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章
◎一个鲜红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21
方茧几乎一路跑回的学校。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反正就是脑袋一热,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推开门就从江缚家里跑了出来。
亏得他们专业的课程都在下午,她一路上都没碰到熟人。
这个时间,宿舍其他人还在床上赖着,只有杨桃收拾妥当。
她正打算收拾书本去图书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披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脸如丧考妣推门进来的方茧。
杨桃呆了两秒,压着嗓音说,“你昨晚去哪儿鬼混了啊。”
这姑娘用词从来都那么一针见血。
方茧正仰头喝水呢,听到“鬼混”俩字,水瞬间就呛到了肺气管。
还好剩下俩舍友都差不多醒了,方茧剧烈的咳嗽声没有打扰到她们。
杨桃哭笑不得,赶紧上来帮她顺气。
方茧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平静下来,杨桃说,“昨晚上邱露佳还来宿舍找你了,要不是江缚替你接电话,我跟她都要以为你被人拐走了。”
方茧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次江缚没好心帮她充。
为了掩饰这刻的心虚,方茧匆忙抓过桌上的数据线,一面给手机充电,一面故作平静地说,“江缚啊……他怎么说的。”
杨桃说,“他就说他在路上碰到你了,你和他在一起呢,他会把你送回家。”
杨桃知道方茧经常回姥姥家,没多想,就是忍不住责备她,“方茧,你现在也真是胆子大了,大晚上的喝了酒一个人就敢走。”
不敢啊。
可谁让昨晚上她喝醉了。
总之酒精害人不浅。
到现在都惊魂未定的方茧这回是真长记性了。
默默抒了口气,方茧看向杨桃,“邱露佳呢,她怎么回来的。”
“她跟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回来的,她也喝了不少,但她酒量好,”杨桃撇撇嘴,“要我说啊,邱露佳也不靠谱,就这么把你丢下了,万一你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邱露佳是不怎么靠谱的。
但说来说去,昨晚那一切,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方茧就只是命很苦地笑笑,和去图书馆的杨桃挥了挥手。
杨桃走后,手机终于能开机了。
方茧一打开,就看到好多个来电提示和微信消息,都是邱露佳的。
方茧简单扫了眼,给她报了个平安,才撂下手机心事重重地去卫生间吹头发。
结果没一会儿,打着哈欠从上铺上下来的吴笑笑就叫方茧,“方茧,你电话响了!”
说不上是福至心灵还是“做贼心虚”,方茧心口微妙地咯噔一下。
关上吹风机,她出来一看,江缚的来电显示果然挂在屏幕上。
方茧瞬间像被施了魔法僵在原地。
所幸江缚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类型,一遍电话打不通,直接就挂了,发了条微信给她。
方茧又想看又不敢看的。
隔了好几秒,才窝窝囊囊地拿起手机。
事实证明,她是真他大爷的自恋,江缚就只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她的白色小挎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她就说走的时候忘了点儿啥。
方茧被自己蠢到无地自容,好半天都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
还是江缚主动发来的消息。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要我扔了】
……好冷漠,好无情。
这是多嫌弃她。
方茧鼻子莫名一酸,也没那么多想法了,耷拉着嘴角回他:【别啊,大几百买的呢,我的各种证件都在里面】
江缚这会儿似乎心情不大好。
就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冷若冰霜的语气。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这会儿知道重要了】
方茧:“……”
方茧猜他应该是有点不爽她逃跑这件事,就解释说:【我不想让楼嘉豪看到我……】
江缚不理她。
方茧又说:【一个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让他知道,多尴尬】
江缚终于动了动他高贵的手指。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现在知道尴尬了?你脱我裤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尴尬?】
“……”
“…………”
方茧对他的直白可以说是完全傻眼了。
不是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伤风败俗的话???
好半天方茧都没想出一句回怼的说辞,憋到最后,她只能回复他:【……行,我错了】
自闭的螺丝钉:【我不该脱你裤子毁你贞洁的】
自闭的螺丝钉:【你给我把刀,我以死谢罪吧】
大概是真被她无语到。
江缚静默了好几秒,罕见地发来一长串省略号。
方茧筋疲力尽,真不想陪他闹了,就把话摊开来说:【江缚,我是第一次,我觉得你也不亏吧】
正想再说点儿什么。
江缚回了她一句:【所以呢,我不是第一次?】
指尖兀地一顿。
方茧怔住,好几秒才get他话里完整的意思。
江缚是第一次?啊?
他昨晚那样?是第一次???
大哥你开玩笑呢吧。
似是感知到方茧的震惊与不信任,对面的江缚语气更冷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爱信不信】
方茧无语凝噎。
思来想去,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补偿你】
顿了顿,她又说:【不然给你钱吧】
刚发过去,江缚就回了她一个问号。
方茧也是胆子大,到这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而是忍着肉疼,直接转了一千块给他。
换来的结果就是,江缚不仅没收,还赏给了她一个红色感叹号。
望着自己被拒了的那条【不够就再加一千再多真没了】,方茧呆若木鸡。
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大!-
楼嘉豪这辈子就没这么害怕过。
他甚至怕到把猫紧抱在怀里找安全感。
不过话说回来,江缚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他这人从不乱发火,更没有暴力倾向。
顶多是看起来生冷勿进,僵着脸好几天一句话都不说。
但不管怎样,像今天这样,喝完水把水杯撂中岛台上,用力到直接把杯子砸碎,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楼嘉豪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又看了眼江缚低眸处理伤口的手,试探着说,“你这个,要不要去医院啊,贴创可贴能行吗。”
江缚垂着浓长的眼睫,近乎完美的一张脸寒得仿若凝结成冰。
楼嘉豪咽了咽嗓,又说,“不然,不然我给你消消毒吧。”
说着,他弯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
江缚动作停住,就在这时开了口,“问你个问题。”
莫名被当成百科大全的楼嘉豪顿住,啊了声,“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嘉豪莫名觉得这家伙眉眼里压着一股阴沉沉,湿漉漉的情绪,这种情绪,正一点点将桀骜不驯的江缚吞噬。
江缚没看他,用脚勾了把椅子,坐在中岛台前。
低眸擦着掌心伤口处的血,他语调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如果一个人跟你睡了,但明显不想对这段关系负责,你会怎么办。”
不夸张。
楼嘉豪那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好几秒,才确定这话的确是江缚说出来的。
尴尬地抖了抖嘴角,楼嘉豪凑到他身边坐下,“……嫂子不想对你负责啊?”
江缚抬起头,给他暗沉沉的一眼刀。
“……”
楼嘉豪知道自己说对了,马上换了个称呼,“那她怎么跟你说的啊,直接拒绝了吗?”
江缚压下一口气。
隔了好几秒,喉咙才溢出一句慢吞吞的,“我没直说。”
楼嘉豪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但她话里话外都没想和你谈恋爱的意思,是吧。”
虽然话很残忍。
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江缚除了硬生生把这种情绪咽下去,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
楼嘉豪虽然最近没谈恋爱,但他恋爱经验还挺丰富的,江缚也算是问对了人。
怎么说都是好兄弟的第一次,楼嘉豪认真思考一番说,“你喜欢她吗。”
这话仿佛问到江缚命门上。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吭声。
楼嘉豪心知肚明地叹了口气,“那是很喜欢吗?非她不可的那种?”
“……”
江缚阴沉而漂亮的脸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到这会儿。
楼嘉豪已经全然弄清楚局势了。
他头疼地挠了挠脑袋,问江缚,“她有对象吗?”
江缚寒气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楼嘉豪连忙点头,“行行行,那她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江缚了。
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江缚从唇瓣中挤出几个不自然的音节,“不是很清楚。”
楼嘉豪心口一咯噔。
坏菜。
就江缚这脸,这身材,这家世背景,对方都不想趁机跟他确认关系,就说明这姑娘条件极好,比江缚还好,江缚对她来说算不上难得一遇的帅比。
要么就是她心里有人。
结合现实情况来看。
别说整个南大了,就整个南城,都找不出和江缚各方面旗鼓相当的女生。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姑娘心里有白月光。
她跟江缚就是玩玩一场。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楼嘉豪眉头紧锁,那还真不好搞。
江缚从他脸上看到“难办”两个字,心头软肉像被车轮来回碾磨似的发皱。
静默须臾,他抬腿不耐烦地踹了楼嘉豪一脚,“说话。”
楼嘉豪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世界上哪种关系是最难改变的吗?”
心中莫名蹦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缚喉结微滚,“哪种。”
楼嘉豪:“炮友转正。”
“……”
“说真的,我不建议你直球,因为炮友转正是最难的,但话又说回来,想维持的话,这种关系也是最容易的,别把话摊开了,俩人就还能一起玩儿。”
“但前提是你能接受她不把你当男朋友,心里还有别人。”
楼嘉豪平平静静地叙述完他的看法。
江缚看似心如止水地在听,实际上思绪早已回到了他去医院探望她的那天。
那天,方茧生怕他被人看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藏起来。
所以,她是怕她喜欢的人看到他,误会他们的关系,是么。
江缚心头如被一团乱麻用力缠住。
好像无论他怎样努力呼吸,那种感觉滞闷的感觉,都像一个厚厚的茧,把他捆绑,束缚,直至喘不过气。
还是楼嘉豪找补了句,“哎不过我觉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也没用,这是两个人的事,你就是想破天,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还不如和她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
脑中蹦出方茧张惊慌无措又逃避的脸。
江缚呵笑一声。
要是真能好好聊,她也不会跑路。
不过楼嘉豪说得没错。
这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他一个人面对。
静默良久,江缚到底拿起手机,把方茧从黑名单中拖出来。
再次看到她那气人的一千块转账,江缚剑眉蹙眉,下颌线烦躁地紧绷着。
然而方茧给他的惊喜远不止于此,就在他敲了句“你把我当什么了”发过去时,回旋镖“啪”地一下,打中了他的膝盖。
一个鲜红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下,冒出一行浅灰色的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江缚:?
【作者有话说】
江缚: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命苦[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22☆、
第22章 二十二章
◎想好了怎么对我负责?◎
22
那天下午唯一的课是思政课。
这种大型通识课,逃课的人向来是最多的。
但对方茧这种老师眼里的重点好学生,她是打死都不能逃的,即便她也想躺在宿舍里补觉。
见方茧下午蔫巴巴的,杨桃给她带了杯奶茶,吴笑笑在旁边吐槽她,“让你喝那么多酒,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在旁边打游戏的周心洋插话,“我听说昨晚上江缚去了哎。”
方茧刚用吸管捅开塑料膜,周心洋就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方茧,“还说秦可颂跟江缚搞一起了,真的假的。”
这俩人也算系里名气相当的人物了,自然引人八卦。
可对方茧来说,却像吞了根鱼刺,如鲠在喉的感觉又让她不舒服了一下。
吴笑笑是宿舍里人脉最多的那个,她一秒接话,“什么呀,江缚才没跟她在一起呢,江缚提前走了,说是秦可颂被他拒绝了,抱着田韵哭来着。”
周心洋眼里顿时迸发出对八卦渴望的光芒,“啥啥啥?”
俩人就这么把方茧夹在中间,激烈地探讨起来。
“说是江缚和别的美女对上眼了,打得火热,中途就走了。”
“别的美女???谁啊!”
“那谁知道了!当晚那么多人,乌漆嘛黑的。”
“我靠,那他俩不会是去……”周心洋眼神暧昧得不行。
“不好说哦,你看江缚那样子也不像老实的,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上*课。”
吴笑笑朝闹哄哄的大教室巡视了一眼,“真没来欸,是不是昨晚太嗨了今天起不来啊。”
“……”
方茧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每句话都在点自己。
她实在受不了起身,“你们俩坐一起聊,我去杨桃那边。”
说完也没管这俩人,抱着自己的书本就绕过去在杨桃身边坐下。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杨桃主动关心方茧,“咋啦,你不会是发烧了吧,脸色这么难看。”
方茧心说我倒是想发烧。
发烧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假,不用提心吊胆,怕遇见江缚。
可能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那天下午江缚还真没出现。
倒是楼嘉豪,踩着铃声乐乐呵呵地来上课。
路过方茧的时候,方茧突然就很心虚地低下头,生怕从楼嘉豪眼神中读出什么。
可事实证明。
她多虑了。
人楼嘉豪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缚就没跟楼嘉豪说那是她……更或者,他们俩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江缚来说就不值一提,甚至稀松平常。
按理说,方茧应该松一口气的,可说不清为什么,她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种低落的感觉。
从她被江缚嫌弃拉黑时就开始了。
就这么缠着她,阴魂不散。
尴尬的是,大课间方茧陪杨桃去买卫生巾时,还遇到了楼嘉豪,杨桃顺嘴问他,“你都来上课了,江缚怎么没来啊。”
楼嘉豪拿着两包创可贴,嗨了声,“这家伙心情不好,手还割破了,就跟导员请假了,这不创可贴就是给他买的。”
……心情不好。
手还割破了。
这一下午他到底干什么了啊。
方茧眉头不自觉地紧了紧。
旁边的杨桃笑了两声,“他怎么活得那么随性啊,好羡慕。”
“这话说的。”
楼嘉豪还挺健谈,“人江缚有钱有背景,别的大学生毕业都愁着找工作,他年纪轻轻就自己创业,老妈给的零花钱一个月利息都够别人生活费了,你说人家在乎啥。”
“这倒也是。”
杨桃艳羡地点头,“而且他还要出国留学了。”
再次捕捉到关键词,方茧捏着矿泉水的手一紧,心脏也悬了起来。
楼嘉豪也没否认,“总之咱们凡人是跟人家比不了。”
顺道一起回了教室,方茧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
班级群突然滴滴了两声。
是导员发的消息,通知大家下课后去二教302开班会,班会的内容是票选出这次的班级活动。
这事儿还“多亏”前任班长。
前任班长这两年滥用职权,在活动经费中做了许多手脚,时间长了,大家都很不乐意。
现在班长换成方茧,导员便硬性要求任何活动都要公开化,透明化。
活动方案他们也是想了好几版,每一版都要上台陈述这次活动的细节。
好在身为班长的方茧是统筹全局的那个,陈述是许春雨和周括的活儿。
看到导员消息,三个班级负责人先后回应收到,之后其他同学才跟着回了消息。
方茧瞥了几眼,发现这些人里,并没有江缚。
不过也正常。
他这人从来都不参加集体活动,更别说回群消息了,连导员平时对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了这种预设,当晚开班会江缚没来,方茧见怪不怪。
倒是许春雨有些在意,“江缚没来,等会儿投票少人怎么办?”
