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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业务标兵


    真是很漂亮的一束花,让人眼前一亮,顿扫阴霾。


    “你吃饭了吗?”江栎川问。


    岑韵把甜点拿给她后,就去厨房帮她煮饺子了。


    “我今天吃太多了,吃不下了,你吃多少个?十个?十五个?”


    大厨就是大厨,同样的冰冻饺子,岑韵就选择把它做成生煎,小江有点后悔刚才没说要吃十五个。


    “你怎么先吃甜点啊?”岑韵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看这家伙已经捧着点心先吃上了。


    “你在哪里买的?这味道非常五星级了。”


    “嘿嘿嘿,我~做~的。”岑韵骄傲,“早就跟你说了,我是配得上厨师机的女人。”


    又是厨师机,哼,江栎川不接厨师机的话:“这束花呢?也是你扎的?”


    “这就不是了,”岑韵把花放在了边柜上,她们吃饭的位置也能看得到,“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很好看,虽然不专业,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插花这种东西,看灵气的,我觉得专不专业倒是其次。”


    “来来来,说说怎么个有灵气法?大鉴赏家。”岑韵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一般搞这种插花的都会选择模仿,配色啊各方面的总能找到来源和名家的痕迹。这个花,插得就有点野路子了,但看得出来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我说的灵气就是这种热情吧。”


    不亏是上过专业鉴赏培训班的人,确实能说得头头是道,搞得岑韵都有点羡慕分部的培训了。


    “你还能看出插花的人是什么性格啊?”岑韵坏坏的,心里打起小算盘。


    “多少能看出一些吧,这个人应该很开朗,心思单纯,朋友也挺多的。”


    在鲜花和甜点的簇拥下,幸福的小江毫无防备。


    “你觉得……韩晓丽,是个怎样的人呢?”岑韵小心翼翼地问。


    韩晓丽?!江栎川看了她一眼。


    “喂,好好的干嘛提起她,她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坏女人啊。”江栎川对这帮人可一点好感都没有,“你不要看她那晚上吐得可怜,她灌别的女孩酒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的。”


    她想把我上供出去的时候,可是花言巧语一套连着一套,眼睛都不带眨的。唉,岑韵还是太单纯了,根本没有见过社会的阴暗面……


    “我知道,我知道,”岑韵就知道她要急眼,她生怕自己同情心泛滥着了坏女人的道,“我没说她不坏,我是在想,也许人是有很多面的,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能不能变成一个好人。”


    “好人很容易变坏,但是坏人是很难变好的。”江栎川在这种事情上可是一点都不乐观。


    这家伙这方面真的很固执……讨厌!在这些事情上和她讲道理就很烦!要是她在工作上也能和在感情上一样好忽悠就好了。


    “嗯~嗯~就当是帮帮我的忙嘛。”


    所以,岑科放弃讲道理,直接进入撒娇环节。


    “……”江栎川无语。


    哎呀,我的小师姨,你为什么要为一个大坏蛋求人呐。


    “就当是帮帮人家嘛,又给你煮饺子,又给你买花,还给你做这么高级的甜点。”岑韵摇头晃脑。


    “原来是鸿门宴啊。”江栎川哭笑不得。


    “没有没有,”岑韵哼哼唧唧,“是为了让江处心情好才做的,非常非常真心,不是鸿门宴。”


    江栎川无语:“要我做什么嘛。”


    你说嘛,你说嘛,真的输给你了。


    “再给*韩晓丽赚十万好不好?”岑韵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


    “噗!”江栎川被呛到!


    “十万?我的姐姐,这是A股,巴菲特来了都得赔。我愿意帮她赚了那么多已经很给她脸了,我还要给她再赚十万?主要是,唉,十万就能让她变好人?我真的不信。”江处不爽。


    “区区巴菲特哪有我们小江厉害。”岑科长根本不听江处长诉苦,一味地胡搅蛮缠,“嗯~嗯,小江~小江~~。”


    小江叹气:“你怎么就想起她了?怎么这花是她扎的?”


    那个包点心的盒子,里头有两个洞却只装了一个点心,怎么?另一个给谁了?韩晓丽?


    岑韵点头:“我从朋友家出来,你猜怎么着,我遇到了她开的花店!她竟然自己开了家花店!你放心,她没认出我。挺出人意料的,花店里的她就像是另一个人,像一个好人。”


    她说她想去青岛,她说她想去看海……


    回到老家不会好的,那本就是她想要逃离的牢笼。留在这里不会好的,这里不过是另一个泥潭。给她一次见到大海的机会吧,给她从那里重新开始的‘可能’。


    “……”江栎川又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岑韵是真心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善良和美好透在骨子里。


    若非如此,几个月前,她何必同情丧家犬一般的自己。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只有她为她停下脚步,注视她的痛苦,向她伸出了手。


    “好吧!”江栎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拿你没办法!”


    “啊!~小江!”


    岑韵高兴到忘乎所以,她一下扑起来,抱住了她!


    欸?


    等她们已经抱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才意识到,她们抱在了一起。


    小江还是缩成了长长的一条,但这次她们没有立刻弹开。岑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自己的脑子好像静止了思维。


    不是一片空白,是静止了思维,就像是电影播放到某一个时点,画面突然静止,但音乐还在流转一样。


    这次岑韵有充分的时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贴着她的睡衣,触感软软的,暖暖的,还有她买的洗衣液的味道……


    好,开,心。


    岑韵满足地放开手,但嘴上却开始先发制人。


    “喂!你为什么又不抱我。”


    “啊?”长条小江挠了挠脸,“因为,你把我,的手,夹住了……”


    嗯,你是这样抱的,然后就,夹住了,嗯。


    “那是因为你没有及时张开双手。”岑韵谴责她,“大大方方的嘛,一天到晚缩手缩脚的,哼。”


    你确定吗?小师姨江栎川不好意思跟她说——可是,你的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你是真的感觉不到吗?


    直女玩火也会脸红吗?江栎川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查阅这方面的科学资料。


    ‘直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将她出卖,她以为是空调开得有点高。


    秋天开什么空调?真是的,岑韵想,开了几度呀?好热啊……


    无论如何,勇敢的小江同志为了实现‘坏女人’从海边重启人生的计划,又被迫投入了股市的汪洋大海。


    好难,真的好难,只有小江自己知道这有多难,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别人说什么自己是业务标兵的事了!A股这种鬼地方,就算是业务标兵也不想再来!呜呜!


    出名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出名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江栎川根本想不到,资负已经知道她这号人了。


    她只是去找柴汉君那天在业管出现了十几分钟,好巧不巧,就被一个人看到了。


    三年前,那个人去他们分部出差的时候,刚好遇上了他们的表彰会。


    哈哈,业务标兵的表彰会,哈哈,那天这个路人正好在台上和她同台合影。


    这个人是于总的朋友,他翻到了三年前的分部通讯稿,然后放大了那张照片。


    “那天我刚好看到她和你说的那个姓柴的人在业管那边见面。今年调入总部综合的就是她吧?”


    于晓飞戴上眼镜,仔细看了图片:“我就说高久翔不可能有这个水平,他就是个小孔雀,哈,现在已经是个老孔雀了。”


    电话那头,她朋友忍不住笑:“你还是那么喜欢阴阳怪气。”


    “男人真的都一个样,都是外强中干的东西。长得倒是都挺强悍的样子,实际要让他们办点事的时候,全部啥都不是。”


    于晓飞在打电话,但是她用她的钢笔尾巴指了指她面前的男下属。


    “我说的是你。”她特意捂住话筒,对他说。


    男下属已习惯,无动于衷。


    “谁安排的?不,不可能是钱总,我猜是姓袁的,那个案件科的新处长我了解过,应该也是他想办法调过去的人。他真的很喜欢用女人,我完全不理解。女人?又不能打,又不能骂的。”于晓飞直言不讳。


    于晓飞的朋友可能并不认同她的推测,但于总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放心吧,我们往后看,虽然他人在海外,但这真的是他的风格,好,回见,吃饭见。”


    放下电话后,于总看着她的下属:“怎么了?”


    “于总,你也是女人。”下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于晓飞摘下眼镜:“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说废话。”


    “案件科可能会换人。”


    “你的汇报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吗?”于总摇头。


    “我尽力了。”男下属才不会上当,他知道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于晓飞没有放他走,她重新戴上眼镜,仔细看着照片中那个名叫‘江栎川’的女人:“哦,长得很漂亮,还是业务标兵,她简直就是年轻版的我。”


    “她我换不掉哦。”男下属提前坦白。


    于晓飞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换她做什么?你可真是无可救药。”


    “……”


    那你要怎样,男下属摊开手。


    “你和人交流已经开始用手语了吗?你已经退化成猴子了吗?”于晓飞嘲讽他,“去想个办法,让我们自自然然的见一面。听明白了?是自自然然的见一面,不是直接把她叫来我的办公室。不要再像上次那样……”


    他知道她又要开始算旧账了:“我知道了!”


    男人额头暴起青筋。


    于晓飞无视他的青筋:“请好好的用你的脑子想一下,什么叫做自然。我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请务必让我们在合理的场景下偶遇。你要是再搞砸了,我就给你升职,让你搬到我办公室的门口来坐。嗯?”


    于总恐吓下属的方式与众不同。


    她也曾是业务标兵,业务标兵往往都与众不同。


    第72章 棋盘就绪


    徐昭早就和江栎川提起过于晓飞。


    她和江栎川一样,也是从分部做起的,但她在分部的时间远比江栎川要长。


    不论她是在分部还是在总部,不论她具体在哪个职位,她负责的永远是最关键的业务指标,要说‘业务标兵’,这才是最纯正的‘业务标兵’。


    事业有成的女人,社会一般称之为女强人,但业内一般不这么叫她,大家直接称她为强人。


    她是不是女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是算上男人,她也是强人。


    什么是强人?强人就是明知强扭的瓜不甜,也偏要扭,扭下来,就是弄,也要把它弄甜。


    所以,一直呆在机关的高久翔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她面前占上风,被她压着,他真没什么脾气。不,别说他,就是钱总,内心里其实也没什么脾气,被整了就是被整了,认了。


    于晓飞……,没想到他给她选的对手是于晓飞,这可真是一剂烈药啊。


    拿起电话前,高久翔自己都有点于心不忍,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决定不了什么。


    “是,是,一切都还顺利,对,是,那天是她和徐昭在谈话,在顶楼。”高久翔拿私人手机在汇报,“资负正在追查,几天前来找过我,也找过钱总了,钱总没有起疑。对,没有,没有,不算委屈,谢谢领导。嗯,好的,知道……”


    高久翔汇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徐昭。


    “你放心,我和徐昭随时都盯着的,您请放心。”


    电话挂断了,高久翔松了一口气。


    “还行。”他跟徐昭说。


    “那就好。”徐昭对他笑笑。


    “把柴汉君的事透给她的时候,她一点没起疑心吗?”高久翔不喜欢江栎川,他觉得这个女人一看就不简单。


    “没法起疑心吧,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徐昭宽慰他。


    “她为什么会关心柴汉君的事?”高久翔其实对此一直都很好奇。


    徐昭设计的这个局,布得很深,高久翔并不认为江栎川有能力识破。他只有一个担忧,就是,这个人有什么动机要跳进去。毕竟那个柴汉君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同情?看那小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呐。


    “因为急啊。”徐昭笑道。


    对啊,急啊,没能进秘书室,急了呗,如果不干点什么,半年后升副处,然后被扫地出门,谁会知道被分去哪个省的分部?


