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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领导的思路


    清杉达成融资预期后,聂诚最急迫的危机算是解决了。不过,这个最急迫的问题,并不是他最棘手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没有坚持续约的行为已经彻底背离了于晓飞的诉求,他现在的行为多少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如果无法和于晓飞重修旧好,未来很长的日子里,清杉都会很难过。


    诚然,他的决策也得到了吕总的支持,吕和于是正副职,按理说他们内部应该能够达成和解。但事情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吕虽然也赞成暂停续约,但根本不愿再和清杉接触。


    聂诚以为是‘笔记本’的事情踩到了吕的底线,所以他还在尝试努力,希望把这件事当成‘误会’来做解释。他不知道吕真正害怕的是什么,所以他猜不到吕已经接受了调任,提前退出了战场。


    他也不知道整个局面其实源于对方激烈的内部斗争,这是他看不见的暗角。


    他把‘彭秀清的投降’作为一份诚意大礼,结果换来的也不过是平淡的反应。


    于晓飞只是接了他的电话,对于未来续约的事情,闭口不谈。


    怎么办,他还能拿出什么?聂诚感到无计可施。


    江栎川?他完全没想过,瞿雁的确做了些调查,但她的岗位太内部,调任的时间又太短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和人脉去接触她。


    所以,当他接到江栎川的来电时,他大吃一惊,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而且她拨过来的电话是……他给彭秀清的那个号码,这是他的极其私密的私人号码!


    不过,这样想来,一切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句话——倒霉者出局。


    看来他确实不是‘倒霉者’,他想。


    江栎川约见了他,他当然欣然前往,一天后,于晓飞再次接到了聂诚打给王聪的电话。


    这次他没有直接在电话里说意图,他约见面,并请于总一定赏光,感觉要给她个好东西一样。


    生意的本质是盈利,不是打打杀杀,于晓飞掂量的是清杉集团还有没有继续合作的价值……从她现在看到的情况来看,她认为是不值得的,金融投资不能单看趋利避害,她需要的是坚定的伙伴,一个能够一起享受盈利,也能够一同抗下风险的伙伴。


    清杉集团确实非常优秀,但是这样优秀的企业,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投行部正在和新的合作伙伴开展第四季度*的签约,于晓飞最急迫的问题已经解决,她现在关心的可不是什么聂诚,她关心的是江栎川!


    首先,她并非投鼠忌器的人,‘彭秀清的投降’对她来说有意义,但并不大。不论有没有这个保护锁,她都会对江栎川动手。


    狠狠地动手!她讨厌这种投机倒把的小青年!


    这次可不是把她踢回她那个分部那么简单,她正在联系集团的子公司,准备安排她直接出局。


    “安排她去哪儿?”王聪问。


    “报业。”于晓飞回答他。


    ‘报业’是集团的分支机构,顾名思义,就是发布‘报纸’的宣传机构,而且还只负责内宣。于晓飞觉得这是个好去处,可以让她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干到退休。


    “好去处。”王聪认可,“非常好的去处。”


    执行的话,大概也就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于晓飞准备周五放出点风声,顺便也试探试探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会没人吧?”王聪突然说。


    “怎么可能?”于晓飞嘲笑他一把年纪了,思维竟然还如稚童般简单,“我甚至已经猜到是谁了。”


    估计听到这个风声后,小姑娘就要去找他求助了吧?那个坐在最顶楼的家伙要不要出面?还是说像以前那样,用完就扔?小姑娘,感受一下人间险恶吧!


    哈哈,想到这里于晓飞就快乐!


    不过,江栎川还真没想过这种事,这不是她的风格。


    “你去见了聂诚?”岑韵完全没想到在自己请病假,卧床呼呼大睡的当天,江栎川不但上了班,还去见了聂诚!


    “对,我和他坦诚地聊了聊。”


    聊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只有几句话。


    “聊什么?”岑韵心想,你们能聊什么?难道去找他认输吗?


    失去了彭秀清的坚定支持,向他认输?


    “怎么可能?我又没有输。是他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他。”


    彭秀清算不上什么礼物,更好的礼物应该是——我。


    “?”岑韵不懂。


    岑韵确实很难懂,因为她并不知道,这里的敌人和朋友并没有严格的界限,格局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不论彭秀清是否背叛,柴汉君的死都只是这场斗争的筹码。而这场斗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发起人最终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这才是关键。


    江栎川、聂诚、于晓飞对此都非常明了。


    “我和他都需要向于总示好,现在我和他在一个阵营了。所以我不需要向他认输,他应该和我站在一起,一同向于总表达同修于好的意图。”江栎川说。


    “?”岑韵听懂了,但是又觉得完全没听懂,“于总,和你?!重修旧好?”


    可能吗?而且你们之间也没有旧好。


    “她会接受的,虽然心里可能会感觉像在吃屎,但她最后还是会接受的。”江栎川很确信。


    谁都能猜到江栎川背后有一个人,但是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这条船她是被迫上的。


    于总的敌人是江栎川吗?其实从来都不是。


    打掉江栎川就能伤到对方吗?并不会。


    所以,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呢?


    江栎川找聂诚善后的行为看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却比找去立场不明的徐昭合理得多。


    “聂诚一定会全力斡旋的,你放心吧,对此他有绝对的动机,”江栎川说,“而且我也没空着手去找他,我拿出了百分百的诚意。”


    她把从‘保险柜’里拿到的那个塑料袋‘还’给了他。


    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聂诚的眼睛中露出了欣赏的光。


    ‘很荣幸认识您,’江栎川对他说,‘我想未来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的。’


    让我们一起向于晓飞缴械,你明白的吧?


    会面的最后,他们握了手。


    最不可思议,却最合理的握手。


    “……”听完这一切,岑韵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逻辑,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难以置信。


    对,如果用第三视角看这件事。的确,彭秀清没能拿到赔付这件事根本不是‘江栎川、聂诚、于晓飞矛盾’的根源。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核心利益的冲突,让他们杀做一团,显然是别人的预谋。


    不过这个预谋,是个阳谋,毕竟中间经历了这么多激烈的事情!有人死、有人伤、有数亿金额的合约、甚至还有一位老总的调任……


    需要这三个人中的每一个人都足够聪明、理性、克制,才有破局的可能。


    不然的话,不论谁死谁活,作壁上观的那个人,都会是最后赢家。


    “……也就是说,就算彭姐不要钱……”岑韵问。


    “对,就算她最终都不要钱,这个结局也不会改变。可能过程会有点不同吧,如果她愿意继续配合我,我想现在就是于总联系聂诚找我求和了。”江栎川说。


    “那我白哭了一场……”岑韵感慨。


    “也不算吧,现在的局势,是比预想的惊险了很多,”看到岑韵又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江栎川赶紧改口,“惊险了一些。”


    她看到岑韵眼眶又红了。


    只是‘一些’,别哭!别哭!


    经历了这些,走到今天,江栎川越发感受到,她的这次调任绝对不简单。这是一场躲都躲不过的恶战,而这场恶战之后,不论是输是赢,她可能都不会再呆在这个岗位了。


    甚至很可能不会再留在这座城市。


    所以,她反思,之前自己对岑韵的拒绝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反正最后终会离开,不如给对方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或者,至少是亲切的回忆吧。


    而且,就算是真的恋爱,我也会被甩的吧?


    想到这里,江栎川对岑韵傻笑了一下。


    岑韵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了那种帅帅的笑容,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感觉。


    嚯!你这家伙!岑韵心想,你们这些领导,一个个丧心病狂的吓死人了,这个时候耍什么帅啊!讨厌!


    她并不知道小江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从那天开始,江栎川好像就不那么‘紧绷’了。


    当然,她也不好意思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找借口去抱她。但是在日常的接触中,小江好像不再刻意和她保持社交距离了。


    现在,一起洗碗的时候,她偶尔也能碰到她的手了。接过茶杯的时候,她也不再小心选择角度了。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摸摸她的头。


    嗯……感觉如果是自己想摸她的头,她现在也不会拘谨了吧?


    岑韵看着江栎川,抿了抿嘴,在想要不要试试。


    “十点了,该睡觉了。”


    江栎川这方面就像个家长,她站起来关闭了电视,然后转过身,看着岑韵。


    错过了机会!岑韵暗暗不爽!


    “快,别磨蹭,睡觉了。”


    江栎川主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92章 好运者


    聂诚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性,但还真没妄想过江栎川会直接带着所有的材料来找他。


    这行为太具胆识了。


    当然,他现在也对她更感兴趣了。


    他又看了一遍瞿雁的调查资料。因为动用了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这资料已经做得足够的详细,但是聂诚认为还是缺少了点什么。


    缺失的这一环也许无关紧要,但是他是真的非常、非常地好奇。


    “聂总,我们将会从下一个交易日开始逐步抛售,根据现有的牌面价格进行预测,每吨有一万美元的利润,我们将陆续抛售20万吨。”


    聂诚的交易部门在给他做最后的汇报。


    这大概就是运气吧,聂诚笑了一下,就算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们的计划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开完会后,他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结果有人过来找他,说是电话。


    接起来后,竟然是霍芳。想来是对瞿雁绝望了,她又找了别的方法,别的门路。


    从她被彭秀清‘袭击’后,聂诚就没有去看望过她,今天要去吗?去吧,毕竟她是和江栎川相关的第一环,而且聂诚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


    这么久以来,霍芳一直担惊受怕,她知道瞿雁一定会借此机会置她于死地,但终究还是不甘心束手就擒。


    哦,对了,她恨瞿雁,她讨厌她那副清高的样子,讨厌她那职业白领的虚伪人设,她最讨厌的是,瞿雁以聂诚亲信自居的可笑模样。


    呵,他还是答应来见我了,就算你百般阻挠,他还是来见我了,哼,你这个丑女。


    霍芳坐到镜子前,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妆容: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纯真,就像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聂诚时一样……对他来说,他是特别的,他爱自己,这爱是真的。


    我第一次犯错,他会给我机会的。


    霍芳约见聂诚的地方是那栋她日常‘工作’的别墅,被‘袭击’后,她表示不敢再回自己的大平层居住,她选了这栋别墅,暗示聂诚自己已经恢复了,可以再‘上班’了。


    但聂诚显然还没记起她,那天之后,这里除了清洁工会按时来,再也没有别的访客。


    聂诚来的时候,这里也冷冷清清,霍芳没有像以前那样遇到事情就发疯,这次她特别‘乖巧’,安静温顺得像个淑女。


    “您来了。”


    聂诚今天没有带瞿雁,所以他选择了按门铃。


    一开门就看到了穿着睡裙的霍芳,她批头散发,没有化妆,眼神涣散,但还是很美。


    “您来了……”霍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抱住了他。


    太好了,霍芳安心了一些……他没有拒绝她,眼神里也没有厌恶的情绪,霍芳流下了一点眼泪,这几滴眼泪是真的。


    然后,她开始诉说自己被骗了,是无辜的,她不了解五百万的事情。她知道李洪死了,所以她把一切都归罪到了李洪身上。


    聂诚没有反驳她,甚至没有问什么问题,他只是看着房间,脑子里回想的是他之前看过的,江栎川来这栋别墅时留下的监控影像。


    那天她打扮得很醒目,比那群胭脂俗粉美得多,和她一起来的是霍芳的那个小姐妹,这个人叫韩晓丽,聂诚也认识。


    显然,江处长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亲身下场,打通了关系,接近了霍芳。


    她那天简直是鹤立鸡群,从监控里都能看出,她成为了会场的焦点。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和几个人交谈了几句,然后,霍芳邀请她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此刻霍芳还在哭诉,聂诚没有特别听她说了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背,暗示她挡着自己走路了。


