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VIP】慢一阵,紧一阵
她的沉默令人怀疑,可江柏温没有追问,只是说: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该有的底线,他有。
人生乐趣无穷,他还没恶劣低贱到以玩乐女性为乐。
很奇怪,江柏温这么说了,林意安便信了。
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蹑手蹑脚地躺进去,她尽量避免触碰到他,一米二宽的床,两人中间甚至能相隔二十公分。
她的被窝里是他的体温,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要不要——”话刚开头,江柏温又忽地顿住。
林意安扭头,只看到他的背影,“嗯?”
“你睡里面?”
“不用吧?”
“感觉你要摔下去。”
“我这里还有很多空位。”她撒谎,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床沿侧躺的。
他知道她在撒谎,没戳破,“嗯”一声,不再提。
这次,辗转难眠睡不着的人,换成了她。
第一次觉得这张从小睡到大的床,原来这么这么小。
躺下两个正值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人之后,就连翻个身都难,稍微动一下,就会在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肢体。
夜晚好安静,在她记忆里,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没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没有小孩的哭闹声,也没有机车不顾人死活“轰”一声炸街。
她似乎能听到他轻缓均匀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自己失常的心跳节奏,紧一阵,慢一阵。
硬生生躺了两个小时,她感觉压.在身下的胳膊都麻到失去知觉,只得万分小心地挪动,想换成仰躺的姿势。
挪到一半,左肩碰到障碍物,她顿住,拿眼尾余光去瞥,只看到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稍显凌乱的发。
温温热热的鼻息拂过她耳后,一阵酥麻瘙痒,叫她僵直了身体。
“江柏温?”她用气音唤他。
他没醒,可能是喝了酒,这会儿睡得很沉。
隔壁主卧的人欲.望不息,战火再起,床脚剐蹭地板磨出“吱吱嘎嘎”的细密噪音。
起初,林意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
女人嗯嗯啊啊,情难自抑。
男人低喘着,又是“f**k”,又是“Iloveyou”,不要脸到极致。
短短几
分钟,林意安脑中闪过很多种可能。
捉奸,不捉奸。
告诉她阿爸,亦或继续隐瞒下去。
腰间忽然一沉,一条胳膊宛若粗壮的蟒蛇缠上她腰腹,将她往他怀里抱紧。
她被吓一跳,差点要叫出来,屏住呼吸转头一看,江柏温这混丨蛋突然抱她还不够,居然跟只大狗狗似的,低头埋在她肩窝里蹭了两下,像是在撒娇。
他发质偏硬,发梢扫在她细嫩敏感的肌肤,针扎一般的刺痒。
她受不了,拉着他手腕,尝试将他的手撇开。
他不配合,手臂强硬如铁钳,沉重似锁链,她越是挣丨扎,他越是要抱紧。
“江柏温!”她压低声音叫他,忍不住动手推他肩膀。
“嗯啊!~”隔壁女人这一声尤其高亢。
林意安手一抖,面红耳赤。
江柏温好像也被惊到,按在她腰间的手指蜷起,掐得她腰肉又痒又疼,忍不住扭动躲避。
他察觉到了,可能是睡迷糊了,低哑着嗓子,发出梦呓:“别乱动。”
“这话该我说。”她皱着眉谴责他。
他大概没听进去,哼哼唧唧地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真的好像一只抱着主人撒娇的大狗——还是长毛的,捂得她全身发烫,冒出一身黏腻热汗。
隔壁主卧逐渐消停下来。
林意安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
心中天平在摇摆。
最后……选择了默认。
江柏温手掌宽大,几乎能覆盖她的腰身。
她百无聊赖地捋着他指节,骨骼修长坚硬,指腹带着粗糙的薄茧,因为常年练习马术,射箭射击,或者各类乐器。
都说手指有丰富的神经末梢,他大概是觉得痒,难耐地动了下手指,她没放过他,纤细手指再次缠上去,继续捏着他的手指把丨玩。
他再动,她又去抓他另一只手指。
这次轮到他想挣脱束缚了,刷一下,林意安来不及抓,手被他一把攫住,牢牢地按在她腹部。
没得玩了。
林意安长长地吁出一口闷气,窗外传来一两声清脆婉转的鸟鸣,第六感告诉她,现在是凌晨三四点,再不睡,真就没得睡了。
闭上眼,再睁开,是被楼下警铃大作的电动车吵醒的。
“呜哇呜哇——”刺.激着她脆弱的、跳痛的脑神经。
江柏温已经醒了,没躺在另一边床上,而是半蹲在床边,在她身后,她回头的一瞬间,两人对视上。
“你干嘛?”她脑子还是懵的,睡眼惺忪,看他好像隔着一层不清晰的雾气。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醒来,江柏温难得有反应慢半拍的时候,眨眼的动作很轻,耳朵弥漫的血色向两颊晕染。
像是在……害羞?
但他脑子转得还是很快,“帮你擦蚊子血。”
说罢,他放下捏在指间的一角被子,任其盖住她后腰,直起身,将另只手中的湿巾,丢进书桌下方的垃圾篓。
“哈?”林意安迷迷蒙蒙的,掀开被子,扭着头,揪住身后的衣摆扯到前面来看。
鹅黄布料被洇成一滩深色,约莫乒乓球大小的范围,无论怎么看,她都见不到任何血迹。
“帮你弄干净了。”他说。
“哦。”虽然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又热情,但林意安没多想。
见他已换回前一晚的衣服,她问他现在几点。
“五点半。”
“……”楼下电动车的警笛声吵得她头疼欲裂,林意安扭身把脸埋进枕头,闷声闷气道,“要不再睡会儿?”
“你睡吧。”江柏温拒绝了她的提议。
“你不困?”
“不困。”
林意安不信邪,扒拉着一头乱发,掀开一道眼皮来瞄他。
他靠在窗边吹风,微微亮的光线笼在周身,自带朦胧柔光的滤镜氛围,干净清爽,好像拍电影。
她忽然记起他半夜抱着她不放的模样,莫名想笑,“知不知道你睡着之后有多离谱?”
他眉毛挑动了下,幅度不大,不明显,说话时,声音明显有些紧涩:“什么?”
——嘴上说着不会对我做什么,实际上一直占我便宜。
当然,这句话,林意安纠结再三,仍是说不出口。
“你猜。”她撂下两个字。
江柏温不猜。
林意安趴在床上,闭着眼,闷头酝酿了会儿睡意,听到他走动的声音,猛然抬头,“你会不会趁我睡熟,自己偷偷走了?”
“不会。”他答应她。
有过前车之鉴,这次,林意安不信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乖乖待在房间里,等我,我很快。”
她把他从门口拽回来,按在转椅上坐好,再火急火燎地赶去洗手间洗漱,到阳台拿衣服换上。
折回房间时,江柏温仍坐在转椅上,双手搭着扶手,上身往后靠,仰头望向对面窗外的天空。
神情是她从未见过茫然。
“你怎么了?”她走过去,学他远眺窗外的景色。
临近清晨六点的天空,明度更高,清风推着稀薄的云向南飘。
江柏温没有答她,而是问她“好了吗”。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他起身越过她往门口走,顺手把她丢到门边的书包捎上。
林意安回头望他背影,澄澈眼眸被失神一点一点占据。
不懂他为何反常,为何冷淡。
如果说,昨晚他像抱着她撒娇的大型犬只,那现在,他十足十是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林意安同他下了楼。
见到五米外有一个垃圾桶,她忽地停步,“那个,你能不能再等等我?我上去拿点东西。”
“嗯。”
“你不准乱跑。”知道他不是循规蹈矩的乖仔,林意安总在强调。
他都听腻了,无语地乜她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她当然要去。
什么裸女写丨真、阴湿变丨态女的暗恋日记,要是一直留在她房间,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林意安抓起两本书,随手塞进胶袋,就出了房间。
在客厅跟蓝雨薇撞见时,两人表情均有一瞬惊愕,谁也说不清,她们谁的运气更差些。
蓝雨薇视线扫过她藏在身后的红色胶袋,轻声带上主卧门,仍是那副温婉美丽的妈咪模样,“忘带东西了?”
“嗯,”她点头,“阿妈昨晚睡得好吗?”
她不答反问:“你呢?”
