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别胜新婚 “要注意节制!”
林初言眼皮重得睁不开, 睫毛像小翅膀一样翕动着。他感觉周榷之的手指在自己颈间探了探温度。
痒痒的,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他就被人稳稳抱起来了, 听脚步声是在往回走。
他心里嘟囔:【嗯?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周榷之低声应了, 手臂收紧:“你发烧了,现在回去吃药。”
林初言在心里“哦”了一声。调整了姿势, 把头安心地靠在周榷之胸口。
估计是刚刚弄湿了衣服没及时换, 又吹了太久海风才导致的。
他这具身体是比较羸弱的,生病发热是常有的事情。反正来回折腾个一两天, 病好了又是一条好汉。
阮乔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 林初言竟然生病了, 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拉着傅明琛一起回游艇了。
看周榷之驾轻就熟的把人放回床上, 打开服务生拿来的医疗箱, 给林初言探热喂药擦脸。
阮乔心里受到了极大震撼。他跟养孩子有什么两样?这细致程度恐怕亲爹都不如了, 周榷之从前是这样的人吗?
林初言身上的衣服要换,也要擦洗, 周榷之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阮乔一眼:“抱歉, 麻烦回避一下, 我要给小言换衣服。”
阮乔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哦哦哦,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
关上门他才忍不住蛐蛐,小言是男生,他也是男生,有什么好回避的?周榷之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林初言温度越来越高,身上的衣服都脱了, 皮肤泛着一层不正常的薄红。
海水干透后会留下盐粒,周榷之拿毛巾给他细细清理了,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林初言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黏人得紧,闭着眼睛就知道往周榷之怀里钻,嘴里小声嘀咕着好热,头好疼,反正就是哪哪都不舒服。
周榷之看着像树袋熊一样的林初言,无奈又好笑。他还没洗澡,小哑巴无论怎么扒拉都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乖。老公先去洗个澡回来抱你。”
“不许……”
“就五分钟。”周榷之声音低沉温柔:“老公不骗你。”
林初言脑袋糊成一团,他现在对这个“骗”字很敏感,半睁开眼睛盯着他:“你、发誓。”
周榷之没办法和生病的小哑巴讲道理,只好跟着说:“我发誓。”
林初言声音很黏乎,听得人心软软的:“骗人、是、小狗。”
周榷之垂眸:“老公再骗小言就是狗。”
林初言终于妥协了,抱着枕头缩在被子里等周榷之回来。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好像有催眠作用,再开始药效发作,没过一会儿他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一直到半夜,他的体温也没有降下来的迹象,脸颊烧得像颗苹果。
周榷之摸着怀里人半湿的脊背,思索着明早提前返航的可能性。
但是林初言很期待这次出游,如果真的提前结束回家他可能会很失望,到时候又得闹一通脾气。
周榷之抱着人的动作更紧了。他们最近经历了太多争吵,每一次都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想再来一遍。
客舱内温度适宜,林初言因为高烧踹开被子,扯着衣服领口说热。
他奶油般的皮肤还印玫瑰花瓣般吻痕,周榷之默默帮他把领口收拢,开始反省自己今天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好在天快亮时林初言终于退烧了,一醒来就嚷嚷着肚子饿。想吃张叔最拿手的虾饺烧麦凤爪金钱肚……
周榷之听见他心声里一连串的菜单,淡声拒绝:“小言刚退烧,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海鲜是发物,更不能吃。”
林初言一脸生无可恋,他嘴巴很淡,迫切想吃点甜的东西,
周榷之给他拿了药,“这个是甜的,再喝一次保险。”
林初言差点没哭出来,把头埋进枕头里:“不吃。”
【都退烧了还吃什么药,大反派故意的是不是?】
周榷之耐心地哄了一会儿,思索片刻,仰起头喝了一口药剂,然后把小哑巴被床上捉起来,捧着脸吻住。
林初言倏地一下就懵了,唇齿被周榷之的舌尖撬开,甜味中夹杂着微苦的药剂慢慢被渡了过来。
“唔。”林初言小小挣扎了一下,被迫混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他的脸依然被捧着动不了,大反派在他嘴巴里仔细扫荡了一遍,确定他把药乖乖吞下去才放开。
林初言气愤地擦着嘴角,神色恹恹地瞪了周榷之一眼:【怎么还有人这样喂药的啊?再次确认我老公是变态。】
周榷之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温柔中带着威胁:“再生病就回家。”
一听到要回家,林初言终于老实了,窗户慢慢透进微光,他忽然想到什么,下了床就想往外跑。
周榷之拦腰把人抱住,“跑这么急出去干什么?”
林初言声音哑哑,表情有点可怜:“想看、日出。”
【再不去看就要错过了,我还没见过海上日出呢!听说震撼无比,要是能亲眼见证感觉要死而无憾了。】
“不许说这个字。”周榷之冷脸把人捉回床上穿衣服。
等他们弄好出去太阳已经冒头了,金光洒满整个海面,无数光芒流动、折射着,像一块璀璨夺目的宝石。
林初言被迫穿上了外套,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眺望,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惊叹:“太、好看了……”
海风吹得他头发飞舞,周榷之手指无声抚过发丝,眼睛却只盯着眼前的人:“嗯,是很好看。”
……
下午阮乔程忻去了岛屿的另一边浮潜,病号林初言不能下水,只能在游艇边的泳池上泡泡脚,看他们玩。
程忻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林初言听见铃声响起,拿起来看了看,依然是昨天那个电话号码。
他猜测这个人大概就是程忻的情伤对象,不过对方找他找得这么勤,是有什么急事吗?
林初言默默把手机放回原位,结果手指竟然不小心误触了接听。他瞬间头都大了,手忙脚乱地想挂断。
对面立刻就说话了,语气恶狠狠地:“程忻你特么成心躲我的是吧?你这名字真是没起错。”
林初言扯了扯嘴角,这声音是……谢弈珩?脑海中闪过一道天雷,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号码熟悉了。
因为他见过!而且更让人震惊的是,程忻竟然和谢弈珩有关系!所以他就是剧本男主的官配吗?
“接了又不说话?”谢弈珩语速加快了几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林初言:“……”
他默默挂掉了电话,对着大海开始捋自己所剩不多的记忆。
因为谢弈珩是男主,剧本里前期对他的着墨比较多,林初言隐约记得剧本中有提到男主后来还开了一家娱乐公司,难道就是为了程忻吗?
可程忻昨天那副难过的模样,话里话外他们只是炮I友,这么说他们走的是炮I友成真爱路线?先走肾再走心?
林初言抿起唇,望着远处平静的大海,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这个世界的剧情依然按照原有的进行。
那么他自己呢?什么时候下线?又会以怎样的方式?要不还是先跑路了吧,大反派看见会难过的。
周榷之和傅明琛在船尾海钓,提着满满一桶五彩斑斓的小鱼回来。
还没走近就看见林初言在发呆,秀气的眉蹙起。看见自己回来了就立刻打起精神,装作没事发生地跑过来。
【哇。好多鱼!而且每一条都好好看!】林初言用手指戳戳小鱼尾巴,吓得它们一股脑地躲开,四处逃窜。
周榷之捉住他的手,不让他玩:“小心它们的背鳍,很锋利。”
“能、回家养?”林初言想着家里有大鱼缸,这么好看放进去和那条银龙一起,有个伴儿。
周榷之听见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颊肉笑道:“宝贝不行,那条鱼是老爷子的心头爱,混在一起养会死的。而且这种海鱼上岸活不了多久。”
【养不活的话钓来做什么?】
“这种鱼味道很鲜美,而且骨头很少,拿来清蒸很好吃。”
海城人的口味就是讲究一个鲜字。
林初言“哦”了一声。
【那好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小鱼只能含泪吃进肚子了。】
周榷之眉眼带笑,说出来的话却冷酷无情:“小言不能吃,生病没好之前都要严格忌口。”
林初言气结,顿时觉得桶里的小鱼都不可爱了,不能吃不能养你拿给我看干什么,这不是纯纯引诱人吗?
可恶至极。
周榷之低头凑过去哄了一会儿,还想亲他,林初言赶紧捂住他的嘴,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还好游艇上的服务生都很有素养,做事的时候轻手轻脚,不需要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退下,存在感极低。
周榷之照例用额头贴了贴林初言。温度正常,精神状态还可以,就是刚才明显有心事的,所以他话锋一转:
“小言刚刚在想什么?”
林初言心脏猛的一跳,故意不看他眼睛,手指揪着他的袖子把玩:“没什么。”
“是吗?”周榷之语气里写满了不信。
“真的。”
“那既然没什么,小言为什么不让我听心声?”周榷之神色淡然地戳穿他:“小言每次有时候瞒着老公,就会刻意回避思考,这样我就听不见你心里在想什么了是吗?”
林初言觉得,有时候老公太聪明也不是好事。会显得自己很蠢不说,做什么都会被一眼识破。
周榷之挑眉:“嗯?”
林初言终于和他对视,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我……”
这时浮潜的阮乔和程忻上船了,兴冲冲地叫他过来看视频。
林初言正愁找不到机会开溜,听见阮乔在喊他,赶紧踩着小碎步跑走了。
“小言你快看,我们拍到了好多珊瑚和热带鱼。哈哈哈程忻和它们一起还比了个耶,太搞笑了!”
程忻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一脸可惜:“小言不能下水太亏了,不然我们仨还能合个影。”
林初言也觉得可惜。但是一想到周榷之整宿没睡照顾自己,还有早上那个羞耻的喂药方式,还是算了。
程忻去找手机,打算把视频po在社交账号。
林初言想了想还是和他说了刚刚不小心误接电话的事情。不过没提起自己也认识谢弈珩这回事。
只是他依然心情复杂,程忻是个好人,希望谢弈珩别再执着于他姐姐的死,过点正常生活,谈谈恋爱什么的。
还好程忻不在意,手指在屏幕上戳着说要把人拉进黑名单。
林初言沉默,看来男主角的感情路也挺不顺的。
……
出海游玩结束,林初言回到海城就被迫留在家里休养了。顺便还请了陈医生上门给他做身体检查。
作为服务于豪门多年,身经百战的家庭医生,他看完林初言的身体状况后,吞吞吐吐地说了四个字:“注意节制。”
林初言不懂他的节制是指那一方面。食物、作息还是生理需求?
周榷之脸不红心不跳:“除了这方面,是不是他体质太弱,很容易着凉感冒?还有皮肤过敏。”
陈医生推了一下眼睛,思考着怎么回答,良久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他是医生,要有医德。
“主要还是节制。其他方面确实也要多注意,夫人对温度很敏感,一点轻微的变化都容易受到刺激。”
“这种一般还是得靠中药食补,元气补好了就不会这么容易生病。”
林初言听得懵懵懂懂,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要吃药了,吃很多很多药。想想就觉得嘴巴开始发苦。
【不过大反派明天要出差,没人盯着我的话……】
周榷之目光落下:“小言。”
天晟近年来积极拓展海外市场,颇见成效。最近欧洲合作商邀请他去视察,顺便探讨新一季度的工作。
林初言身体还没痊愈,周榷之不想让他承受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颠簸。再加上这次过去纯粹是工作,时间很紧凑,最后决定让他乖乖留在家里休息。
“老公一个星期就回来,你在家别乱跑,周姨会盯着你吃饭喝药。”
“……哦。”林初言收起耳朵,腹诽他人都要出差了,还管得这么紧。
周榷之扯着他坐到自己大腿上,抱着好一会儿不说话:“老公出差回来给小言带一个礼物。”
在港城佳士得拍下来的蓝宝石,他已经在闲暇时画好了设计草稿,让李淮送去珠宝公司镶嵌了。
湛蓝璀璨的十克拉枕形裸石,两边戒臂用一克拉的T方钻石镶嵌围绕。简约大方,男生戴也不会觉得小气。
哇。还有礼物!林初言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眼角的泪痣一闪一闪。作为贴心的小妻子他也应该叮嘱几句才对:“注意安全,好好吃饭。”
周榷之啄了啄他的唇:“好。”
……
林初言原以为大反派出差他应该会感觉很自由雀跃,然而第二天早上起床,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摸着枕边早已消散的余温,心情不免低落起来。
抱着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蔚蓝而空旷的天空。呜呜,好没出息。才分开第一天就开始想老公了。
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快就发信息去骚扰周榷之,估摸着时间落地再问候也不迟。不然显得自己很黏人。
在家的日子是很悠闲的,林初言又恢复了陪管家修理花草、陪欢姨打理蔬果的种田副本。有时候老爷子心情好,就会陪他下下棋,虽然他大部分都是输。
哎……要是大反派在家就好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很有趣。
……
湾流G650落地英国希思罗机场已经是晚上,周榷之打开林初言一整天没动静的对话框,眉心皱起。
小哑巴昨晚还抱着他睡得很香,一出门就翻脸不认人了。他打开定位软件,看见那个小红点好端端待在家里,目测是书房的位置,估计是在看书。
这个软件最终没有删掉。
但他和林初言保证了使用频率不会这么频繁,也不会干涉他任何出行,只是必须掌握他的准确位置。
另一个对话框,管家给他发来数十张照片,都是偷拍的林初言,在吃午饭、晒太阳、看花草、下棋摘水果……
他一一按了保存,唇角微微勾起。
李淮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一下飞机就心情大好,提着公文袋亦步亦趋跟着。说实在他这次出差不带夫人还挺让人意外,毕竟是两人感情正好的时候。
周榷之淡淡瞥了他一眼,问:“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吗?”