    霍芳松了一点手,她以为聂诚是要去客厅坐,结果聂诚去了隔壁的小会客厅。


    霍芳还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她的声音很好听,就算是哭也像在唱歌。


    聂诚看向窗边的软沙发,对,她们进来后,霍芳带她来见了一个老头子,江栎川,这位小领导,竟然和那个老头演起了戏。聂诚回想起那一幕,真是觉得非常幽默。


    监控里,他看到她机灵地避开了那个老男人的咸猪手,哈,那老头他认识,哈哈,你知道你想揩油的对象是个有实力掐死你的领导吗?哈哈,聂诚想到这里忍不住发笑。


    他们真的聊了很久很久,老头才放弃,霍芳去送客了,然后你站起来,走到这里,看向前方……


    看向……前方……


    聂诚走到同样的位置——他之前一直以为只是随意的一眼,直到今天,他看才到……哦,原来你……


    “我爱你,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知道……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第一次……我真的……”霍芳哽咽着,哭泣着,开始哀求,开始认错。


    聂诚一直没说话,霍芳的内心逐渐慌了,她以为聂诚会发怒,会质问,或者说至少……结果,他全程都表现得像自己并不存在一样。


    “……”霍芳绝望地看向他,她看到他正看着展览柜里的那对红钻耳环。


    那对为了奖励自己,专程从拍卖会拍回来的首饰。


    “为什么不戴?”聂诚平静地问她,“首饰买回来是用来佩戴的,不是拿来展览的。”


    “……”


    聂诚撇了她一眼:“你还是这么的不高级。”


    “……”


    “既然不戴,就还给我吧。”聂诚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跌伏在地。


    然后他就从她身上跨了过去,离开了别墅。


    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线索,只有聂诚觉得重要,因为他喜欢完整的轨迹、完整的故事。从本质上来讲,他是个逐利者,但又是个浪漫的逐利者。


    浪漫意味着主观的偏好、喜爱,和利益、阵营无关。


    于晓飞自诩粗犷,但其实也多少带点浪漫的诗情在身上。不过她不是聂诚那种肉麻的婉约派,她是大漠油田铁人派。


    出于理性,她接受了江栎川的求和,她知道这是此刻最正确的选择,但出于情感,她依旧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踹她两脚的地步!


    今天,走出电梯时,她竟然又在大厅里巧遇了她!


    不同于节假日那天的冷清,今天的大厅很有些人流。


    来往的人流中,江栎川依旧在回头时看到了她,她们再次四目相对——这兔崽子!露出了和上次截然不同的笑容。


    她笑眯眯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了,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她打了招呼。


    “于总好,领导好。”


    “……”于晓飞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玩儿应儿和袁总那个臭不要脸的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你这么讨厌她吗?”


    今天陪在她身边的,恰好就是最早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在业管办公室见过江栎川和柴汉君接触。的那个朋友。


    她们是很多年的好友,当然彼此了解,这位组z部的领导和于晓飞性格完全不同,她不像于晓飞那么干劲满满、一本正经,她有点玩世不恭的气质在身上。


    “你不觉得她就是袁陆方的翻版吗?脸皮都那么厚。”于晓飞讨厌这种一天到晚都在搞事情的笑脸虎。


    “是有一点,”朋友大笑,但而后又说,“但其实也不是特别像。”


    “哪里不像?”


    “她让我有想要了解的欲望。”朋友说。


    这点和袁陆方不一样,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想要了解她,感觉她会是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人,和那个纯坏蛋,不一样。


    “?”于晓飞看向这位有三十余年干部任命工作经验的老人事。


    “你给我说暂停把她调到报业的时候,我很高兴,”朋友坦言,“这下,我又可以继续了解她了。”


    “不接受,绝对不接受,这就是个搅局的,有空了还是想弄死她,害我们差点损失几个亿!几个亿!”于晓飞想到这里更火大了。


    “哎呀,别老动肝火,今天我请你吃饭!”朋友挽上了她的胳膊,“最后不是您力挽狂澜了吗?集团的大功臣,祝贺你,于大姐!”


    “真的讨厌!这次就当是吃了耗子屎。”于总真就觉得自己在吃屎。


    “走吧,别讨厌她,她是一个小福星,相信我,她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对,好运。


    金钱是人性的浓缩,浓缩的人性在市场交易,无数横流的欲望交织在一起后,即便用最精妙的数学语言也无法精确测算未来。


    在这里,天道从不酬勤。


    领导最重要的素养,是做出正确的决策,不论这个决策是主动的、理性的,还是巧合。


    因为,倒霉者,会出局。


    *


    次日,伦交所开盘后,清杉交易员按照预定计划开始抛售现货。按照他们的剧本,稍后他们的巨量空单就会压低交易价,逼迫多头止损平仓离场。


    这个剧本,他们不只演过一次。


    但这一次,多头并没有按照预期离场,他们不但没有离场,甚至开始发起平仓,数万收买单瞬间出现,截至当日收盘,多头将报价拉涨86%。第二个交易日,多头没有停手,两日的交易结束后,价格已经拉涨到了原价的268%。


    而这一天,是清杉需要完成交割的前一天,如果没有办法完成交割,清杉的亏损金额高达1120亿人民币。


    国际市场上,剧本的书写权从来不是谁的特权,这次原本是‘编剧’的清杉,成了别人剧本里的‘演员’。


    聂诚一直认为自己是好运者,但看来,他显然还不够好运。


    *


    于晓飞是从同行那里知道的信息,接下来的几天,就算是见惯风雨的于总都经历了一场足以记忆终生的心惊肉跳。


    本次,替代他们出场的金融集团派出了高层领导亲自下场配合清杉开展斡旋。


    最后,几乎是九死一生,才实现了交易回滚。


    大亏逃过了,小亏……可能就,而且估计也不会太小。


    于晓飞和清杉连续合作了三年!刚好,避开了这个季度!


    从放弃续约,到清杉被逼仓,间隔了不到两周,说出来谁信……


    “……”于晓飞看着窗外,思考良久,“你讨厌那个江栎川吗?从情感上来讲。”


    她问王聪。


    “讨厌吧?”王聪心不在焉。


    “你在玩什么?”于晓飞走过来看他。


    “王者荣耀,”王聪笑着对她说,“好刺激,跟被丘比特射中了似的。”


    第93章 林萱


    突如其来的逼仓事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团的这一波精准操作,让他们成为了‘传奇’。


    如果这条街也叫‘华尔街’的话,那么于晓飞显然称得上‘华尔街风云人物’。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终止续约的原因,业内、业外众说纷纭……不过,应该没有人能猜到真正的答案。


    但,这并不影响各位‘专家’瞎说。


    听到他们有理有据的高谈阔论时,岑韵偷偷在笑,她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办公室。


    ‘只有我知道真相。’她挤眉弄眼。


    对面的家伙只是害羞地笑笑。


    是啊,谁能想到她才是那个‘真正的传奇’呢,岑韵想。


    晚上,听到她回家的声音,岑韵悄悄打开门:“哇!”


    “!”江栎川被吓了一跳。


    “你的邻居突然出现!”岑韵对她说。


    江栎川看到她给自己烫了新的卷发:“很好看。”


    “好看吗?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岑韵开心极了。


    江栎川发现,岑韵的快乐总是来得很简单,她很容易就会产生好心情,然后再把快乐传给别人。


    “我给你带了蛋糕回来。”今天她在外面吃的饭,给她带了蛋糕。


    江栎川没有用自己的碟子,她知道岑韵那些漂亮碟子放在自己出柜的哪一层。果然,看到自己的碟子盛着漂亮蛋糕被端出来的时候,岑韵开心得转起圈来。


    “哪里来的蛋糕?你今晚和谁去吃饭了?”


    “和聂诚。”江栎川说。


    没想到吧,是聂诚。


    这也是个活力四射的奇葩,死里逃生之后,一口气没有歇着,竟然还有精力跑来见她。


    “于总已经不生气了吧?”岑韵问。


    “不知道,可能还没完全缓过来吧,你知道最后是怎么善后的吗?”


    这种信息新闻不会披露得那么细。


    “他们当时只剩一个交易日了,因为我们没有续约而顶替上去的那个集团这次可是费了牛劲,不但当天就陪着聂诚去了xx部,还为他们后续的现货筹集提供了担保。最后对手在伦交所的协调下,放弃了交易。如果不是这次的巧合,那个协调人,估计就是于总本人了吧?”


    面对这样的结果,多少会有点庆幸吧?


    “聂诚今天找你做什么?”岑韵知道,肯定不是单纯的请吃饭。


    听到岑韵这么问,江栎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当然是希望我能协助他重新修复和集团的关系。不过这个人,心眼啊,真的多。”


    江栎川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今天聂诚想要亲自见她的主要原因。


    是个非常精美的盒子,江栎川示意岑韵可以打开。


    “啊!!!”


    果然,打开后,岑韵发出了一声尖叫。


    是那套红钻耳环!就是她们在拍卖展上看到的那对价值二十五万的红钻耳环!!


    “今天,他跟我说,拍卖会的事情,是他自己凭本事查到的。”


    聂诚很得意,不但跟江栎川复盘了拍卖会的细节,甚至还问她最早是不是在私人部的活动上出现过。


    “他把这个送给你吗?”岑韵看着鉴定书,甚至都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


    “对,他需要我拿出诚意,这也算是这件事我要付出的代价吧?”如果有彭姐的支持,江栎川不用收这个烫手山芋。


    “会不会有事啊。”岑韵看着耳环,非常害怕,二十五万的东西!


    “放在那儿,随时准备上缴就行。”江栎川也无奈,“不背点风险,聂诚老总不能安心啊。”


    但……聂诚,这个老总,人也确实怪怪的,他送出耳环后,问了江栎川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决定要帮彭秀清呢?’


    江栎川还没回答,他就自问自答了。


    ‘是因为爱情吧。’


    因为你也是相信爱情的人吧?


    说完这句话,聂诚就主动转移了话题,之后他们的眼神再没有交错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栎川觉得他也是个相信爱情的悲观者,所以他既相信爱情,又不相信爱情真的存在。


    晚餐结束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点了外带的蛋糕,突然又笑了一下。


    ‘您还年轻。’他看着她,语气变得很温柔,“把这对耳环戴起来吧,会非常漂亮的,他会喜欢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敲了敲蛋糕的盒子,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你喜欢就戴起来吧。”江栎川对岑韵说。


    “戴起来?二十五万的耳环!”


    “当然,只要不变卖,放在盒子里和戴起来没有区别,”江栎川对她说,“你戴起来会非常漂亮的。”


    会非常漂亮的。


    什么才是爱情呢?江栎川不知道。


    她想起了那个晚上,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岑韵跟别人急眼,真的是第一次,她之前从来没看过那样的岑韵,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她是为了自己才……


    “我来帮你戴。”江栎川知道她不敢。


    当她帮她戴上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不再是宝石产地、设计师名字、风格和流派,她想的是……真的很好看。


    “哈!”岑韵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在拍卖会时许的愿。”岑韵当时说:真希望拥有一件展品啊,哪怕是任意一件都好!


    “哈哈,”江栎川听到这里也笑了,“看来不能瞎许愿,你看,这不真的实现了吗?”


