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语言与行动(修)
◎像一个被雌虫气息挂满全身的雄虫◎
艾尔维拉一通胡诌。
年纪尚幼的金德兰已经懂得贵族之间的嫁娶，以及雄雌地位的差别，他摇摇头，“我能不能嫁给阁下，要看阁下的意思，我不会强迫一位尊敬的阁下，而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我。”
记忆碎片里的金德兰容易开口说话，不像个闷葫芦。
“你眼睛很漂亮，我喜欢的要死。”
艾尔维拉淡淡说着要生要死的情话，目光看向金德兰，反问道:“那你呢，未来喜欢上我什么？”
金德兰一噎，雄虫刚刚的话语让他哽住，且变得思维和记忆混乱，脑海里的认识一会变为成年后，一会变为九岁。
只有一个问题是清晰的。
他会喜欢上什么样的雄虫？
金德兰心里更愿意用“他会嫁给什么样的雄虫？”
年幼的金德兰心里会想，他会嫁给一个雄父雌父满意的雄虫，会嫁给一个对家族有益的雄虫。
成年后的金德兰心里会想，嫁给一个身份卑微的雄虫，从而保留洛克伍德姓氏让他可以继续为家族带来荣誉，嫁给一个不干涉他军务能让他对得起同事和下属期望的雄虫。
至于他会喜欢上什么样的雄虫？
金德兰很少去想这个问题，当他走出家庭的庇护，意识不是所有伴侣的感情像雄父雌父那样真诚美好。
社会的一雄多雌，雄虫普遍花心的现实冲击让适应力强的金德兰很快接受，爱情的阴霾却就此埋下。
当他被问这个问题，被入侵的精神海开始直头直脑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
“……可能您给予了我一份真挚的感情。”
记忆碎片开始消散，艾尔维拉退出了记忆碎片，再次回到黑暗的楼梯上。
回归的瞬间，场景开始剧烈的震动，一道道无形强烈的波四处扩散，对艾尔维拉精神力产生排斥。
风声呼啸而过——
艾尔维拉被金德兰的精神海排斥在外。
艾尔维拉睁开双眼，看见的是紧闭的双眼，颤颤巍巍晃动不停的睫毛，以及额头流淌而过的一滴汗。
金德兰猛地睁开眼，像是从令虫震惊的梦境中苏醒，大汗淋漓。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往后退，退的迅速。
艾尔维拉伸出手，拽住金德兰的手臂，遏制对方远离他的动作。
像是猛然被抓住风筝线的风筝，还未从精神力梳理余韵的金德兰猛地回神。
经过梳理后清醒异常的大脑开始思考运转。
“多谢殿下。”金德兰保持住沉着冷静的样子，面无表情，灯光下的身体雪白健壮肌肉耸立，像是一只安静蛰伏的野兽，嘴上说着感谢的话语，声调却不稳。
对于艾尔维拉这个观察金德兰十几年的虫来说，看穿金德兰的情绪是极其简单的。
对方情绪正处在不稳定中。
不过，即使艾尔维拉没有这些经验，应该也能猜出来的。
毕竟精神力梳理对于雌虫来说一直不是件小事，再情绪稳定的雌虫遭遇到也冷静不了。
金德兰的身体慢慢放松，手臂处的冰凉感异常明显。
皇子殿下的手依旧那么凉。
梳理精神海期间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小时候模糊不清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如在脑海里重过一遍。
在别虫看来单调忙碌的幼儿生活，学习各种课程和被各种规范，对于金德兰不失为一种幸福美满的生活。
除了雌父去世的事件，但现今回想这件事，往日的悲伤逐渐退去，剩下的更多是释然和缅怀。
那种精神层面沉沉重重，如泰山压顶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精神海的轻盈。
“……可能您给予了我一份真挚的感情。”
曾说出的话语涌上心头，金德兰莫名觉得羞涩。
对于自己会喜欢谁，金德兰从来都没有定论，当他介于幼时和少年时，他可能会偶尔思考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等成年后，金德兰看清缺乏“爱情”的虫族社会，他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同时，金德兰的思想已经转化为以家族荣耀为重，不会思考“爱情”式，更偏向于“联姻”式婚姻。
