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拆礼物
◎刚跟一个男人亲完嘴,就好意思求另一个男人帮自己。◎
叶青溪当时就疯了。
她一把拽住陈轩南衣角:“为什么非要当面拆礼物?都得拆吗?”
“你不觉得这样特别好玩吗?过程很有趣,还能与大家一起分享快乐,”陈轩南拍拍她肩膀笑道,“我从小都是这么过的,算是最喜欢的生日环节。”
大约是见她表情实在不对劲,他终于收敛了神色:“怎么了?你不想?是不想让我当众拆所有的礼物?还是就不想让我拆你送的?”
“跟别人没关系啊。”她连忙澄清,“就……”
“知道了……那你送的我不拆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显得异常落寞,他强笑一下:“不就是没法当众秀恩爱吗,也没什么。”
让叶青溪反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不,倒跟这个没关系……你想拆就拆吧,我没意见。”
她努力平息过速的心跳,强迫自己松开他衣服,随意道,“我就有点奇怪而已。我家里没有这个习惯。”
陈轩南摸摸她发顶,柔声道:“哪怕你只是送给我一张餐巾纸,那也是爱的餐巾纸,我不会生气的。这你还不知道吗?”
是,相比较华而不实的礼物来说,他更注重仪式感。这也是她欣赏他的地方。
但叶青溪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她心烦意乱,胡乱唔了一声,眼神却不自主地瞄向对面挨着陈父的陈轩北身上。
都怪她送礼物送得太体贴,还是在席间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交给两人的,而且两份礼物为了做区别,使用的包装纸还不一样。
两人收了后,又都把礼物各自放在手边,没有及时放到礼物堆中。
结果就是,她现在即便想临时调包或者偷走,都办不到。
陈轩北正与邻座的男人交谈。那人看上去略年长些,西装革履,五官优越,难得的是光华内敛,斯文儒雅。两人说话间态度随意,表情轻松,看上去是关系很近的朋友。
他不抬头,她连给他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
叶青溪脸上和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发汗,心跳跟上了高速似的直线狂飙。这一瞬间,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哥哥当面把礼物拆开!
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家纷纷起身往隔间转移,礼物也被工作人员放到小推车里,跟着往那处去。
陈轩南同样拉住她的手:“走吧宝贝。”
叶青溪像个机械木偶似的被带过去,一大圈沙发和休闲椅上已经坐满了人,数十人密密麻麻将生日的两位主角围在中心,很快就开始起哄。
“哥哥和弟弟从谁先开始啊?”
“自然是弟弟咯,以前每次是弟打头,他憋不住啊,哪像咱们北哥,沉得住气,稳如老狗。”
“啊呸,你才老狗呢,敢这么说北哥,我看你好日子是过腻了嘿!”
那俩人作势打闹起来,景青接上话茬催促:“陈轩南,快上啊,青溪还看着呢!今年好不容易先你哥一步脱单了,还不赶紧炫耀一下!”
景海在旁边啪啪鼓掌,周围众人笑了开来。
万崇道:“必须从嫂子送的礼物开始啊!这么恩爱,嫂子肯定备了份厚礼吧?”
叶青溪尴尬:“其实也还好。”
陈轩南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将她送的布满红色小爱心的礼盒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膝盖上放平。
“那我拆了?”他看一眼叶青溪,象征性地询问。
“嗯,拆吧。”
她心不在焉地答着,视线却忍不住又落到陈轩北腿边……的蓝色礼盒上。包装纸是丘比特带小弓箭正准备射箭的图案,同样也是铺满了整个礼盒,正中央用金红两色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苍天啊,这玩意儿就不能凭空消失吗?
只听哇声一片,却是陈轩南三下五除二已经把丝带和包装纸连同盒子全都暴力拆除。
两只大手像超龄儿童捧着心爱的玩具,又像狮子王里的狒狒长老举起辛巴一般,将那双AJ球鞋高举起来。
有人瞬间比他还激动。
景海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害羞都顾不上了。
“我知道这个!15号刚发售的AMM联名款,酷啊——从哪里搞到的啊青溪姐!这款一上架秒空啊!我盯了好久了,加钱都买不到!”
景青立刻配合地夸张喊道:“我说陈轩南!女朋友这么宠你啊!”
登时整个会客厅的人都开始疯狂吹口哨,闹他笑他揶揄他。
陈轩南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分声音,整一个爱不释手,翻来覆去仔细看鞋,又换到脚上试穿。
“很合适。”他说。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渐渐红了耳根,笑得合不拢嘴。
随即发现鞋盒里的小卡片,又停了下来。
这一回,在卡片里,叶青溪没有冥思苦想写什么酸话,只是引用了一句泰戈尔的诗。
【你把你的爱给了我,于是世上到处都是你的礼物。】
陈轩南没有念出来,而是低眸看着那句诗,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直到热泪盈眶。
叶青溪都有点为他的过分动情而感到意外了——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很贴心,但是……有那么感动吗?她只是挑了一句看着挺顺眼的话写上去而已呀。
不等再多想,陈轩南将她往怀里一捞,紧紧抱住。
欢呼声一下变得更为响亮,热闹的人声渐渐汇聚成同样的一句话: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人声鼎沸之中,陈轩南小心与她拉开些距离,眨着熠熠生辉的眼睛看着她,无声却又满心期待地在问——可以吗?
叶青溪不喜欢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略带表演性质的接吻。
但是那双狗狗眼就这么巴巴地瞅着她。
乌黑,含情。
圆溜溜、水汪汪地望过来时,她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只好轻轻一点头。
唇瓣相接时,她感觉到了他的心意——珍之重之,温柔以待。
他的吻热情洋溢,但点到为止,没有唐突,也没有过火。再不像先前那次火急火燎、盖戳似的唐突。今天是格外绅士的陈轩南。
欢呼声与怪叫声、嘶吼声、口哨声在耳边轰然炸开,更有无数彩带与花瓣在半空中旋转,起舞。
如果没有那一道隐隐投射而来的危险视线,如果没有她贪图便宜省事而造孽的另外一件礼物,也许此刻她会沉醉在这春风似的夜晚。
可惜这如果令她如坐针毡,心神不宁,甚至连接吻时都在分心想一件事。
——鬼知道陈轩北到底看没看她刚发的消息?
*
叶青溪:【把我的礼物藏起来,就说丢了,不要当众拆开!自己回去看!】
【哥哥,求你了,十万火急!!!】
【[给你磕头了.gif]】
陈轩北冷眼看着眼前吻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一对璧人,另一只手却举着手机,漫不经心地一行行看过接吻当事人之一给他发的数条消息.
2分钟前发的。
眉毛微不可闻地一动。
激吻有多浪漫,这消息看着就有多着急。
他有点捉摸不透她的意思。
不能当众拆开,为什么?
陈轩南的可以,怎么到他了就不行?
他第一反应就是按照往常,叶青溪很可能是在捉弄他,这里头八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但转念一想,她既然敢送,自己有什么不敢拆的?
现在知道怕了认怂了,那当初招惹他时又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再回神,两人已经微微气喘着分开。叶青溪面若桃花,粉颊动人,嘴唇嫣红微翘,水光润泽。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蒙,如同清晨带着晨露恰好熟透的红苹果,显得格外诱人。
分开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找手机,看到屏幕,眉头微蹙,又朝他这边看来。
陈轩南已经又开始拆别的礼物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四目相对时,陈轩北十分确信,她明明白白地向他发出了求救信号。
那双狐狸眼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两只手也抱在一起,朝他的方向慢慢在胸前举起来。
狡黠灵动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场烟花似的,噼里啪啦,五光十色。
「求求你了。」
真可笑,她以为装可怜就能让他放过她——怎么可能?
刚跟一个男人亲完嘴,就好意思求另一个男人帮自己。凭什么?他又不是她的一条狗。
她以为她是他弟吗?从他那学来什么屡试不爽的一招,以为他就会屈服。他们之间又没有血脉压制,他凭什么让着她?
陈轩北不为所动,淡淡转开视线。
数分钟后,她终于收到他姗姗来迟的消息。
【凭什么要帮你?】
叶青溪:【就凭你也不想社死】
陈轩北:【是你送的礼物,为什么社死的是我?你到底在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他提防地眯她一眼,拿手捏了捏那个四方大盒子,甚至轻轻摇晃了一下。感觉不出来,纹丝不动的样子。
叶青溪:【……你能不能还给我?我回头再送一个,比这个更好的[哭哭]】
陈轩北:【晚了。】
叶青溪:【什么晚了?】
陈轩北:【你亲手送来的把柄,我怎么能轻易放走?】
叶青溪:【[咒骂]】
至此无论叶青溪再发什么消息,陈轩北似乎都打定主意,再不理她。
往后陈轩南又拆了什么离谱礼物,她是压根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因为一分一秒都在接近自己的人生至暗时刻。
52☆、咬耳朵
◎该不会不明白,送男人情趣用品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终于,轮到陈轩北开始拆礼物。
像是怕她死得太慢,居然有人抢先道:“能不能先拆弟妹的那份啊,没什么,就是纯好奇,先看看哥哥的跟弟弟的有什么不一样。”
自然是一呼百应。
陈轩北却道:“最大的悬念应该放到最后揭晓。”
说完便慢条斯理地一件件拆起来。
他手指修长,动作娴熟,一手拿着开信刀,三两下就轻松将礼物盒打开,还几乎没怎么破坏外包装。跟陈轩南一侧的一地狼藉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身旁那位朋友调侃道:“不愧是在患者口腔里练出的。”
这回叶青溪是真一件也没错过,不过很快从众人的反应中,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大聪明如大多数共同好友,选择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再来一份。
譬如饭团宝宝的卷尺充电宝,红白机桌面插座,巴斯光年无线充电器,像素屏蓝牙音箱,宝可梦机械键盘……都是第二次登场的老演员了。
当然这几个出来的时候,引起了其他人的一片嘘声。
“你们太会偷懒了吧?”
“那我们绞尽脑汁精挑细选的算什么?”
其中那个巴斯光年无线充电器就是万崇送的,他听见了挺不服气,回头叫道:“这就是老朋友与新朋友的区别,懂吗?你们不知道他俩小时候,就因为不一样的奥特曼都能打一场架,互相把脸抓破……”
会客厅爆发一阵唏嘘声,陈轩南已经弹射起步,冲上去要捂他嘴。
两人在会客厅里风骚走位,万崇边跑边还不死心地嚷:“……不会真以为双胞胎就喜欢跟对方啥都一样吧,还不是牵扯到公平,那时候阿姨买衣服连颜色不敢换,哼,看你们就是天真!”
会客厅里笑得七荤八素,坐在沙发上的陈轩北恍若未闻,手上动作不停。
眼看着就拆到最后一个。
在他腿边。
叶青溪冷汗涔涔,脸上发烫,哪还顾得上任何,趁乱起身去够那个礼盒。
——被陈轩北一把按住。
礼盒在两人手里角力,但很快就见分晓,叶青溪手里全是汗,手一滑让它落回他手里。
陈轩北只抬眸扫她一眼,开信刀毫不留情利落戳进去,不过电光石火之间,那礼盒已经被拉开一道口子。
叶青溪再次按到礼盒上,阻止他将那道缝隙扩大,脸上笑容不变:“我给你换一个吧哥哥!”