    是的,人真的不能瞎许愿,有些无意间的话,最后真的会实现。


    几个月前,小江第一次看到黎娜娜的时候,就随便乱想了一下。她想,枯燥的考核办公室啊,要是也能来个有趣的人就好了,就算是实习生也行。


    没想到,许愿实现,实习生真的来了,不过愿望似乎只实现了一半,来的是个完全不有趣的实习生。


    前段时间,江栎川忙着处理手上的风云大事,无暇顾忌这些细节,只记得她来的第一天,刘科欢天喜地地带着她来和自己见过面,后面……后面就完全没有印象了,感觉好像是来了个空气人。


    江栎川甚至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直到今天再次见她……才大概回忆起了个轮廓。


    是个娇小的女生,没有染头发,齐刘海、大眼镜框,永远低着头,几乎不说话。


    今天能被江栎川注意到,纯粹是因为她工作上出了状况。


    当然,也不是什么大错,就是原本该昨天寄出去的一个函件被退回了,今天重新去寄就行。


    “江处,你看她是不是倔,弄错了就重新去寄一下就行了,她就不干。”大声嚷嚷的是坐她工位隔壁的鲁崇纪。


    “林萱,林萱,”刘科劝她,“就重新去寄一下,又没人批评你。”


    这个叫林萱的实习生,不说话,也不动,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桌面。


    刘科露出了:啊,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人的表情。然后他放下手上的活儿,准备自己去弄。


    “我来吧。”江栎川接过那个薄薄的快递信封,“好了,大家各自忙吧。”


    然后她示意这位叫林萱的实习生到她办公室里来一下。


    “请坐。”江栎川跟她说。


    林萱低着头,不坐。


    额……这就是我分到的‘黎娜娜’?江栎川有点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呢?”江栎川问她。


    林萱埋着头,推了一下眼镜:“他们……嘴里有,味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味道,我……我受不了,我真的想吐。这话说出来,谁会理解呢?林萱早就习惯了,她埋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等着挨骂。


    “我的办公室也有味道吗?”


    面前的领导没骂她。


    林萱点点头,皮革的味道、油墨的味道、还有绿植里杀虫药的味道。


    江栎川没有和她再问什么,她让她在办公室里等一下,然后就出去了。出来后,她看到鲁崇纪大哥还在嘟嘟囔囔,感觉积怨已久。


    “江处,你可别碰她东西,一会儿人家可要发脾气的。”


    江栎川看了一下林萱桌上的免洗消毒液和消毒湿巾,猜到了:洁癖。


    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鲁大哥的肩膀:“好了,别气了,我来吧。”


    办公区并不大,除了江栎川自己有个小隔间,外面大家坐的都是开放工位,不算会议桌的话,就只有一个地方稍微空点——那就是江栎川办公室门口的那个小圆桌。


    江栎川走回办公室,对林萱说:“我门口那个圆桌你看到了吧?你觉得味道大的时候,就到那里办公。”


    “……”听到这里,齐刘海瞟了她一眼。


    “你数据做得很漂亮。”江栎川评价了一句。


    因为这是她对她唯一的印象。


    解决完同事间的矛盾后,江栎川走出办公区去寄件,正好遇见可爱的黎娜娜。


    “江处~~吃草莓哇。”上班时间,大妹子捧着一盆才洗好的草莓,举到江栎川面前,“多拿点,好甜的!”


    “谢谢。”江栎川拿了一颗,心想:哈哈,洁癖就洁癖吧,能干活就行!唉,可怜的小师姨。


    哈哈,……小江自嘲……殊不知,命运的齿轮一刻没有停止运转,她的好运和厄运啊,同时进行着,谁都不会放过她。


    此刻,私人部的王昆仑正护送他们的新客户来园区参观总部。对方的身份是五百强的继承人,算是老客户介绍的新人脉。


    进园区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一个人正在大门口和快递员说话。


    江栎川?王昆仑侧过头看了一眼。


    “那是谁?”


    坐在后座的客户竟然也问了起来。


    “哦……”王昆仑对后排尊贵的vip说,“是我们这边总部的工作人员吧,看工作服比较像。”


    “是吗?”


    车很快就通过了大门的闸机,但vip还在问。


    “是哪个部门的?你们私人部的?”


    王昆仑又不是徐昭,他当然看出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园区这么大,我们怎么可能都认识,大概就是个员工吧,我不太知道。”


    “……”


    “林小姐,我们到了,您请这边请。”王昆仑打断了对方的沉思,主动为她拉开了车门。


    第94章 一时兴起和十年隐忍


    林小姐此行的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私人部,她是利德药业的第三代,她接触集团是为了融资的。所以和私人部的合作,只是锦上添花的事。


    她和别的那些太太、小姐也不太一样,她不是个富贵闲人,她是家族重点扶持的下一代。王昆仑已经接待了她几次了,他感觉她比那些贵妇少爷们,要‘好搞’很多。


    “我们是校友吧?”林郁问。


    “是吗?您也在上海读的书?一转眼离开上海好多年了。”


    “是啊,您也是经院的?”


    “我是管院的。”


    按理说参观早就该结束了,不知道这位今天是怎么了,就是在园区里绕来绕去不愿意离开。他们的对话已经变得毫无营养,但每次王昆仑一暗示结束行程,林小姐都能找出新的话题。


    今天,她真的表现得很‘不好搞’。


    现在,他们一行人已经参观得看无可看了。


    “上面就是办公室楼层了。”王昆仑说,“和营业关系不大。”


    王昆仑心想,楼上我也上不去,咱们真的可以回去了。


    “那我们去大厅休息一下吧。”结果林小姐这么说。


    然后她遣散了自己的陪同人员,和王昆仑一起坐到了大厅里。


    “没事没事,我休息一下。”林郁好像不觉得尴尬,她自说自话地喝起了茶。


    呵……在大厅喝茶,王昆仑只能在一旁陪笑。


    “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那个在门口见到的人,长得真像我的一位初中同*学。”林郁果然还是绕回了那个话题,“您真的不认识吗?”


    王昆仑心想,这故事编的……可真是,唉,人家一个重庆人,你怎么可能和她是初中同学!


    “集团好几十万人呢,条线不同很难碰面的。”王昆仑心想,这是什么诡异的一见钟情。


    林郁并不信,她觉得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就不像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那您帮我打听一下?真的太像了,万一真是我同学,那我就得提前谢谢您了,王老师。”林郁不依不挠。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王昆仑只好假装同意:“您太客气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看来这位继任者,本质也还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啊!王昆仑叹气。


    大小姐可不觉得自己任性,她最近心情烦闷又压抑,就只有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一眼,她的心情开朗了一瞬。


    那颗真是个……怎么说呢,真是个干净漂亮的人啊,就像是吹进冬季的春风,令人心中为之一亮。


    林郁并没有喜欢过同性,她只认识过喜欢同性的朋友。今天之前,她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会对另一个女人产生非友情的好感,经过刚才,她突然有点领会那种感觉。


    我又没想真的怎样,单纯就是认识一下不行吗?林郁不知道王昆仑在抗拒什么……我觉得我对你们私人部,还没那么无足轻重吧。


    王昆仑可不觉得她只是想单纯认识一下!王老师在私人部呆了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而且!就他算看重业绩,也没看重到需要出卖同事的地步!


    他不反感同性,他不喜欢的是这些大小姐们时不时冒出来的‘一时兴起’,不喜欢这些有钱人骨子里的傲慢。


    “那我们。”王昆仑正想说,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吧,结果没想到,他才刚站起来,对面电梯就出来了两个人。


    徐昭走在前面,紧跟在他后面的是江栎川。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那我们就……”既然刚才王昆仑也算勉强答应了,林郁也准备站起身来。


    “那我们以后办活动的时候,”王昆仑只好又赶紧坐了回去,“可能也有机会见到其他岗位的同事,到时候我联系您?您对哪一类活动感兴趣?”


    “哦……”


    幸好王昆仑无缝衔接了自己的话头儿,林郁没有太起疑。


    倒是从他们身后走过的江栎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了?”走出大门后徐昭问她。


    “没什么,刚才看到了王昆仑,可能过来谈业务。”江栎川说。


    她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对那个背对她的女人,她丝毫没有留意。


    毕竟,她现在满心装的是别的事情,她也并不知道,就算这一次侥幸错过,最终也没能错过。


    徐昭,这个开启了这场迷局的男人,最终还是约她见面了,他没想过栎川这样的人还会有‘倒霉’时候。经过最近的这些事,他觉得她简直是太‘幸运’了。


    幸运到根本没有轮到他出手,事件就被完全平息。


    “我不找你,你也不准备来找我吗?”徐昭问她。


    徐昭拦了一辆出租车。


    “你不抽烟吧?”


    都上车了,徐昭又突然问。


    “不抽。”江栎川没好气地回答他。


    “哦,那就好。”徐昭对司机说,“开车吧。”


    江栎川以为他们会去开个包间什么的聊,结果没想到,徐昭把她带到了他自己家里。


    “……”太怪了,江栎川心想。


    打开门后,徐昭的家和江栎川想象的完全相同——他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搬家。


    房间里家具很少,看起来不像有女友,也不像和家人同住的样子。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只有桌子上放的一盆绿植。


    他给江栎川拿了一瓶水,然后从里面的房间里抱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纸盒子。


    之后,江栎川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一定要把见面地点约在他家了。


    因为,这些盒子被他一个一个打开后,这个‘冰箱人’就开始泪流不止。


    原来如此,原来这十几年里,出现过这么多‘柴汉君’,每一个盒子都装着一个类似的故事,每一个盒子最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结局。


    徐昭从来没有成功过,从第一个故事开始,他就没有成功过。


    “那时候我才入职,大概是一零年,他们结婚二十年,她的丈夫也终究还是选择了钱……”


    和性别、立场无关,十万不够就五十万,五十万不够就一百万,只要钱足够多,就能激发人的贪念。


    “这个世界上最虚假的就是人心,我希望你经历了这次事件后,不要再对受害者抱有任何期望,任何同情,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经历住金钱考验的感情。”


    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而江栎川,你也是另一个‘柴汉君’,我想你多少也有点察觉到了吧?也许有点冒犯,但我想说,别太相信自己的家人,如果你真的想要反抗,只能在‘活着’的时候反抗,一旦失败,没有人再来为你伸张正义。”


    你的家人会和凶手一起分食你的尸体,这真是最丑恶的人性!


    而那些一路向他们提供帮助的人,他们也不会感激,不会怜悯,需要背叛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会背叛!不但会背叛,他们甚至还会反过来讥讽那些人所坚持的‘正义’!


    “我有可能赢吗?”江栎川问他。


    “这是我们唯一有可能赢的机会。”徐昭说。


    如果这次失败,他就可以永远的逃脱了。这片笼罩在集团上空十几年的阴云,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去享受自己光荣而平静的晚年。


    “我知道这种事不会只发生在我们这里,但我们集团绝对是把这一招数用到极致的那一个。我给你看的并不是我刻意收集到的,这些只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


    太多了,太多了,所以我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柴汉君’。


    因为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潜规则,成为了用来解决问题的常见办法!


    带来这个办法的人就是徐昭的伯乐,他一路提拔他到现在的位置,他亲手把他培养成了自己的得力亲信,他手把手教习他‘弃卒保帅’的种种技巧。


    这么多年来,徐昭无比痛苦,但也只能选择隐忍,他知道自己绝无向他叫板的可能,直到……你的出现。


    江栎川,我认为你是不同的,你比我更坚定,比我更强大,所以请你一定要胜利,让他付出代价!哪怕付出一点代价!


    “对于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徐昭说。


    “是你选择的我?”江栎川突然问。


    “不是。”


    徐昭看到江栎川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那个伯乐。”江栎川就知道。


    “……”


    “那你实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已经猜到了很多,”江栎川说,“但我没想到你会坦诚到这种地步。”


    “……”


    “而且,你也没有必要谴责那些亲情、爱情,”亲自经历了一场故事的江栎川并不觉得‘彭秀清’有罪。


    “我们不能把弱者放到绝境中去,扔给他们一些残酷的选项,然后再指责他们的情操不够高尚。”


    让一个母亲去选择要孩子还是要丈夫。


    让一个妻子去选择要爱情还是要生存。


    这本就是不道德的。


    “抚恤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抚恤,不是为了践踏弱者尊严。”


    江栎川给徐昭递了一张纸巾。


    “而且,你看到的也并不是世间最阴暗的东西,”江栎川理解他的感受,但不会为此流泪,“每一件称得上是‘刑事案件’的事情背后都是一场伦理道德的悲剧。比我们见得更多的那些人,也没觉得天塌地陷。不要轻易说什么人性丑恶这种话,如果人性真有那么不堪,那你又是什么呢?”