李淮机械式地摇摇头。
周榷之脚步顿住:“李淮你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吧,生活不能只有工作。”
李淮闻言怔了怔。
他进天晟以来就跟着周榷之,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家老板的冷漠属性。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只有工作。没想到有一天大老板还会关心起他的感情问题。
看来夫人对老板的影响真的很大,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没有那么骇人凌厉。
周榷之以前看中李淮,因为他是绝对理性的工作机器。而现在的他,渐渐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要有感情的。
黑色宾利一早在停车场侯着了,周榷之一上车,就收到了林初言的信息:老公是不是到啦?不用担心我噢,我还没有开始想你,一点都没有。
周榷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虽然听不见小哑巴的心声,但他已经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很想念自己了。
整整一个星期,还有很久。
他看向副驾驶的李淮:“这次来欧洲的工作尽量帮我压缩,非必须我出席的都推掉,我要三天之内回国。”
……
林初言在家里待了两天都要发霉了。而且最近秋雨不断,天气也是阴沉沉的。
正好收到蒋橙的信息,林氏有几份项目文件需要他过目签名。他就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出门了。
几天不来林氏,公司一切运营正常,职员们都有条不紊地工作。看见他出现还毕恭毕敬地喊林总。
林初言笑着点点头,结果在走廊转角竟然遇到了林妙语。
她满脸暴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水桶,声音刻薄:“谁来这里放的水桶?挡着本小姐的道就算了,弄脏我的衣服赔得起吗?”
四周鸦雀无声,似乎对她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视若无睹。林初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林妙语环视一圈,冷笑道:“没人敢出来是不是?行政部的人呢?”
依然是没人敢搭话,大家都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林妙语的脸色有些尴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楼层另一头匆匆跑过来一个女性主管,一边赔笑一边解释:“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是新来的清洁工不懂事,我已经严肃教育过他了。下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希望你高抬贵手。”
林妙语微抬下颌,视线越过她身后:“人呢?叫他过来跟我下跪道歉。”
一点小事就要下跪道歉?
林初言皱眉,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哪怕是清洁工也有人权,他们只不过是打一份工而已。
行政主管似乎有些为难,又听见林妙语轻声细语道:“怎么,你也不想干了?”
很快那个清洁工被带了过来,身材还挺高大的,皮肤比一般人更显黝黑,头上的清洁帽子压得很低,看太不清人脸。
林初言在纠结要不要阻止这场闹剧,这时蒋橙拿着文件过来,意有所指道:“人心是最容易失去的,夫人不必插手,林小姐这样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林妙语踩着高跟鞋围着清洁工转了一圈,语调轻蔑:“一身的汗味,做事还笨手笨脚的,低着头是见不得人吗?抬起头来和我道歉。”
林初言确定自己看不下去了,决定上前阻止。就在这时,林妙语猛然退后一步,声音微微颤抖。
“你……?”
“不用、不用道歉了,一件小事而已……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初言:“……”
忽然转性?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第62章 小别胜新婚2 “看他跟看眼珠子一样紧……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
林初言望着林妙语慌忙离开的背影, 有点摸不着头脑。至于那个清洁工,提起水桶低着头离开了。
蒋橙还在旁边等他,林初言收回视线和他一起进了办公室。
递上来的几份文件内容密密麻麻, 林初言认真看了下来, 都是林氏产品和营销项目费用审批。
蒋橙站在办公桌前汇报了细节:“产品部这次引进视觉检测系统,以及针对高精密配件的CMM。虽然前期费用投入大, 但是成效也是可以预估的。”
林初言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氏前段时间因为次品率不合格遭遇大量供应商退货, 现在是要提升产品质量,恢复声誉的关键时刻。
而且天晟明面上重新递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行业内的人也接收到风向信号, 陆续重新开启和林氏的合作。
这也是除了天晟的资金支持外, 林泓升愿意妥协把股份过渡的原因之一。
蒋橙汇报完就出去了, 林初言趴在办公桌上发呆。算算日子大反派才出差第三天, 以前怎么没觉得日子这么漫长?
白天有事情做还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最难熬了。他虽然容易困但是醒觉, 一晚上得滚来滚去醒好几次,有时睡迷糊了摸不到身旁的人会愣住好久。
可恶, 一不小心成深闺怨夫了。必须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才行!
正准备给阮乔发信息的时候,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 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竟然是周榷之的视频电话。
太巧合了吧,难不成这么远也能听见心声吗?而且这个时间欧洲应该还是凌晨?他怎么还没休息?
来不及多想,林初言接通了视频。
画面里的周榷之穿着深色睡衣,看背景是在酒店房间,背后亮着一盏暖灯,将他的轮廓描摹了一层柔和光晕。
林初言莫名有些情怯,咬着唇对他摆了个hello的手势。
他们分开这几天一直是发文字信息联系, 林初言各种撒娇卖萌也不会觉得羞耻,忽然面对面说话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小言在做什么?”
大反派低沉慵懒的声音透过声筒,气息也清晰可闻,让林初言觉得耳朵酥酥的,心尖像被人轻轻撩了一下。
“上班。”林初言一脸“我最近很听话,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的表情。
周榷之似笑非笑,眼眸漆黑:“噢?小言还挺有上进心的。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有没有想老公?”
其实林初言知道管家和周姨会汇报自己的情况,但是既然大反派问了,他也乖巧地回答了:“有的。一点点、想。”
“才一点点吗?”周榷之凑得镜头更近了些,英俊立体的五官近在咫尺:“那正好这边工作有些意外状况,老公可能要推迟几天才回来。”
啊?林初言心底涌起一股失落感。
一个星期还没过半呢,又得推迟到什么时候?那早知道这样,他撒泼打滚也要跟着一起出差了。
反正他也不会打扰大反派的工作,实在不行他呆在酒店等他忙完也可以,至少晚上总能见到面。
“哦、没事。”林初言闷声闷气地挤出几个字:“工作、要紧。”
周榷之虽然听不见心声,但是一眼听懂小哑巴不开心的潜台词,他有些后悔开玩笑逗他了。
其实李淮已经提前申请了私人飞机的航线,天一亮就出发去机场,预计国内凌晨时间能落地海城。
这几天在英国连轴转参加了好几场会议,回到酒店,即使深夜还得听国内的员工汇报工作。就是为了能够将行程压缩到极致,尽早回家。
连多年的欧洲经销商都忍不住打趣他家里藏着什么人,这么着急回去。
有些听说他已经结婚了,话题就转移到了林初言身上。他们都很好奇到底什么人能够让天晟大老板如此上心。
“小言……”周榷之话到嘴边又止住,他实在很想看小哑巴惊喜的表情,估计会抱着自己像只小猫咪一样蹭来蹭去。
林初言嘴唇抿着,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他不想看视频里的周榷之了,看得见摸不着没意思。
“小言忙完工作就回家,乖乖睡觉。老公很快就回来了。”
林初言点点头,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再快也还得一周呢。
挂了视频电话,林初言觉得有些无聊,自己一个人去逛商场吗?想起上次被跟踪,他多少有些心理阴影。
看来只能回家了。
林初言从林氏出来,刚上车就收到了阮乔的信息。说今天在海城拍一个香水广告,让他过去凑凑热闹。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拍戏,林初言还挺怀念以前的工作氛围。而且他这种糊咖还没有接过什么知名的广告代言,对于广告拍摄还挺好奇的。
阮乔发过来的定位就在林氏附近的一家广告公司。林初言匆匆赶过去时,阮乔刚刚做好拍摄妆造。
“小言快过来,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地方呢!”
阮乔笑得一脸灿烂,朝他热情招手。他身边簇拥着好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认真调整造型细节。
其他人回头看见忽然出现的林初言,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这个男生看起来很年轻,模样在混惯娱乐圈的人眼里依然漂亮得惊人,尤其是是那颗褐色泪痣,简直是点睛之笔。
新入行的艺人吗?还是素人网红?这么好看不出道可惜了。
林初言假装没看到其他人的目光:“堵车。”
阮乔看了眼时间,“也是,海城这个点是交通高峰期。我这边大概两个小时结束,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饭?”
林初言点头说好。
周围的人暗暗眼神交流,这漂亮男生看着面相温和,竟然说话这么高冷,一个字两个字的绝不多说。
而且阮乔是什么人?出了名背景强大脾气乖张,对他却十分亲热。难不成比港城傅家还要大有来头?
林初言去看阮乔拍摄,这个香水品牌挺有意思的,香味不是以花卉草木命名,而是自然意象。
比如阮乔今天拍的就叫:迷失森林。
造型也是紧扣主题的氧气森林系,再加上栩栩如生的布景,后期辅以特效,出来的画面效果十分好看。
林初言看得入神,身旁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旁边伸出一只手,夹着烫金名片,口音自带港普的男声响起:“你好,我叫陈墨,是阮乔的商务经纪人。”
林初言侧过脸看他,眼神疑惑中又有些戒备:“有事?”
陈墨笑了笑,果然是惜字如金。但他并不会感到生气,在这个圈子里有个性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的脸够出众,所有颜粉都会吻上来。
“你是小乔的朋友吗?正好我们这个广告还有一个主题没拍,我觉得很适合你的气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拍广告啊……林初言觉得还挺有趣的,但是一想到周榷之喜欢管这管那的,这个事情没和他商量过不能贸然答应。
陈墨不知道他的顾虑,又主动提了许多机会和条件:“你外形很好,很适合进娱乐圈,我在港城也有些人脉可以捧你。阮乔和我合作多年,他清楚我的为人。”
放在以前林初言可能会很心动。
但是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哪怕周榷之同意,他也没办法顺畅地说广告词,更别说演戏了。
“是有什么别的问题吗?酬劳方面可以再谈。合约也可以给你很大的自由度,不用担心是卖身契。”陈墨继续说道,他有些不甘心,毕竟这个男生条件太好了,就这么放过很可惜。
林初言拿出手机打字:“抱歉,我有语言障碍。”
陈墨看了屏幕上的字,有些震惊。
难怪刚才看他说话总是很简短,发音听起来也有些奇怪,虽然并不会难听。
“原来如此,那是我打扰了。”
林初言摇摇头,表示不要紧。他穿成哑巴以后,已经习惯别人怜悯震惊的目光了。反正周榷之并不会在意这个。
阮乔今天状态好,提前结束了拍摄工作,等不及卸妆就想拉着林初言开溜。然而还没去到电梯口就被陈墨叫住了。
他完全没有刚才被林初言拒绝的尴尬,态度自然:“不是说好了今晚全体工作人员一起聚餐?阮乔你可不能走。”
阮乔有些头痛,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给忘了,“陈哥改天行不行?我家小言难得找我玩,我不能放他飞机。”
陈墨看了眼林初言,笑道:“叫上你朋友一起不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
阮乔觉得有道理,回头看林初言,压低声音道:“小言觉得怎么样?反正你家周生不在,应该没有门禁这种东西吧?”
门禁是没有的,林初言想起周榷之叮嘱他要乖乖回家……只是吃个饭而已,晚一点回家也没什么。
阮乔看林初言点了头,高兴得不行,拉着人一起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林初言给司机发了消息和地址,让他去吃饭的地方等他。
同行的人都跟在阮乔身边多年,一顿饭吃得气氛融洽。
听着他们嘻嘻哈哈打闹说笑,林初言有种回到当初做演员时的感觉。
那会儿他也是这样,勤勤恳恳拍了一整天的戏,然后收工和助理群演们一起在片场吃东西。
虽然那段时间挺苦挺累的,但是确实让他接触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也赚到了勉强养活自己的钱。
阮乔怕东西不合林初言的胃口,小声问他要不要再点个粥,毕竟他看周榷之就是这么做的,按他的方法照顾小言应该不会出错,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兴师问罪。
林初言最近在家清淡饮食,嘴巴都快淡出鸟了,还有周姨给她熬的药膳汤,简直苦不堪言。
陈墨好像听见他们说话,主动开口:“阮乔朋友吃不惯吗?想吃什么可以再点,不用拘谨。”
林初言还真没这么娇气,是周榷之大惊小怪罢了,他摇摇头表示不需要,拿起面前的烧肉串吃了一口。
吃完饭一行人又去了旁边的live house。
林初言以前也来过这种地方,和传统酒吧不一样,更注重现场的音乐氛围。
陈墨点了一桌子的酒,其他人坐下来马上就喝开了。
林初言有了之前的教训,不会在外面随便喝酒。阮乔也知道,所以给他点了无酒精的饮品。
陈墨笑笑:“阮乔你这朋友家里是有什么人管着吗?也太乖了。”
阮乔虽然喝了两杯有点上头,但他还是知道说话的分寸:“嗯,小言家里的大家长比较严肃,看他跟看眼珠子一样紧。”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玩UNO,阮乔瞬间来了兴致,并且拍着胸脯表示要把游戏黑洞小言调教成大神。
林初言回忆起上次输得惨痛,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于是跟着阮乔一个队伍,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同一时刻,风尘仆仆的湾流G650落地海城机场。身穿深色西装的周榷之眉宇间带着疲惫,抬手看了眼腕表。
这个点小哑巴应该在家里睡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初言就适合好端端供在家里,所有美好的,柔软的,珍贵的东西都属于他。
上了车周榷之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他在飞机上也没怎么睡,直到飞机落地才精神才稍微松懈。
因为马上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
外面的深夜街景飞速倒退着,凌晨时分的海城依然喧闹繁华,人声鼎沸。
没来由的,周榷之忽然有些不安心。
打开定位软件查看,漆黑的眼底倒映出那颗鲜明的小红点,他唇角微抿,用手指放大地图,此时此刻,林初言距离他竟然只有几百米——
第63章 小别胜新婚3 “让老公好好抱一会儿。……
黑色幻影缓缓停在街道旁, 周榷之降下车窗,侧眸看向那栋深色建筑的英文招牌,是一家Live house。
周榷之再次确认了小红点的位置, 沉敛着气息踏进去。场内装潢风格前卫, 无数灯束在眼前劈开。
舞台上有乐队在表演,台下气氛喧闹。他一身昂贵笔挺的西装, 神情淡漠疏离, 在微醺的男男女女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几乎立刻就找到了林初言。
小哑巴穿着米色休闲套装,一张白皙小脸在灯光下格外惹眼。身边的人……是阮乔, 剩下的都不认识。
周榷之气息微沉, 迈步径直朝他走去。
阮乔带着林初言玩得正上头, 忽然眼角余光人影闪动。他转头望去, 正好对上周榷之寒冷如霜的目光。
起猛了——好像看见姓周那个活阎王了。他他他不是在欧洲出差吗?