“我看这个就挺好。”
“不行!他、他们不是说了吗,还是一样的比较好。”
“谢谢,但我不喜欢打篮球。”
两人说话间手上仍在拉扯,已经有些古怪。
这时陈轩南一只胳膊箍着万崇脖子,气喘吁吁地将他拖过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往中心处转移,也都察觉到这边情况,渐渐安静下来。
“怎么了,宝贝?”陈轩南怔了怔,松开万崇。
“没事,没事,挺好的。”叶青溪尴尬笑着,不死心地松开手,转头看他,“我没给哥哥准备一样的礼物,觉得有点不安心。”
*
只说这句话的档口,礼盒的盖子被打开。
陈轩北原本两腿交叠,以相当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沙发上。
那礼盒躺在他大腿上,他低头去看,视线落在盒子中,停滞了好一阵子。
突然之间,他手上一松,盖子啪地一声又重新落回礼盒上。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某种空白,仿佛整个人被瞬间冻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好奇起来。
“哦哟,什么啊,是什么啊?”
“哥怎么脸色都变了?”
“难道比弟的还好?”
唯有陈轩北身旁那位西装男在窥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嘴角噙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有点戏谑地瞥了叶青溪一眼。
陈轩北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复又松开。
“没什么,杯子而已。”
“可是有两个啊?”陈轩南道。
“嗯,两个杯子。”
从叶青溪与陈轩南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两个圆柱形的物品卡在盒子里,一闪而过。外表包了一层磨砂包装纸,依稀看得出一个是白色的一个是透明的。
“给我看看……”他凑过去想细看,胳膊却被叶青溪亲昵抱住。
“哈哈哈,破杯子有什么可看的,让哥哥收着吧。”
话音刚落却见陈轩北像展示其他礼物一般,举起盒子朝前方展示起来。
救命!!!!
叶青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旋地转,她双腿一软,差点在众人面前不争气地跪下。
但,陈轩北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敷衍又不耐地飞快展示一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盖子,将礼物推到自己身后。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大家好像看见了,又依稀好像什么也没看清。
“啊,好像真的是两个杯子。”
“什么嘛……居然是杯子。”
“其中一个怎么形状奇奇怪怪的?跟……调料瓶似的?”
“这叫设计感,估计是潮牌吧,包装这么隆重,咱就不懂了。”
“哎?居然真的只是两个杯子,很奇怪,一个杯子是一辈子,两个杯子代表什么,两个杯具吗哈哈哈哈……”
“你好无聊哎,这是我最近听过最冷的笑话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很快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
叶青溪如蒙大赦,长长舒了口气,死人白的脸色总算恢复一点。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陈轩南胳膊,连忙松开,轻轻推他:“坐下吧,都说了没什么可看的。”
陈轩南站在原地没动,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恢复正常,点点头:“嗯。”
随后依言坐下,还冲陈轩北一笑:“杯子分我一个啊。”
叶青溪坐会沙发上,转头看了一眼陈轩北,从他拆礼物后到现在为止,对方一直没有跟她再对视过,闻言只波澜不惊道:“那你鞋也分我一只?”
“切,小气鬼。”
她不确定陈轩北是真没看出来,无意中救了她狗命,还是故意拿那礼盒给大家看,来吓唬她。总之经历今天这一场有种劫后重生的喜悦与快乐。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整蛊哥哥了。
并且,绝对不贪小便宜。贪小便宜害死人!!!!!
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一定要给陈轩北好好道谢。
以后对他的包容度可以再高一点。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一刻钟后,叶青溪去上洗手间。
好巧不巧,遇上正在洗手的陈轩北。
门廊连接会客厅的地方旁边有分叉口,有一条通道通向洗手间。
她先前就注意到了,进来时陈轩北有跟她提及。说特意设置在这里,是专门方便客人使用。一方面离得近,另一方面也可以与后面的私人区域分开。
那时她还在心里嘀咕,陈轩北难道是在旁敲侧击提醒她,不要找借口随便往后面去?
自然又不客气地回呛他一句:“知道了,我又不是私生粉,对偷窥人家卧室没兴趣。”
跟他在一起好像习惯了这么说话,甚至不怼对方一句都不自在。
那时还没发生这么尴尬的一幕,陈轩北扬起一边眉毛,对她欲言又止。
她只是满不在乎地冲他一笑。
这时匆匆忙忙走进来的叶青溪,看到对方,只觉得牙疼上火。
洗手间的灯亮着,磨砂玻璃将里面与外面隔绝,一切轮廓似浸入水墨画中,看不分明。
男人满脸是水,直起高大健硕的身体,水珠顺着下颌滑过喉结,落入敞开的衬衫领口里。
在镜中看清来人后,他转过身来。
腰背自然倚靠着洗脸池的边缘,他单手撑着洗脸盆,不偏不倚,与她对视。
这一眼来得猝不及防,眼眸深邃漆黑,眼睫平直,暗不透光,仿佛洞察人心。
平日里,陈轩北给她的感觉要么淡淡的活人微死,要么冷冷的深藏不露,叶青溪从未见过他这么直白的有攻击性的眼神。
像是猫儿突然竖起背来,盯上一只还算入眼的猎物。
叶青溪着实在原地愣了一下,一时竟不敢向前。
“抱歉,不知道里头有人。”
她傻笑着就要退出去,就听到陈轩北好整以暇的声音:“不解释一下吗?”
并排的横屏长浴镜将视野纵深开来,北美黑胡桃木与整块大理石板拼接而成的洗脸池柜在光影交错下显出不俗质感。
硕大的龟背竹盆栽立在一旁,与他比肩同高。
本能告诉叶青溪这里情况不对劲,应该立刻逃离,但好胜心与对刺激的追逐又令她静止在原地,迎接对手的较量。
“……对不起,我差点闯了大祸。”
她承受不住那样猛烈的目光直视,错开眼神。
第一次交锋就输了。
陈轩北随意抽了张干纸巾擦干净手,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继而朝她走来。
错身时,她背上寒毛全部竖起,不由微一低头。
却听啪嗒一声,在她身后门被关上,紧接着……又被锁上。
是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她大惊,仓促回眸,但见陈轩北仍好端端站在洗手间里,堪堪松了手,正将折至手肘的衬衫袖口不紧不慢地捋下来。
不过两步,他已靠近她。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他微微俯身,下一句话非等到挨到她耳边,才肯悄声继续:“青溪小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不会不明白,送男人情趣用品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53☆、不答应
◎青溪小姐喜欢玩野的,我倒是可以奉陪。◎
还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抠门到家,一分钱都不想多花呗。
她硬着头皮,后退一步,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
“没别的意思,哥你没有女朋友,还老被迫看我们秀恩爱,有点过意不去……开个玩笑而已,请别放在心上。”
“我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没有性生活,就令你这么关心?”
陈轩北随上来一步,声音又轻又低。
两人贴近时,鼻尖不经意间钻入一缕香气。是那种被加温过的朗姆酒香,混杂着东方豆蔻与丁香、木质香的鲜明而独特的味道。
格外蛊惑人心。
“先是帮我找女朋友,又给我买性-爱玩具……”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是么?”他哂笑一声,将她逼到洗手池边,凝视她双眸,“那你是什么意思,要不要与我说清楚?”
“我……”
“我听说,”他却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一个人,不能听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毕竟……语言总是廉价的东西,被那种不需要成本的东西感动,完全没必要。”
“行动才是答案。”
陈轩北一只手撑到洗脸盆边缘,倾身问她,“青溪小姐,那么,我该如何理解你的行动?”
他的动作极具侵略性,高大身影将她整个儿遮住,目不转睛锁定在她脸上,不打算放过一丝表情。
叶青溪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倘若现在说错一句话,陈轩北能直接把她就地正法。
哪里是什么萨凡纳猫,分明是一头猛虎,一爪子能把她摁到土里的那种。
“你听我解释!”
陈轩北嗯了一声,眉眼淡淡,斜睨着她。
她踌躇一阵,终究说不出那句为省钱所以走偏门的烂词。
索性把心一横,破罐破摔道:“陈轩南叫我给你买礼物,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喝酒?你又不缺好酒,我也没那么会挑,那东西还伤身体。再说,食色性也,都是成年人了,正视自己的性需求也无可厚非吧?顶多……”
“顶多什么?”
“顶多我承认那这个礼物是本想……臊你一下的,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大庭广众的一出。”
她也后悔不迭。
“这东西和书,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更有趣,就选它了。而且我跟你说啊,这个更贵,要小一千呢,跟陈轩南的鞋子都差不多了……”
她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如数家珍。
“哥哥,我真错了,谢谢你今天替我打掩护,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不然……”
说这话时,为表示恳切,她两只手不自觉地抓住他衣服。
陈轩北的视线落到她抓住自己衬衫袖子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比寻常姑娘的要长一些,白得像嫩豆腐,乍一眼看去,是那种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这么一双漂亮的手,涂得均匀的玫瑰色指尖,抓在他的黑色衬衫上,像一副被天鹅绒衬托的华美珠宝,令他莫名生出一种拿起来,细细欣赏一番的冲动。
很快,这种冲动又化作一滩春水,从心底汩汩流过,勾起一种若有似无的痒意,十分磨人。
他知道他本该生气的,被人这样轻薄无礼地对待。
细想起来,她的冒犯已经不止一次。
但他内心积攒的那一点火气一时间竟发不出来。
于是他听见自己不近人情的语气:“就算你豁得出去,我总还得要脸。”
*
说实话,他一开始打开盒子,真没辨认出是什么。包装做得很隐蔽,外面的礼盒又是被特意包裹过了一层。
也幸好他打开得比较利索,没有破坏外层的包装纸。
但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特别是先前叶青溪已经提前预警,让他有所提防。
看着像保温杯,只是两个杯子大小不同,其中小一点的杯子里细看是有液体的。还是那种质地粘稠的透明液体。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什么玩意儿。
后来,通过杯侧的小logo在购物app上一查,才知道这个东西艺名叫旋风杯,男用电动飞机杯。盛润滑液的那个小杯子可以固定到大杯子上,然后……
给他气笑了。
如果真是玩笑,那这个玩笑开得未免有点大。
但一想,虽然离谱,也是叶青溪这个胆大包天的能干出来的事。
问题是,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从视觉上看,那双抓着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可比旋风杯要诱人多了。
“这样,轩北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就当我谢谢你。”她真诚望着他,“这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是我们两个之间的……”
“秘密?”他打断她,“我们之间已经存在多少秘密了,你还数得过来吗?”
他唇角微勾,“青溪小姐,叫人保守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光吃饭可不行,我不缺这一顿饭。”
“那你想要什么?”
陈轩北专注的视线从她水蜜桃般饱满水润的唇上向下移动,落到她薄薄耳垂上。
突然伸出手,将她与发丝勾连的长条耳坠轻轻扯开。
冰凉且略微粗糙的指腹不小心蹭过她的耳坠,惹得她微微一颤,就要躲开。
“别动。”
叶青溪还未等到他更多的话,手里握了一路的手机蓦然嗡嗡震动起来。
她与陈轩北同时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也几乎是同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随即传来陈轩南的声音:“宝贝,是你在这儿吗?”
叶青溪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被陈轩北眼疾手快接住,他伸手摁断来电,扯着她往坐便器那边去,自己则若无其事地对外面道:“是我。”
“哦,哥啊,你没见着青溪吗?他们刚说看她往这边走了,也不接电话,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可能出去透气了吧,不如去庭院里看看?”
“好。”
陈轩南那一团模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
叶青溪慌忙起身:“……我走了。”
“我们的事好像还没完。”
“你到底要怎样啊?”
