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木偶……
男人强制收回视线。
绕是有新鲜空气从门缝里钻进来, 还是感觉十分闷热。
他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去还是无济于事。
看了眼窗外，一片漆黑, 虽然已经九点多，但男人丝毫没有困意。
他陷入犹豫，继续工作还是回去休息？
强大的意志力促使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打开一篇文档查看有无缺漏或需要修改的地方，但现实往往打败理想, 手指按着鼠标上下滚动了十来下, 一个字没看进去, 反倒不耐烦地抬了好几次腿。
算了。
过分低效的工作状态不如放弃。
陆停云关掉电脑, 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 撑着扶手站起，往门口走去。
出了书房, 大脑作出的指令是回自己卧室洗个澡然后睡觉。身体的回应却是，盯着刚才看到的那扇房门一动不动。
温燥春夜。
男人的喉结微微滚动。
但吴管家说宋霭已经睡了, 他在网上看过科普，这种情况……好像只能水煎。
陆停云理智尚存, 强行遏制住这些念头, 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快速冲了个冷水澡，他打开浴室门出来, 卧室瞬间被山茶花的香味填满。
头晕目眩，很奇怪又很令人上瘾的感觉。他卸下疲惫躺在床上, 手指下意识攥住一角床单，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
前几天佣人抱着换洗的床单上楼，刚准备掀开被子, 却被下达指令的人制止。
“先生，您今天不换了吗？”
“嗯。”
佣人了然，抱着床单刚准备后撤，又听到那人吩咐说：“……这段时间没我的吩咐，都暂时不换了。”
佣人怪异地看他一眼，不过还是遵守规矩地回了声“好的”。
……
任由鼻腔吮吸着熟悉的味道。
陆停云早就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
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木偶，线的尽头是宋霭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种与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截然相反的情况。
从未如此关注过一个人的举止。
从未如此馋涎过一个人的嘴唇。
从未如此贪恋过一个人的肌肤。
他觉得他可能即将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翌日。
因为睡得早，宋霭醒得也早。
本来还想赖在床上玩会儿手机，但肚子猝不及防咕噜叫了两声，他只好飞速起床洗漱，十分钟之内跑下了楼。
一下去就看见陆停云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由于最近这段时间，他和陆停云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已经完全能适应和对方坐在一块儿吃饭。
几乎想也没想，宋霭径直走过去坐在了陆停云对面。
餐桌是标准的长条型，两人说是坐在同一个桌子，实则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说话都得大点声才能听见。
睡饱的情况下，宋霭的心情都不错，因此习惯性打了声招呼：“早啊。”
对方抬头看他一眼，语气淡淡，但眼神幽怨，“早。”
宋霭这才注意到陆停云眼下的乌青，十分震惊：“我靠……你没睡好啊？”
何止没睡好，几乎没睡着。
陆停云抿了下唇，只说了个“嗯”。
宋霭啧啧称奇，陆停云这么作息规律的人，竟然也会熬夜吗？
出于好奇，他追问：“你这么大个人，又不打游戏又不追剧，熬夜干什么？”
陆停云看着这个罪魁祸首似乎还在偷笑，眼神更幽怨了，“我不能熬吗？”
宋霭握拳抵在弯得压不下去的嘴角前，很谦让道：“能、当然能，不过建议少熬点，注意身体。”
闻言，陆停云眼底的幽怨乍然消散。
他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宋霭也骤然意识到什么，脸颊瞬间坨红。该死的，他让对方注意身体干什么？？
这个话题不太对劲。
宋霭也沉默下去，盛了碗鲜虾粥，低着头飞速进食。
奇怪的气氛悬在二人上方。
饭吃得差不多，宋霭正要起身，陆停云忽然开口问：“你又要出门？”
宋霭理所当然地点了下头。
他无所事事是因为什么事也做不了，不出去玩干什么？
“有事？”宋霭下意识追问。
陆停云也点了下头，垂眸道：“今天要去沈家拜访一趟，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安排，你、可以陪我一起去么？”
又是沈家？
宋霭重新跌回椅子，“还是为了谈合作？”
“嗯。”
“一定要去？”
陆停云没吭声，随手扯了张湿巾擦手。
宋霭划开手机看了眼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时候还太早，竟然没一个人找他。
算了。
舍命陪君子吧。
他其实也有点想去看看沈千金怎么样了。
“好吧，什么时候去？”
宋霭刚一说完，陆停云的表情似乎就好看了许多，眼底的乌青都淡了点，“等吴管家把东西准备齐全，就可以出发了。”
“哦。”
宋霭本来以为就等一会儿，结果窝在沙发上玩了半小时消消乐，还没听到人来见他。于是怒而愤起，“到底还去不去了？”
陆停云这时正好从楼上下来，穿了件偏休闲的黑色Polo衫，目光投向门外，解释道：“应该快好了。第一次去沈家，礼物要准备周全才显得更有诚意。”
宋霭跟着出去看了眼，才发现后备箱已经被塞满，数不清有多少个方盒扁盒，都整洁有序地叠在一起。
他之前也见过宋女士去别人家拜访送礼，但除了名贵的烟酒古玩，最多也就再添置一两件对方喜欢的字画之类的，绝不会有这么多。
果然还是陆家更财大气粗。
两人先后上了车。
宋霭斜着懒懒靠在座椅玩游戏，腿几乎挤占了后排大半空间，但另一个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时不时朝他看过去。
刚通了一关，宋霭抬手扯了扯衣领。
奇怪，今天太阳也不烈，怎么这么热？
他沉迷在新发现的游戏里，完全没注意热气其实都是从旁边发散过来的。
到了沈家门外。
显然是提前说过要来，他们甫一下车，就有人出来迎接。
沈家的宅邸看起来比陆家老宅还要气派，整体风格偏向于新中式园林，既有现代建筑的便利，又有苏式园林的美观。
管家把他们领到会客厅，却没见到沈老爷子。
管家说：“老先生还在照顾他的菜圃，辛苦二位在此稍作等候，我们小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陆停云应对自如，“好的。”
等管家离开后，宋霭迫不及待问起：“沈老爷子还自己种菜？”
陆停云解释说：“应该只是爱好。都多年纪较长的老人都有类似比较朴素的爱好，我爷爷在世时就很喜欢垂钓。”
“原来如此。”
宋霭晃了下腿，还想问，余光瞥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真是抱歉！我爸一看起他的菜园子就没时间概念了，已经叫人去喊了，估计再几分钟就会过来，我先陪二位聊聊天。”
宋霭抬头，看见一张漂亮清秀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沈千金好像比上次在订婚宴的时候憔悴了一些？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光彩夺目……难道她已经发现钟少轩的事了？
正猜测着，他看见陆停云站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茵受宠若惊，连忙抬手往下压了压，道：“二位快别这么客气！快请坐。”
见两人重新坐下，她看了眼宋霭，又开口道：“陆总，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学长，想必这位就是你爱人了吧？”
“爱人”两个字听得宋霭小脸一红。
这个词有点……太暧昧了吧。
陆停云倒接受良好，嘴角自然扬起，点了点头介绍道：“他叫宋霭，上次你的订婚宴他也参加了。”
“你好，我叫沈茵。”沈茵笑了笑说，玻璃似的眼珠微转，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方便告知一下，是哪个ai吗？”
宋霭正要开口，却被陆停云抢了先，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早就这么介绍过。
“霭霭停云的霭。”
听到这个组合宋霭懵了一下。
沈茵却惊喜地捂住嘴，乐不可支道：“竟然还真是！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学长，你和你爱人简直天生一对呀！”
陆停云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深，他没吭声，但眉眼的笑意快要藏不住。
只有宋霭完全还在状况外。
嘶……原来还有这么个成语吗？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没多久沈老爷子卷着裤腿走了进来，虽然看得出腿脚不便，走路十分缓慢，甚至时不时抖两下，但面目状态看上去很精神。
沈老爷子先是看了眼陆停云，没说什么，又注意到旁边的宋霭，眯着眼问：“你是宋家后生吧？”
宋霭寻思他怎么知道，点了点头。
沈老爷子笑了下，“跟你母亲长得很像。”
宋霭：“您认识我妈？”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又摇头，“算不上吧，准确来说，我认识你父亲。”
听到后面两个字，宋霭呼吸骤停一瞬。
“父亲”二字在他们家几乎成了禁忌。
在家不提，在外更不会有人提，宋霭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有人向他谈及他的父亲，是什么时候了。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宋霭却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想问又不敢问。
近乡情更怯，问了只怕再伤心。
陆停云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抬手抵在他的后背，温润的掌心有给人勇气的力量。
陆停云说：“想问就问。”
宋霭抬头看他一眼，不再迟疑，转头看向老人，“您和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
沈老爷子接过沈茵递过来的茶水，抬眸透过敞开的双边推拉门看向外面，现在还不到正中午，阳光灿烂却很温暖，让他想起那个正直暖心的后生。
“我三十二岁创立了公司，四十多岁时公司转型失败，面临破产，小茵也正好在那年出生，我背负的压力太大，一度只想躲避，有天路过太湖江边，站在桥边一动不动，你父亲以为我想轻生，跑过来费劲口舌劝我想开、哈哈……他那时候也才二十多岁，挺热情善良的一个小伙子。后来我渡过了难关，请他来家里吃饭，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你父亲。”
沈老爷子说完，兴许是想起这个小伙子已经不在人世，又忍不住嗟叹了一声。
陆停云默然垂眸，发现眼前的妻子眼眶已经湿润，眼尾和鼻子都缀着粉红，窄瘦的肩膀微微颤栗，但又并不明显，像在极力压制。
黯然神伤，可怜兮兮。
和平日里乖张叛逆的刺猬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第32章 第 32 章 下一秒，他陷入了一个坚……
沈老爷子和父亲接触不深, 后来父亲离开家乡远游，两人也就只剩书信和电话往来。因此能聊的往事不多。
简单聊了会儿，沈老爷子提议带他们去菜园子看看, 两人都没有异议，沈茵说有事就没跟着。
从会客厅出来，宋霭已经逐渐平静。
透过这些碎片的回忆, 他对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父亲又多了几分了解。
这就足够了。
外婆有一次也意外提过，那时候父亲去世两年多, 考虑到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外婆希望宋女士再婚。但宋女士怎么都不愿意, 于是外婆感慨说她简直是头倔驴, 年轻的时候要强, 谁都看不上，好不容易看中一个, 结果还是个短命的，让她以后自己看着办过。
外婆说宋女士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创业, 后来碰上了父亲，竟然破天荒愿意结婚。
没多久两人有了宋霭, 之后宋女士依旧醉心事业, 照顾宋霭的责任便落在了父亲身上。母亲养家，父亲带娃, 生活平平淡淡但也幸福美满，直到一场意外带走父亲……
陆停云跟在宋霭身后, 始终抿唇不言。
直到抵达沈老爷子的菜圃，宋霭才重新抬头目视前方。
这个菜圃算不上大，只占后院四分之一的面积。但肉眼可见种类繁多，而且生命旺盛、长势很好。
“我呢, 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有心无力，平时也跟不上他们年轻人的节奏，没事的时候就过来浇浇水、松松土，倒也悠闲。”
宋霭不是很懂这种乐趣，但也没扫兴。
他蹲下来随手扯了两根杂草，指了指旁边一株叶片散开的菜，“这是什么？”
陆停云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进眼里，很快解释说：“应该是莴笋。”
宋霭瞪大了眼，想起吃火锅时常点的莴笋，薄薄一片晶莹剔透，怎么也没法跟眼前茂密的叶片联想到一起，“啊？莴笋不是能切片吗？难道不应该长得跟土豆一样？”
陆停云思索片刻，又科普起来，“表面这些都是莴笋的叶片，你说的能切成片的那部分，应该是埋在土壤下方的根//茎，呈……棒//状，很粗，所以可以切成片。”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因为在室外，所以也只够宋霭听见。
宋霭了然“哦哦”了声，没再多问，反倒陆停云自己莫名沉默下来，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呼吸逐渐加重。