班级活动准备了两个方案。
一是去敬老院探望探望孤寡老人,结束后去农家乐摘草莓,再吃一顿饭。
二是爬山烧烤露营。
爬山的过程中,每人会分发一个捡垃圾的装备,沿途上为景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这两个方案都是许春雨想出来的。
严格遵从了导员给出的积极向上正能量的方针。
本以为大家态度会很热情,没想到全班有一半同学都挺抗拒。
也许是许春雨和方茧看着好欺负,平时就爱挑事儿的男生直接在下面抗议,“咱们是出去聚会啊,还是出去做三好学生的,怎么我们不仅要交钱,还要出苦力啊!”
听到这话,教室里顿时像饺子下了热锅。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起来,连杨桃三人都心有戚戚。
站在讲台上的许春雨顿时有些磕巴,“不是,不是要大家做苦力的……”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下面闹事的男生更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不让我们做苦力就把活动取消啊。”
“要么就改成纯郊游。”
“班费很便宜吗?”
“就是就是。”
“大周末的还要陪你们闹,谁不想在宿舍吹空调啊。”
“可不是!”
许春雨被怼得面红耳赤,方茧一眼就看出带头抗议的是前班长的几个舍友。
前班长就坐在他们中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翘着腿玩手机。
方茧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许春雨拽下去,冷着一张脸站在讲台上,“谁反对,站起来我统计一下。”
此话一出,教室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渐渐熄火安静。
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同学们面面相觑。
就连玩手机的楼嘉豪都停下动作,拍了张方茧站在台上的照片,发给江缚。
开心市民李嘉诚:【要有好戏看了】
那会儿江缚刚从工作室忙完回来的路上,正是下班族堵车的点儿。
车水马龙拥挤在一起,情绪也跟着烦躁。
这种时候,江缚一般是不回信息的。
可谁让楼嘉豪说了句:【靠,方茧什么时候这么酷飒了】
“……”
江缚单手握着方向盘挣扎了几秒,点开了微信。
照片里,这姑娘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但和面对他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比起来,截然相反得像是两个人。
江缚蹙了蹙眉。
回了个问号给楼嘉豪。
楼嘉豪是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打了个视频给他。
江缚按下接听键的下一秒,就看到楼嘉豪直播给他的,方茧“舌战群儒”的精彩画面。
视频里,方茧字正腔圆,不卑不亢,“首先这个班级活动,不是我们几个班干吃饱了撑的琢磨怎么折磨你们,这是导员的命令,每个学期必须有两次正向的班级集体活动。”
“导员也是遵从学校领导的安排,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其他班级,是不是也这样。”
“其次,这次的经费,由校方承担三分之二,其余的部分从班费中扣除,不够再由大家补交,为的就是让班级更团结,让大家能够在有意义的活动中放松身心。”
“大家要是不喜欢这两个方案,可以推翻重选,但前提是投票必须有一半以上的人不同意。”
“不想参加活动也可以,自己去找导员沟通,我们三个说了不算,也不会对任何不参加活动的人负责。”
方茧的说辞太铿锵有力,又有压迫感,随着她话音落下,班级安静得如一潭死水。
同样静默下来的,还有江缚。
车窗外,是噼里啪啦的嘈杂雨声,混着一声声为堵车不爽的鸣笛声。
车内,霓虹灯的残影下,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视频里的小人儿,心脏忽然就像被泡在冰凉柠檬汁里,酸软发胀,滋味莫名。
好像突然就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方茧,被自己潜意识里的傲慢蒙蔽了眼睛。
她从来都不是那个听话自律又死板的三好生。
相反,她聪明,睿智,独立,充满魅力。
就像她说的……即便被她白嫖一次,他似乎也没什么好亏的,她年轻,漂亮,又优秀,本就该有许许多多的男生为她折服,沉迷。
或许两人之间,她的第一次才更珍贵——江缚很确定那就是她的第一次。
说不清是想通,还是自我pua成功。
心情糟烂一天的江缚,终于找到情绪的排泄口,肩膀微微松懈。
楼嘉豪却突然挂断视频,发消息给他:【不播了,我怕方茧发现我拍她】
江缚:“……”
江缚:【你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
开心市民李嘉诚:【这不是怕,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好伐】
开心市民李嘉诚:【再说方茧这姑娘真挺好的】
倒是第一次听到楼嘉豪这么诚恳地夸人,夸的还是方茧,江缚眼梢微抬,眼底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
他说不清那情绪到底是什么,也抓不住。
只是不由自主地问:【哪儿好。】
开心市民李嘉诚:【?人哪儿不好啊】
他开始疯狂输出——
【长得漂亮身材棒,个子也不矮】
【学习好】
【性格还不错】
【每次见到我都笑呵呵的】
【之前有一次差点儿抓到我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我放了呢】
【所以我也挺纳闷的,为啥没男生追她,不追就算了,还和她唱反调】
说来也奇怪。
楼嘉豪越是把方茧夸得天花乱坠,江缚心里越不痛快,特别是看到那句——为啥没男生追她。
就班上那群烂人。
江缚冷笑一声。
偏偏楼嘉豪还来了句:【不过我感觉方茧看不上这群人,她看着就不恋爱脑,心气儿挺高的,这样的女生还不好追呢】
不好追。
江缚不经意蹙了下眉。
想到方茧刚刚站在台上用训猴儿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台下,那股把人当垃圾瞧的眼神……也的确是很难恋爱脑。
……
与此同时,教室里。
大家似乎都被方茧的发言震慑到,再没人抗议。
方茧也懒得废话,让周括给每人发了个投票的纸条。
折腾下来,小半个小时过去,结果匿名投票的票数是一比一。
眼看那几个刺儿头男生又要借机抱怨起来。
台下的杨桃立马提议,“诶,江缚啊,江缚不是还有一票投票权,他投完了不就有结果了?”
虽然江缚不常上课,也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
但这并不影响班上有男生眼红嫉妒他。
杨桃话音刚落,前班长就阴阳怪气儿地笑了声,“让他投票还不如认输,他能来就有鬼了。”
“谁说不是呢。”
他那几个狗腿子舍友马上就跟着作妖。
“要我说,重新选活动算了,搞什么正能量,无不无聊啊。”
“对啊,别耽误大家时间。”
眼看班级气氛再度要被带偏,许春雨勇敢站住来说,“不就差江缚一票吗,我这就打给他。”
说完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没有江缚的手机号。
别说手机号,就连微信也没加好友。
许春雨登时看向方茧和周括,“你们有江缚联系方式吗?”
周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有,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
他看方茧,“你应该有吧,上次你们还一起做小组作业呢。”
这话说的。
方茧就是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明明刚刚在讲台上“舌战群儒”她都没慌过,听到要她给江缚打电话倒是慌得一批。
方茧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倒是有。”
她拿出手机,声音不自觉压低,“就是我跟他也不太熟……”
“谁跟他都不熟,”周括说,“再怎么说你都比我们跟他熟吧。”
这点许春雨是认同的,她鼓励方茧,“没事的,我听别人说,江缚这人其实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他要是不好,昨晚估计就报警了。
方茧说不上是抗拒更多,还是心虚更多。
不管哪种情绪占领高地,她都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江缚打电话。
她甚至都想好了,要是江缚把她拉黑,或者挂她电话,她正好找借口让楼嘉豪去联系。
然而,没有。
江缚既没把她拉黑,也没挂断她的电话。
相反,在周括好心把通话打开免提的一瞬间,江缚就接通了。
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不管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恢复了他原本的慵懒松弛。
他云淡风轻地喂了声。
也不知道是被谁的胳膊推了一下,方茧终于从脑袋卡机中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开口,“喂,江缚……”
在她叫出江缚的瞬间。
整个教室的人都随之屏住呼吸。
一同安静下来的,还有江缚那边的背景音——他似乎在洗澡,电话那头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
但这种水声,在方茧开腔后很快就消失了。
那感觉,就好像江缚为了和她对话,扫除了一切可以打扰他们的障碍。
一种不好的预感兜上心头。
果不其然,江缚讥讽地轻笑了声,语气有种秋后算账的滋味,“你还知道来找我啊。”
“……”
“你是想好了怎么和我道歉呢,还是想好了怎么对我负责?”
慵懒而磁性的话音,仿佛八点档偶像剧里让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的男主角。
但可惜,台下“观众”还没来得及听清以及分析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方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掐断电话。
冰冷的嘟嘟声仿佛一道耳啪地甩在脸上。
此刻站在莲蓬头下澡洗了一半的江缚:“………………”
【作者有话说】
方茧:负责,想都别想[比心]
23☆、
第23章 二十三章
◎“我进去还是你进去?”◎
23
方茧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让江缚难堪。
她是真逼不得已。
除了一秒掐断电话,她根本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堵住江缚的嘴巴。
当然她反应也够快。
就猜到江缚会生气,她把手机从周括那儿拿回来,冲出教室就跑到楼梯拐角给江缚重新拨打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好多声。
江缚不接。
方茧一颗心脏激荡得哐哐乱跳,只觉自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许春雨以为她出什么事儿,出来找她,结果刚走到方茧面前,江缚就接通了。
低磁的嗓音透着凉飕飕的味道,光听语气,方茧就能感受到这家伙的怒火中烧。
他冷笑着咬牙切齿,“方茧,你是不是耍人上瘾。”
不开玩笑,方茧自己都觉得自己欠骂,她心梗了两秒,立马滑跪,“……对不起。”
见方茧面色难看。
许春雨好心问她,“怎么了?江缚生你气了?”
方茧面红耳赤,没说话。
许春雨不傻,能猜出两人中间有“事儿”,再加上方茧之前维护了自己,许春雨说,“不然我跟他沟通?”
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江缚解释。
方茧就把手机交给许春雨。
事实证明,许春雨出面还是有用的。
江缚在听到接电话的人是她后,先是沉默了一下,跟着才说,“什么事。”
他语气虽冷,但也算熄了火。
许春雨和方茧用眼神交流,一面耐心地把刚刚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讲给他听。
“现在就是大家都在等你这一票,你要是同意,这次活动就按时举行,你要是不同意,活动就推迟几天,等新方案出来。”
沉默。
许春雨补充说,“没事的,不为难,你要是实在不想——”
话没说完,江缚开腔了,“方茧呢。”
许春雨给方茧递了一个眼神。
方茧轻吸一口气,窝窝囊囊地把手机拿回来说,“我在呢。”
江缚哼笑了声,“你嗓子装消音器了?不会大声说话?”
“……”
这滔天的怨气,真是比鬼都重。
方茧闭了闭眼,只能像个出轨的丈夫一样忍他,“有什么话不能私下说么。”
江缚一下就被她弄笑,“私下?怎么私下,你把我微信都拉黑了。”
……等等。
方茧反应了一下,“你把我拉回来了?”
江缚不爽地哼笑了声。
方茧唇瓣生生一抖。
那种感觉就像她上学时在背后骂老师大傻x结果一回头老师就站自己身后。
当然她也没心思内耗下去,教室里还有一群人等结果呢。
她咬牙说,“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把你拉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赶紧在群里投个票?大家都等结果呢。”
许春雨在旁边疯狂点头,“拜托了江缚。”
或许是许春雨的声音提醒了江缚,当下的对话还有别人,江缚静默两秒,终于恢复正常语调,“如果现在的两个活动方案取消,新方案是什么。”
方茧说,“那就是吃吃饭,逛逛名胜古迹唱唱k吧。”
反正上任班长就是这么做的。
钱和精力都花在吃吃喝喝上,简单省事儿还不得罪人。
江缚语调闲闲,“那还挺轻松的。”
许春雨接话,“那肯定啊,我们三个也轻松,就给大家买门票付钱就行,但要是爬山露营,操心的可就多了,特别是方茧,不过要是这样,活动的意义也没了,吃喝玩乐没必要这么折腾。”
许春雨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却不想江缚听了,在其中“悟出”什么,闷出一嗓子笑。
这一声笑……
就特么的有点儿阴。
方茧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听江缚阴阳怪气地来了句,“那还是原来的方案吧。”
“……”
“免得某些人太清闲。”
话音落下,方茧和许春雨一同噎住,下一秒江缚就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方茧和许春雨二脸懵逼地面面相觑,班级群紧跟着就冒出两条信息——
jf:【爬山挺好的】
jf:【我选爬山】
……
托江缚“最后一票”的福,那天秋游活动方案的投票,最终以保持原计划胜出。
那几个刺儿头男生被打了脸,多少有些不服。
方茧那电话是出去打的,谁知道她暗地里跟江缚说了什么。
面对质疑,方茧没吭声,倒是许春雨替她说了话,“电话是我和方茧一起打的,是江缚亲口说的,维持原来的方案。
杨桃她们也见不得方茧总被针对,一起反呛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江缚啊。”
“江缚又不是没在群里。”
“谁说不是呢。”
江缚这人多难搞多不好惹。
这群刺儿头男生最知道,再被姐几个一怼,登时熄了火。
方茧懒得和他们吵,就提议让大家举手在两个原有方案中二选一,早点结束班会。
这次大家都挺配合,三分之二的人选了去爬山。
于是活动就这么定下来——周六早八点在校门口集合出发。
大概是这天过得太精彩。
班会一结束,方茧就莫名脱力,连晚饭都没吃,一路游魂似地回到宿舍,瘫在电脑椅里。
手机滴滴两声,是杨桃发来的信息,问她想吃什么,她帮忙带回来。
方茧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江缚还被她拉黑的这件事。
她立刻就坐直身子,郑重地把江缚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本想发个消息给他,缓和一下关系,可思来想去,她都不知道该发什么,毕竟她和江缚的关系实在微妙。
所幸江缚没找她。
她还能苟一会儿。
奈何她锁骨上用创可贴遮盖的吻痕总是提醒她……她昨晚和江缚发生了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这种事方茧第一次经历。
心情别扭得形容不出来,更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助杨桃。
杨桃被她拉到阳台,还挺纳闷儿的,“怎么了啊。”
方茧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装出一副为“朋友”求助的样子,她清了下嗓子说,“就……我能不能替我朋友,问你几个感情方面的问题。”
杨桃眼神意外了下,拉着方茧在小凳子上坐下,“你朋友咋啦。”
或许是平时方茧太循规蹈矩,杨桃不疑有他,给了方茧很大的发挥空间,她抿了抿唇说,“就她不小心把一个人睡了,现在两人关系很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办。”
杨桃意外地睁了睁眼。
方茧立马说,“不是,不是邱露佳,你不认识的,我网友。”
杨桃像是松了口气那般,“那你这个朋友睡的男生,是她朋友还是?”