    合理,这个合理,高久翔接受这个说法。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么多细节,也不知道江栎川已经在徐昭的牵线搭桥下摸到了清杉,拿到了那么多可以和资负一较高下的证据。


    “高处,要相信领导的安排。资负不会让她轻易脱身,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


    从最早的调入总部,到没能进秘书室,再到柴汉君,接下来是资负和投资部……一环,一环都是相扣的,她只有半年时间,她又不是半仙。我的高处,您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吧。


    徐昭站起来,拍了拍高久翔的胳膊,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返回秘书室时,徐昭路过江栎川的办公室,他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她正缩在自己狭小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一脸紧绷。


    她在工作吗?不,她的眼镜出卖了她,徐昭看到了红红绿绿的反光。


    炒股呢?


    徐昭走进去,在她办公桌上敲了敲。


    “?”江栎川抬头,


    徐昭指了指她的眼镜。


    哦……谢谢。


    江栎川转了个角度,继续干。


    也挺不容易的,徐昭出去的时候叹了口气,看来江栎川确实凡事都只能亲力亲为。


    顶楼,徐昭又去了顶楼,不过他这次没有专门去那个能够同时被高久翔和某个办公室看到的角落。


    他走到平台深处,在没有任何人能看到的地方,播通了王昆仑的电话。


    “高久翔他们都信了,”徐昭跟他说,“好戏要开演了。”


    他们相信徐昭已经成功拉江栎川入了局,他们可以安心等待半年后一切尘埃落定。


    “江栎川呢?她真的有决心直面资负?甚至还有投行部?”王昆仑问他。


    “她最好有决心,”徐昭冷冷地说,“她有决心的时候,我会帮她,她要退缩,那就怪不得我。”


    对于江栎川来说,徐昭只给了她一条路,向前是生,向后是死。


    可人都是畏前、畏难的啊。


    “你要给她向前的决心,”王昆仑劝他,“虽然我只和她见过几面,但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好人?能做得成事的人,才当得了好人,当不了好人,就怨不得他人。


    其实,王昆仑不用太担心,好人江栎川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怯懦’这两个字。


    更何况她已经逐渐知道了很多事,不知道的部分她也猜到了很多,她甚至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徐昭的戒心。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她的背后悬着一口倒计时的钟。从她踏入总部的大楼起,钟上的数字就在分秒不停地在走着,不论她有没有做好准备,等时间最终清零,结果就会浮出水面。


    那时,谁是蝉虫,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是那手持弹弓的小儿,一切都会大白天下。


    哦,在这复杂的人物网络里,有一个人还不为人知,甚至连自认为扮演着‘最高棋手’的徐昭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岑韵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着最普通的日常工作。


    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无意间和朋友小江提起的工作难题,被徐昭选中成为引子,从而拉开了这场大戏的巨幕。


    她此刻只是单纯的担心她的朋友会过于劳累。她想着今天吃什么,好不好吃是其次,主要是要补一补。


    结果,她还没发:记得回来喝汤。


    对方就先发了短信。


    收盘后,江处长空闲下来,她伸了个懒腰,跟岑韵说晚上不回来了,她约了彭秀清。


    万事俱备,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想提前向她确定。


    放在以前,江栎川不会有这么细腻的情绪,因为一早就和彭秀清约定过:集团的事情优先,柴汉君的事情排后。所以她有权为她定夺。


    但现在,江栎川的想法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虽然她现在还无法真正理解岑韵那颗柔软的心,但是有一点她逐渐接受:也许,我应该尝试将选择的机会还给她们。


    岑韵让韩晓丽拥有了再选一次的机会。


    我为什么不让彭秀清也选择一次呢,毕竟,如果没有她的智慧和协助,我也很难顺利走到今天。


    岑韵说她是HR看人会很准,我……应该也不会差吧?


    下班后,她和彭秀清约在了一个远离城区的地方,那个地方她和岑韵也去过,是个观景台,从那里能够看到那栋遥远的、不可染指的海滨别墅。


    彭秀清如约而至,跟那天一样,天色已晚,海面一片漆黑,只有远远的星辰。


    “小江,你没开车?”彭秀清把车停在路边,昏黄的路灯照着路面,空荡无人。


    她看到江栎川比她早到,已经在观景台等她了。


    “一会儿我送你回家,”江栎川抬起手,“要不要喝点酒。”


    江栎川递给她一瓶二锅头,小瓶的。


    今天很冷,她们坐在透风的观景台上,彭秀清接过江栎川递过来的酒瓶,拧开,给自己灌了一口。


    看到她喝下去后,江栎川才开始讲:“你还记得柴汉君手机里的那三张照片吗?一张是霍芳的手,一张是资负吕总的手表,还有一张是保险箱,我想,真正的铁证就在那个保险箱里。那个刀疤男,叫李洪,我已经见过他了。”


    “李洪?他竟然能和你见面?”彭秀清很吃惊。


    “对,我已经查到清杉和集团在合作的时候,为了保证对数据的绝对掌控,集团授意业管建立了七个虚假员工账号。这些账号的具体建立人我不清楚,但是后期的管理应该在柴汉君那里。这次内部风险检查,爆出了这件事情,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人来顶下所有的过错,他们选中了柴汉君。”


    讲到这里时,江栎川停顿了一下,她看到彭秀清再次拧开酒瓶喝了一口。


    “这种事集团不会有人去做,清杉为了保证能够继续顺利合作,接下了这个事情。他们的老总聂诚的情妇,是一个叫霍芳的女人,她负责联系柴汉君,逼诱他自杀。”


    用死来封住他的嘴,然后就可以把一切都填埋到死人身上。不只是那七个账号,所有的三十多个账号,都能死无对证。


    彭秀清低下头:“所以,他自杀了……”她点点头,“所以,他自杀了。”


    “对,他被自杀了,”江栎川说,“这些是李洪告诉我的。”


    彭秀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了平静:“李洪呢?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说到这里,就连心脏硬如铁石的江栎川都沉默了一下:“清杉引诱柴汉君自杀,是开了条件的,他们答应给你们五百万,以此作为安抚。”


    所以,柴汉君才会同意,但是……


    “霍芳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你们这笔钱,她……”江栎川叹了一口气,“甚至只分给了李洪五万。”


    五万,五万?一条人命,五万?李洪没想到,自己对这个女人忠心耿耿,干了最脏的活儿!五百万,五百万!竟然只分给他五万?


    如果不是江栎川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五百万的存在。


    “所以他愿意见我,愿意去找那个保险箱,拿到里面的东西。”江栎川看到彭秀清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彭姐……”这句残忍的话,终究还是要问出口,“你想要这五百万吗?”


    如果你想要,我会尽力去斡旋,会割舍一些利益,去和他们做交易。


    你的丈夫,柴汉君,也许并不希望你去为他争取一个公平,他只想你和女儿拿着钱,过富足平静的后半生。


    “不,我不要。”彭秀清转过头,她看着江栎川。


    “彭姐,你要想好。”江栎川看向海岸的尽头,那栋灯火辉煌的豪宅,和天上的星星一般闪耀,“有些选择没有退路,不只是对你,也是对我。”


    你的选择,也要为我负责,我没有退路。


    彭秀清顺着江栎川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那栋远在天边的宅邸。


    “不,小江,我不要钱,”彭秀清的酒瓶已经空了,她却没有醉意,她用一种最平稳,最冷静的声音对江栎川说,“我什么都不要,我要那个女人。”


    第73章 补亿补


    “还没想出办法吗?”于晓飞问。


    “才过了三个小时。”男下属答。


    “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于晓飞感慨,“你觉得还要几个小时呢?还是说,要等到我退休后以后?”


    其实已经有结果了,但是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下班时间。男下属想,一旦和她开口就很难收住!我绝对不说,绝对不说,嗯!坚持一下拖到明天。


    于总看了一下表:“正好,还有半小时下班,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


    “其实是这样的,”男下属立刻改变主意,“我想了一下。”


    于总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应该没有办法自然地见面。”男下属实话实说。


    “怎么会?以前我们去拉调研的时候那可是……”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男下属郑重提醒她,“现在你已经是老总了,整个园区的人基本都认识你,那位江栎川也肯定看过你的照片,怎么可能自然的见面。”


    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别人在食堂的餐线上偶遇吗?我敢说你还没去二楼食堂,你要去二楼食堂的消息就已经传遍全楼了。


    于总不死心,她是纯种实干家,她的行事风格其实和江栎川没差。她一定要亲自见见这个江栎川,这样她才能为下一步方案做出准确的判断。


    “爱好呢?她有什么社交?你不是说她打羽毛球?找个借口安排我过去和她打。”于总继续问。


    “她是这次园区比赛的女单冠军。”男下属劝她。


    而你,你……你连羽毛球规则都还不知道,你和她打什么?


    “还有呢?”于总说,“她不会就这一个爱好吧?”


    “还有,她还会打,”男下属专门打开笔记本看了一下,“王者荣耀。”


    “这是什么?”


    “一种手机游戏。”


    “哦……”于总想了一下,“你会不会玩呢?”


    “我今年也五十了。”男下属提醒她。


    我和你一样,我也只会打连连看和黄金矿工!


    “其他的呢?她没有别的爱好了吗?瑜伽呢?她练不练瑜伽?”于总练瑜伽。


    “不练,”男下属真的很想按时下班,“近期园区里的大型工会活动里,有一场是女职工读书会,主题是‘家庭关系与子女成长’,不过……”


    “不去不去。”于总连连摆手,“其它的呢?”


    “……”男下属叹了一口气,“还有一场相亲会。”


    于晓飞和他对视,露出了:也不是不可以,的表情。


    “但是她应该肯定是不会去的。”男下属直言不讳。


    “……”于总拖着下巴沉默了片刻,“好吧,我想想,你走吧。”


    于总当真在想想,她先打开手机查了一下什么是‘王者荣耀’,哦……看了几个科普视频后,她还是理性地选择打开京东,给自己下单了一对羽毛球拍。


    太好了,这下可以安心吃饭了,于晓飞心情愉悦。


    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那些单个的羽毛球拍普遍比一对儿的贵呢?


    嗯,奇怪。


    嗯!奇怪!岑韵也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比以前做菜更用心,但是她把照片分享到红薯上后,得到的评价却很糟糕。


    ‘你口味变得好奇特,无意冒犯。’——点赞*32


    ‘这菜让我想起我奶奶。’——点赞*269


    ‘汤碗有链接吗?尺寸多大。’——同求*2


    ‘很温暖,我觉得会好吃呢[笑]。’——只有这一条回复岑韵喜欢,但是她看到评论人的ip是……英国?!


    哼!


    “……”是哪里不对吗?岑韵想不明白,直到今天中午,她在洗手间里偶遇了江栎川,“你怎么了?!”


    “我……”江栎川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的,我刚才流鼻血了。”


    流鼻血了?


    嗯,正准备午休,鼻子一热,无缘无故,流了鼻血。


    啊……哦,岑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不是最近给你,补过了……?


    那今天晚上,就暂时不喝汤了吧,唉!一想到小江真正喜欢吃的东西,岑韵就感到很无奈。


    这个傻瓜,与其说是喜欢吃某个东西,不如说是喜欢看某个东西。在吃饭方面,她就是个十足的外貌党。


    她很喜欢那种可可爱爱的饭菜,味道、营养啊之类的什么的反而是其次。要做个让她开心的东西吗?算是生活调剂?