沈老爷子浑然不觉，弯腰理了下纠缠的藤蔓，短促笑了一声，说：“你这后生，功课倒是做得不错。”
宋霭没听懂，又抬头小声问：“他说你功课做得好是什么意思？”
陆停云低头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片刻才应道：“应该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来这里之前，我学了一些种菜常识。”
宋霭：“……”
他忍不住点评：“你俩真是高手过招。”
陆停云学会了某人的没脸没皮，倒也不再假意谦虚，“过奖。”
沈老爷子又掰开一团紧簇的菜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再过阵子，这些空心菜估计也能吃了，小茵最近胃口不太好，吃这种新鲜清爽的菜最适合了。”
听到沈茵的名字，宋霭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王瑞景说钟少轩以前谈过同性朋友，他那天也疑似看到钟少轩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但也只是“以前”和“疑似”。
轻易开口，先不说沈家人会不会信，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完全冷眼旁观……
算了。看看情况再作决定。
思及此，宋霭顺着往下问道：“沈小姐最近胃口不好吗？”
沈老爷子点了下头，满是担忧：“虽说这丫头胃口一直不大，但平时嚷嚷着要减肥的时候，也没吃这么少过。”
宋霭假装猜测，“会不会是天太热了？”
沈老爷子摇头叹息：“兴许吧。”
宋霭僵着手摸了下脖颈，有些懊恼。
完蛋，不会聊天，聊尬住了。
陆停云却在这时打配合似的开口：“不过我听说胃口大多数时候跟心情有关，刚才沈茵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沉下脸道：“多半又是因为那小子！”
陆停云追问：“您是说沈茵的未婚夫么？”
沈老爷子看了他俩一眼，有些迟疑，但还是没忍住说出口：“嗯！我虽然不满意那个小子，但小茵坚持，我也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他倒好，一直说我看不上他，成天和小茵闹别扭。我活到这岁数，还没见过这么矫情的东西！”
说着，他气得差点要把手里刚拿起的锄头扔出去。
好在理智及时归位，他稳了稳心绪，看向陆停云，“我听小茵说你们以前就认识，我这人说话不中听，一和她谈这事就容易吵……你们都是年轻人，想必比我聊得来。要是什么时候方便，帮我劝劝她。她和谁结婚我都不管了，可千万别想不开。”-
陆停云和沈老爷子谈完公事后，决定临走之前再去看看沈茵。
宋霭对此没有意见。
两人便跟着管家前往沈茵常住的居室。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宋霭不由加快脚步。
刚抵足门框，后衣领忽然被人拎住，宋霭迈在前面的那条腿因而悬在空中，整个人惯性向后倒去。
下一秒，他陷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满头雾水之际，宋霭看见一个瓷器从他眼前飞速划过，再以完美的半圆弧线落在地上，发出刺耳震颤的碎裂声响。
与此同时，陆停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心。”
男人独特淡雅的古龙香水味钻入鼻腔，夹杂着怪异的山茶花香，甚至还有一点点烟味……识别出烟味的瞬间，宋霭不由懵了下。
今天陆停云几乎都和他待在一起，除了上楼换衣服那十来分钟，他什么时候抽的烟？
虽然知道陆停云会这个，但宋霭很少见他抽过，应该不至于上瘾到连换衣服的间隙都要来上一根吧？
思维正发散着，沈茵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爸没有看不起你，少轩，你别这样好么？”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不过语气更为激烈和愤怒，“他要是真没有看不起我，为什么我一进公司就遭到这么多阻碍？难道不是他私下授意的吗？！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没人支持我！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今天有多难堪！！”
沈茵低声抽泣起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但这肯定不是我爸的意思，对不起……”
“好了沈茵，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重要？当初我为了你抛弃了一切，学业、家人、朋友……他们所有人都劝我不要和你在一起，说我们将来一定会受到阻碍，但我都独自承受下来了，那么现在你呢？你的态度呢？你爸都这样对我了，你能为我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你为我牺牲了很多，是我做的不够好，对不起，可我……”
“可你什么？！在你心里，还是你爸最重要是吗？是吗？！”
陆停云和宋霭出现在门口时，钟少轩正抓着沈茵的胳膊，目眦欲裂地质问她。
“我操？”宋霭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钟少轩眼底的愤怒瞬间散开，转为疑惑。
“你们是谁？”
这时沈家的管家也站了出来，眉头紧蹙地介绍道：“他们二位是前来拜访老爷的贵客，也是我们小姐的朋友。”
陆停云身量高，宋霭虽然漂亮，但脸臭得要命，总之看起来都不太好惹。
钟少轩松了下手，沿着后背揽住沈茵的肩膀，仿佛刚才那些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说道：“原来是茵茵的朋友，抱歉，刚才我和茵茵……闹了点矛盾，情绪激动起来，说话难免有点冲，还请二位见谅。”
宋霭翻了个白眼，“只是有点吗？”
向来习惯独善其身的陆停云也冷冷道：“希望钟先生分得清矛盾和家暴的区别，不要做出越了雷池的事，至少、摔东西这一行为，已经不属于闹矛盾的领域了。”
见两人都帮着沈茵说话，管家的眉头熨平了些。
出于心虚，钟少轩彻底松开了手，吞了吞口水道：“哪里的事……我怎么可能对茵茵家暴，刚才确实是没控制好情绪，怪我。二位放心，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宋霭和陆停云对视一眼，前后走了进去。
管家则没再进来。
沈茵吸了下鼻子，忍着哭腔道：“少轩他没做什么，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有点不高兴，你们别误会……”
听到这话，钟少轩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些。
宋霭气得咬牙。
陆停云脸色也沉了下来，走近一步道：“沈茵，你父亲说你最近胃口不好，可能是受心情影响，希望我们能替他找你谈谈心，所以我们就跟着管家过来了。”
提到沈老爷子，钟少轩立马警惕起来，讥笑了声，诡辩道：“茵茵一向吃得少，他跟你们说这些，恐怕只是想让你们也觉得，我和茵茵在一起就是个错误吧？”
沈茵不希望未婚夫再和其他人引发争执，连忙开口劝和道：“我最近胃口确实没有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再和我爸解释一下的，请放心。”
她的神情有些为难，显然不希望其他人掺合进来。
陆停云洞穿一切，还是不免多说了一句，“沈茵，之前社团组织活动时，我记得你永远是最清醒也最少出错的一个，毕业后虽然我们鲜有来往，但还是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心明眼亮。”
“今日多有打扰。”
说完，陆停云拉过宋霭的手腕往外走。
宋霭没懂怎么这就要走，到了居室出口，还是没忍住用脚刹停。
“这就走了？”
陆停云回头看了眼，“是只能走。钟少轩在场的情况下，什么话都不好说，况且我们为难他，也就等同于为难沈茵。”
宋霭嘴唇动了动，像是不满，但又说不出能反驳的话。
最后堵着一口气闷头走了。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这事他要是只知道个一丁半点，就像陆停云现在一样，那他肯定懒得管。
偏偏他碰巧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原委，更知道如果任由钟少轩欺瞒下去，沈茵将来只会死路一条。
因为不知情和无能为力，而眼睁睁看着别人走向绝路，和明知道事情真相却不阻挠，完全是两码事。
刚上车，宋霭就烦躁地降下车窗。
陆停云敏锐察觉出来，偏头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霭一如既往随意地瘫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散软的泥，让人很难相信他能支撑起什么，唯独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又给人截然相反的感受。
犹豫许久，宋霭还是说了出来：“钟少轩应该是个骗婚gay。”
多一位知道真相的聪明人，或许能让这件事换个更好的结局。
陆停云迟疑片刻，“gay？”
宋霭以为他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对，就是性取向为男……男的和男的搞在一起的意思。”
刚说完，宋霭就感觉陆停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灼热了些。
良久，才听到他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第33章 第 33 章 “你能不能、先帮帮我？……
宋霭说到“男的和男的搞在一起”的时侯, 陆停云就立了。但地点不合适，估计宋霭现在也没这方面的想法，他只能隐忍。
“你的意思是, 钟少轩喜欢男的？”他哑声问道。
宋霭木着脸点了下头。
“有什么证据么？”
宋霭想了下，“没有，但我在一家酒吧看到过他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 虽然戴着面具，但应该不会认错。我朋友也说他以前谈过不少男朋友。”
这下轮到陆停云不是很懂了, “既然性取向为男？为什么又选择和沈茵结婚？”
想起这人的性教育都是成年后临时抱佛脚出来的, 宋霭勉强谅解他在这方面的迟钝, 不耐烦解释道：“所以我说他骗婚。”
“难怪你上次说感觉他很奇怪。”
宋霭眉头一皱, “我什么时候说过？”
“参加他们订婚宴的时候。”
宋霭微微一愣, “你记性倒挺好。”
陆停云不可置否，他扫了眼宋霭的腰, 脑中迅速冒出一个数字——65。
是啊，他记性非常好。
连掐住这个地方的感受都记忆犹新。
“如果真是这样, 沈茵的处境恐怕不妙。”
陆停云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不少豪门家族为了争夺财产, 波谲云诡、你死我活的事迹, 轻易便能猜到这件事背后代表着什么。
沈茵现在为了钟少轩，已经隐隐有和沈家闹翻的趋势。沈老爷子疼爱女儿, 不愿意让她为难，多半会无限让步, 甚至任由钟少轩掌控沈家。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钟少轩无所顾忌，暴露本性，沈茵只怕比死还要痛苦。
陆停云看向妻子的眼睛, “你想帮她？”
青年理所当然道：“能帮就帮，实在无能为力再说。”
虽然和沈茵的接触也就两次，但如果他向来习惯见死不救，高中那时候也不会帮刚转学过来的王瑞景了。
这是一个在陆停云预料中的答案。
程超当初不就是被宋霭救回来的么？
可听到的瞬间，陆停云的呼吸还是有一瞬间停滞。对于帮不帮沈茵这个问题，和宋霭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不同。
他陷入了犹豫，大脑骤然回溯，眼前的景象仿佛回到了小学六年级的教室。
那是一个日暮沉沉的下午，放学之际，他的同桌跑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手心全是血，触目惊心。
当时其他人都走光了，教室只剩寥寥几个学生，同桌只能哭着求他，让他快去告诉班主任。
陆停云没有多想，一路跑去楼上办公室找到班主任简要说明情况，又跟着班主任带同桌去医务室，来来回回折腾了不少时间。
等忙完这一切走出校门口，司机还在外面等候。
陆停云刚爬上车，就看到司机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让司机把电话给他，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放学。
他如实说完，下一秒，父亲就吩咐司机把他赶下了车。
父亲说，想要帮助他人，就要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因为烂好心，耽误了回家写作业的时间，这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陆停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老师教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但那天他是磨破了脚一路走回去的。
此后他便再也没有随意插手过别人的事。
……
那条遥遥无期好像看不到尽头的路仿佛又重新在陆停云眼前。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胸腔似乎被千万斤的石头压住，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宋霭对男人忽然的沉默不明所以。
好奇促使他凑近了些，手掌张开五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死机了？”青年问。
陆停云回过神，虚散的瞳孔瞬间收拢。
“宋霭。”他忽然喊了声，很认真问：“你希望我帮她吗？”
宋霭莫名其妙，回说：“你想帮就帮，不想帮也无所谓，关我什么事？”
说完，他收回掌心，懒得再跟这人掰扯。