所以，金德兰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艾尔维拉看着面色沉稳但尽力平稳呼吸的雌虫，不会猜到，自己渴望寻求问题的答案，本虫也不知道。
艾尔维拉拨开迷雾看清了答案，也让金德兰看清自己想要的“爱情”。
真挚的爱情？怎么才能体现？
艾尔维拉思索着，往日精致的美貌隐藏在黯淡的灯光中，像是一朵娇美诱惑的黑玫瑰，精致的容颜如盛开的花瓣，优越的五官轮廓像玫瑰浓厚的花边，倾斜的影子打在花上也打在脸上。
“我喜欢你。”艾尔维拉直接说道。
金德兰如春日惊雷乍起被惊扰的动物，炸毛一瞬，又像是慢慢反应过来，竖起的毛发蜷缩变得柔顺乖巧一样。
金德兰侧着头的脸上蔓延起火烧云的热意。
艾尔维拉看见，将手心贴了上去，冰凉的指尖被对方脸上的燥意暖热，感受到久违的热意。
金德兰身上的信息素不知节制，从进到这个房间里就开始勾引他。
但艾尔维拉一直忍得很好，他的注意力更多在两虫交流和情态上，也就是在精神层面倾注更多，忍耐忽略了身体上的反应。
不过，一切又有了变化。
不过是一句“我喜欢你”，本应对艾尔维拉来说是坦诚平常的话语。
说完后，自己心跳不知为何先快了几分，伴随着眼光一直注视着金德兰，身体又添了几分躁动。
“你在害羞？”疑问的话语艾尔维拉又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总是让虫这么难为情。
胸膛尚存几分鼓动的感觉，脸上充满羞红和潮意，金德兰微抬着头，沉默一会，嗓音克制隐忍道:“……是的。”
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哑巴，金德兰想到。
艾尔维拉抬眸，金德兰脸上红意更甚，明显想把头偏向一边躲避艾尔维拉的视线，但又不想太过失礼，控制着自己将视线放到艾尔维拉身上。
“哦，”艾尔维拉道，又说:“真挚的感情不是靠话语体现，要靠行为。”
艾尔维拉回忆着之前看过的爱情书籍，回答道。
他没什么恋爱经验，在爱情方面也没什么领悟力，更多的是遵从书上以及模仿周围虫的行为。
“不是的，话语也有很大的作用。”
金德兰摸索摸到艾尔维拉的手，语调缓慢地述说着。
作为一个情感内敛的虫，金德兰懂得话语也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金德兰轻轻蹙眉，道:“感情需要交流和述说，这样才能更容易被察觉到。很多虫就是因为没能及时表达出，因此而分开。”
随着述说，金德兰身体逐渐端正，眸光少了几分情色，多了几分认真，专心致志的以过来虫的身份教导艾尔维拉。
艾尔维拉眼皮微抬，目光清冷，“那你说，你喜欢我？”
金德兰呼吸突然一滞。
“你不喜欢我？”艾尔维拉微微动了动头，说道。
金德兰语塞。
毫无疑问，金德兰是极其喜欢艾尔维拉，把艾尔维拉当做虫生最重要的虫之一。
但其中掺杂几分亲情爱情，金德兰和艾尔维拉都心知肚明。
要说这份“喜欢”中没夹杂爱情的话，这话是没有可信度。
首当其冲的是艾尔维拉的颜值，金德兰并不颜控，可偶尔还是会被艾尔维拉的容貌吸引住，一边认真干着正事，一边被恍了神。
其次，是艾尔维拉的心意，体会到对方对自己的喜爱，内心细腻敏感的金德兰便不再能把对方单纯当做幼崽看。
最后，是身份上带来的转变，金德兰适应一切的规则，既然艾尔维拉成了他的雄主，金德兰自然会以对待雄主的态度对待艾尔维拉。
片刻的沉默后是别扭的话语。
“……喜欢的。”
金德兰的话语像是从紧抿的嘴角蹦出来的。
“真挚的感情需要交流。”
艾尔维拉重复一遍金德兰之前说过的话语。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金德兰微微偏头，偶然瞥见艾尔维拉的神情。
金德兰忽然想到纳迪亚之前吐槽艾尔维拉但自己认为是诋毁的一句话。
艾尔维拉是有点恶劣在身上。
“……”
金德兰深吸一口气，紧接是一个叹气。
“我喜欢、你。”
金德兰伸出双手，攀上艾尔维拉的肩膀，一张早就羞红的脸贴近艾尔维拉的脸，最后主动在对方嘴角落下一吻。