阮乔收回视线又看了一遍, 人竟然还在, 而且神色更冷了。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林初言。
“小言,我是不是醉了, 我好像看见周生了, 而且他的表情好可怕……”
林初言一抬头也怔住了。睫毛扑闪了几下, 莹润的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
他手里的牌都忘记打了 , 站起来呆呆看着几步之外的人。陈墨和牌桌上的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男人身量极高,光影交错中只隐约可见极优越的立体骨相,就这么静静站着也有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在场的人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然而下一秒,刚才还在玩牌的年轻男生就径直扑进了男人怀里,声音更是甜得不可思议:“老公!”
周榷之稳稳抱住林初言,刚劲有力的手臂横扣着细窄腰身,压抑已久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的小哑巴……好香。
不是某种香水味, 而是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只要闻到就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失控。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得到他。
但在这里,不行。
林初言宛如倦鸟归巢,脸颊亲昵地蹭着他下颌,小小声又叫了一遍:“老公。”
“小言玩得开心吗?”男声低沉,温热呼吸落在他耳廓。
林初言今晚确实还挺开心的,他点点头,还是有些不真实感。
【不是说还得推迟几天吗?怎么忽然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天晟出了问题,表情顿时着急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深夜不回家让人抓了现行这回事。
周榷之手指摩挲他的泪痣:“压缩了几个行程,把不必要的会议都推了,想着提前回来给小言一个惊喜。”
啊?林初言心疼地打量着周榷之眼底的青黑,眼睛里还有淡淡的红血丝,一看就是好几天没休息。然后又熬了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赶回来。
周榷之眼睫垂落:“原以为直接回家的,后来知道小言在这里,就过来了。”
林初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虽然大反派的语气很正常,没有任何责怪意味,但是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林初言回头,一桌子人还在等他出牌,玩到一半忽然走好像有点扫兴。
而且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是夫管严啊,这样很没面子。
周榷之知道他的小哑巴要面子,主动说道:“小言是不是还想玩?要不要老公陪你再玩一会儿?”
林初言眼睛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可以?”
他原以为周榷之会生气自己晚归,而且还是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是他现在竟然说愿意陪自己继续玩?
周榷之捏了捏他脸颊:“只要小言开心,没什么不可以的。”
呜呜,大反派好善解人意!他老公果然最好了!
阮乔以为周榷之是过来大张旗鼓抓人的,没想到竟然和林初言一起坐了下来,颇有耐心地看他玩牌。
林初言刚才那声“老公”大家都听见了,而且他们举止亲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陈墨看向阮乔,似笑非笑道:“这就是那位大家长?难怪,难怪。”
林初言会拒绝自己的广告邀约,恐怕不止是因为有语言障碍,他身边这位才是决定性因素。
也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的人,怎么会舍得让他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宝贝就应该被珍藏起来,只能自己日夜欣赏。
阮乔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吱声。每次出来玩都能被抓到,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
林初言终于弄懂了所有功能牌,玩起来渐渐得心应手。
周榷之一遍就懂了游戏规则,但他并不会插手他怎么玩,只会在林初言无法抉择时轻声提点一句。
明明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语气却耐心温柔得惊人,眼里除了林初言,再也没有落在其他人身上。
最后一把,林初言很顺利地出完所有的牌:“赢了!”
周榷之眉眼带笑,非常捧场地夸他:“小言很聪明。”
林初言赢了牌,丝毫不留恋地站起身:“老公,回家。”
他还记着周榷之很疲惫,所以速战速决后只想和老公一起回家。洗个澡,抱在一起睡觉,再做点甜蜜蜜的事情。
周榷之似乎轻笑了一声,手掌牵住他的手:“好。”
阮乔巴不得活阎王赶紧领着林初言离开,毕竟他一在场,刚才还在大胆玩梗的一群人都像鹌鹑一样。气氛压抑得就像在公司开组会。
林初言和大家道了别,两人牵着手离开了Live house。门口的幻影气场全开,不少人在偷偷围观拍照。
【嗯?车子修好回来了吗?这么快!一点都没看出来撞过哎。】
林初言一脸惊奇地看着周榷之,对方闻言笑笑,打开车门把他按进了后座。
“那辆车维修工期需要半年。所以公司重新买了一台,内饰有点不一样。”
原来如此。
林初言还在打量车里的皮革内饰,听见旁边车门一关,充满雄性气息的身体靠近,他就被人捏着下颌吻住了。
他们好几天没亲吻,比起生疏更多的是热切,湿热的唇舌纠缠深入,竭力汲取着对方的味道。
林初言被吻得浑身发软,胸口的热意一阵阵地要把他淹没,他忍不住推了推周榷之,再这样下去就会擦枪走火了。
然而这个略带抗拒的动作,却让他被吻得更深更用力,细白的腰也被探进衣摆的手掌紧紧掐握着。
隔着一道车窗,马路边外人来人往。
即便林初言知道没有人会看见车里的光景,也依然紧张得满脸通红。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绵长,直到氧气彻底耗光,周榷之才轻轻放开了他。额头抵着额头,十指紧扣。
他见到林初言第一秒就想这么做了。
光是亲吻远远不够,他们应该紧紧抱在一起,融为一体。
林初言呼吸黏滞,眼尾挂着几颗细微的生理性泪珠,“不可以。”
周榷之指腹摩挲他的唇瓣,哑声道:“什么不可以?”
【当然是不可以那个啊……!司机还在呢,车I震什么的太羞耻社死了。】
林初言偷偷看了前排司机一眼。
虽然对方目不斜视,专心开车的样子,但是心里指不定在想他们这种有钱人多么荒唐、淫I乱。
周榷之把人抱进怀里,笑得浑身轻轻颤动:“原来小言是想要了,还想在车里这么刺激。”
林初言:“……”
【不是、明明就是你忽然开始亲我,还亲得这么……这么热火朝天。正常男人都会想多的好吧,还倒打一耙。】
“有道理。是老公没控制住。”周榷之下颌蹭着他柔软的头发:“因为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所以很想很想小言。在飞机上也没睡着,就想落地后第一时间回家见你。抱着你好好亲一亲。”
说起这个林初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你会提前回来,一定乖乖在家里等你。】
周榷之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眼眸里酝着万千情绪:“作为补偿,言言可以让老公好好抱一会儿吗?”
回家的路上,林初言都一动不动让周榷之抱着。下车的时候他完全没敢看司机表情,哪怕知道对方不敢表露一分。
周榷之的确很疲倦了,林初言从浴室出来,发现以卷王著称的天晟掌权人,竟然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身上笔挺的西装还没脱,英俊的半边侧脸沉静闭目,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一片三角阴影。
林初言心中蔓延上一阵无言的酸涩。大反派因为总穿西装的缘故,让人觉得他永远都是那么的沉稳强大。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总能处变不惊地去掌控、解决一切。但其实只有林初言知道他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明明也只是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而已。
却让人莫名觉得他特别爹系,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林初言回浴室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又把他身上碍事的西装和领带脱了。
不过没洗澡,睡衣也没法换了。
没关系,他不会嫌弃大反派的。男人嘛有时候糙一点也没什么。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依然很好闻。
周榷之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摸了摸捉住林初言的手,呢喃道:“言言。”
林初言低头哄他:“睡吧、睡吧。”
周榷之似乎很安心地睡去了,林初言忙完也跟着一起进了被窝。两人分别数天,终于再次拥有彼此。
……
这一夜林初言睡得很沉,感觉自己像被裹紧温暖的团雾里,无论他怎么翻身都如影随形。
直到清晨的日光透过窗纱爬进卧室,浴室里传来细碎水声,林初言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磨砂玻璃后的人影发呆。
嗯……?
恍然间觉得手上有些不对劲,沉甸甸的,透着一点金属的凉感。他迷糊地把手抬起来,耀眼的光芒闪动——
一颗湛蓝如海水的蓝宝石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
第64章 想和全世界炫耀他 “对你没有洁癖。”……
林初言被晃了眼, 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真实。
戒圈尺寸刚刚好,仿佛被人丈量了无数遍,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般完美契合他的手指。
蓝宝石和无数颗钻石的结合, 星河般璀璨光芒在指尖流动。
……这就是大反派所说的礼物吗?一枚宝石戒指!
林初言睡不着了, 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有些词穷,心脏也猛烈跳动着。周榷之送过他许多昂贵的东西, 但是都不如这一枚戒指让他震撼。
就在这时, 浴室门打开,赤I裸着上半身的周榷之走出来。
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湿意和香气, 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晶莹的水珠沿着优美的人鱼线隐入腰间浴巾。
林初言把被子掀开, 赤着脚下床跑过去, 整个人挂在周榷之身上。也不说话, 捧着那张俊美混血脸就开始亲。
不过只是亲脸颊而已, 因为他还没刷牙, 有点不好意思。
周榷之托住他的圆润的臀,很快反客为主掌握了亲吻的主动权。他带着清新薄荷香气的唇瓣去亲那薄嫩的眼皮、秀气的鼻子, 饱满的唇瓣……
“唔。”林初言捂住了嘴巴, 眼睛睁大了些, 摇头说不可以。
【我还没有刷牙!不可以亲嘴巴……】
周榷之充耳不闻, 低头去亲他的手背,手指:“没刷就没刷,老公不介意。”
林初言觉得他的唇有魔力,经过的地方都会灼热酥麻,他捂住继续摇头:【你不是有洁癖吗?】
周榷之轻轻笑了一声,语调慵懒:“我对小言没有洁癖。而且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哪个地方我没亲过?现在才说洁癖是不是晚了点?”
其实不仅仅是亲过这么简单, 林初言脸颊发烫,开始闹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周榷之不再逼迫他,望着那双比宝石更漂亮的杏眼,勾起唇角道:“小言喜欢这个礼物吗?”
林初言点点头:“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和全世界炫耀!而且这个款式好特别,感觉在市面上没见过。】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亲手、设计?”
周榷之“嗯”了一声,把他的碎发撩到耳朵,语气虔诚:“独一无二。”
小哑巴是所有虚假角色中唯一的,也只属于他的真实。别说区区十克拉的宝石,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林初言鼻子有点酸,微微吸了一下,眼睛也开始泛红。
虽然说他是男生,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鸽子蛋吧。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枚戒指意味着什么。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他们这一刻是在一起的。
不过这个戒指实在太扎眼,日常并不方便戴出去。林初言戴着欣赏了一会儿,决定把它放在自己的小保险箱里,和老爷子给的翡翠玉扣并排放好。
上次捡到原身和他妈妈的照片也在里面,他重新找人做了塑封修复。
有时候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林初言会觉得照片里的人就是他和妈妈,甚至觉得他和原身就是同一个人。
其实这种感觉也没错,他们的命运的确已经密不可分了。
周榷之不喜欢林初言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伸手把他的保险柜合上,就强行抱着人去浴室了。
一开始只是规规矩矩的洗漱。
到后来,细碎的声音慢慢溢出,轻得像只幼鹿的叫唤。林初言伏在盥洗台上,咬着唇不敢看镜子。
他情I动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染上一片薄粉。仿佛被人欺负惨了,让人不可抑止地心生怜爱。
大理石台面材质冰冷坚硬,很快他的手肘就被蹭红了。他小声地喊了疼,身后的人将他换了个姿势。
林初言很害怕这种姿势,总会下意识搂着对方的肩膀,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浴室水汽弥漫,掐着腿弯的手掌脉络暴起,腿肉莹润白皙,肤色一深一浅极具视觉冲击力。
慢慢的林初言开始站不住,带了些哭腔的声音叫他轻一点。
……
漫长的“洗漱”终于结束。
林初言穿着家居服坐在小餐桌前时,依然觉得手软腿软。小肚子也是酸酸胀胀的,被填满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他能感觉到大反派的克制,结束了一次就没再继续了。给他清理好又回去洗了个冷水澡。
林初言也是男生,当然知道欲望有多难平息,尤其是大清早的……
周榷之把切好的牛肋排给他,熟度刚好,既不会过于焦褐,又保留了汁水。
看林初言乖乖吃了几口,又盛了一碗软糯香甜的山药粥。
“小言要把粥吃完。”
林初言想说有点饱了,但是一看大反派的眼神又默默拿起调羹。味道很好,但是他这段时间真的有点腻了。
周姨费尽心思熬各种养生粥和汤水,致力于把他养得脸色红润白白胖胖。
一段时间下来颇有成效,只是他依然不怎么长肉。周姨和张叔时常看着林初言嘀咕,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初言心说:原身只是易瘦体质而已,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
吃完东西,两人去了楼下影音室。
这里存放的大多数都是老电影,看了会让人昏昏欲睡那种。林初言很喜欢在这种氛围中抱着周榷之。
好像时间都慢了下来,所有纷扰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林初言总是看不完一部电影,他很快就会犯困,然后挂在周榷之身上狂打哈欠,嘟囔着让他看完再告诉自己结局。
而且还不能囫囵看,要认认真真看完,绘声绘色给他讲出来。
不过这对于天晟掌权人来说没有难度。
再怎么艰涩复杂的报表数据他都能一眼记住,电影剧情只是小儿科。
林初言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作”了。
他以前其实是挺世故圆滑的一个人,在圈里摸爬滚打,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再难过也只会自己默默消化。
而现在的他,只要有一丁点不开心都会有人察觉。再细微的伤口都会有人重视,大反派把他养得很好。
电影到了结局尾声,画面中的两个人在夕阳中拥吻。周榷之不知道林初言梦到了什么,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
两人在家里腻歪了好几天,终于把分离的焦虑缓解过来。
天晟已经积压了不少事情,等着周榷之回去盖章定论。而林氏今天有个重要的季度会议,需要林初言出席。
周榷之把人送到林氏大楼,就跟送小孩上学的老父亲一般叮嘱:“有什么事情就找蒋橙,他解决不了就会找我。乖乖的别乱跑,老公下班接你。”
林初言乖巧点头,下了车和他挥手道别,直到快走进大堂时,那辆黑色幻影依然还静静停在路边“看”他。
林氏员工对这位忽然空降成大老板的林家少爷原本没什么好感。不过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发现他意外地好相处。
而且身边的那个姓蒋的属下能力很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有失偏颇。
渐渐林氏的风向就变了,就连林泓升偶尔过来视察也能感觉到。
再加上没有了沈媛那些娘家亲戚。公司内部的管理清明有序,人员流动性反而稳定了下来。
总之,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林初言到了公司,才知道林妙语竟然缺席今天的会议,而且还好几天没来公司。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往常她总是非常积极插手公司事务,生怕没有机会彰显自己的权力,今天她是闹得哪一出?