“是她——”
方茧差点儿就说同学了,还好脑子快,改口说,“是她同事。”
“同事啊,”杨桃开始帮她思考,“对方有女朋友吗?”
方茧摇头。
杨桃问:“你朋友有男朋友吗?”
方茧还摇头。
杨桃说,“那起码道德方面没有麻烦。”
被她这么一说,方茧庆幸地点头。
杨桃看她,“那是你朋友喜欢那个男生,那男生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直击了方茧的灵魂。
她还真没思考过江缚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毕竟昨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酒精催化的,而且男人这种生物,大多数对送上门的女生都来者不拒吧。
方茧只能说,“她不知道那男生对她什么感觉……可能有一点好感吧。”
也许是她的神色出卖了什么。
杨桃笑,“但你朋友喜欢他。”
方茧生生一哽,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就喜欢,她也没打算和他在一起的。”
“为啥。”
“因为……”方茧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男生没多久就要去异国工作了,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没可能的。”
杨桃大概了解了,“那你朋友现在想求助的点是?”
方茧不自然地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生,还有就是心里有点儿,说不清的难受。”
说着,方茧垂下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明明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却在命运的安排下,扭了一个最深的结。
杨桃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生没有可能?不是有句话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她本来是不期待和他有什么的,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是不想期待,事实也摆在那。”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期待,就会怕失望,因而内耗。”
这话似乎说到了方茧心坎儿上。
她迷茫的眼神忽然就清晰了几分。
杨桃说,“我是觉得,人生苦短,如果真的喜欢,就勇敢去追呗,反正这男生还没走,万一他决定带她一起呢,或者为她留下来——”
话没说完,方茧果决打断,“不可能的。”
杨桃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方茧不想再说下去,改口道,“你就告诉她怎么和他相处吧,那个男生好像挺不爽的……他说那是他第一次。”
杨桃都被她整笑了,“我见过女生看重这个的,倒是第一次听说男生也看重。”
方茧扯了扯唇角,“我也不是很理解。”
杨桃问,“你朋友也是第一次?”
方茧脱口道,“那当然了。”
杨桃了然,“那说不定就是那个男生故意的。”
方茧微微张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故意这么说,想让你朋友负责呗。”
杨桃一副看透了的模样,冲她暧昧地挤眉弄眼,“我觉得,你朋友和这个男生有戏。”
方茧心尖一颤。
像被电击了下,心头泛起一丝不受控制的甜,但又很快消失了。
杨桃撞了下她的肩膀,“你让你朋友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多观察一下,要是这个男生对你朋友有意思,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的,如果真是双方都有意思,也别错过。”
“要是没意思呢,就当正常同事交流呗,反正人家也没赖着你朋友,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方茧脑子像被锈住。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要怎么观察啊。”
杨桃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可真是个恋爱白痴”。
“就平时,看他有没有刻意接近你朋友,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和你朋友去一家店,或者叫你朋友一起点外卖。”
“不然就是下班路上,捎你朋友一段,开会什么的,故意坐你朋友旁边。”
“总之就是找各种机会刷存在感,和你朋友接触。”
“要是他在聊天上变得主动,暧昧,那就更明显了。”
方茧默默听着,像是听懂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运用,这要是类比到江缚身上……
正琢磨着。
手机忽然响了两声。
方茧低眸一看,呼吸一滞——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拉回来都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
方茧一下就想起杨桃刚刚的那句——“要是他在聊天上变得主动”
所以,这算主动吗?
不知所措着,杨桃又说,“不过呢,也有另一种情况,这个就需要你朋友认真判断了。”
方茧眼神立马迸发出对“知识”的渴望,“还有一种情况是什么。”
杨桃故作高深地一笑,“那就是,这个男生,想跟你朋友,维持纯粹的肉/体关系。”
话音落在耳畔,方茧听到心口发出绝望地一咯噔。
杨桃拍拍她的肩膀,“总之要你朋友多观察吧,这个男生要是一直不打直球,你朋友就别当真,玩玩就好。”
杨桃还有别的事,说完就起身走了。
方茧一个人呆坐在阳台。
直到江缚又发来一个问号。
或多或少被杨桃那番话影响。
方茧莫名有了点脾气:【都把你拉回来了还要怎样】
可发完,又觉得这话太冲了。
就赶紧撤回,发了另一句:【刚刚才忙,才看手机】
然而江缚早就看到了那条,他阴阳怪气:【发就发了,撤回什么】
自闭的螺丝钉:【……】
自闭的螺丝钉:【我错了行了吧】
本以为江缚会爽爽的。
哪曾想这句话反而让他生气。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除了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的中国话都不会说?】
“……”
方茧生生噎了两秒,突然发觉江缚还真是脾气比从前差了好多。
可谁让犯错的人是她。
方茧想想也只能安抚到:【那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就是了】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自闭的螺丝钉:【?】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别跟我说话】
方茧:“……”
自闭的螺丝钉:【哦】
发完这句,她眼睁睁看着江缚那头翻来覆去的“对方正在输入”,可输入了半天,他愣是一句话都没回她。
方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或许她刚刚应该关心他一下?比如他的手?
可为时已晚,江缚已经不想理她了。
更让她失落的是,许春雨给她发了后天参加活动的人员名单,方茧从上到下检查了好多遍,都没看到江缚的名字。
她问许春雨:【江缚不来吗】
许春雨回她:【问了,他说他周日有事,忙不开身,就不去了】
“……”
方茧这一整晚心情都没再好过,就连晚饭也囫囵吞枣地吃完,爬到床上躺尸。
即便睡了过去,也不安稳,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梦,其中一个片段是她站在楼上要往下跳,结果一扭身,被江缚拉了回去。
他扯着嘴角,眸色阴沉地看着她,“睡完我就想跑?”
方茧委委屈屈地哭,“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嘛。”
她过去抱江缚,江缚却无情把她推开了,他眼神冷漠地说,“谁允许你喜欢我的,你配吗?”
就只是一瞬间,江缚的脸就变成了林雅芬的脸。
方茧直接就吓醒了。
那会儿已经是后半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清冷的月辉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将黑夜变成漫长的黑白胶片。
方茧抱着双膝靠在墙壁上,望着地面上的一点月光。
直至双腿僵硬,才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因为这次活动涉及到野餐和BBQ,第二天一大早,许春雨就叫上周括和方茧去市区采买。
虽然一整天忙忙碌碌晕头转向。
但好处是方茧这一整天都不用胡思乱想关于江缚的事,晚上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喂了喂小乌龟后就蒙头大睡。
直至周六清晨,方茧才感觉自己在饱睡的滋养下重新活了过来。
七点半,她和许春雨,周括,准时在校门口和大巴车一起等其他人上车。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人就已经齐了。
为了方便看管东西,方茧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却不想就在要发车的时候,多出一个人上了车。
那会儿方茧正在整理背包里的零食,忽然就听到后方楼嘉豪的声音,“靠,江缚,你怎么来了?”
方茧动作一顿,在那瞬间心跳都踩空了。
她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穿着一身浅色休闲服的江缚,挎着个灰色运动背包,抄兜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应该是很少起这么早。
他惺忪而漂亮的眉眼间,蕴着淡淡起床气,空气中也浮动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
江缚懒懒嗯了声,算是搭理了楼嘉豪,视线却从始至终都看着方茧。
蓦地,他挑了下眉,“我进去还是你进去?”
【作者有话说】
某人表面:冷漠无情脾气暴躁[墨镜]
实际:我要最晚一个上车坐老婆旁边![加油]
24☆、
第24章 二十四章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24
临近十月,清早的初秋气息清寒。
方茧鼻尖发凉地看着江缚,胸腔里却似燃起一股奇异的火,把她烧得耳根发烫。
她呐呐道,“你不是说你不来……”
从江缚视线看去。
方茧这个角度的脸尤为稚气娇憨,眼睛圆溜溜地睁着,像水洗过的玻璃珠。
那天晚上,她就是用这样一双纯得过分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勾起他的欲/望和本能。
果核般的喉结轻而克制地滑动了下。
江缚面色不改,“不欢迎?”
“……”
方茧顿时惹不起地抬起屁股,挪到里面的位置。
江缚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如愿以偿地在她身边坐下。
楼嘉豪就在这时欠儿欠儿地过来。
车上,其他人要么在浅寐,要么在安静地吃早餐,他很有公德心地把声音压低,“你咋来了,你昨晚不是说不来么。”
昨晚楼嘉豪还特意劝过江缚。
说这次要去的地方是热门景点,正好他们最近的项目忙完了,可以放松休息一下。
奈何昨晚江缚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他被谁惹毛了,被楼嘉豪一劝,烦得直接给了他一眼刀。
楼嘉豪虽不记仇,但多少是有点无语的,他是真不懂江缚最近怎么了,风一阵雨一阵,让人捉摸不透。
这会儿江缚更是没有丝毫兄弟情,冷漠睨他,“我改主意了,不行?”
楼嘉豪本来还想叫他过去坐自己那边,看江缚这态度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你。”
说完还不忘嘱咐方茧一声,“欸班长,他最近抽风,要是说话难听你别搭理他。”
话题一扯到方茧,江缚眼神就微妙地变了几分。
他轻飘飘地看向方茧,眼神既不冷漠,也不嫌弃,倒像在威胁——你不搭理我试试?
方茧被他看得头皮都一紧。
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楼嘉豪扯了下嘴角。
楼嘉*豪走后。
方茧接下话茬,“那个……你身份证号码给我一下。”
江缚一顿,看她:“?”
方茧解释,“买景区的门票,要身份证号的。”
她不想让江缚觉得自己又想和拉近关系,就干脆把手机交给他说,“不然你自己输入。”
江缚低眸看了眼,倒真配合地接过手机,不紧不慢地输入身份证号。
结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接回手机的时候,方茧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手。
温软滑润的触感,从指腹划过。
方茧心尖微妙地一颤。
突然就唤醒了那天晚上,江缚带着薄茧的掌心在她身上每个角落迂回游走的记忆。
偏偏江缚很懂她弱点地戳破她,“碰一下手也不用想入非非吧。”
“……”
方茧双颊被他挑/逗得泛起红潮,“谁想入非非了。”
江缚却像把她看透一般,嘴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又得逞的笑。
方茧自知越说越错,干脆不理他,板着一张脸输入支付密码。
等再抬头时,之前被她遗忘在江缚家的小白包,倏地落在她怀中。
方茧一怔,“你带来了?”
