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过往 武思忧将乔清宛带回了家。 ……
武思忧将乔清宛带回了家。
可能是很多人都被武思忧可怕的武力值吓到了, 也有可能是有人忌惮他手中的朱弦剑,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人拦他们。
武思忧牵着乔清宛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松开, 头一回觉得,原来人真的不能一直窝囊。
一直窝囊,一直就会有人踩到自己头上来,只有敢于反抗, 才能让人忌惮,让人收敛, 不再欺负他的娘子。
关上门, 将门外的是是非非都关在外面。
武思忧确定将门锁好,才拉着乔清宛,走进了主屋。
乔清宛还在抽泣,整个人肩膀一抖一抖的, 武思忧见他实在难受, 便扶着乔清宛的肩膀,让他坐下。
他第一次见乔清宛哭的这样伤心, 一边给乔清宛擦眼泪,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乔清宛倒茶水,因为还要分出实现余光去费心看顾乔清宛的状态, 还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那副无措的样子惹得乔清宛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伸出手, 握住了将要滚落在地的茶杯,使其摆正:
“笨手笨脚的。”
“嘿嘿。”武思忧也下意识去扶茶杯,掌心不小心碰到乔清宛的手背。
他本该收回,可当摸到乔清宛细嫩的肌肤时, 他又忽然像是舍不得了,依旧将掌心放在乔清宛的手背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乔清宛。
乔清宛察觉到武思忧的视线,下意识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脸,余光看着武思忧的手,见武思忧没有将手收回来的意思,才轻轻使了使劲儿,将手抽回来。
武思忧:“”
他心下一阵失望。
他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勉强道:
“茶水凉了,我去给娘子烧一壶去。”
言罢,他转身就想要离开。
但下一秒,他的衣摆就被人用手轻轻抓住,止住了他的动作:
“别别去了。”
武思忧缓慢地回过头来,只见乔清宛指尖揪着他的衣袖,不安地轻声道:
“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武思忧:“”
他心一软,心中那指甲盖大小的薄怒和不开心很快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看着乔清宛盛满紧张的眼睛,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大着胆子跪下,伸出手,揽住了乔清宛的一截细腰,还将脸埋进了乔清宛柔软的小腹中,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娘子”
被他搂住腰肢的双儿身体微僵,好半晌,才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却并没有呵斥他: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
“一想到娘子之前在祝家受了委屈,我就难受。”
武思忧见状,知道乔清宛并不抵触自己的靠近,心中一喜,更加放肆地在乔清宛的身上蹭着:
“娘子”
“你起来说话,跪在地上不疼呀。”乔清宛嗔他一句,扶着他起来,让武思忧坐在他身边。
武思忧任旧抓着他的手不放,指尖与乔清宛的指尖勾勾缠缠,摩挲间带起些许热:
“娘子”
他这两个字不同于往日,说的缱绻又暧昧,带着些许勾人的蛊惑之意,乔清宛一时间竟然不敢去直视武思忧的眼睛,只能试探性地将手抽出来,却再度被武思忧握住。
一阵温热落在了乔清宛的手背。
乔清宛倏然瞪大眼睛,幅度极大地抬起头,神色错愕,一瞬不瞬地盯着武思忧看:
“你”
“娘子,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说过的话也是真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辈子对你好。”
武思忧珍而重之地在乔清宛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轻声道:
“你放心。”
只三个字,就让乔清宛瞬间红了眼眶。
他当着这个男人的面,竟然又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乔清宛慌忙别过脸,用帕子按了按脸颊,随即道:
“我,我”
他强作镇定:
“我信你就是。”
武思忧闻言笑了笑,又亲了亲乔清宛。
分明只是亲手,可乔清宛此刻却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之前在山洞的时候,为了救人,也曾经和武思忧肌肤相贴过,日常生活中,也总有亲密接触的时候,可从来都是一触即分,武思忧想来是隐忍的,哪有像现在这样,穷追不舍的?
可可偏偏自己,竟然不想甩开他。
看着乔清宛整个人的脸颊都快红透,如同柿子一般,武思忧不好再为难他,轻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
“好,我不走。”
他的眉目在逐渐昏黄下来的光线中,变的分外温柔起来:
“我就在这里,陪着娘子。”
乔清宛看着武思忧格外清澈干净的眼睛,忽然心尖一颤。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指尖抓紧帕子,一点一点地将眼角的眼泪擦干净,才慢慢站起来,走出去,将主屋的房门关上。
灯芯被点燃,乔清宛甩了甩火柴,将其熄灭,等屋中亮起灯光,他才走到武思忧的身边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单刀直入道:
“我本来是乔家的嫡双,我父亲是云城的州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在我八岁之前,我的日子,可以说得上是过的无忧无虑。我和云城刺史何陈碧的长公子早早地定下了娃娃亲,只等我们长到十六岁,就结亲。可是,四年前的一场战乱,却改变了这一切。”
“金国来犯,云城作为边塞要地,首当其冲。我父亲作为州牧,出城应敌,但却意外被捉住,带到了金国的营帐之中。”
“再后来,我就得知了我父亲叛城、与外族勾结的消息。但这个消息还未得到证实,何陈碧就带回了我父亲的头颅,以及我父亲亲手写下的悔罪书。”
“自此,我们乔家在一夜之间,就背上了叛国贼的罪名。圣上得知之后,大怒不已,下旨查抄我家,男丁全部流放苦寒之地,女眷和双儿皆被卖,我就被卖进了祝家。”
“这祝家家主的妹妹是刺史何陈碧的续弦,两家人利益勾连,共同掌握云城,在云城的根基很深,无法轻易得罪。我落难之后,本来想夹着尾巴做人,但随着年岁渐长,那祝家家主便起了心思,想让我做他的妾。他的儿子也想与我欢好,父子因我而生了嫌隙,最后他们达成一致,想纳我为父子共妻。”
“什么?!父子共享一妻?!”武思忧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清宛:
“这,这简直有违世俗人伦!”