    好吧,姑且就做一次吧,反正对我来说,这种哄小孩的菜简单多了。


    今天有点反常,下班前,江栎川并没有接收到岑韵的‘买菜清单’,她说冰箱里的东西够了,晚上做她喜欢吃的东西。


    我喜欢吃的东西?汉堡王吗?江栎川想……不,这个应该不是,肯定不是汉堡王……汉堡王应该只会出现在岑韵的冷宫里。


    因为不用买菜,她们今天几乎同时到家,江栎川开始打扫房间,岑韵去做饭。


    “饭好了,过来拿。”岑韵在厨房喊她。


    今天好快啊!以前至少能捣鼓一个小时!


    “哇!”果然,才看到饭,没品味的小江就发出了惊喜的尖叫。


    只是一碗平平无奇的咖喱盖浇饭啦,咖喱还是预制酱,岑韵嫌弃地摇头。


    这哪里是平平无奇的盖浇饭!江栎川捧起盘子简直舍不得吃——饭被做成了小狗的样子!煎蛋皮被做成了小狗的被子!小狗盖着被子躺在咖喱汤里呢!旁边的肉丸还被做成了小鸭子,哈哈哈,小鸭子的嘴竟然是玉米粒!哈哈哈哈!


    有必要这么开心吗?岑韵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唉,真的是很容易哄骗的女孩子啊。


    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哦,在事业上那么富有野心,在生活上又追求着这么平凡的幸福。


    “有这么好吃吗?”岑韵问她,“你这么开心是因为今天不用被我逼着喝汤吧?”


    “没有没有,汤也很好喝。”江栎川撒谎。


    “你撒谎!”岑韵戳穿她!但是还是奖励了她一杯可乐,“最近辛苦了。”


    工作上的事,韩晓丽的事,还有彭姐的事情,你都辛苦了。


    “我挺羡慕柴汉君的,”小江突然说,“彭姐亲口说出不要五百万的时候,我还是震惊了一下,毕竟是五百万呢。”


    这可是现实的世界啊,又不是偶像剧。


    “这种时候,你难道会选钱吗?”岑韵反过来问她。


    “我?”江栎川露出了点苦笑,“我一般是被选择的那个啦。”


    哈哈,你想什么呢?我一般都是被甩的那个。咳,其实全部都是我被甩。哦,除了秦仪,不过这个是异常数据可以忽略不计。


    别人会选我这种事,我从来都没敢幻想过,这种好事,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轮不到…………


    “你不要随便露出这种可怜小狗的表情哦,”岑韵警告她,“这样我又会忍不住抱你的。”


    但是现在,从没被人完整爱过的江栎川就是有点可怜小狗。


    那天,彭姐抱着她哭了很久,她以为江栎川的心情是同情,但她不知道,其实小江内心充满了羡慕。


    她在幻想自己不是什么‘直女的玩具’,幻想自己也能在某一天拥有这么深刻的感情。


    如果能够拥有,对她来说,死也不是不可以……


    江栎川眼巴巴地看着岑韵,她甚至提前做好了长条状的准备,但这次岑韵只是盯着她看,并没有真的来抱她……


    “你又流鼻血了!”岑韵惊慌!


    啊?鼻血?江栎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岑韵按在了椅子上。


    “不不不!不是抬头是低头!”岑韵拿纸捂住了她的鼻子,“来来来,到厕所来。”


    “……”被按在水龙头下的江栎川陷入沉默。


    “最近确实给你补太多了,我还以为秋天能吃鹿茸呢,下次不能信我爸了,还是要去问问唐杏林……”


    她听到岑韵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唉,我果然是连幻想都不该幻想,江栎川绝望地闭上眼睛,嗷,小师姨,咱换个角度冲吧,自来水进我眼睛了…呜呜…


    可怜的江栎川,鼻血断断续续流了一晚才结束,岑韵非常自责,但江栎川跟她讲,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没痛经了,感谢岑医师的调理。


    “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有我能做的工作,一定要分配给我。”岑韵嘱咐她。


    “知道了,你才是。”


    其实江栎川觉得自己还好,这段时间比她在分部时轻松多了。倒是岑韵,总部的人事真的很忙,又加班。


    今天又是她先回家,所以江栎川到园区门口的外卖架上找她们的外卖。


    “你好,你是江栎川吧?”


    突然,一个瘦高个的大叔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的外卖。”大叔手上提着的正是她的外卖。


    “谢……谢谢啊。”江栎川觉得自己遇到了怪人。


    但怪人大叔也穿着同款的工装,应该是某个部门的同事。


    “你练瑜伽吗?”大叔紧捏着她的外卖,突兀地问她。


    “……”太突兀了,江栎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练习瑜伽对身体好。”大叔突然塞了一张卡在她手里。


    练瑜伽对身体好?但是,这个大叔脸色铁青,浑身洋溢着气血不足的气息,从他嘴里说出这话,感觉很没说服力。


    “私人课程的小班,这是免费试学,时间和地点在卡背面。”大叔欲言又止,“不好意思,打扰了,”他把脖子上的工牌举到江栎川面前,“我叫王聪。”


    资产负债部,王聪。


    你明白了吗?


    请务必一定要去,要不然,老太太就真要去学羽毛球了!


    谢了!


    第74章 利润


    怪大叔给的那张瑜伽卡,根本不免费,这是一张私教的次卡,记的名字是:于晓飞。


    哦,虽然江栎川的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前台把名字从电话里报出来的时候,耳朵眼儿还是烧了一下。


    “您就是江小姐吧?时间您记下来了吗?还请准时来哦。”前台说。


    看来,有没有卡根本不重要,这节课早就被预约好了。


    于晓飞,岑韵跟她说过,这可是集团的传奇人物。于总家没有什么金融背景,父母兄弟都是石油工人,她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都是靠的她个人努力。


    “你自己就在做考核,你也能看到这三年来盈利方向的变化吧?”岑韵觉得江栎川只会比她更清楚,“这几年为了填补传统项目收益的下滑,集团开始偏向撮合交易。”


    比如这次的清杉集团,他们是掌控上下游全部产业链的龙头企业,仅他们的上一轮的做空交易,就从多头手上赚入了数亿美元。集团现在是他们背后最大的金融助力,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大获益方之一。


    这场合作显然是投行部和背后的资负部共同努力的结果。


    如今正好是清杉和集团续约的关键期,合约的签署与第四季度、乃至明年的盈利目标都密切相关,所以他们宁可铤而走险,也要保住现有的阵地。


    “于总会知道柴汉君的事情吗?”岑韵问。


    江栎川认为她显然知道:“她是这场合作的促成者,不可能不知道,果然是慈不掌兵啊。”


    “又是谁要撬动这一切呢?”这一点岑韵就彻底看不透了,“看着我干嘛?”


    “小师姨,”江栎川笑着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好好地藏起来啦。”


    “什么?”


    “……放心,”江栎川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波澜,“你躲起来的话,我真的有什么了,才有人来救我啊。”


    “……”


    “正常的,你也不想我们被一锅端吧?”江栎川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还记得吗?‘不要下车’。”


    不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下车,这次也一样。


    不要下车,所以,岑韵看到她就像上次那样,再次独自向着黑暗的道路走去。


    但其实,于晓飞并不想和她‘开战’,她之所以一直要求‘自然’,就是希望能有一个缓和的局面。她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轻视对手,她选择先释出好感,毕竟不战而和永远都是斗争中的上策。


    江栎川如约来了瑜伽班,太好了,于总在心里给自己开玩笑:不用真的去打羽毛球了,要不然就算把半月板交代了,可能都攀不上她的局。


    说是瑜伽班,其实就是四个人的小课程,瑜伽馆的环境很好,上课的地方是一个四面玻璃的超大开间,外面就是城市公园。


    于总,这个五十岁的女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她的身材一点都不臃肿,胳膊和大腿还有明显的,力量训练才能产生的线条。


    她应该练瑜伽的时间很长了,动作都很到位,教练给的辅助也很少,倒是……江栎川,嗯……她一点都不柔软,这种高级班的节奏她有点跟不上。


    好疼啊!江栎川强忍着才没有发出嘶嘶声。教练也真挺负责的,一直盯着她,好像想要努力通过这节课让她成才。


    我只是来干工作的,江栎川真想对她坦白,放过我吧。


    课程终于全部结束时,感觉比打了五个小时的球还要累。


    “江栎川?”她还在两眼发黑的时候,于晓飞主动走到她面前,伸出了手:“喝水吗?”


    于总俯视她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一个词:mommy。


    江栎川也伸出手,接受她想要把自己拉起来的好意。


    “于总好。”江栎川的态度温顺又礼貌。


    于晓飞把她带到休息区,给她递了一瓶饮料:“王聪是怎么约你的?”


    江栎川把王处‘劫持’她外卖的事情给于晓飞讲了一遍。


    “哈哈哈,”于晓飞笑了起来,“果然,他还是老样子,怪不得你一进来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算个p的自然。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于晓飞问她,“你见柴汉君那天,我朋友刚好路过,他一眼就认出了你,毕竟你是集团现在最年轻的副处,你太优秀了。”


    江栎川确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但是她的表情似乎也并不吃惊。这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你做猎人的时候,同时也是别人的猎物,她虽然没有猜到今天会以怎样的形式来临,但她知道,今天肯定是会来的。


    于晓飞看着她的脸,希望能看到她对柴汉君的同情。


    你是因为同情他而插手的吗?然而似乎并不是,江栎川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死活。


    “谁安排你这样做的呢?”于晓飞内心很遗憾。


    如果你并不是单纯的想要舍身取义,那么你是……


    “于总,没有人安排我这样做,”江栎川对她说,“我说的是真的。”


    这句话于晓飞可就不信了,所以她决定先开条件。


    “我会帮你留在总部,你可以选择一个岗位,不是太夸张的,我应该都能帮到你。”于晓飞看着她的眼睛,“会比他给你的更多。”


    他……是谁?江栎川脑海出现了一个名字,哦,袁总。


    “小江,你现在在考核岗,虽然不会经历具体项目,但是我想你对利润的增长点和增幅都是有概念的,”于晓飞说,“不要站在利润的对立面,这样,你会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不只是我,是所有人的对立面。


    “我不需要知道这次事情背后发生了什么,都有谁,只需要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于晓飞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优厚,她希望江栎川能够见好就收,“或者说,你给我一个拒绝我的理由。”


    给我一个你一定要捅破天的理由。


    “于总,对我来说,人生的航路是一条不知终点的旅途,我唯一的向导只有我自己的意志。”江栎川说,“没有人安排我这样做,我也是不为了柴汉君才选择这样做,可是我不会改变想法,真的。”


    江栎川并没有隐瞒,她真的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她也在迷雾中,她是先入场,但她看到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比她的对手多。


    可真实的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你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拥有俯瞰全局的视角,你只能看到一个迷宫突然就被放在了眼前,你唯一能选的,就是先走进去。


    没有勇气走进去的人,永远没机会上桌。


    接下来,每一次选择,依靠的不是对利益的权衡,是自己的意志。


    于总,您难道不也是这样走到今天的吗?如果是您,您会在半路折返吗


    今天见面前,于晓飞构想了各种的可能,但说实话,她没有想过江栎川的状态会如此平和。不论是为了某个人的私情,还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没有想过她的心会这么宁静。


    “于总。”江栎川站起身来,准备和她道别。


    “你会后悔的。”于晓飞对她说。


    “也许吧。”江栎川伸出手与她相握,“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想您都是我敬重的人。”


    这不是江栎川的恭维,在之前的所有调查里,包括在那三本笔记本里,江栎川没有看到过于晓飞的名字。清杉集团的合作是她一手促成的,但那些交易里却并没有她的名字,她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如今,她早已身居高位,但却没有选择躲在幕后调兵遣将。


    她是如今唯一一个愿意走到前台直面一切的高层领导……其实这样看来,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您是那种必须在‘掌控全局’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出场的人吗?您会做出现在的选择,凭借的不是也是您自己的意志吗?