“我睡得很沉。”她扯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那就好。”蓝雨薇微笑说。
“那我去学校了。”林意安快步往外走,换上鞋,压下门把。
刚把门拉开,蓝雨薇的声音又响起:
“跟男仔相处,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啪嗒”门把从她手中弹起,掌心被震麻。
林意安回头,蓝雨薇坐在客厅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我女儿长大了,不仅会努力赚钱,孝顺阿妈,还学会跟男仔拍拖了。”
这句话,有点颠覆林意安的想象。
她阿爸忙到无暇同她谈心。
她阿妈出走多年,她长大后也不习惯同她有太多交流。
她下意识,把她父母代入进那些经典刻板的父母形象。
完全没想过,蓝雨薇竟会同她说这种话。
“我没早恋。”她实话实说。
蓝雨薇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全然相信她,“年轻时有点躁动是正常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做好安全措施,这个不用阿妈教你吧?吃药对女仔身体不好,你得叫他戴套。”
“我没有……”
“你不用不好意思,”蓝雨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港城法律都规定,十六岁就可以结婚。阿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林意安等着她说过去的事,她又不说了,催促她快去学校,不要迟到。
她阿妈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下楼梯的那几分钟里,林意安都在想着。
关于她父母的往事,她知道得属实不多。
“啪!”两本书被她一掷,狠狠地跌进
垃圾桶里。
林意安准备走人,眸光极快地掠过一抹白,想到什么,又倏然看过去。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袋子,结没有打死,随着抛掷的动作散开一部分,露着她分外眼熟的白色背心,裹在下方的,是一件烟灰色格纹孖烟囱。
裤腿挂着零星一点略显粘稠的白色分泌物。
“什么来的?”她伸手想去把衣服捞起来。
一只手快过她,从后方伸来捂住她眼睛,把她往他身边一带,拐着她离开。
他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林意安瞬间认出他是江柏温的同时,忍不住要问:“你干嘛?”
他含糊其辞:“没干嘛。”
“你为什么要把我阿爸的衣服扔掉?”
“我会再送林叔一套新衣服。”
“我看到裤子沾了点东西,你把牙膏弄上去了?”
“……”
这个问题,他没作答。
林意安屈膝绕过他手臂,灵活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警惕地打量他,“你到底怎么了?”
他双唇轻抿着,不吭声,手指勾着她的书包背在身后,径自往前走到路边等车。
林意安看了他一阵,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大发慈悲帮她拎书包了——他把衣服藏进包里,刚刚趁她不在,偷偷丢了。
“江柏温!”林意安快步跟上他,“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好古怪。”
他还不搭理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查看简讯或邮件。
林意安劈手抢走他手机,他伸手要抢回,她把手机背到身后,往前一步站在他跟前,他顿住,险些与她撞上。
她仰着头,直勾勾地盯住他。
金色光束破云而出,穿透葱茏的枝叶,无人的长街,照进十七岁的清晨——
“你说过,当我在你身边,我应该优先考虑你的需求。”她轻声细语地同他说话,红唇翕张着,眼神很坚定,“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
第22章 【VIP】玩玩暧昧调调情
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这叫他怎么说出口?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一辆黑色宾利在街边停下,林意安看着他沉默地上了车,便也只好跟着上车。
有时候,身份不对等就是这样的,他有权利对她提任何要求,而她绝不可以逾矩,探究他的想法。
搭乘升降机抵达红英大厦顶楼,偌大的停机坪上,直升机已准备就绪。
江柏温进入机舱,林意安跟在后方,刻意保持着距离,没紧挨着他,而是坐他对面。
直升机隆隆起飞,两人谁也没看谁。
他闭目养神。
她低头俯瞰这座逐渐苏醒的城市,腿有点软,心脏怦怦跳很快,反应像是恐高。
突然想起阿爸说的那句话——很多时候,机遇比实力更重要。
如果不是有机会成为他伴读,凭她自身,要多久才能享受到这种直升机接送的待遇?
她不敢想。
想得越深入,越是珍惜这一份工作,越是要和他保持距离——雇主和伴读之间的距离。
飞行不到二十分钟便抵达中环。
Henry已经在等着了,身姿板正,双手毕恭毕敬地叠在身前,衣着打扮依旧十分考究得体。
见江柏温的脸色明显不太好,Henry朝林意安看一眼,林意安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上前同他问好:“早晨!二位的早餐、校服和功课书本已经准备好,如若还有其他需要,可随时吩咐我。”
“谢谢。”江柏温一条腿刚踏进保姆车,想到什么,回头望向林意安,“你要先进车里换衣服么?”
博雅书院管理严格,早早就有老师和风纪队守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
男女有别,没可能两人挤在同一辆车里换衣服。
林意安不想再触他霉头,在车内找到她衣服,拎起袋子,说自己去女厕换就好。
车内那么大空间,留给他一人享用。
“随你。”江柏温上车,自动车门彻底关闭前,林意安特意歪头查看他脸色。
啧,怎么更差了?
“快去换衣服。”同她说完,Henry坐进副驾,拨一通电话回江家,提醒大家这两天绷紧神经,做人做事醒目些,避免惹江柏温不快。
林意安赶紧找到女厕,换上校服,再回到车里,江柏温已经换好衣服了,桌板上的早餐却没动。
埃尔法驶离停车场,沿干诺道中向东行驶。
林意安把袋中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放在他手边,今早吃得可谓丰盛,沙拉配色五彩缤纷,她询问他要加什么酱。
他选了油醋汁。
林意安则一如往常,喜欢把酸奶倒进沙拉里拌着吃。
她吃东西的样子其实很斯文。
一头柔顺长发用发圈束在脑后,偶尔有几缕随她低头的动作,不太乖地滑到肩前。
她不由得抬手拨弄一下,而后,为了防止食物汁水飞溅到雪白衬衫上,她用手护在胸前,薄透的布料贴着肌肤,依稀能看到点白色内.衣轮廓。
一颗蓝莓被她送入湿软的口腔,浓稠的酸奶黏糊糊地沾在她鲜艳的唇,她第一反应是舔掉,舌尖滑过唇角,卷走那一抹乳白的同时,留下一层暧昧水光——像汁水丰沛的草莓味果冻。
也像……他模糊梦境中,似是而非的那一幕。
盯着一个女生的嘴唇看,并不礼貌,江柏温强迫自己去看她的眼睛。
她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掀起眼帘朝他看。
四目相对那一秒,他好像一脚踏进泥淖,无法抽身,也做不到束手就擒,落荒而逃似的,他把脸撇向另一侧,装模作样地看风景。
“今天的早餐不合你胃口?”她问他。
“嗯。”他很惆怅,无法面对自己,更别说面对她。
玩闹归玩闹,平时扯两句无关紧要的话玩玩暧昧调调情,并不代表,真要把一颗心搭上。
何况,他们也不是能玩暧昧的关系。
两人到校时间尚早,江柏温没撑住,趴桌上小憩。
林意安用手机确认邮件,给他安排近期的行程表。
江柏温说她犟,他本人也不遑多让,这么久以来,就是不肯配合她的普通话教学工作,好难搞。
明明他也不是憎恶学习的学渣……总不能是因为针对她吧?
林意安恨铁不成钢地觑他一眼,凑巧被赖少杰看到。
趁她前排的人不在,他拉开椅子,反着跨坐在椅子上,面朝她,“昨晚我走后,你几点到家?”
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搭话,林意安微讶,“十二点多。”
“哦……回到家一定很累了吧?都没回复我讯息。”
他两条胳膊搭在她台面,有些失落地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
“是挺累的。”一边要应付江柏温,一边纠结要不要捉她阿妈跟那个鬼佬的奸。
“江柏温送你回去的?”
“不是,”她语气干脆果断,把两人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我自己打车回。”
见他还赖在她桌前不走,林意安想了一阵,说:
“你的衬衫我已经洗干净了,不过落在家里忘了带来,下次还你?”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还也没关系,”赖少杰连连摆手,可一瞧见她那张堪称纯情白月光的脸,他小麦色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抿了抿嘴,改口说,“下次还我也没关系。”
“嗯。”林意安颔首,排完江柏温的行程表,发给Henry,待他确认。
发觉赖少杰还没走,她“嗯?”一声,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还有其他事。
赖少杰挺迟钝,不明所以地回她一个眼神。
“你们干嘛?”一本书直接插在中间,隔绝两人的对视,张婉怡打趣道,“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哦?”
“才不是!”林意安矢口否认。
听见隔壁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透着强烈的不耐,她瞄过去,江柏温明显对这次补觉的体验很不满,大手覆在脑后,烦躁地揉两下,又一次叹气后,终于肯抬起头来。
嗯……表情比不补觉前更难看了。
他是大姨夫来了吧?