“所以我不肯。见我誓死不从,祝家家主便威胁我,若我不肯答应,就把我丢到城外的破庙里,供乞丐糟蹋。”
所以,这就有了乔清宛和武思忧那日在破庙的相遇。
祝家人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乔清宛,却没想到乔清宛宁可和乞丐行鱼水之欢,也不愿意回祝家,甚至还逃到了深山老林里,一躲就是几个月。
“原来是这样。”武思忧说:“难怪你不愿意回到祝家。”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京城?”
“因为我觉得我父亲死的蹊跷。”乔清宛的眼神微变,逐渐坚定起来:
“我不信我不信我父亲会叛国。他的那张悔罪书我也没有看,若是我看到了,一定能辨认出是否是我爹的字迹。何陈碧不肯让我看,就肯定有猫腻。”
说完,他瞳仁里的光芒更盛,燃起一簇火来,字句坚定:
“我我想去京城,让陛下重新查此案。我不信我爹爹会叛城,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可是京城里坐着的人,可是皇帝,哪有这么好见。”武思忧撑着下巴,犯了难:
“你有办法见到他吗?”
乔清宛:“”
他抿了抿唇,失落地垂下眼去,声音也变得低了起来:
“没有。”
“呃,那什么,你别失望啊,总有办法的。”
武思忧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乔清宛的头,道:
“我会帮娘子的。”
乔清宛掀起眼皮,看他,
“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呗。”
武思忧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只是一介平民,想见皇帝,完全是异想天开。
但是他不想打击乔清宛,也不想这么快就否定乔清宛的理想,于是只若无其事道:
“困难总比办法多。”
“你说得对,是我矫情了。”乔清宛不是一个会等着别人来救他的人,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把卖身契拿到手。”
“嗯嗯,是这个理。”
两个人这边心计稍定,很快就有人来敲门,武思忧打开门一看,见是官府的人,
“武思忧是吧。”
官府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武思忧,道:
“有人击鼓状告,说你无故带走府中家仆,违反了当朝律法。”
武思忧定了定神,道:“并非是无故,而是我”
“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去说吧。”
官府的人伸出手,抢先一步,卸下了武思忧腰间的朱弦剑,漠然道:
“和我们走一趟吧。”
言罢,他侧过身,对着身后的同伴做了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衙役就一拥而上,用枷锁扣住了武思忧的头和手,不顾武思忧的挣扎,蛮横地将其带走了,徒留乔清宛一个人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痴痴看着武思忧的背影,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7章 求助 等是等不来救世主的,只有做……
等是等不来救世主的, 只有做出行动,才能逃出生天。
武思忧是因为自己才受了牵连,乔清宛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上罪名, 被人关进大牢里。
整个云城都在何陈碧的控制之下,既然何家要动用官府的力量,估计就是铁了心要把他带回去,看管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乔清宛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祝家人抓回去了, 他只想武思忧不要受到伤害才好。
思及此,他咬了咬牙, 转身回屋, 卸下钗饰,换上衣裙,转身去了何府。
许是马上要办喜事,所以整个何府都张灯结彩的, 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和帏帐, 到处贴着喜字。
乔清宛站在何家门口,看见穿着红腰带, 四处忙碌、布景、装饰的家仆,抿了抿唇,提起裙摆, 慢慢上了台阶。
似乎有人看见了他,走过来,问:
“你是?”
“我来找何焉长公子。”乔清宛定了定神, 拱手行礼道:
“烦请通传他一声。”
“长公子今日不在府中,”家仆上下打量了乔清宛一眼,道:
“你请回吧。”
“我”乔清宛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家仆挥了挥手,赶下了台阶。
乔清宛:“”
他看了看忙碌的何家和冷漠的家仆,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面前又浮现出何焉儿时对他许下的、曾经要娶他为妻的誓言,乔清宛只觉心口闷闷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以平复心下翻滚的情绪,在门口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要走。
岂料,他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脸正隔着街道,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清宛?”