    “……”


    而且,人性应该是两面的,变坏虽然是时常的事,但变好也绝非毫无可能。


    钱可能会引发贪欲,但也有可能给人重生的信念。


    前几天,江栎川登陆了之前的那个‘男性’账号,准备删除。在删除前,她看到了那个叫韩晓丽的女人更新的朋友圈照片。


    照片里,她开心地笑着,还有鲜花、蓝天和大海。


    “我也一度不再相信奇迹,直到我真的亲眼看见。”


    “……”


    “所以相信我吧,我会赢的。”


    第95章 敌军和友军都很糟糕


    “今晚你又和谁去吃饭了?”小师姨叉着腰,问。


    今晚特别晚,十点半才回家,而且也没带蛋糕。


    “和一个以前的支部的朋友。”


    和徐昭聊过,了解了真正的内幕后,江栎川更不敢在岑韵面前提他名字了。


    “哦,”支部的朋友,那岑韵确实不认识,“那你……”


    岑韵看到江栎川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说去洗漱,也不说去干嘛。


    江栎川脱掉外套,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吃饱。”


    其实根本不是没吃饱!是根本就没吃饭!巨大的双开门冰箱一直流泪!从下班到他家一直到十点离开!江栎川只得到了一瓶冰冷的瓶装水!


    她没想到这么晚了岑韵还在家里等她回来,她原本想回来后自己煮点饺子吃了去睡的。


    “吃的什么没吃饱?”岑韵吃惊,心想我们富饶的A市,还能有那种难吃到会让客人吃不饱的店?


    这部分谎言,江栎川没有提前编好,她只好现想:“法,法餐。”


    嗯,法餐,上一次她没吃饱的就是法餐,对不起法餐,我暂时想不到别的,那次我是真的没吃饱。


    那些邪恶的新概念法餐已经传到A城了吗?岑韵大惊:“你请的客,还是对方请的客?”


    “对方请的客。”


    “哦……”岑韵松了一口气,幸好,要不然那可不得人财两空,“那我给你煮一包泡面吧。”


    “我想吃两包……”


    “……”


    面煮好了,小江狂吃,小岑在旁边抱着胳膊,笑笑地看着她。


    怎么?又想被摸头了吗?小江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这次小岑却好像反向看穿了小江的想法,她身体后探了一下。


    小江心不酸地想——这才是直女应有的反应嘛,果然,人就是这样,一旦得到了,那份好奇心就会下降,然后逐步回到自己原本应有的轨道。


    此刻,岑韵也许真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她那个复杂的,曲折的大脑不会接受这个赤裸的答案。经过一些列的‘优化’、‘演算’后,脑子合成了新的文案——这就像是在养狗狗,每一个人都爱着自己的狗,但是有时候依旧会拒绝它扑上来舔自己的脸。推开它不是因为恶意,只是因为……额……只是因为?


    脑子想到这里,自己也有点想不下去了,它愤怒地拔掉了自己的网线。


    反正是我的狗狗,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我的!失去大脑的岑韵武断地得出结论。


    所以,江处长是狗吗?


    岑韵的脑子重新插入管子,发出灵魂质问!


    怎么不是狗了!我给她做饭洗碗、眼巴巴等她回家!岑韵理直气壮,只有人对狗才会这么好!


    “吃饱了吗?”岑韵问。


    “吃饱了,好吃。”人饿的时候,泡面就是最好吃。


    小江果然并不记仇。


    “我去洗碗,你去(回窝)睡觉。”岑韵一把抢过了碗筷,她想,大脑,你看,我是个好主人!


    “谢谢。”小江果然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一切,完美。


    小岑洗完碗后,还清理了厨房,她觉得自己很棒,依旧是个好人。豆豆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好人岑韵躺到床上时,豆豆突然爬了起来,它坐到她的枕头旁,瞪着它那双绿色的猫眼看着她。


    岑韵被看得心里发毛:你,你这个猫,你要干啥?


    “啊!啊!啊!你这个丑猫,你怎么打人啊!啊!啊!”


    何止打人!豆豆后来还使用了头槌攻击。


    “我以后肯定会养狗的!你这个破猫!”一个顽固的、懦弱的、无法被点拨的灵长类在发誓。


    算……算了,高等生灵最后给了她一个头槌:去睡吧,愚蠢的生命体。


    晚上,高等生灵给她编织了一个长长的,精美的,富含教育意义的梦,可惜人类的脑子有自我清洁梦境的功能,那些完全和现实需求没有关联的梦会被当成废物代码,在他们清醒之前就被清除。


    所以,早晨,岑韵醒来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摸了一把嘴角的眼泪。


    “我这是饿了?”她砸了咂嘴,怎么有点感觉有点咸咸的。


    友军蠢钝如猪的时候,幸好敌军也进展不利。


    林郁,这位财多人美的女总裁,这会儿空有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因为王昆仑的嘴密不透风,一点信息都不愿透露,她到现在也毫无线索。


    毕竟,她不能拿着钱到处去问:你们有没有门路可以帮我找找一个看起来像是春风一样的女人啊?


    像是春风?


    对,因为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那天,她在整个园区里绕啊绕,就是希望能在哪个宣传墙上看到她的照片,结果完全没有,一点也没有。


    当钱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人就会觉得很无助。


    但也就像江栎川提到的那个理论:人越得不到,就会变得越想要。


    特别是在这个人最近活得毫无乐趣,而且也找不到任何朋友可以倾诉的时候。


    林郁躺在自己三百平方(不是)的床上,来回翻看着自己的通讯录,仍旧不想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工作电话响了。


    还是融资的事情,总裁也有繁重的业务工作。


    对方提醒她还有半个小时就得出发,千万不要迟到。


    说得在理,在现代社会里,迟到可是重罪,就算你是总裁,这也是重罪。


    说来很巧,林郁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江处长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处理‘重罪’,犯罪的,刚好是另一个姓林的人。


    “你迟到了怎么不跟我说呢?!”可怜的刘科长,千盼万盼盼来了一个人力,结果这个人力让他操碎了心。


    员工守则上有写,一个员工如果当月累积迟到四次,就会被记入旷工。今天考勤数据核对时,可怜的老刘才发现,实习生林萱,刚好就迟到了四次。


    正常人谁会迟到四次啊!!


    而且旷工是要计入板块绩效考核的!还要到处写情况说明,刘科真的是天塌了。


    “不至于,不至于,我来弄。”江栎川安慰脆弱的刘科,她此刻倒不担心林萱,她是怕把小老头儿逼疯了。


    她把刘科拉到墙角,悄悄安慰他:就半年,就半年,实习生就干半年,忍忍就过去了。


    一辈子清高胆小的老刘可拉不下脸去找综合求情,但是江栎川无所谓,她跑去找那边的处长签了事假补录单,又凭自己的本事一路拿到了高处和钱总的签名。


    “感觉对面新来的女孩子是个小笨蛋呢?”对门的黎娜娜同情地说,“可怜的江处。”


    “咳!”听到她这么吐槽,可怜的岑科被呛了一下。


    中午,有洁癖的林萱不会去食堂,她自己带了午饭,一个人在茶水间的小桌子上吃。


    “你吃不吃甜瓜?”举着一大盘甜瓜的黎娜娜冒了出来。


    “!”林萱看了一眼这个烫着羊毛卷的姑娘,赶紧护住自己的饭盒,摇了摇头。


    “嘿嘿,放心,我不会抢你东西吃的。”黎娜娜根本不知道洁癖是什么。


    “……”林萱想走。


    “你怎么会迟到四次呢?你这样会害死你们处长的,钱总的签字很难拿的,得亏你们江处面子大,换到我们这些人身上,想都不敢想。”


    听到‘害死江处’林萱还是决定先留下来。


    “……”不过林萱对钱总什么的没概念,这是她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你这个月迟到了没有啊?”这个月也过了一周了呢,黎娜娜问。


    林萱点点头。


    “几次?”


    林萱伸出了三根手指。


    “?!”黎娜娜这种大傻子第一次遇到比她还傻的大傻子,“三次?!”


    黎娜娜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嗯。”林萱又点了点头。


    “你这样真的会害死你们江处的!她对你那么好,我看到她还给你安排了单独的小桌子。你才工作没经验,我跟你说,等你轮岗实习结束,你就会发现,你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这么好的领导了!”黎娜娜真的很怕这妹子把她心爱的cp搞死,“这样吧,我来帮你!”


    黎娜娜虽然经常忘写周报,但是至少她从不迟到。


    嗯,她想,这就是举手之劳。


    下午,江栎川出现在了人事办公室门口,对岑韵招了招手。


    上班时间里,没有正经工作,她们很少交流的。


    岑韵走了出来:“什么事?”


    “你的娜娜要害死你呢。”江栎川的表情哭笑不得。


    啊!!!知道真相的岑韵眼泪掉下来!她冲到笨蛋黎娜娜面前,一把拉开了她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林萱的工牌!这是什么笨蛋之间的梦幻联动!


    因为笨蛋扎堆出现,两位可怜的领导还要错峰选择教育场所,毕竟这错犯得太低级了,说出来都要招人笑话!


    岑韵把黎娜娜拎进了会议室。


    江栎川把林萱带到了小阳台。


    “代打卡这种事情是可大可小的,说轻微点,是违反纪律,说严重了,是侵占国有资产。”江栎川把工牌还给了她,“喏,消毒湿巾。”


    “我……对不起。”接过工牌和消毒湿巾,林萱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是我拜托的那个女生,和她无关。”


    那个女生?所以直到现在,你连黎娜娜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吗?江栎川都要被这两个人气笑了。


    幸好刚才刘科看到她拿着工牌跑出去时,留了个心眼,要不然这个祸可真的就闯大了。


    “你怎么总是迟到呢?我看你其它工作做得还是很好的啊。”江栎川不解,这个林萱可是港大正牌数学系高材生呢。


    “我还没找到近一些的房子。”林萱小声说。


    “可以暂时早一点起床。”江栎川心想这是什么问题吗?


    “我没办法早一点起床。”


    “?”江栎川也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那赶紧催催中介?”


    “我……”林萱无助地抖了抖,“……我,还,没……敢给……中介……”


    打电话。


    当听到这三个字从林萱嘴里说出来时,在于总面前都没眨过眼的江栎川震惊到连眨了三次眼睛。


    所以,这姑娘,这一个月,都还没给中介,打过电话?


    你这样,一辈子,也租不到房子,吧?


    但是江栎川放弃了继续沟通,她让林萱回办公室继续上班,而她自己,给中介打了个电话。


    就是几个月前,岑韵给她的那个中介。


    “对,对,需要一个房子,租约大概半年吧,把参考房型直接发给我就行,”江栎川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不要在我现在房子的附近,对,最好是反方向!”


    谢谢!