“……算了,你走吧。”陈轩北眉头微皱,转身往门口走去,“我把这礼物给我弟炫耀一下,看看他会不会替我开心。”
叶青溪一把扯住他胳膊:“别!哥!你是我亲哥!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话她说出来就后悔了。
因为这个死装男下一秒就顺理成章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么。”
叶青溪起初还不解,但见他深深看着自己,不由回想起两人之间过往那些个不愉快。
“还想让我们分手呢?”
“从始至终,我好像也只给你提过这一个要求。”
“……你幼不幼稚。”
“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他越过她,坐到洗脸池柜边上,稍稍调整腕表带的位置,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刚不是还说,什么都答应我么?”
“可这样过分了吧。”
“那还有更过分的,你要见识一下吗?”
“不答应那个要求也行,”他轻笑,“那不如我给你一份回礼,条件是,你必须用……你敢吗?”
叶青溪心尖一颤:“不行,你有病吧?这是原则性错误。”
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却是被他修长的手指摘下来。
“什么叫,原则性错误?”
“我是陈轩南的女朋友。”
平时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现在一本正经说起来竟有种心惊肉跳的紧张感。
“你既然不看好我们,又笃定我们早晚会分开,坐等就是了,干嘛这么迫不及待?”
陈轩北置若罔闻,低头审视那副银丝眼镜,轻轻摆弄眼镜腿,饶有兴致瞧她一眼。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说说看,什么叫你的原则性错误?”
“不是我的,是人本来就不能干违背道德的事,我……”
“我让你干的事,哪里违背道德了?”
“第一件,是不背德,那叫缺德。第二件……你送给我,还叫我用,这算什么?”
陈轩北温和有礼地微笑,将眼镜搁到柜子旁:“你让我愉悦自己,我也让你愉悦自己。如果这都算背德,那我们……彼此彼此。”
叶青溪的脸刷一下就冷下来了。
“我还没说我要送哪样的呢。”他笑意更深,语调粘稠,“你喜欢束缚套装么?没兴趣?要不还是遥控的?我可以拿遥控器来帮你……唔,青溪小姐一向喜欢玩野的,我不是不能奉陪。”
他还要再说,叶青溪已经听不下去,生气吼道:“够了!你闭嘴!变态!”
她冲到门口,手忙脚乱想将门锁打开,结果心越慌手上越搞不明白。最后还是陈轩北过来接手,不知往哪个方向转了两圈,才打开。
她落荒而逃。
*
她在前庭的紫藤花廊里找到了没头苍蝇似的陈轩南。
对方一看见她,就笑弯了眼睛:“哥哥说你在这儿,你果然在这儿。宴会不好玩吗?为什么不去玩游戏?”
叶青溪正是心乱如麻之时,面色不好,也不敢看他,直接扑到他怀中。
“怎么啦?”
她无视他的话,将脸埋在他胸口,用力吸了一口。
是熟悉的味道。
陈轩南拍拍她,笑得胸腔震动:“小可爱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54☆、对不起
◎他压低了声音,才有点羞涩地说,“我很喜欢你摸我。”◎
她拿手在他胸上摩挲一阵,感受着美好又紧致的扎实手感,摇摇头。
两人在微凉的月光与晚风中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儿。
她忽然闷声问:“陈轩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他的回答出奇得诚实,“看你很顺眼,永远也看不够,每次看到你笑心里就暖洋洋的。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在床上很和谐。”他心满意足地搂紧她,“还有比这个更棒的吗?”
叶青溪开始怀疑他是个性缘脑。
“还有别的吗?”
“还有……”他压低了声音,才有点羞涩地说,“我很喜欢你摸我。”
“什么?”
“摸我。用你的手。”
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她猜想,自己大约是有点渴肤症的,虽然症状偏轻。
与林幸香和老叶的上一次拥抱,已经记不清是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了。再往后,他们似乎并不觉得逐渐长大了的孩子需要这个,因此只会越来越跟她保持距离。
叶青溪是个让家里人省心的听话孩子。
时至如今,林幸香还偶尔会提起她小学一年级开始自己收拾书包的光辉事迹,得意洋洋。
女儿独立自主得早,且学习和生活上从未让当家长的操过太多心。
对于这样的孩子,大人们好像很容易习惯他们的好,并把这当作理所当然。
林幸香对她很严苛。
小学时,满分100的数学试卷,得97分,都会因为她没弄明白那3分到底扣在哪里而把她骂哭。
即便如此,小叶青溪有她的倔强。
她绷紧双唇扭过头去,用力屏住呼吸,任凭泪水糊满脸,也不肯让林幸香看到。
于是林幸香就真没看到了。
长此以往,等到长大后,她已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亲昵地表达爱意,不论是口头上还是行动上。这反而引来林幸香的抱怨,埋怨她的铁石心肠,养孩子好比养条狼。
叶青溪对此说不出什么来,只有沉默。
人小时候没有得到满足的,总会在长大后拼命去弥补。
于是她的渴肤症后来通过别的方式进行了找补。
男人。
她迷恋摩挲另一个人皮肤时的那种触感,不同于其他任何人,当她沉浸于一段关系时,她可以毫无顾忌、没有负担、正大光明地去随时随地抚摸一副健康美妙的躯体。
她尤其喜欢皮肤好的男人。
那种缎子面一般光滑细腻的肌肤,与抚摸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她看来,那是最高级的材质。
她迷恋这种骨肉相贴的质感。
指尖下是心脏蓬勃跳动的触感。鲜活又妙不可言。
所以,不能怪她对阮锡曾有一度的肉-欲需求。
冷白瓷的肌肤,温度宜人的躯体,与她而言,向来有对精神的慰藉与稳定作用。
后来在网上,她看到有网友调侃:【拥抱的力量有多大,你们可能无法想象。别不信,有人甚至会为了一个拥抱挨不少炮。】
这条评论获赞竟然出奇得高。
她多少能体会到当事人的这种心境。
当然,也许不同的是,do爱与拥抱对她而言同样重要。
这是喜欢吗?她觉得肯定还是的。
但这是爱吗?她不知道。
给陈轩南的卡片上,浪漫辞藻写得再动人,她其实内心也不确定这是否就等同于真正的爱。
但当时当下,没人会忍心不回应小狗的热情,她也宁愿刻意模糊两者的界限去搏得他的欢心。她喜欢制造这样的美好回忆。
她的手指攀上他下颌,描摹着棱角分明的线条,感受着胡茬冒头的那种微微刺感。
“那你呢?宝贝,你喜欢我什么?”
“安全感。”
他似乎没听懂,低头去寻她的眼眸。
“你让我感到很安心。”她说。
是那种,独自漂泊了漫长时光的旅人,在风雪连天中,发现了一座温暖小木屋的安心。
或者,历经狂风暴雨后的小船,终于可以回归一座避风港的安心。
幼稚的人往往直白简单,心思单纯,容易相处。刚好很适合容易心累的她。
他很好,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以至于她可以忽略和容忍他的一些小毛病。但为了保持这种爱情的纯粹与理想化,她又不舍得把他牵扯进鸡飞狗跳的家庭与现实里。
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这样的每一天,当作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
“陈轩南,”于是她试探性地问,“假使我们先保持这样,只谈恋爱不结婚,你愿意吗?”
陈轩南的身体微微一僵,与她稍稍分开,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
“为什么?那我不是在占你便宜吗?”
她也自嘲:“我是不是有点自私了?”
“不是,只是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不要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她笑着打消这个念头,心想今天可是他生日,又岔开话题,“刚才忘了问叔叔阿姨,上次的仙源煎饼,他们喜欢吗?”
“什么?”
“就是我们一起吃饭的那次,我带的老家特产。”
“应该还没吃呢。”他不确定地说,语气有点不活跃,“你想知道?那我这两天叫他们尝尝看。”
“没事,没吃就算了。”她笑容不变,从他怀中彻底出来,“走吧,时间不早了。”
*
这天晚上,无论陈轩南如何劝说,叶青溪都坚持要回去。
她选择的是不告而别。
见到的朋友都说,她跟谁也没有说话,径自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穿过花园与大门,步行离开。
不多时,陈轩南收到了她的消息:【babe,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尽兴玩,勿念[晚安吻]】
很奇怪,每次当他以为自己离她更进一步时,她就会反过来将他推得更远。
但陈轩南不甘心。
他给叶青溪打过去电话,打了很多次。直到她接起来。
对方的周遭环境似乎很安静,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些:“你在哪儿?”
“网约车上。”她说着,给他发了个车牌号。
“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他尽量装作毫不介意,语气轻快,“本来我爸妈还在起居室等你,想晚点再好好聊聊,他们也很久没见你了。”
叶青溪啊了一声,然后紧跟着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总还有机会的。”
她忽然觉得,陈轩南这次的生日会,仿佛也不只是过个生日那么简单。
无形之间,他在以表面上看不出的草蛇灰线,推动她往他的家庭和世界更进一步,把这段感情不断往前过明路。
至少是在他这一侧,他在努力。
她感到一种被猎手设置的陷阱伏击的恍然与警惕,同时,又感到一阵无力的歉疚。相比而言,自己好像什么都在搞砸。
怪居心叵测的陈轩北,也怪她自己。
没办法,他与她的生活,无论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相似,实则还是不同的。
当她还在挣扎于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时,他已在全力构建自己的爱与归属,追求尊重需要。
——他们本身就是错位的。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她突然有种冲动,通过话筒把自己的害怕与担忧一股脑儿全都告诉他。
可转念一想,这真的对吗?
把自己人生的难题随意推到他人身上,自己则躲在后面高枕无忧,企图一叶障目。
陈家父母会怎么看她?陈轩北会怎么看她?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会怎么看她?
未尝不是另一种自私。
于是说出口的依旧是那一句:“对不起。”
*
那天晚上,回到家时已过凌晨。
黎红和她丈夫不知为何又在吵架,这回吵得更凶,隔着墙都能听到里面叮铃咣啷的,似乎是在摔东西。小玉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叶青溪本就睡不着觉,听得更加心烦意乱。
过了一个钟头,实在忍不了,给物业打了个电话投诉,得到对方会来查看的答复后,翻出耳塞打算戴上。
结果小玉倒先跑来敲门。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额角还有个红彤彤的大包。
叶青溪连忙把她迎进来:“怎么了?谁打的你?”
“爸爸妈妈又吵架,我不让他们吵,他们把我推开,撞着头了。”
她仔细看了下,那包倒是没破,就是肿得有点高,油光发亮的。
“你受伤了,他们还在吵?没人管你?”
小玉懵懂地摇了摇头,用力吸鼻子。
“我跟妈妈说了,我来姨姨家,她没理我,我就自己过来了。”
叶青溪想了想,带她将花猫似的小脸洗了,但那大包不敢碰,只是拿手机对着拍了张照,找了个线上问诊咨询一下。
其实中间也有犹豫,找陈轩北可能更快更省事。但一想到前面那堆尴尬事,她实在开不了口。
得到对方答复可以先观察24小时后,她找来毛巾和冰块帮她冷敷了一次。
在终于听到外面有人声交谈的动静后,才领着小玉出门去找他们。
黎红正在门口跟物业保安吵架:“什么投诉……我们干什么了?你们大半夜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多管闲事不是?”
“妈妈!”
小玉立刻扑到她怀里。
黎红顺着她看到身后的叶青溪,神色微微一变:“是你找物业的?”