    江栎川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可爱,她明白,不论今天的谈话有多平和,她们彼此有多认同,战局拉开的时候,谁都不会手软。


    果然,第二天,于总就出现在了她们的办公区里,过了一会儿,钱总的电话打给了江栎川,让她来办公室里一趟。


    “怎么了?”刘科惶恐不安。


    江栎川拿上了自己的笔记本:“没事,只叫我去,没叫你。”


    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当江栎川穿过办公区的走廊时,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观望:怎么了?资负的于总怎么亲自过来了?她和钱总聊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考核的负责人过去?


    是那个江栎川?她?没有带刘科吗?这是要问什么?考核的事情出问题了?


    等江栎川走进钱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整层楼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人一样。茶歇间聊天的,去呈递文件的,打电话的,全都静默了,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


    大概半小时后,江栎川先出来,紧接着是钱总,他把江栎川堵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神色严厉地跟她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再次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和于总继续交谈了好几十分钟。


    这期间,江栎川返回了自己的工位,刘科迎了上来。


    “怎么了?”刘科胆战心惊,“于总是来问什么的吗?”


    “就是考核的事情。”江栎川表情如常,“大家继续干自己的吧。”


    她没说什么,所有人都看着她,但是她还是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


    “回去吧,没事的。”江栎川笑着拍了拍刘科的肩膀。


    等刘科离开,她坐回了椅子,拿起手机给岑韵发了条短信。


    ‘把头缩回去。’——江栎川


    哦!岑韵这才赶紧低下头。


    第75章 第一回合


    在钱总的办公室里,于晓飞询问了关于全集团考核的方方面面。


    这个岗位很专业,日常汇报的时候,不论是高久翔也好,还是钱总本人也好,都会带着刘国伟。就算没有刘国伟在场,稿子和数据也是他亲自准备的。没想到,江栎川,这个才来了几个月的挂名负责人,竟然能够做到对答如流。


    钱总很愤怒,他才不关心这个年轻的小屁孩儿有没有才华,他关心的是,到底是谁在愚弄他。


    所以,当于总表示江栎川可以离开后,他跟了出去。在办公区安静的走廊上,胖子老头儿把她堵在墙角。


    “你得跟我说实话,”钱总气愤到脸上的肉都在抽搐,“否则我明天就让你滚回你的第十一分部!”


    这不是一句恐吓,江栎川现在还在考察期,他完全有权利这么做。


    之后的几十分钟里,他努力在于总面前撇清自己和江栎川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老于,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于晓飞没有再揪住他拿着三十多个账号去邀功的事情不放,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也很为难啊,老钱,续约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我手上又还有那么多别的事儿,你知道的,三季度眼看要结束了!你说我要怎么搞?嗯?要不你来搞?”


    “不不不,老于,别这样,你放心,我真的会查清楚的。”钱总其实并没有想过和资负为敌,那三十多个账号交出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最后能牵扯到资负那边去。


    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钱总现在很后悔。


    压力已经给够了,于晓飞满意地离开。她想看看如果钱总真的要将她扫地出门,到底是谁会站出来保她。


    同时她也想看看,昨天的那个平静的小姑娘,今天还能不能继续平静。


    资负的办公地在楼下,于总按了电梯,回自己的楼层,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哦,是江栎川,她也走进了电梯。


    于总看着她,她也看着于总。


    后悔了吗?这么快?


    “于总好,”江栎川还是那么温和有礼貌,等电梯门关闭后,她从自己的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打印纸呈递给她:“这是给您的。”


    “?”于晓飞接过那张打印纸,然后电梯就到了。


    江栎川给她行了个礼,退到一侧,等她出去后,重新按回了自己的楼层:“于总再见,王处再见。”


    “再见,”王聪在一旁感慨,“好自然。”


    这和自不自然有关系吗?于晓飞白了他一眼,看回了手上的打印纸:“……”


    然后,王聪在她脸上看到了浓烈的杀气。


    江栎川返回楼上,电梯门才打开就看到刘科正在找她:“钱总打电话找你,你去哪儿了。”


    “没事,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钱总暴怒!他怒吼的声音甚至传出了办公室!他指着江栎川的鼻子,明确地跟她说:要不然立刻就给他一个解释,要不然就准备收拾东西,他现在就给组织部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开始办理她的退回手续。


    “我想这是误会。”江栎川一点都没急眼。


    “误会?”钱总被气得发疯,“你是说于总专门找过来,是误会?”


    “当然,我和于总刚才提到的事情无关,不,钱总,可以说,我是毫不知情。”江栎川的眼神无比诚恳,“我才到总部几个月,我没理由能了解到于总说的那些事。”


    江栎川镇静的样子把钱总都唬住了,他略有点迟疑地放下了电话。


    “我会和于总解释清楚的。钱总,我几个月前都还在分部呢。我甚至不怎么认识总部的人,我?您觉得我?”江栎川摊开手,“我怎么会和什么账号有关?我甚至都不太清楚刚才于总问的问题和最后提到的账号有什么关系。”


    “……”


    “我想我能和于总本人解释清楚。”江栎川真诚地说,“真的,钱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误会,但是对您,我真的很抱歉,我才来这么短的时间,就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钱总回味了一下,他现在有点想知道,这个小屁孩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到底还有哪些人,趁着他前几个月在D校学习的时候,耍了什么把戏。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然后冲她偏了偏头:“你出去吧。”


    江栎川对他行了个礼,恭敬礼貌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钱总的办公室,暴怒开场,最后却突然安静了,不隔音的轻钢龙骨墙外面竖满了耳朵。


    然后大家就瞟到江栎川全须全尾地从钱总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面对颤抖不停的刘科。


    她问他:“五点半都过了,你们还不下班吗?”


    然后她就收拾东西,下班了。


    晚饭会吃什么呢?江栎川想,嗯,如果要喝汤的话,希望今天的是甜的。


    结果!今天竟然完全不用喝汤!而且岑韵还做了新的小狗(?)饭!


    “新的咖喱饭!”江栎川开心极了,“谢谢,你太费心了。”


    “和昨天是一样的啊……”岑韵说。


    “当然不一样!昨天的狗是躺着的,今天是坐着的。”江栎川觉得完全不一样。


    “因为一套模具里有两个款式啦。”岑韵说。


    “给它们做五官很难吧?小鸡这么小。”江栎川在心里对小鸡说:对不起,你这么可爱,我还是要把你吃掉,因为今天真的是太饿了。


    “做五官有海苔专用的压花机。”岑韵说。


    “小鸡为什么是黄色的?”


    “因为加了蛋黄。”岑韵说。


    今天的小饭团是小鸡,里面的馅儿是烧腊的。细细尝起来的话,咖喱和昨天的味道不一样,有点甜,今天的也很好吃!


    “……”江栎川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吃饭,然后,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有胃口啊,”岑韵都快吓哭了,“今天下午,整层楼都传遍了!钱总暴怒!于总暴怒!你为什么还能吃得下饭!”


    还在关心什么小鸡为什么是黄色的!


    啊?小江迟钝:“你?被吓……啊,不,我不是,你……嗯……”


    在担心我?


    “因为真的很可怕啊!我听他们说,钱总让你明天就回分部!”岑韵是真的很担心!


    今天,大家都在暗暗议论,说那个江栎川肯定惨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到过谁能同时得罪于总和钱总的!


    “对不起,对不起。”江栎川心想,你不是提前知道答案的吗?你不是应该稳稳地坐在人群里吃瓜吗?


    知道答案也还是会很担心啊!岑韵,这个优等生,小时候没被老师骂过,长大了也没被领导骂过,高处稍微说点重话都会让她睡不好觉。这是老总啊,两个老总啊!


    “没什么啦,”江栎川放下勺子,她想像以前安慰被客户骂哭的女同事那样,摸摸她的脑袋,但是她又下不去手,“真的没什么啦!你真是,你哭什么呐。”


    我没有故意想哭,我忍不住,岑韵捂住脸,其实下午的时候她就有点想哭了。


    “嗨,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江栎川赶紧拖过椅子坐到她身旁,“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这算什么,他们又不说脏话,又不打人。”


    你看,你看,我好得很呢,吃饭都吃这么大碗!


    “……”岑韵接过江栎川手上的纸,“对不起,还要你安慰我。”


    岑韵觉得自己真是个职场弱鸡。


    “没,没有。”江栎川其实脑子已经有点卡壳,她完全没考虑过岑韵会,嗯,会担心她。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给岑韵来一场‘如何在职场建立良好心理素质’的教学。但是今天,她,嗯,有点沉溺在这种‘担心’里……


    危险危险危险!江栎川赶紧从沉溺里回过神来。


    “今天的饭太好吃了,这个小咩蜂又是什么做的呀?”


    岑韵被她逗笑了:“那个是模型!”


    明知故问!岑韵把蜜蜂从狗身上拔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的心眼子可真大!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岑韵心想,这人还真是先天打工圣体,“可乐今天就别喝了,有花草茶。”


    痛经人现在几乎已被剥夺了可乐的爱好,江栎川只好端起了花草茶。


    “总之,工作上的事,一点都不用担心我,真的。”江栎川跟她说,“我这方面,一点都不用你担心的,真的真的。”


    准备收拾桌子的岑韵,突然顿了一下。


    “钱总真的说了……让你滚回去……什么的吗?”下午,当岑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难受到达了顶峰。


    “我不会滚回去的,”江栎川站起来,穿上围裙,接过她手上的碗准备去洗,“岑科长请放心,我向你保证,小江是绝对不会滚回去的。”


    今天于总送了我一份大礼,但我想我的回礼,她应该也会非常满意!


    她给的那张打印纸,是霍芳笔记本中某一页的复印件。那上面有好些和吕总相关的记录,而这,还不是全部。


    于总肯定早就知道那种桃色交易,但是她显然并不知道清杉会给自己留这样的后手。


    王聪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张复印件:“感觉像是女人的字迹。”


    这是清杉给她的?还是谁给的?看来她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


    于晓飞思考了一下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她在恐吓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妄图动用权利把她弄走。


    这是显然的。


    其次呢……她是不是还想顺便离间自己和清杉的关系?


    “我需要再和聂诚通个电话,”于晓飞想了一下,“不,约他见面,帮我约一下他。”


    昨天,离开瑜伽课后不久,于晓飞就已经和聂诚通过一次电话,她已经把江栎川的名字和身份都告诉了对方。那么这次见面,她希望,自己拿出这张复印件的时候,聂诚能够对她更加坦诚一些。


    第一回合,算是平手?


    于晓飞想,这不能够,我可不喜欢平手。


    第76章 序曲


    在江栎川每日雷打不动的高质量四小时睡眠时,岑韵躺在她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


    唉,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明明已经被告知了答案,心情却还是这么兵荒马乱……就像,就像那种在产房外面等待妻子生孩子的丈夫!


    她终于懂得那种在产房外头来回走道儿的心情了:别管男孩女孩,母子平安就好,不不不,别管孩子,我选保大不保小,保大保大保大医生我要保大!