然而他刚打算挪回到原来的位置，就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臂圈住了腰肢。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忽然腾空了半秒，再落下时，已经被牢牢钉在男人的大腿上。
宋霭瞪大了眼。
这特么还在车上！！！
他试图把陆停云的手臂掰开，使出全身的劲，却纹丝未动。只好转头瞪着始作俑者，憋着嗓音道：“你特么发什么疯？！”
相比他的羞愤，始作俑者显得平静许多。
陆停云没立马出声，只是一味审视他眼底的情绪，似是想要捕捉到什么，片刻，才郑重其事道：“好。我听你的。”
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变得热心肠，但他可以说服自己听从妻子的安排。
宋霭：“？？？”
他说什么了就听他的？？
两人正僵持着，车内光线忽然变暗。
宋霭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司机已经带着他们拐进别墅的地下车库了。
他以前挺讨厌陆家司机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风，跟群人机一样没劲，但此刻又忍不住庆幸还好是人机。
宋霭回过头，正打算换点别的话术威胁陆停云把他放开，脖颈处就忽然传来一阵热气。
紧接着，他听到陆停云闷哼了一声，低低说道：“宋霭，我好像石更了。”
“……”
“在帮别人之前，你能不能、先帮帮我？”
“…………”-
最后宋霭给了陆停云腹部一肘重击，才逃出虎口。
都什么情况了还硬不硬的！
乘坐电梯躲回房间，宋霭随手给平时玩得好的几个狐朋狗友群发了条讯息。
他们这些人平时混迹在各种场所，本事可能不大，但在夜店、酒吧、会所这些地方，人脉多得数不清。
既然他上次能在M&C碰到钟少轩，说不定能在类似的场所再碰上一次。
宋霭本来以为这种大海捞针式的手段，多半希望渺茫，结果才打了两把游戏，就收到了其中一个朋友的回信。
【服了】
【真不知道你走的什么狗屎运，就丢了个名字过来，照片画像啥都没有，结果还真让我碰上了】
【图片.jpg】
【是不是最左边那个？】
宋霭点开图片仔细观察了下，虽然轮廓模糊，但他今天才见过钟少轩，并且印象深刻，不会认错。
他立马敲字回：【嗯】
【还真是】
【你猜我怎么认出来的？】
【真巨他妈巧，说出来我都怕你不信】
宋霭：【怎么认出来的？】
【我老婆竟然跟这哥们谈过！】
【我勒个乖乖，你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我老婆正好拿我手机玩游戏，看见这名字顿时惊了，逮着我晃了好几下】
宋霭看着这串消息，挑了下眉，心想那确实巧得没边了。
不过这叫什么？
这叫恶人自有天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管什么情况，先去看看再说。
收到具体定位后，宋霭从床上一跃而起，拿着手机就往外冲。
他刚打开房门，左前方那间房门碰巧这时候也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
因为事出突然，大脑来不及下达闭眼指令，宋霭就这么水灵灵地看见了只裹了条浴巾的陆停云。
男人的腹肌似乎比之前的还要明显，晶莹的水珠密布在上面，甚至成股流下，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刚经历过什么大汗淋漓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霭总感觉自己盯得越久，对方腹肌深处的青筋脉络就越清晰明显……
预感不妙，他立马转头。
陆停云似乎也有些别扭，不过他的别扭和宋霭全然不同。他抬手掐住浴巾，问道：“你要去哪？”
宋霭轻咳一声，平复语气如实说道：“我朋友看见钟少轩了，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两小时前刚答应过要帮忙，陆停云不会言而无信，毫不犹豫开口：“我也去。”
宋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问道：“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
陆停云不明所以，“什么地方？”-
两人并肩站在霓虹灯招牌下时，陆停云才知道宋霭说的地方就是一家夜店。
“这里……我不能来么？”男人困惑问道。
“那倒也不是。”宋霭抬脚迈上店门口前的台阶，声音飘向后方，“我这不是考虑到你应该没来过吗？这要是把你带坏了，你爸不得对我翻白眼翻上天？”
陆停云被他夸张式的说话逗笑了一下，低声回道：“那倒也不是没来过。”
走在面前矮了半个多脑袋的青年脚步一顿，惊讶回头，“你还来过这种地方？”
陆停云点了下头，“来过两次。”
还都被当成了男模。
宋霭只觉得无奇不有，纳闷道：“你竟然都来过，你爸知道吗？”
陆停云：“……”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刚走到前台，就听到有人喊了声“宋霭”。
喊宋霭，陆停云的反应却更快。
他循声看去，发现是在前台调酒的小哥。长相还算标志，但轮廓线条、五官立体度都远不及他优异。
宋霭也看了过去，自然抬了下胳膊，以示回应。小哥说要送他两杯新学会的酒，宋霭客气说今天有事不喝。
两人聊得有来有回。
陆停云笔直站在旁边，跟个木桩一样，全程冷着脸。
过了会儿，小哥总算注意到旁边的帅哥，挤眉弄眼道：“这位是？”
宋霭下意识回：“我朋友。”
对方不认识陆停云，这是最省心的说法。
小哥了然点点头，又笑着说：“你另外那两个铁哥们今天怎么不来？”
没时间再聊更多，青年抓了下头发随口敷衍道：“他们有事。我也有点事，你继续忙你的吧，我们先走了。”
宋霭说完便重新抬脚。
小哥回了个“好”，收回视线，低下头正准备洗个杯子，就注意到男人忽然停在他面前，冷冰冰开口道：“不是朋友。”
“我是他老公。”
第34章 第 34 章 “带上我”
陆停云表露完自己的身份, 重新抬头，一晃眼的功夫，宋霭就不见了踪迹。
心绪陡然慌乱。
他连忙四处寻找, 扫描仪一样不放过任何角落。终于，在人群的右前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陆停云越过拥挤的人群，重新来到宋霭的身后。刚安定下来的心脏因为人潮忽然的涌动又悬了起来。
不行, 这地方太容易走散了。
他得想个办法。
这样想着，男人的目光落在青年纤细的胳膊上, 忽然有了主意。
他伸手, 扣住对方的掌心。
宋霭还以为是色狼, 转头正要破口大骂, 看到陆停云那张脸才反应过来, 哦不对，他今天带了个人来的。
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牵他手了！
宋霭试图甩了两下没甩掉, 质问道：“你抓我手干嘛？！”
陆停云：“怕你走丢。”
宋霭有点无语，“我这么大个人能走丢？”
陆停云想了想, “那就、怕我跟丢。”
宋霭：“……”
看在他不常来这地方的份上，宋霭没再继续尝试挣脱。
于是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 来到发消息那个朋友所在的卡座。
朋友叫王多渝, 也是个公子哥，比宋霭他们还爱玩, 而且玩得更疯。
“我靠，你来这么快？”王多渝简直咋舌。
宋霭没理他, 左右瞟了瞟，“人在哪？”
王多渝指了指，“就那边，角落戴着鸭舌帽玩手机那个。这哥们在那坐了好久了, 应该是在等人吧？”
宋霭转头看过去，眯着眼睛辨认。
虽然对方戴着鸭舌帽，躲在阴影里，但确实是钟少轩无疑。
以防万一，他还用力拢了下陆停云牵住他的那只手，问：“你觉得像吗？”
陆停云垂眸看向他们互相交缠着的手，抿了下唇道：“不是像，就是他。”
连最严谨的陆停云都说是。
没跑了。
宋霭顺势就要抬脚。
陆停云及时把他拉住，问：“你准备怎么做？”
这男的白天还理直气壮冲着沈茵咆哮，晚上就跑这地方潇洒，实在可恶。
宋霭咬牙道：“对付人渣还能怎么办？踹两脚再说。”
“别冲动。”陆停云慎重道：“他只是出现在这里而已，目前还没出现有力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同性恋。再等等。”
听到这话，宋霭冷静了些。
有道理。
今天他在沈家没能说出口，就是因为他没有证据。
于是两个人坐下来，耐心开等。
殊不知朋友的视线，已经落在他们密不可分的手上。
一开始王多渝只顾着和宋霭说话，没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个人。这时候两人都静静坐着，倒给了他观察的时机。
片刻，他终于认出跟宋霭牵手这个男的是谁了——陆停云！
他们这群公子哥，应该没人不知道陆停云的厉害。
王多渝吓得立马抱住自己老婆。他老婆也是个男的，但是很瘦小。
这个动作大得有点明显，引得陆停云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过他的关注点是在他们紧紧相贴的身体缝隙上。
“你们一直这样相处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多渝懵了下。
什么叫一直这样相处？
他和老婆对视了一眼，猜测应该是指他们贴贴这个行为，于是迟疑应道：“情侣之间……不都这么相处吗？”
陆停云脸上闪过一瞬间似懂非懂的神情。
这时，宋霭用空出来的那条胳膊肘怼了怼他，“有人来了。”
陆停云收回视线，“什么有人来了？”
宋霭十分专注，始终盯着目标人物，解释说：“有个男的来找钟少轩了。”
陆停云也跟着看了过去。
确实有个体型纤细的青年出现，站在钟少轩两腿之间，膝盖有一下没一下暧昧地撞着钟少轩的大腿。
两人拉着手、举止亲昵地聊着天。
陆停云拿出手机飞速按下拍摄键。
这次宋霭也学会了谨慎，“怎么说？拍清楚没？”
陆停云看了眼照片，点点头。
宋霭作势又要起身，却再一次被陆停云按住了手。
他回头一脸不解：“还不能行动？”
“不是。”陆停云摇了下头，薄唇轻启：“带上我。”
宋霭微愣。
这句话很简短，就三个字，说不上有多剧烈的冲击力，但对于从小习惯单打独斗的宋霭来说，有一种很特别的吸引力。
他下意识攥了攥手心，说：“走。”
两人重新拉着手挤入人潮。
王多渝看着他们离开，神情有些复杂。
他老婆好奇问了句：“怎么了？你好像很怕那个高个子的。”
王多渝咂巴了下，说：“那个人蛮可怕的，我爸之前跟他们家抢过生意，后来……不仅生意没抢到，还差点被搞破产。”
他老婆惊讶捂嘴，“啊？这么霸道？”
“嗐，谁叫我爸恶意竞争呢。”
“……”
“不过更惊悚的是，宋霭竟然敢跟他手牵手来这种地方……”
“他们是情侣？”
“不是，已经结婚了。联姻，你懂吧。听说宋家为了攀上这门亲，花了不少心思，简直能用不择手段来形容。”
“可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啊。”
“嘶……”
另一边。
宋霭带着陆停云朝钟少轩走去，结果还剩两米不到的距离时，钟少轩忽然起身，带着那个青年走了。
两人连忙跟上。
走到门口时，钟少轩像是有所预料地猛一回头，害他俩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陆停云反应快，提前预判到什么，一改刚才跟在身后的娇妻形象，拉着宋霭快步往前，说了句：“他要跑！”
眼见钟少轩拉着青年迅速消失在门口，宋霭也连忙加快步伐。
四个人一路冲出街道，在城市一角上演了一出紧张刺激的追击大片。
一开始，前后双方的距离还保持有四五米远，可过了没多久，这段距离就开始逐渐缩短。
宋霭从小跑得快，尤其高中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人挑衅他捉弄他，那段时间全靠跑得快才免于挨揍，追个钟少轩简直轻轻松松。
陆停云则是因为常年健身，腿部肌肉发达，因而持久力非常强悍，耗也能随便耗死一个钟少轩。
跑了没两公里，他们就把人堵在了一个巷子口。
钟少轩累得气喘吁吁，靠着墙壁差点瘫软在地。跟着他的青年看起来稍微好点，但也大差不差。
宋霭走近了几步，直言道：“哥们，老实交代呗？别耽误各自时间了。”
钟少轩早就认出了他，缓了缓气息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宋霭嗤笑了声，“还装呢？照片都给你拍下来了。”
“……”人外有人，钟少轩显然没料到这一点，咬牙切齿道：“你们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拍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宋霭耸了耸肩，“没什么好处啊，路见不平而已。”
这个理由听得钟少轩目瞪口呆，转头看向陆停云，“那你呢？堂堂陆总，不会也闲得没事干，抓我做慈善吧？”
陆停云眉眼微挑，嘴角含笑，“听老婆吩咐罢了。”
宋霭：“……”
“有意思。”钟少轩忽然笑了下，“ 这样，你们开个价，多少都可以，我把照片买下来，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做梦就可以。”宋霭冷冷说道，转头看向另一个人，“他说不了实话，你总能说吧？我看你这扮相，夜场DJ？”
身型纤细的青年此刻像株弱柳，涨红了脸道：“嗯。”
宋霭追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青年瞟了眼钟少轩，不敢开口。
宋霭经常混迹这些地方的好处就出来了，拿捏他轻而易举。
“我实话告诉你，这哥们明天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你以后不可能再从他手里拿到钱。不回答我的问题，你连DJ也别想做了。我记得干这行来钱挺快的吧？你舍得吗？”
青年果然被唬住了，眼神飘忽不定，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如实和盘托出：“他、他经常找我约P来着……”
听到这话，钟少轩彻底眼前一黑。
……
“录音笔装进去了吗？”
“装了。”
车上，陆停云拿了个档案袋，把刚打印好的照片和录音笔一起放了进去。
随着袋子被细细封装好，宋霭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高。
虽然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没想到能立马蹲到钟少轩、没想到钟少轩会发现他们并立马逃窜、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为了追钟少轩，夜跑将近两公里。
但拿到“罪证”的这一刻，他真的很爽。
自从留学回来，他被困在这场联姻里，对大部分事情都没了兴趣，少年心气被磨平得干干净净。