乔清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何焉。
他身边站着博海太守家的嫡双。
嫡双林轻雨出身高贵,人也骄矜,站在何焉身边,依旧趾高气昂的,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将眼尾的一颗红色泪痣衬得愈发明显:
“你就是乔清宛?”
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不甘,还有打量:
“找我未婚夫有什么事?”
乔清宛行了一礼,半屈着膝垂头道:
“草民有一事相求长公子。”
“清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
何焉正想说话,可还未上前,就被林轻雨一把抓住了手腕,不许他有所动作:
“何焉已经与你解除婚约,往日的情分皆化作烟云消失,你还有什么事要求他?”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何焉,何焉瞬间瞪大眼睛,一把甩开抓着他手腕的林轻雨,急声道:
“我与清宛的情分,怎么可能是一纸退婚书所能抵消的!”
言罢,他便快步上前,扶起了乔清宛,语气也放低了,道:
“清宛,这还是你第一次求我”
“林公子说的对,我与长公子,确实不剩多少情分,今日若不是为了我夫君,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前来此处。”
乔清宛打断了何焉接下来要说的话,随即掀起裙摆,当着何焉和林轻雨的面,跪下了,重重磕了一个头,发出“咚”的一生:
“半年前,我不堪受辱,以家奴身份,逃出何家,与一乞丐私自成婚。如今我夫君不愿将我交出,与祝家当庭对峙,求长公子发发善心,为我夫君周旋一二,让他免于牢狱之灾。若这一次,他能平安归来,我夫妻二人就算给长公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长公子的恩情!”
言罢,他再度抬起头,又磕了一个头。
“你”
他这一番话听的何焉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半晌,才蹦出一句:
“你你竟然和一个乞丐成婚了?!”
他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乔清宛抿了抿唇,没有接这茬,只是跪在地上,继续道:
“求长公子为我夫君斡旋一二,保他一命。”
“若是我不愿呢。”何焉的脸色一点一点的难看起来:
“他死了正好,反正也配不上你!”
乔清宛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何焉,这幅陌生的被惹怒般的神情,何焉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忍不住微微一怔:
“小乔,你”
“自我爹爹离世之后,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便是我夫君。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若是你你愿意救他,也就罢了,大不了他死了,我也同他一块去。”
言罢,乔清宛就站起了身,不再留恋何焉,转身离去。
何焉见状急了,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他,却只抓到了他的衣摆:
“小乔!”
他说:“他对你如何好了即便四年前发生那事,你也没有来求过我,如今为了一个乞丐,你竟然要为了他,下跪求我?他竟然对你好,又怎么舍得让你下跪?”
“我与他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乔清宛后退几步,躲开何焉的触碰,深吸一口气,缓下语气,
“何焉,四年前你上门退婚,这件事我不怪你,彼此各有难处。可可我与你青梅竹马的情义,难道你今日就不能为了我,救救我的相公吗?”
“你从来没有求过我一回,如今求我,不是为了你自己,反而是为了一个男人,这让我如何接受?!”
何焉双目圆睁,神情愤怒,眼神里却带着哀伤。
乔清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何焉的问题,只是任由沉默蔓延,隔着林轻雨,与何焉“对峙”。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何焉与他人成亲的悲伤和愤怒,唯有救武思忧的焦急和慌乱。
或许,在他还未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心早已经悄悄向某一个人倾斜了。
乔清宛为自己在那刹那一瞬的偏心而感到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
“何焉”
“我帮你救他。”
一声脆生生的音调打破了乔清宛和何焉之间的暗流涌动,乔清宛回过头去,只见何轻雨缓步走到了他面前,低声对他道:
“我可以帮你。”
乔清宛和他对上视线,许久,方道:
“那条件呢?”