未来好几天,江柏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糟糕透顶。
这种糟糕,并不会体现在为难家中管家、菲佣或者其他工作人员身上,也不会体现在自暴自弃、颓废堕.落上。
但就是给人一种莫敢亲近的畏惧感。
林意安战战兢兢地陪伴他左右,端茶倒水自不必说,他上一秒刚说天气干燥,她又是添置加湿器,又是煮茅根雪梨竹蔗水给他喝,就差一口接一口地喂进他嘴里。
中五的期中考试安排在十月中旬,学校阅卷出分数的速度很快。
江柏温不枉诸多名师栽培,稳居第一。
林意安发挥也很稳定,就算换了学校,还饱受江柏温蹂.躏,也能进到前三。
张婉怡就笑啊:“妹妹,听话,这段时间你少招惹陈思颖。”
前段时间,大家心思都放在考试上,林意安还多一项“哄江柏温开心”的任务,她并未关注过陈思颖,陈思颖也没怎么搭理过她。
“怎么说?”她问她。
“这次公布出来的年级前十里,没有陈思颖啊。”
张婉怡单手支颐,拿眼尾余光示意林意安往斜前方的陈思颖那边看。
“她现在估计又急又气又嫉妒,恨不得监控捉到你考试作弊,把你拽下来,她就能上去了。”
林意安轻笑:“哪有这样的。”
“有,”张婉怡言之凿凿,“她中一就这样,考试成绩下来了,发现我考得比她好,就举报我作弊。”
“后来?”
“……”张婉怡吐了吐舌尖,“算我倒霉。”
“作弊不好。”
“反正……你小心点咯。我们学校的人,平时看起来个个都很好相处,但私底下,一个比一个卷。”
说得难听点,所谓的选拔性考试,注定了人就是要踩着别人才能往上爬-
往后好长一段时间,林意安在校内的名气大涨。
即便她平时话少,存在感不强,但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是好多男仔中意的类型。
课间小息的时候,有不少男仔以向她学习为借口,同她搭话。
甚至还有人说要开价,请她当家教。
林意安明里暗里拒绝了好多人。
每天最放松的时刻,反而是放学后,和江柏温单独温书的夜晚。
入睡前,她的手机又在“叮咚”作响。
说不清这是第几天了,江柏温胸腔起伏着,语气不耐到极致:
“这次又是谁?”
不知怎么又惹到他了,林意安趴在床上,拇指拖动音量条,给手机调至静音,“赖少杰。”
“呵~”江柏温被气笑,“前天跟你说晚安,昨天问你问题,今天又找你做什么?”
“他来问那件衬衫。”
“就说扔了。”
“什么?”林意安没跟上他节奏。
“要么你手机关机,别吵我睡觉。”他直接下命令,语气沉冷,带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天天聊些有的没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拍拖。”
“谈恋爱又不是这样谈的——”
她话还没完,黑暗中,他一记眼锋杀过来,“别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是你信誓旦旦说,你只想读书赚钱。”
林意安给手机关机,搁在一旁,“可你说过,谈恋爱未必影响读书赚钱。”
“你在反驳我?”
他在用身份压她。
林意安意识到了,想想这段时间他反复无常的情绪,她选择避让:“不敢。”
或许他也发现了自己有多过分,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有什么不敢?”
“只要是你不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敢。”她撂下这话,不想再跟他激化矛盾,扯起被子把头蒙住,匆匆道一声“晚安”,结束对话。
江柏温侧躺着,看着她。
半夜十二点,睡意全无。
总觉得她还少了一句话——只要是你不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敢,行了吧?
行了吧?
好像不太行。
比起不让她做什么……
他有些止不住的念头在蠢蠢欲动,想让她为他做点什么。
比如,比如……
第23章 【VIP】监视,视奸
凌晨两点半,江柏温不在床上。
林意安还没彻底清醒,坐在床上,扫视一圈卧室,都没见到他身影,想起他闷声干大事的种种前科,她腾地掀起被子爬起来。
“江柏温?”
她试探性地叫他一声,无人应答。
她拿起手机开机,给他拨去一通电话。
他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
林意安挂断通话,继续找人。
浴室,衣帽间,起居室……最后是,书房。
“嗯……”
压下门把的瞬间,好似不小心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一声压抑的、克制的闷哼,带出藏匿于深处的罪恶,激得她身体每根神经一颤,触电般的酥麻。
“江柏温?”她的声音好像封在玻璃罐里,闷闷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门被打开一指宽的缝隙,昏暗中,只有电脑显示器是唯一的光源,光线变化莫测,晕染在他周身,勾勒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少年粗沉难耐的喘息声渐渐清晰,她胆战心惊地听,屏息凝神,小心窥视。
看他线条凌厉的下颌微微抬起,一双深邃眼眸半阖,喉结颤动着,一声难以压抑的喘猛地从喉咙深处滚出——
又因他紧要后槽牙的动作,而被吞咽下去。
像层叠翻涌的骇浪,她险些被覆没。
江柏温缓着呼吸,轻呵出的那一声,似笑非笑。
她知不知道,他知道她在看着他?
桌面一台造型别致的金属摆件,映照出门口那一道裂缝。
她在外,他在内。
他独自躲在深夜的角落释放,而她……却打破他边界,探究他,分析他,记录他。
他知道她不过是在履行一个监视器的职责。
可,她现在是在监视他吗?
不,她是在视奸他。
用清凌凌的澄澈双眼,目睹他做尽世间最隐晦,最私密,也最肮脏的事,一眨不眨,不闪不避。
他是否该表现得更卖力些?
好对得起她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哼嗯——”他眯眼,音调倏地一沉,似攥紧牛奶瓶的瞬间,猛力督进一支饮筒……黏腻在显示器和桌台上,金属摆件也沾了两滴,模糊了她的模样。
至于林意安,她还在当他唯一观众吗?
他抽两张湿巾擦手,擦拭金属摆件,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身狼狈,决意不回头看她,不打断她此次隐蔽的观赏体验。
林意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软着两条腿回到卧室的,全身力气好像突然被抽空,取而代之,是一股挥之不去的闷胀感。
想爆发,却无处宣泄。
受不了这种湿黏的感觉,她从衣柜中取出干净的衣裤,去洗手间更换。
出来时,凑巧撞见刚回房的江柏温。
她怔在原地。
他神态自若,单手抄在裤袋里,依旧是那副懒散公子哥的模样,目光无波无澜地从她身上掠过,语气平淡:
“你也起夜尿?”
“……”十分钟前发生的事,她还历历在目,此时此刻,却只能装作不知情,做贼心虚地回,“嗯,你刚刚出去饮水?”
“嗯。”他点头,“你没出卧室喝点?”
“没,”她回得极快,“我不渴。”
江柏温挑了下眉,“是吗?”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透露出几分玩味,好似在看一个傻女拙劣地讲着谎言。
就因为偷丨窥的那几分钟,林意安近乎一丨夜未眠。
第二天周末,她抽空回了趟家,把赖少杰的衬衫拿回来,等周一上学的时候,再还给他。
为了避免众人误会,她特地发一条讯息
,约他放学后到人迹罕至的顶楼空教室见面。
赖少杰回复她一个“好”字。
紧接着,她听到教室里男生们在笑,循声看去,有一两个男生刚把视线从她身上收走,表情意味深长。
赖少杰被众人围在其中,不知说了些什么,男生们笑得不怀好意。
林意安眯眼,指尖轻敲两下手机壳,再次编辑一条讯息给他:【你不会将这件事讲出去吧?】
赖少杰装傻充愣:【什么事?】
林意安不再多说。
赖少杰拉开挡在身前的一个男生,去看她背影。
她手中的手机已经换成了签字笔,低着头,在做题。
他神经再大条,也能动用不多的情商,察觉到她的不悦,赶紧挽回:
【我不讲,我保证】
林意安仍是没回复。
赖少杰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躁动不安地晃两下,一咬牙,随手拿起一本书,挥开附近一圈男生,大马金刀地到她前桌的座位坐下,“Eon,我有道题不会,你同我讲下?”
她拒绝得干脆:“Sorry,我现在没空。”
赖少杰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书摊开就摆她面前,“很快的。”
林意安仍是没看他,把卷子从他书下抽出来,果不其然,被他刚刚那一压,她笔尖画歪了一道,差点要把薄薄一张纸给划烂。
她皱眉。
赖少杰讪讪地摸了下鼻尖,他比曾凯好一点的地方,就在于他死缠烂打之余,会留一点余地,当即就对她表示道歉:
“对不起,如果你现在没空的话,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再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嗯。”见他把书拿走,林意安把卷子放回桌上,继续做题。
可赖少杰没走,始终霸占她前排的座位,直到上课,他回到自己的座。
等到下一节课课间,他又过来。
重复个几次,林意安耐心有限,“还有事?”
赖少杰羞赧地抿了抿唇,再次把那本书递上来,“我在等你有空。”
大有她不把这道题讲清楚,他就在这里守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林意安只好伸手去接他的书,刚碰到书页,微凉的指尖便被另一道体温擦过,江柏温居高临下地取走那本书,看也没看,就说:
“有什么不识的可以问我,就别打扰人家女仔做功课了。”
赖少杰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不依他,“年级第一的学习方法,不是我等普通人可以适应的。”
江柏温轻嗤:“所以,你就要打扰人家学习,阻住人家争第一?”
