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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当年邬长筠来延安的时候,电影团成立没多久,一位从上海过来的导演曾邀请她一起拍摄,可那会邬长筠恨透了日本人,一门心思正面抗日,跟八路军到周边地区抵御敌军,就给拒绝了。


    后来成功击退日军,她又跟陈修原到情报科学习特工技能,闲暇时便给军民唱戏,全是抗敌保国的戏本子,还自己编演了抗日新戏,赢得广泛好评。


    当年的几位导演基本都离开了,又来了些新面孔,旧人中只剩下何问渠,拍外景刚回来,正巧遇到邬长筠在参观电影团,激动地与她握手:“长筠同志!你回来了,在香港还好吗?”


    “没去香港,先前声称去香港是组织要求保守秘密,我和老陈在沪江做地下工作。”


    “怎么回来了?暴露了?”


    “嗯。”


    “地下工作凶险万分,辛苦你们了,老陈呢?也回来了?”


    “他还在沪江潜伏。”邬长筠见他满头灰尘,不知道从哪回来,“我结婚了,前几天的事,本来想请你,听说你在出外景。”


    “那太遗憾了,祝贺你啊!先生是?”


    “杜末舟,听说过吗?”


    “老陈的外甥!”何问渠声音都好了两度,“我在沪江参加酒会见过他一次。”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帅了。他居然是我们的人?!”


    “嗯,现在在情报科工作。”


    “什么时候见见?认识一下传说中的大人物。”


    “不敢当,只是普通人。”邬长筠道:“最近他在跟一个任务,等有空了请你来家里吃饭。”


    “好!”


    “最近在拍什么?”


    “八路,行军故事,宣传抗日嘛。”


    “有没有可以效力的地方?”


    “那可太好了!我刚写了个本子,回头拿给你看看,有兴趣的话合作合作。”


    邬长筠如今身体欠佳,不宜上战场,跌打翻滚的武戏又演不成,但拍拍电影是没问题的:“带我看看?”


    “欢迎欢迎,来评鉴这两年我们的成果。”


    何问渠带她进去,找了一部影片观看。


    由于经费紧张、人力物力相对不足,跟沪江相比,延安的电影发展较为滞后,但没有日方控制,创作内容自由,基本围绕抗战展开,宣传抗日救国思想,也有呈现军旅与人民生活的记录片。


    在与日方虚与委蛇拍摄了那样一个伪善的电影后,再次看到这样热血沸腾的抗敌影片,她全然顾不上拍摄和表演方面的瑕疵,更多的是亢奋与感动,和对未来工作的无限期待。


    无论是在前线还是枪后,每个人都尽自己所能,贡献出一份力量,再微渺的星星之火也能汇聚成炬。


    胜利,也终有一天会到来。


    ……


    半个月后,阿砾被送到他们身边,然邬长筠和杜召每日工作繁忙,无暇照顾孩子,养了两个月,便交给保育员照顾,每周带回家过几天。


    杜召不仅在搞谍报工作,还顺带练新人,教军事理论、枪械技术和战略战术。


    日升月落,冬去春来,送走一个又一个战士。


    又是一批新兵奔赴战场。


    杜召没有远送,立在小土坡上目送他们离开。


    邬长筠在后面看着那道落寞的孤影。


    她知道这个男人满腔热血,也想上阵杀敌,可能力再强,毕竟少了一套胳膊,又时不时犯头疼病。战场凶险,容不得一点儿差错,每个人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该有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邬长筠收拾好心情,走上前抱住杜召的左臂:“饿了吗?回家吃饭。”


    杜召与她十指相扣,一抹笑浮上面:“好。”


    昨晚烙了饼,没吃完,还剩个四五块,晚上煮点玉米糊糊,便凑合一顿晚饭。


    刚要吃上,隔壁邻居过来敲门,送了点自家做的辣椒酱。


    这里的人共产互利,都很热心,他们做些新鲜的食物也会到左邻右里赠送一些。邬长筠不客气地接下,与人说:“一起吃饭吧。”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看孩子,你们吃。”


    邬长筠和杜召送人到门口:“谢谢,慢走。”


    “快进去吃饭吧。”


    两人坐回饭桌前,杜召捞了点辣椒酱铺在干硬的饼子上。


    邬长筠最近有些上火,问杜召:“辣不辣?”