“条件就是事成之后,你和你相公要离开云城,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许再回来。”
林轻雨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清宛,随即轻笑道:
“而且我只负责救你的相公,不负责救你,若是祝家想把你带回去,我”
“好。”乔清宛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一言为定。”
他说:“我只要你把我相公救出来,至于其他的,不用你管。”
“”林轻雨收了脸上的笑意,盯着乔清宛看了半晌,许久,才点了点头:“好。”
他抬脚迈步:“带路。”
何焉:“林轻雨!”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这是我和小乔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轻雨被吼的脚步一滞,许久,他才转过头来,看着何焉,低声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何焉。”
他一字一句,如同利箭一般,自戳何焉的心窝:
“乔清宛心中,已经没有你了。”
何焉他张了张嘴,正想反驳,余光里却见乔清宛低着头,一副默认的模样,浑身的力气如同潮水一般,瞬间从他的血液里退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喉咙里才滚出一声气音:
“小乔”
乔清宛没有心情去管他和林轻雨的争吵,更没有看他一眼,此刻心急如焚,心里都飞到公堂上去了,只道:
“林公子,我们走吧。”
“带路。”
眼看着两个双儿越走越远,马上就要离开视线之内,何焉的神志才缓缓回笼。
他看着乔清宛的背影,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让小乔恨不得抛下一切跟他走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18章 归我 乔青宛赶到衙门的时候,已经……
乔青宛赶到衙门的时候, 已经有衙役给武思忧上刑了。
武思忧坚决不肯把乔清宛交出来,让祝家人带走,只说他和乔清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乔清宛现在是他的妻子,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
祝家老爷坐在堂下的圈椅下,听到武思忧说自己已经和乔清宛有了夫妻之实,脸色铁青, 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抓着圈椅的两边,看向武思忧的眼神里带着刺, 好似要将武思忧杀死一般锐利。
很快, 郡守惊堂木一拍,让人上了拶刑。
武思忧上辈子就被处过拶刑,这辈子一看见拶子就直打哆嗦,掉头就想跑。
可衙役哪里肯放过他, 抓住他的手腕, 就用拶子夹住了武思忧的手指。
十指连心,武思忧的骨头都快被夹的变形, 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堪堪忍住嘴角的惨叫,额头上青筋暴起, 混着汗珠,看起来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可即便如此, 郡守也不愿意轻而易举地让武思忧逃脱,以“枉顾主人意愿,私自带走家奴”的罪名,准备给武思忧上杖刑。
在大周, 家奴和一件物件无异,武思忧私自占有乔清宛,相当于盗走了祝家的财物,怎么能让人不愤怒。
这郡守收了祝家老爷的钱,给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会意,下手并不手软,落下的第一杖,就将武思忧打的几乎要神魂俱裂,筋骨寸断。
武思忧甚至不敢哀嚎,因为一张口吐气,后背就如同挣扎般刺痛,他指骨垂在椅子边缘,用力到指节泛白,最后他垂下头来,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忍住了到口的呻吟,却忍不住手腕处的皮肤被自己咬破,流淌出鲜红的血珠。
剧痛如同烈火一般,将浑身的筋骨一寸一寸地燃烧殆尽,武思忧被打的几乎要呕出血来,视线逐渐模糊,理智一寸一寸地脱离躯壳,视野尽头,还能看见祝家老爷得意捻着胡须的神色,以及郡守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老东西
武思忧喉管冲出一片腥甜,片刻后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下,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武思忧!”
武思忧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就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身体传来的剧痛让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重影,武思忧被打的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带着火烧火燎般的刺痛,好似每一寸皮肤都被人用手生生撕开了,令他张嘴吐息,却只能吐出沙哑的喘叫:
“疼”
“武思忧!”
面前的人脸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武思忧勉强睁开眼,只见乔清宛正蹲在他面前,用手托着他的脸颊,哭的满脸泪痕:
“你,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武思忧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乔清宛,可却只能徒劳地吐出无力的咳嗽:
“娘子,别哭,咳咳咳”
“你别说话了。”乔清宛急的抱着他的头大哭,身边的衙役迟疑片刻,正想继续行刑,岂料棍棒还未落下,就被向来温柔的乔清宛吼了一声:
“你别打他了!”
“乔氏,不要扰乱公堂。”郡守板着脸,一拍惊堂木,呵斥道:
“把他给我拖下去!”
两边的衙役听令上前,抓着乔清宛的手腕,就想把人拖拽下去,下一秒,一阵低沉的男声就喝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乔氏是我带来的。”
“长公子!”
“是长公子来了!”
何焉的脸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郡守和祝老爷都换了一副神情,下意识站起来,对何焉道:
“长公子\焉儿,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查家仆私逃的案子,就来了。”
何焉是刺史之子,在云城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没有人敢轻慢他:
“舅舅,一个家仆而已,何至于让你大动干戈?”
他一个眼神就止住了衙役要将乔清宛拖下去的动作,亲自把乔清宛扶起来,随即侧过头,看向武思忧。
武思忧此刻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满脸是汗,脸颊上的大块黑硬疤痕尚且未脱落,衬的他的脸颊更加狰狞可怕。
即便良好的教育告诉他,不能以貌取人,可看到武思忧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里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些许轻慢:
“你就是武思忧?”
武思忧缓缓撩起眼皮,看了何焉一眼。
他脸色煞白,没有什么血色,但这一眼,却带着些许狠厉,好像被逼到绝境中的年幼狼崽,假以时日成长为年轻力壮的狼王,一定会扑上来,一口咬断仇人的脖子。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何焉禁不住背后冒汗,想要说出的羞辱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他咽了咽口水,连乔清宛何时将手从他手腕抽出来的都没有发现。
乔清宛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鲜血将眉心的孕痣都染透:
“我私逃祝家一事,责任全在我,与武思忧无关,求你放了他,求你们了!”
言罢,他又垂下头,额头贴在地面上,将那地面染出几处血迹。
“别,娘子”武思忧试图伸出手,拉住乔清宛的衣角:
“不要求他们,娘子”
“乔清宛,你可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武思忧就敢将你带走,强行婚配,还打伤我的家仆,这桩桩件件,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抹过去的。”
祝老爷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今日,我决计不会放过他!”