    半年,就半年,江栎川用刚才安慰刘科的话安慰自己:至少她数据是真的做得很漂亮。


    第96章 敌军出击,双路出击


    利德药业的创建于九十年代,创建初期就因当年投资,当年生产、当年盈利成为了行业传奇,现在是国内‘输液产品’领域的龙头。


    林郁的爷爷是主要创始人之一,当然,现在已经是‘唯一’创始人了。


    她大学的专业是爷爷亲自选的,没有选药学、没有选化学,他为她选了金融,现在来看,不得不称赞一句老头子的远见卓识。


    “我现在连研究院那边到底在搞什么新药我都不知道,我这辈子真是从懂事起就开始在拉投资,一天天的睁眼就拉投资!人都快疯了。”晨会结束的空档,林郁给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抱怨。


    药企的研发周期可能会长达数十年,这个周期里,钱就像往水里扔一样,利润则是一个都见不着。


    林郁高中才毕业的时候,利德就正式开启了XDC药物的研发项目,现在林郁都已经给利德打了好多年的工了,投进去的钱都还没开始回笼。


    所以保证至资金链的健康非常重要,这也是林郁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这个任务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资金链倒是健康了,她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您这不是干得不错吗?唉,有家业继承的大佬就别抱怨啦,你看我,我这还在赚月薪呢,”朋友是林郁的本科同学,她成绩更好一些,后来去了哥大读硕,现在已经扎根美利坚了,“你是不是烫了头发?把手机拿远点。”


    是烫了头发,不过林郁烫的是直发,前几天压力太大一直睡不好,索性去换个发型,结果当时突然一冲动,给自己拉直了。


    “是不是有点贴头皮?”林郁问。


    “你染回黑色了?”朋友大笑,“好看的!真的好看的!特别纯欲!挺好挺好,保持一下,至少保持到我回国,我也去照着你弄一个。”


    以前林郁总是习惯性的把头发弄卷,然后再染个咖色,但其实她的长相非常东方,黑长直反而更合适。


    “会不会太普通了?”


    “管它普不普通,适合自己就好,”朋友指挥她把发夹拆了,“别盘起来,就披着,真的好看!”


    “哦,对了,”林郁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朋友里有在四大工作的吗?我想找个人,如果不知道姓名的话,能找到不?我知道工作地点。”


    林郁大学期间都在给自家的生意跑外勤,校内的社交并不多。


    “范围这么大吗?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个人在地球呢?”朋友看了她发的信息,那跟什么都没写也没啥区别啊,找这个人干嘛?你要打入别人内部啊?”


    “可不是吗?”林郁顺着她的话说。


    “没太大可能吧,是不是机关里的?不做业务的人不好找的,我只能帮你问问,我记得我有个师兄的老婆好像还真在那边。”朋友是个热心人。


    “那必须谢谢你,我下周过你那儿去,你要的东西发给我,我给你带过来。”


    “六婆辣椒面!”二百五朋友大吼,“我爱你!我们林林就是是人美心善!我这条狗命有一半都是你给的!”


    哈哈哈哈。


    和朋友聊聊让林郁心情好了一些,但那也是个可怜的牛马,她在投行上班,不早睡的话根本无法续命,那边快到八点了,她得去休息了。


    “我的大小姐,你就别抱怨了,真的,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临挂电话前,朋友又这么教育她。


    “是啦,是啦!知道啦。”林郁附和着,但原本好了一点的情绪,又烂了起来。


    “林总,”她的秘书敲门进来,“会议准备好了,董事长的会,所以要提前半个小时到。”


    董事长,其实就是她爷爷,不过工作中他们互称职务。


    利德的企业文化是很严肃的,大家彼此之间不开玩笑,所以林总在这里就是林总,就算和秘书已经认识了五六年,她也只能是林总。


    而且就算是林总,开董事长的会,进会场前也要交手机。


    今天,交手机前,林郁竟然收到了朋友的回信。


    ‘我师兄的老婆真就在那儿!你确定那个女的一米七?’


    林郁给的有效信息,就这么一条。


    会服看到林总又把手机拿回去了,有点想催,但又不敢真催。


    “没事,很快,业务。”林郁对她抱歉地笑笑。


    然后开始疯狂打字:对对对,绝对有一米七,她当时旁边是保安亭,我走的时候专门去保安亭看过。


    个子到那个位置的话,应该是一米七以上。


    林郁还想发点其他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她只好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在忙啊?”旁边的人看她喜笑颜开的。


    嗯嗯,林郁礼貌地对他点头,甚至还寒暄了几句,但心里却在疯狂回忆那天在那片园区里看到的所有信息。


    有谱了!感觉有谱了!


    一场半个小时的会下来,林郁记了两篇笔记,不过没一句是老头子讲的,纸上写的全都是那天她看到的各种部门和地形。


    我记忆力可真好啊,看着自己的手稿,林郁感慨,这个图画的,感觉都可以用来攻打敌军大楼了。


    回办公室后,她又细化了一下,中午吃饭回来,她又细化了一下,晚上睡觉之前,她又又又细化了一下。


    最后在临睡着前,她又爬起来,在笔记本上加了一个保安岗亭,给岗亭上画了一根水平线,并批注:大概是这个高度,目测在一米七二~一米七五之间(平底鞋)。


    瘦高、短发、戴眼镜,长得非常漂……这个太过了,林郁笑笑,没好意思写上去。


    “阿秋!”


    门窗都关着,江栎川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大喷嚏。


    谁在惦记我?她想,都这个点儿了还不睡,谁啊?贼啊?


    不是贼,是中介哦。


    辛苦的中介朋友到这个点儿了还在认真为大家服务,可惜,就算是如此尽心尽力,他也感到了力不从心。


    “江姐姐,”这个点儿了,中介还是决定要给她打个电话,“您给我介绍的那个客户,我真的搞不定哇。”


    受到过小岑和小江一致好评的中介小哥现在想要爆哭。


    “你找给我的五个房子我发给她后,她不是选了一个吗?”选房子的时候还挺顺利的,很漂亮的一套一厅一居室,价格又那么合理。江栎川不知道还能在哪里出问题。


    “今天晚上,我陪着那位妹妹去看房,前一个租客还在搬家,我和她提前说过的,”中介小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描述,“那个男租客给我们开门后……”


    林萱就毫无征兆地呕吐了,不是干呕,是呕吐了,吐了一地。


    “……”江栎川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觉得如果是林萱的话就很合理。


    洁癖想要在这个世界生活,确实会比较艰难,江栎川以为小哥是想要一些安慰,结果小哥接着说。


    “对不起,江姐姐,这个妹妹说自己很难受,然后又不愿意打车,你看你能不能来接一下她,我……我还要帮那个男生擦地。”


    所以!你们到现在都还在那里吗?!


    江栎川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啊!


    “小张,真的对不起,我现在就过来。”江栎川只好重新换好衣服,赶过去。


    幸好他们之间也间隔不远,江栎川到的时候,林萱还站在门口,她不是感觉有点晕,是真的很晕的样子,歪歪斜斜的,又不敢扶着门框。


    对方那个租客小哥人倒挺好,他跟江栎川说,给了她水她不要,让她进来休息也不干。


    “你赶紧带她去医院吧,别是得了肠胃炎吧?”前任租客小哥还热情地拿出了藿香正气液和肠炎宁胶囊。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江栎川赶紧给别人道歉,然后带林萱下了楼。


    “你怎么吐了呢?”江栎川问她。


    听到这话,林萱感到头一晕:“……”


    呕!


    她又吐了,


    但这一次,她竟然不小心吐到了她身上……


    ……


    林萱直接给吓哭了。


    我真是个讨厌鬼,这样的我,任谁都会讨厌吧,我……果然还是不该……


    结果江处长没怪她什么,只是掏出卫生纸递给她擦眼泪,擦嘴,然后又拿纸擦了擦自己的大衣:“别哭别哭,没什么的,你是不是真的得肠胃炎了?”


    江栎川关切地看着她,这吐得跟小喷泉似的,别是真的生病了吧?


    林萱摇摇头:“没有,刚才……那个人开门后,转头,朝垃圾桶,吐了口痰……”


    呕!想到这里她又想yue了!


    “噢噢,别说了别说了!”江栎川懂了,“现在怎么回去呢?能坐出租车吗?”


    “我的车,在单位。”


    原来实习生是有车的。


    江栎川把她送回单位,到地库一看,竟然还是新车,新牌照。


    小江感慨单位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么快就摇到号了?!小师姨可是摇了两年呢。


    但林萱的身体状态很不好,感觉不太能开车的样子。这就为难了,怎么弄?找代驾?


    “不不不。”林萱疯狂摇头。


    “那能接受我开你的车吗?”江栎川问她,她知道洁癖都很在意这些的。


    “嗯嗯!”没想到林萱果断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充满信任的表情,江栎川还有点感动。


    “没事,能洗,”林萱跟她解释,“我还有一辆。”


    “……”


    真是个实在孩子,你可以不说的,江处长想,算了,谁叫她的数据做得确实漂亮呢。


    唉……行了行了……都快十一点了,大小姐你明天别迟到就行了。


    小江处长认命,上车,扣好安全带,打开高德,启动。


    “江处……”林萱突然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可惜发动机点火的噪音太大*,她的声音又太太太小,江栎川根本没听到。


    第97章 寻人启事


    十月对于很多行业来说是第四季度的开头,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就已经到了年底的冲刺。金融行业的产品同质化很高,竞争就更加激烈,坐一次头把交椅不难,想要年年都坐,可就需要许多心力了。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一屁股坏账、腐败起家。能做到今天的成就,最高领导的铁血手腕功不可没。


    这是他最后一个任期的最后一年,他知道今年注定不会平静。


    徐昭是他所有‘学生’中最晚的一辈,但也是他最欣赏的一个,他欣赏他的稳重,更欣赏他的从不质疑。


    他从来不问为什么,只会尽心尽力地去执行。


    “钱总现在对她印象怎么样?”


    最初选择挑衅资负部,就是因为只有于晓飞这个人才会毫无顾忌地给钱总施压,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非常不好,”徐昭回答,“如果不是侥幸遇到清杉被逼仓,钱总很可能把她调回分部。”


    徐昭说钱总在走廊里直接威胁过她,也说了他有联系过第十一分部沟通退回的事。


    “江栎川对他怎么看?”对方接着问。


    “不好说,这个人心思非常深沉,对钱总的态度一直非常谦和,看不出她的情绪。”徐昭如实说。


    “……”对方想了一下,“对袁总呢?”


    她的伯乐。


    “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认为她非常信任袁总。”徐昭说。


    听到这里,对方点了点头。


    “那么对你呢?”他看向徐昭。


    徐昭说:“她应该没有对我起疑,我给她看了您安排给我的那些资料,她当时的表情很触动。就算再心思深沉,也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总是自负的。”


    自负地以为自己代表正义,自负地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庞大的格局。


    改变庞大的格局?


    也许真的只有年轻人才会有这样的狂妄,临近老年的高久翔深知天高地厚,现在只想安稳保命。


    亲历了这场惊险后,他甚至对自己五年前接受了这个办公室综合处处长的职位而感到后悔。


    钱总、于总、吕总,这些人单拎出一个来他都不敢想象,这个姓江的小姑娘还敢一对三?


    而这样的人竟然被放到了自己的手下。


    烫手的山芋!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小岑啊……”看着面前的岑韵,高久翔有些感慨,“你在总部工作了几年了?”