江缚语调闲闲,“走的时候刚好看见了。”
不屑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包,他道,“屁大点东西,也不懂你们女生背着干嘛。”
那包确实不大。
里面只能装得下一只口红,一个粉饼和一副耳机。
江缚还特意打开看了一下,想着能不能看到她证件照,结果就只看到她的饭卡和公交卡。
可能是气氛渐渐松弛了。
方茧多少有了勇气和他叫板,她小声一哼,“我还不懂你们男生呢。”
江缚哦了声,眼神臭屁地看着她,“不懂男生还是不懂我啊。”
方茧斜眼鄙视他,“我懂你干什么。”
江缚迎着她的视线,闷出一嗓子笑,四两拨千斤,“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眼神,那语气,就好像在隐晦地指责她——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搂着他不松手,发勾引他发生那荒唐的一夜。
……行吧。
她认输。
方茧深吸一口气,转头捣鼓自己的小包。
江缚发现她这人还真有点儿洁癖,明明包都不脏,她还要用湿巾一遍遍地擦。
结果擦了没一会儿。
方茧停下来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江缚都笑了,“我又怎么。”
这语气倒是有那么点儿脾气好好的纵容滋味。
加上那双随时随地放电的桃花眼,近在迟尺的暧昧距离,那感觉就好像刚谈上的小情侣在闹脾气。
莫名被这个想法冲击到,方茧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我包坏了。”
她把包递给江缚,纤长白嫩的手指在包的被面指了指。
江缚低眸一看,发现包的被面有好多划痕,深深浅浅,长短不一。
那形状一看就知道是他那只猫干的坏事。
方茧委屈归委屈,也知道这事儿赖不上人家,谁让她自己不长心落下的,就又把包拿回来说,“没事,我就是跟你抱怨一下。”
哪料江缚还挺地道,“多少钱。”
方茧诧异看他。
江缚抬了抬下巴,补充,“什么牌子的。”
方茧莫名哽了下,“几百块,不值钱。”
怕江缚真给她转账,她马上又说,“没事的,嗯,我正好也打算换个包。”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还强颜欢笑的,但那心疼的表情却掩盖不了。
江缚静默无声地端量她,眼底情绪捉摸不透,没说话。
眼看马上要发车,外面的周括和许春雨也上来了。
他们俩第一眼就看到了江缚,周括意外道,“江缚?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或许是不熟。
又或许是这会儿心情好了些。
江缚竟然没怼人,他平静道,“不是你昨天说的,集体活动,还是参加比较好。”
昨天不止许春雨游说他,周括也联系了他,当时江缚说的是看情况,哪料第二天他真来了。
周括还挺有成就感的,他冲方茧一乐,“看到没,我说话多好使。”
说着就给方茧扔了一瓶AD钙奶,还是草莓味的。
方茧愣愣地接住,说了声谢谢。
周括和许春雨在对面那排座位上刚坐下,司机师傅就喊了句“发车了,都坐好”。
周括也站起身,跟全班同学强调,“大家系好安全带啊”。
话音一落,方茧就配合地系上安全带,还不忘碰一下江缚,提醒他也系上。
奈何江缚桀骜不驯惯了,第一反应就是嫌弃地皱眉,“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听话。”
方茧真想把安全带塞他嘴里,“你爱系不系。”
最好把你从车上甩下去世界就清净了。
结果话音刚落,周括就在旁边苦口婆心,“不能不系啊,还是要系的。”
这一唱一和的。
江缚不耐烦地皱起眉,冷笑了声,“你们俩还真是一路人啊。”
方茧哪里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儿和不如意。
她只当他在讽刺自己。
既然是讽刺,她又怎么能示弱,于是她点头,“是啊,我和周括就是一路人,从大一的时候就是,他最配合我了。”
这话说的,周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他不大自然地傻笑两声,却没解释的意思。
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刚系好安全带抬起头,就对上江缚漆邃又难以揣测的视线。
周括也不知道江缚为啥这么看自己。
他怪莫名其妙的,就对江缚说,“额,不知道你要来,就没给你带水,不然你喝我的?”
周括作势要把怀里那瓶没打开的脉动给江缚。
“……”
江缚面无表情地回绝,“谢了,我不渴。”
下一秒,他又眼神悠悠地看向方茧。
方茧莫名就被他阴阳怪气的眼神噎了下,她嘴角拉直,用气音道,“你有病啊。”
江缚往后慵懒一靠,眸色欠扁又倨傲,“你有药?”
方茧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心说好老土的对话,可嘴上却忍不住回击,“有药也不给你吃,病死你。”
江缚懒懒哼笑了声,“是么。”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拽过身旁的安全带,咔哒一声塞进卡扣里。
就是这会儿,方茧看到江缚受伤后缠着绷带的左手……看那包扎的样子,伤口应该挺长的。
她突然就心软了下。
又联想到他那空荡荡的背包,和对她怀里AD钙奶渴望眼神。
……算了。
和这种又受伤又没吃早饭的人计较什么。
他八成就是低血糖造成的脾气差。
想着,方茧就把那瓶草莓味的AD钙奶“上供”给江缚。
不仅有AD钙奶,方茧还从书包里拿出面包火腿肠士力架,一股脑儿地放到他怀里。
江缚明显怔了下,“你干嘛。”
“什么干嘛,喂猪行了吧。”
方茧小声地碎碎念,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香蕉,“喏,补补钾。”
“……”
江缚盯着那根香蕉,两腮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方茧解读为他又事儿逼了,她叹了口气,把香蕉收回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他,试图哄他。
“这个呢?也不爱吃么。”
就这么过了两三秒。
江缚眼底眸色才恢复正常,接过那袋饼干。
或许是血糖真的有点低,他拧开AD钙奶,面无表情地喝了好几口。
果核般的性感喉结上下涌动。
方茧直勾勾盯着他的侧颜,这才发现他脖子的侧面,居然还有个浅浅的不起眼的草莓印……如果她没记错,那应该是她那天晚上弄的。
她突然就想起来,她脖子上的吻痕也没消。
甚至为这事儿,她还在心底骂江缚……结果她咬人家的时候也挺用力。
想到自己是这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
方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良心不安地问,“你的手……怎么弄的啊。”
江缚吞咽动作一顿。
漂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看向她。
视线对上,方茧心跳陡然一快,瞬间就心虚了,“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个看起来还挺严重的,今天就别——”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
江缚眼底就仿佛有大片暖色荡开,他挺坏也挺轻地笑了下,用仅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呢喃低语,“方茧。”
“……”
“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一瓶AD钙奶引发的血案
江某人都要闹心死了
25☆、
第25章 二十五章
◎毫不犹豫地抓起方茧细白的手◎
25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方茧总觉得江缚叫她名字的这一下,有种不为外人知的缱绻温润,又如同温泉水流漫过肌肤般让人心头酥痒。
连语气也是万分笃定的——他就是知道她在心疼他,容不得她一点反驳。
方茧一瞬便卡了壳,脑袋空白好几秒都没想到合适的说辞,只能挤出一句外强中干的,“你少自恋了行不行。”
显然,这话对江缚没有任何攻击力。
她只听到江缚淡嘲般的哼笑。
方茧脸红了大半,突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还是江缚自己开的口。
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语气挺随意,“那天生气,把杯子砸碎了。”
方茧消化了两秒,直愣愣地吐出一句,“你脾气好差。”
“……”
江缚面无表情地看她。
方茧迎着他的视线,睚眦必报道,“你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也挺奇怪的。
江缚明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和自己抬杠,可他还是禁不住不爽,较真。
漆邃的桃花眸微眯,他冷笑了声,咬牙切齿,“我要真有暴力倾向,你那天就不可能从我家里出去。”
可能还是顾忌了方茧的脸面。
他后面那句嗓音压得很低,却反倒有种暗度陈仓的滋味。
方茧一下就噎住了。
说不清是被他威慑到,还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她收敛地抿了抿唇,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又菜又爱撩”。
眼看车上的人都睡着了。
两人间的气氛陷入一股诡异的静谧。
大概是真被她气到,江缚俨然恢复“莫挨老子”的冷傲气质,靠在那儿闭上眼睡觉。
方茧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爱反思。
刚刚她就想抖个机灵,没想到又给这大少爷惹生气了……左思右想,她都觉得自己刚刚玩笑开得有点过,就干脆拿出手机,给江缚传了句话。
很少起这么早,江缚明显很困,即便手机响了两声,他也没搭理,抱着双臂闭着眼依旧。
方茧盯着他的清俊侧颜瞧了两眼,到底没忍心把他碰醒。
后来的一路,她没禁住困意,靠着车窗就睡了过去。
直到进了景区,她才被周括他们叫醒。
许春雨还挺关心方茧的,车一停靠妥当,她就过来问她,“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两人随着人流下车。
只有江缚和楼嘉豪留在车上,俩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楼嘉豪乐呵呵地搂住江缚的肩膀,俨然一副兄弟情恢复了的作派。
方茧迎着烈日,隐晦地朝车上的两人瞥了眼,心不在焉地回答许春雨说,“嗯,还行吧。”
眼看俩人下了车。
方茧收回目光,一板一眼地说,“就是总做梦……最近睡眠不大好。”
殊不知在她身后的听着楼嘉豪叭叭的江缚眸光一顿,视线倏地落在她身上。
许春雨贴心地说,“那你今天少忙活吧,有我和周括呢。”
周括刚给大家发完捡垃圾的装备,就听见她们俩的对话,他元气满满道,“是啊,你累今天就多休息,有活儿给我干。”
他开朗一笑,把垃圾钳和垃圾袋分给方茧和许春雨。
还真是热心呢。
江缚讽刺地扯了下嘴角,结果下一秒,周括就转过身朝他和楼嘉豪走来。
“这是你们俩的。”
周括把捡垃圾的垃圾钳和垃圾袋塞到楼嘉豪手上。
楼嘉豪都懵逼了,“靠,来真的啊。”
“那不然呢。”
周括对男生可就没那么好态度了,“难不成真哄你们玩啊。”
楼嘉豪抖了抖嘴角,一言难尽地看向江缚,本以为江缚会说点儿什么难听的,没想到江缚竟然主动接过他怀里的垃圾钳和垃圾袋,“别废话,快点儿走。”
既拽又不耐烦的声嗓。
也不知道对谁有了脾气。
方茧第一时间就回过头。
正想跟江缚说句话,结果这家伙直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冷漠得明明白白。
方茧嘴角一下就耷拉下来。
许春雨却在旁边夸起了江缚,“欸,他今天居然来了,好意外,我还以为他铁定缺席呢。”
心念微妙地闪烁了下。
方茧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杨桃跟她说的那些——“总之就是找各种机会刷存在感,和你朋友接触。”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脑子刚要蹦出某个想法,方茧就想起这家伙刚刚对自己的冷漠模样,立刻就清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来不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懊恼地皱了皱眉,方茧忍不住咕哝,“可能他闲的吧。”
许春雨很中肯地评价,“但他也不像很闲的人啊。”
“……”
这倒是。
不过想再多也无用。
方茧不是一个爱做阅读理解的人,何况对方是让她怎么都捉摸不透的将江缚。
然而想是这么想。
实际上她根本没办法忽略这个人。
景区虽大,上山的路就那一条,全班快四十个同学,前前后后地聚在一起,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在某人鹤立鸡群的身影。
偏偏他这人到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难得出现,班上很多女生都围在他身边说笑,就连班上的男生也凑上去好几个。
反过来看江缚,不仅没有不合群,还时不时地和大家聊天,状态闲适又松散,看起来还真像来度假的。
……亏她还担心他和楼嘉豪两个人被孤立。
真是自作多情。
思及此,方茧又看了一眼手机,江缚还是没给她回消息。
好样的。
跟别人说说笑笑那么开心,看到她的消息就不回。
行。
他可真行。
越想越不爽,方茧一身牛劲儿都使在了捡垃圾上。
谁都别拦着她,她要精忠报国!!!
在心中给自己喊起铿锵有力的口号,方茧上山的一路都异常专注,眼里除了垃圾就是垃圾,旁边的大爷大妈看到方茧,还给她竖拇指,说你看现在的孩子,多正能量啊。
方茧脸皮薄,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倒是其他人,完全忘了捡垃圾这件事,一路说说闹闹到了山顶。
山上才是最热闹的,不仅视野好,还有好几个游乐项目。
大家四处分散着,玩这玩那,如果不是刻意,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这对方茧来说多少避免了一些尴尬。
况且她也是真的累,把垃圾倒掉后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刚好许春雨体力也不行,俩个乖宝宝就手牵着手去了厕所。
到了厕所,许春雨啊一声。
方茧在她隔壁吓了一跳,“咋了?”
许春雨声音郁闷,“我来月经了,染裤子上了。”
今天她跟方茧一样,穿了条白灰色的运动裤,血迹虽不大,但看起来还挺明显的。
所幸方茧随身携带了卫生巾。
她交给许春雨后,想了个办法,“咱俩换外套吧,我这外套挺长的,能遮住那块血迹。”
许春雨挺不好意思的。
她能看出来方茧身上这件浅紫的外套是个牌子,不便宜。
她怕给方茧的外套也染上。
方茧却不在乎,“没事,真染上了回去洗掉就行。”
她直接脱下来,和许春雨交换。
俩人本就身高一样,发型和身材相似,许春雨一穿上,从背面看跟方茧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收拾好从厕所出来时,还被班上的女生误以为是方茧。
许春雨笑说,“方茧可比我好看多了,她那么白,身材比例那么好。”
这倒不是谦虚。
而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方茧只是不爱打扮,并不是她底子不好。
班上的男生以前还议论过,说方茧要是打扮了,估计会成为新的系花,也不知道方茧脑子里在想什么,整天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素。
可惜这样的夸奖方茧没听到。
她在厕所外等许春雨的时候,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许春雨见她忙着打电话,就没打扰她,和她打了声招呼先去和其他同学汇合了。
正午阳光炽烈。
方茧找了个庇荫的地方,听老太太在那边絮叨。
老太太问她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没来看她。
方茧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一堆事,就说,“实在是太忙了,没腾出空。”
老太太哦了声,“你妈说你们班今天还去爬山啦?”
方茧没想到林雅芬连这事儿都知道,“她跟你提我了?”
“你是她闺女,她不提你提谁呀,”老太太语气嗔怪,“她昨晚来看我,和我说的,还跟我说,那个姓王的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话到这里,方茧就已经察觉到老太太要跟她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煞有介事地说,“听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们聊得怎么样?”
就猜是林雅芬让老太太过来问的,方茧讽刺地扯了下嘴角,“没聊,只加了好友。”
老太太还挺意外的,“没聊?为什么没聊,他不理你吗?”