蒋橙已经在办公室等他,手里拿着整理好的一叠资料。
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总结林氏上一季度运营和利润。不过数据不会太好看,所以重中之重是探讨下一季的方向和目标。
林初言打起精神地听他们汇报。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听得他头昏脑涨,最后是蒋橙主动喊了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再继续开会。
林初言去了卫生间洗脸,门口外面挂了个正在清理的牌子,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
这里面隔间很多,转角处停了个黑色垃圾车,没看到有人在。
洗脸不小心把刘海打湿了,林初言向后捋了捋,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距离半个小时还有段时间,他打算给周榷之打个视频电话,看看他在忙什么。然而还没有打出去,阮乔的电话先进来了。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些急切:“小言?你现在在哪里?”
林初言有点懵:“公司……怎么了?”
阮乔稍微松了口气,“在公司就好,你最近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了。”
林初言还没问为什么,阮乔就继续说了,而且语速很快。
“你上次被人跟踪的事情还记得吗?当时我们猜测是周生的对家做的是不是?我告诉你,全错了。那个人就是冲着你来的,而且——”
林初言皱眉:“而且、什么?”
阮乔深呼一口气:“还有黎永年,他的尸体最近在港城郊区发现了。死了估计挺长时间的,而且死状非常残忍。傅明琛刚刚已经通知你家周生了,总而言之,你一定要小心。”
林初言闻言僵住了,浑身像坠入冰冷的海底,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黎永年竟然死了?
他只是想通过调查他,再从沈媛身上查到原身母亲的死亡真相。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也死了……
他放下手机,忽然觉得后背一阵恶寒,就像被什么阴冷潮湿的动物盯上,一寸寸爬过他脊背。
他下意识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人脸就被人用毛巾紧紧捂住脸。充满了化学物质的刺鼻味瞬间道钻入鼻子,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65章 被迫和老公分开的第一天 “你的眼睛和……
林初言是被垃圾的臭味熏醒的, 睁眼就在一片空间狭窄的黑暗里。
好像……是个垃圾箱。
实在是太臭了,而且正在快速移动着,还几次颠簸到让他反胃想吐。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残留, 他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手脚被绑绳索得很死, 几乎深深勒进了血肉,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脸颊和嘴巴也被一层层胶带封住, 他有点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 林初言感觉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头顶的盖子被打开。
一阵刺眼的光芒过后, 眼前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阴冷可怖的眼睛, 而他身上还穿着林氏的保洁工作服。
竟然是那天被林妙语刁难的清洁工!
林初言睁大眼睛, 很快想起他就是当初在星耀商城跟踪自己的人, 因为这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只要想起都会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他一早就潜入了林氏内部, 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男人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扫过林初言的脸, 并不惊讶他已经苏醒, 随手把人架起来,重重扔进了面包车厢里。
这一下没有任何缓冲, 林初言摔得浑身骨头快散架, 额头后背狂冒冷汗, 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人朝他冷冷看了一眼, 把尾门砰一声关上。接着汽车引擎声响起来,车速非常快地离开了地下车库。
林初言蜷缩在车厢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尝试动了动手脚,还好没有骨折或者脱臼。
他艰难地抬起头打量周围。车窗都用黑色窗膜封着,外面的人无法看清里面的场景,更听不见他的呼救。
看来他真的是被绑架了。
而且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提前准备好了工具和路线, 堂而皇之地将他从林氏大楼里迷I晕带走。
可是为什么?林初言在脑海里搜索着所有可能性。如果对方是为了钱,那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不是……
林初言摇了摇头,拼命地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他会没事的,他要相信大反派会很快找到自己!
……
林初言被发现失踪是在半小时后。
一屋子员工在会议室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林初言的身影。
蒋橙坐不住,先回了林初言的办公室,寻找无果后又去办公区。
有个女生说隐隐约约看见林总往卫生间方向去了。蒋橙立刻去了卫生间找,所有隔间门都虚掩着,他一个个敲门询问,却发现里面都没有人。
心底涌上一些不好的预感,蒋橙立刻拨打林初言的号码。
几秒后——微弱的震动声在头顶响起,他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在墙壁的应急灯夹层摸到了林初言的手机。
蒋橙脸色凝重,第一次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能处理的地步。
……
天晟总部。
会议室里的股东们心思各异,有几个年纪大的董事呼吸粗重,脸色黑如锅底,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他们曾经在公司怎么叱咤风云,也无法否认天晟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洗了牌。
这次的会议不仅高层任命变动,甚至天晟几个大型工厂选址,还有星系列商场的建设和投标也基本确定。
数百亿资金的项目他周榷之一个人就能拍板,还仗着欧洲商会那边的关系,愈发目中无人。
叫他们回来开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人心都是复杂的,股东既盼着公司更好,又怕公司在周榷之手里太好。
年轻气盛的周家小子,刚读完书就横空出世,雷厉风行地接管船舵。
丝毫不把他们这些为公司打拼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老臣放在眼里。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能狠狠栽一跟头才解他们这群老人的气。
然而近年公司各个派系的权力一削再削,再加上股权被周榷之增资扩股稀释后,到了几乎架空的地步。
而当初他们极力反对的科技转型路线,得到国内与海外的积极反响。畏手畏脚、固步自封的他们,已经无法阻止天晟新一轮气势如虹的扩张。
股东们面面相觑,当一边叹气一边陆陆续续离场。斗不过斗不过,夹起尾巴老老实实拿钱就算了。
周榷之把厚厚的计划书扔回桌面,在落地窗边抽了根烟。每次和这群人打交道,他都能听见各种毫不掩饰的心声,皮囊之下的人心丑陋无比。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很想抱住林初言,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暴戾因子,做回一个正常人。
周榷之把烟熄灭了,打开聊天框才看见傅明琛发的消息弹出来。对方一向言简意赅,短短几句内容却让他眉头紧锁。
心底莫名有些躁动不安,再打开他和林初言的聊天界面。
一个小时前,小哑巴给他发了“开会好无聊”几个字,还配了个猫猫打瞌睡的表情包,神态简直如出一辙。
他当时在开会,没来得及回复,接着小哑巴给他发了小猫生气的表情。再往下拉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是真的生气了吗?
周榷之本想回信息,想了想还是打电话更直接。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蒋橙的电话先进来了。
对面背景音嘈杂,蒋橙语气罕见地急促紧张:“老板,夫人出事了——”
周榷之呼吸一滞,冷声道:“把话说清楚。”
身旁的李淮不明所以,只看见自家老板周身气压瞬间冷厉肃杀,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酝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蒋橙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周榷之下颌线绷得极紧,表情愈发森冷骇人,紧紧握成拳的手掌骨骼咯吱作响。
“失踪半个小时?”
他闭了闭眼,低缓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宛如来自炼狱:“你知道这么长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吗?”
林初言身边一直是有安保的。
但他们因为这件事争吵过太多次,为了保证他的自由度,安保们在跟随时都会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林氏大楼是自家公司,相对安全。
所以他们都是守在办公区域外的楼层出口。这也是林初言出事时,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对方足够嚣张,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周榷之沉着气息:“李淮把账面上所有流动资金先提出来,预备着对方打电话开口要赎金。无论他要多少都可以答应,只要夫人还活着。”
李淮正想开口说什么,看见周榷之的左手竟然渗出丝丝血迹,心中顿时一凛,点头应下。
“蒋橙把林氏所有监控翻一遍,务必找出夫人的去向。另外海城所有重要出入口都要安排人仔细筛查。”
周榷之顿了顿,黑眸狠绝:“媒体方面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哪一家敢铤而走险报道的,我要他消失在海城。”
蒋橙明白自家老板的用意,如果对方只是为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是最理想的结局。可如果新闻媒体把事情闹大,撕票的概率就会直线上升。
万一对方不是为了钱呢?蒋橙心中闪过更可怕的念头,但他不敢说出口。
周榷之脸色晦暗,紧紧抿着下唇,每一下的呼吸伴随着尖锐的痛意。
他当然也想到了,但他不敢做任何假设,因为这些假设放在林初言身上,会让他痛苦到发疯。
……
林初言被绑着手脚蜷缩在角落,他身上已经臭得没边了,垃圾味混合着尘土,脏得像路边的小动物。
他被扔在这个小屋子有一段时间了。
外面是荒芜的山林,男人把面包车停在路边后,半拖半拽着他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这个屋子荒废了多久,地面铺着厚厚一层灰尘。还有不少小型动物和昆虫的尸体。
林初言不敢轻举妄动,惹怒匪徒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在不清楚对方真实意图之前,要先苟着。
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男人,举手投足十分沉着。绑了人也不着急谈条件,慢悠悠地煮了一锅面条,甚至有心情拿着个小碗问林初言要不要吃。
简直是嚣张得没边了。
只是他的眼神依然阴冷,转动着看人十分麻木。而且他的口音很奇怪,听起来带着东南亚的语调。可他的长相是正宗的中国人,除了皮肤稍微黑了点。
男人注意到林初言在观察自己,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走过去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带。
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林初言忍不住皱起眉,但好歹呼吸顺畅不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短刃军工刀抵在了他脖子上。
男人开口:“小少爷,还记得我吗?”
林初言脖子一动不敢动,额角细汗密布,再次打量了眼前的人。在对方的目光下小幅度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不认识对方,如果是原身又或者会给出另一个答案,但他不是,甚至没有太多原身的记忆。
林初言不想错过谈判的机会,他主动提到:“赎金?”
男人木然地笑了笑:“赎金?你觉得你值多少钱?恐怕几个亿都不够,更别说你名下林氏的股份。”
林初言仿佛抓到了什么点,缓缓道:“股份、也可以。”
男人眯了眯眼睛,刀锋从林初言的脖颈缓缓移到他眼睛一两毫米的地方悬停。
“小少爷,你当我是傻子呢?上市公司股份过渡是有锁定期的,恐怕你有心给,我还没有这个命拿呢。”
林初言看着他:“你、到底、要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目光阴恻恻地扫过他的脸:“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双眼睛和你妈妈几乎一模一样?”
第66章 炮灰的绝地求生 “为什么要杀她?”……
林初言怔了怔, 竭力忍住想眨眼的感觉。因为刀尖实在太近,近到他的眼球也产生了一丝幻痛。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原身母亲?
男人似是在回想一件很久远的往事,麻木的脸部时不时抽动着。
“真的很像……你们真不愧是亲母子, 话也很多。明明怕得要死, 以为多说几句话就能掌握主动权。”
林初言心跳越来越快,想往后退却被人掐住了脸。他的手掌异常粗糙, 就像铁丝网刮过皮肤, 疼得让他微微抽气。
男人如吐信毒蛇,字字森然:“她死之前也是这样看着我的。一个可怜的母亲, 嘴里不停念叨着她有个心肝宝贝儿子, 求我放过她。”
“你亲眼看见了不是吗?她就这么在你面前摔下来……”男人抓着刀双手比划了一下:“嘭的一声。”
“你……”林初言脑袋嗡了一下, 眼前闪过一些片段, 让他喉咙一阵艰涩麻木。
在叶司明的心理康复训练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原身母亲死亡的场景, 也不会产生应激反应。
到现在他又开始控制不住发抖, 脸色苍白羸弱,连说话也变得困难。
这个人竟然就是杀害原身母亲的凶手!