丝丝缕缕的不知名的惊喜爬上艾尔维拉心头。艾尔维拉的面部表情还是波澜不惊，却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异处。
“言语、行为都很重要。”
艾尔维拉没忘记两虫的争辩，他承认金德兰的话语。
言语在感情上也是很重要。
金德兰说了，艾尔维拉知道金德兰也喜欢自己。
同时，甜蜜的话语也让艾尔维拉心情美妙不少。
艾尔维拉直起身，放松地坐在床上。
床头的灯散发一圈橙黄的光芒，金德兰静静坐在床边，向另一边侧着头，如秋水的眸子来回转动。
“好了，”艾尔维拉道。
金德兰看过来，艾尔维拉一只手摸到金德兰下巴，微微禁锢住。
金德兰微微仰头，眼珠转动目光落到艾尔维拉手腕，“殿下？”
“睡觉。”
艾尔维拉看着金德兰眼睛说道，如同魔咒一样，睡意瞬间笼罩金德兰的大脑，困得眼皮上下打架。
几秒后，金德兰闭上眼。
艾尔维拉拥着虫躺在床上，手横在对方腰部，将对方揽在怀里。
深夜时刻，属于艾尔维拉的困意也慢慢涌起。
艾尔维拉略显困倦地在金德兰颈窝蹭了蹭，两只手已经贴到金德兰的腹部。
艾尔维拉闭上眼，精神力从手心涌出，进入金德兰腹部。
金德兰腹部的细微结构一点点在艾尔维拉脑海显现，构成一幅细致的图景。
在虫族的医生职业中，雄虫占比一直不低，这源于雄虫的精神力能探查到雌虫的身体状况。
如果艾尔维拉不当皇室王储，当医生会是一名非常有技术含量的医生。
一点微弱的精神力在金德兰腹部游荡。
虫蛋的精神力以几何倍数的方式飞速增长，只是相比艾尔维拉，还是弱上许多。
原本小家伙在金德兰腹部绕圈来回游走，看起来活泼好动。
在艾尔维拉强大精神力入侵后，几乎迅速逃向一侧，蜷缩在角落，看着十分可怜。
艾尔维拉试探地靠近那个再微弱不过的幼崽，心中升起一些好奇。
越发靠近，虫蛋的精神力缩得更小，看着更加可怜。
艾尔维拉放缓精神力入侵的速度，观察虫蛋的模样。
虫蛋的精神力如一簇微弱的火苗，在狭小的地方颤颤巍巍地晃动着身形。
也许是观察到带着强大能泯灭他的大家伙一直不动，虫蛋生出一丝好奇心。
小火苗更加放开一些，试探地燃得更大。
加上也许是在庞大陌生的精神力中感受到一股天然的亲近，虫蛋试探地往艾尔维拉的精神力那边飘了飘。
艾尔维拉掰出自己一点点点点精神力，丢给虫蛋。
虫蛋瞬间迎风见长，嗖的一下变大，如吹了气的气球。
艾尔维拉平淡无波地注视对方消化那些精神力。
虫蛋似乎继承了两个S级双亲的天赋，消化精神力的能力不错，没让艾尔维拉等太久。
虫蛋吞了艾尔维拉的精神力，对艾尔维拉这个庞然大物更加好奇，于是消化完便再度想要靠近艾尔维拉的精神力。
这会没有艾尔维拉半路扔给虫蛋精神力，虫蛋畅通无阻地来到艾尔维拉精神力面前。
虫蛋在艾尔维拉面前绕来绕去，艾尔维拉有些无聊地又丢给虫蛋一些精神力，准备离开。
虫蛋再度涨大，他已经知道这是对他有益的东西，开心地在原地蹦跶。
虫蛋突然一下贴近艾尔维拉的精神力。
精神力碰撞产生的波动瞬间传到艾尔维拉大脑，虫蛋欢快的情绪也随之传递到。
“……”
虫蛋靠近艾尔维拉的精神力并非吞噬，只是来自天性的亲近，想要贴贴。
艾尔维拉又感觉到虫蛋的精神力在艾尔维拉的精神力来回蹭蹭。
艾尔维拉心里想到:一个未开灵智的幼崽。
艾尔维拉将精神力撤了出来，临出来前，留下一个大团的精神力，喂虫蛋的同时陪虫蛋玩。
艾尔维拉精神力退出金德兰的身体。
金德兰腹部残存的精神力告知着艾尔维拉此刻虫蛋的动态。
残存的精神力快速地游荡，刚成长起来的虫蛋追着残存的精神力跑，两个精神力在金德兰腹部绕圈跑。
艾尔维拉睁着眼睛，手从金德兰腹部移开，游走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
略锋利的指甲划过金德兰圆润矫健的肩头，划过对方宽阔健壮的背部，像是观察，又像是在品味。
片刻，艾尔维拉停下动作，将手放在金德兰腰部，摆出一幅恩爱情侣的姿势。
后又将头埋在金德兰的颈部，十足的依恋态度，只是手用力禁锢着对方身体，不允许对方逃离。
早晨。
金德兰醒的时候，还有些迷茫。
眼前却已经是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从窗户的一边照进来，刺目得很。
另一边，周围却有些黑暗，金德兰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虫在那边。