“……”好像有点道理,赖少杰无措地望向林意安,怕她降他印象分。
可她看着心不在焉的模样,有意无意地搓捻着刚才碰过他书本的那两三根手指。
不是吧?他的书是有天大的罪过,她碰一下都嫌脏?
江柏温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这下更过分,趁她走神,他右手拇指忽地从她温热的颊边蹭过。
她果不其然被吓到,下意识闪躲,“你干嘛?”
他捻着指尖,像在看她,又像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眸色幽深,“你脸上有脏东西。”
她半信半疑,手指在他蹭过的地方反复擦蹭,“你洗过手没?”
“手脏了,当然会洗。”江柏温故意把手张开给她看,“还是用香皂洗的手,不信你闻闻?”
眼看他骨节分明的指要再次触碰到她的脸,林意安竟满脑子都是**沿他手指流淌的晦涩画面。
她一把扣住他的手,“别玩了。”
逗她逗得挺开心,江柏温睨着她紧握他的那只手,柔嫩,莹白,抓握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的束缚感。
“所以,我手洗干净没?”他问她。
林意安支支吾吾地“嗯”两声,态度不明确。
赖少杰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酸言酸语:“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猜。”江柏温气死人不偿命-
放学后,林意安如约抵达教学楼顶楼的空教室。
赖少杰明显等了一段时间,无聊到站在讲台,用红色粉笔,画着一颗又一颗大大小小的爱心。
见到她来,他慌里慌张地用手抹掉黑板上的图案,扭头冲她笑得傻气:“你来啦。”
林意安晓得他大抵是对她有点意思,但很抱歉,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双手拎着牛皮纸袋,递给他,一番话说得官方:
“谢谢你借我衬衫,也很抱歉没有及时还给你。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还你。”
“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赖少杰伸手来接,发现掌心全是粉笔灰,他赶紧往校服裤上蹭了蹭,把灰蹭干净了,才视若珍宝地接住。
“还有……”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她的脸,嗫嚅着唇,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主动约请,“现在还不到五点,要不要去吃个下午茶?”
“哦~”一阵哄闹声若隐若现,林意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条件反射地扭头去找。
没见到人。
“我等下还有事。”林意安拒绝。
“你今日拒绝了我好多次。”赖少杰叹气,“不对,你之前也拒绝了我好多次。这样让我好伤心。”
林意安仍然不松口,“我要去上补习课。”
“就不能请假?”赖少杰不依不饶。
林意安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赖少杰被她磨得快没脾气了,“今天没空,那就约明天,明天没空,那就约后天……我不信你一辈子都没空。”
“如果我一辈子都没空呢?”她这相当于婉拒他了。
可赖少杰不这么认为,反而给了他一个献忠的机会:“我都可以等到下一世。”
哇!生生世世的约定就这么脱口而出,说轻易也轻易,说沉重也沉重,毕竟这一世都说不准,何况下一世。
林意安又一次听到喧哗声。
“你们躲在这里干嘛?”
冷不丁的一声,间接给了她答案。
林意安回头,隔着玻璃窗,江柏温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除了他,还有几个躲在窗户下涌动的人头。
“你应承过我,不跟任何人说的。”
说完,林意安连听他解释都不要,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空教室,下楼梯的脚步声响成一串。
躲在窗下的几人面面相觑,见赖少杰憨居居地站在那里,纷纷喊话:
“你站着干嘛?还不快追!死蠢!”
“用你们说!”赖少杰拔腿就要追过去。
步伐却被江柏温一句话绊住:“追也没用,她不喜欢死缠烂打。”
否则,曾凯也不至于追了她五年都无果。
握在楼梯扶手上的手缓慢攥紧,赖少杰忽然回身,眼神犀利地对上他的眼睛:
“那她喜欢什么?”
“我哪知道?”
江柏温单手插袋,探头看出去。
林意安的身影在开放式的楼梯间穿梭,金棕色的阳光把她影子拓映在墙壁和地板上,随她奔跑跳跃的动作,忽长忽短。
秋风拂过她飘动的发丝,洁白的衬衫,和摇曳的裙摆,漂亮得像一只林间小鹿。
她喜欢什么呢?
偶尔,他也会想这个问题。
总不能是……喜欢监视别人,再视奸别人吧?
第24章 【VIP】不是拍拖,胜似拍拖……
往后几天,赖少杰都在想方设法跟她产生接触,问功课,请吃饭,早午晚安加道歉。
可林意安真是好狠的心,不想搭理他就是不想搭理他。
事实上,她也没那么多工夫去搭理他。
用功读书的时间都不够,何况她还是全职伴读,日常除了处理江柏温的事,偶尔还得参加Henry组织的礼仪课、茶艺课和家政课等。
赖少杰的耐心似乎也不多,热情逐渐消退。
陆运会在即,赖少杰勉强找到借口,组织参加男女混合接力赛的四人,放学后抽空到操场练习。
“46秒53!”沈浩坤掐下秒表,“去年拿第一的C班成绩是47秒21,如果我们能keep住现在这个成绩,拿个冠军简直湿湿碎(小事一桩)。”
“你都说是去年的成
绩了,”练过好几轮,赖少杰双手插在腰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知道我们班转进两个强劲的插班生,听说他们加强练习,现在成绩稳在47秒以内。”
“稳在47秒内?!”陈思颖听了,好不可思议,“我们学校纪录也就46秒56,番薯杰,你的情报到底可不可靠?”
赖少杰忍着没冲她翻白眼,“爱信不信。”
这次,林意安学机灵了,主动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江柏温。
江柏温接水的动作已经习惯成自然。
倒是张婉怡在大惊小怪:“你们好熟吗?”
江柏温没说话,已是默认。
林意安此地无银三百两,拧开另一瓶矿泉水给她,“递瓶水而已,喏,我也给你递了一瓶。”
张婉怡接过水,没喝,瘪着嘴,故意拿乔:“我跟他是同一级别哦?”
“当然不是。”多次否认两人关系,也成了她的习惯成自然,“你可是我的朋友。”
至于江柏温,他是她的雇主。
两人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呢?
江柏温也不放过她,没好气地冷笑了声,拿出兴师问罪的态度:“难道我不是?”
“……”非得这么刁难她?林意安闭上眼,吸气,呼气,拿出好人缘的面具,微笑道,“当然是啊,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江柏温只是笑笑,看破不说破。
赖少杰正同沈浩坤他们到处发消息,打探其他班情况。
他特意留了点心思在林意安身上,几次三番把目光投过去。
他们似乎聊得挺开心,也不知江柏温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能让素来冷淡少言的林意安,露出一副无奈又……娇嗔(?)表情。
“顺便我们改一下交接棒的动作,看下怎样更顺手。”陈思颖给出思路,见赖少杰没反应,她不满蹙眉,“番薯杰!同你说着话呢,你发什么呆?”
“啊?哦……”赖少杰心不在焉地应着,当目光第七次朝林意安看去,他终于要动身,“我去跟他们说下。”
“Eon!”赖少杰叫她,“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决定改下交接棒的姿势动作,说不定速度能更快。”
陆运会在即,大家练习这么久,稍有一点变动,都容易发生意外,林意安说出自己的顾虑:
“可我们之前练的时候,已经挺顺手了。”
“那就多练习一下嘛。”赖少杰把手中的交接棒递给她,“我是左撇子来的,你试下从左边递给我?”
“这样?”林意安如他所说,把交接棒往左前方伸。
他接住,拇指擦碰到她指尖,又说:“再试几次?”
林意安便陪他练着,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跟江柏温交接棒,不用练?”
“我跟他的话,男仔之间,都有默契的。”
“什么默契?”
赖少杰不告诉她,只是目光越过她肩头,落在不远处的江柏温身上。
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波涛在暗中涌动-
江柏温今天还有事,离开得早些。
林意安本想跟他一起走,张婉怡却缠她缠得紧,一番控诉,叫她严重质疑自己是不是花费了太多时间精力在江柏温身上: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男仔拍拖了?怎么跟我那些恋爱中的朋友一样,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想约出来逛街吃饭,总是推脱说有事。”
“……”她跟江柏温,算不算“不是拍拖,胜似拍拖”?
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就算他三更半夜,坐在书房里,戴着副耳机,独自享受静谧又销.魂的时光,她也得跟着,如实记录。
不过,她拿着高额工资,当然得事事以老板为重。
林意安想偷偷传简讯给江柏温说明情况,手机刚掏出。
张婉怡跟只警惕性极高的猫似的,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全程盯得很紧,“你是要跟你男朋友报备吗?”