    “辣。”


    眼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大口吞下一坨辣酱,邬长筠不信,用筷子挑了点尝尝,不满地踢他一脚:“骗我。”


    杜召瞧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乐得很:“你少吃点,回头又生口疮,不让我亲。”


    邬长筠不理她,兀自挖出大坨,一口塞进嘴里,又香又麻,真上头。


    杜召把碗端起来举高:“行了,再吃长满嘴疮。”


    “最后一口。”


    “不行。”


    邬长筠严肃地盯着他,不说话了。


    “好好好。”杜召败下阵来,把辣酱放到她面前,“最后一口。”


    ……


    深夜,杜召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幻肢剧痛,他死死掐住身下的被子,满头大汗。实在难忍,便小心起身,到外面独自待着。


    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杜召咬紧牙,手捂住脑袋。


    忍一会,再忍一会就好了。


    他用力晃晃脑袋,怕弄出动静吵醒邬长筠,走得更远些,到泥墙边倏地跪坐下去,痛到把头往墙上撞。


    从杜召起身那一刻,邬长筠就醒了,她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痛苦不堪的男人,疼在他身,亦痛在己心。


    缓了许久,杜召起身回来。


    邬长筠立马躺回去装睡。


    杜召轻声进屋,躺到她旁边,把被子拉好,盖住她的肩膀。


    邬长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却像被掏出来撕碎一般,如果可以,真想让自己替他分担些痛苦。


    杜召挪动身体,靠她近些,从后轻轻拢住她入睡。


    良久,邬长筠才敢转身,窝进他怀里,喃喃道:“好冷。”


    杜召没说话,将她圈得更紧些:“我抱着你。”


    “别松开。”


    “好。”他在她头顶落下一吻,“睡吧。”


    ……


    五月末,邬长筠拍摄的电影开始映放。


    七月中旬,她的身子完全养好了,重新登上戏台,还带了几个小娃娃开始学戏。


    八月初,敌机对延安进行轰炸,刚搭不久戏台子被炸毁,死了不少军民。


    九月底,杜召被派往晋察冀军区协助作战。


    他内心是激动的,终于可以再次上战场,可心中又对邬长筠有愧,因为不是每一次分别都能有再会的机会,战场上生死难料,此去不知何时归、能否归,他无畏死亡,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家妻。


    邬长筠看出他的顾虑,也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会前行,一如从前。


    便道:“去吧,像你曾给我信中所写的:驱逐倭寇,捍我河山。”


    可在行军当天,邬长筠却全副武装跟了上来。


    杜召看着她剪短的头发和炽热的双眸,没有一句相劝的话。


    两人迎着光,并肩同行。


    “我们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


    十一月,慕琦在一次行动中暴露被捕,受尽折磨,宁死不屈,最终被日方处以死刑,享年二十八岁。


    次年三月,辜岩云加入中国共-产.党,双面卧底。


    九月,他从“沪江统一委员会”离职,来到南京继续潜伏。


    十二月,张蒲清因筹资抗日,被日方暗杀,死于开往天津的船中,享年三十一岁。


    一九四三年八月,贺明谣跟着八路军部队在一次反扫荡中牺牲,享年二十九岁。


    一九四四年六月,中-共沪江站地下党程梅同志暴露,为免被捕,吞弹自尽,享年三十三岁。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投降。


    同年十一月,芝麻转移至重庆,继续潜伏,于次年九月牺牲。


    一九四七年,霍沥破产,举家搬迁至新加坡。


    一九四八年,班主赵敬之癌症身亡,田穗担任新班主。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新中国成立。


    十一月,陈修原来到赵溪亭牺牲的地方。她怕黑,可高高的山坡,长满花与草,还有无数烈士们相伴,应该不会那么寂寞吧。


    他跪坐在墓碑前,放下一张报纸。


    “我们又胜利了。”


    “以后的中国会越来越好,就像我们一直期盼的那样。”


    他抬手,抚摸简陋的墓碑,轻声呼唤她的小名:“小榭。”


    他掏出之前送给她的婚戒,放在碑前:“想了很久,还是把它还给你。”


    陈修原温柔地弯起唇角:“不需要寄托的东西了,你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永远。”


    ……


    一九五一年春天,六阳县的一个男人埋葬家犬,无意在树下挖出一只提包,发现相机、胶卷和两本笔记本,上交政府,才知东西所属一位叫陈今今的战地摄影师。


    她的笔记里详细描述了一路上有关战争、军民生活等内容,结合冲刷出来的照片,都成了珍贵的战时资料。


    当年赵二勇并未领会陈今今临走时嘱托自己的话,她被日军带走后,赵二勇便去参军打仗了,两个月后,死在了一次战役中。


    四月,西山的老槐树开花了。


    一群孩童到山上抓野兔,看到满树槐花,一个个爬到树上摘花回去让母亲做槐花饼吃。


    一个女孩发现了树洞的布袋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新奇的小玩意,拿回家把玩,新鲜感过了,便随手扔在家中的桌子上,直到在城里读书的姐姐放假回家,才发现是个微型相机和胶卷。上交后,结合先前发现的手稿与照片资料,各大报社将日军在战时犯下的恶行刊登公众。