    ……该死,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岑小姐觉得自己疯了。


    黑暗中的岑韵,毫无睡意,眼睛瞪得超级大,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猫头鹰。


    “豆豆?”


    大半夜的,都一点了,丑猫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进来,它坐在岑韵的枕头上,看着眼前的人类,猫脸上满是无奈。


    它和岑韵对视几秒后,埋下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


    它只好又舔了一下。


    这下,猫头鹰岑韵混乱的大脑终于被拔掉了电源。


    她脑袋一歪,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眼,就已经是闹钟响了之后的事情了。


    新的一天开启。


    今天,江栎川还没去找于总,于总就亲自给钱总打了电话:她没说是误会,但她缓和了昨天的态度,甚至还宽慰了钱总几句。


    放下电话后,钱总不经意间笑了一下。


    那个小孩儿,江栎川……钱总在系统里简单看了一下她的履历,然后又给十一分部现在的领导打了个电话……怪不得,怪不得她能给人一种既年轻又年长的感觉。


    “请进。”


    敲门声打断了钱总的思绪,进来的是高久翔和他手上那个人事科科长。他们俩,一个表情拘束,另一个一脸没睡醒。


    “哦,下午的经营分析会?”钱总让他们不用汇报了,“把材料放这里吧,有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


    ……嫌弃,钱总心里想。


    于晓飞和钱总打完电话后就出去了,聂诚比她想的还有诚意,约了一早的时间。


    如果要说外形,聂诚其实和高久翔是一种风格,他虽然白手起家,但是自带一种英伦气质,他很擅长打理自己,虽然也一把年纪了,但是一点都不显颓势,仍旧是个老帅哥。


    对于于晓飞三年前的鼎力相助,他是很感激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份感激也并不妨碍他偷偷搞些小动作。


    当于晓飞拿出那张打印纸的时候,他明显震惊了一下。


    “于总,您……”


    “这是那个江栎川给我的。”于晓飞盯着他的表情,“你知道这个本子?”


    “啊,是,”就是因为城府极深,聂诚知道现在已经没有绕弯的必要,他果断选择了说实话:“对不起,于总,这个东西确实是我授意她人记录的,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从没想过会真的去用这个东西。”


    “我约你见面,就是想放下这些过节。”于总能揣测出江栎川的那点挑拨离间的小心思,但她显然太低估这帮老头儿老太的心理素质了,“我想那个女人手上的牌肯定不只这一张,所以我们要想想,我们手上有什么,我们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笔记本一共有三本,本来是放在一个远郊的别墅的保险柜里,上个月底,三个本子一起失窃。我的人去查了监控,看不出来是谁,稍后我让秘书把映像资料都给您。”聂诚现在也没有退路,他必须和于晓飞合作,所以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让她现在就发,反正王聪就在门外。”于晓飞说,“距离正式续约只有两周,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感谢您对续约的决心。”聂诚佩服于晓飞的气度,“我很惭愧。”


    “聂总,我们的合作,不是从一帆风顺开始的,我们克服了无数困难走到今天,”于晓飞对他说,“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继续走下去。”


    从现在的结果回望最初的决策,我们的合作是正确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不要去考虑谁是幕后黑手,”于晓飞接着说,“您需要想的是,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找到这个问题,我们才有可能解决眼下的危机。”


    而我,我继续推进续约的事情,稳住吕总和所有人,两周,我们还有两周,聂诚,好好想一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聂诚暂时还想不到那里去,因为他是整个集团的老总,不可能事必躬亲。但是,聂诚这样的大佬,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对于江栎川来说,时间只会比两周更短。


    所以,在于晓飞见聂诚的当晚,江栎川约见了彭秀清,这应该是她们开始行动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们相见的地方,不是装修高档的会客间,是阴暗路灯下偏僻的小路。今天,江栎川带来了迄今为止的所有纸质资料,彭秀清带来了江栎川之前给她的全部电子设备。


    这是彭秀清熟悉的地方,她知道路旁的小河边有一堆废旧的建渣,她们整理完所有东西后,彭秀清把记忆卡和各种照片、文稿都塞进了一个废油桶,接着她又往里泼了瓶酒。


    “要开始了。”她对江栎川说。


    然后,她点燃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火焰迅速由蓝转红,烧焦的味道也逐渐变得辛辣刺鼻。


    “要来一点吗?”火光中,彭秀清问江栎川。


    她给她递上了一瓶二锅头,小瓶的。


    “今天我来送你回家。”彭秀清对她说。


    这个在她面前几乎没怎么笑过的人,今天终于笑了一下,她接过彭秀清的酒,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今天,不说点什么吗?”彭秀清对她说。


    “……”江栎川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一切结束后,请忘了我,也忘了岑韵,重新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


    任何痛苦的旅程,都有它的终点。如果可以选择,请尽可能的,让这个终点离自己近一些,近一些。不要那么漫长,不要让它的苦涩蔓延自己的一生。


    “说来可笑,我有很多次类似的痛苦经历……”江栎川打开酒瓶,又喝了一口,“许多人,她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然后又断然离去,我……我其实也别无他法,我只能大哭几场,然后努力忘了她们,忘了和她们一切相关的部分。”


    然后重新开始!


    我其实并不太清楚我奋力想要爬起来的意义……我只是本能的知道,我不能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


    ‘来世’可能只是美好的幻想,人,很大概率只能活这一次,我想我……


    “就算最后依旧一无所有,但我还是会重新开始,彭姐,你和我不一样,至少你……”


    虽然他也离开了,但你至少得到过完整的感情,至少你没有被辜负。


    “所以,一切结束后,请重新开始吧,你只会比我更有勇气。”


    酒喝完了,江栎川把酒瓶也丢进灰烬,然后她提起已经熄灭的油桶,把它们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小河里。


    “说说你的计划吧。”做完这一切后,江栎川问她,“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关于霍芳的部分。”


    彭秀清看着她,这个女孩子,这个总是冷冷的酷酷的家伙,这个理性却又最温柔的大闺女。


    这么疯狂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你还有那么光明的前途。这些疯狂的事情,就让请我自己来承担吧。


    彭秀清从她的提包里掏出一个头戴式耳机,她笨拙地连接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她提前准备好的音乐。


    她把耳机扣在了江栎川的头上。


    “?”


    “不要动,戴着它,”彭秀清按住她想要摘下耳机的手,“相信我,小江,我不会很疯狂的。”


    哦,天,江栎川看到她按下了播放键,无语:“彭姐你!”


    莫扎特、《唐璜》、序曲、《d小调第二十钢琴协奏曲》k.466


    她还选了最吵的那段。


    但,这也许才是复仇最浪漫的表现形式。


    江栎川只好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在一片激情的管弦乐器的喧嚣中,‘看’她‘讲’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她的手心冰冷,但她眼里的怒火炙热。


    彭秀清知道,她今天必须要说出来,这样她才能拥有去执行这一切的勇气,她是一个棋手,她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她需要一场预演。


    我会先……


    然后把……


    接着就……


    等那时……


    全部都……


    当音乐终于结束在某个小节后,彭秀清要说的一切也都说完了,她摘下江栎川头上的耳机,脸上露出了狡黠又自信的笑容。


    “真是拿你没办法……”江栎川叹气。


    “然后,我就会重新开始,”彭秀清笑着对她说,“而小江你,也会得到幸福。”


    “我?为什么?”小江突然杠精。


    “没有为什么,”彭秀清拉起她的手,朝车上走去,“我送你回家。”


    两人都系好安全带后,彭秀清看到江栎川在笑:“你笑什么?”


    “你很适合犯罪。”江栎川表扬她,“我感觉我也不需要很担心了。”


    “谢谢。”彭秀清接受她的表扬。


    “但要注意细节,”江栎川又恢复严肃,“你买的二锅头是多少度的?你看了吗?”


    “没……没看,我就问老板哪种能点燃。”彭秀清紧张。


    “那你买的应该是56度,”江栎川扶额,“我上次给你买的是43度的!”


    怪不得,好辣!


    斯,好辣!


    笨蛋!


    “你没事吧?”


    “没事!一会儿路上买瓶水吧。”


    唉!笨蛋!


    第77章 一天之内


    同一天的早晨,于晓飞还在见聂诚的时候,聂诚的秘书就主动过来找到了王聪。


    “聂总让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那些监控录像。”


    秘书说的是笔记本丢失的相关录像。


    这么急吗?


    正准备在前台喝两口热茶的王聪只好无奈地站起来。


    女秘书也很痛苦:“聂总刚才紧急给我打的电话,让我们赶紧去办。”


    他俩也算是老熟人了,王聪只好放下茶杯,跟她一起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黑黢黢的,哪能看得清楚?”王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这个影子,说是谁都可以,男的女的都看不出来。”


    兜帽,运动裤,背包,口罩,哦……兜帽里头甚至还套了个棒球帽。


    “办事的人去物业那里调看的,这个别墅买得很早,安保设备很一般。”秘书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她也毫无头绪。


    “那就去现场吧。”王聪给于晓飞发了个信息,说他不等她了,“唉,我俩也是苦啊。”


    女秘书叫来了他们清杉自己的车和司机,然后他俩一起上车朝着东湖的别墅赶去。到达目的*地后,司机把车停在了车库里,他俩先开门进去了。


    “很干净嘛。”王聪环视了一下四周。


    “每个月都有定期保洁的。”女秘书顺便问了一下司机,“李师,最近一次保洁是在多久?”


    “大概就是这周吧。”司机回答。


    “李师做事很细的,”女秘书跟王聪解释,“这座别墅平常是他在打理,监控也是他调的。”


    “那人怎么进来的?”王聪问司机。


    “不知道,”司机摇摇头,“房子没有被撬的痕迹,四周的门窗也是完好的。这里入住率一直不高,晚上很少巡夜,我问过保安,他们那晚上也没发觉什么异常。”


    “不会是找了个007邦德过来吧?”王聪跟司机开玩笑。


    “那还是不至于吧。”司机也和他陪笑。


    这个叫王聪的男人,一点都不精明能干,看起来就是个憔悴的老干部,眼睛一片黯然,啥光都没有。


    司机以为他们就是过来看看就走,结果没想到,他还绕着别墅内外查看了起来。


    “不能现在就回去,立马就回去了肯定挨骂。”王聪跟女秘书抱怨,“哎呀,我们怎么弄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手可没闲着,就一直捧着电脑,一遍遍回放那几段根本就看不清人影的视频片段。


    “这个人还有保险柜的密码?”看了几圈后,王聪突然对司机说。


    “不清楚,但是保险柜也是完好的。”


    “走,来都来了,上去看看。”王聪要上楼。


    行吧,司机也没有阻拦,应他们的要求,打开了保险柜,现在的保险柜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行吧,就这样了,我们去一楼休息一会儿,等下午上班时间再回去。”王聪和蔼地对司机笑笑。


    司机关上保险柜,回车上去等他们了。


    等别墅的门再次关闭后,王聪才转头看向女秘书。


    他无光的眼睛眨了眨:“这个人什么来头?”


    “就我们自己的司机。”女秘书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过来,”王聪凑到她身边,小声说,“我核对了全屋的摄像头,这些视频片段应该是不全的,”他指着入户的位置,“这里有摄像头,但是这个角度的录像,我没看到。”


    是吗?女秘书也一下警觉了起来,她赶紧开始重新翻看录像。


    “确实没有!”


    王聪走到摄像头面前,他看到灯是亮着的,摄像头的功能应该没问题。


    “你确定监控是他调的?”王聪回忆着他们进门后的每一句对话。


    “但……不太可能吧?”女秘书觉得不可思议,“他当司机五六年了,为什么?”