叶青溪还没说什么,物业保安先道:“可不是嘛,你邻居都抱怨了,说吵得睡不着觉。大半夜的扰民肯定是不行的,请您这边也理解一下。”
黎红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门稍微拉开了些,她身后叼着烟脸红脖子粗的男人突然探出头来,对叶青溪呛声:“咱们两家恨不得门对门,你就是心里有不满,敲个门对我客客气气说一声又能怎么样?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我们扰民,你就很安分守己了?半夜里不知道弄些个野男人来家里干什么的……”
55☆、打平手
◎陈轩北:【已用不退】◎
黎红用力扯他,想把他扯进去。
男人俩眼一瞪:“我说错了吗!”
黎红苦笑,对叶青溪道:“他今天喝多了,发酒疯,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叶青溪扯起嘴角一笑,也不理他,径自对黎红嘱咐:“黎姐,小玉头上的伤你多观察着点,要是呕吐的话得去医院看看……”
只听咔嚓一声响,男人举起手机来对着她拍了两张照片。
“你干什么?”叶青溪的声音陡然转冷。
“拍证据啊。”
男人吊儿郎当地说着,将烟屁股呸的吐到地上,“谁知道刚才我家小玉在你那儿受了什么伤,到时候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得找你啊。”
黎红气得狠拍他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妹妹是好人!”
“没事啊黎姐,你让他说。”叶青溪不怒反笑,“大不了咱就试试。”
“什么个意思,你还挺能的?”
“我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她与他对视,笑意森然,“不是知道我野男人多么,你想讹我,那就看看到底最后谁能讨到便宜。万一有人拼着付医药费,也要揍你一顿出气怎么办?”
“哇,一下有那么多钱赚,”她一字一句,语调温柔,“那你岂不是,开、心、死、了?”
“你!”
男人勃然大怒,就要上来找她理论,被物业保安与黎红死死拉住。
连小玉也看出来这里头的不对劲,冲过来挡到她身前,哭着喊:“爸爸,别打我姨姨!她对我真的很好,我好喜欢她的……”
叶青溪多给他一个眼神都觉得浪费,转身就走,砰地一声将这一众烦心事挡在门后。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难受极了。
*
翌日是周六,清早起来沿海跑了五公里,畅快淋漓,气喘吁吁。
她下定决心,给陈轩北发了条消息:【陈轩北,咱俩打平了,从今天开始签署停战协议行不行?你不要再插手我的感情,我也不会再给你找不痛快,往后井水不犯河水[love&peace.gif]】
迟迟没得到回音。
过了一阵又发了条:【抽空把那个礼物还我就行,男人心海底针,我不愿意猜你喜好,你拿着钱爱买什么买什么】
【687元红包】
网上说这个是道歉红包的数额。
陈轩北一贯喜怒无常,她搞不清楚,索性就当他默认了。
理清这个事儿让她心里舒坦不少,随后就跟祝佳音询问自己什么时候过去为宜。
这个周日正好就到祝佳音的婚期,主婚宴是在男方家这边,也就是沧口区。
祝佳音很快打过来电话:“你最好早点来!事儿还挺多的,要不今天过来住我这里也行,正好试试我给你准备的伴娘裙。”
顿了顿又问,“你男友来吗?还是等回门礼的时候和你一起去仙源参加?前两天可听你妈说了,来你这见着你男友了,小伙长得一表人才,帅气沉稳。”
她笑起来,“可难得见着林阿姨夸个谁,邻居们其实都很怀疑是不是真的,毕竟阿姨一贯好面子。”
“我今天问问他,估计要参加也是雾岛这边的,仙源就算了,到时候我陪你就是了。”
祝佳音不满:“哎,你怎么回事啊,都过明路了,还这样推三阻四的?这么好的男友,不拿出来给大家炫耀,还藏着掖着,是什么道理?”
叶青溪不答,反而叹口气,才问她:“佳音,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开心,激动,还是紧张?你会——害怕吗?”
“不会啊。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还会害怕?又不是跟他不熟。”
祝佳音那头似乎很热闹,她打趣道,“怎么,你恐婚啊?”
“总觉得自己眼下还一事无成,还没把自己一团糟的人生弄明白,就要和另一个才认识的人背负起共同的人生,很奇怪。”叶青溪喝了口水,坐在懒人沙发上,望着绿箩脆嫩的长叶出神,“他们都说这才是对的,但我究竟做了什么?凭什么就能幸福?我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过她答案。
毕竟人生可是有太多无法预知的变数。
譬如弟弟的死,譬如被忽略着长大的她,忽然有一天,居然又可以重新成为父母关心的焦点。
弟弟走后,他们一下子像是把他曾经的存在彻底遗忘了,而把双倍浓郁又窒息的爱毫无保留、源源不断地浇灌到她身上。完全不在乎她是不是能够接受得了,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喜欢。
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正常大小的卧室。
弟弟曾经的卧室。
她不再当住宿生,转而开始走读。
班主任找她单独谈话,告诉她,你要体谅你的父母,他们在经受丧子之痛,过得不容易。如今他们就剩下你一个孩子,你得好好的,不要让他们操心,得给他们争气,带他们走出伤痛。
所以高中最后两年,她原谅了很多事情。
原谅了永远也不允许关上的卧室门。
原谅了自己总是被随意翻动的抽屉。
原谅了被字字剖析、毫无隐私可言的日记本。
原谅了林幸香每次总兴高采烈地端出来的饺子,同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韭菜肉馅儿,多吃点。
——没人知道她不喜欢吃饺子,喜欢吃的只有弟弟。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她几度崩溃,几度又凭借求生的毅力,挣扎着浮上水面,大口喘息。
等她终于费劲力气考上大学,他们成了最大的功臣,向每个过来恭喜或取经的亲友邻里夸夸其谈,讲述着自己的不容易,与对她从生理到心理上的精心养育。
如今回想起来,那样的日子里,父母的爱如影随形,但学校反而成了她更愿意去的地方。
这是爱吗?
这不是爱吗?
“有人陪你走一条路,不觉得是件幸福的事吗?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可以相互扶持。你看我对象,虽然人长得一般吧,但头脑还是聪明的,家里房车也是一步到位。就算现在他回家人懒点,但我公婆勤快啊,也算能忍受。以后要有了孩子也不用太劳累自己……”
祝佳音犹在她耳边侃侃而谈,叶青溪却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往后随意找借口挂了电话,兀自去卧室里晒被子。
*
叶青溪给陈轩南打了个电话。
“babe,明天有空吗?”
陈轩南明明很高兴,还故作姿态:“干嘛?要跟我约会吗?我查一下行程表……”
“不是,我朋友结婚,你想去参加婚礼吗?上次不是说想去来着?”
“记得啊,你要带我回仙源看看吗?”
“那倒没有……他们在本地举行仪式,就在明天,我去当伴娘,得早点出发。你要是想来,就10点多到就行,我给你发个地址。”
“这样啊,”陈轩南不免遗憾,“行倒是行,但他们什么时候回仙源?我们要跟着去吗?”
叶青溪犹豫一下。
“那边算了吧,等有空我专门带你去玩一趟好不好?”
“行,那我们可说好了。”
陈轩南不疑有他,与她亲昵两句,挂了电话。
叶青溪是下午坐上开往市里的地铁时,发觉陈轩北回复了她。
网易云给她推荐了首《未见的我》,不小心又听到了心里去,她顺手去分享在朋友圈里时,才留意到。
陈轩北:【已用不退】
叶青溪:“……”
所以什么意思,到底是同意停战还是不同意?还有,谁想知道他有没有用啊,恶心,神经。
一想起这位哥,又是无穷无尽的头疼。
这个人就像猫一样不可预测。
“你是说,你这个男友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还看你不顺眼,一心只想把你俩搅黄?”在祝佳音的住处,叶青溪试伴娘裙时,她有点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
“不是,他图什么呀?”
祝佳音觉得不可理喻,“只听说过小姑子不喜欢嫂子的,没见过大伯哥还会对弟妹有成见的,确定不是你想多了?”
叶青溪无可奈何地摇头:“他觉得他弟弟是天下第一大纯情,我是天下第一妖艳贱货,对他弟只有吃干抹净的份儿。他纯洁无瑕的弟弟经我染指,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勾引,总归是要吃亏的。”
祝佳音本来光听她说话还没笑,一抬头但见叶青溪已经换好裙子站在穿衣镜前来回照,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喷了。
“干嘛?”
叶青溪回头看她,一脸莫名其妙。
祝佳音给她选的是条香槟色的抹胸太阳裙,胸口位置偏低,连一般文胸都没法穿。她这时候干脆真空上阵试了,露出大片奶白肌肤和漂亮的沟谷,显出优美胸型。
这样温柔的颜色让她周深的冷意不在。
配上披在身后的海藻般的长发,确实妖媚美艳。
祝佳音注意到她后面裙摆没放好,堆叠在一起,忙过去帮她扯开。又躬身打开穿衣镜周边一圈灯的开关。
“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什么?”叶青溪心头一跳,“你瞎说什么呢?”
“就……猜一下呗。”祝佳音打量着叶青溪这身装扮,露出欣赏神色,耸耸肩,“我跟你说啊,这男的看着都是人,但实际上差别可大了。就连喜欢人这一点,表现都大相径庭。”
顿了顿,她似不经意道:“你认识贺间吗?”
这名字听得耳熟,叶青溪想了一阵,摇头:“有点印象,但不记得了。”
“初中时,你二班的,我一班嘛,他跟我一个班。”
“哦,怎么了?”
祝佳音帮她把毛躁的一缕发丝抚平,才道:“我上学时跟他不对付,成天拌嘴吵架,有时候都能升级成打架。我一直觉得他有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天天跟我找茬,有段时间,还每天偷偷跑自行车棚那边,把我的自行车倒过来放!就是车座朝下,车轮朝上那种。班里同学看到了都笑话我。”
叶青溪回过头来,两人对视,眼里都透着诡异。
“你是说……”
“没错,他喜欢我。”祝佳音一言难尽地说。
56☆、不可知
◎最后落在她袒露大半的胸前,左边那粒赤色小痣上。◎
“神经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喊,然后齐齐笑开来。
闹了一阵,祝佳音满意地点评:“啊,我眼光可真好,这件穿你身上可太美了,快夸我!”
叶青溪心情舒畅,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彩虹屁毫无保留,对着祝佳音可劲一通吹。
也是奇怪,这么一转圈,想起的却是先前认错人时,自己在陈轩北面前贸贸然转的那一圈。
当时男人一双幽潭似的黑眸安静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认真给她评价。
其实那时候他就知道她认错人了吧,为什么不澄清?
叶青溪赶忙压下心头还未升起的一点异样感觉,对祝佳音道:“对了,这裙子有点露,出现在你婚礼这种正式的场合,会不会不太好啊?”