“我哪来的男朋友。”她实话实说。
江柏温的讯息来得及时:
【今晚的行程取消,我还有事】
张婉怡探头来看,“那是谁给你发讯息?”
林意安快速切换到桌面,“我的补习老师说有事,今晚不上课。”
“那就是可以跟我去吃饭的意思咯~”
“我问清楚点。”
林意安发讯息,简单说明她的情况。
江柏温还挺慷慨大方,允许她放三个小时的假期,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回来,她就等着被扣人工。
真是江扒皮。
她在家都没被父母限制过门禁时间,现在倒是在他这儿感受到了什么叫“控制欲”。
“走吧,”林意安收起手机,“好久没吃日式放题了,要不我们去吃铜锣湾那家?”
“OK!”张婉怡给她比一个手势。
其实胃口小小的女仔来吃自助餐,真是一件好奢侈的事。
还没尝几口,就已经七分饱,等吃到撑了,仔细数一数,也没吃到什么东西。
从餐厅出来,一下就消磨掉两个钟。
张婉怡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次跟朋友的聚餐,林意安则在计算着所剩无几的放风时间。
搭乘巴士是来不及了,她打的直奔山顶道。
入夜后,少了游客的帮衬,这座太平山显得格外冷清,越是往高处走,人烟越少。
红色的士绕着盘旋的山路向上走,迎面一辆黑色迈凯伦正从山顶下来,两车交错,林意安余光瞥过,副驾一个女生的视线正巧与她撞上。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那女生转过脸去,听主驾那个男生说话。
掐着点回到江家,林意安刚踏入大门,就听到一声高亢洪亮的狗吠,不等感慨一句“胆子差点被吓破”,一条狗猛地从灌木丛中窜出来,朝着她,散开脚丫子一顿穷追猛赶。
夜色昏茫,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狗,身体下意识就要跑,两条细腿一左一右抡得飞快,情急之下,喊叫出声:
“哪来的狗?!Henry!Henry!讨厌……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追我?”
“汪汪汪!——”狗子热情给予回应。
可林意安宁愿它闭嘴,离她三十丈远!
“下午才跑过,现在还能跑得这么快,林意安,你不多报几个陆运会项目,确实挺可惜。”
风凉话还得是冷眼旁观的人说出来,才最可恨。
林意安被狗追到满院子乱跑,早失去理智,听到江柏温的声音,猛然想起这个仆街仔曾拿她跟他家的狗做对比,她真的会气急败坏:
“江柏温!叫你的狗停下来!”
江柏温的笑声传来,这次,林意安终于听出他的方位,抬头,他就站在别墅二楼的露台上,懒懒地倚着栏杆,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狼狈不堪。
“我连人都管不住,哪里还能管得住这只小畜生?”
极其宠溺缱绻的口吻,字里行间,是对“小畜生”的放纵与包容。
边牧的聪明大概是人狗两届都达成共识的,林意安听到那小畜生又叫了一声,她回了点头,发觉它影子几乎就落在她脚跟,吓得她心脏一紧,不得不跑得更快些。
“江柏温!你叫它停下!”她快被逼出哭音,同时对Max下达命令,“Max,停下!”
“汪!——”Max仍是在冲她吠叫。
林意安突然停步,转身,大有那条狗敢冲上来,她也无所谓跟它干一架的气势。
见状,江柏温沉声勒令:“Max,stop!”
“汪!”Max第一时间刹住,停在林意安身前,鼻子动了动,去嗅她的气味。
刚吃到撑,就被狗吓到狂跑几大圈,林意安心情差到极致,拒绝与Max打招呼,抬脚就走进别墅,要乘坐电梯回三楼。
江柏温从二楼下来,两人在电梯门口碰到。
林意安连同他问好的礼貌都没有,想越过他走进轿厢,垂落在身侧的手腕却被另一股劲力扯住。
江柏温抓着她手腕,往回倒退两步,站在她斜前方,见她要挣扎,他直接按下一整排的电梯按键,再把门一关,彻底阻断她搭电梯上楼的念想。
“你很生气?”他明知故问。
林意安把脸撇向另一边。
江柏温俯身,从下方看上去,找着她的眼睛,“嗯?”
“哪有人喜欢被狗追?”她真是气得不轻,一开口就暴
露出天大的怨气和委屈。
“这样啊,”他轻声哄着,抬手,轻轻落在她头顶,拇指在她额角轻抚两下,动作好温柔,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那,不喜欢的狗追你,你怎么不对他叫‘停’?”
两人对视着。
林意安很难不怀疑他话中有话。
两片唇翕张着,想问问清楚,他到底要怎样。
哪知一张口,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绷不住——
“呕——”
“……”避之不及,就这么被她稀里哗啦吐了一身,江柏温脸色瞬间黑了个彻底,“你都这么对人表达不满的?”
无法直视他一身乱七八糟的呕吐物,林意安尴尬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又不敢乱动,怕江柏温秉持“要死一起死”的态度,把沾满秽物的衣服脱下来,甩到她身上,或者再塞回她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吃多了,”她解释,心越来越虚,声音越来越小,“就只吐过你一个。”
“……”
所以呢?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第25章 【VIP】过度手*容易阳*早*……
“……活该,”她小声吐槽着,“谁叫你欺负我?”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不止她不敢乱动,他更是嫌弃得恨不得给自己扒一身皮下来。
“还能怎么办?”林意安说,“你把衣服脱下来洗啊……或者,丢了?”
毫无疑问,他肯定选择后者。
至于要怎么脱下来……
“你帮我脱。”
“?”林意安轻轻拿开他的手,往后挪一点,拉开两人距离,“我怎么敢脱你衣服?”
“快点。”不是很有耐心的口吻。
林意安皱眉,“真让我脱?”
他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OK,不就帮他脱上衣而已,还能惨过差点被狗追着咬?
做了再多心理准备,但当她拘谨地拽着他T恤衣角,缓缓往上掀时,还是不可避免感到面上一阵发烫。
最过分的是,他还有诸多要求:“小心点,别碰到我身体。”
不碰就不碰。
林意安愈发小心谨慎,翘着兰花指,把衣摆往上卷,尽量兜住稀里哗啦的呕吐物,避免掉落在他冷白肌肤。
她不是第一次见他赤着上身,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他的身体,窄腰,宽肩,每一块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既不夸张油腻,也不是纯饿出来的。
不知道上手触感如何,是不是像她梦里一般,紧实滑丨腻。
布料轻飘飘地擦过他肌肤,许是把他弄痒了,她听见他忽深忽浅的呼吸声,难以忍受般,腰腹肌肉一阵一阵地绷紧,肌理线条格外诱丨人。
“叮!”电梯回到一楼。
她正好将衣服卷到了他腋下,小小两粒,鲜嫩可爱。
他注意到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手痒,想捏一下。
她转移话题:“你说今晚有事,是去把Max接回来?”
“让人送回来的。”
“迈凯伦?”
“你们见到了?”
“在路上看到他们的车了。”林意安说,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脏衣服彻底脱下来,见他嫌弃得要死,她干脆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Max为什么会在那对情侣那儿?”
情侣?”这个词令他发笑,却没做任何解释。
他进电梯,想回房洗澡。
Max甩着尾巴,贴着他的腿一起走进来。
“送Max过去和他女朋友度蜜月咯。上次你生日,害我欠个人情,人家说,让Max跟他家母狗配个种就行。可惜,Max没有生育能力。”
说到最后一句,他偏头,在她耳边低语。
气息拂过她耳廓,很痒。
她不禁瑟缩了下,按下电梯键,好奇后续:“所以,他们就把Max送回来了?”
“嗯,最后决定找另一条公狗来配。”
“这也太惨了吧?”林意安竟有些同情它,“变成公公就算了,刚度完蜜月,就要分手被绿。”
话音刚落,后腰便被猛力一推,她不设防,直接往前扑到电梯门上。
好在江柏温眼疾手快地勾着她的腰,把人拉回来。
“叮!”电梯抵达3楼,门向两侧滑开。
“Max!”他不悦地厉声呵斥。
Max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被他一凶,即刻变得温和友好,乖乖伏在他脚边,摇着尾巴,小声哼唧着向他撒娇,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真的好无辜。
林意安抓着江柏温的胳膊站好,心有余悸。
训完狗,江柏温来训她:“使唔使比支麦你啊?咁大声,好hurt佢噶。(用不用给你支麦克风?讲这么大声,好伤害他的。)”
她也知自己过分了点:“Sorry咯。”
“OK,”江柏温主持着公道,“现在你可以扇它了。”
“什么?”
“扇巴掌你都不会?”