方茧其实懒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但对方是外婆,她就只能从善如流地回答,“就是加了好友,互相都没开口。”
老太太噢了声,“那我明白了。”
似乎察觉到方茧的逆反情绪,她放缓语气,“不过你别有压力,想和他聊就聊,不想聊就不聊,不用听你妈的,她自己那点儿事都顾不好,还好意思管你,你才多大啊,就逼着你处对象。”
方茧眼梢一抬,“她怎么了。”
老太太提起林雅芬就生气,“还能怎么,给人当后妈受气呗,就姓王的那个孩子,我都不想说,嫌晦气!她倒好,让人家欺负成那样都能忍,还系主任呢,就在外面耍威风。”
方茧没想到林雅芬是这个情况,一时有些无言。
她还以为林雅芬会过得很舒心。
这时,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方茧看到是许春雨的,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什么事,于是跟老太太说,“我不跟你聊了啊,我这边有点事。”
老太太也挺善解人意的,说好,你去忙。
方茧把电话转接到许春雨那边,果然听许春雨腔调焦急道,“方茧,江缚被蛇咬了,你快过来一下!”
方茧脑子嗡的一下。
根本来不及去想江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拎起背包三步化作两步就跑回观景台那边。
只见挨着绿地林丛的台阶处,好多人围成了一个圈,方茧过去就见到周括在给江缚冲洗胳膊上的伤口。
旁边的楼嘉豪神色紧张地用垃圾钳控制着那条咬了江缚的蛇。
周围的同学和游客都一脸害怕惊恐。
江缚是第一个发现方茧回来的。
见方茧穿着许春雨的外套,一脸风中凌乱又无措地看着他,江缚只觉堆积在胸腔里的一口气,莫名就消失了大半。
可他脸色还是臭的,他蹙眉看着方茧,语气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你上哪儿去了。”
其他同学不知道江缚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对方茧说话,都挺不知所措。
方茧也不知所措。
但她不想让江缚更生气,就说,“……我刚刚去接电话了。”
她看向周括和许春雨,“怎么回事,叫救护车了吗?”
许春雨脸色燥红,“有人去找景区服务人员了,应该很快就能坐上缆车——”
还想往下说什么,江缚蹙眉打断,“应该不是毒蛇,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见方茧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弯腰一个稳准狠,就把垃圾钳下的小蛇抓起来,塞进了矿泉水瓶。
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就花了几秒的时间。
却足以让这一圈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差点儿尖叫出声。
方茧却像个游乐园里表演高危杂技的演员,一脸严谨又镇定地看着在矿泉水瓶里扭动的小蛇说,“嗯,应该不是毒蛇。”
江缚:“……”
江缚心头陡然烧起一股火,也不管周括在那儿帮他处理伤口,冷着脸径直走到她跟前,夺走她手里的矿泉水瓶,“你是不是疯了?”
方茧被他冷不丁的一下弄得肩膀一抖。
江缚用被咬伤的那只手举起瓶子,压抑着关切和气闷的黑色瞳眸紧盯她,“它咬到你怎么办?你就这么鲁莽上手去抓?”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江缚发脾气,嘈杂的四周霎时死寂下来。
方茧却鼻尖一酸。
她哽着脖子就冲江缚喊,“你凶什么凶!我还不是担心你,怕它有毒想带到医院检测一下!”
她皮肤本来就白。
又是跑过来,又是情绪激动,脸和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明晃晃的变化,刺得江缚喉头一哽。
只觉心头软肉都被针扎了两下,哪里还顾得上手腕上的痛感。
他眼神登时服下软来。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班上的一个男生就带着景区的管理人员过来,管理人员扬声喊了句,“谁被蛇咬了,快快快来个人陪他一起坐缆车下山!”
周括和许春雨闻言,立马直起身要应声,哪料方茧和江缚同时开口——
“她跟我去。”
“我是班级负责人,我跟他去!”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心有灵犀地对上视线。
就在这众人都觉得气氛微妙的刹那,江缚薄唇微抿,毫不犹豫地抓起方茧细白的手。
【作者有话说】
没错,方茧怕猫,不怕蛇
这就是她的独特之处,把江缚都要迷死惹[菜狗]
26☆、
第26章 二十六章
◎“还是你吃醋?”◎
26
虽然很大可能不是毒蛇。
但被咬伤这种事还是很危险。
方茧一路紧跟江缚长腿的步伐,即便手腕被他拽着,心脏也仿佛被钢丝吊着,仿佛被咬的人是她。
所幸缆车距离观景台不远,没一会儿,他们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了专属通道。
缆车空间很小,只能容纳四个人。
方茧刚找到位置,江缚就自然而然地挨在她身边坐下。
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第一时间就去看江缚的伤口。
两排细小的弧形牙印,咬得不轻,即便清理过,伤口也渗着的丝丝血迹,微微发肿。
大叔应该是经常处理这类事,很有条理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心慌恶心头晕吗?”
方茧眼神关切地看着江缚,江缚倒挺平常的,“没有。”
大叔看了眼方茧抓过来的蛇,像是锦蛇,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到医院还是要好好检测一下,万一有毒,这蛇也能拿来采集血清,不过现在看来问题不大。”
听他这么说,方茧暗暗抒了口气,感天谢地地点头。
江缚斜眼觑到她这根正苗红的小学生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方茧脸都黑了。
她斜眼瞪江缚,奈何江缚被她瞪得还挺舒坦的。
他嘴角玩世不恭地勾着,语气蕴着股难以言说的狎昵,“还说我脾气差,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俨然是在说她刚刚凶巴巴的样子,却没有半分指责,反倒温声软语,像情侣间小打小闹的调情。
方茧没想到他情绪转变得这么快,还近在迟尺地和她对视,喉咙都不自觉咽了下。
大叔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两人吵架,就热心地帮方茧说话,“欸小伙子,你不能这么说,你得谢谢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为你着急才上手抓的。”
他给方茧竖了个大拇指,“不过小姑娘你也挺厉害的呀,赤手空拳就敢上,你是养过蛇吗?”
方茧本来被江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结果被大叔这么一岔开,脸色反倒自然了。
她摇头,“我没养过,但是我妹……”
话到这里,方茧卡了下壳,话锋一转,解释,“我不是他女朋友。”
后面音量渐低,像是有些尴尬。
方茧莫名没敢看江缚。
江缚也没在意,看出她情绪的变化,家长似的淡淡道,“她就是莽惯了,不知道深浅。”
方茧抬眸看他。
江缚善解人意地接住她的目光,黑漆漆的眸子像盛了一汪深邃的清泉,捉摸不透又纵容地注视着她,“蛇都不怕,怕猫。”
“……”
方茧心口瞬间就像被注入一道电流,酥酥麻麻,却硬着头皮反驳,“那有人还怕车厘子呢。”
这倒也是。
江缚自己就看香蕉头晕恶心。
忽地想起什么,方茧眸光亮了亮,“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被咬的,你逗蛇玩儿了?”
江缚哼笑着点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着调是吧。”
方茧:“……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缚往后懒散一靠,一副懒得给她解释的样子,但想想,又不甘心地睨她一眼,“你没事儿跟许春雨换什么外套。”
方茧抖了抖唇,“我跟她换外套又怎么。”
“怎么。”
江缚颇为无语地扯了下嘴角,“要不是你俩换衣服,我会去赶那条蛇吗。”
这话说的。
方茧云里雾里,愣是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把她认成我了?”
江缚耷拉着眼皮,吊儿郎当地看她,直白赤/裸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您可终于反应过来了。
方茧是真意外到了。
耳根不自知地红了起来,她闷闷道,“……你有这么好心么。”
回应她的是江缚一声嗤笑,“嗯,我没这么好心,别人都比我好心。”
像是得到关系缓和的讯号。
方茧板起脸,“你这么好心,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这话倒是问到江缚的“盲区”了。
他蹙了下眉,正要说话,缆车就抵达了山脚。
景区的其他两位工作人员早就顶着烈日等在外面,江缚见状不好磨蹭,只能说了句“走了”,抓起方茧的手腕跟着大叔下去。
从员工通道出来才知道,原来景区的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但因为路途遥远,救护车要很久才到。
看江缚问题不大,大叔就说,“不然咱们开车去镇上的医院吧,这等救护车得等到啥时候。”
对此,方茧和江缚都没意见。
去附近的医院也行。
反正尽快把江缚的伤口解决了就行。
于是一行人又挤上面包车,去镇上最大的那家医院。
就这么颠簸了一路,直到见到医生,方茧才松了口气——医生和大叔的说辞一样,不是毒蛇,问题不大,但需要打破伤风。
江缚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冲方茧揶揄地勾了下唇角,故意道,“听到了吗,就打个破伤风,别绷着脸难看死了。”
屋里的其他人笑了起来。
就连医生都说,“人家小姑娘惦记你,你不高兴还说人家难看,嘴真黑呦。”
医生说的是当地方言,有些用词和普通话意思不大一样。
江缚怕茧多想,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道,“没不高兴,很高兴。”
“……”
方茧哪里受得住一屋子人的调侃。
刚好许春雨来了电话,她就当做借口,红着脸出去了。
电话里,许春雨焦急又内疚,问江缚怎么样,方茧安慰她,“没事,就是普通的蛇,已经找合适的地方放走了,他只要打一针破伤风就行。”
许春雨一听,终于松了口气。
又询问了下他们俩的情况,她才跟方茧说清楚江缚被咬的来龙去脉。
就在方茧接外婆电话的那会儿,她回去和大家汇合,因为太累找地方坐下,没想到一条蛇从树丛里悄无声息地钻出来。
和许春雨一起休息的女生看到,吓得立马尖叫。
那条蛇一下就惊到了,眼看就要咬许春雨,就是那会儿,江缚过来一把将蛇丢到一边,却也被蛇咬伤了。
许春雨怪不好意思的,“他估计把我当成你了吧。”
虽然心里早就有数,但亲耳听到,方茧还是短促地啊了声。
许春雨说,“他抓蛇的时候,把我拽怀里了,结果看到是我,一下又把我推开了,就是因为分神了,他才被蛇咬到。”
“……………………”
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况。
方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跳也不经意地加了速。
或许是关系不够亲密,许春雨犹豫两秒,到底没问她和江缚是不是有情况。
只是在电话挂断之前,告诉方茧不用急,她和周括会带把接下来的活动处理好。
刚好江缚清理完伤口出来,肩膀搭着外套,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斜靠在门口叫了她一声,“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那语气真不怎么如意。
方茧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就撞到他胸膛上。
江缚居高临下地看她,玩味地挑了挑眉,“周括?”
“……”
方茧被他的美色短暂地迷晕了下,挂断电话说:“什么周括,跟他有什么关系,是许春雨担心你。”
说到这,方茧眼神微妙地闪了闪,慢吞吞道,“她跟我说……你抓蛇的时候,把她拉到怀里。”
顿了顿,她补了三个字,“护着了。”
话音落下。
莫名诡异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
直至江缚把她看透一般,抬了下眉,“所以呢?你觉得我看上她了?”
“……”
方茧嘴巴抿得像粘了强力胶。
江缚俯身凑近,得寸进尺又不怀好意地笑,“还是你吃醋?”
这直击灵魂的对视。
方茧一脸虚张声势,实则偷偷抠着掌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想说,就吃醋了怎么地吧。
可还没鼓足勇气开口,护士就在这时喊了一嗓子,“谁是江缚?过来打破伤风。”
好端端的气氛被打扰。
江缚蹙了下眉。
方茧迅速抓紧时机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用手推了一下江缚说,“叫你呢。”
这行为就跟撵狗似的。
江缚懒懒散散直起身,不冷不热地觑了她一眼。
所幸他没再说什么。
挺老实地过去打针了。
作为江缚的“负责人”,方茧在旁边问了护士很多关于他伤口护理的细节,怕江缚忘记,还专门用手机记了下来,截图发给江缚。
兜里的手机随之滴滴两声。
就是这会儿,江缚才想起来方茧说的那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给他发消息了?
什么时候的事。
脑中冒出疑问,江缚忍着针头扎紧肉里的疼痛,点开和方茧的对话框。
然后就看到了这姑娘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信息——
Fir*stlove:【……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逗你呢,我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隔了好几分钟,她都没得到江缚的回复。
大概是以为他真生气了,方茧彻底投降了。
Firstlove:【好吧,我不气你了江缚,我保证以后都不气你了,咱俩休战行吗?】
虽然没有看到她发这条消息的糗样。
但多少能感觉得到,她当时应该可怜巴拉的,说不定还在一旁偷偷看了他好久。
一想到这个画面。
江缚窝在心里好几天的火,忽然就像被扎漏皮球的气,一点点泄掉。
刚巧方茧回完别人的信息,抬头朝他看来。
江缚嘴角痞里痞气地一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那可真是一张绝顶俊美的少年脸,倨傲轻狂,却又清爽干净。
好看到方茧脸都红了,却还要嘴硬,“……干嘛这么看着我。”
江缚用棉签按住胳膊上针眼,霸道地一挑眉,“我看你怎么了。”
“……”
那双黑曜石般的漂亮的眼睛,仿佛蕴了星辰,含着笑,“我就看。”
【作者有话说】
江缚:我360°全方位无死角的看
27☆、
第27章 二十七章
◎他家里来了别的女生?◎
27
俩人小学鸡掐架的对话,一下就把护士逗笑。
看两人这俊男靓女的外型,护士显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对江缚说,“你有福气哦,女朋友这么细心,你脾气好点嘛。”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这么说了,方茧有点儿心累,“我不是——”
江缚却煞有介事地瞥她一眼,“我对她脾气够好了。”
方茧:“?”
好你个大头鬼啊。
一脸怨念地跟着江缚离开诊室,江缚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接过方茧递过来的外套,按下接听键,方茧隐约听到电话里是个年轻的女声。
似乎说了什么紧要的事,江缚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什么时候。”
那边持续输出好几秒。
江缚眉头都没有松懈下来,他抬腕看了下表说,“我现在就过去,大概下午两三点钟能到。”
下一秒,电话挂断。
江缚朝方茧看来,神色还挺紧要的,“我有点儿事,下午得回南城。”
就还挺突然的。
方茧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江缚倒没跟她遮掩,“一个长辈生病了,我得回去。”
方茧立马收起小心思,“那你快回去吧,如果导员问起,我会跟她解释的。”
江缚却用余韵悠长的眼神看她,“我又不是因为怕她才来。”
“……”
那你是因为什么来。
难不成是因为我吗?