    岑韵是来送材料的,她不知道今天高处在忧伤什么:“有五年了。”


    “五年,当科长,还是人事科的科长,很顺利了。”高久翔突然说,“别嫌副科级别低,小岑,只要能留在总部,别的就别去争了,真的。”


    “……”


    高久翔看着呆呆傻傻的小岑:“算了,你还听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我们这些人啊,看起来聪明,其实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唉……


    “行了,你回去吧。”高久翔看着岑韵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只能苦笑。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一手扶上来的傻妞,还不是得靠自己护着。


    岑韵确实没听懂,她当时提科长的时候得到了高久翔的全力支持,她对他肯定是有感情的。她也完全没想过和徐昭联手的会是高久翔,所以她完全不明白高久翔的话背后的含义。


    她只是察觉到,清杉的事情彻底结束后,小江就很少和她聊工作上的事情了。


    今天回家后,她跟她说了高处那些奇怪的话,对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在忙什么?”岑韵看她拿着手机一直戳。


    “还不是帮林萱租房子的事,我真的怕了她了,距离这个月结束还早着呢,她已经迟到三次了。”


    江栎川无语了,她现在每天一到八点二十就掐着表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宛如望夫石。


    “不是已经签约了吗?”岑韵知道她那晚上大半夜送她,又自己打车回来的事。


    “租约是签了,但还要做清洁呢,感觉她不太会和人沟通,清洁公司最后又来找我了。”江栎川说,“干脆帮她一起弄了算了,她这周内必须成功搬家!要不然后患无穷!”


    “哈哈哈,”岑韵嘲笑她,“保姆!”


    “也不算保姆吧。”


    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崽子自己随便骂,但是听不得别人说半个字。


    江栎川狡辩:“人家工作上还是很好的,只是生存上存在一些困难。她有洁癖,洁癖其实算是一种强迫症了,这不怪别人。”


    “工作上很好吗?”岑韵觉得林萱看起来像个呆呆的小苹果。


    “真的挺好的,不愧是数学系的学霸,让我们这个冒名多年的‘数据挖掘板块’看到了一丝曙光。”江栎川是真的很欣慰。


    哦,是啊,你们是数据挖掘板块哈,这一点连岑韵都快忘了。


    “让我选的话,我还是会选林萱这种,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才是首要的。”


    “喂,你什么意思?”岑韵听出她话里有话。


    “……”江栎川觉得岑韵就是容易被感情迷惑,“你还是有点太惯着娜娜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


    那天江栎川看到她竟然在办公室里削菠萝!真好奇再隔几个月她会不会拖根甘蔗到单位来砍!


    嚯哟!大胆!


    岑韵,怒!


    “你这么说就没良心了,咱们两个办公室的工会活动可都是娜娜一个人在操持呢,你要这样,你们自己弄去,我们可不带你们了!”


    工会活动?江栎川回忆了一下:“那个爬山比赛?”


    怪不得前几天黎娜娜给她看了个不需要她签字的工会活动签报,还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安排。


    “……”


    “另外,我给你说,不要随便叫人家娜娜,人家比你大一岁呢,出了单位,你要叫人家娜娜姐。”


    “啊?!”


    江栎川不信,黎娜娜二十七了?为什么她给人一种刚满十八岁的感觉!


    “她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嘿嘿嘿,岑韵坏笑,而且娜娜权利可大了,小心我怂恿她安排你到年会上去跳舞,嘿嘿嘿嘿!


    “……那林萱还……”


    林萱来的时间太短了,江栎川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反制的招数。


    “反正林萱还是要强很多的。”小江开始耍不要脸。


    “你这就纯……”


    终于,一个电话打断了两个护崽老母鸡的无聊互啄。


    岑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是个关系特别远的同事。


    “?”她把电话接了起来,“张老师,您怎么找我什么事啊?”


    刚才还在恐吓她人的岑科长声音夹了起来。


    “哎哟,岑老师,您是综合的,认识的人多,你认不认识一个短头发的女同事,可能是我们园区的吧,嗯,个子挺高的那种,有个客户想找这个人,托来托去找到我,我只能想到你啦。”对面挺不好意思地说。


    哈?这是什么奇怪的委托?就给了这点信息?就算是让小江来找也找不到吧?


    岑韵摸不着头脑。


    这谁能摸着头脑?!


    林郁的朋友帮她忙了一圈儿之后,也劝她放弃。


    “我亲自给我那师兄的老婆打了电话了,”朋友真是超级热心,“你写的画的那些东西,太宽泛了。而且她们园区其实分很细的,不是一个部门的话,很可能一层楼的人都彼此不认识。她只能托人去跟搞综合人事的人问问,但他们园区也有好多个人事办公室呢,你这简直跟大海捞针没区别。”


    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短发,女性,听起来挺有辨识度的,但系统资料里也不写发型和身高啊,难不成一个一个去看?


    说得也是……林郁也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我这是疯了吗?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去找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


    “不过我师兄的老婆竟然认识你!”


    朋友觉得也是巧。


    “你本科的时候不是参加了学校的交响乐团吗?她也是拉大提琴的,她说你俩都经常缺席,你想起来了没有?大粗辫子,南方人。”朋友问她。


    哦,是有这么回事,这是林郁唯一参加过的社团活动。


    她想起来了,她们那个小交响乐团当时就两个大提琴手,指挥要求她俩必须得到一个。


    “哈哈,是她?她嫁给你师兄了?”林郁不知道对方名字,但是这个人她是记得的。


    “她对你印象挺深刻的,她说你总给她带咖啡,求她多帮你顶岗。”


    “哈哈哈哈,是,是有这么回事。”


    “她约你去她们园区,说带着你亲自去遛几圈,看能不能找到。就算找不到也当是叙旧了,她说她这次请你喝咖啡。我把她微信推你,我也给她说了你忙得很,得空了你自己约就行了。”朋友给她推了个名片过来,“有时候也不一定要找某个人嘛,人脉到位了就行,你懂的。”


    懂的,懂的,林郁谢过了她。


    挂断电话后,她仰面躺回了床上:啊……如果找不到的话,真不太想去啊,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干活儿以外的时间,林郁只想放空,她太累了,感觉就要被工作榨干了。


    女人……林郁又回想起了那天……对啊,我就看了人家一眼,我甚至不知道别人结没结婚,有没有恋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真的找到了又能如何?做朋友?


    林郁劝自己:也许她就像肥皂泡,在阳光下的时候才是炫目七彩的,那天,我只是刚好看到了最美的角度。


    这是幻觉,一切都只是幻觉。


    林郁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我一定是因为生活太乏味了才会有这样的幻想,而且还是女的,我怎么会喜欢女的?


    微信也别加了,我哪有时间,对不起,我的大提琴搭子,我真的是太累了。


    林郁努力平复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陆正楠。


    想了一下,她还是挂断了电话。


    ‘我在洗澡,准备睡了。’——林郁发了条短信。


    “好,你好好休息。”——对方很快回了信息。


    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林郁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几乎是反胃的同一时间,她立刻点开了朋友刚才推送过来的名片,选择了添加对方为好友。


    ‘我是林郁,方便的话,我们明天约?’


    还在验证信息里,林郁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文字填了进去!


    第98章 小朋友


    前段时间江栎川和岑韵忙到失联,唐杏林约了好几次都没约成功。今天总算是成功了!


    “你们最近干什么去了?”唐杏林不满。


    “在跟社会黑恶势力作斗争呢。”岑韵故作深沉。


    “那今天呢?斗争还在持续?”唐杏林看到江栎川还是没来。


    “今天不是,今天她去给别人当搬运工去了。”岑韵嗑瓜子,“这瓜子真好吃。”


    “少吃点瓜子,今天我准备了烤肉。”摇滚歌手Alice手拿烤肉的钢叉,从后厨走了出来。


    她说的烤肉,是一头羊。


    “……”岑韵和唐杏林双双吃惊,她们接到的通知只说了聚会,没说要在聚会烤全羊!


    而且咱们酒吧营业范围辐射这么广的吗?以后会不会逐渐变成大酒店啊!


    “羊已经烤上了,今天喝啤酒吧。”Alice也做饭,但是和岑韵的风格完全不同,她是农家乐型大厨,动不动就整个硬菜。


    “小江给谁当搬运工了?女的吗?”Alice关心的是这个。


    “女的,不过不至于,”岑韵觉得Alice太敏感了,“是个小姑娘,她们办公室新来的小妹妹,感觉还是个小孩儿呢。”


    而且看起来一点也不弯。


    唐杏林摇头:“看来你根本不了解小江的吸引力。”


    小江吸引女性,从不分年龄和弯直。


    “……”


    听唐老师这么一说,小岑想起了球哥的女儿——那个只见了一次就抱着江栎川大腿要和她结婚的小姑娘。


    “而且几乎没有间隔时间,”民俗学家Alice补充,“那些追她没追上的不算,一般她两段正式恋情之间,间隔不会超过三个月。”


    如果从公主切和她正式分手算起来,是不是就差不多快到三个月了?根据经验来看,现在已经进入高危风险期了。


    岑韵没想过要把自己‘纳’进去,她想的是秦仪:“前女友回头算不算?比如说那个秦医生。”


    “那不算,回头草不算。”唐杏林也挺有经验的了,“陈薇也不算。”


    岑韵掰了掰手指头,发现真就是三个月!她现在不那么质疑Alice了,因为算得还挺准!至少她亲自经历的秦医生,真的就突然悄声退场了。


    就连罗溪月,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销声匿迹了……


    “那怎么防?”那么多女的,岑韵不能把小江锁在高塔里当长发公主吧。


    “没法防,”Alice说,“除非她正在恋爱中,否则根本防不了一点,三个月定律,几乎从来没有破过。”


    这么密?然后还能这么惨??


    一辈子没被女人追过的岑韵感慨:小江,你空有魅魔的体质,没有魅魔的本事啊……秦医生泡妹子也得去追呢,你这体质要放在秦医生身上,秦医生怕是活不过二十岁……诶,我在想什么,我的心怎么又变得惶惶的了……


    “咳……小江对女生有啥外形方面偏好没有?”岑韵真的觉得林萱不太可能。


    黎娜娜都靠点谱,林萱真不太可能,感觉惶都惶不起来。


    这问题问得,唐杏林和Alice还当真总结了起来,结果最后她们发现小江从御姐到萝莉,从个高的到个矮的都谈过,外形方面毫无规律可言。


    最后,还是决定借助设备仪器。


    Alice老师拿出了硬币和罗盘:“这个关键是看你怎么问,问得不好,算得就不准。”


    唐杏林举手说我来我来,Alice把她赶去看烤羊。


    “唐杏林智商不够,岑韵,还是你来问。”Alice抛着手里的硬币,对岑韵说。


    被选中肩负重担的岑韵立刻开始思考要如何提问!结果没想到Alice挺狡猾的,她看似无意地跟她聊了一句:“江栎川没喜欢过你吗?”


