜欢那里了,经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林初言在花房里补了会儿眠,醒来收到了了陈墨给他发的信息。
目前暂定三天的拍摄周期,地点就在海城附近的摄影基地,林初言每天拍完都可以回家。
阮乔和陈墨关系匪浅,知道后高兴得不行,他那几天正好没安排,可以留在海城陪他拍摄。
只是拍摄协议发去给大反派后就没有回音了,林初言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正准备杀到天晟。
前院的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是周榷之的座驾回来了。
林初言呆呆坐在躺椅上,看着大反派一路打着电话进来找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单手扛上肩膀走了。
沿途遇到的佣人一个两个都不敢看,低声给他们问好就赶紧溜了。
回到房间林初言就被人放到了床上,周榷之驾轻就熟地想给他脱裤子。
林初言小脸皱成一团,揪着裤头:“干什么……”他发信息的时候气场很足,一见到大反派就莫名气短,抗议也是小小声。
周榷之抬起眼皮:“小言不是说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吗?老公回来给你检查,顺便上药。”
林初言抿唇,他早上起来时两个膝盖都是红的,现在估计都消得差不多了。还有他其实就是撒撒娇而已,没真打算让大反派专门回家一趟。
他知道他很忙很忙的,刚刚走回来一路都在打电话,好像还听见听证会几个字……大反派要走了吗?
周榷之听见林初言的心声,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老公明天一早出发临城,处理完事情就回来。小言如果想跟着去也可以,就是得一直在酒店等。”
林初言看着他没说话,往常大反派都会叮嘱自己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这是他第一次征询自己要不要去。
“嗯?”周榷之语调加深:“上次是谁说老公一声不吭把你留在家,这回不想跟我一起去了吗?”
林初言咬了咬唇,其实他真挺想去的,但是陈墨约了他明天拍摄前期沟通,然后就可以开拍了。他也想赶紧结束这件事,省得一直不上不下的。
“我……”他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周榷之听了微微蹙眉,林初言觉得大反派表情严肃时真挺吓人的,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小言答应过老公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的。”
出门要跟他报备、要带上安保、要注意安全……林初言统统都记得,而且经过岑勇那件事他都不敢往人少的地方。
“小言很乖。”
周榷之摸了摸林初言的泪痣。他知道答应了这件事,就知道会有开始拍摄的一天,只不过撞上听证会自己可能就没办法陪着小哑巴了。
“我会、想你的。”林初言如是说。
其实也不过分开几天,他们真的……真的太喜欢对方了吧。别说几天,就是几个小时都觉得很难捱。
“好。”周榷之抱着人,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等老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