方茧拒绝他的眼神暗示,抿了抿唇,决心做个冷漠无情的班长,“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江缚拿起手机扒拉了两下,“有高铁。”
他冲方茧抬了抬下巴,“先送你回去。”
说句实话。
方茧不是很想回山上,她是人,她也会累。
可谁让她是班长,她还没坐上拼车,周括就一个劲儿给她发消息滴滴她,问她忙完没。
刚好站在路边拉人的拼车司机扯着嗓子问她,“美女,上ce不?”
方茧脚步一顿,顶着暴晒的日光就开始和他讲价,马上要讲到十五一位的时候,一道磁性透着倨傲的嗓音在她身后荡起,“一百包车,让她现在就走。”
“……”
方茧转过身诧异地看着江缚,“你不是去火车站了吗?”
江缚懒懒散散道,“还有四十分钟发车,出来买点儿喝的。”
说着就把刚买好的冰咖啡给递给方茧。
是看起来很诱人的草莓冰拿铁。
阳光晒得他漂亮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抬了抬眉,“顺道给你带一杯。”
话虽拽。
可那眼底的纵容和耐心不是假的。
方茧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江缚冲身后的司机抬了抬下巴,“干不干?”
“干干干,”司机师傅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脸都笑出了花,“上ce吧姑娘,赶紧的。”
方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缚推上了车。
替她付掉那一百,江缚在车外单手撑着,弯腰看她,明明拽得一比,却像个家长似的嘱咐,“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缚这人也是挺奇怪的。
看着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可真办事儿的时候,周到细致从不含糊,光是看他站在那儿,都觉得心里踏实。
这种魅力,根本就不是那些普通的,花里胡哨的帅哥能匹敌的。
司机都笑了,“哎呀小兄弟,我又不是人贩子,不用这么担心。”
方茧心里有点儿开心,面上却无语,“才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我都多大人了。”
江缚哼了声,“是么。”
“……”
方茧服软,“那我到了就给你发信息,行了吧。”
见她这么说,江缚才露出一点满意的模样。
司机一脚油门,挺破的出租车终于动了起来。
可能是被感动到了。
方茧想起江缚手掌上的伤口,于是趴在车窗上,对站在原地的江缚喊道,“你手掌那里!回去后记得换药!还有多观察一下伤口!不舒服的话赶紧看医生!”
这一嗓子,喊得跟琼瑶剧似的。
也看不清江缚什么反应,只知道他似乎笑了下,之后才拦了个出租车。
方茧看他上了车,一颗扑通扑通的心脏才缓下来。
司机都乐了,“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嘛。”
方茧脸颊微红,“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还挺意外的,“对你这么好,不是你男朋友?小姑娘你眼光不要太高伐。”
“……”
这让方茧怎么解释,她只能说,“他只是我同学,我是他班长。”
司机噢了声,“那你们班上应该挺多女孩子喜欢他吧,长这么帅,还细心。”
……是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
今天就又有好几个女生围上去,还特意给她发信息问江缚情况怎么样。
莫名的紧迫感包裹住方茧的心脏。
方茧轻抒一口气,只能努力pua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天回到景区,周括和许春雨已经带领大家找到了露营的位置。
方茧也是运气好,回去什么都没做,就收到了大家的热心投喂。
她坐在小板凳开开心心地吃着烤串,直到杨桃过来问起江缚的情况,她才恍然自己还没给江缚发消息。
说了句他去医院看长辈了,方茧拿出手机,给江缚发微信。
她拍了张各种烤串的照片,说:【安全抵达大部队,开吃!】
江缚还挺靠谱的。
收到消息就给她回了,不过是个“嗯”字。
方茧嚼着牛板筋,眼神不爽盯着那个“嗯”字,盯了好几秒。
另一边,江缚连午饭都没吃上,一下高铁就直奔市区的肿瘤医院,看他口中的长辈,王淑娟。
严谨地说,王淑娟算不上江缚的长辈。
她只是早年带过江缚的阿姨。
那些年江远舟常年出差,周文钰事业红红火火,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小小的江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只有王淑娟和她的女儿关灵陪伴江缚。
王淑娟对江缚是真的好。
就连关灵也把江缚当成亲弟弟,感情很不错。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周文钰就以江远舟不负责为由,把江缚接回身边,直到高二那年,江缚才因为学业重新来到江家“借住”。
那时候,江远舟早已和小三张语芹结了婚。
上位的张语芹因为王淑娟对江缚太好,就故意挑刺把王淑娟辞退。
之后王淑娟便回了南城周边的县城老家。
即便如此,江缚和王淑娟这些年也没断开过联系。
在江远舟盛怒把江缚赶出家门时,是王淑娟亲自来北城接江缚回她家过年,这也是为什么江缚报考了南城的大学。
之后的每一年,江缚都会回到王淑娟的身边过年,即便周文钰不开心。
医院嘈杂的普通病房里,混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江缚一进去,就看到关灵坐在王淑娟的床边,给王淑娟削苹果。
王淑娟打着吊针睡着了。
江缚不想吵醒她,把关灵单独叫出来。
关灵只比江缚大三岁。
在南城的一家私企上班,月薪五六千,手头的存款根本不足以支付王淑娟的医药费,没办法才给江缚打了电话。
见江缚这么快过来,关灵眼睛一下就红了。
江缚问了问王淑娟的病情,才知道是脑瘤,需要十几万的手术费。
关灵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冒昧,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你放心钱我会还给你的。”
江缚望着熟睡的王淑娟,言简意赅,“银行卡号发我。”
知道他会答应,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关灵心里登时注入一道温暖的水流,她突然发现,江缚早在不知不觉中长大,长成参天大树,长成可以让人依靠的岛屿。
她莫名走着神,直到江缚补充,“再给她换个病房吧,钱我出。”
关灵意外地抖了抖嘴角,想挤出一个笑,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江缚沉默两秒,蹙眉些许无措,“你别哭,我没纸巾。”
关灵噗呲一声破涕为笑,“你可真是个大写的直男!谁当你未来的女朋友可真糟心!”
“……”
江缚先是一笑。
跟着脑中就不由自主地蹦出方茧的脸,他敛了敛眸,不自知地喃喃,“也不至于吧。”
他觉得自己对她还挺细心的。
音量不大,关灵没听清,“什么?”
江缚回过神,正要开口,手机滴滴两声,低眸一看,居然是方茧的消息。
Firstlove:【您可真高冷微笑/emoji】
关灵就是这个时候瞥到了“Firstlove”,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她不知道这是江缚给对方起的备注……还是对方就叫这个名字。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
关灵眼睁睁看着江缚扯了下嘴角,认真回信息,忍不住问,“阿缚,你谈恋爱了啊。”
这话她以前经常会问。
追江缚的女生实在是多,最离谱的一次,对方大过年的还来王淑娟这儿找江缚。
所以这个问题对江缚来说还挺平常的。
不平常的是江缚这次回答的态度。
他先是稀松平常地说了句“没有”,但紧跟着又似想到什么,神思一顿。
关灵眨着眼问他“怎么。”
江缚眸光闪烁,欲言又止,就这么过了两秒,他忽然换了个话题,“你明天有时间的话,陪我买点儿东西吧。”-
班级活动最终结束在下午四点。
差不多六点的时候,大巴终于把一个班级的人送回了南大。
折腾一整天,方茧早已累到散架。
回到宿舍后洗完澡,给小乌龟喂完食,直接就爬到床上瘫软成一摊烂泥。
本来想休息一下的。
奈何手机直响。
方茧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姓王的给她介绍的那个男生。
加好友这么多天都躺尸,他这时候诈尸了?
方茧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位哥发来的消息——
程家峻:【你好,我是程家峻,不好意思,前阵子在封闭式酒店做项目,一直没抽出时间联系你】
程家峻:【听王总说你是南大的?】
方茧虽然不精通人情事故。
但她也的确不相信这个借口。
再封闭能封闭哪儿去?加上好友当天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搞不好就是林雅芬发觉俩人没联系,让王科凭找人家了。
越想越觉得讽刺。
方茧一个字都不想回,偏偏这哥开始热情了。
程家峻:【我刚刚看了下,我大你两届,我怀疑我以前见过你】
程家峻:【不知道你哪天有时间,可以的话,咱们在学校见一面?】
消息滴滴发来。
方茧有一瞬间烦得想把手机扔出去。
可就在她把手机开启免打扰的前一秒,某人的消息冒了出来。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方茧指尖一顿,黯淡无光的瞳眸倏然亮起了光。
她没回他消息?
什么时候。
方茧点进对话框,这才发现在她那句“您可真高冷”发过去后,江缚是回了她的,还不止一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之前在高铁上,没信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我对你还高冷?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和草莓拿铁呢】
“……”
方茧没绷住,噗呲一下笑出声。
床下在做面膜的杨桃听到,打趣了一句,“是谁呀,让我们小茧茧这么开心。”
方茧脸色微红,躲在被子里回江缚消息:【死软件,我才看到你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你忙完了?家人病情怎么样?】
江缚秒回:【要做手术】
看这话,方茧也不好再多问,还是江缚主动道:【是不是真算数】
方茧:?
她敲字:【什么真算数】
江缚:【休战】
江缚:【上午没回你消息是因为我没看手机】
方茧:“……”
大哥你这个消息反馈是不是有点儿慢?
江缚紧跟着又说:【不过问了也白问,你想怼我的时候还是会怼】
……怎么说呢。
这人就很了解她。
方茧忍着一股想笑的冲动,说:【你这话听起来有点儿窝囊】
江缚:【你才窝囊,是窝火】
方茧:【哦,那对不起,让您窝火了】
江缚:【微笑/emoji,你是该说跟我对不起,毕竟我手上两个伤都因为你】
方茧不服得差点儿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喂,你说蛇咬的就算了,另一个怎么还赖我啊】
江缚:【不赖你吗?】
江缚:【当初不是你把我睡了又从我家逃走的?】
江缚:【你不逃走我能生气砸杯子?】
“…………………………”
方茧是真没想到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原地,以及江缚手受伤的真实原因竟然是被她气的。
他那天就那么生气???
怎么想都难以理解,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江缚,一笔一笔和她算账:【还有,我对许春雨没意思】
江缚:【我去救她,是因为我以为她是你】
虽然但是,方茧莫名有点儿心悸。
好半天,她才发自内心地打出一句话:【江缚,你真是个大好人】
江缚:【……】
江缚:【我真是谢谢你】
眼看江缚游走在生气的边缘,方茧眼疾手快地接了句:【那你伤口怎么样了?换药了吗?】
也算是问出一句人话。
江缚冷她好半天,终于回给她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他被划伤的那只手,打开纱布重新上药后的伤口,还好,看起来不是特别严重。
第二张是他重新包扎后的手。
看到照片,方茧内疚的心也算安稳一点,但转念想到这只修长有力又漂亮的手,未来可能留疤,就心生惋惜。
江缚就在这时回了消息:【刚包扎完】
他不说还好,一说方茧下意识又去看了眼他缠着纱布的那张照片。
突然就发现,那张照片无意拍到了一双纤细白皙的小腿。
虽然被光圈模糊了,但从大致轮廓就能看出,这双腿的主人,是个年轻女人。
仔细辨认,甚至发现她脚上穿着的白色袜子还有个黑色的蝴蝶结,就连脚上的卡通拖鞋,也是她在江缚家里见过的一双。
意识到这个事实,方茧心头倏地一激灵。
江缚的手是她包扎的?
……他家里来了别的女生?
28☆、
第28章 二十八章
◎让人白拱了◎
28
人就是这样。
一旦冒出某个念头,这个念头就会持续地在脑中分解合并再分解,明明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的事儿,却死活都张不开嘴。
方茧咬了半天牙,也只是说了句:【那你这个包扎得还挺专业】
或许是在忙,江缚只回了一个嗯字。
“……”
方茧顿时无语住。
可再一想,这家伙以前就不爱回人信息,甚至连微信都加不上……她就又原谅了他。
倒是那个程家峻,又出来刷存在感。
程家峻:【在?】
方茧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一想到江缚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就鬼使神差地回了消息。
自闭的螺丝钉:【在】
程家峻那边正在输入几秒,方茧直接把话头拦截回去:【最近没空】
场面陷入尴尬。
方茧以为对方不会再回自己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挺积极地来了句:【大三,理解】
顿了顿又说:【等你有空告诉我一声就行】
跟着是个阳光明媚的笑脸。
方茧:“……”
这哥脾气还挺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方茧琢磨了几秒,还是顾着体面回道:【嗯,好】
……
这这一场秋游实在累人。
当晚不止方茧,其他人也都被撂倒,早早爬上床睡觉。
虽然心情不怎么地,但方茧睡眠还挺好的,她一夜好眠,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是周日,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杨桃一清早就爬起来嚷嚷着要出去逛街。
吴笑笑和周心洋要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去不了,杨桃只能拉着方茧,“你不是说你包坏了,正好去买只新的啊。”
方茧本来也没事,就点头答应,“去呗。”
杨桃兼职赚了点钱,想换个轻奢包,于是带着方茧前往市里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广场。
坐地铁的时候,杨桃忽然就想起前两天方茧说过的那个“朋友”,她撞了撞方茧的肩膀,“还没问你呢,你朋友和那个暧昧对象咋样了,俩人转正了吗?”