    ‘没喜欢过啊。’


    岑韵刚想想这么答,但她立刻回忆起了那次‘我是直女’的事情。


    Alice硬币在手的时候,最好不要乱说话。


    “谁知道呢……”岑韵也很狡猾,“我问,从今天开始算,下一个追她的人的最大特点是什么。”


    Alice笑了一下,没有计较岑韵的回避,还是把硬币扔了出去。


    三个普通的硬币掉在了地板上,滚了几圈,各自停留在了毫无意义的角度。


    Alice拿出纸笔,一边观察着它们和罗盘上符号,一边写了又写,算了又算。


    “钱。”


    最后,Alice肯定地说:“下一个人会很有很有钱。”


    很有钱?那就更不可能是林萱了,她一看就是个简朴的小朋友,这下岑韵彻底把她排除了。


    林萱确实是一个简朴到和自己的资产完全不符的怪人,她的衣服、鞋子只收了三个箱子,搬家公司剩余拉的东西都是书本和她的草稿。


    真是非常符合大家对‘数学家’的刻板印象。


    她本来一直拒绝江栎川来的,但是江栎川自己一定要来,因为她早就猜到,如果自己不介入把控节奏,这个姑娘估计磨蹭一个月都完不成搬家。


    最后她们并没有签那个一厅一室,签的是一个高层新楼。林萱不缺预算,她需要的是安静,是带车位,是一梯一户。但这才是起点,她还要求重新粉刷墙面,更换卫浴五金,床垫和窗帘。


    要不是江栎川帮着打点,根本不可能在本周内完成搬家。


    这跟重新做软装有什么区别?江包工头看着新房子,觉得房东简直赚翻了。


    “你就当我是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就好。”


    林萱谢绝她来帮忙的时候,江栎川摆出了领导的架势,她要求必须来,必须把这项工作结束在本周周六。


    “不乐意也不行,必须接受。”江栎川凶起来的时候就很凶。


    洁癖林萱心里当然是不高兴的,她不喜欢任何人,不是源自心理的不喜欢,是来自生理的拒绝。


    我真的不愿意……林萱郁闷。


    江栎川安排她自己开车跟着搬家公司,而她先在新房子里等她们。搬家公司的人到了后,看到江栎川都忍住不地笑了起来。


    “东西都搬完了,快上去看看吧。”领队的大叔和林萱签完单子后跟她说,“你姐姐,哈哈哈,你去看看吧。”


    江栎川当然知道洁癖的介意,所以她提前穿好了全套一次性防护服,还带了口罩和鞋套,就像个出现场的法医。


    “……”


    这一幕,连洁癖看到都震惊了。


    “进来吧。”江栎川回头看到了林萱,这话说得好像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一样,“房间的清洁我重新做了一遍,也消了毒了。”


    这刚好是江处长非常擅长的事情,她连岑韵家那种蜘蛛洞都能解决,这种空荡荡的房子压根不在话下。


    “你过来,衣服准备怎么挂,你来说我来挂。”江栎川换了一双手套,开始拆箱子。


    这专业程度……洁癖也无法拒绝。


    “外套挂起来,其它的都可以。”林萱磕磕巴巴地说。


    洁癖也分很多种,有些人会特别在意‘规则’,所有东西必须按照他的要求摆放,一丝都不能乱。有些人会特别在意‘清洁’,东西不能随便碰,别人碰过的一律需要消毒。


    林萱显然属于后者。


    所以,江栎川自信自己的收纳水平完全可以征服她。


    放好衣服后,接下来是那些书和手稿。


    “你不用动手,你告诉我放在哪些位置就行。”江处长效率超级高,她想着一会儿下午还要开车去接岑韵,林萱慢手慢脚的,还不如她直接自己搞定。


    “哦……,哦。”


    江栎川利落的手法已经彻底征服了她,现在的林萱唯命是从。


    “这个箱子的书,放……这。”林萱指着一尘不染的新书架,“放这里就好了。”


    她手足无措地走到厨房里,想给江栎川准备一杯热水。


    结果江栎川已经提前烧好了电水壶,她反客为主地拿出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一杯:“你渴了?喝吧。”


    给她倒好水后,江栎川又返回书房拆箱子去了。


    “谢……谢谢。”终于,这次林萱大声了一点。


    江栎川听到了,她回过头,看到林萱端着热水,递到了她面前。


    江栎川接过她的热水,拉下口罩,喝了一口。


    “其实我知道,那天函件被退回,是因为鲁崇纪自己弄错了寄件信息。”


    “……”


    “我也知道,你为了准时搬家,费了很多心。”


    一个洁癖,怎么可能拜托别人打包行李?刚才拆箱子的时候,江栎川就已经发现了,每一包东西的捆扎方式都是一样的。


    虽然衣服不多,但是日用品、电脑、床品、电器、这二十几箱书籍显然都是她一个人自己的打包。而自己,只给了她不到三天时间。


    “我知道洁癖是一种病,是一种会给人带来很大困扰的病,所以我很佩服你想要融入社会的勇气。”江栎川真诚地对她说。


    “……”


    “不要讨厌这样的自己,生病不是你的错,”江栎川看着手上那些她看不懂的数学书,“也不用一味地尝试放弃自己的舒适区,人和人的交往,也不一定都需要非常亲密。”


    江栎川有察觉到,从那天她吐在自己身上后,她就有意识地想要努力靠近自己。


    可能是出于愧疚,她想努力证明‘自己并不觉得江栎川这个人恶心’。可惜好像最终还是失败了,她的确无法靠近任何人。


    “……”


    江栎川继续整理起她的书来:“虽然并不是我选择的你,但是你真的很适合这个岗位,你能相信我吗?”


    面对江栎川突如其来的问题,林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江栎川回头对她笑了一下,“试一试吧,如果我能帮你建立起了令你舒适的社交环境,你可以考虑实习期结束后继续留在这个岗位。当然,如果我没能成功,我也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力帮你协调你喜欢的岗位上去。”


    “……”听到这里,林萱终于把她的头抬起了一点。


    哈哈,原来她鼻头圆圆的挺可爱,脸上还有几个小雀斑。


    “下周开始不可以再迟到了哦。”江处长又恢复了严肃。


    “嗯!”


    林萱像个小朋友那样,用力地嗯了一声。


    唉,据说每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有一段遭受创伤的过去。江栎川看着林萱,忍不住想,是什么样的伤痛让她的意识停留在了童年?


    对,是童年,她不只精神状态在童年,甚至身体的状态也像个孩子。


    林萱的声音稚嫩,个子矮小瘦弱,没有青春发育的痕迹……


    肺部健康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呼吸能有多难,顺利长大的人也很难理解被困在童年的痛苦。


    我们眼中正常的世界,在她眼里会是怎样的呢?


    应该很可怕吧?可怕到令她晕眩、呕吐,但即便如此,却仍能看出她有在抗争,有努力地想要长大。


    我不是个医生,但我想,如果你这么努力,那么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第99章 大小姐


    林郁发起好友邀请的当天,她那位‘大提琴’搭子就立刻回应了她。林郁当时挺激动的,几乎准备立刻打电话给秘书说让把近期的行程都推了。


    结果,繁忙无比的林总没想到,校友竟然这周没空,她说她们要参加金融协会举办的什么活动,不过下周就行,下周开始时间随她定。


    好好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总又把她想找的人的外貌、气质、几点、在哪儿见的都说了一遍,这才挂断了微信。


    呼……虽然几乎也没有任何进展,但她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这时,航班信息的短信发到了她的手机上,周五——纽约。


    林郁吓了一跳——她想起来了,这周六她还有大活要干呢!


    为了这次行程,她们准备了大半个月,她这个领头要敢爽约,怕是要被捅死。幸好没有脑子一热就取消,林郁对自己吐了吐舌头,十二点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要开会呢。


    周五,林郁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十点还得去赶飞机。


    地球的另一头真是特别远,算上两头机场的时间,直飞也用了近十八个小时。


    凌晨一点,她和她的融资团队才艰难地抵达了曼哈顿上城区的酒店。


    稍微休息了几个小时后,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会就要开始了,她起床冲了个澡,化了个妆,换了套衣服,匆匆赶去混脸熟。


    陪她一起来的人里,一个是哥大的,一个事麻省的,都有很丰富的海外融资经历。但他们的出场并不顺利,愿意聊的人是挺多,却没有投资人邀请他们去做pitch,提前做好的ppt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捞到。


    国内药企的故事还是和这边匹配不上啊,果然是很挫败。


    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挫败了,那两个大兄弟有些焦虑,林郁反而安慰他们,说大不了之后再来。


    “下午大家休息一下吧。”林总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知道,这帮人里没人会有这个心情。


    百老汇剧院和自然历史博物馆就在眼前,想去逛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时的林郁反而成了大家羡慕的人,因为至少还有一个人等着想要见她。


    投行的人周末还是能休息的,林郁的朋友订了餐厅,请她吃饭。


    “啊!我的林林!”老远的,朋友就原地蹦了起来。


    “你的六婆!”林郁把辣椒面儿递给她。


    “一会儿我每道菜里都要撒!”朋友咬牙切齿,“报复性进食!”


    其实林郁不只给她带了辣椒面,还拿了火锅料,牛肉干和稻香村,可把朋友开心坏了。


    两个人大包小包的进了餐厅,迫不及待地聊上了。


    “最近怎么样,你是不是瘦了?”林郁看着朋友的脸。


    “没瘦,是体脂率下去了。”朋友撸起袖子,“不错吧,昨天我硬拉到了75kg了。”


    朋友毕业后进了jp摩根,累归累,但很充实,每天工作、学习、健身排得满满当当的。


    “准备再干几年就去买方市场试试,哎呀,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累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朋友说,“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我每次快被逼疯的时候就看你的照片,一看就不疯了!”


    林郁确实是个小太阳,她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不论遇到天大的困难都能说一句:没事儿,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挥霍不尽的热情。


    和她做朋友会很快乐,因为她幽默又细腻,能帮你解决问题,又能开得起玩笑,还一点都没大小姐架子,可以和她畅所欲言,给人稳稳的安全感。


    “行,那我多拍几张给你,”林郁逗她,“你拿去当屏保,我这小太阳给你照黢黑,给你工位整成夏威夷。”


    “哈哈哈,”朋友心情大好,“别说,你真得给我照几张,你这发型绝了,好看的,我的姐姐,别去弄卷发了,你适合这个。”


    “是吗?”林郁其实并不太习惯,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像不像被牛舔了?”


    朋友大笑了起来,说自己的头发才像是牛嗦过的呢,唉,鬼佬的托尼不能信,还是得回国内剪:“你呢,今天早上有收获没有?”


    林郁想说有个屁的收获,但她不想给朋友添堵:“还行吧,人生地不熟的,融资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


    可能会相当漫长吧,哈哈哈!林郁苦笑,感觉一辈子都融不到了。


    “林林,我觉得你肯定会成功的,真的,”朋友突然正经了起来,“我现在都记得,我申请哥大那会儿,你跟我说,砸锅卖铁都要去,如果实在申不到全奖,你出钱给我兜底。”


    她的家境很普通,又有弟弟在读书,当时她的决定并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是林郁在给她想办法,陪她聊天,给她鼓励和安慰。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确实更适合这边的环境。”虽然最后肯定也没用林郁的钱,但林郁成了她心里的底气,“没你的支持,真的没我的今天。”


    因为家庭的缘故,林郁的眼界比同龄人高很多,但她从不吝啬自己的经验和建议。所以,她们寝室的三个伙伴,一个勇敢地来了纽约,一个勇敢地奔向伦敦,另一个今年博士毕业去了东京大手町,和别人做了信用风险方面的合伙人。


    “你天生是做老总的料,真的,林林,你一定会成功。”


    之前是林郁给她们力量,现在……林郁在想,我没想到我也会有熬不下去的一天……


    幸好还有你们。


    她看着眼前活力四射的朋友,听她讲着工作里的各种趣事和段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力量的回流。


    美好的聚会结束后,又是十八个小时的疲惫旅程,又是一个凌晨,林郁带着自己的败军回到了国内。她的国际团队可以去修整一下了,但她自己又要开始着手国内的事。


    因为国内的资也得融啊……林郁看了一眼利德药业上周的股价,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实在不行就去大喊几声吧,说不定运气就来了。’


    昨天吃饭的时候朋友这么跟她说。


    之前朋友压力最大的时候,林郁就拉她去绣湖公园大喊,然后朋友就接到了哥大的通知书。


    我也要去大喊几声?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这不是偷懒,这是休息,说不定一休息,好运就来了呢?林郁安慰自己。


    而且,很久没见我的大提琴搭子了……掐指一算,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可能有十年了吧!


    那天,粗辫子的南方姑娘终于和她一起出席了排练,指挥说这次登台前的最后一次彩排,请大家务必专注!


    是很专注,虽然她们都经常缺席,但却总能配合得非常默契,林郁期待着一周后她们共同登台,结果她提前去参加了实习,那次一别,再没见过。


    她又变得怎样了呢?一定也很棒吧?林郁想到这里心情又有些舒缓了起来。


    周一,不想再等了!就约周一!