宋霭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还是其他同学口中的“风云人物”。
坐在旁边的陆停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时正好驶过市中心最繁华区，窗外大厦高楼密集，无数灯光倒映在宋霭的瞳孔里，像是承载了满天繁星一样漂亮。
“扑通”
“扑通”
陆停云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两人当天晚上就把档案袋送到了沈家。
为防沈茵太痛苦，陆停云提前向她打了预防针，简明扼要暗示了几句，引她陷入深思后，才把档案袋递到她手里。
“看还是不看，决定权在你。”
说完这句话，陆停云带着宋霭走了。
过了没几天。
沈家公开宣布取消婚约。
早上七点，宋霭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没睡。他前天打游戏打了个通宵，昨天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毫无困意。
因为太激动，他几乎想也没想，就冲到了陆停云房门前。
敲门没多久，“咔嗒”一声轻响，男人带着惺忪的睡眼出现。
妻子清朗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响起——
“我靠！你收到消息没？”
陆停云眼眸扫过妻子宽松的衣领，刚睡醒的躁意，在此刻翻涌得更厉害了。
他努力遏制，平静问道：“什么？”
“沈茵取消订婚了。”
宋霭的语速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刚从游戏里出来，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还是确实因为这件事而非常激动。
“我朋友说，沈茵前天就把钟少轩赶出了沈家，连行李一起全部扔了出去。有人路过拍了段视频，简直爽文现场。”
说着，他点开手机，“你要不要看看？”
陆停云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被视频里精彩的画面吸引。
他始终注视着妻子。从眼睛开始，一点点往下挪动，到鼻梁、再到嘴唇、锁骨，乃至朦胧可见窄瘦的腰。
炽热的视线像火舌掠过全身。
宋霭被看得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收回手机，就听到陆停云幽幽说道：“你知道男性刚睡醒的时候，很容易勃//起么？”
第35章 第 35 章 陆停云爱亲不亲吧
晨光熹微, 生机盎然。
宋霭暗叫不妙，转头要逃。
手腕却被男人死死钳住，掌心烫到仿佛能融掉一层皮。
陆停云的嗓音随之响起, 哑得厉害——
“这次是你主动敲的门。”
说完，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宋霭的腰, 轻易便将他整个人直接捞进了房内。
“砰——”
尘起尘落，房门紧闭。
陆停云抵着宋霭的身体, 将他压在门板。
宋霭试图推开, 但眼前将他完全笼罩着的大山纹丝不动。
“我特么就敲个门而已！”
“……可它又石更了。”陆停云垂眸看着他, 眼尾似乎染上了一抹浅红, 自言自语道：“宋霭,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出十分羞耻的事情。”
“你、你忍不住关我什么事？”
“你惹出来的, 你得帮我解决。”
宋霭一脸震惊：“？？？”
怎么就他惹出来的了？？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吗？”男人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拉过妻子的手腕向下, 眼里夹杂着摇尾乞怜的情绪，“或者、你可以先摸摸看……”
说着, 宋霭的手心就被迫贴上陆停云的腹肌, 隔着薄薄的布料，上面的纹路清晰, 凸起的肉块饱满坚硬且十分滚烫。
这个位置离……
宋霭的脸颊迅速涨红。
陆停云眼底的情//色俨然加重，呼吸也明显急促起来。
宋霭缩了缩手指, 企图用他最爱的工作把他唤醒：“陆停云，你清醒一点，你待会儿不去公司了吗？？”
陆停云看向他的手环，“现在是七点, 还有一个多小时，够用了。”
片刻，又严谨补充：
“如果不够，我还可以请假。”
宋霭：“…………”
他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招了。
迷乱的气息将两人层层萦绕包裹。
窗外晨光斜斜照射进来，男人魁梧的影子垂落，他把头埋进了宋霭的肩颈，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舌头。
熟悉的濡//湿感。衣领下那片裸露出的肌肤阵阵发麻，宋霭的后背也跟着轻轻颤栗。
男人用膝盖抵住宋霭的双腿，把手腾了出来。一只手张开五指，插//进茂密的黑发间隙，挡在他的后脑勺和门板之间。
另一只手则缓缓向下，透过宽松的衣摆搂住他纤细的腰肢，使他不要乱动。
宋霭整个脑袋被迫趴在陆停云宽厚的肩上，双手挡住他的胸膛，尝试推开，但因为完全被//顶住的姿势，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宋霭的腿却逐渐发了软，眼见不妙，他连忙改口道：“我、我用别的方式帮你行不行！”
然而男人此时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眸燃烧着令人胆颤的谷欠望。
一只充满掌控欲的大手握住了他的下颌，陆停云低头，含住了他还想继续开口说话的嘴唇。
唇舌粘连、两具身体也逐渐贴合在一起。
宋霭被吻得头晕目眩，他的口腔被占满，视野也完全沦陷，恍惚间只能看到男人深邃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
他们的距离，无比接近。
“咕啾……”
是吮吸口水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轻，但宋霭听得一清二楚，他羞愤得要命，从耳尖到锁骨，全都红透了。
可陆停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吻深入而又持久，陆停云仿佛进寺修行吃斋了多日，今天才终于尝到一点荤腥般，需求怎么都填不满。
不知过了多久，陆停云终于停歇，他垂着脑袋，抵住宋霭的额头，看似有些疲惫，但眼底仍然充斥着并未餍足的贪恋。
“做吗？”他轻声问道。
然而宋霭刚要开口，没说做还是不做，他的嘴唇又立马覆了上来。
晨光下的影子重新贴合。
宋霭逐渐被吻得没了力气，腿软之际，整个人骤然悬空、双脚离地。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
紧接着，他被放倒在柔软的床上。
男人像座大山覆了上来，威迫感十足。
宋霭的嘴再次被含住，他的意识也渐渐趋向迷离……
……
两个多小时后。
宋霭四肢无力地躺在陆停云胳膊上。
他累得不想说话，连眼睛都睁不开。
陆停云偏头盯着他观察了几秒，嘴角一直抑制不住地想要扬起。
这种感觉很怪。
他第一次和宋霭做的时候，也觉得很怪。
但和现在的感觉又不太相同。
他判断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很想、很想就这么永远过下去。
心房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甚至满到快要溢出来，身体接不住这么多，只能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幼稚行为外化出来。
比如，喊对方的名字——
“宋霭。”
被喊的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又没力气骂两句，于是不轻不重地回了个“嗯”。
结果又得到一句：“宋霭。”
“干嘛？”
对方不依不饶：“宋霭。”
“……”
不回应也影响不了对方依旧：“宋霭。”
终于，青年忍不了了，攥着拳头狠狠锤了过去，问道：“你发神经啊陆停云？”
对方这才满足地“嗯”了一声。
宋霭：“……”
这哥们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他彻底拿陆停云没招了，干脆闭嘴不再出声，像个尸体一样躺平。
春日暖阳照进屋里，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两人昏昏沉沉快要睡去，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遽然响起。
——是陆停云的手机。
不想打搅妻子睡眠，陆停云快速伸手捞过床尾的裤子，从兜里翻出手机，点开一看发现是沈茵的电话。
他思索片刻还是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聊了大概十来分钟。
电话挂断，男人重新爬回妻子身边。
宋霭昨天没睡，刚又折腾了这么久，本来都困得快睡着了，这时候又被吵醒，便顺嘴问了句：“谁打的？”
结果陆停云还真回了。
“沈茵。”
宋霭迷迷糊糊：“她说什么？”
“她说很感谢我们揭穿了钟少轩的真面目，有机会下次请我们吃饭，说她父亲也很感激我们，邀我们多上门走动，还……”
“还什么？”
尚未谈妥的合作向来是公司的内部机密，陆停云下意识停顿了下，但又很快开口，继续往下说道：
“还谈到了我上次和你提过的合作，她说她父亲决定优先考虑陆氏，让我尽早做好准备。”
“合作？”宋霭转了转眼珠，打起主意：“你和沈家的这个合作……怎么说应该也有我的功劳吧？”
陆停云嘴角微扬，“你占主要功劳。”
这话把宋霭夸得有点找不着北了。
他勾了勾嘴角，顺着话问：“那我能不能跟你提个要求？”
陆停云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得没边，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才毫不犹豫道：“你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陆停云爱亲不亲吧。
宋霭困得不行，又一门心思扑在这个“要求”上，懒得管这么多了，含糊说：“我想去海市玩，能不能放我几天假？”
前几天李尚说要去海市玩两天，宋霭嘴上什么也没说，实则非常羡慕。
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因为存款有限，又人生地不熟，只能成天蜗居在不到五十平的房子里。
他原以为回国后，就能实现走遍祖国大好河山的梦想，结果兜兜转转，还是被困在了屋檐下。
话音落下，陆停云却没吭声。
宋霭以为他在犹豫，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谁知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
半晌，男人才重新开口：
“什么叫……放你几天假？”
但这时宋霭已经彻底睡着，像只安静乖巧的小猫，无论怎么拨弄，都只有呼吸沉沉，没有任何回应。
陆停云盯着妻子的睡颜，陷入沉思。
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通过推断得出前因后果。
聪明如陆停云，即便宋霭只说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多半是父亲的惯用手段。
这个手段，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体会过了。
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那时候陆停云也经历过一段短暂的叛逆期。
不过他的叛逆表现有些不同。
父亲一直要求他考年级第一，他也一直稳居其位，从未间断。
直到叛逆期来临，他忽然厌倦了总在学校开学庆典礼上发表讲话。于是某次考试的某个科目，他故意漏了一个大题没做，排名掉到了十名开外。
父亲很生气。
但父亲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的衣领上挂了一个精密隐蔽的监控装置。
此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陆停云都处于被时刻监视的环境中。
不能离开书桌太长时间、吃饭不能超过半小时、上课的时候做笔记不能停、和其他同学说话不能超过三句等等。
……
他原以为父亲的掌控欲只会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毕竟他身负整个陆家，父亲对他要求严格也是应该的。
但宋霭又何必遭受这样的对待呢？
陆停云轻轻阖眼，神情变得沉重-
下午三点。
宋霭一睁眼看见陌生的天花板，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过来。
转头扫了一圈，空无一人。
陆停云上班去了？
带着这个疑惑下楼，却发现某人正体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报。
宋霭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听到自己发出的第一个声后，又瞬间憋了回去。
他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罪魁祸首听到脚步声，这时已经抬头朝他看了过来，问道：“醒了？”
宋霭咬着牙点点头，喉咙紧到连个“嗯”都吐不出来。
陆停云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精神焕发。
宋霭有种想掐人的冲动。
但又怕给对方掐爽了。
陆停云不知怎么竟然看穿了他，抬了抬下巴，说：“厨房熬了银耳雪梨汤，你去喝点吧，对喉咙好。”
宋霭：“……”
他不想搭理这人，转身走向冰箱，准备开罐汽水以毒攻毒，忽然瞥见门口人影绰绰，吴管家和几个佣人正在搬东西。
陆停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十分贴心地解释道：“我明天要去海市出差。”
听到“海市”二字，宋霭眼睛微亮。
他转头看向陆停云。
对方顿了顿，不负所望道：“听说海市风景宜人，但只有我自己，未免有些无聊……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去？”