祝佳音切了一声:“那是你没看到我的婚纱!姐的人生高光时刻,怎么可能就轻易让你抢走风头?姐为了这一刻健身控食,不知练了多久了!放心吧,肯定镇得住你这个小妖精!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喜欢那是肯定喜欢的……”
“那就别废话,到时候跟着姐惊艳全场就行。”
这就是她能跟祝佳音成为挚友的原因——虚假的姐妹争奇斗艳,真正的姐妹互相成就。
婚礼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当晚她随祝佳音从她租的房子转战订的酒店,见到了准新郎于飞航。
单听名字,就感觉父母对他寄予的期望应该是当飞行员。
叶青溪把自己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于飞航笑道:“你还别说,是真的。不过我恐高,早早还近视眼,没办法,只能换碗饭吃了。”
于飞航倒没有祝佳音说得那么不好看,就是一个身材适中、长相温吞的男人,刚过而立之年,既没发福也没谢顶。
祝佳音跟他介绍叶青溪时,他说:“久闻大名。”
眼神一触即离,一看就是经常和人打交道,很有分寸的人。
两人忙得像陀螺一样,一会儿跟这个工作人员确认细节,一会儿给那个亲戚打电话布置任务。叶青溪也跟着帮忙整理伴手礼,清点明早要贴的红纸,总归忙忙活活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起来,她继续早起帮忙。
盯着两个黑眼眶跟祝佳音打招呼的时候,叶青溪心想,她这辈子注定是跟结婚这件事儿不对付。又累又不讨好。
打扮得漂漂亮亮倒是挺开心,但一想到如果换做新娘是自己,底下看她的全都是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由结结实实打个哆嗦。
“像耍猴戏的。”
化妆师在给祝佳音化妆时,她在旁边托着腮小声嘀咕。
“底下的人都是看戏的,上头的人被迫当猴。”
“我看你才是猴!”
气得祝佳音恨不得跳起来揍她,可惜被化妆师小姐姐一把按住:“别动,眼线要化飞了呀!”
“你那么在意他们的目光干什么?你美你的,就把舞台当T台,底下的观众当白菜就是了!”
叶青溪吐吐舌头:“是啊,你的主场我肯定没负担。”
反正又不是她的亲戚们。
*
万万没想到,这场婚礼上,闪耀全场的另有其人。
不速之客轻装上阵,一套藏青色的宽松西服,里面搭了件米色的轻薄亚麻T恤,头发打理得清爽干净,偏偏来得有些晚了。
长腿迈进来时,犹如一阵清新的风,吹过整个宴会厅。
男人顶高的个头,浓烈的五官,跟模特似的宽肩窄腰,走过中间的过道,在一群坐着的寻常人里显得格外扎眼。
众人本就等得无聊,不禁纷纷侧目,交头接耳,猜测来是谁。
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万众瞩目。
迎着满场宾客的目光,他视若无睹,慢吞吞东张西望一圈,才在男方迎宾的指引下,就近在靠侧边的一张圆桌上坐下。
桌上已经围坐了一些大姨大爷,大哥小媳妇,不约而同都在打量他。
小媳妇脸红扑扑的,小孩子眼睛直勾勾的。
陈轩南无心在意这些,将手机贴在耳边,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打通,不由微微蹙眉,打开微信给叶青溪留言:【这边好难停车,我花了些功夫才搞定,宝贝你在哪儿呢?】
旁边有人同他说话,试探道:“你是哪边的客人啊?”
“唔……应该算女方的。”他心不在焉地答。
那男人啊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表情有点微妙:“哦哟,那你是女方的什么人?”
陈轩南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背景音乐变了,随后是一行人从边上缓缓登场。
新娘很美,裙子像硕大的白色花苞正在盛放,抹胸上布满花朵一般的璀璨水钻,脖子上戴了条同样花卉造型的网状项链。虽然钻都不大,但胜在繁多,闪耀。
祝佳音的妆明艳大气,笑容端庄大方。果然如她自己所言,十分压得住场子。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女人身上时,却再也移不开了。
相比较新娘的华丽,叶青溪从妆容到裙子则简单得多,显得温婉可人,一头如云乌发柔顺又服帖地披在身后,是复古大波浪造型。
美得恰到好处,还没抢到新娘的风头。
顶多让人在看过去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原来伴娘也好漂亮。
陈轩南以往不是没有参加婚礼,甚至每一次都比这次的有排场。但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在哪个婚礼上曾见过这样好看的伴娘。
在情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中,他忘记了回答男人问题,隔着人群与满厅的鲜花注视她,径自露出雪白牙齿,笑得满面春风。
不论婚礼的规模如何,预算如何,婚礼就是婚礼。在他看来,婚礼总是庄严、神圣、充满喜悦与感动的。
陈轩南目不转睛,看着叶青溪揽着新娘朝舞台中央款款走来。
天鹅一样的颈,雪一样的肤色,微微低头时,笑意盈盈,整个人仿佛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圣光。
突然间,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细长的狐狸眼微微张大,似是有点吃惊,随即慢慢缓和了神色,朝他轻轻一眨,然后笑着别过头去。
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像是在进行只有两人知道的恶作剧。
心跳声在这一刻骤然放大,有什么正中他的心脏。
他将食中二指在唇上一碰,朝她送去一个小小的有点轻佻的飞吻。
他的青溪,连伴娘装都已经这么美,不敢想象穿上婚纱会是怎样的光彩夺目。
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的期待已经超乎想象。
这个念头最近越来越强烈——
结婚就好了。
于他而言,她代表了整个世界的秘密。
仿佛悬崖上盛开的唯一一朵玫瑰,你知道她不是最美的,但她神秘,不可知,独立,坚韧,芬芳孤冷。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开到那儿的。
但总有人想将她摘下来,一亲芳泽。
她自成一体。
这样的人,反而是最随心所欲的,因为仿佛没什么是真正牵绊她的东西。
她的野劲总是出现得心血来潮,也退却得猝不及防。
她和她的过往,时刻裹挟在一层薄雾中,不肯轻易示人,却令他朝思暮想,浮想联翩。
只要他们结为合法的夫妻关系,她是他的,他亦是她的,他们就像被从头到尾连在一起的鸟儿,他再也不用担心她随时会离他而去。
他们有漫长的时光可以让彼此的心一点点挨得更近,他对此有信心。
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
*
他摸出手机来,对着台上的叶青溪,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朋友圈的编辑几乎都无需费力,粗糙心大如男人,从来不会考虑p图这种事情。他随意选了张自认为最灵动的。
照片里一袭香槟色礼服的女人,正回眸往一侧看去。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myangel.】
点击发送。
10分钟后,点赞和评论提醒立刻飞升至99+。也难怪,这应该算陈轩南人生第一次单独发一张异性照片,更别提这近乎表白的配文*。
然而陈轩南压根无心在意,他关掉屏幕,径自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像欣赏一幅画那样静静地欣赏她。
同样在欣赏的,还有远在春和景明的陈轩北。
他原本在书房看医学期刊,发小群里忽然炸开了锅,他接连被好几个人单独艾特,又有数人来私聊,其中最积极的莫过于薛自明。
对方因为上次陈轩北的刻意叮嘱,没有参加兄弟俩的生日会。
这回看到陈轩南这疑似恋爱脑一般的举动,险些惊掉了下巴。
薛自明:【不是,你弟是吃了迷魂药吗?中毒这么深?朋友圈里公开舔了都!我知道小叶长得好看,不过比她美的也不是没有吧?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谈着呢?!】
【我北,你这手腕不行啊,连个小叶都搞不定,啧,让我说什么好……】
陈轩北不语,先去看了眼陈轩南的朋友圈。
放大后的照片一看就是匆匆随手拍的,人影都有些发黄发虚,陈轩南的拍照技术着实不敢令人恭维。
但……
他的视线落在女人恬静美好的侧颜上,那狐狸似的眼尾轻佻上挑,勾着一汪水。
陈轩北面无表情地退出。
放下手机。
过了一会儿,又打开,放大细看。视线由上至下,一寸寸看过,最后落在她袒露大半的胸前,左边那粒赤色小痣上。
乍看之下,竟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
他想起上次在浴室见到的水色春光,喉结不自觉地一动。
57☆、骗骗我
◎【哥,我老婆好看吗?你弟妹美吗?我们结婚时你给我当伴郎好不好?】◎
他的头像隐没在一众点赞大军中,显得平平无奇。
当然彼时叶青溪台上台下忙着当护花使者,哪有空顾得上看手机。也没留意到陈轩南在作什么妖。
她一会儿上去送戒指,一会儿帮新娘理裙摆,一会儿还要说新婚祝福,忙得不亦乐乎。
陈轩南倒是看到了哥哥的点赞,也不理那些跑来私聊他的围观群众们,噙着笑意跟陈轩北在微信上说话:【哥,我老婆好看吗?你弟妹美吗?我都想好了,我们结婚时你给我当伴郎好不好?】
他没指望陈轩北会回,想到对方看到这句话时可能的表情,就想笑。
无所谓,反正他就是要得瑟一下。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样样比不过他,总算有一样能比过的,此时不比了出口恶气更待何时?
目的达到了战术性撤退就好。
正要退出微信,却没想到陈轩北还真回了:【你打光棍20多年,哪来的老婆?严谨说来,你俩谈了不到半年,只能算恋爱初期,不要乱说话】
陈轩南:【……哥你能不这么扫兴吗?】
陈轩北:【仪式还没完吧?她可能从很早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等下可以给她准备些,垫几口清淡的,不然容易低血糖】
陈轩南:【……知道了,你可真啰嗦】
方才那种满脑子粉红泡泡的恋爱心情,顿时被他哥这种家长里短的兄长口吻打消。
不愧是医生。
他扫兴地想。
这时先前同他搭话的男人又说话了:“兄弟,你跟祝佳音……谈过?”
“谁?”
陈轩南收了手机,抬头看他。
男人有点诧异,拿下巴点了点台上:“你不是刚才在拍她吗?你不是女方的客人吗?她同学我大都认识,就没见过你。”
陈轩南这才认真打量他一眼。大热天的,男人身材敦厚,还穿着夹克长裤,形容萧索,头发也有点潦草,下巴的青胡茬仿佛才刚刚刮过,整个人是说不出来的那种窝囊劲。
他伸出手来:“我叫贺间。”
陈轩南与他握了握,同样自报姓名:“我拍的是我女朋友啊,兄弟。”
给他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相册。
“哦,好的好的,你们男才女貌,挺般配的。”贺间立刻换了副神色,肯定地点头,“挺好的,我还以为……”
陈轩南还等着听他后面的话,他却笑着摇头:“我是她很早以前的同学。”
说着视线重新聚焦到台上的一对璧人身上。
这时正好司仪请新郎新娘下台,准备换衣服,挨桌敬酒。
祝佳音的妆容亮晶晶的,在明灯下像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
叶青溪跟在后面,这时也换了身碧色旗袍,曲线玲珑。远远瞥过来,看到陈轩南,跟做贼似的朝他小幅度挥了挥手,比了个口型:“陈轩南?”
陈轩南笑眯眯地点头。
叶青溪心底的大石头这才落下。难得见他装模作样穿个西装,万一再是陈轩北假扮的怎么办?