言罢,他转过身,面向郡守,拱手道:
“求郡守大人明察秋毫,还草民一个公道!”
“你,咳咳咳”武思忧趴在椅子上,一说话就吐出一口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我愿意给清宛赎身,只要你能放过他”
“赎身?”祝老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错愕半秒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一个卖烧饼的?想给乔清宛赎身?!”
周围响起了哄笑的声音,显然旁人也知晓武思忧是乞丐出生,浑身穷的叮当响,不可能有钱拿出来给乔清宛赎身。
武思忧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缓缓转过头来,面向何焉。
他轻咳一声,呕出一口血来,乔清宛听见动静,慌忙回过身去,见武思忧吐血了,赶紧爬过去,顾不上自己也很狼狈,赶紧掏出牌子,给武思忧擦干净嘴角的鲜血,一边擦一边掉眼泪:“武思忧”
“我有一宝,价值千金,愿意拿出来,为我娘子赎身。”
武思忧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想要说出的话,事实上在得知乔清宛的卖身契还在祝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今日请长公子做个见证,若我交出宝贝,祝府就撕毁清宛的卖身契,如何?”
何焉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祝老爷:
“舅舅”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宝贝。”
祝老爷根本不信武思忧身上有宝贝,以为武思忧还在垂死挣扎,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张口应下,威胁道:
“但若我发现这宝贝不值钱,你可就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了。”
武思忧伸出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冷冷地笑了一声,随即艰难地伸出手,去翻乔清宛的衣领。
乔清宛似乎是意识到了武思忧想干什么,微微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前,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武思忧,这个不行”
“白银黄金,于我不过身外之物,若能将你换回来,也一定值得。”
武思忧喘了一口气,指尖带上了些许强硬,用力拽过乔清宛,指尖探入其中,随即将藏在衣服内侧、犹带些许体温的寄名锁翻了出来,展示在人前:
“用这把金锁换我娘子归我,如何?”
第19章 远走高飞 武思忧的声音不大,甚至……
武思忧的声音不大, 甚至还尤为虚弱,但指尖勾着的寄名锁,在出现在人前的一瞬间, 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金灿灿的的寄名锁上面还镶嵌着冰胶的翡翠,漂亮的蓝宝石在日光下闪烁着清透的光泽,只在看到那寄名锁的刹那,在场人的注意力就从乔清宛的脸上, 转移到了那把寄名锁上。
那寄名锁可真是个价值连城宝贝!
祝老爷瞬间变了脸色,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虽说那乔清宛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但美人也会有迟暮的一天。
苍海桑田变换, 人心易变,只有真金不变。
若不是还有郡守衙役在场,祝老爷此刻恨不得将那寄名锁抢过来。
“咳”
祝老爷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对那把寄名锁的渴望, 努力想要移开视线, 但眼角余光还是克制不住地落在那把寄名锁上:
“确实是个宝贝”
“既然祝老爷满意,那我用这个宝贝, 来换眼前这个宝贝,如何。”武思忧轻轻一用力,那寄名锁便从乔清宛的脖子上落到他掌心上。
祝老爷见状, 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拿寄名锁。
武思忧用力攥紧寄名锁,不让祝老爷碰, 眼色沉沉:
“我要清宛的卖身契。”
他说:“一手交物一手给人。”
祝老爷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武思忧,似笑非笑,
“你先把寄名锁给我, 我再把卖身契送到你府上不迟。”
“你当我傻?”武思忧说:“现在就让人把卖身契送过来,我亲眼看过,再把锁给你。”
祝老爷脸色阴了阴,“难不成你是怕我会反悔?”
“快点。”武思忧懒得和他掰扯:
“如果你不给,明日我就将这把锁丢进河里,顺水而下,让你这辈子也拿不到。”
祝老爷闻言气的七窍生烟,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武思忧看了片刻,才挥了挥手,让家仆上前来,附耳吩咐几句。
武思忧疼的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仍旧强撑着不露怯,乔清宛蹲在他身边,泪水涟涟地看着他,片刻后凑过来,像是小猫亲近自己的主人一般,用头轻轻蹭了蹭武思忧的额头。
武思忧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盯着乔清宛看了片刻,几秒钟后轻轻凑过去,亲了亲乔清宛流泪的眼睛和脸颊。
他动作很轻,视线一直注视着乔清宛,只要乔清宛一做出抵触的神情,他就退开,但乔清宛却没有往后躲,任由他亲吻自己的脸颊,还轻轻闭上了眼睛,往前凑了凑,似乎是在安慰。
这幅亲昵的景象落在何焉眼底,是如此的刺目。
他用力握紧拳头,脸色发青,死死地瞪着武思忧的脸,一言不发,直到家仆将卖身契取来时,他的脸色都没有好转。
在确认卖身契无误之后,武思忧才将寄名锁递给祝老爷,道:
“如今有郡守和堂下各位百姓做见证,我将寄名锁抵给祝家,为我娘子赎身,我娘子从此之后,就不是祝家的奴仆。大家都看到了吧。”
祝老爷看了一眼乔清宛,犹豫了一阵,片刻后还是狠下心来,将卖身契抵给武思忧,随即急匆匆地抢过寄名锁,道:
“此物归我了。”
武思忧点了点头,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将乔清宛的卖身契撕碎,扬向空中。
纷纷扬扬的纸屑洒向空中,落了满地,也落了乔清宛满身,象征着他从此自由。
当着众人的面,给乔清宛赎身之后,武思忧被乔清宛从椅子上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公堂。
何焉跟在乔清宛身边,低声道:
“清宛,你真的要跟他吗?”