Max可比她上道,挪两步,走到林意安跟前坐下,仰着一张帅气的狗脸,等着挨教训。
“如果你不想它再骑在你头上,最好给它点教训。”江柏温在教她。
其实不只是对狗,对人也是这样。
林意安鲜少同小动物打交道,扬手一拍,那一巴掌实在用不上多少力气,Max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咧着嘴,吐着条舌头,讨好似的去舔舐她手指。
林意安忙把手收回来。
江柏温在她后腰轻拍两下,提醒:“走了。”
因为她刚才吐的那一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林意安去浴室给他放水,帮他准备换洗衣服。
他是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的,甚至不想再触碰自己的身体,要她先用消毒湿巾帮他擦拭一遍。
林意安觉得他有病。
“明明是你弄脏我的。”
不知为何,他这话听着好像有几份委屈。
仔细想想,确实委屈。
又是被带去红灯丨区,差点被凤姐勾走;又是酒后夜不归宿,误打误撞看了几本咸书,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第一个脱他衣服的同龄女仔是她,第一个隔着消毒湿巾抚摸他身体的,也是她。
她指尖从他*轻轻掻过,一种难以言的痒瞬间扩散,他身体下意识紧绷。
她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向上轻抬了下,验证某种猜想似的,手里拿着那片湿巾,又一次拂过鲜红发硬的那一点。
“哼——”他呼出短促的一道气息,腰腹肌肉骤然绷紧,埋在冷白皮肤下的遒劲青筋,清晰又性丨感。
不敢想,如果真的上手捏一下,反应该有多激烈。
林意安抿着唇,压着嘴角。
他不叫停,她便继续给他擦拭,从脖颈,到下腹,细致到每一寸肌理。
指尖沿着他人鱼线向下延伸,离裤腰尚有一公分,他忽地按住她的手,“够了。”
“好。”她干脆果断地收回自己的手,好像刚才耍流丨氓的那个人,压根不是她-
原定于周四周五的陆运会,因突如其来的阴雨天,而被迫推迟。
不过,林意安每周一次的汇报却是没得避的。
有过前几次的经验和Henry的tips,她现在已经能够不卑不亢、通常自如地完成一次像样的汇报了。
手机那头,梁曼姿坐在酒店套房的会议室里,阖着眼,扶着额,拇指揉着太阳穴缓解劳累。
手机这头,林意安的汇报细致到他放狗追她,戏弄她。
“关于他
的普通话教学……”林意安为难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怎么都不肯开口。我猜测是他信心不够……但他似乎不是那种没自信的人。”
“他确实不擅长煲冬瓜(普通话),否则我也不会要求伴读普通话流利。”
梁曼姿撩起眼皮看她,饶是疲惫,但目光仍是灼亮,天生魄力。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面对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女仔,像他这种高自尊心的人,更难开口-”
“我有给予他鼓励,”她说,“毕竟不开口,永远都学不会。”
“道理他都懂,你这样劝他没用。”
“那该怎么办?”
梁曼姿挑眉,“你问我?”
“不敢。”她聘请她,自然是要她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要她把难题抛回给她的。
“还有一件事……”
林意安一整晚都严格执行表情管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小动作。
但提及这件难以启齿的事,她下意识抿嘴,咬唇,眼神躲闪。
“这两周,我发现,江柏温半夜手*的情况,有点频繁。”
“这两周?”
“嗯,一周大概有三四次,每次都在一个小时左右。大概是凌晨两三点,见我睡了,他会偷偷去书房解决。”
在接下这个伴读工作前,林意安设想过男女差异所造成的任何情况。
不过,设想和现实始终都有壁垒。
她不是机器人,实在做不到冷静坦然,脸颊微微发热。
“正常,毕竟后生仔多的是精力无处释放。”梁曼姿早经人事,对此并无太大反应,“不过这频率确实频繁,你没劝诫他?”
“……”她怎么劝诫?
在他脱丨裤子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警告他,过度手*容易阳*早*。
林意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会同他说的。”
最终……她还是说不出口。
新一周的行程表排出来,江柏温手拿iPad,看了直皱眉,“周一跑五公里,周二网球,周三游泳,周四击剑,周五攀岩,周六日高尔夫加马术……你是给我报了铁人三项吗?还是什么极限生存节目?”
林意安有理有据,“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消耗你体力。”
“为什么?”
“……”非得她说得直白?林意安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因为你手*过度,影响幸福与健康。”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
江柏温是懂得倒打一耙的,“你做梦吧?我什么时候手*了?”
“……”林意安被他一噎,嗫嚅着唇,半晌竟蹦不出一个字来。
隔着一张书桌,江柏温放松地坐在转椅里,一手搭在扶手,另只手拿着iPad,目光穿过镜片落在她身上,不加掩饰的挑衅。
好在林意安有随手记录的好习惯,她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10月23日凌晨2:30,你在书房——”
“等下,”江柏温打断她,“如果没记错,那晚,我问你是不是起夜尿,你说是。你问我是不是出去喝水,我也说是。当时,你怎么不指出我手*的事情?”
“……”因为当时她脸皮薄,说不出口。
见她无言以对,江柏温愈发松弛,愈发嚣张,“所以,既然是你在做梦,为什么要污蔑我呢?”
“我没污蔑你!”
她几乎晚晚都在蹲守他,连觉都睡不好。
“OK。”
江柏温把iPad往桌上一放,身体向前倾,两只手肘支在桌上,十指交握,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的模样斯文白净,淡然自若说出的一番话,却掷地有声,在她耳边轰地爆炸——
“那烦请MissLam如实说给我知,我长度多少,周长几何,软硬情况,时间长短,是上翘还是平直,什么形状,什么颜色,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喜欢什么节奏和速度,当时是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
末了,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要她一字不差地描述清楚。
“……”她怀疑他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于是她也嘴硬,“就算我说中了,你也会全盘否认。”
“怎么会呢?”他可大方了,“脱个裤子就能证明的事情。”
第26章 【VIP】那算你变态
“谁想看你脱丨裤子?!”林意安真的要炸毛了,“讲又讲不听,让你照着做又不肯,你再这样放纵下去,我也救你不到。”
江柏温轻笑:“又不关你事,你救我?”
“现在我是你的伴读,你的事就关我事。”
“可你连我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他耸肩。
林意安被激到拍案而起,“如果我都答上来了呢?”
“……”
在“算我输”和“算你厉害”之间,江柏温无比精准辛辣地选择了——
“那算你变丨态。”
大晚上不睡觉,偷看咸片打飞机,到底谁变丨态?!
林意安气到磨牙,一句话跟他讲清楚:
“要么以后你一次也别让我抓到,要么你就乖乖照着我说的去做!”
江柏温完全不当一回事,笑眯眯地说出最贱兮兮的话:
“哇!MissLam真是好劲好巴闭(了不起)。”
可惜再巴闭,都系佢大晒(都是他最大)。
一连几天,林意安都没抓到江柏温半夜起身打飞机的现行,反倒是差点把自己熬垮了,上课都没精神。
陆运会选定在这周四周五,于运动场举办。
一早,赖少杰就在班里动员众人,团结一致,勇争第一。
张婉怡组织了一班女仔当啦啦队,手中紫金色的彩球挥动,在光下闪闪发光。
“放心啦,我特地带了相机来,一定给你拍好多好多靓照。”张婉怡兴奋地举起身前的相机,炫耀给她看。
林意安莞尔,坐在A班的大本营里,朝下望一眼,密密麻麻,谁都要认不清谁了,“我比赛在下午,现在还早呢。”
“第一次参加我们学校的陆运会,你一定很紧张吧?”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下来,温和却又暗藏玄机。
“在哪间学校比赛,于我而言都没差,只管全力以赴就对了。”
林意安回得轻巧,谢绝陈思颖再像上次那么好心,给她提建议。
“那是。”
陈思颖应她一声,唇丨瓣动了动,明显是想继续跟她搭话,但又想不到什么新话题,只好说,
“时间不多了,你中午别吃太撑,也别吃错东西,要是闹肚子就不好了。”
最后,还是免不了要接受她无用的关心。
张婉怡无语地冷笑一声:“那我也提醒你,我带着相机呢,你跑好看点,别摔个狗吃屎,还被我全程录下了。”
陈思颖把嘴一瘪,情绪又来了:
“难怪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只是提一句别乱吃东西而已,你就要咒我跑步摔跤?”
“什么叫咒你?”
张婉怡也有自己的说辞,陈思颖表现得越委屈可怜,她火焰越高,双手叉腰站起来。
“我是让你跑得好看点,我要录像的。你听不懂人话?”