第36章 第 36 章 为什么床上方还有一面大……
电话里, 李尚的声音几乎爆表。
“我靠！！霭哥，你真的能去吗？？”
宋霭拧眉把手机拿远了些，不耐烦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 我知道你很吃惊，但可以先不要只顾着吃惊吗？”
“我太激动了嘛。”李尚嘿嘿笑了声，“之前高考结束, 说好一起去旅行，你一声不吭就出国了,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国, 陆家又不准你离开J市, 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呜呜。”
宋霭嘴角微抬, “行了、陆停云买的明天早上十点的机票, 你们几点？能一起出发吗？”
“陆停云也去？”
“嗯。”宋霭揉了下耳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去？他正好要去海市出差, 这才顺便把我带上。”
“好吧。”李尚不再纠结这个细节，“我跟老王买的下午三点, 待会我去看看能不能改到十点，实在不行重新买两张, 能一起去当然要一起去啊！！”
宋霭没有意见, 随口“嗯”了声。
两人简单商量了下明天的出行安排，半小时后电话才挂断。
这时候已值深夜, 他却丝毫不困，打算趁早把行李收拾好。
难得出去玩, 当然要打扮成最靓的仔！
宋霭说干就干，转头先把衣柜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统统揪了出来，然后哼着小曲，把这些衣服一件件放进行李箱。
他沉浸在叠衣服的喜悦中, 丝毫没有察觉门外杵着个黑影。
陆停云这时候刚从公司回来，带着一身疲惫，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临时请假两天，需要安排的工作量太多，他忙到现在才忙完。
但在听到妻子轻快的歌声后，脸上的阴霾又瞬间消散。
陆停云背靠着墙，静静聆听了一会儿。
宋霭唱的歌有点耳熟。
虽然没一句在调上，但并不影响他觉得好听-
翌日。
宋霭订了七点的闹钟，快速洗漱完，七点二十下楼吃早饭，八点准时站在门口。
时间管理简直比读高三的时候还严格。
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但“东风”迟迟没有出现。
他问吴管家，吴管家说：“先生应该还在书房和老爷通话。”
宋霭眨了下眼。
不会在聊他的事吧？
陆海川要是知道陆停云决定带他去出差，想都不用想，肯定坚决反对。
陆停云又一向听他爸安排，这次不会也……
算了。
不让去就不去呗，没啥大不了的。
等过两年和陆停云离完婚，他再去不迟。
宋霭垂下眼睫，刚把自己劝好，就听见有人问道：“行李都装好了么？”
抬头，是不知何时已经下楼的陆停云。
宋霭心砰砰跳了两下，声音闷闷的：“你跟你爸……打完电话了？”
“嗯。”
“他怎么说？”
陆停云笑了下，问：“什么怎么说？”
“……”宋霭看穿了他的表情，转头钻进车里，没好气道：“爱说不说。”
见妻子生气，陆停云也不逗了，连忙跟着坐进去，“我开玩笑的。父亲说我们和沈家的生意能谈成，你功劳不小，所以没反对你跟我去海市玩两天。”
宋霭不太相信陆海川会这么轻易同意，质疑得很合理：“真的？”
陆停云轻点了下头，“嗯。”
宋霭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人撒谎不打草稿的本领，自己早就见识过。不过是不是真的也无所谓，只要能去就行。
这样想着，他懒得再纠结。
从庄园到最近的机场只要半个多小时。
为了方便宋霭，李尚和王瑞景干脆重新买了两张这个机场的票。
车上，宋霭一直抱着手机敲字，几度引得陆停云侧目。
直到进了机场检完票，看见两个脸熟的青年朝他们走来，陆停云才后知后觉他当时是在和谁聊天。
更后知后觉宋霭为什么想去海市玩。
“等你们老久了。”李尚本来笑嘻嘻准备去揽他霭哥，瞥见陆停云冷冰冰的脸后，又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宋霭全然不知，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停云，本来想现编几句解释一下，结果看见对方看透一切的眼神，话到嘴边尽数噎了回去。
“……好吧，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他自知理亏，也没给自己找借口。
但他想去海市，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朋友们都去。而确实是因为他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在他熟悉到几乎每条街都走过无数次的城市里，待得太久太久了。他亟需新鲜的空气，所以必须要出来一趟。
他以为陆停云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干脆不让他去了。
毕竟这事搁他身上他也不爽。
但陆停云只是冷冷淡淡回了个：“哦。”
这个“哦”字莫名给人一种陆停云很好说话的错觉。
但谁能想到外界对他的描述，其实向来是雷厉风行、不留余地呢?
没等几人多说，头顶上方忽然响起提醒乘客尽早登机的广播。
助理办完托运也赶了过来。
陆停云干脆给了众人一个台阶。
“走吧。”
J市离海市距离挺远，从登机到下机，总共耗费了五个多小时。
一行人赶到提前预订好的酒店。
陆停云才知道原来宋霭连他们订哪个酒店都透露出去了。
甜蜜双人游秒变激昂组团游。
陆停云连话都懒得讲了，进酒店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差点让前台小姐姐以为进来个面瘫帅哥。
这家酒店和陆家有合作，入住手续都不用办，直接给他们预留了套房，陆停云和宋霭乘电梯上楼就行。
这操作把正在翻身份证的李尚整傻眼了，忍不住连连感叹道：“知道陆家有实力，没想到这么有实力啊！”
王瑞景则目光沉沉地看了眼电梯门，什么也没说。
当初提出要来海市的人，只有李尚一个，他在海市念的大学，这趟来是为了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顺便玩两天。
王瑞景一开始没什么兴致，直到听宋霭说也要来，才临时改口报了名。
但王瑞景没想到，陆停云竟然也来了。
他原本是打算借此机会和宋霭多些接触，但有这个人在，恐怕就难了。
王瑞景正垂头思索着办法，忽然听李尚乐了一下，“哎——怎么这么巧？老王，那个人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陆停云初恋？”
闻言，王瑞景迅速抬头。
果然看见了一个青年从酒店门口进来。
——是前不久在沈千金订婚宴上，一直和陆停云套近乎的林知远。
这么巧么？
恐怕也是早有图谋。
他嘴角微勾，很快有了主意-
顶层总统套房内，宋霭盯着那张唯一的大圆床，有点麻了。
陆停云倒是接受度良好，甚至表情都比刚才好看多了，淡淡撇清责任道：“这些事情都是张庭安排的。”
张庭是陆停云的助理。
因为决定得匆忙，这趟出差兼旅游的行程，陆停云都直接丢给他负责了。
宋霭：“……”
张助理不知道他们是协议结婚，订一间房可以理解，大圆床也可以理解，但是……
为什么床上方还有一面大镜子啊！！
陆停云善解人意地退了一步，“没关系，要是实在不满意，我可以让张庭再开一间，我们分开住。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还要费些心思和张庭解释……”
他话还没说完，宋霭已经“啪”一声把行李打开了。
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青年的目光已经被窗外的海景吸引。他径直扑到窗边的沙发上，眼底全是澄澈的蓝色。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海，应该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高三前的那年暑假，他和李尚一起来的。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这片海依旧广阔无垠。
他迫不及待要下去玩水。
正好这时李尚发了条微信过来。
【霭哥，我们已经放好行李了，在一楼大堂等你～】
宋霭想也没想，正准备抬脚出门，瞥见旁边一脸哀怨的陆停云，又顿了下。
嘶。
怎么说也是陆停云带他来的，把人撂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啊。
要不礼节性问一句？
照陆停云的作风，应该也不会去。
这样想着，宋霭开口：“你要不要……”
还没问完，对方已经应下：“可以。”
宋霭：“……”
大意了！
于是，五分钟后，宋霭领着陆停云站在李尚和王瑞景面前。
李尚眼睛都瞪大了半圈，碍于陆停云在，又不好开口，等走出大堂，才偷偷走位来到宋霭边上，拽了拽他的衣角。
“我们跟陆停云能玩到一块儿吗？你把他带下来干嘛？”
宋霭捂了把脸，“别说了。”
下次再这么好心他就是傻逼。
从酒店后门出去就是私滩，人不多，和公共海滩相比，这边简直跟天堂一样。
这个点已经是下午，太阳晒得正舒服的时候，宋霭光着脚刚踩上暖呼呼的沙粒，整个人爽得差点起飞。
李尚也深有同感。
于是两个人像猴子放回了丛林，没走两步就开始狂跑起来。
陆停云跟在身后，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不免陷入片刻沉思。
王瑞景也觉得有些久违。
以前每到周五放学，在去网吧的路上，宋霭都会像现在一样撒欢着跑。
因为走得慢，步调不疾不徐的两人竟然逐渐并排。
为了缓解尴尬，王瑞景开口攀谈：“听宋霭说，陆总这趟来是为了出差？”
但另一方却没搭理他。
气氛一度变得更加尴尬。
不知道是走累了还是太热了，王瑞景额间竟然冒了点汗，他抬手随便抹了把，却忽然听旁边的人陡然问道：“你喜欢宋霭？”
王瑞景脚步一顿，心脏猛地狂跳。
他转头看向陆停云，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于这个人而言，这只是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明明是情敌啊！
还有，陆停云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以为藏得很好，原来早已留了破绽么？
王瑞景强装镇定，绷直了声线道：“陆总开什么玩笑？我和霭哥是朋友。更何况他和你都已经结婚了……”
“结了婚还可以离。”对方的语气依旧寡淡，看过来的眼神却犀利冷冽，“你成天陪着宋霭，难道不是在等那一天吗？”
这个人表现得越平淡，就会显得王瑞景的慌乱越可笑。
他的镇定装不下去了，干脆坦言道：“陆总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试探？”
谁知陆停云却忽然轻笑了声。
“试探？”他的神情像是有些困惑，“原来我的警告意味不够明显么？”
第37章 第 37 章 谁特么要你揉
李尚提议来玩沙滩排球。
王瑞景来不及消化那句“警告”, 甚至连有骨气一点的狠话都还没回，在另外两人的双双注视下，只能被迫结束这一段火花飞迸的环节。
沙滩排球两两成队, 一队一边。
有扎好的球网，但球要去酒店拿。
李尚本来都准备抬脚了，谁知这回王瑞景自告奋勇, “我去拿吧。”
平时这种跑腿的活，一般都是交给李尚和宋霭, 他俩跑得更快。
不过李尚也没多想, 只嘱咐说：“跑快点, 等下天黑打不了了。”
“嗯。”
王瑞景嘴上爽快, 来回十分钟的路程, 还是花了十五分钟。李尚接过球，笑话他果然很虚, 被他锤了一拳。
“快快快，赶紧分一下组。”李尚揉了揉肩膀, 刚要开口自荐：“我想跟霭……”
他们当中看起来运动量最大的那位，却忽然来了句——
“我不会玩。”
李尚直接傻眼。
宋霭也呆了两秒, “你不会？”
陆停云淡淡“嗯”了声, 提议道：“要不你先把我教会了再玩？”
宋霭：“……”
李尚馋这口球很久了，连忙看向宋霭, 眼里充满了“我今天能不能打上沙滩排球全靠你了霭哥！”的祈求。
陆停云心态倒很平和，“没事, 要是你觉得教不会我也没关系，我帮你们问问张……”
话还没说完，宋霭木着脸接过排球。
“过来。”
排球很好学，也很好教。
只要学会接和抛, 就能迅速上手。
宋霭领着陆停云走到一边，把球丢给他，先从垫球教起。
“注意看我的姿势。”
说着，青年张开掌心，上下交叠、再合拢成瓮，细长雪白的胳膊并齐，肩膀微耸，力量与柔韧并存，上半身宛如猎豹伏脊，张力满满，蓄势待发。
陆停云看了两秒就立了。
不过在宋霭严厉的目光下，他还是老实照做了遍。
“错了。”宋霭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这里不能完全绷直，要自然弯曲，不然你待会儿随便接个球就骨折了。”
妻子的语气并不耐烦，陆停云却不自觉勾了下唇角，十分顺从道：“知道了，小宋老师。”
宋霭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脸颊隐约泛红，语气依旧冷硬：“闭嘴。”
陆停云不厌其烦，“好的、小宋老师。”
宋霭：“……”
李尚远远看着，没忍住砸巴了下嘴。
“我以前一直觉得霭哥高大威猛、又帅又飒，怎么跟陆停云站一块儿……就变成小卡拉咪了呢？他俩体型差也太大了吧！”
王瑞景扯了下嘴角，没搭理他。
不过这不妨碍李尚自言自语，“哎，说来也怪，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是平时就这么相处的？我怎么感觉他俩还挺甜呢……”
王瑞景：“……”
正当王瑞景犹豫要不要打断李尚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我靠！还真是停云啊！”
两人回头，王瑞景和朝他们走过来的林知远对视了一眼。
林知远抬了下手，“好久不见。”
王瑞景点点头以示回应。
李尚一脸茫然。
跟林知远并行的，还是上次那个许文，他径直喊了声：“停云！”
宋霭刚教会陆停云抛出第一个球，听到呼喊，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球便直直落在沙面。
许文爽朗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你，真是太巧了！停云，你怎么也有空出来玩了？以前不是毕业旅行都没空嘛？”
陆停云看了眼宋霭，言简意赅道：“来出差。”
林知远眉眼一弯，莫名自豪道：“我就说你肯定是为了工作来的，你的事业心果然还和以前一样。”