    “不知道,”王聪说,“你现在从侧门出去,找物业重新调监控。我呆在房间里等你,你也注意不要惊动他,对了把那家保洁公司的电话给我。”


    女秘书离开后,王聪回到客厅打开电视,调大了声音,然后他自己则走到窗边,拨通了保洁公司的电话。


    此刻,上班的江栎川还不知道李洪自作聪明的小动作会成为破绽。


    她也不知道,今天会多么特别。今天,能在一天之内发生那么多事情……


    她这会儿正在一场无聊的会议上放空,为的是给晚上和彭秀清的会面养精蓄锐。


    岑韵坐在她对面,她一点都没看出来江栎川在开小差,她以为她听得很认真……啊,岑韵偷偷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她的眼皮直打架,为了不瞌睡,她偷偷翻起了朋友圈。  ?


    罗溪月来信息了。


    她发来了两套泳装的图片,问她哪一件好看。


    ‘准备多久去度假?’——岑韵


    ‘下周就去,你要是能请假就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去了。’——罗溪月。


    ‘我哪能去当电灯泡,你俩好好玩儿。’——岑韵


    唉,我的大小姐,你哪儿知道啊,我最近可苦了,白天上班煎熬,晚上担惊受怕。


    想到这里,岑韵抬头看了一眼小江——领导就是不一样,巨压之下,还是这么悠然淡定。


    ‘宝宝,感觉你最近情绪不高呢?怎么,和谁吵架了?’——罗溪月


    岑韵正准备回,对方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语音?


    岑韵确定手机确实是静音后,才小心地点了转文字。


    肯定是秦医生发的!


    果然!


    ‘小学生小学生小学生……’


    哈,秦医生,你真的很幼稚啊,岑韵哭笑不得。


    “秦仪!你干什么!”罗溪月从秦仪手上抢回手机,“你真的很幼稚啊!”


    “她能和谁吵架?和另一个小学生吗?”秦仪嘲讽,“帮我跟她说,x光显示她还有三颗智齿呢,我等着给她拔。”


    “恶毒的女人!”罗溪月锤了她一下,“我看你就是那另一个小学生!”


    秦仪不敢反驳,但是嘴里还是嘀嘀咕咕。


    “你爸你妈还是不来吗?你哥和你嫂子呢?”罗溪月问的是度假的事情,她们两家已经很久没一起出去旅行了。


    “他们就算了吧,一群变态工作机器,约他们吃个晚饭都不来,”秦仪说,“我是我们家唯一正常的人。”


    今天,罗溪月的爸妈招呼大家晚上回去吃饭,罗家在云南和四川都有药材种植基地,那边给他们送了最好的松茸和鸡枞过来,想着第一时间给大伙儿尝尝鲜。


    “你今天怎么有闲心给我送饭?”秦仪今天在她们自己家的私立医院值班。


    “我想和我妈比一比,看是谁的厨艺高。”罗溪月也做了点松茸。


    “你?”秦仪看到了一碗松茸肉丸,“嚯,你有点不臣之心的想法哦。”


    “嘴不要这么甜,去把白大褂脱了再过来吃。”


    秦仪去脱衣服的时候,她的电话震动了,她扫了一眼屏幕,示意罗溪月不要接。


    没有备注名,就是一个号码,稍后,短信进来了,微信也来了语音。


    ‘你真的没空吗?就几分钟就好。’


    ‘只想见见你。’


    “谁……”罗溪月正想问。


    秦仪捂住了她的嘴,她指了指门外。


    果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跟她说了我不在,秦仪给罗溪月打手势。


    先是轻微敲了几下,接着对方可能有点沉不住气了,又重重地敲了几下。


    罗溪月看着秦仪,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好笑,让她想起了中学时,她们被班主任堵在教室的事情。


    这是太古老的回忆,青春期过后,秦仪再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她送给自己的成年礼似乎是无尽的狂欢和放纵,她不再拒绝女人,她欢愉地享受一切,哪怕是腻味了,她也能把人抱在怀里,一边讲情话,一边聊分手。


    今天,她的态度意外地不从容,她表情紧绷,似乎真的怕对方冲进来一样。


    等敲门声终于消失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她看到罗溪月在对她笑。


    “你还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躲在教室里接吻。”罗溪月回想起了那遥远的画面,她曾以为那画面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


    秦仪不会忘记那个午后。


    那天,因为运动会的缘故,教室空空荡荡只有她俩。她心爱的女孩坐在课桌上,搂着她的脖子,背书给她听。


    秦仪说只要她背下来了,就给她奖励。


    这时,教室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吗?真的没人吗?’门外的人说。


    她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等敲门声消失后,罗溪月缓缓俯下身,吻了她。


    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那天她绝不会忘记,因为从那天开始,她的爱才开始得到回应,从那天开始,她才完整地拥有了自己的爱人。


    “不去开门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她们接吻前,罗溪月问。


    “没关系,不联系了,分了也好。”秦仪撩起她的头发,轻轻吻她。


    “这是最后一位了吗?”罗溪月问她。


    “对,我老了。”秦仪顺着她的话说。


    “没有,”罗溪月搂住她的脖子,“你是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那个哄我背书,给我奖励的小时候。


    晚上,她们一起回罗家吃了饭,聊了一周后的旅游计划。‘那时候你就喜欢陪她堆沙堡。’罗溪月的妈妈回忆。‘这次接着去堆。’罗溪月的爸爸笑她们,‘反正你俩一直长不大。’


    一直长不大……如果真的能够一直不长大就好了。


    聚餐结束,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她们开车回自己的家。


    上车后,秦仪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又被谁拿了,我最后一个打火机。”秦仪无意间说了一句。


    “那就买一个吧,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罗溪月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她。


    然后她们把车靠在了路边。


    原本罗溪月可以在车上等她的,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她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就只是买个打火机。


    就只是在收银台买个打火机。


    她们手牵手,走进去……


    秦仪突然说,


    “江栎川!!”


    江栎川?


    罗溪月转过头,她看到了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她正在冷柜前拿饮料。


    她……就是……江栎川……


    对方震惊地看着秦仪,而秦仪……罗溪月看向她的脸……


    “江栎川!嗨!江栎川!!”


    那个叫江栎川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迅速掏出一张纸币放在了收银台上,然后就立刻侧身走了出去。


    “江栎川!喂!喂!江栎川!!!!”


    在罗溪月呆愣着的时候,秦仪松开了原本紧握着她的手,独自冲了出去。


    第78章 保洁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彭秀清看到有个人跟着江栎川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喊,情绪很激动。


    虽然隔着车窗没听清她喊了什么,但能看出是个特别漂亮的女人,那是个女明星?


    “没什么。”江栎川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便利店里,她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慌乱和崩溃,在大脑空白了一秒钟后,她突然想到了岑韵。


    然后她从秦仪脸上挪回视线,看向了手上的饮料瓶。


    岑韵曾说:世界上充满了温柔。哪怕是一瓶小小的饮料,背后也暗藏着无数为你精心准备的爱意。他们耗费数千小时,只为博你一笑。你一直有被爱着啊,你选择了它,你可知道它的内心何其荣幸。


    何其荣幸……


    想到这里,江栎川不由得会心一笑——她没料到此刻安慰到自己的,竟然会是她讲的歪歪道理……


    她摩挲着手上的矿泉水:“没什么,她认错人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彭秀清问。


    “回家,送我回家。”江栎川转过头笑着对她说,“你也回家,睡个好觉,然后我们出发。”


    出发!


    对手行动的速度快到,王聪再快也没能赶上。


    第二天早晨,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它亮了一下双闪,站在路旁的一个保洁阿姨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今天中午有聚会,十一点的时候化妆师会来化妆,早晨的厨师9点离开,家政服务九点来,所以你有两个小时时间。”


    你,就是家政服务。


    “足够吗?”李洪知道后座坐的就是柴汉君的妻子,“你能问出那些钱的下落吗?”


    彭秀清点点头。


    李洪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他用尝试性的语气和她说:“我不要很多,就一百万。”


    我就要个回本的钱,毕竟我还得帮你们拿那个保险柜里的东西,这不是漫天要价。


    她伸手接过对方递给给她的门禁卡。


    这时,轿车刚好穿过了这座豪华小区的大门的闸口——这个曾经根本无法进入的区域,终于向她敞开了大门。


    呼……这一刻,彭秀清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她没有和刀疤男讲价。


    “没问题。”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清洁制服,提着工具,刷了门禁卡,按下了那个她在梦里都想去的楼层。


    早晨九点,早餐已经就绪,厨师和今天的保洁简单交接了一下,然后他问:“今天就你一个人?”


    “对,”今天的保洁阿姨和他说,“他们今天只约了我来。”


    哦,厨师点点头,一般都是有三个人的,不过这不管他的事,这家客户不太好伺候,要求他一定要在九点前离开。


    那个女主人脾气不太好,她希望自己在家的时候最好不要看见任何工作人员,因为这样给人的感觉会很不‘高级’。


    她要求每天早晨的固定时间,早餐出现在固定位置。


    她来用餐的时候,保洁去卧室帮她整理房间。等她回到衣帽间选衣服时,她们就去打扫好客厅。她去客厅喝茶了,这帮女佣就去清扫厨房和浴室,必须要精确。


    总之,不能出现在她眼前,看到这他们种人会破坏她美好的心情。


    所以需要三个人同时高效配合,这样才能达到她的要求。


    霍芳如往常一般起床,她来到餐厅,一边看杂志,一边吃早餐。在她看不见的线路上,保洁前往她的卧室,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好。


    她收拾好了卧室里乱扔的瓶瓶罐罐,整理好了床单和枕头,然后反手关上了卧室的全部窗户。


    紧接着,她绕到客厅,阳台,洗衣室,健身房……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并确定所有房间确实没有其他任何人。


    这时,霍芳还在吃着早饭。


    结束用餐后,她去衣帽室的路上路过了卧室,只是扫了一眼,她并没有发现今天房间整理得有点敷衍,她心里想着的是今天安排的各种活动,以及她需要去见的那些人。


    穿什么好呢?她在想。


    走进衣帽间……一张椅子出现在了房间的正中……  ?


    昨天是谁搬过来的吗?没有印象。


    有点莫名其妙,她想着也没什么,一会儿保洁自然会来收拾,她现在要做的是选衣服,毕竟……


    突然,一个尖锐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腰上。


    什么?


    “别动,是刀。”站在她身后的女人说。


    霍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个尖锐的东西又再贴近了她一些,她感觉到了,是刀,真的是刀!


    是谁?她抬头看了一眼窗户,纱帘被拉上了,她看不清倒影,只感觉是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女人。


    “转过来,坐到椅子上,别说话!”对方的语气很冷酷,“要不然就划烂你的脸!”


    这句话显然很有效,霍芳立刻停止了反抗。


    “你是谁……”霍芳颤抖地按照她的要求坐好。


    但对方的刀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怕极了,生怕自己真的被划伤。


    这张椅子,就是她卧室里的椅子,但是现在被绑扎带绑在了衣帽间中间的固定凳上。


    紧接着,对方迅速用同样的方式把她的胳膊,脚踝捆到了椅子上。


    确定这一切全都已经完成后,对方才放下了刀。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霍芳浑身颤抖,“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一会儿我家就会来人!”