方茧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杨桃问的是自己上次谎称“帮朋友解惑”而问她的问题。
脸色倏地有些不自在。
她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这才几天啊就转正。”
顿了顿又说,“而且他们俩也不是……不是,不是那种关系。”
“你说炮友啊。”
“……”
“那就是俩人没再睡的意思咯?”
虽然这个话题让方茧羞耻又尴尬。
但她还挺想和杨桃探讨下去的。
反正杨桃也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自己,方茧干脆把演技发挥到极致,“应该没吧……他们俩也没正经聊过这事儿,就还是正常同事那种相处。”
杨桃认真思考,“难道是我猜错了?男方对女方没那意思?”
“那男生对她还是挺好的。”
方茧语速很快地为自己挽尊,“就,感觉有点暧昧。”
“暧昧正常呀,毕竟发生过关系,肯定不清白的,”杨桃言简意赅地说,“重要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你朋友得会识别这男生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有哪方面的意思。”
“……”
方茧突然就有点泄气,“那够呛了。”
杨桃歪着头,“咋。”
方茧抿了抿唇,“那个男生身边似乎还有别的女生。”
杨桃登时瞪大眼,“靠,海王啊。”
方茧想呲牙笑一下,奈何挤不出来。
杨桃叹气又叹气,说了句惊骇世俗的,“那你朋友可真是让人白拱了。”
……不是姐妹,倒也不必。
方茧头靠在栏杆上,丧着脸抖了抖唇角,忽然有种想从地铁上跳下去冲动。
所幸杨桃还有点人性,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八卦下去。
到了商场,她就更没心思闲聊了,简直像条扎猛子的泥鳅,拉着方茧就直奔某名牌包专柜。
方茧本来也想买的,但一看专柜上最便宜的价格都要两千加,瞬间就萎了。
杨桃却乐此不疲。
见这家没有她喜欢的,拉着她去了另一家更贵的。
还小声蛐蛐,大不了先看样子再找代购。
说来也神奇。
方茧本来没什么兴致,结果视线一扫,就看到第二层柜子里摆放的一只白包。
这只包的形状和她坏掉的那只很像,一下就戳中了方茧的喜好。
刚巧后面有个面容清秀的女生走过来,拿起那只白包,“这个不错欸。”
说着,女生扭头跟她身后的柜姐说,“这个多少钱。”
柜姐声音温柔,“这只两万二哦,不过现在有活动,一万八差不多就可以拿下了。”
听到这个惊天巨款,方茧脑子都被吓卡顿了。
结果这姑娘不仅没觉得贵,还扭头对身后跟着一起来的男生说,“一万八,很合算了,不然就这个吧。”
这残酷的贫富差距。
方茧轻吸一口气,打算逃离这个连呼吸都令她觉得寒酸的地方,却不想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其耳熟的男嗓。
清冽的,倨傲的,带着少年人的意气与桀骜。
“是不贵。”
话音落下,江缚脚步一顿,猝不及防地与呆站在那儿的方茧对上视线。
就特么的很抓马。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江缚惯有的漫不经意的眼神明显一滞,眉心都突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专柜光线柔和又明亮。
落在江缚的银钻耳钉上,折射出来的光芒忽然就刺到方茧的眼睛,她忽然就耳鸣了一声。
刚巧杨桃也看到了江缚,惊奇道,“江缚?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就走上前,挽住方茧。
女生目光在两个姑娘身上逡巡两秒,“阿缚,你朋友?”
方茧心尖一颤。
视线紧跟着就落在女生纤细的小腿上。
彼时江缚正盯着方茧,不紧不慢地回答那个女生,“同班同学。”
又回答杨桃,“过来买点儿东西。”
到这会儿,方茧几乎确定了她就是照片里那双腿的主人,她茫然若失地抬起头,结果发现俩人今天的穿搭简直就像情侣装。
女生穿着白色收腰连衣裙,江缚穿着浅色长裤白色衬衫外套,清爽又贵气。
似乎是她此刻的脸色太难看了,一直盯着她的江缚蹙了蹙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杨桃闻言好奇地朝方茧看来,连带着还有那个女生。
方茧瞬间回过神来,“没有。”
然而江缚怎么可能相信。
他可是连她的微表情都了如指掌。
稍作停顿,江缚上前一步,像是要过来检查她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方茧突然眼神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板着脸说,“杨桃这包太贵了我们还是走吧!”
“…………………………”
空气诡异地安静。
柜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杨桃两眼一黑,下一秒就被方茧拉起胳膊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一般冲出了专柜-
“太丢人了方茧!”
“你怎么能这么丢人!!!!”
“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以后我还怎么逛奢侈品专柜!!!”
顶楼的某家餐厅里。
杨桃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教育”方茧。
方茧像只鹌鹑一样靠坐在椅子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了江缚。
要是只遇见他也就算了,还遇到他带着别的女生,关键是那女生还挺好看?
越想越觉得心堵,再加上杨桃的那句“白被拱了”,方茧感觉都快窒息了。
倒是杨桃,这么无语的情况下还知道要吃饭。
猛灌了一口水后,她拿起手机扫码点餐,难得凶巴巴地说,“你要吃啥!”
方茧啥也不想吃。
她只想回家对着镜子抽自己嘴巴,把自己抽到清醒的那种。
却不想这时手机突然涌进好多条信息。
没错,是涌,不是收到。
因为江缚已经被她这突然的一下无语得要发飙了。
方茧生生一哽,诧异地点开微信。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跑什么】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是不是有病?】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说话】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人呢?】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方茧】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你最好赶紧回话】
AAA已读不回专业户:【不然我饶不了你】
就在江缚即将发出第九条信息的时候,方茧无助地抖了抖嘴角。
自闭的螺丝钉:【你有病吧,我去吃饭了啊】
江缚秒回:【在哪儿】
方茧:“……”
我凭什么告诉你。
下一秒就牛气哄哄地发了个“南城市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的定位给他。
江缚:【………………………………】
眼看把这家伙气到,方茧莫名就开心了,刚好杨桃叫她点餐,她扫了眼,“我要吃干锅菜花。”
杨桃像看神经病似的看她,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那这顿你请啊!”
方茧自知理亏,顺从道,“好,我请,你随便点!”
好歹有个认错的态度。
杨桃轻哼一声,脸色这才好看些。
又点了两道菜,她说,“不过你刚刚到底抽啥风。”
也算是被她问到点子上了,方茧心虚地抿了下唇。
“丢不丢人!”
杨桃正骂她,一抬头就诧异地欸了声,“江缚?”
这两个字就跟魔咒似的,听得方茧脖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椅子就被滋啦一声扯开。
好闻的馥奇调香水尾调入侵鼻腔。
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只要一闻到,方茧浑身毛孔就下意识地颤栗打开,心跳也变得奇快。
扭过头,她措手不及地看着江缚。
江缚胸膛缓慢起伏着,一张攻击性很强的漂亮脸蛋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
那锐利的眼神就好像再说——给老子再跑呢?
在这极度抓马的时刻,跟江缚一起的女生也快步追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拉开杨桃的旁边的椅子,没好气儿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了!”
看这架势,方茧以为江缚会哄两句。
结果这家伙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挑了下眉,直勾勾盯着方茧,一字一顿,“我姐,关灵。”
说着,又看向关灵,不紧不慢地介绍,“方茧。”
“……”
“我冤家。”
【作者有话说】
江缚:只对老婆有绅士风度[墨镜][比心]
29☆、
第29章 二十九章
◎“我什么,爱上我了?”◎
29
说这话时,江缚身子不经意地朝方茧的方向靠了下。
两人凑在一起的感觉,莫名就像正在闹矛盾的小情侣。
不仅杨桃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关灵更是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方茧身上。
被她们同时盯得尴尬,方茧清澈的眼睛透着股不淡定,“谁是冤家啊,你会不会说话。”
江缚吊儿郎当地笑,一脸招惹桃花的浪荡相,“不是冤家吗?那你见我跑什么。”
“……”
方茧脸颊燥了起来,只能继续嘴硬,“谁见你跑了,我那是嫌包太贵。”
她厚着脸皮撒谎,“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有钱啊。”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被江缚撂在桌上的购物袋,袋子上的logo,明摆着是刚刚那家奢侈品,看来他给关灵买了。
果然,关灵顺手将包袋拿到身边,笑笑说,“阿缚,你对你同学态度好点儿。”
江缚充耳不闻,单看着方茧。
方茧红着耳朵别开视线,这才回想起来,刚刚他是怎么介绍关灵的。
姐姐。
他有姐姐?
还姓关?
脑中正想着,杨桃这个嘴替就把话说了出来,“原来你是江缚的姐姐啊,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不过你们怎么不同姓。”
“不是亲的。”
江缚语调闲闲,冲关灵抬了抬下巴,“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
……邻家?
那不就是没血缘关系么。
方茧本来落下的心脏又鬼使神差地悬了起来,刚朝江缚看去,江缚就好整以暇地接过她的视线,眼神像在问——这也不行?
见两人又对上视线,关灵神色有点儿失落。
杨桃察言观色着,在混乱中插了句,“邻家姐姐,那也不是不能发展成女朋友啊。”
“……”
方茧真就佩服这种敢在公共场合让人尴尬的本事。
正要阻止她别乱说话,江缚往后一靠,散散漫漫的,“我还不至于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下手。”
他眼神清白,“而且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不是我的。”
倒是没想到他说出这么直白又暗含分寸的话,方茧默默一噎。
关灵脸上的笑容明显尴尬了两分,“那是,阿缚眼光很高的。”
顿了顿,又给自己找回场子,“况且我也不喜欢年下。”
杨桃也不知道安什么心,拖长嗓音噢了声,“那江缚喜欢啥类型的啊,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帮他介绍一下?”
“……”
方茧差点儿就被空气呛到。
江缚倒挺坦荡地开腔了,“介绍谁,方茧?”
他故意放慢语速,拖腔拿调,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偏头看当事人一眼。
方茧赶忙拿起旁边的冰可乐喝了口,还不忘在桌子下踹了杨桃一脚。
杨桃可跟傻白甜邱露佳不是一个套路。
她精明着呢,言笑晏晏道,“方茧可是我们宿舍的大宝贝,介绍谁都可以她不行。”
江缚顺水推舟地扯了下嘴角,语气悻然,“那还怪可惜的。”
……不是你俩还真演上了啊。
方茧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刚好服务生过来上菜,她把这一趴带过,“别胡说八道了,吃饭。”
怕江缚不够吃,她把手机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缚还真没客气,“你请?”
方茧一撇嘴,“我请就我请,又不是请不起。”
江缚眼神纵容地觑她一眼,扯了下嘴角,“把你能的。”
身为局中人,两人不清楚,可在外人看来,他们俩眼神都快拉丝了,特别是江某人。
关灵坐不住了,“还是我来点吧,我是姐姐,这顿我来请。”
说着就眼疾手快地扫码,又点了三道菜,江缚见她点了,就没吭声。
中途开吃,方茧收到杨桃的消息:【你跟江缚啥情况,给我从实招来!】
看到信息的方茧:“………………”
心虚得一批。
扭头暗戳戳地瞥了眼江缚,江缚倒是吃得悠闲自在,还不忘和关灵聊上两句,比如这个糯米笋是挺好吃,那个干锅菜花有点辣。
聊着聊着,他扭头看方茧,“能夹到虾吗?”
方茧仿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小鸡仔,无助地摇了摇头。
江缚低喃了句“笨”,就又拆开一副筷子,端起方茧的饭碗,帮她夹了三只最大的油焖虾。
方茧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纱布还在,被蛇咬到的伤口也还在恢复。
心口突然就被内疚的情绪灌满。
方茧对江缚小声说,“你少吃点辣。”
这声音只有他们俩能听到,但不妨碍别人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
只见江缚旁若无人又煞有介事地看了方茧一眼,似笑非笑地扬起眼梢,“那我吃什么,白米饭吗?”
“……”
方茧立马就拿起手机,给江缚点了两*道清淡的江南菜。
江缚还挺真乖的。
直接就放下筷子,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等他的专属菜。
方茧手机在桌上嗡嗡直震。
杨桃:【再跟我装蒜回去饶不了你哈】
方茧欲哭无泪,只能回了句——【回去和你说】-
总的来说,这顿饭对方茧来说挺煎熬的。
好在关灵下午要回公司加班,饭局就提前结束。
本来方茧要去结账的,结果从厕所回来,就被告知江缚去结账了。
关灵笑,“阿缚怎么可能真的要你请。”
阿缚阿缚。
越听越亲密。
方茧没由来失了下神,刚好江缚回来,仗着身高优势,用指节敲了下方茧的脑袋瓜。
方茧捂着脑袋回头,江缚居高临下地觑她,“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
“当然是回学校。”
江缚半眯着桃花眸揶揄她,“难不成带你去我家?”
“……”
方茧顿时用口型骂了句江缚你大爷。
江缚浅勾着嘴角,一副得逞又忍俊不禁的模样,看向杨桃,“先把我姐送到公司,再把你们送回去。”
杨桃却说,“可我还没逛完欸。”
说完就看到关灵拎起那只购物袋。
什么邻家姐姐,什么不是对方的理想型,身经百战的杨桃才不信。
为了姐妹的终身大事,她干脆把方茧推到江缚身上,“别麻烦了,我自己留下逛街,方茧跟你回去,反正方茧也是陪我的。”
方茧正要说不。
江缚就领起她的衣领,非常仗义道,“行。”
话说完,他就揽住方茧漂亮修长的天鹅颈,直接把人拖走。
就他那身高体型,方茧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迫跟着加快步子,即便她趁机掐了江缚几下,往外推他,那感觉也像在挠痒痒。
江缚啧了声,“揩油揩上瘾了?”