林初言瞳孔震动:“为什么?”
男人仿佛没有听清, 凑得很近了些:“什么?”
林初言眼神里止不住地愤怒, 像只毛发竖起的小兽, 一字一顿质问道:“为、什、么、要、杀、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到底是什么样的恨让他要这样狠下杀手,明明……明明她都已经这样苦苦哀求他了。
男人听清他的话后,低低笑了一声:“她挡路了就得死。你也是一样,谁挡住我们的路谁就得死。”
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随便拍了几张照片:“不过你死之前,问你老公拿点钱花花不过分吧?我想想要多少比较合适?十亿?还是二十亿?”
林初言在心里暗骂一声,他一开始就打算杀了自己, 还想敲诈周榷之?二十个亿给你你花得明白吗?
“拿到钱之前,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男人停下话头,捏着他的下颌左右打量:“M国的红灯区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生,我废了你手脚卖过去,应该比直接了断你更有意思。”
可惜了,这张脸的确很漂亮,不过他对男的不感兴趣。
林初言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脑海却飞快运转起来。
M国是三不管地带,充斥着各种肮脏违法的交易。这人估计在那边长时间待过,心理早已畸形变态。说起自己杀害过的人丝毫没有歉意,反而津津乐道、反复回味,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他刚才说到,原身两母子挡了他们的道,“他们”都包括谁?
林初言思绪流转,他想起差点忘记的一个人,继母沈媛和这个杀人犯是认识的,甚至是同伙!
等等——说到眼睛,其实他也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很熟悉,尤其是冷笑恐吓自己时,越看越像一个人。
……还有黎永年的死,真相呼之欲出,很多事情渐渐形成闭环。
林初言心跳从没试过这么快,他平缓呼吸正准备开口,就在这时,屋后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男人停下动作回头,嘴里骂了句臭娘们,提着刀走进了小屋里的另一个房间。
因为那道门从进来就是掩着的,林初言没想到这里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激烈的争吵从里面传出来,伴随着东西打砸的声音,听不太清在说什么。
林初言现在没有时间去管对方是谁,他抿着唇四处环顾,寻找可以把手脚绳子割开的东西。
看来看去,只有门边的一个生锈铁片能勉强一用。他悄悄挪到那个位置,背对着把手腕对准铁片磨动。
他怕那个男人随时回来,一边磨一边警惕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因为太慌张了,绳子半天才被割开一点,还差点划伤了皮肤。而且因为被绑得太久,手腕已经出现渗血的勒痕。
林初言顾不得这么多,加快磨绳子的速度,这疯子杀了这么多人,根本无所谓再加一条人命。
终于——手腕上桎梏感消失。林初言激动得差点流下眼泪,来不及感慨太久,他赶紧把脚上绳子也解开。
现在行动自由了,那下一步呢?打开门跑出去吗?可是他不熟悉地形,很可能立刻就会被追上。
短暂思考间,林初言惊觉争吵声好像渐渐平息了。那种脊背生凉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有预感那疯子马上会回来。
跑还是不跑?
林初言脑海里浮现周榷之的样子,今早出门前他们还甜甜的拥抱亲吻,短短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大反派一定急坏了吧,肯定发散所有人到处找他,又或者想法设法准备赎金,甚至很可能已经在来救他的路上了!
林初言把门悄悄打开,深吸一口气,他决定做一次赌狗。
……
“老板,绑走夫人的歹徒我们已经查到背景了。这人中文名岑勇,M国华人,半年前持M国护照进入国内。他应聘林氏保洁的身份资料都是伪造的。”
蒋橙把平板递过去,屏幕中的岑勇一脸阴鸷,和绑架林初言的监控视频中的人无论身高体型都高度相似,几乎可以确定为同一个人。
周榷之已经看过林初言失踪前后的监控。一开始脸色只是沉冷,当看见小哑巴被人重重扔在面包车厢上时,漆黑的眼底渗着骇人的寒冰。
“查一下这个岑勇和林家有没有来往。他目标明确,比起要钱更像是寻仇。另外查一下他近期有没有去港城的记录。”
如果有……那么黎永年的死十有八九也是他做的。
周榷之抿直唇线,小哑巴面对的不是求财脱身的普通绑匪,而是混迹M国多年的手上人命无数的杀人犯。
一想到他可能遭遇的恶劣情况,周榷之心口就一股躁动暴戾的气息,时间久了竟然隐约感觉到了血腥气。
“我们查了附近的道路监控,显示他们从地库离开后往海城郊区方向去了。但前面是大片废弃工厂区、未开发的山林,全都是监控盲区。”
蒋橙打开屏幕上的地图,圈中其中一片区域:“这地方太大,地毯式搜索至少需要两天。”
周榷之几乎没有犹豫:“搜。”
蒋橙领命颔首,他知道夫人对自家老板意味着什么。别说是搜这一片区域,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得翻个底朝天。
李淮匆匆推门进来,递给周榷之一张手机照片。
画面中没有人脸,只有一张手脚被捆住的特写,绳索深深陷进皮肉里,几乎要把他纤细的双手勒断。指尖因为血液不通,呈现出一种青紫色。
周榷之下颌线绷紧,心口仿佛插了无数把尖刀。不用看脸他也能确定是林初言,这双手他曾经捉在唇边,细细亲吻了无数遍,哪怕破个皮都心疼不已。
李淮说道:“照片是五分钟前由一个海外邮箱发到天晟官方邮箱的。里面提到了赎金数字。”
周榷之:“多少。”
李淮停顿了一下:“二十个亿。分别打入十个国内账户。这些一级账户收到钱后会迅速转出到二级三级账户,哪怕是二十个亿的庞大数字也会瞬间蒸发。我们根本查不到资金最后的流入。老板……”
周榷之打断了李淮:“给他。”
蒋橙和李淮对视一眼,这张照片拍得很险恶,没有露出人脸,就无法确定拍照时林初言到底是不是活着。
周榷之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但他赌不起。二十个亿他可以创造无数个,但林初言只有一个。
李淮只好照办,但是准备这么庞大的金额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需要走的流程和关节非常多。
蒋橙让人去查岑勇近期的出入境有了回应,并且还有意外收获。
周榷之垂着眼眸翻看收到的资料,他和林初言去海城调查黎永年那天,岑勇的确也在港城,看来他很早就盯上他们。
“这是无意中查到的一份医疗记录,岑勇有多年的躁郁症。所以近期有在海城医院取药的记录。另外当天帮他预约挂号的人,监控拍到了高清的人脸。”
……
林初言缩在小屋的铁架后,看着那男人捡起地上的绳索,狠骂了一句脏话,拎起墙角的铁斧就往外追。
事不宜迟,现在就得跑——
林初言从铁架后探身出来,这个位置非常狭窄,只容得下身形纤细的人。没想到原身小骨架也是派上用场了。
刚跑到门外,房间里冲出来另一个人,衣着同样肮脏凌乱,脸上的精致妆容早已糊成一片,脚上甚至连鞋子都没穿。
两人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是你?”
第67章 炮灰必须要下线吗? “他不能就这么死……
林初言从未想过有一天, 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继母沈媛打照面。这个剧情的发展实在太魔幻了!而且,他俩不是同伙的吗?怎么还闹掰了?
沈媛目光惊恐:“他、他竟然把你也绑来了……真是疯了。”
林初言不知道她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看起来也不好过。
她向来姿态优雅, 这些年在林泓升身边养尊处优, 脸上也没有太多岁月的印记。
现在她不仅模样狼狈不堪,身上各处都是刚才砸窗户时的伤口, 还有和人搏斗过一番的痕迹。
这节骨眼林初言没空和她叙旧, 看她的样子至少他们现在不算敌人。趁着那个疯子跑出去,他们也必须马上逃。
只是一到外面, 林初言就分不清方向了, 目之所及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些未开发的野山连山路都很少, 而且到处都是树枝泥块, 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沈媛一直跟着他, 她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双脚已经伤痕累累,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岑勇有没有追上来。
林初言跑得气喘吁吁,他的体能一直很差劲, 跑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喉咙在像被火灼烧。
而且被绑到这里大半天, 他一口水都没喝过, 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感觉心跳快得都要炸了。
林初言扶着树喘息,他回头远眺小屋的方向,惊觉他们其实也没跑出多远。
整座山林看起来哪哪都一样,所以他不确定这个方向能不能走到大马路边。更重要的是,那个疯子也可能在附近,他们很可能一不小心就碰上。
林初言决定绕远一点,至少先找个地方躲藏, 歇一歇恢复体力。
沈媛快撑不住了,远远跟在林初言后面,一个不注意还摔了一跤,两个膝盖擦掉了一片肉,她疼得没忍住叫了一声。
安静的树林里惊起几只飞鸟,树叶簌簌落下。两人顿时浑身紧绷,生怕岑勇下一秒就出现。
他看着摔在地上的沈媛,她也在看自己,表情复杂却没有开口求助。
林初言犹豫了片刻,回头把她扶了起来,让她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两个人搀扶着慢慢往前走。
他知道沈媛不是好人,但是他也确实没办法坐视不理。
如果能活着出去,他一定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接受法律的制裁,替原身和他妈妈出一口气。
因为实在太不熟悉山路了,再加上他们身上有伤,体力也到了极限。
两人找了一个废弃的小棚子休息。不过棚子里四面漏风,什么都没有。旁边还有个面积不大的坑洞,有一些空的塑料瓶子和食物垃圾。
林初言猜测他们跑出来的小屋子是护林员用过废弃的。所以里面有基本的工作用具和水电。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有机会遇到别的人求救,哪怕机会很渺茫。
沈媛目光呆滞地坐着,满脑子想着岑勇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把她抓来这里,还想……还想带她回M国。
谁想要去那个鬼地方?
他手上这么多人命以为还跑得掉吗?甚至还抓了林初言。
她不由地看向坐在另一头的哑巴继子,岑勇把他抓来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她太清楚周榷之的为人了。睚眦必报、手段狠毒,他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这哑巴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岑勇带着她别说是M国了,连海城都出不去。
林初言看她在盯着自己,别过脸去看远处的天色。感觉天快黑了,而且阴沉沉的像要是下雨。
山风吹得猛烈,铁皮棚子上的螺丝钉都生锈了,吹得整个棚子嘎吱作响,感觉随时会砸下来。
看来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林初言抿着干涩的唇瓣,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往前走。
沈媛生怕他扔下自己,嘴里哎哎哎地忍痛跟上去。
她从前是很讨厌这个哑巴,这么多年也确实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他。甚至撺掇林泓升对这个亲儿子也不闻不问。
但是现在,跟着林初言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她要是被岑勇抓回去,指不定怎么虐待自己。
他就是个神经病!要是真被他带去了M国……沈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地狱。
林初言沿着山林另一边走,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更大的坑洞,而且位置比较高,不会有雨水淹没的风险。
他和沈媛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
他们关系本就不好,现在不过是因为逃难暂时和解,所以坐下来也没话说。
不过沈媛看起来依然很害怕,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外面,手里攥着不知道哪里捡的木棍,害怕那疯子忽然出现。
天色渐渐暗了,洞外雷声响起,酝酿已久的大暴雨终于落下。
丝丝点点的雨水从外面飘进来,凉凉的,林初言伸手去接,擦了擦自己脏得像只小花猫的脸。
他皮肤白,手腕上紫红色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而且碰到水就更疼了,疼得他忍不住小声抽气。
呜呜,真的好疼。而且他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都已经不成样子。
要是给大反派看见估计得心疼坏了。肯定抱着他不停安慰。他得收拾收拾自己,至少看起来不是那么惨不忍睹。
清理完伤口他又接了一点雨水喝。其实味道喝起来很奇怪,但是他太口渴了,再不喝水他可能会脱水。
雨这么大,那疯子估计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林初言又蜷缩回角落。他其实很累,逃跑身体里的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跟打了鸡血一样。
现在暂时安全下来,他的四肢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被摔到满是淤青的身体也隐约有种钝痛。
林初言抱紧双腿,把脸颊轻轻蹭在膝盖上,眼皮重得不停在打架,好困好累,要是能抱着大反派睡觉就好了……
……
林妙语不安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见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态,她越过站在面前一排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镖,看向坐在深色真皮沙发上的周榷之。
他黑眸幽冷,周身仿佛覆着一层极寒严霜,长腿交叠着,一举一动都酝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是谁,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帮他医院挂号是因为我刚好路过。他说他不懂我才顺手帮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绑架小言……可能、可能是你们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林妙语的脸毫无血色,嘴里胡乱解释着,她知道听起来非常拙劣,甚至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说辞。
可是她不可能承认自己跟岑勇有关系!她是堂堂林家大小姐,怎么能有这么低劣肮脏、穷困潦倒的父亲?
而且,岑勇竟然还敢绑架林初言!
他是不是有病啊?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林氏做清洁工!
所以这几天她都不敢去公司,就怕一不小心和他打上照面。
万一被公司的人知道她是他女儿,那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她会成为整个海城豪门圈的笑柄!
周榷之一抬手,保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出生证明的复印件递过去,上面写了林妙语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而父亲的一栏赫然写着岑勇的名字。
林妙语好像看见什么肮脏恐怖的东西,眼睛睁得极大。这个怎么会在他手上?
她不想承认上面任何一个字,就像是世界上恶毒的诅咒,她厌恶至极却又没办法反驳。
周榷之缓缓走近,语气冷得像恶鬼的低语:“岑勇在M国恶事做尽,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你觉得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还能享受现在的一切吗?”