“好吧！”许文摸了下后脑勺，“果然人比人比死人，难怪知远每次都拿你和我们比，简直没赢面嘛。”
陆停云没再吭声。
许文注意到地上的排球，兴致盎然道：“哟，原来你们刚才在玩排球啊？介意再多两个人不？我们正好没事。”
李尚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大家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宋霭和陆停云。
他正想拒绝，就听老王率先开口：“可以啊，排球当然是人越多越好玩。”
“真的吗？太好了！又可以和停云一起打球了。”林知远喜不自胜道：“你们不知道，上一次我和他打球，还是在大学网球社的时候了。”
“停云网球确实打得好，想当年他还带咱们拿过大学联赛冠军……真怀念那时候啊！”
许文一边感叹，一边走去把球捡了起来，提议道：“那现在来分一下组？六个人，正好三人一组……不然就熟人局吧？我、知远和停云一组，你们三个一组，如何？”
陆停云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宋霭先一步冷冷应下：“好啊。”
说完，他已经抬脚走向另一边。
陆停云抿了下唇，眉头拧得更紧。
其他人均没有意见。
两拨人迅速站好位置——
左边许文站中间，陆停云靠近海面，林知远靠近酒店。
右边则是李尚站中间，宋霭靠近海面，王瑞景靠近酒店。
李尚高举手臂正要开球，宋霭忽然喊了声：“老王，跟我换个位置。”
王瑞景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意。
于是两人临时换位。
李尚重新举球。
“砰”一声巨响，比赛开始。
李尚人壮力气大，球扔得远，但很居中，所以第一个球由对面许文接到。
许文顺利抛回，但抛偏了点，被王瑞景低位接住。
王瑞景又居中抛回，第二球便朝陆停云飞去。这个球抛的很轻很近，按理来说应该会被抛回给王瑞景、或者李尚。
结果球离开陆停云手臂的瞬间，便沿着极歪的曲线飞出，最终以抛物线姿态落在了宋霭手上。
这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外，包括宋霭本人。
所以他下意识把球接住，却忘了抛出，最后站在原地发懵。
李尚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不无吃惊道：“霭哥，你搁这接绣球呢？”
宋霭：“……”
他费解地看向陆停云，发现对方正盯着他一动未动。
神经。
他干脆避开不理，重新抛球。
球很快飞出，下一秒，却“砰”地一声，砸中了林知远的肩膀。对方径直栽倒在地，表情迅速扭曲。
这个意外事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文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扶人，“我靠！你没事吧？”
林知远咳了两声，表情有些吃痛，但还是摇头说：“没事，宋霭肯定不是故意的，大家别怪他。”
闻言，几人都默默看向宋霭。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处在状况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个木然的旁观者，但林知远的话又暗示了他是肇事者。
许文有些怨怪，“打个球而已嘛，用不着这么大力吧？”
宋霭还没开口，李尚先怼了回去：“排球不都这么打的？谁让他自己不专心？这么直的球都避不……”
王瑞景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这事虽然不是宋霭的错，但也不占理，咄咄逼人只会把局面闹得难看。
李尚努了努嘴，到底没再继续怼下去。
宋霭这时才终于回过神，看向林知远用手捂住的肩膀，半晌，嘴唇才动了下，“我没用力。”
他只用了正常发球的力气而已，完全不至于把一个成年男人砸倒。要么林知远太弱鸡没站稳，要么，林知远就是装的。
许文却觉得他嘴硬不肯承认，一脸震惊地抬头，“你……”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陆停云打断道：“许文，你先送林知远回去吧。”
他们当中，显然陆停云在许文心里的地位最重。他沉默片刻，还是冷哼一声，把林知远扶了起来。
林知远轻咬嘴唇，一副忍痛的样子，却仍在劝阻道：“停云，我没什么事，你们可千万别为了我起争执。”
陆停云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不会。”
林知远：“……”
他没再多说，很快被许文搀着离开。
走了两个人，剩下几个也没心思玩了。
王瑞景走过去拍了拍宋霭的肩，试着宽慰道：“别为了两个傻逼呕气，我看这天估计快下雨了，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宋霭一言不发，抬脚离开。
李尚迅速跟上。
王瑞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停云，最后也跟着走了-
回酒店后，王瑞景提议去吃点东西。
宋霭毫无胃口，两人多番相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
宋霭掏出手机翻了下回程的机票，结果能买到的最近一程也得后天。
那是他们本来就安排好的回程时间。
宋霭烦躁地熄了屏，掀起眼皮，在反光的电梯门上看到了眉头紧皱的自己。
明明来的时候高高兴兴。
他妈的他现在烦什么？
不就是被人冤枉吗？
不就是碰到了陆停云初恋吗？
他初恋不就是和他大学时候打过球吗？
……靠，烦死了。
宋霭被这种奇怪的情绪折磨得不轻，推门走进房间，疲惫倒在床上。
他习惯性翻过来看天花板，结果看到镜子里的苦瓜脸更烦了，他干脆拿了个枕头把自己的脸盖住。
没能成功睡着，门铃被人按响。
宋霭本就不多的睡意全无，他“啧”了声，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后，透过猫眼一瞧，看见了脑袋放大版的陆停云。
这么早就上来了？
不用去照顾下他初恋？
宋霭没开门，但也没走，对着门阴阳怪气道：“陆总记性不是挺好么？这么快就把密码忘了？”
他话音刚落，门锁就开了。
陆停云拎了瓶药进来，解释说：“我以为你不想让我进来。”
他不让他进，他就进不了了？
宋霭懒得理他，转身窝进沙发。
陆停云却偏要跟在他后面，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把手里的药拧开，说：“你手臂有点青，我给你揉一下。”
宋霭把头扭开，“谁特么要你揉？”
陆停云左耳进右耳出，自顾自把药油抹匀在手心，再往前俯下身体，轻轻覆上妻子雪白细嫩的胳膊。
药油凉凉的，掌心却十分滚烫。
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很爽，揉了没两下，宋霭的臭脸就消了不少。
“舒服吗？”
“一般吧。”
眼睛都舒服得闭起来了，还一般。陆停云没揭穿，只是嘴角微动，边揉边说正事：“你刚才没用力？”
宋霭知道他在说球，懒懒“嗯”了声。
没有列举证据、没有解释自己毫无动机，总之爱信不信。
他原以为陆停云可能会追问两句，结果对方不仅没有质疑，还反问了句：“为什么不用力？”
“……？”
宋霭睁眼看他，眼神说明一切。
陆停云垂眸，淡淡道：“我也不喜欢林知远，你那一球砸得好，就是太轻了。”
宋霭脸上写满了困惑，“可他不是你初恋吗？”
难道是白月光注定变白米饭的戏码？
分手也不至于这么落井下石吧？
陆停云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眸，问出了一个宋霭怎么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以为他是我初恋？”
“……”
“…………”
短暂的沉默揭晓了答案。
搞鬼。原来全特么是误会！
宋霭莫名松了口气，但又不知道在松什么气，只是察觉出自己的脸有点热后，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陆停云盯着他逐渐泛红的脸蛋，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所以……你刚才是在吃醋么？”
第38章 第 38 章 我们可以试着正式交往……
落地窗外乌云积聚, 天幕沉沉。
宋霭僵硬地把脸别开，耳尖红到没法看，嘴却一如既然的冷硬, “没有，你少自作多情了。”
陆停云“哦”了声，假装不解地问：“那你脸红什么？”
“我特么哪里脸……”宋霭下意识否认, 瞥见亮面茶几上反光过来的红彤彤的脸蛋，又顿时说不出口了, 便随便扯道：“天太热了。”
陆停云沉默了几秒, 才哑声道：“嗯, 我也觉得热。”
热到想把衣服脱光。
然后狠狠把对方压在身下的程度。
宋霭不管他是真热、还是单纯附和自己, 整个人故意往后缩了缩, “热你还靠这么近，赶紧离我远点。”
陆停云却纹丝不动, 手心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在他肌肤上打着圈, 掌心温度持续上升。
药油辛辣的药油混合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熏得宋霭头晕目眩, 干脆闭口不再说话。
沉默中, 窗外风声渐紧。
因为留了个口子通风，里面积悬的热气也散了些。
“林伯父和我父亲是至交。”陆停云突然开口说道, 指腹轻轻碾过宋霭腕间淤青，“所以林知远和我也算有些交情。”
他顿了顿, 又补充：“但也仅限于此。”
宋霭睫毛轻颤了下。
陆停云这是在……向他解释？
男人垂着眸，神情似乎有些认真。
“我没谈过恋爱。”他缓缓陈述，语气很淡然，内容却直白到令人咋舌, “宋霭，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
闻言，宋霭微微怔住。
他先是震惊陆停云竟然没谈过恋爱。
想了想又觉得合理，毕竟这人“禁欲哥”的名号已经传遍J市了。
然后又有点懵逼。
……对方为什么这时候跟他说这些？
最后脑子实在有点转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了！
僵持之际，一道铃声骤然响起。
这次是宋霭的手机。
两个人同时把视线锁定过去。
宋霭伸手拾起，屏幕显示是“李大嗓”。
这时候的来电跟救命稻草没差，宋霭眼看就要按下“接听”，手机却被人忽然抽走。
“听我说完。”陆停云将手机放到一旁，平视盯着他，眼中隐约含着祈求，“否则下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出口了。”
宋霭眨了眨眼，但没吭声。
见他不回应，陆停云便当他默认了，拒接电话后，一字一句道：
“我没谈过，不知道谈恋爱是怎么样的，更不知道喜欢和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但我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我的身体和理智都在因你而不断改变。自从我们第一次上床，我好像就对这种事情上了瘾，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总是回忆我们交合的每一个瞬间，更无法控制每次看到你都会有反应。”
“你现在肯定觉得我很冒犯，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这么冒犯的话。这和我常年接受的绅士教育严重不符，如果我道德感再重一些，恐怕已经被自己赤裸裸的欲望羞愧死……”
“但这些话在我心里已经放了好久，我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和爱，掺杂着该死的欲/望和肉/体，至少一定不是纯洁真诚的爱。网上说，这个也叫生理性喜欢，那就暂且也称之为喜欢吧。”
“既然有了感情，我不希望再这样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就像你刚才为了我吃醋一样，也许你对我也产生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我们可以试着正式交往，而非受限于这段联姻。”
“如果你同意，可以随时告诉我。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们也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以炮/友关系相处下去。”
陆停云说完，便停止了推揉的过程。
他抽出几张纸帮宋霭把手臂擦拭干净，然后骤然起身，沉默离开。
宋霭还没消化完他前面这么大一段话，茫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
谁特么跟他是炮/友了！！！-
陆停云出去后，大脑十分混沌。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一边懊悔实在冲动、一边又忍不住思考宋霭最终会怎么选。
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
他当即打了个电话把许文约出来。
两人找了个海边咖啡馆面对面坐着。
陆停云来的路上临时买了包烟，递了根给许文，又抽出一根自己含着。
“咔嗒”一声，猩火迎着海风闪亮。
许文眯了下眼，又感慨起来：“还真是好久没看到你抽烟了。”
陆停云语气平淡道：“是有这么久了，我们认识七八年了吧？”
许文笑了下，回说：“是啊。”
陆停云眼前烟雾缭绕，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语气更是捉摸不透：“寻常人彼此认识这么久，多少也该互相有些了解，但你我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许文微愣，“停云，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尝试撮合我和林知远，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你至少应该问问，我对林知远到底有没有兴趣。”
听到最后几个字，许文很是懵逼，脑中飞速思索着什么。
“所以，你对知远……”
“毫无兴趣。”陆停云简明扼要道：“一直没说开，只是为了给他留些情面。但今天他影响到了我和我爱人的关系，特意约你出来，是希望你能代为转达我的意思。否则，只会让彼此陷入难堪。”
许文坐在风中有些凌乱，脑中冒出一连串困惑和疑问。