方茧脸色燥热,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到地下停车场。
她本来要去后面坐的,结果江缚一下就把她拽了回来,塞进副驾驶。
方茧明显看到站在外面的关灵脸色尴尬了一秒,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说什么,默默上了车后座。
商场距离关灵公司还挺近的。
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江缚把关灵送到了公司大楼下。
下车前,江缚特意嘱咐,“钱不够一定和我说。”
饶是觉得偷听别人隐私不好。
方茧也还是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关灵一听到这话,语气彻底down了下来,她嗯了声,“知道。”
顿了顿又说,“辛苦你了阿缚。”
十月的南城,天气阴晴不定。
关灵刚下车,车窗外就飘起细雨。
方茧本来是看关灵的,结果一下就瞥到那个装着包包的购物袋还放在后车座上。
眼看引擎再次发动。
方茧忙欸一声,“你姐姐的东西没带走!”
江缚从容淡定地瞥她一眼,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车座的购物袋,“没事。”
方茧不理解地眨眨眼。
江缚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帮我拿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茧还是老实巴交地照做了。
她把自己拧成麻花,费劲巴拉地把购物袋拿到怀中。
江缚觑她一眼,淡声,“把里面的东西拆开。”
“……”
你使唤谁呢。
方茧浅白他一眼,却还是照做地把里面的东西拆开。
拆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包,外包装拆掉了还好送人吗?”
江缚轻笑了声,“还挺聪明,知道我要送人。”
方茧心说那是。
毕竟你买的是女包。
她说,“不然还是等你姐自己拆吧。”
说着又把包塞了回去。
江缚见她这么不上道,蹙眉啧了声,“你怎么这么磨叽,让你拆你就拆。”
方茧:“……”
好歹自己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拆,“你让我拆的啊,拆坏了别怪我。”
就这么粗暴地把包的塑封泡沫都拆掉后,一个完整的奶白色小包展露出来。
正是她在专柜里看上的那只,打完折一万八。
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上好的小羊皮,方茧眼底顿时流露出对奢侈品最原始的渴望,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财富自由到随手能买这么贵的包。
殊不知她在眼馋的时候,江缚在一旁噙起嘴角,“看来你挺喜欢。”
“……”
“那就没白买。”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他花一万八买的是二两猪肉。
方茧蹙眉刚要怼他炫富,结果下一秒,思绪就好像捉住了什么。
如微渺火种,一点点在心间迸发出光芒,方茧咽了咽嗓,看他,“没白买是什么意思。”
江缚也真是没心思再和她藏了,他轻描淡写,“没白买的意思就是,这包是你的。”
眼前是飞驰而过的繁华街景。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玻璃车窗上,又被雨刷器抹去痕迹。
方茧盯着这幅画面,不知盯了多久,突然发出一声不知所措又震惊的“啊?”
江缚嫌弃地蹙眉,“啊什么啊,笨死了。”
虽然语气嗔怪,可里面的宠溺藏不了一点。
“……”
方茧心跳倏地快起来。
像是小时候原本打算在家写枯燥的作业,却突然被告知要去游乐园一般,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江缚,“你、你……”
正巧遇到红灯。
江缚侧眸耐心地注视着她,一挑眉,“我什么,爱上我了?”
【作者有话说】
江缚对方茧:[墨镜][墨镜][墨镜][墨镜][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30☆、
第30章 三十章
◎江缚看狗都深情◎
30
如果是以前,方茧一定会不走心地翻他个大白眼,再怼他一句照照镜子少自恋。
可现在,两人关系不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江缚还买了个包给她。
没错,这包不是给关灵的。
是给她的。
这个梦幻乃至魔幻的事实,让方茧一时间忘记反驳他,只顾愣愣地看着他,“你给我买包干什么?!”
江缚还挺喜欢看她这幅样子的。
傻傻的,憨憨的,可可爱爱。
状似不经地勾了下唇角,他轻描淡写道,“之前你那个包不是被猫抓坏了,赔你。”
“……”
不是大哥你这是赔偿吗???你是拿包洗钱吧!
这可是一万八!!!
方茧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可我那包才五百。”
江缚不意外地点了下头,语调透着股云淡风轻的倨傲,“太便宜我送不出手。”
方茧一哽,瞬间觉得自己应该仇富。
但一想到他砸了这么多钱,是为了赔偿自己,就又不怎么仇了。
可再怎么说,这包都贵得离谱。
方茧无功不受禄,赶忙把包塞了回去,“不行,我不能要。”
江缚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压着眉眼不悦地嗤笑了声,“所以我特意腾出一天时间,还叫人帮我选包,是闲的么。”
方茧猝不及防地怔住,“……你是特意为我来买包的?”
“不然呢。”
江缚哼笑,“我放着工作不做来这儿帮柜姐完成kpi?”
“……”
方茧老实巴交道,“我以为你和关灵出来吃饭顺路……买的。”
就这她都把话委婉了。
她原本是以为江缚是来给关灵买包的。
还以为关灵是他新交往的女朋友,结果是邻家姐姐,还专门帮她挑包。
江缚似乎看出她心里的嘀嘀咕咕,重新踩下油门,面色不虞道,“今天关灵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这清清白白的态度,方茧脸色都不自在了,“那你可以直接找我啊。”
“我找你?你能来?”
江缚冷笑,“你不找八百个借口搪塞我你都不姓方。”
也算是被这家伙看透了。
方茧哑口无言。
江缚把手机随意抛到她怀里,“她按照你那个包的样子,在商场里转了五六圈才找到这个类似的,你要不想要,自己主动跟她道歉。”
“……”
方茧把他手机放到扶手箱上,尴尬且内疚地扯了扯唇角,“关灵姐人还蛮好的。”
这句“关灵姐”倒是无意识地取悦到了江缚,就好像她和江缚是同一战线的自己人。
点了下头,江缚面色不改,“她是人很好,从小就很照顾我。”
顿了顿,又煞有介事地看了眼方茧,“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
“亲弟弟”三个字被他很明显地加重语气,方茧没和他对视,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
虽然但是。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昨天的伤口,是她……”
“嗯,她去我家帮我包扎的。”
说着像是抓到了某个重点,江缚挑眉轻笑,“你连这都发现了?”
方茧像是偷看十八禁漫画被家长抓住一样,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啊我就猜的。”
她这人从小就不会撒谎,面对江缚更是生硬。
怕江缚看出她的破绽,她马上转移话题道,“不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个这么亲的姐姐。”
这话只是她用来转移的借口。
没想到江缚挺认真地回答了,“我不是那种会常和别人来往的性格,一般都是有事才联系。”
“……”
他居然是这样的?
方茧蜷了蜷手指,那这么看,他找她还挺勤的。
车驶上天桥,雨势渐渐停歇。
江缚语气平常:“这次她找我是因为妈妈做手术需要钱,找我借。”
方茧突然就想起昨天,“你去医院看的亲戚,是她妈妈?”
江缚嗯了声,“来我家是因为要借床辈子和生活用品,她妈妈是从周边小城过来的,什么都没带,她一个人在南城和别人合租,挺不容易的。”
不知道为什么。
方茧心跟着软了下来。
想到关灵那么瘦弱单薄的女孩子,要扛起这么多,不免有些共情,人家都这么难了,还请假出来帮她挑包,就更有些惭愧。
想了想,她说,“那你多帮帮她吧。”
又看了看怀里的包,方茧挣扎了几秒说,“也替我谢谢她帮我选包。”
倒是没想到她这一根筋还挺好说服。
江缚嘴角浮起一丝笑,语气却故作不爽道,“我送你包,你谢别人是吧。”
“……”
方茧正襟危坐,“我没有。”
她扭头看向江缚俊朗又利落的侧颜,“我这不还没来得及谢你么……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反应有点慢不行啊。”
第一次?
看来她那个“白月光”也没送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心头微妙地涌上一股傲娇快意。
江缚哦了声,“所以是打算收下了?”
年轻女孩的小心思到底占领了高地。
方茧抿起唇,把包往怀里搂了搂说,“我不收你会不高兴吗。”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叫。
江缚扯起嘴角,语调闲闲地拆穿她,“你倒是挺会做人。”
他威胁她,“你不收也行,不收我就把包送别人。”
方茧一口气就提了上来,“有你这么送人东西的么。”
话说完的下一秒。
就见江缚阴谋得逞,痞里痞气地撂她一眼,“那你就给我好好收着。”
被他眼神威胁到,方茧登时就老实了。
她把包好好抱在怀里,酝酿几秒说,“你放心,我会回礼的,你让我攒攒钱。”
江缚倒是没想到她会回礼,嘴角浅浅一勾,“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
顿了顿,他语调欠扁悠闲,“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就成。”
“……”
方茧像个大冤种似地瞅他。
我给你一个月的大比兜你要不要?-
因为当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雨。
方茧比预想中晚回了学校,本以为杨桃还会比她晚一点,结果杨桃早早就躺在宿舍的床上玩游戏。
方茧撂下一身装备,都惊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桃见怪不怪地瞥她,“早就回来了。”
看到方茧撂在桌上的包装袋,杨桃挑了挑眼梢,谈不上意外地笑,“还真是送你的啊。”
还好这会儿宿舍只有她们俩。
不然方茧真不知道又要怎么撒谎了。
薄白的脸皮微微泛粉。
方茧清了清嗓子说,“就……他赔偿我的。”
杨桃把手机撂下凑了过来,把包拿出来看了看,果然是那款,小羊皮手感巨好,她是真舍不得买。
杨桃羡慕得两眼放光,再也按捺不住八卦之心,“他为什么赔偿你啊,还赔偿这么贵的。”
方茧拿起旁边的水杯,用喝水来缓解不自在。
她说,“就我房子不是租给他了嘛,签合同的时候说不能养猫,他养了被我发现了,他就赔偿我了……他说便宜的东西送不出手……”
这话说完,方茧都想表扬自己。
她也太会撒谎了!!!
这么完美的借口,哪儿还有破绽!!!
果不其然,杨桃恍然,“原来你房子是租给他了啊,我说这学期你们怎么关系忽然就近了。”
方茧暗自松了口气,冲杨桃笑笑。
杨桃眼神转瞬变得暧昧,抬屁股撞了她一下,“不过没这么简单吧。”
“……”
“我都看出来了,江缚对你有意思。”
“他看你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他姐都以为你俩处上了呢。”
方茧前一秒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结果听到后面,神色变得尴尬而紧张,她说,“你怎么知道她姐——”
“你去厕所的时候他姐过来问我的。”
杨桃如实交代,“我看他那姐吧,估计对江缚有点意思,我就说处没处上不知道,反正看对眼儿了。”
杨桃说这些的时候还挺骄傲,又笑起来赞赏地看着方茧,“行啊,我们小茧茧厉害啊,江缚这样的都能泡到手。”
方茧脸彻底红了,“没有,我没那本事。”
说完心口突突直跳。
反正不管睡没睡,他俩就是没谈上,没谈上就是没泡到,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一高兴,又去送别的女生包。
想着,她把购物袋放到自己的衣柜里,打算藏起来。
杨桃却替她拿出来,“藏什么呀,这么好的包不背天打雷劈!”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方茧还是怕惹到麻烦,“这包太贵了,其他人看到不好……”
“你就说别人送的,代购的,谁能把你怎么样,现在背名牌包的多的是,真真假假说不清,”杨桃顿了顿说,“放心啦,我不会说是江缚送你的。”
杨桃虽然爱八卦,但对朋友的事,嘴巴还真挺严的。
方茧想想也是,就把包拆开,挂在衣柜里。
杨桃好心提点她一句,“不过他再怎么对你好,你也要看他有没有真心,可不能轻易答应,就他那个旺盛的桃花,啧,前两天吴笑笑不还说他和一个美女搞上了,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美女是谁。”
方茧:“……”
鄙人不才,正是那个“美女”。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方茧说,“没有,你真误会了,江缚这人你还不清楚吗,他看狗都深情。”
屁咧,江缚对别人都是高冷得不行。
杨桃见她死鸭子嘴硬,耸了耸肩,“算了,随你,回头别抱着姐哭就行。”
其实这些话,杨桃怎么说都无所谓。
因为很多内情她不知道。
唯一让方茧放在心上的,是她那句——“江缚对你有意思。”
这家伙真对她有意思吗?
还是说,因为两人发生了关系,他才对她特别?
更或者,他是想和她继续维持那种关系?
越想脑子越乱。
方茧直到晚上,都被“江缚”搅和得心不在焉,坐在图书馆单词也没背上几个。
好不容易熬到了临睡前。
她终于控制好自己的脑袋不去想白天发生的这些事,却又刷到江缚的朋友圈。
大概是他极少发朋友圈的缘故,俩人几乎所有的共同好友都给他点了赞。
朋友圈的内容是一张他低头抱着小奶猫的照片。
照片里,他穿着一件稀松平常的白背心,年轻结实又匀称的好身材展露无疑,露出的一只钻石耳钉,更显得他整个人野痞不逊,苏感爆棚。
配的文案是——秃秃想妈妈了。
在看到文案和照片的一瞬间,方茧心脏都仿佛哽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有一刹那,竟自恋地觉得江缚在故意勾引她。
偏偏刘大志还在下面问他:【你养猫了啊,好可爱,秃秃是它的名字吗?】
江缚回他:【嗯】
刘大志:【为什么啊】
江缚说:【因为它洗完澡看起来光秃秃】
……光秃秃。
一只猫光秃秃?
方茧心跳奇快,像是落入水中,憋着一口气缩在被窝里,思绪却止不住地荡漾。
偏偏邱露佳在这时蹦了出来,方茧一刷新就看到她的评论挂在下面——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方茧的小乌龟叫毛茸茸】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你俩商量好的给宠物搞情侣名?】
方茧:“……”
方茧:?
【作者有话说】
江缚:不愧是我,手段了得[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