林妙语咬着唇:“就、就算我是岑勇的女儿,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他不会听我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周榷之没有说话,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为首的保镖。对方接收到指令,上前就捉住林妙语的手臂一扭。
“啊!!”疼痛让林妙语立刻哭叫起来,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自然的下垂,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的手……是不是断了?
恐惧让林妙语无法思考,捉着手臂一边哭叫着一边想跑到楼下。然而没跑两步就被高大的保镖按回椅子上。
周榷之声线很淡:“只是脱臼就怕成这样了?放心,我们带了专业的正骨医生,随时可以替你接上。”
林妙语疼得浑身发抖:【还好、还好没有断,不然我就会变成像林初言那样的残废,我才不要做废人……】
周榷之听见她的心声,很轻地笑了一下,唇角却冷得淬了冰:“不过在你说真话之前,我们不介意替你多卸几遍,你说到最后手臂会不会真的废掉?”
话音落地,林妙语捂着手臂打了个冷颤,那种钻心的疼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而且她相信这个男人真的做的出来,他为了林初言已经走火入魔了。
林泓升听见上面的动静,在客厅急得团团转。然而一群保镖守在楼梯,家里的佣人全都围在角落里半点不敢吱声。
蒋橙从门外进来,身后带着一群穿着专业制服的人,手里还提着某种精密仪器,路过林泓升时被捉住问话。
“到底怎么回事?”林泓升隐约知道发生了大事,否则周榷之不会这么雷厉风行地杀到家里。而且沈媛去哪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不见人?
蒋橙看了眼楼上,言辞简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林泓升听完不可置信地定在原地,疯狂摇头。
“不可能……媛媛的前夫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忽然出现绑架了小言?榷之是不是搞错了?”
“那个……蒋、蒋橙是吧。你能不能上去帮我和榷之说一下。都是一家人不要搞得喊打喊杀的。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了,等我联系上媛媛,问个清楚。”
蒋橙心里微不可闻地摇摇头,在这种时刻林泓升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不是亲生儿子的生命安危,而是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实在让人心寒。
他不再多费口舌,带着一群人径直上了楼。
林妙语看见又来了黑压压一行人,吓得嘴唇不停哆嗦:“你、你们要做什么?我可以配合……”
蒋橙示意身后的人把带过来的仪器架上,开口道:“烦请林小姐打个电话给岑勇,尽量拖延时间,我们的人会通过电话信号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林妙语抬眸看他,又看着屋子里的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蒋橙停顿片刻,又补充道:“善意提醒,林小姐说话最好不要有任何破绽。否则我们夫人有什么危险的话,您后果自负。”
……
林初言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脚步声靠近。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依然黑沉,时不时传来虫鸣声,而发现沈媛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站起身,双脚麻得让他走不动道。他扶着山壁适应了一会儿,抬起头忽然看见洞口外面站着一个人影。
高大的、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手上握着一把生锈的铁斧。
林初言顿时如坠冰窟,腿脚抖得不受控制,向后退却半天没反应。
男人一步步走进,面目狰狞地拎起斧头朝他劈过来。
林初言瞬间惊醒——
蹲在他面前的沈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低低叫了一声。
原来只是做噩梦……林初言松了一口气,心口涌上一股无言的难过。
鼻子很酸,眼睛也涩涩的。
他伸手揉了揉,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他赶紧擦掉,眼角和脸颊都是红红的一片。
呜呜,好吓人,好可怕的梦……
入了夜山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哪怕他紧紧缩成一团也依然冷得发抖。
沈媛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好像发烧了。”
其实她自己的状态也不好,哪怕保养得再看不出年龄,也是一把年纪了,就这么熬了一天一夜,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林初言垂着眼睫没说话,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脑袋晕沉沉的,眼前的物体还有一道道重影。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喉咙里一阵灼痛,气息也是滚烫的。
现在生病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安全,万一再遇上那疯子,他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他又趴着眯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迟迟不见太阳出来,呈现出一种灰蓝迷蒙的状态。
沈媛拿叶子给他接了一些雨水,递过来,林初言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他、杀了、我妈妈。”
沈媛的手抖了一下,“你……是他告诉你的?”
林初言嗯了一声,眼睛依然盯着她,目光灼灼:“他、也想、杀我。”
沈媛觉得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整个人变得萎靡不堪,眼神也瑟缩起来:“不、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动的手。”
“我是不要脸的第三者没错,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置你妈妈于死地。我只是想她自觉让位而已!”
她那时候着急上位,确实是想把那女人逼走,岑勇当时负债累累,跟过街老鼠一样到处逃窜,心想她傍上林泓升能拿到源源不断的钱。
谁知道那女人死活不肯离婚,就连林泓升离婚的态度也没最初那么坚决。
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医院里最底层的护工,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岑勇也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竟然直接找上那个女人,争执间把心一横,就这么把人推了下楼。
她吓坏了,很长时间都会想起那个血淋淋的场景。后来她开始讨厌见到林初言,因为每次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想起那些不堪过去。
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又怎么害死了他的妈妈。
岑勇事后立刻就躲到了M国,这么多年她一直有偷偷接济他。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岑勇会回来——
他逃去M国这么多年,应该死在那边才对!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些事情本来都已经烂在土里了,那个女人也死了这么多年,早已化成骨灰。他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她的好日子!
甚至……他还杀了黎永年!手段残忍得她看见照片就吐了,一边吐一边哭,骂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初言呼吸缓慢,心想哪怕不是你动的手,害死原身母亲这件事,你就是共犯没得洗。
一场对话就这么无言的结束,沈媛好像精气神一下就垮掉了,默默蜷缩在角落里出神。
因为下过一场大雨,山路变得异常泥泞难行。林初言抿唇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观察了好一会儿,决定尝试着找路出去。
他还在发烧,浑身酸痛,小心翼翼地扶着树木慢慢走。沈媛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警惕地回头看身后。
这片山林实在太大了,林初言都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走进来的。再加上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不知道出去应该往哪走。
林初言身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得像纸,他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快到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巨大的眩晕感袭来,他忽然想起了原剧本里的设定,作为全剧唯一反派的炮灰妻子,难道他已经到了下线的时候吗?
可是,林初言咬紧嘴唇,真的必须下线吗?他走了大反派怎么办?他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第68章 老公是从天而降的 “他要开始告状了!……
“搜了整整一夜, 为什么完全没有夫人的踪迹?是搜得不够仔细,还是定位有问题?”
周榷之声线冰冷压抑,长时间没有阖眼让他双眸布满血丝, 连下颌线都越发锋利骇人。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知道每拖延一秒, 林初言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
更何况, 此刻的他是不是还活着也是个未知数。
坐在车厢一角的林妙语听见这话莫名抖了一下。虽然很不情愿,但她真的尽力拖延时间了。岑勇这个人疑心病重得很,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主动找过他, 更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在她的心里, 林泓升才完美符合她心中父亲的形象。富有、儒雅, 对她也从没有因为不是亲生的而怠慢。
这一次她破天荒主动联系岑勇, 一开始他压根就没接电话。
铃声响了一遍遍都是忙音。
她终于知道周榷之为什么被称为活阎王, 因为他的确很可怕。无论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脸色恐怖得像要杀人。
她急得都要哭了,肩膀脱臼被接上的地方疼得厉害, 如果再来几次她的手或许真的会残废。
后来又打了几次, 岑勇终于接电话了。
林妙语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见对面气喘吁吁的声音, 山风和树叶声呼啸而过,她只好磕磕巴巴地问他吃饭没。
岑勇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找你妈的是吧?她不会再回林家了,我要带她一起走。”
走去哪?M国?
林妙语瞬间就慌了神,她还以为沈媛这两天和朋友出去度假了,没想到竟然是绑架!
天呐!岑勇这个神经病不仅绑了林初言,还想把她妈妈带走……不可以!妈妈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没有了妈妈她怎么在林家立足下去?继父肯定会有新的老婆, 到时候她一个没有血缘的继女就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
岑勇语气有些焦躁,像是在拼命寻找什么东西,根本也没心情说话。
林妙语知道他的躁郁症又要发作了,还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挂断了电话。
通话时间虽然很短,好在技术人员依然获取到大概的信号定位。相比最初通过监控推测的大片区域,这次的范围缩小不少。
周榷之带着一行人直接去了目标位置。
林妙语也被保镖们强硬地架上了车,林泓升原本还想阻止,一看这架势话到嘴边又默默收回去,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这次搜索出动了上百架热成像无人机,盘旋围绕在目标位置的上方搜索。
然而飞了大半夜,竟然一无所获,盯着屏幕的周榷之脸色越来越阴鸷,每一次的落空都在挑战他的神经极限。
蒋橙主动解释道:“老板,这种热成像仪非常受环境因素影响。如果有遮挡物的话,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再加上山里下过雨,夫人和岑勇很可能并不在室外。”
周榷之没有说话,浑身笼罩着压抑的气息,已经一天一夜了,再不找到林初言,他会疯掉。
“继续找,飞低一点,一寸寸地找。”
飞手们收到指令继续操控着无人机盘旋,数十架穿梭进树林低空飞行。
这种操作十分考验技术,一不小心就会撞到树枝炸机。
蒋橙沉吟片刻,说道:“老板,我刚刚看了一遍航拍图,发现山里有几间小屋子,不如先派几队人上去一间间排查找夫人。”
李淮也点头赞同,毕竟最初收到要赎金的照片,背景是那种废弃小屋,夫人很有可能就被藏在这些屋子里面。
周榷之唇角微压,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总控屏幕,上百个热成像仪的画面同时回放,哪怕是专业的人也会眼花缭乱。
忽然角落里出现的一高一矮的两抹人像让他眉心一皱。
……
林初言觉得自己可能烧糊涂了,耳边开始出现幻听。而且无论怎么走,眼前的山路和树木总是源源不断地没有尽头。
沈媛的体力也到了极限,拿来防身的木棍撑在地上做拐杖使用,但依然落后林初言一大截。
林初言又听见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摸了摸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忍着胸腔巨大的轰鸣声,回头看过去——层层叠叠的树林后,高大的人影赫然出现。
他就像早早发现猎物的野兽,并不着急一口把人吃掉,而且抱着某种畸形变态的逗弄心理,不紧不慢地尾随着。
林初言收回视线,缓缓和沈媛对上目光,他的脸色因为高烧呈现着不正常的绯红,嘴唇干燥得脱了一层皮。
沈媛也看着他,表情有些迷茫,直到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跑。”
耳边仿佛出现了刺耳的警铃声,她心头一震,回头看见了浑身湿透的岑勇,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斧头。
林初言的噩梦照进了现实。
又或者说不是梦,是原剧情在他脑海里的投射,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了。
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无数的树枝擦过他的手臂,心底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沈媛直接放弃了挣扎,她双脚已经走不动了,跌坐在地上,举起手里的棍子作徒劳的防卫:“你别过来……岑勇我告诉你,有种你就把我也杀了,反正你就是个神经病、变态、杂碎!”
“这么多年我也给了你不少钱了,你为什么非要回来?我前半生已经被你毁了,还要毁掉我后半生!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和妙语就还有好日子过……”
岑勇扯过一把绳子把她绑到树干上,表情狰狞:“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贱人,背着我找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过着有钱太太的好日子。我呢?我他妈在M国连狗都不如!”
“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把那小子的妈推下去?别得了好处翻脸不认人!”岑勇严严实实打了个结,拍了拍她的脸颊:“你他妈在这给我等着,我去把那个姓林的臭小子处理了就轮到你!等我把你卖出去,你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初言感觉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慌不择路跑进一条更偏僻难行的山路。
他真的好累好累,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几乎就要晕倒在地。
然而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山路横倒的树枝把他绊了一下,紧接着膝盖一弯,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低低抽气,接着再也无法使出力气。
他估计是崴到了,还好昨晚下过了雨,泥土松软,身上其他地方不至于很疼。
但是他爬不起来了,只能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慢慢后退,手里没有任何反击的器物。
岑勇已经追了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初言,眼前的人羸弱得就像只小鸟,不需要大费周折,只要手指轻轻一捏就能把人掐死。
处于极度惊恐的年轻男生,一双眼睛亮得出奇,脸颊上的绯色更让人充满快感。
他兴奋地用拇指摩挲着斧柄,似乎在丈量那纤细的脖颈,紧接着高高举起斧头,朝着地上的人正要劈下去——
林初言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心跳得极快,脑海里一片空白。
原来人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是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的,只能静静等死。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伴随着呼呼的螺旋桨声音。所有树木都被吹得簌簌作响,风力大到几乎要连根拔起。
林初言的头发飞舞,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岑勇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天空,巨大的直升机悬在半空中,他瞬间意识到什么,狠狠啐骂了一声,想要拎起地上的林初言。
下一秒,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穿梭而来,精准地射中他的四肢。
是麻醉枪,剂量大到足以放到一头大型野兽。
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浑身僵硬地瘫倒在地,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林初言,手指扒着泥土想要捉住他。
劫后余生的林初言像是被定住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从悬梯上下来的周榷之。
直到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身体仿佛要被融入骨血般紧紧抱着,他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想说话,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但是眼皮太沉了,耳边的声音好吵,他只好轻轻把脸颊靠在周榷之肩膀上。
天空渐渐放晴,是一种很漂亮的蓝色,一朵云也没有,干净得像大海。
……
林初言在直升机上就已经做了简单的检查和治疗。他因为长时间高烧和精神高度紧绷,身体机能几乎消耗殆尽。
至于身上的皮外伤,除了大大小小的擦伤外,最严重的是脚踝和手腕上的勒痕。
因为他皮肤白皙,无论多么细微的伤口都异常明显。
医生处理的时候,周榷之像被人掐紧心脏,那种呼吸的钝痛又开始出现。
哪怕将林初言轻轻捧在手里,也害怕他会碎掉。
林初言吃了药就沉沉睡去了,只不过短短一天一夜,脸颊竟然瘦了一圈。原本就精致的脸就更小了,像个陶瓷玩偶。
密匝纤长的睫毛垂着,闭起眼睛安静地躺在周榷之怀里,包着厚厚纱布的双手只露出了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周榷之依然不敢阖眼,手指一遍遍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鼻子和眼睛。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无声的眷念和沉溺。
他的……小言,他的小哑巴。
如果再晚来一分钟,或者一秒钟,他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但他可以确定,他一定会杀了岑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林初言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雾,他找了好几圈,都不到出去的地方。终于尽头出现微弱的光亮,他循着亮光奔跑而去……
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卧室天花板的灯,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
他回家了,他和大反派的家。
身上依然软绵酸痛,好像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他轻轻动了动手指,立刻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
熟悉的木质调香钻进鼻子,紧接着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皮,耳边男声低沉沙哑:“小言不怕,老公在。”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鼻子一酸,滚下大颗眼泪:“呜呜,老公。”
他要开始告状了!