两人针尖对麦芒,对峙得厉害,引得附近一圈有些骚动,好多人看过来。
无人出头劝架,林意安拉偏架: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Yvonne确实没说错啊,听说班主任把拍摄任务交给她,影片除了用作班级文化建设,还要剪进今年的招生宣传里。”
“招生宣传?”陈思颖紧皱的眉心有瞬间松动。
“你不知道?”张婉怡故作惊讶地用两三根手指捂了下嘴,双眼在陈思颖身上上下游走一圈,最后摇摇头,给出结论,“也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提的必要。”
“那谁有提的必要?”陈思颖不甘心。
前几年拍摄招生宣传,说要挑学习成绩好的尖子生。
就在去年,她好不容易考到年级前三,拍摄招生宣传片时,负责人却故意跳过她,选择了第四名。
当时,好多人替她惋惜,这无异于反复揭她伤疤。
她还不能当众发作
出来,只能安慰自己下次一定要考得更好。
但是,林意安怎么偏偏挑在这时候转进来呢?
“当然是长得好看成绩好体育也好的啊。”张婉怡用理所当然的口吻,把陈思颖说得无地自容,“江柏温、林意安,还有一个沈浩坤,三人往那儿一站,拍出的影片质感都不知高几个level。”
陈思颖脸色越来越差,张婉怡火上浇油:
“Oops!我怎么能跟你说这些呢?知道Eon有机会跟你先后中意过的两个男仔一起拍宣传片,你现在一定气得想发疯。挺好,留着这股劲去比赛,冠军怎么能不是你的?”
“你少胡说八道!”陈思颖气得直跺脚,转身就走。
“哼!”张婉怡撇撇嘴,“我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凡事想争个一二,却说自己最讨厌争名逐利,就连喜欢个人都遮遮掩掩的。”
“如果是你呢?”
她随口抛出的一个问题,好像难到她了。
张婉怡垂下眼睫,像在思考,也可能,是在听广播里回荡的磁沉声嗓。
在江柏温转校前,沈浩坤堪称博雅书院一号男神,外形帅气自不必说,看似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实际上,人还是可靠的,遇事他是真上。
这次陆运会,由他同另一个女仔担任广播员。
语气声调和平时完全不同,正经又不失一丝活泼,严肃中还透露着几分幽默。
严格说来,他也是一个蛮不错的人。
“有时候,暗恋是这样的。”
林意安两只胳膊肘抵膝,托着腮,除了他们头顶这片瓦投下的阴影,目光所至,皆暴露在阳光下。
江柏温正在男子1500米的选手签到处签到,领取号码牌。
难得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帅哥,观众席上的女仔们,个个都兴奋。
可惜,再宝贵的少女情怀,遇到不解风情的人,最终也不过是烂在璀璨韶华中,一首没有结尾的诗。
“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还怕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她没有具体指谁。
张婉怡此时就是在装不知道,“你有暗恋的人哦?”
暗恋?
她能暗恋谁?
她自以为是个有理智的人,不该想的事,就坚决不去想。
“没有。”她坚持这一点。
哪怕是掩耳盗铃。
“我以为有呢,看你说得像模像样的。”张婉怡傲娇轻哼。
林意安把问题抛给她:“你也没有?”
张婉怡也有她的坚持:“没有。”
于是,两个没有暗恋对象的人,达成共识,相互陪伴,去食一顿稍微像样点的午餐。
至于男仔,一个都不要。
一顿西餐还剩甜点没上,因为下午那场男女混合接力赛开始的时间较早,林意安需要提前过去签到。
领了号码牌,低头往衣服上贴,有人擦碰到她的肩膀,很轻的一下,她往前挪开一步,斜后方那人又跟过来。
“跟张婉怡吃什么去了?一千五跑完,那么多人在终点等,就你不在。”
听到声音,林意安才认出是江柏温。
这是在谴责她这个伴读不够尽责?
“你说过,我可以提前去吃饭,不用等你的。”
“我是说过,所以,你说走就走了?”
所以,他说得那么干脆潇洒,本质上,还是希望她能时时刻刻等着他,陪着他的?
原来他这么粘人吗?
林意安回头瞥他一眼,“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在内地很多言情小说里,叫什么吗?”
他言情小说看得少,“什么?”
“男人,你在玩欲擒故纵。”说着话,林意安差点想伸手去捏他下巴。
幸好她不是那么轻浮的女人——尽管,更过分的事,她好像已经做过了。
长久浸润在英式教育中的混血儿江柏温,明显不懂这个梗:“什么欲擒故纵?”
“就是……”林意安试图解释给他听,“先放任自流,再加以控制,使其进入陷阱。”
“哦~”他似懂非懂的样子,“所以,我玩欲擒故纵,是要给你设什么陷阱?”
林意安被问住了。
“怎么不说了?”
他低头,向她凑近,一双幽邃眼眸眨呀眨,好像粼粼碧波之下的黑曜石。
明明生着一张斯文败类的渣男脸,可当他玩起纯情那一套,竟也毫无违和感。
“一般来说,以HE结尾的言情小说里,男主角最终目的,就是和女主角相亲相爱,幸福到老,对吧?”
对吧?
对吧。
四目相对。
林意安先错开了视线,“现实跟小说哪能一样?”
两人的互动有点多了,赖少杰强硬地挤进他们中间,陈思颖也来凑热闹。
张婉怡那番话果真把她气得不轻,这会儿见到林意安,她表情仍是阴沉。
“别忘了我们之前怎么练的?”赖少杰把手往下放在半空中,号召他们一起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加油!”
奈何,半天都没人将手叠在他手背上,他有点尴尬,还有点惆怅:
“你们怎么啦?比赛都要开始了,别在这时候给我使绊子,出意外,像上一届陆运会那样,OK?”
江柏温和陈思颖都没理会。
只有林意安给予回应:“OK。”
赖少杰感动到一把抓住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那就,一起加油!”
他竭尽所能地鼓舞士气,江柏温却突然扣下林意安的手腕,拽着她去跑道,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快走吧,比赛都快开始了……真事口水多过茶。”
“喂!”赖少杰不满,“赛前仪式总得有吧?”
陈思颖直勾勾地盯住两人的手。
一个动作娴熟自然,一个默认不挣丨扎。
有时候,女仔的第六感简直强得可怕——
“番薯杰,我们好像被人捷足先登了。”
第27章 【VIP】可他是个粘人精
“各就位!——”
“嘣!”一声枪响后,各班参赛选手如离弦的箭矢弹射飞出。
林意安在第二棒,手往后伸着,等陈思颖交出第一棒。
陈思颖今次表现不俗,即便开头慢一拍,但全程加速冲丨刺,终于在六七十米左右时,超过C班的人,夺下第一。
“A班,加油!”张婉怡高举手中彩球,带头加油助威。
头顶的无人机隆隆作响,时刻记录精彩的每一瞬。
“林意安。”陈思颖突然称呼她的中文名。
林意安眯了下眼。
陈思颖在这时往前送出交接棒。
棒身与她指尖尚有几公分距离,按照先前的训练,陈思颖此时应顺着惯性再往前递出一些,可林意安明显察觉到她往前跑的时候,手在往后退。
紧追而上的C班已经顺利完成交接,林意安没沉住气,直接上手去抢,指尖刚触到交接棒。
“啪嗒”一下,交接棒掉落在红色跑道。
“Ohno!”有人发出一声糟糕的惊叹。
原来陈思颖等的就是这一瞬。
没时间犹豫,林意安第一反应俯身捡起交接棒,扭身全力向前冲跑。
就耽搁这么一下,A班从第一落后到第四——即倒数第三。
她忍不住要爆粗,一咬牙,双臂摆动幅度更大,两腿向前迈得又急又快。
超过第三名时,张婉怡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扩音器,她听到她在前方喊“Eon加油”喊到撕心裂肺。
当她超过第二名,距离最前方的C班只差一步之遥,林意安把交接棒送往左前方,“啪”一下落在赖少杰手中。
他握紧,林意安松手。
赖少杰大步追赶。
林意安大口喘着气,喉咙渐渐漫出一阵血腥气,胸腔剧烈起伏。
张婉怡赶过来,递给她一瓶运动饮料,担心她自责,好心宽慰:
“你感觉怎样?好在追上来了,赖少杰跟江柏温都挺劲的,最后肯定能拿第一。”
林意安浅浅抿了一口,滋润干涩咽喉。
还没缓过来,陈思颖就跟她的小姐妹找了过来,先发制人:
“你搞什么?我交接棒那么早就递出去了,你怎么不接?不接就算了,为
什么要故意打掉?就因为看我不顺眼,所以想趁机报复我吗?”
“喂!”张婉怡一听就来气,“你在胡说什么?比赛过程中,人难免紧张,发生点意外多正常,而且,这个世界上,哪有凡事都一帆风顺的?”
“究竟是谁顶谁不顺?”