乔清宛回过头,看了何焉一眼,轻声道:
“何焉,他虽然容貌丑陋,身世低微,但比你,更像个男人。”
一句话,说的何焉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到家中之后,躺在了床上,武思忧才将忍了很久的呻\吟喊出声:
“疼疼疼,疼死我了!”
他拽着乔清宛的手不放,放心大胆地摸乔清宛的手:
“娘子,你要是再来晚一点,你就要守寡了!”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守寡!”乔清宛又急又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日后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武思忧趴在床上,从枕头里漏出一双眼睛看乔清宛:
“好,我再不说了。”
他说:“娘子,以后你就真的是我娘子了。”
乔清宛蹲在他床边,由着武思忧摸他的手,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是。”
武思忧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眯起眼睛笑起来。
他实在太痛了,乔清宛打来冷水,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汗,又哄他喝下了药,等武思忧睡着,才一边垂泪,一边给他上了金疮药。
乔清宛趴在床边,陪着武思忧睡了一觉,晚间清醒过来,又去小厨房做了饭,喂武思忧吃。
伤筋动骨一百天,武思忧挨了打,少不得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家里不能没有人出去干活,否则家里没钱会断炊,乔清宛就按照武思忧给他的秘方,做烧饼到街上去买。
一开始也有人冲着他的脸,调戏他,但后来武思忧不知道和千机阁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穿白衣服的开始不远不近地保护乔清宛,一旦有人上前调戏乔清宛就马上走过去制住,时间长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乔清宛了。
但乔清宛的手艺不如武思忧,所以做的烧饼没有多少人买,很快,乔清宛就不卖烧饼了,专注于做女工绣帕子谋生。
武思忧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床,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低头一看,看见乔清宛坐在院子里,襻膊束起宽袖,正在给他洗衣服。
他皮肤白细,但连日的操劳让他的手指也慢慢长上了薄茧,手上还有几个下厨时烫出来的水泡和不小心被刀切到的伤口,指尖看起来已经不如刚出来时那般葱白。
武思忧见状,眼睫微敛,片刻后慢慢走下去,张嘴道:
“娘子,你把脏衣服放那里吧,我来洗。”
言罢,他走到乔清宛身边,抢过他的衣服,就要洗。
乔清宛被他的动作惊得瞪圆眼睛,反应过来后,才将洗衣盆往身边挪了挪,嗔道:
“干什么?”
他说:“你身体还没好,回去躺着,我来洗便是。”
“可,可”武思忧可了半天,也可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死死地抓着乔清宛的手腕,不让他动作:
“怎么能叫娘子洗衣服呢”
“好了,”乔清宛说:“不要撒娇了。这些事情,就暂时由我来做,等你伤好了,再做不迟。”
武思忧很是羞愧:“娘子,让你吃苦了。”
“这算什么苦?在别人家里为奴为婢,才叫苦呢。”
乔清宛继续低头洗他的衣服,鬓边的桂花流苏簪子轻轻晃动,衬的他脸蛋愈发清丽:
“你就别想太多,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京城。”
他喃喃道:“反正云城是不能多呆了。”
武思忧轻轻“嗯”了一声,道:
“我都听你的。”
乔清宛洗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看武思忧。
武思忧拿着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垂头对他笑,随即将手伸进洗衣盆里,牵住了乔清宛的手。
乔清宛脸颊一红,把衣服往前一摔,溅出零星泡沫:
“别动手动脚的。”
“嘿嘿。”武思忧也不气恼,拿过衣服,自顾自搓了起来。
两个人合力把衣服洗了,又一起去食堂做了饭,饭后武思忧和乔清宛都困了,合衣躺下,睡了一觉。
睡的迷迷糊糊间,乔清宛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撕扯他的衣服,将掌心探进他的衣领里。
乔清宛还以为是武思忧,闭着眼睛转过头去,轻轻说了一声别闹,闭上眼睛就准备继续睡。
但覆盖在身上的手愈发放肆,乔清宛躲了几下,没躲开,睡意也随着动作的剧烈而逐渐褪去,他再也睡不着,神志逐渐回笼,气恼道:
“武思忧!”
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不是武思忧的脸,而是祝家老爷那张带着些许淫邪和贪婪的脸:
“小乔”
刹那间,乔清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清醒了,睁大眼睛,浑身发软:
“怎么是你武思忧呢?”