    “十一点前,这里都不会有人。”保洁阿姨对她说。


    “……”霍芳没料到对方会立刻戳穿她。


    保洁从容地讲:“听着,你只要配合我,我就不会犯法。”


    “你想要什么?”霍芳不是没见过世面,她努力保持镇静。


    “打个电话给你的财务助理,问问她,9月26日进账的那笔五百万,现在在哪里。”保洁拿出了她的电话,用她绑起来的手解了锁。


    这话让霍芳一下紧张了起来!


    “五百万,没那么容易上账的,现在肯定还在分散在某些账号里,给你三十秒的时间想一想,怎么去提问才不会引起怀疑,然后你再告诉她,你现在需要她直接把钱打到这个账户上。”


    五百万,不做清洗,没有办法直接划转到任何一个的账户上,你靠钻这个空子私吞了这笔钱,当然,你自己私吞的时候,也逃不过这个环节。


    看着自己的手机,霍芳的眼珠转动了起来。


    但这显然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如果你耍花招,或者说你就是太蠢了,让你的财务助理起了疑心,我会拿着这把刀,”保洁重新拿起了那把刀,“把你的脸一条一条地削下来,然后……”


    她转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刚才藏在里面的背包,又掏出了一把剁肉的菜刀:“再把你这个烂脸的脑袋剁下来,放到你腿上。”


    保洁指着她的膝盖,做了一个模拟。


    “你看看你的人,能不能在我把你的脑袋放到你膝盖上前,赶过来救你。”


    “……”


    “还是说,你准备让我先削一刀试试。”保洁手上拿着的剔骨刀,就来自霍芳自己的厨房。


    这是套德国进口的刀具,不论是剁骨头,还是削皮,都非常好用。


    “……”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就拨号。”


    “……”霍芳绝望地点点头。


    对方显然已经知道需要打给谁,她直接找到号码,拨了过去。然后她一手拿着电话贴到她脸上,一手拿着刀贴到了另一侧。


    冰凉的刀刃,令她浑身一抖。


    霍芳努力咽了一口唾沫,尽力维持镇静:“小徐,对,是我,那笔钱弄好了吗?对,暂时不用弄了,转到一个账户里,没有,不是,佣金我会给你的,没事,是急用,对,对,”她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对,实时转账。”


    电话结束了,保洁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她暂时放下刀,拿起手机,把预备好的账号和信息发了过去,然后她打开了另一个手机,开始查询明细。


    大概十五分钟后,钱都到账了。


    “钱已经到账了!”霍芳带着哭音,“钱已经到账了……”


    “嗯,到账了。”对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是好像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还要什么?你还要怎样?”霍芳看到那女人收好自己的东西后,又提着刀走了过来。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对方问她,“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霍芳不知道,她一直认为自己足智多谋,她从没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做成那么多事,是因为有人和她搭档,如果失去了配合她的那个人,她不过是个连人脸都记不住的蠢货。


    她见过柴汉君妻子的照片,但她没记住,她到现在也没想起来……


    坏事做得太多了,她想不起她是谁……


    “不!不!你不能杀我,钱我已经给了!不!不!”


    “所有窗户都关好了,这里是衣帽间,你的喊声,没人能听到。”对方跟她说,“就像你专程嘱咐他,要关上车窗一样。”


    这样,你才有充足的时间死亡,确保死透之前都没人看到。


    “你原本想穿哪件衣服?”保洁阿姨打开她的衣橱,给她选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然后又去放配饰的地方给她拿了几条丝巾,“喜不喜欢?”


    钱?


    不是钱的问题。


    好戏现在才正式开场。


    我承诺自己不会太疯狂,所以我会忍住想扇你耳光的手,会去拿衣服垫在你的皮肤和绑扎带之间,我不想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伤痕,我希望是结局是完美的。


    完美就好,不会太疯狂。


    “你要干什么?!”霍芳眼睁睁地看着她做这一切,“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看到这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妇女,提着刀,绕到了她的身后,她捏住了自己的手腕,似乎在摸索什么。


    “……”霍芳急促地呼吸着,她还在想,为什么,这是谁,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特地嘱咐他,切的时候要竖着切……你甚至细心到,嘱咐他伤口要竖着切!”


    彭秀清找到了那根她需要的血管,然后她拿起那把剔骨刀,准确利落地切了下去。


    我只是一个家庭主妇,我每天要做的无外乎就是洗衣做饭,我熟悉菜刀,我懂得如何切肉……不得不说,这把刀可真是好用。


    “啊!!!”霍芳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血血血!她感到滚烫的血从自己的手腕流了出来。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她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五百万,关窗,竖……竖着切。


    “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帮我打电话给医院,救救我,救救我!”


    他……血都流干了……


    竖着切,他血都流干了。


    想起来是谁了吗?


    彭秀清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彻底癫狂了,对死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她披头散发,脖子前伸,唾液横流,狼狈不堪,像个女鬼。


    血流很快的,霍芳很快失去了挣扎的体力,她瘫软在椅子上,感到彻骨的寒冷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彭秀清割开了绑扎带,任由她从椅子滑落到地上。


    “……”霍芳想要站起来,但是她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救我,救我……她努力滑动手脚,想要朝着衣帽间的门爬去……救我……


    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前,有人扒开她的眼睛,一束强光照了进来,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今天过来做清洁,刚才到衣帽间的时候,就看到太太倒在这里,浑身都是血,我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她看到那个穿着保洁衣服的女人正在给医生解释,“她没事吧?她是不是割腕了?”


    “我按住了这里。”


    这时,霍芳才注意到,穿保洁衣服的女人按着她的手腕,她的手臂上也被绑了奇怪的东西。


    “她不会有危险吧?太可怕了。”保洁阿姨带着哭音。


    “你做得很好,”医生回答她,“放心,她只割了静脉,幸好你报医及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今天,这栋豪华小区起了一点风波,据说是某个住户割腕自杀,连救护车都来了。


    当救护车、医护人员、物业、终于散去,李洪看到柴汉君的妻子出现在了他们约定的地方。


    “钱拿到了吗?”


    对方上车后,他紧张地问。


    彭秀清点点头,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李洪从副驾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东西:“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保险柜,这是里面的全部东西。”


    没有任何现金,全是文件和硬盘。


    彭秀清打开文件检查了一下。


    “一百万,你怎么给我?”李洪盯着她的眼睛。


    彭秀清掏出了李洪之前给她提供的银行账户:“这里是五百万,都归你。”


    第79章 第二次交手


    医院的设备才会发出一种特别嘀嘀的声音,人只要还能听见这声音就能勉强安心。


    霍芳躺在病床上,嘀嘀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所以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手腕的伤其实已经不痛了,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暖意,最初的慌乱正在渐渐退去,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安的情绪。


    完了,她明白完了,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柴汉君的女人不是个善茬。


    她周密的策划了这一切,甚至早就预判了自己根本不敢去报警。


    接下来,她要怎么面对?聂诚会来吗?她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在没有思绪前,她不敢妄然睁开眼睛,怎么办?她在想怎么办……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飘进了她耳朵。


    “她有生命危险吗?”对方问。


    “还好,抢救得很及时,没有什么大碍,肌腱也可以恢复。”说这话的应该是医生。


    “好的,那我们就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女人说。


    然后是脚步声,关门的声音。


    呼……霍芳松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


    “你醒了?”


    她们刚好对视。


    “……”


    这个女人是聂诚的秘书,瞿雁,她对霍芳很了解,她从刚才就知道,这女人根本就没晕过去。


    霍芳迅速扫视了一眼病房——她发现聂诚并没有来,这一点她有点失望。


    “聂总……”她在想聂诚是不是还不知道。


    “聂总已经知道了。”瞿雁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不会是真的要自杀吧?”


    霍芳讨厌这女的,她只不过是聂诚手上的一个小员工,凭什么每次和她说话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但瞿燕现在提出这个问题,霍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根本不敢说柴汉君的事情,她甚至就希望大家以为她要自杀。


    “我想见聂总。”思考良久,霍芳只能想到这个缓兵之计。


    “你会见到他的,”瞿雁对这个女人失望至极,“但我劝你最好在见他前就先说实话。”


    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自杀’?


    “而且,那房子里还有监控。”瞿雁提醒她。


    就算是这样,是霍芳依旧把嘴闭得很紧,什么都不愿意承认。


    瞿雁放弃了,她走出病房,拨通了聂诚的电话,聂诚现在正在霍芳的那间大平层里。


    “有警察到医院吗?”聂诚先问她。


    “没有,霍芳应该没对医生说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愿不告诉我,刚才一直坚持给我说是她在自杀。”瞿雁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聂诚看着地上混乱的血迹,散乱的衣服,以及监控里恐怖的画面:“回来吧,不用再问她了。”


    那种事,他一向是交给瞿雁去处理的,就只有这一次,他想让霍芳试试……没想到。


    “那女人是柴汉君的妻子吗?谁帮她进来的?”和聂诚在一起的是王聪,他指着监控录像里那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妇女,“就算她穿着保洁制服,这个小区的门禁也不会给她放行,谁在帮她?”


    “……”


    为了不惊动警察,他们不可能去调看小区的监控,但是王聪觉得,可能也不需要调监控。


    “会不会是霍芳的司机?”


    “李洪?”聂诚问。


    “对,昨天他带我和瞿雁去东湖别墅的时候,我发现东湖失窃的录像是不全的。瞿雁重新去物业导出了监控,少的那一段,刚好是窃贼进入房间的第一段视频。”


    那个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依旧看不清脸,但是从这段视频可以猜到,他应该是从一楼客卫的窗户爬进来的。


    卫生间的窗户很高,外墙又全是灰尘,厕所里应该多少会留下些痕迹。但是很奇怪,原本该在失窃后就该来做扫除的保洁被取消了。之后,一直暂停的保洁工作突然又在某一日被重新预约。


    打破原定清洁计划的就是李洪本人。


    “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要掩盖自己发现的事情。”王聪对聂诚说。


    “你怀疑他是内鬼?”聂诚问。


    “你们一直使用的保洁都是这家公司的吧?你看,柴汉君妻子穿的是不是就是这家保洁的制服?如果没有内鬼,谁会告诉她这些细节。你看她在录像里预判得多么准确,如果没有内鬼,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生活日程?”王聪提醒他,“聂总,对手比我们的速度更快,我们需要坦诚以对了。您想一下,如果您是李洪,您接下来会怎么做?据我所知,他知道的保险柜密码,可不只东湖的那一个。”


    那个偷笔记本的人,接下来会偷什么?


    “聂总,这些就只能交托给您了,我现在需要回去见于总了,”王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论发生什么,我们必须要续约,这是于总的意思,我也赞同。”


    王聪回到总部时,已经是下午了,于晓飞正在开会,接到王聪抵达的消息后,她离开会议室,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对方可能策反了他们的一个手下,你还记得那个笔记本吗?可能聂诚就喜欢把这种东西放在保险柜里。刚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瞿雁的电话,她说她已经查到了另一个失窃的保险柜,这次丢的是清杉和我们的资料。”王聪跟她汇报最新的进度。


    他说的资料,就是那种资料。


    “……”于晓飞沉默了片刻,“还有呢?”