林知远不是说他们一直互相深爱、只不过被父辈拆散、陆停云迫不得已才和那个长得漂亮但脾气很臭的青年结婚吗？
怎么、和陆停云说的完全不一样？？-
宋霭此刻的脑子也不是很清晰，他窝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到底要怎么回复陆停云。
直到李尚点了烧烤，叫他下去一起吃。
他正好也饿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出门了。
他俩订了个双人间套房，空间宽敞，正好适合聚在一块儿撸串。
宋霭刚才想事情想得头疼，懒得说话，便一串接着一串酷酷吃。
王瑞景和李尚默契对视一眼。
依旧由李尚打头阵，“你咋了霭哥？”
宋霭边嚼边敷衍回道：“别管我。”
李尚默了默，在王瑞景的眼神鼓舞下，再次开口：“别啊霭哥，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呗，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宋霭看他一眼，迅速判断出结果：“你出不了。”
“……”
李尚彻底败下阵来。
换王瑞景上，他先是揣测道：“是不是谁又惹你了？陆停云？”
王瑞景一针见血，宋霭果然有了点反应，握住签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李尚微微一笑。
王瑞景颇为不安。
“陆停云……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宋霭斜眼看他，有点糟心，“就不能是我对他做什么？？”
王瑞景抿了下唇，神情微黯。
李尚傻眼，“啊？霭哥你该不会……”
宋霭连忙拣了串鱿鱼塞他嘴里，阻止他脑子里不干净的想法。
“没有，你们别乱猜了，无事发生，什么事都没有。”
李尚两三口就把鱿鱼吃进了肚子，幽幽道：“霭哥，你这个反应，简直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霭：“闭嘴。”
他假装生气地窝在沙发里玩起手机，实则染红的耳尖早已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而这一切都被王瑞景看在眼中。
……
宋霭不知道怎么面对陆停云，在李尚他们的房间一直呆到了晚上十点多。
后面实在待不住，还是回了顶楼。
刚打开门，就看见套房内漆黑一片，有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跟个鬼似的，差点把宋霭吓一跳。
“你他妈……灯都不开？”
宋霭转身“啪”一下把灯全部拍开。
然后就听见男人哀怨的声音传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宋霭咽了下口水，随口道：“李尚他们那儿睡不下。”
陆停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哦。”
“……”宋霭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不想继续站在玄关，正要转身躲进卫生间，却被男人一句话瞬间拉回现实。
“那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和他交往？？
陆停云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么纯情的事。
宋霭一边腹诽，一边敷衍：“没考虑。”
他换上拖鞋，还是躲进了卫生间，顺便把门关上。
不过他没撒谎，因为不知道怎么考虑，所以干脆没考虑。
撑过三年就和陆停云离婚，这是宋霭最开始就规划好的。
即便他和陆停云意外滚了床单，准确来说滚了三次，但也不能影响他最终离开陆家、离开J市的打算。
至于交往的事……他和陆停云没差，他也没谈过，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所以根本摸不清自己对陆停云的感觉。
或许是有些在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林知远的事影响心情，但这种在意称得上是喜欢吗……
算了。
宋霭想得头疼，随手往脸上扑了把冷水中断大脑运转。
洗澡刷牙上厕所一套流程走完，出去已经是十一点。
窗外乌云密布，说好的大雨还没下。
宋霭的视线逐渐下移，转向窗内，看到某个人影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些——
啊？？
这人怎么还在沙发上坐着？！
要不是活在现实世界而非武侠世界，宋霭都要以为他被人定住了。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叫醒他比较好，免得等会又来问考虑好了没有。
宋霭打定主意偷偷爬上床。
刚裹好被子，窗外就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形成节奏感满满的独特旋律。
宋霭本来还想靠手机催眠。
结果听了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
视野渐渐模糊。
青年很快陷入梦境，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爬了上来。
一双大手从身后拢住了他的腰和胳膊，修长笔直的腿搭在了他的腿上，与之勾缠在一起，如烧红铁片般的身体紧密贴在了他的后背。
男人喘/息的声音近在咫尺。
窗外一道白光骤闪，“咔嚓”一声巨响，宋霭从睡梦中惊醒，忽然感觉自己被人以奇怪的姿/势抱在怀里，猛地转头——
对上了陆停云早已迷离的双眼。
对方呼吸沉沉，言语缱绻。
“你不想对我的情感负责，总该对我的身体负责……”
第39章 第 39 章 “你不愿意承认，身体却……
宋霭的呼吸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停滞。
其实睡前他就设想过陆停云会不会半夜偷偷爬床, 毕竟对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发现陆停云真的爬上来后，他竟然诡异地习惯了……
听到陆停云闷声说的话时, 宋霭愣了愣，沉默看向对方的眼睛，只觉得里面好像多了一些他读不懂的情绪。
他想起白天陆停云说的那些话。
一大段一大堆, 内容太多他记不全，只记得好像有一句生理性喜欢。
难道陆停云真的……喜欢他？？
“你”宋霭的喉咙莫名有点干涩, 他想说点什么, 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下意识想要后退, 又被陆停云的手臂牢牢禁锢。
窗外的暴雨仍然拍打着玻璃, 闪电的光芒照在陆停云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显得有些阴郁。
他们的距离近到，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宋霭。”陆停云忽然开口喊道, 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沙哑和哀怨, “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明确的身份吗？”
明确的身份？
宋霭茫然看向天花板里的自己。
他不知道，也不确定。
他不像陆停云这么果决, 更不像陆停云……对那种事情上瘾。他最多、最多只是不那么排斥而已。
到这个程度，就需要给对方身份了吗？
如果需要, 又是谁规定的？
最关键的是，要是真和陆停云确定了关系，他们这段婚姻又该怎么发展呢？难道他永远也离不开陆家了吗？
宋霭越想越觉得头疼。
陆停云却已经看穿他眼神里的闪躲和犹豫不决。
片刻，男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
他无奈说了声“好”, 然后低头吻了过来。
这个吻似乎带着报复和惩罚的意味，比以往都要激烈。
宋霭想要抵抗，双手抵在男人胸前，却又忍不住逐渐被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软化。
他们缠绵在一起，舌尖彼此纠缠、银丝勾连。好吧，宋霭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点上瘾了，但仅仅只是亲吻。
“唔……”
听到妻子不自觉发出的哼声，陆停云完全无法隐忍，很快探出了手……
一双粗粝滚烫的掌心紧紧贴了上来，摩擦间带来细微的刺痛感，却奇妙地让宋霭的身体更加敏感。
当那只手向上移动，拇指擦过他的腰间，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
陆停云显然听到了，忽然笑了下，语气有些得意：“你不愿意承认，身体却很诚实。”
同样感知到自己异常的宋霭，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颊顿时红透。
他咬牙道：“谁、谁特么被摸没点反应啊？我这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陆停云离开他的嘴唇，垂眸盯着他，故意问道：“那你脸红什么？”
宋霭吞了下口水，“闷的。”
陆停云又笑，“我也闷。那我去把空调打开。”
说完，他兀地从宋霭身上爬了起来，还真找空调遥控器去了。
怀里骤然一空，湿冷的空气钻了进来，宋霭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埋在被子里伸出半个脑袋，看向背对着他的陆停云。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脱光，只穿了条内裤，就这么毫无顾忌地站着。
因为有健身的习惯，陆停云的身材好到简直无可挑剔，加上脸也不赖，很难让人对这副精壮的身体完全没有想法。
宋霭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目光。
但陆停云没有因此立即回到床上。
相反，他还走远了些，来到冷藏柜前，随手拿了瓶水，悠哉打开又悠哉喝下。
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宋霭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烦躁，在心里狠狠骂了他几句。
终于，陆停云喝够了水，他把水瓶随手放在桌面，往这边走来。
宋霭立马闭眼。
心跳猛地加快。
然而，那拖鞋擦地的声音忽然停了下，又拐向另一边，离床越走越远了。
宋霭皱了皱眉，又睁眼去看。
屋内没灯，漆黑一片，但几道闪电劈下来，宋霭也看清了陆停云的方位。
他在角落的沙发上坐着，点了根烟，有一下没一下的吐着烟圈，看起来有些懒怠。
他妈的。
做到一半去抽烟？？
宋霭感觉胸腔都要气炸了。
虽然他对这种事情没瘾，但不管是谁，碰到这种事都会爆炸吧？？
这跟大半夜看小黄文小黄漫，看到一半，正要高/潮，翻到下一页发现作者刚好卡章卡到这里，有什么区别？？？
宋霭闭上眼忍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开口吱了一声：“你……”
但吱完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什么？
你怎么还不上床？？
这特么是他能说出口的？
宋霭仅剩那点理智又占回上风，强咬着牙把嘴闭牢了。
但陆停云却像逮住了机会似的追问道：“怎么了？”
宋霭：“……”
被这人当场揪住，不回倒显得他心虚。
宋霭扯着嘴角问：“你坐那儿干嘛？”
“想事。”
“什么事？”
陆停云沉沉看了他一眼，“在想我的技术是不是太差了。”
宋霭：“……”
他就知道不该吱那一声！
吃一堑又吃一堑，宋霭干脆不说话了。
结果安静没几秒，床边又猛地陷了下去。陆停云的身体比刚才还要滚烫，宋霭避之不及，没两下又被男人按进了怀里。
对方的心跳很快，手臂力道也很重，紧紧缠绕着他的胳膊和肩膀，仿佛要把他揉进骨头里，生怕他下一秒就飞走一样。
“我该拿你怎么办？”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
宋霭还没完全听懂这句话的深意，下巴就被一只大手掐住，嘴巴被迫挤成了一个O状，圆嘟嘟、红润润，看得人欲罢不能。
嘴这么撅着，宋霭连句狠话都放不利索。
“陆、停涌、泥特么、松开窝！”
陆停云却没搭理他的要求，反而将他的下巴抬起，送到嘴边，小鸟啄树般亲了一口。
亲了一口还不满足，于是又亲了一口。
片刻，男人的谷欠火再次被点燃，隐忍难耐，伸出舌尖蛮横撬开了他的齿关。
淡淡的烟味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
热气再次沸腾泛起。
然而当宋霭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不可描述后，陆停云又停了下来。
他松开了宋霭的嘴，紧贴的胸膛也稍稍往后撤了一点。
宋霭满脸困惑地睁眼，发现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表情欣赏。
青年的耳朵迅速燥红。
他恶狠狠想要骂人，却在开口之前，先听到男人问道：
“我技术很差吗？”
宋霭愣了愣，下意识回想起之前几次的情景，除了第一次确实有点疼，之后……好像挺爽的？
陆停云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有点天赋异禀，饶是一向嘴硬如宋霭，也没办法昧着心说很差。
他磕了下嘴唇，闭着眼道：“没有。”
男人满意地笑了下，又可怜兮兮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交往？哪怕先给我一个身份也好啊。”
宋霭：“我们不是都结婚了？”
“那只是表面上的。”
“……”
宋霭真是拿他没招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依不挠呢？
偏偏他现在浑身都烫得要命，半个冷冰冰的字眼都说不出来，完全拒绝不了啊！
在这种情况下追着他要名分。
陆停云实在是太狡诈了！
他没办法说不，却也说不出一个好字，简直骑虎难下。
陆停云像是看透了他，又退了一步道：“那就不算正式交往，至少给我一个试用期，要是不爽，随时可以把我踢开，可以么？”
再耽误下去，宋霭都要萎了。
他骂骂咧咧道：“你特么到底做不做？”
陆停云却亲了亲他的下巴，“你说可以我就让你舒服。”
“……”宋霭服得彻底，最终还是妥协，咬牙吐出两个字：“可以。”