“唔唔唔——”
一旁传来动静,乔清宛下意识看去,只见武思忧被人五花大绑,强行按在地上,嘴巴上也被塞上了白布,正被两个家仆按着肩膀,不让他起身:
“唔唔唔——”
“武思忧!”
乔清宛见状,心中一惊,赶紧下床,想要将他解救出来,却被祝老爷一把抓住手腕,按在头顶,
“小乔,我回去想了一个月,我想,宝贝我要,你,我也要。”
带着皱纹的手指在乔清宛的脸颊上拂过,下一秒,祝老爷就低下头来,饿狼扑食一般,在乔清宛的脖颈上亲吻着。
乔清宛用力推了他一把,可那沉重如猪的身子如同山一般压在他身上,任凭乔清宛如何拳打脚踢,也无法移动他分毫。
武思忧跪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双眸赤红,用力挣扎着想要从两个家奴的桎梏下逃脱,可因为身体的伤还未好,无法动作,只能被强行按在地上,看着祝老爷哈哈大笑,一边撕扯着乔清宛的衣服,一边得意地看向武思忧。
武思忧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乔清宛只觉身上的尊严也要随着衣服的掉落而消逝,他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偏过头不让祝老爷亲吻他,随即掌心悄悄拔下了头顶的金簪,慢慢往下移,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他宁可死,也坚决不受这种侮辱。
祝老爷低下头,一直没有察觉乔清宛的动作,只有武思忧,看见乔清宛将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瞳仁倏然睁大
娘子,不要!
他脑海中又闪现出上辈子乔清宛脖子上插着银簪,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那时候,那时候是不是也像是今天这样,祝老爷想趁他不在家,对清宛不轨,可清宛不愿意,所以用簪子自尽而亡?
他不要,他不要他的清宛死!
一想到这里,武思忧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不顾手脱臼的危险,猛地向下沉下身体,用力将一只手从家仆的手腕中解救出来,摘下口中的破布,随即大喊一声:
“千机阁众人何在!”
在他说话的下一秒,还未等在场的反应过来,房屋的头顶瞬间破开,砖瓦碎裂,原地出现了几个穿着白衣的陌生男子,单膝跪地,面向武思忧,恭敬道:
“阁主!”
“给我给我杀了他!”
武思忧一指祝老爷,因为愤怒而手指发抖,道:
“快点,动手!”
可怜那祝老爷还没把乔清宛的衣服扒个干净,下一秒,就被白衣人从床上掀开,丢到地上。
祝老爷没想到武思忧竟然有帮手,肥猪一般的身子在地上蠕动片刻,背紧紧靠着桌子,随即惊恐地对家奴道:
“快来,快来人!”
站在武思忧身边的家仆早就被千机阁的人打晕了。
白衣人双手持剑,缓缓地靠近祝老爷,正要抬手劈下剑,可剑还未落在祝老爷身上,就听见耳边传来急急的一声:
“等等。”
白衣人双手一顿,侧过头,看见乔清宛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慢慢从床上下来。
“娘子”武思忧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抓着乔清宛的手腕:“对不起”
乔清宛没有吭声。
他双目失神,缓步走到祝老爷的面前,看着这个借着主人的身份,一次一次骚扰他的男人,片刻后冷冷地笑出了声。
祝老爷见状,赶紧求饶,抱着乔清宛的小腿,惶恐道:
“小乔,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将你养在祝府好吃好喝过了四五年的份上,你烦我走吧。”
乔清宛垂下头,居高临下地冷眼瞧着他,好半晌,才道:
“那你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我们夫妻。”
“我发誓,我发誓!”对着白衣人手中的剑,祝老爷不敢不老实,忙跪在乔清宛面前,指天发誓: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们夫妻俩。”
“你走吧。”乔清宛像是累极,靠在武思忧的胸膛上: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祝老爷见乔清宛愿意放过他,登时像是狗一样,小心翼翼地避开白衣人手中的剑,赶紧从他和武思忧之间爬过,朝门口爬去。
武思忧揽着乔清宛的肩膀,脸上带着担忧:“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乔清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即猛地转过头,大踏步上前,经过白衣人身边时,伸手躲过他手中的剑,随即高高扬起,一把插进了祝老爷的后背!
噗嗤——
鲜血四溅!