    陈今今用自己的死换来了真相的揭露,可面对诸多无可抵赖的铁证,得到的仍旧是日本右翼的否认与对自己国民的隐瞒。


    五月,寂州壁画研究所扩建。同时,寂州大学设立壁画专业,吴硕任艺术学院院长兼研究所所长,戚凤阳任副所长。


    这一年,她已经二十九岁了。


    赵淮和文瑾结了婚,四九年便离开寂州,前往北平工作,只有她和吴硕仍坚守在这里。


    吴硕娶了妻,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孤家寡人的,始终只有她一个。


    可戚凤阳从未觉得孤单,她以艺术为食、与佛像为伴,致力于传扬民族文化,带前来考察的学生和社会人士学习,生活一直是充实而有意义的。


    研究所发展越来越好,去年初,他们还去三个国家办了巡展,票一经发售便被一抢而空,文创产品也尽数售完。


    看到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了解我们国家的传统艺术,中外越来越多的学者来到寂州研究壁画并主动传扬出去,他们由衷感到高兴与自豪。


    最近离奇地接连下了一周雨,天放晴后,戚凤阳把部分研究资料搬出来晾晒。


    她站在烈阳下,看着李香庭这些年寄回来的手稿,有临摹品、文章,堆垒起来,赶上一个大汉的高度。


    她随手拿起一张,触摸上面俊秀的字迹。


    十一年了,少爷,你还不回来吗?


    戚凤阳寄出去的信从来没有收到回复,因为一来一回,往往都得一两个月过去,李香庭可能早就不在寄件的那个地址了。


    这十一年,他一次都没回来过,戚凤阳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又要往哪里去,时不时收到装满一沓纸的信,知道他还活着就足够了。


    李香庭并没有老很多,除了黑点,轮廓明显了点,同刚出寂州时没什么两样。


    他在很多寺庙待过,也在几个绘满壁画的石窟住过一年半载,写了无数稿件,画了无数小稿,全部寄给寂州,供他们参考、学习并整理发表,为中国壁画史研究做出卓越贡献。


    徒步万里,涉足全国,绘千里画卷,渡千万亡魂,十一年一晃而过,李香庭已经快四十岁了。虽历尽千帆,那对黑润的眼睛仍旧清澈透亮,甚至像个孩童一样纯净。


    一颗心,也从未改变。


    他曾到广州找过李香文和李香岷,不幸的是李香文死在一次日军空袭中,只剩下兄嫂独自带两子生活;而李香岷考上空军学校,十九岁上战场,和敌机在空中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他从兄嫂口中得知,当年李香楹跟平殊私奔去了广州,平殊给一个大户人家跑货,因缘际会救了东家,东家带他做生意,去了香港,让李香楹继续读书。后来打仗了,平殊带人给战区送物资,途中被炸死,李香楹辍学去做了战地护士,至今生死不明。


    秋天,李香庭来到一个江南小镇。听闻解放后,邬长筠便辞去军中事务,来到这里过清静日子,开了家小戏院,带一群徒儿。


    他找到戏院,没有进去,立在外面等待,直到人出来。


    今天晚上没排戏,邬长筠傍晚便要回家了,她望着候在路灯下的僧人,遥远的记忆瞬间冲入脑海,她也与哥哥十几年未见了。


    带他回家前,得先去一个地方。


    邬长筠同李香庭散步到乡镇小学,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站着,看一张张稚嫩可爱的面孔从身前而过。


    “包袱放下来吧。”


    闻言,李香庭将背后的布袋放到脚边,冲她微笑:“习惯了,不觉得重。”


    “你一点都没变。”邬长筠凝视着他纯净的面孔,“我去寂州找过你,阿阳说你去苦行了。”


    “是。”


    他的僧衣尽是补丁,布鞋也缝缝补补,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不回去看看他们?”


    “路还很长。”


    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校内走出来。


    “出来了。”邬长筠朝他招招手,“阿召——”


    ……


    杜召在这儿做数学和英文教师,学生少,工作也不忙,过得相对清闲。


    他们家在乡下,自己盖的房子,门口有块田,种些瓜果蔬菜,还养了条可爱的小白狗。


    邬长筠当年小腹中枪,伤到子宫,不能生育。阿砾又去北京上大学了,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简简单单的小日子,平淡且幸福。


    李香庭并非只来探望两人,昏黄的灯光下,他从褴褛的僧衣内掏出一张泛黄的合照,递与邬长筠:“施主有没有见过照片的这位女子。”


    邬长筠接过照片,视线掠过明尽、灯一,落到陈今今身上。


    “你等一下。”邬长筠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姑娘,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敢立马认定,将照片递去给正在厨房烧饭的杜召。


    不一会儿,两人从厨房走出来。


    杜召小心捏住照片边缘,凝重地看向李香庭:“她是你什么人?”