陆停云嘴角微扬，低着头重新吻了上去-
一夜无眠。
暴雨已经彻底结束，窗外碧空如洗。
宋霭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看见天花板镜子里□□的自己，瞬间清醒过来。
他怎么又跟陆停云睡了？？？
搞鬼。
陆停云简直是个狐狸精。
宋霭一边暗骂，一边坐起身扫了眼房间，除了狼藉的衣物，什么都没看见。
陆停云怎么不在房间？
宋霭正疑惑对方什么时候走的，忽然听到肚子咕噜叫了两下。昨天一连折腾了好几回，他骨头都濒临散架，不饿就怪了。
好在酒店二楼就是餐厅，很方便。
宋霭又躺了一会儿，差不多有力气了才爬起来抓紧洗漱。
刚洗完脸，就听到门被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
宋霭从洗漱间伸出脑袋去看。
是陆停云。
手上还提了好几个袋子。
宋霭眨了眨眼，“你……出去扫荡了？”
陆停云心情好像格外好，顺着点了点头说了个“嗯”，然后拎起袋子放在桌上，把里面的东西逐个拿了出来。
全都是早餐。
各式各样的都有、非常丰盛。
宋霭只看了一眼，刚安分下来的肠胃又开始翻滚，恨不得要替他做主，把这些美食全部吃进去。
“刷完牙了？”陆停云问。
宋霭含糊“嗯”了声。
陆停云：“那就过来吃饭。”
宋霭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推辞，顺应饥饿的肠胃坐了过去。
除了随便在路边就能买到的包子饺子，陆停云带回来的这些早餐里，还有需要花时间等的海鲜肠粉、海鲜粥之类的。味道都很不错，宋霭吃得很爽。
他刚放下筷子，陆停云又抽了张湿巾递给他擦嘴。
宋霭盯着那张湿巾，恍惚间有种被人当宝宝伺候的感觉。
见他不为所动，陆停云蠢蠢欲动道：“我帮你擦？”
“……”
宋霭立马扯过来胡乱擦了两下。
碰巧这时李尚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古城区那边玩。
宋霭说了声去，转头对上陆停云的双眼。
“别想……”
没等他说完，陆停云先一步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你跟他们去玩吧，作为试用期男友，一个人孤零零待在酒店等你是应该的。”
宋霭：“……”
第40章 第 40 章 想牵你
最后宋霭还是把陆停云带下来了。
李尚依旧咋舌地看着他俩。
王瑞景的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来回投映。
宋霭木着个脸不知道怎么解释, 陆停云倒适应良好，甚至催促起进度：“不是说要去古城区玩吗？现在走吗？”
李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王瑞景比他稍微镇定点, 接话道：“我们还在等车，这附近不太好打车。”
“打车？”陆停云挑了下眉，状似困惑, 然后转头看向大堂一侧，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张助理正朝他们走来。
“陆总, 两台轿跑已经放在车库了。”
陆停云“嗯”了声, 接过钥匙, 随手把其中一把扔给了李尚, 李尚还没反应过来, 手就已经将钥匙包住。
宋霭愣了愣，“轿跑？”
陆停云又将剩下那把镶着亮钻的钥匙塞到他手上, 说：“嗯。你不是喜欢轿跑吗？开车出去玩更方便。”
宋霭回过神，和李尚对视了一眼。
二十分钟后。
随着声浪轰鸣, 两台线条流畅、造型独特的轿跑前后从地下车库飞出。
海市虽然是旅游胜地，但这时候不是旺季, 加上海边的建筑和人流没这么多, 开车便可以更肆意些。
头顶着朝阳、迎着海风、听着音乐，驶在平坦宽阔的路上, 宋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乐，嘴角始终保持在一个无法压下的高度。
陆停云则始终盯着他, 逐渐有些出神。
宋霭此刻的状态好像散发着光芒，很耀眼，很漂亮，和待在陆家的状态, 简直能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这让陆停云忽然想起他第二次喝醉那天，说自己是渴望自由的鱼，不能上岸，一旦上岸就会渴死。
当时陆停云没听懂，甚至觉得这样的形容十分怪异。
现在想想，却只觉得契合。
陆停云垂眸，心情不免为之酸涩。原来这半年多里，他都在岸上-
古城区其实就是闹市区。
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人头攒动的拥挤。
宋霭和李尚把车停在附近的专用停车场，四人先后下了车，加入人潮。
天气看着很热，实际有海风很凉爽。
人看着也多，走进去又觉得还好。
李尚很喜欢热闹的地方，尤其逛街，一逛街就兴奋，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恨不得每个摊贩都去看一眼。
宋霭对此没什么感觉，但也乐于配合。
他倒是有点担心陆停云不适应。
毕竟这人应该很少下凡。
宋霭正思索着要不要问问，手心忽然传来一阵痒意。
他低头看去，才发现是因为被陆停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宋霭抬头瞟了眼前面两人，确保没人回头后，才低声质问：“你挠我手干什么？”
陆停云垂眼看着他，说：“想牵你。”
宋霭耳尖骤红，什么也没说，只是立马把手收了回来。
意即——想得美。
对方却好像装作没看懂这个行为的含义，故意凑近了些，用胳膊轻轻撞着他的胳膊，牵不到手就往他那边挤。
这块是老城区，人行道就挨着排水渠，眼见要被挤到水沟，宋霭咬着牙问：“你再往我这边挤挤看呢？”
陆停云又说：“想牵你。”
“……牵个毛线。”
宋霭憋红了脸，低着头继续走，谁知因为分神没注意脚下，还真差点栽沟里去。天旋地转的下一瞬，他的腰被一只大手搂住，整个人从失重到完全站稳只花了两秒。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于是就看见宋霭伏在陆停云胸前的一幕。
李尚眼睛都瞪直了。
王瑞景皱了下眉，刚要说点什么，宋霭已经推开陆停云自个站好。
青年红着脸骂骂咧咧道：“这破地方，路都这么不平。”
王瑞景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四人继续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陆停云安分了几分钟，又莫名问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宋霭懵了瞬，“什么见不得人？”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谈？”陆停云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困惑，“还是说……我这个试用期男友有点拿不出手？”
“……”宋霭张了张嘴，一个“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米九几、八块腹肌、活好得没边、陆氏唯一继承人……这还拿不出手，那这个世界上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男朋友了。
宋霭无法作答，干脆不吭声了。
可这也阻止不了陆停云的下一步动作——他径直伸出手牵住了他。
十指牢牢相扣，手臂紧紧相贴。
和这条路上大部分来旅游的情侣一样。
宋霭以为自己会排斥，毕竟这种行为太腻歪了，可当手真正被牵住时，他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排斥，甚至觉得挺舒服。
有种即便不看路、也不会再往水沟栽去的安全感。
宋霭下意识往前面看了眼，李尚和王瑞景丝毫没有察觉，心里松了口气，给自己不把手抽出来找到了理由——
反正没人发现，给他牵一下得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牵了一路。
直到李尚看见一家餐厅门口的玻璃水缸里养着条一米长的带鱼，惊奇地“啊”了声，宋霭预判到他要回头，才瞬间把手抽出来。
“快看这鱼！”李尚兴奋道：“这是不是比我们前几天在水族馆看到的那条还要长？”
王瑞景也趁着这个时机转头看去。
宋霭飞速瞥了一眼水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他自以为毫无破绽，实则早被红透了的脸颊出卖。
王瑞景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片绯红之上，直到察觉一道冷冽的目光朝他盯过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想起昨天陆停云说的那句话，王瑞景犹豫片刻，还是把头转了回来。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陆停云忽然问道：“你们前几天去过水族馆？”
宋霭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个“嗯”。
“好玩么？”
“还行。”
停顿片刻，陆停云又问：“那下次能不能也带我去一次？”
宋霭一开始本来想拒绝，心说难道你没去过吗？这也要我带去。
后来又猛地意识到——陆停云可能真没去过这个地方。
他不由想起上次去陆家老宅时，陆老太太说的那句：“停云小时候挨过的骂可能比你遭受过的白眼还要多”。
依陆海川的做事风格，估计根本不会允许陆停云浪费时间去任何娱乐性质的场所。
他没去过水族馆，想必也正常。
这么一想，拒绝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宋霭感觉有点噎挺，半晌，才干巴巴说了声——“下次再说。”
男人没再应声，只是嘴角微扬，又一次牵住了他的手。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傍晚，四个人的步数都即将突破人生单日最高值。
李尚实在走不动，正打算找个地方歇脚，即将结婚的那位朋友就给他打来了电话。朋友得知他早就到了海市，连忙问他要不要过来参加他们的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
“是啊，庆祝我跟我老婆最后一个单身夜，我待会儿给你发个定位，你赶紧来！”
李尚看了眼旁边的三个人，仗义开口：“我能不能带几个朋友？”
……
轰着油门一路加速，很快来到李尚朋友说的那个海滩。
两台轿跑的声浪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们刚一下车，海边围着篝火的那些人便纷纷朝这边看来。
看见朋友高举着手臂挥舞后，李尚带着三人过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尤以颜值更为出众的宋霭和陆停云最多。
朋友笑着说：“尚哥，你这几个朋友长得也太帅了吧？这搞得我很有压力啊！”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两个最帅的。
出于社恐，宋霭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胡乱抓了下头发。
——这让他本就凌乱的微卷短发，直接变成了鸡窝造型。
好在李尚轻锤了下朋友的肩膀，怼了回去：“得了吧你！别逗我朋友了，赶紧的，不是说有酒喝吗？”
朋友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喊来几个人去开酒。
宋霭默默松了口气。
因为容貌漂亮，他向来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小时候他就习惯了这样的注目，也一直觉得享受。
后来留学的时候，却因为同样的注目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对成为焦点这件事就逐渐变得恐惧起来。
具体什么事……宋霭并不想回忆，他闭了闭眼，试图通过晃头来阻止大脑运作。
可刚晃了没一下，就忽然感觉有人摸他的头发。
回头，是陆停云在帮他整理发梢。
四目对视的瞬间。
两颗心脏同时停顿了一秒。
陆停云疑惑地盯着宋霭的眼睛。
他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至少、在陆停云的印象里，就只在讨论“钢笔好不好”那次见过到。
想起上次宋霭说他人还挺好，陆停云感觉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
他舔了舔唇，问：“怎么了？”
宋霭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是觉得陆停云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温柔细致地帮他整理过头发一样……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于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停云喉结微微滚动，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李尚朝这边大喊的声音。
两人相继抬头，才发现远处某个地方竟然摆了好几排烟花筒。
李尚和王瑞景早已过去。
其他人也都在往那边转移，像鱼潮涌动，看上去很是壮观。
见他俩还杵在原地说话，李尚才忍不住大喊道：“霭哥！你们还愣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呀！！”
宋霭回过神，往四周扫了一圈。
才发现源源不断的围观游客也在往这个沙滩赶来，没多久的功夫，他们就淹没在人潮当中。
陆停云回想起昨天张助理发给他的旅游攻略里，也提到了这个沙滩今天晚上可能会放烟花的消息。
他当时以为只是噱头，原来是真的。
游客实在太多，宋霭差点看花眼。
他收回视线，提议道：“要不我们也过去吧？李尚他们那里应该是最佳观赏位。”
说着，青年便要抬脚跟着人群移动。
谁知还没踏出半步，他的手臂就被人毫无征兆地拽住。下一秒，宋霭整个人被陆停云圈进了怀里。
宽厚平静的胸膛下是擂鼓般的心跳。
男人微微垂着头，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宋霭，我想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