    “我想,聂诚的那个情妇很可能没有按照约定把钱拿给柴汉君的家属。”王聪叹气,“我就说,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柴汉君的家属,直接跑到到他情妇家,给那女的放了个血,差点把她弄死。


    “所以……”于晓飞明白了,“我推测了很多,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命案。”


    没想到翻出这场大戏的,竟然会是柴汉君的死。如果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还好,但命案可就……


    于晓飞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真差啊,初冬干燥的空气里全是尘土……哦,她想起来了,今早的天气有预报,说近期会有沙尘暴。


    漫天的黄沙尘埃,让她想起了遥远的童年,不过那不是冬季的城市,那是春天的克拉玛依。


    那时,她背着挎包,顶着睁不开眼的风沙去学校上学。


    沙漠上的风土巨浪远比眼前看到的壮观。


    遮天蔽日的黄烟一直从地表蔓延到天际,看不见房屋,看不见树木,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游梁式抽油机不停摆动的巨大钢臂。


    那时候,她只有几岁。


    在她还是孩子的岁月里,她就见过了最荒蛮的风景和最人定胜天的奇迹。


    这样的一个人,她这辈子还会畏惧什么呢?


    “你怕坐牢吗?”于晓飞问王聪。


    “啊?”王聪暗淡无光的眼睛眨了眨,“坐牢算不算是一种提前退休?”


    嗯,可能算吧,于晓飞笑笑。


    那堆被李洪窃走的材料,于晓飞自己都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要比‘笔记本’更精彩吧。现在这堆东西又在谁手上呢?聂诚正在追查李洪,不过还好,他好像是从今天早上才失联的。


    结束和王聪的谈话,于晓飞也无心再返回会议室。她给吕总发了个信息后,拿上了车钥匙,准备现在就去见见聂诚。


    聂诚说这个叫李洪的人原本就有许多案底,不可能去做正常工作,他在清杉当司机的这几年,收入不少,而他本人也确实兢兢业业。这样的一个地痞,怎么会这么精准的对准他们的软肋?他怎么会懂得去偷那种东西?谁许诺了他什么?难道这个人给他的,比聂诚给的还要多?


    这个人会是江栎川背后的那个人吗,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就在于晓飞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电梯到达了负二层。


    她刷开闸机,准备去开她的车。


    此刻还不是下班时间,巨大的停车场空无一人。


    这时,她看到一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那个人个子高高的,很年轻,步伐轻快,穿着和她同款的工装。


    她没有提包,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


    很快,她们看到了彼此。


    那个人是江栎川。


    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她似乎并不惊讶。


    对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朝她礼貌地行了个礼,然后大大方方地朝她亮了亮那个塑料袋。


    “于总好。”她和她打招呼。


    “……”


    于晓飞突然明白了!


    也许她并不是谁的棋子。


    她怎么会是谁的棋子?


    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别人的棋子。


    第80章 退后一步


    “我回来了。”


    因为今天有‘别的’事,小江保姆比平常晚了一些到家。


    “嗯?你已经把卫生都打扫了?”


    桌子擦过了,东西整理了,甚至连衣服……好吧,衣服依旧没有叠。


    “你回来啦,今天晚上吃板栗烧鸡!”岑韵把烧好的鸡端了出来,“快尝一尝,我这次买到的板栗超级甜!”


    “你不吃吗?”江栎川看到她只拿了一个碗。


    岑韵不吃,岑韵一把抢过了江栎川手上的公文包,拿出了那一大包塑料袋:“啊!太刺激啦!江处长!我的江处长!”


    她没有想过她们会真的拿到这样的资料!这可是放在不知道哪个保险柜里的绝密材料!而她们最初拥有的线索不过是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


    江栎川被她激动的样子逗笑了:“吃了饭再去看,没有那么急,这里头的东西应该用不到数学。”


    下午的时候,江栎川已经初步看了一下,都是些‘内部’协议和一些‘交易’记录,算是精简版的‘证据’。


    岑韵根本忍不了一点,已经开看了:“你吃,你吃,我刚才一边做一边尝,已经不饿了。”


    她说的应该是真话,因为小江看到她嘴角还挂着酱油……


    “都是些厉害的东西啊……”岑韵一边看一边唏嘘,“那个李洪可能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吧。”


    五百万?何止值五百万。


    “你真的不知道彭姐做了什么吗?”岑韵追问江栎川,对于彭秀清,她是真的很担心。


    “真的不知道,她坚决不告诉我。”江栎川回答她。


    “……嗯……。”岑韵不太信,毕竟小江自己做的事情也没完全告诉她。


    “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江栎川对彭秀清还挺有自信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没看到什么新闻。”


    如果没有看到任何报道,那就证明彭秀清基本已经成功了。


    毕竟现在是自媒体时代,稍有点风吹草动,早就传出来了。


    “彭姐是个很优秀的人,唉,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决定出来工作的是她,她的家庭真的很可能会平安幸福一生。”江栎川感慨。


    ‘男主外、女主内。’的俗话害了她家。


    “不过,”岑韵有个疑问,“你拿到这些后准备做什么呢?阻止清杉和我们续约有什么意义?”


    那是业务条线的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啊,如果说彭姐是为了丈夫,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你脑子里有没有想到一个人?”江栎川提示她。


    岑韵想了一下:“袁总?”


    对,袁总,每一个看到江栎川的人都会想到袁总,包括她自己。徐昭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也是袁总。


    他的确是最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先把水搅浑、再作壁上观、最后来一个渔翁得利。


    他就是这么当上副总的,他办事的个人风格真的非常强烈。


    所以,他会把江栎川调入总部,他自己会跑去海外,等他回来的时候……果子刚好就成熟了吧?


    吕总,他准备动吕总?


    “但我现在觉得……他背后另有其他人。”江栎川对岑韵说,“他没有动吕总的动机,吕总不论怎样,他都不是获益者。”


    “你真的会阻止续约吗?”岑韵问。


    江栎川点点头:“我只能姑且先相信他,我的直觉告诉我,阻止续约的方向是正确的。”


    “这些资料你准备放在哪里?”岑韵觉得不安,经历了最近的事情后,她才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暴力的一面。


    “你放心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江栎川对她说,“这些资料也好,那些笔记本也好,其实单独看来都无关轻重,捅破天,不过是违规违纪罢了……真正的底牌是……”


    “……是柴汉君的死?”岑韵明白了,他的死才会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刑事案件。


    “对,所以他们会害怕的。”江栎川想到了下午她和于总面遇时,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


    “他们会害怕,但我们呢?特别是那个李洪,”岑韵想到了刀疤男,“他可知道彭姐家的地址,他现在已经是个亡命之徒了,他会不会?”


    江栎川笑着摇摇头,她掏出了一个手机递给岑韵:“这个手机是今天彭姐给资料的时候一并给我的,里面插着那个账户配套的电话卡。”


    李洪其实也不够了解自己,他虽然自认机敏、强悍、残暴、但他对钱的事其实一无所知。这么多年来,他能做成这么多事,全靠有霍芳跟他搭档,离开霍芳的协助后,他不过是个只知道到ATM取现的傻瓜。


    五百万,他根本处理不了这五百万。


    这个电话卡在下午五点就冻结了,想必清杉已经发现了一切,五点前,江栎川只查到了一笔取现:两万。


    这可能就是李洪最后能拿到的全部金额了,他现在逃到哪里了呢?成功出城了吗?他应该没有机会再去找彭秀清,或者任何人了。会有人去‘收拾’他的。


    毕竟,那么大,那么大的清杉,怎么可能只有他这一个‘司机’?


    “今天的饭后甜点是什么?”江栎川更关心晚饭。


    “……”岑韵把甜点拿了出来,“你又是这么轻松的模样,到底是真的没问题,还是你的心大啊?”


    “哇!你这个小猫是怎么做出来的!”小江开心。


    江栎川看到岑韵端出来的是奶油草莓三明治,三明治切开的位置,草莓刚好拼成了猫猫的形状。


    唉…看着她开心的傻样…岑韵叹气:希望是真的没问题,虽然我觉得,你就是看起来,心大!


    “别动!你嘴角有奶油!”岑韵给傻子擦嘴。


    江栎川吃三明治的时候,于晓飞也恰巧在吃,不过不是什么草莓拼出来的小猫三明治,她吃的就是最普通的便利店快餐。


    她和聂诚约见的地方是他的海边豪宅,可这豪宅一般并不住人。虽然聂诚给它的定位是‘家’,但其实,不论是他的妻子,他的子女,还是他自己,都很少过来。


    这是他们家庭聚会才会集合的场所,平常这里空空荡荡,常住的只有维护房子的工作人员。


    看到于晓飞递给他的三明治,聂诚迟疑了一下。


    “怎么不安排做饭?”他责问他别墅的管家。


    “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了,现在哪有心情。”于晓飞不喜欢整这些虚的。


    的确是没这个心情,聂诚遣走了大厅里的闲杂人等,拆开三明治就着水吃了起来。


    “查到了哪些事情。”于晓飞问。


    “查到的结果有点糟糕,”聂诚坦言,“霍芳私藏了原本计划用来安抚柴汉君家人的五百万,今早柴汉君的妻子伪装成保洁进入了她那,胁迫她交出了五百万,但问题是……她并没有拿走那笔钱。”


    “嗯?”于晓飞质疑,“什么意思?”


    “她应该把所有钱都给了李洪。我们已经查到账单了,钱汇入的账户应该是李洪找的,这笔钱早晨汇入后一直没有动,只有一笔取现,所以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分钱。”


    “……”


    “也就是说,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找霍芳拿回这笔钱,她别有所图。”聂诚说。


    “图什么呢?”于晓飞不解,“白白帮江栎川的忙?”


    江栎川……聂诚想起了于总给他的那张照片:“这个女人,有点可怕,我说的不是柴汉君的妻子,我说的是这个江栎川。”


    “什么意思?”


    “一般和李洪一起的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今天才告诉我们,之前李洪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堵一辆车。他们那天带了很多东西,结果车上就下来了一个女人。于总,你能想到吗?这个女人,直接放倒了他们三个。他们三个其中一个手臂骨折,一个鼻梁骨折。”聂诚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你是说?”于晓飞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对,而且,那女人从他们车上找到qiang后,不但没有被吓到,她甚至还对着他们开了一qiang。”


    “qiang”于晓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江栎川朝他们开qiang?!”


    “对,开枪后,她当着他们的面把枪重新卸弹,拆分,动作非常熟练,应该是个老手。”


    这疯狂的举动成功震慑了这群亡命之徒,震慑到今天问起他们,他们才敢坦白。


    “比起跑到霍芳那给她手腕划了一刀这种事情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恐怖。”聂诚深知于总的性格,但他还是不得不说,“于总,我们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暂停续约了。”


    “绝不可能!”就算如此,于晓飞依旧非常坚决。


    “她在为谁办事?”经历了今天的总总后,聂诚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她的确不像谁的旗子,但有没有可能,她自己暂时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办事?”


    她只是一个办公室管理考核的小处长,她有什么动机来做这些事情。


    “如果没有办法续约,我们需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能与你们集团体量相当的金融机构,这对我们来说难如登天。但是对于你们的来讲,清杉的盈利不过是沧海一粟。”聂诚说的是实话,如果不续约,他遭受的损失要大得多得多。


    所以我才晚到了这么久,因为这个决定,对我来说更难。


    “我们可以退后一步,让事件恢复到我们可以掌控的节奏上来。”聂诚继续劝她,“我们不会输,我只是不赞成硬碰硬。”


    “……”


    “吕总也多半会做出暂停续约的决定,于总,您不要反对他。”


    “……”


    “事情走到今天的局面,我有诸多对不起您的地方,”聂诚说的有笔记本,有那个保险柜,也有失误的五百万,“但请您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一定会为这件事善后。我们没有必要因此身败名裂。”


    于晓飞看着他,沉默许久后,她说:“让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