    李香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一位故人。”


    ……


    找了十一年。


    十一年……


    李香庭这才知道,她沉睡在西南深山之中。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寻找,按照杜召画的地图,直奔那片深林,去再看她一眼。


    三个月,一千六百多公里长途跋涉,跨越千山万水,走过茫茫树林,他终于找到那块陈旧的墓碑。


    他看着木碑上刀刻出的“陈记者”三字,静静立了许久……许久……


    阔别多年,一时,竟半句话说不出口。


    冬风拂过坟边的枯草,左摇右晃,刮在他轻薄的僧服上,像是爱人温柔的抚摸。


    李香庭起身,跪坐到坟边,小心地移走一草一木,捧起一抔又一抔土。


    伤痕累累的骸骨逐渐显露,她的左小臂断裂,右大臂断裂,肋骨断了两根……邬长筠和杜召没有与自己细说陈今今遭受过什么,可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什么都明白了。


    李香庭脱去宽大的僧袍,躺到她的身边,拥抱断裂的白骨。


    将以余生共眠。


    佛教修的是超出轮回,可我从不祈盼能够超脱、修成正果。


    我还想入轮回,想再次遇到你。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了。


    他温柔地注视着久别的爱人,笑着阖上双眸。


    十一年漫漫长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明寂了。


    “今今,我把李苑还给你。”


    ……


    风雪夜几日,满山积白。


    有猎户出来活动,相伴的猎犬忽然转向另一个方向。


    猎户往后抹了把厚重的毛帽,一边高声呵斥一边走过去,声音在山林幽幽回荡。


    走近了,却见狗扒开厚厚白雪,一个男人搂着白骨,脸上苍白无色。


    死了,肉身却无半点腐烂。


    猎户忽然踩到什么异物,拂开地上的雪,是一件叠放整齐的僧服,再看向那面容安详的男人,秃秃的脑袋,原来是个和尚啊。


    他一阵唏嘘,虽不懂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把他们合葬了。


    他看着墓碑上奇怪的名字——陈记者。


    又拿出刀加刻了几个字——无名和尚。


    雪又飘了起来。


    猎户带狗走下山。


    深深的脚印远去,只剩下风雪冷冷地拍打墓碑。


    不一会儿,将坟头掩埋,亦将所有爱永远藏在地底,天荒地老。


    ……


    星期五放学,杜召带学生们去听邬长筠唱戏。


    他坐在一众活泼好动的少年后面,默默欣赏爱人在戏台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不知不觉,全世界就只剩她一个人。


    晚上,杜召将学生们送回去,又回到戏院接邬长筠。


    风清月朗,两人携手而归。


    邬长筠一边摇他的手,一边仰着脸笑道:“脚疼。”


    杜召便半蹲下来:“上来。”


    邬长筠愉快地跳上去,趴在他宽大的背上:“驾——”


    “坐稳了。”语落,他便又蹦又跳起来。


    邬长筠紧紧夹住他的腰,忍不出笑起来:“快点,驾——”


    杜召更快地冲出去,惹得她笑声连连。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


    “叫声好听的。”


    “末舟。”


    “不行。”


    “阿召。”


    “不好。”


    邬长筠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唤:“杜老爷。”


    杜召情不自禁地咧开嘴:“欸。”


    “放我下来啊。”


    交织的黑影远去,伴着清明的月华,一直走下去。


    杜召:“再叫一声。”


    “不。”


    “叫嘛。”


    “臭男人。”


    “不臭,香得很。”


    “臭。”


    “你再闻闻。”


    “不要。”


    “闻闻嘛。”


    “不。”


    ……


    陈修原和田穗已经到台北三个月了。


    如今,田穗已成为一位武生名角,来到此地开了家戏院,配合陈修原进行后续工作。


    中秋节那天,有个男人来敲门:“你好,你们订的三盒莲蓉月饼到了。”


    陈修原:“您记错了,我们要的是苏式月饼,五盒。”


    “那真是抱歉,我给您重新送吧。”


    “不用,莲蓉的也可以,家妹喜欢。”陈修原偏身让开路,“请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陈修原冲二楼正在看书的女人道:“穗,倒茶。”


    “来了。”


    田穗提了壶茶下楼,一身旗袍,发束长簪,满脸清正的笑,眉宇间的英气像极了久别的师父,她抬手,与男人道:“你好。”


    “你好。”男人目光在两人中间流转,“请问你们两位,谁是麦子?”


    田穗笑言:“我是,他是,你也是。千粒万粟,到处都是麦子。”


    陈修原朝他伸手:“欢迎加入,麦子戏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