武思忧猛地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乔清宛抬起手中的剑,又用力刺进了祝老爷的身体,血珠飞溅,泼洒在乔清宛的脸上,剑光凌凌,将他的双目照的冰冷如寒潭,没有一丝情绪。
“啊——”
惨叫声迟来地从祝老爷口中传出,但很快就被武思忧伸出手,用力捂住。
他把之前祝老爷用来捂他嘴的布条塞进祝老爷的嘴里,不让祝老爷发出的动静被人发现。
鲜血从两处伤口中汩汩涌出,祝老爷躺在地上,疯狂扭动身体,片刻后,直到流淌在地上的血来越多,祝老爷的瞳仁也从凝聚到涣散,彻底断了气之后,武思忧才放开了他。
乔清宛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站在地上,直到确认祝老爷没了气息之后,他才像是陡然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双目失神,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他身体一软,直直向后倒去,被武思忧眼疾手快地接住,护在怀里,抱到床上。
他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不像样,脖颈上还有指印,但万幸的是清白还在,手臂上的守宫砂依旧鲜红夺目。
但乔清宛仍旧受不了这个委屈,躺在床上,眼眶中的眼泪不断涌出,双手沾满血腥,蹭在了被子上:
“怎么办,武思忧,我杀人了”
他脸色发白,惶恐道:“怎么办啊,武思忧”
“别怕,清宛,他欺负你,他该死。”
武思忧抱着乔清宛,垂头吻着他眉心的孕痣,安抚着抚摸他的脸颊,沉声道:
“我们不要走漏风声,先休息一下,把这里的血都擦干净,然后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云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第20章 偶遇 夕阳西下。 乔清……
夕阳西下。
乔清宛从颠簸的马车里醒来, 仰头看着摇晃的车顶,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逃亡的路上。
他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领, 发现衣领整洁完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坐起身来,掀开马车帘子,看着正在赶车的车夫, 缓缓膝行过去,从后面抱住了车夫的腰, 将头依偎在他的肩膀, 轻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嗯?娘子你醒啦。”
武思忧回过头,对乔清宛露出了一个傻气的笑:
“应该刚过卯时了。”
他说:“我们再赶一会儿路,到了前面的柳城,就进去找一家客栈休息, 喂喂马, 第二天清晨再出发。”
“好。”乔清宛闭了闭眼睛,道:
“你累了吧。”
“还好。”武思忧转过头, 蹭了蹭乔清宛的脸颊,道:
“娘子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我陪着你。”乔清宛有些恹恹的, 可能是连日来的赶路让他有些疲惫,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要求武思忧陪他停下来休息几天。
那天, 两个人一起处理完尸体之后,又给伙计喂了药,让他两天内才能醒来,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收拾了东西, 离开了云城。
算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两天了。
乔清宛还好,晚间还能睡会儿,武思忧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光顾着赶车了。
毕竟,要是被人抓到,按照祝家人在云城的势力,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被抓到,一旦抓到,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跑出云城很远了,武思忧也需要休息,两个人就暂时决定在柳城落脚。
柳城比云城要更繁华,还未入夜,就已经点起了灯火,叫卖声不绝于耳,但武思忧和乔清宛皆累极,没有了闲逛的心思,路上为了方便,又一直以清水和馒头、烧饼充饥,如今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径直找了一个酒楼,坐下来开始填饱肚子。
为了怕被人发现,他们特意订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包厢,一边吃饭,一边听楼下的说书人在慷慨激昂地说皇家密史,但是武思忧和乔清宛来的太晚了,前面的都没有听到,只能听到说书人神神秘秘道:
“十七年前,当时的太子殿下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宁王,在党争中被陛下厌弃,以至于被幽禁于府中,也就是在那时候,太子妃为太子殿下诞下皇长孙。但那时睿王的人步步紧逼,宁王殿下不得已,为了保全孩儿,只能先将皇长孙送出京城,打算等风波结束之后,再将皇长孙接回来。结果睿王的人事先得到消息,半道追杀皇长孙,以至于皇长孙至今依旧流落民间,还未回到京城中,生死不知。”
众人闻言,纷纷道:
“可惜了”
“若是那孩子现在还在世,也不知道是多金尊玉贵的命格”
“这么多年,太子殿下就没有想过要把皇长孙找回来吗?”
楼下众人议论纷纷,武思忧专心地干饭,等吃的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他脸上只剩下最后一块疤还没有脱落,看起来已经不是非常可怕了,乔清宛见状,伸出手去,摘下他嘴角的米粒,训道:
“多大人了,吃饭还是没有个样子。”
武思忧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娘子,我好饱呀。”
“下次别吃这么饱,等会儿又积食了。”乔清宛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才道:“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好。”武思忧伸手,扶了乔清宛一把,带着乔清宛上了楼。
酒楼的楼梯狭窄,视线受阻,两个人往上走的时候,不慎撞到了转角处的一个双儿:
“哎呀。”
那双儿被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的侍从登时如临大敌,立刻拔出了手中的剑,双目瞪的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武思忧和乔清宛:
“有刺客!”
武思忧:“”
他莫名其妙地盯着那个双儿,先扶稳往后倒的乔清宛,才道:
“你没事吧。”
“没事。”双儿扶着自己的额头,缓缓站了起来,一边站稳,一边口中还训着身后的人:
“你们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呀”
他转过头,看向武思忧,道:“多谢霍!”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武思忧,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一句,道:
“你脸上的疤,好丑啊!”
武思忧:“”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那个双儿,道:“没事的话,我和我娘子去休息了。”
言罢,他径直扶着乔清宛,往走廊尽头的卧房走去,留下那个双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挠脸,嘀咕道:
“这个人丑是丑了点但眼睛,怎么和父君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