    结果……额……结果……跳掉了周一例会前来赴约的林郁有点失望。


    之前那个回忆中精炼能干的学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和她聊了一个小时,前半个小时聊的老公,后半个小时聊的孩子。


    国内金融岗位的职场氛围是这样的吗?林郁有点失望。


    “咖啡到啦。”学姐的同事热情地把外卖提了进来。


    “你儿子的那个游泳班*怎么样?老师不错的话推给我啦。”同事跟学姐说,“你学妹真漂亮,有男朋友不啦?”


    嚯嚯嚯嚯……林郁假笑,心想,肥皂泡好像是爆了。


    “你以前总请我喝咖啡,这次我请你。”学姐想起了她那个奇怪的诉求,“对啦,你不是要找人吗?我陪你去逛逛。”


    “好啊,好啊。”接过咖啡,林郁却有点打退堂鼓了。


    万一遇到她正在和办公室里聊婆婆妈妈,那我……宁可不要遇到。


    而且……林郁感觉自己火热的脑子正在降温……女的诶,对方是女的诶!我怎么会对女的有感觉?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学姐……嗯!不行不行!


    然后她又在脑子回想了一下那些短发的女明星,嗯……也不太行……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太荒谬了!


    她们在大楼里逛了几圈,又在园区里逛了几圈,最后……走到了那天她进园区的那个大门口。


    就是那个门,她见到了那个女生,现在再看这个岗亭,林郁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咋地了。


    “走,再上去坐坐,中午我请你吃饭。”学姐热情地邀请她。


    “不了不了,下午还有别的安排,谢谢学姐,下次我请你吃饭。”林郁后悔极了,她觉得今天上午的这个休息,还不如去绣湖大喊呢。


    告别了学姐后,林郁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到这个门口来接她。


    “西门,听得到吗?我在西门。”林郁对电话说。


    保安好心地提醒她:“这边信号不好,出去打才听得到。”


    “哦,谢谢。”林郁只好往外走,“你在哪个门?北门?”


    北门在哪边?林郁转过身。


    “啊!”


    她一手打着电话,一手夹着包,突然撞到了一个路上的行人。


    “?”


    是你?!


    江栎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衣。


    “对不起!对不起!”林郁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拿出纸巾,想要擦掉对方身上的咖啡渍。


    这件大衣是被诅咒了吗?小江哭笑不得,短短几天之内,连续被人弄脏了两次!


    第100章 暴露得彻彻底底


    满满一杯咖啡!还有奶油沫子!几乎都泼到了对方的大衣上!


    林郁心想,完了,竟然是这么糟糕的相遇!她是会生气,还是会哭啊?天,她可别哭啊!


    结果对方没生气,也没委屈,她平静地……接起了电话?


    江栎川确实是接起了电话,刘科长打的。


    “对,邮件我已经看过了,刘建业的那个指标数据绝对有问题,你让他自己核对前两个季度,对,他发过来之前自己看过吗?!我知道他是从报表导出的,但是数量级都不对,他是怎么弄的公式,让他自己去检查!跟他说快一点,我一会儿回来就要看!”


    “……”


    “不好意思啊,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江栎川才看到对方不知为什么,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江栎川指着她的外套,提醒她:“你的衣服也脏了。”


    “哦!”林郁这才看到自己身上也是,“我赔你大衣……”


    “没关系,不至于,你又不是故意的,对门就有家洗衣店。”江栎川指了指对面的商圈,然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我自己拿去洗就行。”


    江栎川想着一会儿还要回去收拾刘建业,根本没太在意这种小事情。


    “喂!”林郁的脑子却一下升温到了一千度。


    “?”江栎川回过头。


    “我也想去洗。”林郁绝对不会容忍自己错失这个机会!


    这个要求合理又不合理,她的衣服确实弄脏了,但是弄脏的地方并不多,而且……江栎川看到一辆奥迪就停在她们面前,这是你的车?难道你还要开车到这边来取衣服?


    “我来付洗衣费。”林郁一边说,一边偷偷瞪了自己的司机一眼。


    司机赶紧懂事地把车开走了。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洗衣店的老板看到江栎川脱下大衣递给他,有点吃惊:“您这……”


    “不好意思,再洗一下,”江栎川自己也觉得好笑,大衣脱了后,她发现里面的西服也脏了,“两件一起吧。”


    “我的也一起!”林郁也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对方,“多少钱。”


    “说下您的会员号。”


    林郁怎么可能有会员号,江栎川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来给钱!”林郁赶紧掏出手机。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郁一边点付款码,一边疯狂地在心里背电话号码。


    江栎川根本没多想,她现在烦恼的是西装外套没了怎么办:“你不冷吧?”


    她先问了一下这位闯祸的小姐:“你怎么回去?”


    刚才那个奥迪看起来像她的,但车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这位小姐现在也没外套了,只穿了一件羊绒衫。自己离得近还好,她怎么办?


    “我?我没事的。”


    “哦,行,”江栎川没再和她抢着给钱,她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去拿西服。


    “我还是回去拿西服吧,反正不远。”江栎川看了一眼家的方向,自言自语,“跑的话也就十几分钟来回,应该来得及。”


    这信息量也太密了!林郁简直要乐疯了!


    江栎川正打算回家,结果电话又来了,说让她赶紧回去,钱总正在问数据的事。


    “那我先走了。”江栎川来不及回家了,她匆匆和这位不认识的小姐道别。


    离开洗衣店时,她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要上会的内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这位黑长直小姐眼睛里冒出了股股金光!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到哪儿去搞个外套呢?江栎川一边跑一边想,钱总这个人特别在意秩序,衣冠不整肯定会挨批的。考核岗除了小林就她一个女的,可恶,而且就算小洁癖同意让她穿,她也穿不上啊。


    幸好,刚出电梯就遇到了岑韵。


    什么叫默契?这就叫默契,江栎川只是看了她一眼,岑韵就懂了,她立刻脱下外套递给了她。


    ‘谢谢。’江栎川一边穿,一边给她做了个口型。


    然后她飞奔进了办公室,果然,才一进去,她的办公电话就响了!是钱总!


    哇……我们岑科和江处,真的好有妻妻相啊。


    岑韵和江栎川以为走廊没人,却不知道角落里藏着一个黎娜娜。


    躲在‘幸福树’叶子后面的黎娜娜正在啃一个苹果。


    “你们江处超飒的。”她对林萱说。


    林萱站在距离她一米外的地方,抱着本子,点了点头。


    “你过来!你快过来!”隐藏高手黎娜娜朝她招手。


    林萱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


    “蹲下!”黎娜娜给她比了个手势。


    果然,她俩才藏好,江栎川就带着刘科和刘建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数据上的事。她在说,两个跟着她的男人点头喏喏,一点都不敢反驳。


    “你们建业哥很难搞的,”等她们走过后,八婆黎娜娜前辈跟林萱讲,“没理都要辩三分,现在竟然被江处管得服服帖帖的了。”


    刘建业是这样的,自尊心特别强,只能顺着毛摸,几乎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刘科都拿他没办法。但江栎川确实猛,只要是真错了,听不进去也得听!不认错也得认!


    “江处,很公事公办的。”林萱一直有观察,江栎川是个就事论事的人。


    “嘿嘿,但是对我们岑科是例外哟,我给你讲,你有没有觉察到,你们江处和我们岑科特别好!刚岑科给江处外套你看到没?”黎娜娜以为林萱也看到了。


    但林萱真没看到——谁这么无聊,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看,她就是路过了一下走廊。


    “你嗑不嗑?”黎娜娜看得出林萱很喜欢江栎川,她们俩应该多少算个‘同担’。


    嗑……什么嗑啊,林萱退后了一步……我们江处,让我少跟你玩儿……


    ‘好好工作,不要像黎娜娜那样,每天晃来晃去的,到处削水果。’江处这么教育的她。


    “嗑什么嗑呀?”


    正说着,黎娜娜的岑科从天而降,她抄着手,质问她的员工——你是不是又在给别人安利你的纸片男朋友了?


    看到领导,黎娜娜光速逃窜了,只留下了待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小林同志。


    小林同志呆呆傻傻的,但也知道不能出卖朋友:“没嗑,就,那个……嗯,外套,没看见!没看见!我们都没看见!”


    小林冲领导疯狂摆手。


    这说的是什么乱码,岑韵根本听不懂。唉,她叹气,这两个笨蛋怎么玩到一起的呢?黎娜娜不会被这个傻瓜带得更傻吧?


    江栎川才不觉得林萱傻呢!


    她重新给她安排了工作,给了她一些原始数据,让她去梳理,出分析报告。


    她还把原本刘科给林萱分派的那些打杂的工作都卸了——当然,这引起了一些元老的不满。江栎川也没和他们计较,自己把那些寄件啊、装订啊之类的事情干了一些。


    所以,她今天早晨才会出现在大门口,所以,今天她才会被人泼了一身的咖啡。


    “你的外套呢?”中午的时候,岑韵发信息问她。


    “说出来你都不信,才把文件给顺丰,就被一个人撞到了,那人端了一杯dirty,一杯有大半都泼在了我身上。”江栎川挺爱那件羊绒大衣的。


    哦,岑韵把这件事情的重点都放在了大衣上,完全没想过要问她对方是男还是女。


    江栎川也只想着自己的大衣,她中午回家拿外套的时候,还去洗衣店问老板能不能恢复原状,毕竟那咖啡里又是黄油、又是巧克力的。


    老板说:给钱的那位客人专门说了,如果不能复原就联系她,她会重新买一件。


    “这……”江栎川查了一下线上店铺,发现早就售罄了,算了,就这样吧,她想,算这大衣倒霉。


    她心里只有大衣,她没意识到自己脱下的工作服也被那位‘大方的顾客’翻看过了,而工作服的洗标上,正印着她的部门和大名。


    此刻,她的工作证照片已经被发到了林郁小姐的手机上,林郁小姐现在开心得简直不得了。


    不是肥皂泡!她想!这是真真正正的绝美邂逅。


    短短十五分钟不到,她就展现了一个高级职业女性才会拥有的各种魅力:敬业、专业、礼貌、稳重、大气、细心、温柔。


    就连她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而且,她的员工基本资料上还写着未婚!林郁回忆着各种细节——好像也没看到她戴戒指或其他代表恋爱状态的饰品。


    虽然她打扮得一点都不man,但是她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就是那种,和男人没什么关系的感觉。


    林郁并不敢太确定,因为她对这个圈子完全不了解。


    要怎么问呢?问谁呢?


    肯定不敢问朋友,这个动机她抡不圆。


    那……林郁突然大胆了起来,她打开手机,登上了许久不用的腾讯,然后在群搜索栏里试着输入了:同城le交友。


    在弹出的群信息里,她选了一个距离自己的最远的城市。


    不是说你们同类之间会有什么姬达?那就请帮我鉴定一下吧!


    和群里假装寒暄几句后,林郁发了个‘闪照’。


    ‘想问问她是直还是弯?’——林郁尝试性地问了一句。


    上班时间,原本平静的群里瞬间冒出了一堆人。


    ‘超美!铁定是弯的!’


    ‘虽然我姬达是断的,但这种我还是能识别的。’


    ‘这是你的照片吗?姐姐你好美!’


    ‘老婆’


    ‘姐姐能不能扩列?姐姐你好美啊。’


    林郁被大家的热情吓了一跳,赶紧撤回图片,选择了退群。


    那应该不会有错了吧?林郁看着这张证件照——照片上的她还留着长发呢。


    啊!!林郁兴奋得悄悄锤起了办公桌。


    “林总,”秘书敲门,“财务总监找您。”


    “嗯,”锤桌子的林郁一秒切换了回来,“请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