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额前细碎的发丝被几根细长如葱玉的手指拨弄，顺着手指往上看。
看到一个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身影，那道身影的长发逶迤到金德兰腹部。
目光相对之际，对方的眼里流露趣味的笑意。
金德兰猛地被吓了一跳，又反应过来，喊了声。
“殿下。”
艾尔维拉继续用手指拨弄这金德兰额前细碎的刘海，打招呼。
“早，上，好。”
艾尔维拉一边盯着金德兰，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金德兰往阳光的地方侧了侧身，坐起身，颔首，礼貌回道，“早上好，殿下。”
艾尔维拉往前倾身，捧住金德兰的下巴，在对方眼尾落下一吻。
片刻，轻松地移开吻，恢复刚刚的动作。
“早安吻。”
“嗯。”金德兰低低应道，心里按住自己飞快跳动的心脏。
昨晚发生的事在艾尔维拉亲吻他时，已经回想起来。
金德兰脸色红了起来。
两虫各自进行洗漱，洗漱完开始白天的工作。
金德兰要去军部上班，吃过早饭准备外出上班。
临出门前，金德兰看到艾尔维拉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十几张屏幕，除了最中心的屏幕，其他屏幕都分了一只精神力触手处理信息。
而最中心的屏幕，是艾尔维拉自己转动着眼珠去阅读和观察。
眼尖且脑子快能快速将镜像文字反过来读懂理解的金德兰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是关于怀孕雌虫状态的文章。
金德兰赶紧关了门，加快脚步离去。
天蓝云白，空气清新。
金德兰的飞行器在军部停下，一下飞行器，金德兰看到自己的副官比格，比格也看到金德兰。
一对视，比格默契走向金德兰，远远朝金德兰打招呼。
金德兰颔首，算是回应。
比格在靠近金德兰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下，眼眸闪动，露出思索的神情。
金德兰疑惑，微微偏头。
比格忽然笑了一下，他了解自家元帅的禀性，未到上班时间，那就是一个温和寡言少语的朋友。
于是他开口打趣:“我还真是少见像元帅这样的雌虫。”
如果是个不熟的虫，金德兰会问问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如果是个相熟的虫，金德兰会直接走开。
金德兰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朝军部的一栋楼走去。
“唉，唉!”比格在后面连忙追上，在离自家元帅很近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是追了上去。
“元帅知道自己此刻像什么吗？”比格道。
金德兰脚步一顿，他原本想比格的话语估计又是什么打趣的话语，总归听了跟没听一样。
但金德兰又想到他和艾尔维拉刚订婚，其他虫总会对他们产生些新看法，忍不住停下脚步。
“说。”
金德兰静静等待比格的话。
“像一个被雌虫气息挂满全身的雄虫。”
在虫族一雄多雌的情况下，一些雌虫会在雄主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算是另类的标记，用以警示其他雌虫。
有的雄虫不喜欢这样。
有的雄虫可能会带着满身的雌虫气息出了门，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乐意带着，享受雌虫争宠的手段。
到了金德兰这里，完全反了过来。
金德兰严厉的看了一眼比格，移开目光，往前走。
比格没多在意这没有威慑力的眼神，笑了出来，大白牙齿漏了出来，跟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对了，元帅，还有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