再来一次之前林幸香面前的偷龙转凤,她可真要炸了。
也幸好今天是祝佳音的主场,虽然主桌祝佳音的父母叶青溪都认识,但人家老两口光顾着操心自家孩子,也没闲心关注她带没带男友。
叶青溪暗自松了口气。
*
一行人快到陈轩南那桌时,贺间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他面色发白,低垂着头,两只黑且粗糙的手端放在桌子上,慢慢攥起,姿态僵硬。
陈轩南看在眼中。
刚才两个人闲得实在无聊,聊天时,他得知原来贺间是在外省部队上工作。这几天专程请假过来参加这个“很久以前的同学”的婚礼,时间有限,又适逢雾岛旅游旺季,票难订,还搞的是七八个小时的高铁无座票。
再加上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多少明白一点眼前情况。
他不免唏嘘,低声感慨:“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说这种场合你还过来干什么,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轩南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他年少时虽然情书收的不如他哥多,但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也不少。只是他格外晚熟,只可远观,一熟悉了就会发现,这就是妥妥的一个熊孩子。
自然不懂得喜欢她人的辛苦——那是以前。
现在有了叶青溪,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他已尽数体会。
贺间勉强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眼里布满红血丝。
正说到这里,一行人乌泱泱已经走过来。
桌上的人纷纷起身,笑着恭喜两位新人,大家杂七杂八说着话,场面一时闹哄哄的。
于飞航连忙道:“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你们都是音音这边的亲友,之前太仓促了,人也没认全。来,音音,你给介绍介绍。”
祝佳音便依次介绍起桌上众人。每介绍一人,人家美言几句,主人家也客套几句,双方一起碰个杯喝一遭,算是宾主尽欢。
叶青溪身为伴娘,跟小丫鬟似的忙前忙后,负责帮忙倒酒递酒。
陈轩南看着,只觉得有趣。
到陈轩南时,还未等祝佳音介绍,叶青溪主动道:“我给他换成可乐吧,他酒精过敏。”
周围本还不明白的人,听见这句话,再看两人的眼神变暧昧起来。甚至有人起哄似的哦了一声。
有认识叶青溪的大姨忍不住道:“难怪你妈这么夸,青年确实长得俊啊。”
许是被酒熏的,叶青溪面颊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陈轩南故作夸张地叹口气,对新郎难为道:“对不住了哥们,我拿可乐可以吧?”
于飞航还没过神来,转头看旁边的祝佳音。
她笑容可掬地解释:“我闺蜜的男朋友,之前不跟你说过吗,个子很高的大帅哥。我也是第一次见真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朝叶青溪抛了个“你小子艳福不浅”的隐秘眼神。
叶青溪假装没看见。
于飞航了然:“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跟伴娘,还有这位兄弟一块喝个?”
“好啊。”
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喝完,于飞航终于注意到他身旁的贺间,搂着祝佳音低声问:“这位是……?”
“老同学。”
“老同学。”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皆是一怔。
“哦哦,那你这同学专门来趟,不容易啊,这边离仙源也不近啊,有心了,有心了。”
于飞航拍拍他胳膊,转身去取酒。
“也不是专门来的,顺路而已。”祝佳音抬眸看他一眼,笑着澄清,“要人家远道而来,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一旁的陈轩南视线在两人间辗转半天,没吭声。
贺间这酒喝得堪比喝鸩酒,果断决绝,一口就闷。
雾岛这边的风俗还是喝白酒,大多数人不过是抿一口装装样子便罢,只有老酒虫才会空杯。
于飞航赞了他句好酒量,便急着跟祝佳音赶下一桌。
叶青溪见他们走开,跟上去前,对陈轩南飞快道:“在这边给我留个座位,我等下来。”
陈轩南答应,回头看贺间失魂落魄坐在那里,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加个微信吧兄弟,今晚上要是想不开,给我打个电话,青溪的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本地我熟,陪你吃点喝点,散散心……”
“是同学,不是朋友。”
他固执纠正。
*
这一场转完,祝佳音有点不胜酒力,跟于飞航说了,带叶青溪回化妆间歇歇。
这酒店配置还算贴心,化妆间有一整套宽大的沙发。祝佳音穿着敬酒服,一屁股陷到沙发角里头,累得不说话,静静发呆。
叶青溪过来前,被陈轩南叫住,投喂了点水果和肉蛋。这时跟献宝似的端过来:“吃点吧,估计你都饿的不行了。”
祝佳音摆手:“不想吃,你吃吧。”
“他怎么会来啊?”
叶青溪边吃边问。
“谁?哦,我也不知道。”
祝佳音神色恹恹的,完全不复方才人前的笑容。
“就前阵子他突然联系我,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说他正好要过来,想蹭个饭。”
“啊?蹭饭蹭到别人婚礼上,怎么想的?”
叶青溪差点被水煮蛋噎住,用力清了清嗓子。
“谁知道呢。”
“哎,我怎么觉得,他对你好像有点余情未了的样子?”
“胡说八道,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认识的时候屁都不懂。黄毛丫头黄毛小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的。”她揉了一下眉心,“我记得有次打架还把他的手掐破了,吓得要死,以为会被他告老师,请家长,再赔个医药费什么的。”
“结果呢?”
“结果没事。”
“啊,他谁也没跟说,那人还不赖嘛。”
“是啊,只是那张嘴没那么讨厌就好了。”
“那没谈一下试试?”
“谈什么?气都气死了,还学人家早恋啊?”
叶青溪哈哈一笑:“不是,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人家喜欢你的?”
“他学习不好,高中他去了一中,我在实验。高三最苦闷的时候,正好是我生日那天,他不知从哪里摸来,隔着学校围墙,给我和我的同学们偷偷放了一场烟花。事后还不承认。”
叶青溪哇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一说谎,就会疯狂眨眼睛,”她无奈道,“就这样的,还想骗谁呢。”
叶青溪点头,没再追问。
她以为这个故事听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没想到稍晚些时候,它居然还能续上。
下午四点,婚礼的收尾工作也差不多结束。叶青溪告别祝佳音之后,在酒店门口找到等待多时的陈轩南,他身旁还站着一人。
是贺间。
他垂着头,浑身酒气,脸色通红,眼神发直。
陈轩南架着他,对叶青溪无辜地笑。
“刚认识的这兄弟,正伤心着呢,还喝多了,我怕他出事,要不……咱先送一下他?他住的青年旅舍好像离这里不远。”
58☆、说反话
◎每一句我爱你,讲出来就成了我恨你。◎
贺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先走吧,时间还早,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走,透透气。”
叶青溪忽然叫住他。
“贺间,还认识我吗?”
贺间这才迟钝地瞄她一眼,慢慢睁大眼睛,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叶青溪这个人的存在。
“啊,你是那个……二班的语文课代表兼宣传委员,是不是?”
叶青溪朝他一笑:“那你记性比我好,我只知道你们班有你这么个人,名字和人根本对不上号。”
“我学习不好,没什么可说的。但你很厉害啊,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作文,还写得一手好字。学校那个黑板报比赛每次你们班只要是你上,就能拿奖,风云人物,谁不知道呢?”
贺间虽然说话语速有点慢,但口齿清晰,提起那段中学时期如数家珍,看上去神志也算清明。
陈轩南这时插话:“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取车,这边车位都满了,我停得有些远。”
叶青溪点头。
正好有礼宾车从酒店门口经过,看贺间仍然一脸呆滞的模样,她扯一下他袖子:“到水池边坐会儿。”
酒店正门面对一座圆形喷泉水池,此刻只开了一股细小的水流,像喇叭花一般散落下来,打破水池原本铜镜一般的清静。
两人一前一后在池边坐下,一时静默无言。
不一会儿,祝佳音和于飞航仍穿着喜服,从大堂转出来,在他们面前上了车。两人一直在说话,还有一些亲友跟着,谁也没注意到在池边纳凉的两人。
贺间眉头紧锁,但面容还算平静,就这么目送那车一路远去,直至不见。
“她还记得你,你放心好了。”叶青溪忽道,“但事已至此,这是她的选择,你们不可能了。”
贺间诧异看她一眼:“你知道我们……?”
“一点点。”她说,“你俩不适合,说不定谈了也是这个结局。人不能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
有人说,人真的会因为年少不可得之人、之物而被困一生。
叶青溪起初是不当回事的。后来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无疾而终却孤注一掷的感情,少时青涩且不会表达而产生的误会,越来越扩大的现实鸿沟与相交然后背道而驰的交错线,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磨灭十几岁时对一个人产生朦胧好感的刹那。
为了喜欢一个人,费尽心力去制造一场偶遇。
那是往后长大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的冲动。
也许祝佳音说得足够轻描淡写,但她总觉得未必如此。
可他却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谈过呢?”
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为什么祝佳音不承认,反而刻意隐瞒呢?
大约看出了叶青溪眼中的怀疑,贺间苦笑一声,拿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我可能不够优秀,叫她失望了。”
“好好的话,不会好好地说。总是跟她不对付,想着她会因此多看我一眼。反而惹她生气。”
“脾气不好,一点就着,火气上来了谁说也不听,还跟她吵架。但是……”
高中毕业后的最后那个夏天,他还是如愿以偿牵上了她的手。
为了她,他努力改了好多。
再也不乱发脾气,尤其对着她,哪怕气死,也要先找个地方独自发泄出来,再温柔对她。
她随口说好看的钱包,他默默记下牌子,把自己攒下的所有钱全拿出来买了,当成生日礼物送给她。
大城市和那里光鲜亮丽的奢侈品店他都是第一次去,特意穿上自己最撑面子的一身干净衣服,生怕叫店员看轻了自己。
实际发现没什么用,那里的人精慧眼如炬,哪里看不出他是个囊中羞涩的穷小子?
一个小小的方形钱包,看着没什么特别的,贵到令人咂舌,他眼都不眨地买下来。
这有什么的,他愿意。
他还要挣更多更多的钱,到时候都塞到一张卡里,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霸总一样,甩给她,叫她随便花,不要替他省。
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他来升学宴上找她,才渐渐如梦初醒。
祝佳音的父母其实对他很客气,什么难听的话都没说。但那种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轻蔑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你一个学习差劲、家里穷得响叮当的混混,到底拿什么、又凭什么来肖想我优秀的女儿?
绝望之中,他在求职软件上搜了又搜,发现以自己现在的学历,确实拿不出手。他甚至想过要去开大车,跑长途运输,拼了这条命攒上几年钱,再去求娶她。
哪怕需要把他扒皮、抽骨、吸髓,他都愿意。
祝佳音发现后,流着泪,拦腰抱住了他。
“大车事故率太高了!你不要去,会死的!”
*
贺间闭了闭眼,用力隐去当中酸涩:“但是……我知道对她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
年轻莽撞、向来怼天对地什么都不怕的十八岁小伙子,在两天烂醉如泥之后,第一次朝人生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他选择了一种更决绝的方式。
对她说反话。
每一句我爱你,讲出来就成了我恨你。
听到这里,叶青溪莫名想起陈轩北曾跟她说过的话。
——那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剑,刺伤了对方,自己同样也很疼。
叶青溪道:“你这跟胆小鬼有什么区别?说什么为她好,全都是不敢面对的托词吧?”
贺间收回视线,低头撩一下池子里的水。
“你舍得你爱的人与你共苦吗?或者,换句话说,你舍得让他因为你而吃苦吗?”
叶青溪想了想:“只要他愿意。”
“可我不愿意。”贺间恍惚地微笑起来,“可能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吧,或者,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爱这个东西,在你连温饱都成问题时,是无比奢侈的。”
“你也说人不能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我不止一次想象过,如果我们坚持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别的不确定,但我知道,她会受委屈。”
“可我的佳音,她不应该受委屈。”
现实的挫磨会让最初的爱面目全非吗?
会吧。多少有情人在鸡毛蒜皮中相看两厌,甚至恨到面目全非。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它保留在记忆里,停在他们最好的时候,让她深深记得他。
最后那句话说完后,他像是被水面上波纹的反光刺伤眼睛,别过头去,好久没转回身来。
这句话亦让叶青溪深受震动,一时不能言语。
直到陈轩南把一辆骚包的保时捷卡宴停在门口,朝他们猛按两声喇叭。
*
“陈轩南,你知道我们两人,其实在有些方面有很大差距吗?”