第69章 炮灰和反派也有真爱 “我不会让你走。……
在山里逃亡时, 林初言都是尽量忍着不哭。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必须坚强,活下去才是他的目标。
现在回到周榷之身边,他就再也绷不住了, 包着纱布的双手搂着他脖颈, 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脸上。
太可恶了,那个疯子太变态了!全剧唯一大反派凭什么是周榷之, 明明应该是他才对!
周榷之看林初言小脸忿忿, 低头吻掉他的眼泪:“我们小言受委屈了。”
林初言呼吸一抽一抽的,用力点头, 表情委屈又可怜。他还有好多话要说, 但是快两天没吃东西, 胃里空荡荡的难受。
行吧, 告状也得先吃饱才有力气。
林初言的脚踝崴得很严重,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走路了。为了避免挪动, 周榷之给他弄了小桌板在床上吃东西。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 再加上生病,脾胃变得很脆弱, 所以现在只能吃一些清淡到极致的流食。
林初言吃了几口就小脸恹恹的。呜呜, 他想吃大鱼大肉, 山珍海味……
周榷之一边哄一边喂, 还承诺这两天陪他一起清淡饮食:“小言吃什么,老公就陪你一起吃什么。”
林初言抿唇,看着这两天都没怎么阖眼的大反派,眼睛里的红血丝很多,眼窝好像越发深邃,甚至下颌角都更锐利。
明明以前再怎么卷工作也是容光焕发的人,现在又憔悴又粗糙, 连胡茬也长出来不少,看着更爹系了……
林初言心底又泛起委屈的情绪,开始磕磕绊绊地控诉岑勇的恶行。
“他、拿刀子!”
周榷之拿纸巾擦了擦他嘴角,眼眸黑沉,气息克制:“拿刀子想伤害小言是不是?老公……知道。”
林初言用力点头,把岑勇想把他眼睛戳瞎的事情说了。他声音沙哑,说的话断断续续,后来干脆用心声表达:
【他杀了我妈妈,也根本没打算放过我。可他竟然还想利用我去敲诈你,而且狮子大开口,二十个亿!这么多钱他干脆直接去抢好了!他还把我扔到垃圾桶里,太臭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臭过……】
周榷之静静听着,下颌线无声无息间绷紧,他怕自己的表情吓到林初言,于是轻轻把人抱进怀里,手掌抚摸着他瘦削的脊背:“小言一点也不臭。”
林初言在他胸口趴着,刚见面的时候肯定是臭得没边,那个味道别提多酸爽,他自己闻了都觉得受不了。
虽然恍恍惚惚的,但是在直升机上周榷之好像还亲了自己……
“就是身上沾了些泥土和树叶。”周榷之的语气像在哄小朋友:“老公已经帮你仔仔细细清理过了。”
林初言听了有些难为情,手指揪着他的衣襟,这些事情他都没什么印象,但是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安静了一会儿,周榷之哄着他吃完剩下半碗粥,林初言又想起许多过分的事情,皱着眉头在心里道:
【他还说要把我卖到M国的红灯区,他说那边的人喜欢我这款男孩子……那我时候想,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周榷之唇角下压,黑眸冷戾:“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音调很冷,林初言忍不住仰头问:“他会坐牢吗?”
周榷之亲了他额头一下,唇瓣温热,语气却极冷:“他会死。”
岑勇被当场控制住,移交警方之前安保队“不小心”让他滚下了山坡,等下去找到他的时候,已经磕得头破血流。
身上肋骨断了好几根,还差点被树枝戳破了肺部,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终审判。
警方怀疑周榷之是故意让手下做的,不过没找到确凿证据。
天晟集团这么多年屹立于海城中心,铺桥修路、助学救灾。这是周榷之再怎么恣睢暴戾也无法抹去的事实。
唯一的夫人遭遇绑架命悬一线,坏事做尽的岑勇这点“意外”,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也无法再追究。好歹还留着一条命,已经算是很收敛克制。
林初言听完低低“嗯”了一声,这样也好,他这种人确实死不足惜,也算是给原身母亲一个交代。
填饱肚子后周榷之撤掉了小桌板,把林初言靠在床头边给他的手腕换药。
换药是有些疼的,哪怕他动作已经很轻很小心,林初言也忍不住嘶嘶抽气,眼睛也红红的。
回想这两天就跟做噩梦一样,他当时只顾着怎么逃跑,岑勇的威胁恐吓就这么全盘抛在脑后。见到大反派以后,那种后怕和委屈才慢慢爆发。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林初言稍微撑起身体,眼眸湿润,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老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榷之轻轻在他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捉着手指放在自己脸颊边。
“已经没事了,现在很安全,不会再有坏人能靠近小言。”
林初言望着他,酝酿片刻,决定把所有事情毫无隐瞒地向周榷之坦白。
他有些紧张,磕磕绊绊道:“有件事、要和、你说。”
周榷之眼神专注:“嗯。”
【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穿越者。原身这个角色在剧情里是个早死的炮灰。所以这一次我以为自己真的要下线了。按理说剧情是无法被改变的,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了套。】
【我不知道下线后我会去哪里,原本我应该很想念自己的世界,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和你分开……】
哪怕现在没事了,林初言心里依然觉得很不安,如果……周榷之不是大反派,他不是炮灰就好了。
哪怕就只是剧情少得可怜的路人甲角色,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平凡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周榷之闭了闭眼,把他重新抱紧:“老公知道,什么都知道。”
如果林初言本应死于这一次绑架,那么他已经改变了剧情。小哑巴现在依然好端端活着,安稳地被他抱在怀里。
而且他本来只是剧本角色,却能够意识觉醒,拥有读取心声的能力。
那说明这个世界存在一切可能性,他们为什么不能书写自己的命运?
林初言怔怔地被他抱着,原来周榷之一早就知道他是穿越者了。他还以为自己的秘密藏得很好。
也是,从一开始他就能听见自己的心声,知道了也不奇怪。呜呜,看来他的人设崩得比想象中更彻底。
这也解释了大反派过于强烈的控制欲,他也在害怕失去自己。
周榷之垂着眼睫,深深嗅着林初言的气息,像溺水之人抱紧唯一的浮木:“我不会让你走。”
永远也不会。
林初言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手掌的颤抖,苍白着一张小脸去安慰他:“我在呢,我不走……”
【其实也不用过于担心,我现在不也是好端端在你面前吗?或许这个世界早就剧情崩坏了,我们不会分开的。】
周榷之不放心,问道:“小言还有东西是老公不知道的吗?”
林初言摇头:“真的、没有了。”
【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是因为怕你担心。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再说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嘴唇抿起:【你能读取心声也瞒了我很久好叭。】
周榷之喉结一动,生怕林初言开始翻旧账又要吵架,贴着脸颊去含他圆润漂亮的耳坠肉。舌头灵巧,林初言被舌尖搅得耳朵又痒又湿,也顾不上生气。
亲吻耳朵又亲眼睛和嘴巴,就这么胡乱一通亲一下来两人都有点情动,互相对视着微微喘息。
林初言眼睛亮亮的,舔了舔嘴唇,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周榷之拒绝了:“不行,你刚刚才退烧。”
好吧不行就不行,他只是很想大反派而已。但他知道自己被人珍视着,就像呵护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想到这里他就杏眼眯起,唇角也勾着笑容,周榷之捏了捏他脸颊,想让他躺下再睡一会儿。
林初言看他的架势,估计还想强撑守着自己,撅起嘴巴让他陪自己一起上床睡,也不看看都熬成什么样了?
好好一个混血感大帅哥,年上感越来越重了。他们本来年龄差也挺大的,差多少岁来着……
周榷之依言陪他躺了下来,从身后抱着他,哑声道:“怎么,嫌弃你老公老了?不够帅了?”
林初言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他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和大反派之间相差整整九岁,再差多几年,怕是也够辈分喊叔叔了。
周榷之听见了心声,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叫什么叔叔?只能叫哥哥或者老公。”
林初言心里吐槽:【第一次见面见你老公的时候,有人好像不太情愿哎……这种是不是叫打脸啊?】
周榷之无可反驳,那时候的他不相信任何人,更别提林家这个以利益为交换条件的联姻对象。
林初言吃饱就开始犯困了,眼睛半睁不睁,心声也断断续续: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真是坏人……想着跑路的……】
周榷之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小哑巴满肚子都是怎么扮演他的乖巧妻子,心里却根本不信任自己。
缘分真奇妙——
虚假的剧本世界、设定好的角色也能滋生出真实的感情和血肉,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也能爱到骨肉相融。
……
林初言在家里修养了好几天,周榷之把工作都带回了家里陪他。虽然他被绑架的消息封锁了,但是天晟员工多少也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后来他们知道自家夫人获救的消息,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都清楚夫人在老板心中的地位,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网上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有人拍摄到海城郊区有上百台热成像无人机盘旋,甚至还出动了直升机。
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拍戏,后来许多小道消息流出,虽然不能证实真伪,但是也不妨碍网友们在线吃瓜。
@呆小猫:这一次没人喷周总了吧?不管他为人怎么样,爱老婆这个事情没的说,路人祝99。
@咩咩摘星星:真的假的?一天一夜就把人救回来了?姓周的有两把刷子啊!黑转粉了。
@开朗奶黄包:我朋友在天晟工作,这件事绝对是真的。其实吧,仔细想想周榷之也不是很坏,至少他对海城的商业和慈善贡献是实打实的。
林初言没想到周榷之的风评经过这次,竟然有所好转,高兴得整天抱着手机冲浪。还有许多颜粉来他账号下留言:
老婆老婆没事吧?
呜呜我这么美的一个老婆不能出事啊!
周榷之这个狗东西,你怎么保护我老婆的!
一群人老婆老婆叫的欢,直到某天周榷之的大号出现在评论区里,冷漠无情地回复了一条:你再叫一次谁老婆?
本尊亲自下场,所有吃瓜群众纷纷作鸟兽散,生怕走得晚了,天晟法务部的律师函就来了。
静心修养下来,林初言的手腕和其他细微擦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陈医生给他仔细检查过,应该不会留疤痕。
周姨和欢姨悄悄总是借着送饭的名义,悄悄在门口看他,眼睛红红的,就像看见自家孩子被欺负一样难受。
好在没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就连老爷子也在说,林初言就等于栓住疯狗的铁链。虽然拿疯狗来比喻自家孙子,多少有点不留情面。
林泓升来探望过林初言,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他整个人苍老了十来岁,坐在周家偌大的客厅里惴惴不安。
林初言没有下来见他,因为知道他过来也没什么好事,十之八九和沈媛有关。
沈媛虽然没有直接杀害林初言母亲,但是种种因素显示她有唆使杀人的嫌疑。
包括当初的证人Mandy,以及岑勇在M国的朋友也可以作证。哪怕她撇得再清,也能躲不过法律的审判。
至于林妙语,亲生父母的恶行和丑闻早已传遍海城。她在家里几次哭晕过去,既害怕母亲真的要坐牢,又害怕继父把她赶出去,几天时间就瘦得不成样子。
从前和她还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消失了,发出去的信息全都是红色感叹号。她最害怕的东西都成了真。
原来跌落谷底的滋味是这么难受的。
她不禁恨起林初言,然而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想起了周榷之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林初言和周榷之迟迟没有出现,老爷子给林泓升泡了一壶茶,幽幽说起了自己有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当初在公司里搅弄风云,让周榷之一脚踢去了德国。上次回来还不死心,最后断了一条腿送回去彻底就偃旗息鼓了。
“林先生是小言唯一的亲人了,老头子我多说两句,希望你不要见怪。”
老爷子抿了一口茶,“小言母亲的事情自有法律去裁决,我不便再评价什么。小言是个可怜孩子,年幼失去了生母,甚至落下哑巴的毛病。但这些年你不仅没有关心他,还纵容后妻和继女轻视他也是事实。”
“树大有枯枝,很多家族都是内部开始开始腐烂的。很多人说我偏心孙子,连亲儿子都不救。因为我深知有些烂根不狠心拔掉,只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老爷子顿了顿,苍老的眼睛却异常锐利:“所以一开始你就做错了,现在还要一错再错吗?”