送走贺间后,在回去的路上,叶青溪坐在副驾上,突然出声。
陈轩南不甚在意地笑开来:“干什么,谈恋爱还管这个?”
“谈恋爱是不看,但要想往后走,就得看了。”
陈轩南一听,耳朵猛地竖起来,眼睛也亮了。
“怎么,你想通了,准备跟我更进一步发展?”
叶青溪看着车窗外的繁华街景,抿抿唇:“我还没准备好。”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和你谈,跟旁的人有什么关系?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循循善诱:“你看,我爸妈不是挺喜欢你的?你爸妈应该也不会讨厌我,我们两个简直是天生一对,水到渠成……”
“真的吗?”
“真的啊。”
“那你这么说了,我就信了。”她笑了笑,轻轻捏他的胳膊,“等我想想,怎么做更好。”
陈轩南切了一声:“对了,说到这个,你那件伴娘服,就是连衣裙的那款,有没有带回来啊?”
“怎么了?”叶青溪提防看他。
陈轩南狡黠一笑:“你都没看微信吧?你看看我给你发的。”
叶青溪后知后觉,这才打开手机。
跟陈轩南的对话框里呼啦啦是一片刷屏。
陈轩南:【[照片]】
【宝贝!!!!!!!!!!!!!!!!!!!!!!!!!】
【宝贝今天太美了,艹】
【宝贝我出现幻觉了,看啥都是这张照片!你说是不是照片里有什么邪术!】
【宝贝你怎么这么好看啊![抓狂]】
【你今天晚上穿这件裙子跟我做好不好青溪宝贝】
【啊一想到这照片里的人是我女朋友我做梦都开心到笑出声来】
叶青溪:“……你想得美,我拿回来是要洗了再还给闺蜜的。”
她冷酷地退出对话框,看到希希也给她发了条消息:【完了,南哥彻底变成老婆狗了!妖孽!你给他使了什么媚术叫他在朋友圈里发花痴?快教教我!北那座冰山都快把我冻晕了!ps,考试分数倒是挺好看[窃喜]】
叶青溪心里一阵窒息,暗道不好,连忙点开陈轩南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那张拍糊的照片明晃晃地挂在最前头,被他置顶。看得她两眼一黑。
两人共友很少,于是点赞处陈轩北的头像格外醒目。
两眼又是一黑。
任何跟陈轩北有半分牵扯的事,现在都会让她尴尬想远离。
她已打定主意要与陈轩北划一道三八线,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退避三舍,总之绝不再招惹挑衅。
想是这么想,偏偏天公不遂她美意。
*
周一的时候行政在全员群发通知,说新职场地方已经谈妥,最晚本周五下班前要完成职场搬迁。薛总还特意召集大家开了个临时的全员会议来说明此事。
大意是,这边电梯经常故障,大厦物业服务也不到位,所以年初就已经开始物色新职场。考虑到五六月份大家活多事忙,所以一直没声张,跟那边沟通到618后再搬。
出于公司机密考虑,各部门自行负责部门内部物品的打包搬运工作。公司倒时候会统一安排搬运车辆,来进行装送。到时候去了新职场再由各部门自行清点接收。
说这话时,一旁乔诗婷凑过来与她咬耳朵:“说得好听,你信不信,八成是那边租金便宜,薛总出了名的吝啬鬼,最会替公司省钱了。”
叶青溪却没闲心吐槽这个。
她在想,老天,那她这边一堆商家的寄样该怎么办?
59☆、陈述句
◎“我想把你绑起来。”◎
果然会后陆向文就来找她,询问食品这边样品库的情况。
叶青溪在工位上打开笔记本,调出样品库表格来看。
陆向文站就在她后面,扶着人体工学椅靠背,弯腰同她一起看。
“也就是说休闲食品、生鲜、米面类占一半,水饮酒类另一半。”陆向文盘算道,“青溪,这个周我正好要去北京出差,可能盯不上这事儿,我的东西还需要拜托行政那边帮忙搬运。这样的话,我叫秋双负责其他的,你来负责水饮酒类,可以吧?”
不等叶青溪答应,他朝正在往工位去的田秋双招手:“秋双,过来一下。”
“等一下,我把笔记本先放下哈,拿着怪累的。”
她看也不看他先朝工位走去。
陆向文脸上有点不太好看。
过了会儿,田秋双慢吞吞走过来:“怎么了?”
陆向文将这事同她又说一遍,田秋双与转过头来的叶青溪对视一眼,皆是心领神会。
田秋双直接道:“咱们部门又不是没有男生,叫他们几个身强力壮的负责好了,干嘛找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就你,还弱女子啊?我看你一拳能打倒一个壮汉。”
陆向文调侃,随即严肃了面容,“不行,他们都比较新,你们两个是老人,靠得住,又心细些。特别是秋双,你现在可是主管,要以身作则,这个事儿主要由你来把关。”
田秋双道:“行,还能怎么办?那就这么着呗。”
陆向文又看向叶青溪,叶青溪只好点头:“那等我去找行政商量下怎么搞。”
部门里壮丁剩得不多,有两个这几天跟商务出差的,还有一个内容组的小苏还在。
田秋双身边倒是有个带着的小跟班,可惜是靠关系进来的小少爷,还不能当一整个壮劳力使。
于是周二等陆向文走后,田秋双跟她商量:“要不就把你们组里小苏借给我?我这边米面粮油的都挺散的,不好搞,到时候叫他帮完我这里再来搞你的。”
叶青溪蹙眉。
这个人她真还不想借。
不说搬东西不允许占用办公时间,单叫人家莫名其妙干两份活,总归不好。
但陆向文说了此事主要交给田秋双负责,也就是授权给她。对方本来职级就比她高,根本不好拒绝。
叶青溪拗不过,便叫他去了。
小苏道:“那我还得回来一趟再给咱们搬?太麻烦了吧?”
叶青溪拍拍他肩膀:“没事,你不用回来了,怪累的,到时候直接回家吧,我再想想办法。”
她去找了行政。
李哥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求自己,一张脸笑得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听她客客气气说完,态度十分亲切,仿佛先前那点子嫌隙早都消了个一干二净。
他说:“薛总早就说了,各部门自己负责自己的事儿。要是大家都这么来找我帮忙,拿我就算一个人分成八瓣也忙不过来啊。”
“你这样,到时候你们只要想办法把东西拖到地下停车场就行了。我找货车在那边接应,记得到时候拿马克笔在箱子上做好标记,其他的,像是纸箱子什么的我们肯定是管够的。”
乔诗婷看叶青溪铩羽而归,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最后她咬咬牙:“没事儿的,青溪,大不了咱们俩自己搞定。这有什么的,本女汉子就还没怕过谁?就当锻炼了!”
叶青溪倒是也想,她生平最怕开口麻烦人,向来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办。
但是这件很明显,不现实。
“几百瓶不同规格不同种类的水饮呢,还有开过的酒,怎么弄?光打包咱俩就得好几天。更别提还要全须全尾地搬到那边,有的酒单价也不菲,万一弄碎了算谁的?”
“那我叫个小姐妹来吧,你还记得舒天吗?她公司也在这附近。大不了我请她吃顿饭好了。”
叶青溪摇摇头。
怪她最近囊中羞涩,不然求省心花点钱,干脆雇个专业人士忙活一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人家薛总都说了,这事事关公司机密,不好叫外人插手。
想到这里,她倒是忽然记起个人来。
*
晚上从地铁出来,叶青溪主动给陈轩南去了个电话:“你在家吗?今天没找我一起吃饭,是不是又要打球去?”
陈轩南不好意思地笑:“怎么都让你猜到了,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今天别出去了,我要去你那儿吃饭。”
“哎哟,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就说行不行吧。”
“行是行,不过我啥也没准备呀?现在做会不会太晚了,要不我先去打球,你正好去悦动港湾吃点,我们一起过去再一起回来……”
叶青溪多少听出点端倪:“怎么着,还舍不得你那篮球啊?”
“前两天没怎么去,兄弟们都想我了,没办法,谁叫我球技实在太好……”
“你少吹点牛真的不会死。”
对面嘻嘻哈哈笑起来:“这话说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男人太自恋可不好。”叶青溪想了想,“你先去吧,我回去吃饭,过会儿你忙完来找我,这总行吧?”
“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没问题!还是我亲爱的小宝贝最疼我!”
陈轩南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给她一通夸赞,喜滋滋地挂了。
两个小时后,叶青溪住处的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陈轩南满头是汗,背着自己的训练包进来,想摸摸她长发,手伸到一半,又心虚地把脏爪子收了回去。
他耸耸鼻子:“宝贝,你好香啊。”
“笨蛋,那是因为我刚洗完澡。”
她披散着才吹好的头发,只穿了一件细吊带的棉布睡裙。那睡裙上布满素色的花卉与植物,但因为太透太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空状态。
隆起的丘壑,带着少女美好的弧度,不大不小,刚刚好。
叶青溪留意到他的目光,笑盈盈地乜他:“看什么呢,色狼?”
陈轩南登时脸就有点发热了,支支吾吾把训练包往地下一扔:“我去洗澡,全身汗臭,脏死了。”
边往浴室走边脱了上身的篮球背心与T恤,露出精壮的背脊来。
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倒退回来把包拎走,这时候脸已经跟颗番茄没什么不同了。
“是不是还饿着肚子?等会儿要吃点饭吗?”
叶青溪的声音在后面远远传来。
“不饿,一点都不饿。”
*
他饿不饿,叶青溪不管。反正她是要大吃特吃一顿的。
等陈轩南从浴室里头上披着浴巾,仅着四角内裤出来时,发现客厅连带餐厅整个空间都黑了。只剩唯一一间卧室还亮着。
那黄色的光一看就不是电灯发出来的,否则不会如此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陈轩南慢慢走近。
奇怪的是,他的心也随着这昏黄的光芒怦然跳动,忽明忽暗。
海风带着阳光温暖的余韵顺着半开的窗户飞进来,带着白色纱帘在窗边不停地舞动,仿佛一片白色蝴蝶的翅。
浓郁的香味在小小的卧室里涌动。
是女孩子最爱的脂粉味,还有隐约的花香,舒服又温柔,没有攻击力。
叶青溪倚在床边,屈着一条腿,正在涂身体乳。单薄的睡裙被风吹动,一根极细的肩带从左肩滑落下来,露出大片雪肤,她似乎没注意到。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燃烧正盛的熏香蜡烛,烛火摇曳,这是唯一的光源。
靠墙的位置摆着一把亮橘色椅子。
“够香的了,还涂什么。”
陈轩南在门口站定,两条胳膊交叠,靠着门框看她,声音微哑,比平时低沉一分。
她瞥他一眼,道:“吹风机就在浴室柜子里……”
却见他随手将浴巾一把扯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坐下,将她伸直的那条腿轻轻搭到自己大腿上。
微蜷的高大身材,将她的小床压下去分量十足的一块。
“我帮你涂。”
大手摸索到她脚腕与小腿时,时轻时重,弄得有点痒。
她忍不住笑起来:“都涂完啦,别捣乱。”
他调整了一下她的小腿方向:“是它在捣乱,不是我。”
脚下触感和轮廓,隔着布料很清晰地传递过来。他模糊的轮廓刻意收敛着气息,与内心完全不成比例的欲望,像头蓄势待发的狼犬,明明体内蕴含着暴虐的力量,却只乖乖伏在她身边。
叶青溪任他动作,将身体乳搁到床头,轻轻踩了几下,抬手摸了摸他线条流畅的胸肌和腹肌*。这才凑到他耳边开口:“陈轩南,我想把你绑起来。”
是陈述句。
狐狸眼半阖着,似邀请,又似引诱,还像是,理所当然的命令。
耳朵好痒。
陈轩南忽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连呼吸都带上了热气。
“行,你来。”
比她想象中还要痛快地答应了。
甚至都不问她打算对他干什么。
她的笑带着潮气,看不分明。
纤细秀气的手指在他小腹上轻轻划了一个圈,随即起身,一手撑在他胸肌上,推着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将他的胳膊在背后弯折,贴到冰凉的椅背上。
“你不害怕吗?”
她一边问,一边手中动作不停,将先前给他包装礼物用的丝带一圈一圈,把胳膊与椅背缠在一起。她不敢太用力,怕勒伤他,所以绑得很松,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他故作云淡风轻,“你这点小力气,我就是不用手,都能把你干趴下。”
“真的吗?”
“不信你就试试。”
这时她刚刚好弄完,直接扶着他肩膀,一下坐到结实粗壮的大腿上。
60☆、接电话
◎“陈轩南,你这个混蛋——”“变态——”“疯狗——”◎
“等等。”
她将全身重量压到他身上,然后从手腕上把黑色头绳咬下来,与他面对面坐着,叼在嘴里。
她以手指为梳,挽起长发。鬓侧有一缕头发侥幸逃脱,自她指缝间垂落下来,随着两人动作微微起伏。
这期间,他们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毫不掩饰眸中波澜。
陈轩南突然起坏心,抬起大腿颠了一下。
“啊!”她重心不稳,低低惊呼一声,搂住他脖颈,整个人向前扑去。
于是那缕发丝与软玉温香一起贴到他脸上。
一时间吊带睡裙的胸口春光乍泄,令他与那粒红色小痣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陈轩南毫不犹豫,将埋头用力吸嗅。
叶青溪被他高挺的鼻梁和毫无章法的动作拱得有点想笑,撑住肩膀将他推开:“陈轩南,你怎么跟条狗似的。”
陈轩南哪里还听得进她在说什么,眸色暗沉,仅剩那一点烛火的明光,照不完他心中陡然扩大的妄念。
他直起身体向前,想去吻住她多话的嘴,胳膊却被丝带一下束缚,紧绷。将他野兽似的莽撞拉回来。
叶青溪咯咯笑着,拿手轻轻挡住他的唇。
“我还没说游戏规则呢。”
陈轩南呼吸一沉,嗓子干涩又喑哑:“快说。”
“规则是,只能我来主动碰你,没我的允许,不许你来碰我。”
她声音温柔动听,带着天真烂漫的神气,一只手却慢慢下滑。
指尖温凉,带着一点寒意,于他而言却像一块小小冰块自胸口向下游走,即便走过,痕迹与触感犹在。
细小的颤栗随着那种若有似无的触碰,将对她的渴望越来越集中于这一线。
心里升腾的燥意与痒意交错,来回折磨着她。
她却偏偏绕开了最关键的地方,然后与他接吻。
只是浅浅地啄着,每当他想要将舌头伸过来,她就轻轻推开,要么就干脆直接断开这个吻。
火山几欲找到合适的出口喷发,它隆起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蓄势待发。
陈轩南额头上开始沁出一点点汗水。
“宝贝,宝贝。”
低声的呢喃,似请求,又似诱哄。
他睁大原本细长的眼睛,装出一副无辜可欺的神情,亮晶晶地软软地冲她眨眼睛。与此同时,布满红晕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分明已是成年男子成熟又雄壮的身躯,那张脸,唇红齿白,还是少年的清秀模样。
哪怕再高大壮实的狗,亦会为了得到主人的爱抚而摇尾乞怜。
“求求你了。”他不断地说,期期艾艾。
叶青溪笑起来。
她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它事关掌控感,但又不止于此。
因此她起身,站在他面前。一只手向下,一只手却又向上。一边安慰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边轻轻挑逗他的喉结。
*
陈轩南在失控的边缘。
他的喘息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急促,甚至偶尔闷哼出声。
他有种把这闹着玩的丝带一下扯断,然后抓着她为所欲为的冲动。但不行,他知道那样会吓着她。
毕竟两人第一次时,他自己以为是的贴心抚摸、轻轻一吻、服务到位,在叶青溪那里得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评价。
她以隐晦的半开玩笑的方式嗔怪过他。被他精心关照过的部位都很疼,事后养了一个星期才好。
眼下他只能红着眼睛,默默承受这一切。
可是……再这么下去,不用真刀真枪,他就要缴械投降了,实在太丢面子——这怎么行?
只好咬着牙关,一边可怜巴巴地求她,一边与她耳鬓厮磨,以缓解身上的热度。
直到她满意为止。
……
叶青溪削葱似的手指轻轻动作,当着他的面将小雨伞撕开。
陈轩南目不转睛盯着她。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利用这短暂的中场时间边给他戴边道,“明天或后天下午6点以后有时间么?我想你帮我个忙。”
“好。”
“不问问什么事?”她抬眸朝他一笑。
“嗯,你先上我,上完再说。”
他舔舔嘴唇。
等她终于在摇摇椅上坐下时,两个人都舒服地叹息。
可她依旧不允许他动作,只命他安静坐着。
叶青溪摇了一阵,就觉得累了,开始停下来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动动。
这种总是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与陈轩南来说,却比吃不到还要命,几乎将他要逼疯。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替她发力。
叶青溪一开始还抗拒,坚决不允许他动,但到后来,慢慢松动,她确实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还是默许了他的行为。到最后,自己干脆心安理得当个乘客,抱住他,一味享受不出力。
两人越发找到乐趣,叶青溪却在这时恶作剧地轻轻一夹。
猝不及防之下,火山轰然爆发。
陈轩南只感觉脑海中有无数烟花炸开,漫天焰火璀璨夺目,这极乐美景令他沉溺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叶青溪抱着他缓了一阵,从椅子上下来,查看他胳膊。
“啊呀,你的胳膊上好多勒痕,都淤血了。”
陈轩南不以为意:“没事,不疼,还不如你给我一拳来得有感觉。”
叶青溪弯腰,一边给他解身后的丝带,一边道:“就这么个事儿,我公司最近要搬职场,我有些物料和样品不好打包,你要是有空,就来帮帮我。”
“行啊,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叫你还要专门说。”
丝带因为先前的战况过于激烈,一时间缠得有点乱,她小心梳理,又道:“只是我公司事儿多,有这么个规定,不允许找外人收拾整理……”
“那我没事啊,我是内人。”
叶青溪乐:“少打岔,你听我说完。就是我之前在公司见到过你哥来找我们薛总,两个人看着挺熟的。你看看能不能先叫你哥跟薛总关照两句,你再过来……”
“薛自明?”陈轩南突然打断她,“你在薛自明的公司上班?”
“你认识他?那更好了,你看看怎么搞比较合适。”
陈轩南微皱起眉头看着她,正要开口,就听到床头柜上嗡嗡作响。
是他方才随手放在那里的手机在震动。
*
陈轩南被捆着还动弹不得,叶青溪主动过去帮他拿。
“是你哥电话。”
“你接通,我跟他说两句。”
叶青溪照办,一只手按开,贴在他耳边,另一只手则继续解那丝带。
“哥,怎么了?”
陈轩北声音比较低,又是听筒模式,叶青溪没太听清。但她手上已经把丝带扯开几圈,眼看着就松开了。
“嗯,我没事,很快就回家了,我在青溪这里呢。”
叶青溪这时起身,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手机自己拿着。
陈轩南稍微松动了一下胳膊,朝她轻轻摇头,比了个口型:还有点麻。
叶青溪只好继续替他举着。
“等等,哥,有个事儿,我想拜托你。你知道薛自明他雾岛这边的公司最近在搬职场吗?”
他边说话,边将手不动声色放到叶青溪腰际,来回小幅度摸索。
叶青溪将他的手拍开。
陈轩南笑着抓住她拿手机的那只手,往自己耳边贴得更近。
对面陈轩北依旧在说话,叶青溪想松手走开,突然再度被他另一只手勾住腰身,整个人猛然被单手抱到他腿上。
叶青溪大惊失色,松开手机就要推他。
未曾想陈轩南偏头将那手机稳稳夹在肩膀与头颈间,一条胳膊跟铁箍似的将她上身捆住,另一只手在身下动作,那刃头不知何时已怒拔剑张,瞬间就冲了进去!
叶青溪天灵盖一阵酥麻,整个后背的鸡皮疙瘩同时立起。
她仓猝用手捂住嘴巴,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陈轩南又开始不疾不徐地动作。带的她那缕发丝也跟着微微摇晃起来。
水声滋滋。
“嗯,我刚才知道青溪居然在薛自明那里上班,她要我帮忙收拾东西,他们部门要搬的样品挺多。”他气息依旧很稳,一副无事模样,“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哥,怎么没跟我提过?”
对面陈轩北慢条斯理道:“提这个做什么?最好装作不知道。薛自明向来好胜心强,你越让他关照她,他只会越用她拿捏你,没这个必要。”
陈轩南不置可否:“成吧。”
事实上他压根也没留意听。
他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下面。
碾、磨、深、浅,力道刁钻,想尽法子折磨叶青溪。
叶青溪爽快得一阵又一阵起鸡皮疙瘩,浑身酥麻,根本说不出话来,抓着他犹如溺水之人抱紧唯一的浮木。
陈轩北又道:“青溪小姐的东西很多?”
听他提起自己的名字,叶青溪提心吊胆,忍不住夹腿。
陈轩南低哼一声,又重重摇她一下,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啊……叫她亲自跟你说好了。”
手机毫无预兆地贴到她耳边,如三尺寒冰,冻得她浑身一颤。
她颤抖着胳膊想将那手机推开,得到的却是惩罚的更深一击。
这种刺激已经濒临极限,她仰头,像陡然被拖出水面的鱼,无声地张开嘴,剧烈一抖。
混乱中,陈轩南拉着她的胳膊,像摆弄玩偶似的将命她把手机按在耳边,自己则轻松抱她起身,把她仰面放到小床上。
“喂?”
陈轩北带着凉意的低沉嗓音从听筒那头穿出。
叶青溪迎着陈轩南的动作,身体不停地摇晃。她小声又急促地喘着气,心跳疯狂上升,过了好一阵,感觉稍微能匀过来一点,才努力平静道:“嗯,哥哥。”
“我……我这边有不少样酒,不好拿,人力有限。我想着,想着让陈轩南帮我,这样快一点。”
“但薛总那边,得有人帮我说一句,毕竟……不是公司员工。”
对面始终不语。
陈轩南哪里管他们之间的情况,此时只顾低头耕耘,时而九浅一深,时而大开大合。
叶青溪难耐地偏过头去。
即便如此,还不忘用最后一丝理智问:“哥哥?”
“……我知道了,明天是吧?”
“嗯——是!”
“好。”
一个好字刚说完,对面便迫不及待地挂了,只传来嘟嘟忙音。
陈轩南开始全力冲刺,叶青溪手一松,任手机落在被子上,堵在喉咙里的呻吟终于得以发出:“陈轩南,你这个混蛋——”
“变态——”
“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