林泓升拿着杯子的手在抖,一张脸让老爷子说得涨红,他有心辩驳,但是又发现说什么都很苍白。
“我……就是想看看小言。听说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想告诉他爸爸心里还是有他的。”
林泓升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大概也觉得没有人会信。
他这次来确实也抱着能不能帮沈媛的私心,毕竟夫妻一场,哪怕她做了多错事他也想尽尽力。
老爷子微不可闻地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下茶杯径直回房了。
要是真有心,林初言救回来那天林泓升就会出现,还能沉得住气得到现在才上门,真心假意一看便知。
林初言垫着脚趴在卧室外的阳台栏杆上,看林泓升拎着东西垂头丧气地走了,心情也挺复杂的。
结果一回头看见大反派推门出来,吓得眼睛都忘了眨。
周榷之唇角压着,表情严肃:“我有没有说过,想去什么地方叫老公抱你,不要自己蹦蹦跳跳。”
林初言眼皮抖了抖,辩解道:“刚刚、你不在……”
大反派现在对他的占有欲更强了,更借着他脚伤的事情,不管去哪都要名正言顺地抱着他去,包括但不限于:下楼吃饭洗澡上厕所……
虽然家里佣人都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只有天知道他有多羞耻!
周榷之:“我手机坏了吗?”
林初言:“没有……”呜呜。
周榷之:“没有坏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万一像上次那样差点又摔倒了,你让我怎么办?”
林初言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在大反派的眼神里看见了暗涌的钝痛。
其实那两天不仅仅是林初言的噩梦,也是他的,只是他习惯性强大地撑起来一切,不愿意在伴侣面前流露脆弱。
周榷之二话不说把他抱回房间,又拿着电脑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初言装了一会儿乖巧,趁周榷之不注意悄悄去够床头的果汁。
他的饮食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果汁含糖量太多,大反派明确不让他多喝。这一杯还是周姨禁不住撒娇给他加量的。
林初言偷摸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很好喝。余光瞥见某人走近的高大身影,他正想把杯子放下,结果手一滑果汁就全部撒到了身上。
很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初言若无其事地眯眯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把他杯子拿走。
周榷之揉了揉眉心,没说什么就进浴室给他放水洗澡,又去衣帽间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和毛巾。
林初言坐床上看他忙碌,其实他的脚已经消肿很多,不过依然要用纱布仔细包着,不能碰到水。
周榷之把人剥了个干净,公主抱轻轻放到了浴缸里,又把他受伤的那只脚搭在旁边的软垫架子上。
这个姿势显得林初言一双腿格外修长,肤色在灯光下白得像瓷器。
周榷之打了丰富的泡沫在手上,从脚开始一点点清洗上来,经过莹润的小腿,微粉的膝盖再到大腿·根。
这个位置其实林初言自己也能洗,但是大反派乐意代劳他也挺享受的。
但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时间特别漫长,动作也不太对劲。
偏偏大反派神色正常,没有半点狭昵,林初言依然忍不住哼唧出声,脸颊和耳朵也染上漂亮的红晕。
林初言手指攥紧浴缸边,眼巴巴地问:“洗、好了没……”
周榷之垂眸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手上的力道更深。
浴缸水清澈,林初言可以清晰看见水底下的情形。男人略微粗粝的手掌和粉嫩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很涩气的一幕,林初言却觉得很委屈,他现在好歹也是伤员一枚,周榷之还这样过分地欺负他……
林初言轻轻吸气,尾调颤抖:“周、榷、之。”再不好他真的要闹了,就算是他理亏,也不代表不能发脾气的!
周榷之擦掉脸上的水珠,伸手揉了揉林初言的泪痣:“这是偷喝冰果汁的惩罚,下次周姨再这样,扣她工资。”
家里的佣人都快忘了谁给他们发工资,一个两个纵容小哑巴随心所欲。
林初言简直不可置信,【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周姨一把年纪了这么辛苦,还要扣她工资!扣就扣,反正我有的是钱,我给她发大红包!】
周榷之掰过他气鼓鼓的脸,微叹了口气,“听话,等身体彻底好了,老公不会限制你任何饮食。”
林初言咬唇不说话了。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对方紧张太过,但是一看到他憔悴的眉心,又觉得自己把大反派折腾得够呛。
算了算了,还是不作他了。
大反派最近很辛苦,忙着工作还要忙照顾他,等以后再慢慢抗争!
周榷之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放到早早铺好毛巾的床上擦干身体。再垂着眉眼仔细帮他穿好衣服。
林初言头发还有些湿,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周榷之拿着吹风筒调成最小档慢慢给他吹着。
屋外晚风和海浪声交织成轻柔舒缓的协奏曲。林初言枕着周榷之的腿,舒服得像只敞开肚皮的小猫咪。
他的额头饱满光洁,往下鼻梁高挺秀气,撩起刘海又是另一种好看。
周榷之捋了捋他的碎发,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一下,语气沉沉:“言言,我们举行婚礼好不好?”
第70章 他来自地狱 “爱会成为执念。”……
关于婚礼这件事, 他们很早之前就决定了场地,现在许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是时候提上日程。
林初言被头发丝吹着脸颊痒痒, 用手背蹭了蹭, 他半眯着眼睛,看不见周榷之眼底此刻浓烈的情绪。
“唔, 好呀。”语调黏乎乎的, 还有一丝困意。
林初言觉得自己最近总是很容易困,大概是喝的药膳有催眠功能。
有时候真的喝不下去, 周榷之就故技重施, 一口口亲自“喂”给他。弄得他每次喝完都眼泪汪汪, 脸红心跳的。
周榷之手指抚过他的眼角因为打哈欠流下的生理性泪水, 问道:“伴郎人选小言都想好了吗?”
这其实是明知故问, 他很清楚林初言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 真正交心的只有阮乔和程忻两个。
至于某些勉强说得上话, 不算朋友的人,譬如那个产品部总监余小阳, 已经被他调到了天晟在京城的分公司。
林初言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也没有打算说, 他不希望林初言的心思浪费在任何人身上。
林初言小小打了个哈欠, 如周榷之所想地说了阮乔程忻的名字,然后又说道:“花童、要狗狗……”
嘿嘿,最好胖乎乎的那种。
他以前参加别人的婚礼,花童就是一只超级胖的萨摩耶,嘴里叼着花篮晃晃悠悠地送戒指上台。
实在太可爱了,那时候他就想过自己结婚也要这样,虽然他当时连对象都没有。
不过做人还是得有梦想。那会儿他觉得是非常遥不可及的事情, 没想到有一天会成真。
还有一个问题……狗哪来呢?
林初言想起原身捡回来的小比熊,不过谢弈珩那厮现在和他关系这么僵,也不知道肯不肯把狗借给他。
其实上次的事情,谢氏也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林初言虽然不怎么关注商界,也听说谢弈珩消沉了一段时间。
穿进剧本之前,林初言也看过不少穿书的故事。有时候原剧情被破坏和扭曲后,原书主角的下场也会走偏。
他作为炮灰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结局按原剧情走,可他也从未想过男主角要因此而跌落泥潭。就当是互不交叉的平行线,各自拥有正常的生活不行吗?
林初言忽然有些沮丧,这当然是最美好的设想,可未必会如他所愿……思考被一个吻猝然打断。
周榷之捕捉到他的心声,低头咬住他的唇,沉声低喃:“不许胡思乱想,婚礼才是你应该想的事情,花童狗狗老公给你找,不许问谢家那个臭小子借狗。”
林初言的唇肉被人含咬着,他说不了话,唔唔地抗议着。
看来大反派和男主角是不可能和好的了,他们不给对方下绊子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林初言手臂搂着他脖颈,暧昧水声在卧室里响起,这个吻还在深入着。
回家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做过,但是会不停的亲吻、拥抱去汲取对方的味道。
哪怕睡到半梦半醒间,也会迷迷糊糊地吻上好久。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好几次林初言做噩梦,又回到那片跑不出去的山林,在梦里叫喊,只有落入周榷之的怀抱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周榷之开始思索着,婚礼前夕带林初言出去散散心。去更遥远的国度,去看白雪皑皑的山脉、冰天雪地的湖畔又或者瑰丽奇幻的极光……
他的小哑巴值得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以及最珍贵的宝物。
林初言被吻到大脑缺氧,晕乎乎把人推开了。他知道周榷之下一步就是去洗冷水澡,这些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无论自己怎么说没关系,轻一点,就一次。对方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给他盖好被子睡觉。
林初言抱着枕头眼睛半垂,脸颊蹭着柔软舒适的布料,他总觉得大反派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
这种不一样在未来几天渐渐清晰起来——林初言发现自己没办法出门了。
虽然他脚还没完全好,但已经可以缓慢地行走。他和阮乔约了见面,却被告知不可以出门。
阮乔只好亲自杀到了周家,抱着林初言哭得稀里哗啦。那通电话挂断不久,他就听说林初言出事。
吓得取消了所有工作,心急如焚地求傅明琛帮忙。不管是什么忙,只要能尽快救出林初言就行。
结果傅明琛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直接就把人关在了港城一个私人小岛上,上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离开的船。
阮乔简直气疯了,一边哭一边骂傅明琛不是人。对方也不作反驳,任他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
等阮乔发泄到累了,傅明琛才沉冷着声音说:“你如果真是为了小言好,就让周榷之去处理。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添乱,反而会适得其反。”
阮乔不说话了,他其实知道傅明琛说的有道理。在岛上待了两天,听说林初言被找到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心心念念着要过来海城看他。
直到今天周榷之才松了口,不过不让林初言出门,哪怕带着整队安保和医护随行也不同意。
林初言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因为他完全沉浸在和阮乔见面的喜悦中,两人一整个上午都在聊天,磕磕绊绊地把整个事情复盘了一遍。
阮乔从前听说林初言的身世,也知道他想找杀害母亲的凶手。
只是没想到这个凶手如此丧心病狂,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肯停手,还好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林初言知道阮乔是真的关心自己,安慰他已经没事了,顺带提起程忻,把婚礼伴郎的事情也说了。
阮乔瞅着林初言苍白的小脸,犹豫了下还是说道:“程忻他最近不太好,也不知道得罪什么人还是想躲谁,让我帮他买机票飞T国去散心了。他说到地方会联系我们,原先的手机卡也停用了。”
林初言眉心皱起,程忻能躲谁?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谢弈珩。
毕竟他们俩是剧本官配,而且因为狗血剧,所以他们的感情路肯定也是跌宕起伏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忻还要跑到国外去躲人?
阮乔赶紧安慰他:“小言别担心,他总不能在T国一辈子,应该过几天就回来。”再说他经纪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林初言点点头,还是决定先安心等程忻的消息。
阮乔和他继续聊了会儿天,临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上次在广告公司,陈墨是不是和你说过有支广告很适合你?他昨天和我说最近有个公益微电影是关于语言障碍人士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出镜?”
林初言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张:“啊?”他没想到陈墨还不死心呢,不过公益微电影他还挺有兴趣的。
尤其是穿进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哑巴,他太清楚不能说话的痛苦了。
阮乔悄悄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是微电影其实也很短,也就一分钟左右。他说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他可以等你的答复。”
林初言抿着唇没说话。他确实挺怀念当演员时的经历。相比于管理公司、出席各种冗长无聊的会议,他更适合在大荧幕上出镜,也更游刃有余。
不是这份工作有多么光鲜靓丽,而且他能在其中找到乐趣,并且实现价值。
话说回来他这段日子除了公司就在家里,都快宅出霉了。那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现在想想,好像他身边的朋友也寥寥无几,社交活动也接近于无。就连工作也大反派给他安排好的,一步一步,所有都按照他的想法去发展。
林初言发呆太久了,阮乔用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小言在想什么呢?你不想拍直接拒绝就好了。陈墨这个人是这样的,他人不坏,就是工作至上。”
林初言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我、考虑、一下。”
阮乔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微电影也挺有意义的,也能替林氏提升声誉。你也不用当做出道,就是一个跨界合作而已。”
……
阮乔本想留下来吃午饭,不过傅明琛亲自过来把他接走了。林初言挪了地儿,窝在玻璃花房里晒太阳。
佣人们在花房里种了一批颜色清淡的粉色洋桔梗。因为海城天气已经慢慢变冷,到了要穿薄长袖的体感了。
所以新栽种的花朵都在温室里培育,不需要面对任何风雨。林初言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和这些花朵没什么两样。
他在太阳底下眯了一会儿,周榷之就回来了。
大反派依然是贴身剪裁的高级手工西装,每一寸布料都完美贴合他结实健硕的身材,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全部梳起,让他本就立体的轮廓更显凌厉。
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味……
“唔?”林初言刚准备伸手蹭进他怀里,被他身上的味道刺激得皱起鼻子,“你去、哪了?”
周榷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今天去了医院,在层层监护之下动用了些权力,见到了苟延残喘的岑勇。
他脸上罩着呼吸机,断掉的肋骨和与肺部只差几毫米的伤口让他彻夜疼痛,每呼吸一次都像玻璃碴刮过。
天亮了才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很快又被痛醒。睁开眼时好像看见床边坐着什么人,一袭锋利逼人的西装,脸色冷鸷得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王。
他浑身猛烈地一抖,想张口说话却说不出来,走廊外时不时有人影路过,病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岑勇。”男人语调沉缓,吐词清晰:“听说,你想把我夫人卖去M国红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