勉强把喉咙里的血腥味压下去了,林意安耐着性子同她讲道理:
“你确实是递出交接棒了,但你真的有想交给我吗?还是你肢体不协调,力气不够,连手都抬不起来,一直在缩手?为什么我去接交接棒的时候,你都没确认我拿到了,就突然松手?我倒是想问问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非得在关键时刻拉我下水?”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看客竟分不出个对错来。
张婉怡脑子转得快,“我说你交接棒怎么半天都递不出去,原来是你装模作样,方便现在倒打一耙。也是,Eon长得比你漂亮,人缘比你好,今次期中考拿下年级前三,还比你聪明,你已经对她很不爽了,更别说还有宣传片的事——”
“够了!”陈思颖听到火滚,“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刺丨激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张婉怡翻她白眼,“到底谁针对谁?”
有人替陈思颖撑腰:“阿靓怎么可能故意搞砸这次接力赛?她参加的每一场比赛,都超级无敌认真好吗?一开始,就是她冲丨刺,拿了第一呀。如果不是Eon你交接棒失误,也不会落后那么多。你们现在又是期中考成绩,又是宣传片……明知道阿靓很努力,但还是……总之,你们真的很刺丨激人。”
两方对峙中,前方传来战报,A班最后几秒超过C班,顺利夺下NO.1。
听说林意安和陈思颖又闹起来了,赖少杰一边喘着气,一边往这边赶,知道陈思颖对江柏温多少有点好感,他把江柏温叫上,想他过去帮忙劝劝。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不过大家都能察觉到一点……阿靓好像有点中意你,否则,她也不会没事找事,隔三差五要提你一次。”
要说赖少杰情商低吧,也称不上太迟钝。
他们班上男生关系好是一回事,大家都挺支持江柏温,乐于听他的,也是一回事。
但在有男班长的情况下,陈思颖想管住班上男生,理应优先找沈浩坤,而不是时不时cue一下江柏温。
“刺丨激人?”
不就是装弱势么?林意安会的啊,在这方面,她乖巧长相真的很有优势。
“我转校第一天,你就约我谈话,对我的长相指指点点,还带头抱团孤立我,当时怎么不说你们刺丨激我?对我校园冷暴力?”
“我期中考考得好,是因为我读书用功,又不是因为我偷奸耍滑,如果你因此而感到不舒服,那是你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和心态,而不是我有问题。”
江柏温和赖少杰到的时候,只听到后半截内容。
她话音落下,附近一圈人忽地噤声。
帮陈思颖说话的女生扭头朝她看,觉得此时此刻,她应该出声说点什么。
但很遗憾,陈思颖比谁都清楚,她究竟在无理取闹些什么,所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意安。”
江柏温突然叫她一声,在人群中,显得突兀,众人扭头看向他。
林意安也抬眼看他。
他一贯是行动胜于言辞的人,在十几双眼睛中,直接走向她,抓她手腕,带她远离这场无意义的争执的漩涡,“接力赛第一,是要上台领奖的。”
就算中间有过失误,落后了一截又怎样?
只要他想赢,就一定有办法赢。
江柏温太明目张胆,但又含蓄到只是抓她手腕,持续时间不过短短几秒——他只是负责带她出来,结束争斗而已。
至于前往的颁奖台的路,他不再牵她,只是陪着她。
午后阳光太炽烈,令人目眩,鼻间充斥着草木被烘烤后的自然气息,秋风温柔缱绻地吹拂。
林意安垂着眼,看两人斜斜落在草地上的影子。
“他们觉得我是故意丢棒的。”她向他说明情况,“但我没有。”
一天下来,他比赛项目不少,这会儿有点倦了,声音懒洋洋的:“我知道。”
是“我知道”,也是“我相信你”。
林意安悄悄拿余光瞥她,“你撑我?”
“嗯,”他还是那句话,“因为我拣咗你(因为我选择了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挺好的。
林意安蛮喜欢他这种态度,给人一种很安稳坚定的安全感。
“谢谢你。”
她好像总是在向他道谢。
江柏温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讲这些。”
好像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这一晚,赖少杰没有给林意安发送“晚安”。
林意安对他属实不够上心,竟没留意到这一点。
直至第二天陆运会结束,赖少杰第N次偷偷瞄向她,发现她要么把目光落在江柏温身上,要么就是在和张婉怡聊天说话。
于是,他知道,恐怕她永远都不会主动向他发送“晚安”了-
步入十一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席卷而来,气温打了个对折,最低温从24℃骤降至12℃。
周六下午,林意安陪江柏温去了一趟私立医院。
江柏温爷爷江嘉明年事已高,身体有大大小小不少毛病。
从几年前开始,就包下VIP套房,每年花费上千万住在医院疗养身体。
这一年,他脑部肿瘤恶化,常常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
江柏温这趟回国毕竟是来争家产的,隔三差五就要到他爷爷面前刷下存在感。
他进卧室同爷爷聊天叙旧,装乖孙。
林意安不便听着,只得留在会客室里,自娱自乐消磨时间。
“Unbelievable!”
随着这一声,手机游戏界面的同色系方块炸开。
林意安拇指按住下方一个图标,正要移动,猛然听见脚步声,她警惕地收起手机,朝房门口看去。
病房外的保镖开门,放人进来。
是梁曼姿!
林意安腾地从沙发起来,谨记Henry教授的礼仪,双手交叠于身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江太,下午好。”
“嗯。”梁曼姿应声,方向朝着卧室,脚步不停,“柏温在里面?”
“是的。”林意安回答,“下午三点二十分进去的,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好。”
不用她伸手开门,自然有人上前为她打开卧室门,她只管进入即可。
卧室门关上。
林意安这才机会,同紧跟在梁曼姿身后的刘姨打招呼。
刘姨是个性格随和慈祥的人,不仅是江太的奶娘,后面江柏温出生,她也照顾了他好一段时间。
是以,无论是梁曼姿还是江柏温,都跟她很亲。
据说她以前还是毕业于常青藤学校的,这一生未婚未育,几乎都奉献给了江家。
直至晚年,得到了江家很好的照顾。
最初见面时,林意安以为她也就六十岁来岁,她被她逗笑,坦白说她今年已经七十六了。
林意安给她斟了一杯茶,将茶几上的点心往她那边挪了挪。
刘姨同她聊起近况。
林意安有所保留,只说:
“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刚开始确实有点不适应,但是,跟江柏温相处久了,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暖很有担当的人。”
“柏温啊……虽然说,有时候他做事是挺离经叛道的,但他其实是个本心不坏的乖仔。”提起他,刘姨嘴角都是带笑的。
“嗯……”林意安附和着,“他生得靓仔,成绩又好,无不良嗜好,学习能力还很强……可惜,我能力不足,接下要教他普通话的任务,一个多月过去,还毫无成效,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她是想从刘姨这边套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治治他。
刘姨浅浅抿着热茶,沉吟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蹙了下,“有些事,急不来的。”
“确实急不来,”林意安顺着她的话说,“所以我一直在找办法,总有一天,能熬到他开口。”
刘姨眼皮撩了下,看她的那一眼意味深长,仿佛在斟酌,是否该同她泄密。
“多给他一点耐心和信心,感受到你的真心实意,他会配合你的。”刘姨同
她讲。
林意安装可怜:“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刘姨莞尔:“如果他不中意你,早就炒你鱿鱼了。”
她又说:“那就是我表现不够好,没能让他完全信任我。”
“所以你要多点耐心。”刘姨劝她,“你别看柏温现在这样,聪明,独立,有主见。以前小时候,他可是个粘人精。”
林意安以为自己在听天方夜谭:“他?粘人精?!”
刘姨见她不可思议的模样,眨了下眼,给予肯定。
“无论是江家还是梁家,孩子都少。何况,曼姿生养柏温的时候,都快三十五岁了,她那么热心工作的人,也不太想浪费时间精力在生养孩子上。所以,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不得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还在襁褓中时,柏温就很粘人,无论睡着还是醒了,只要身边一离了人,他就能立马察觉到,然后哇哇大哭。想改一改他的习惯,晾着他不管吧,他甚至能把自己哭到缺氧。”
“可他现在一点都不粘人。”
岂止不粘人,他悄咪.咪办大事的时候,能知会她一声,她就感恩戴德了。
讲到这里,刘姨有些沉默,眼睫毛垂了下去,悠远的目光凝在双手捧着的一盏茶水上。
好像透过倒影,看到无数往事。
“他爸爸飞机失事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事发时,新闻铺天盖地。直到现在,网上还有人谈论。”
“那时,柏温才七岁。”
提起这件事,她语气低落,眼眶微红,实在是心疼这个自己从胚胎开始,一点一点带大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曼姿精神状态不太好,公司又出了很大一件事,她实在分身乏术,就把柏温送到英国,住在他奶奶那里。”
说到江柏温的奶奶,也是位奇女子。
跟江柏温爷爷谈恋爱生子,几十年过去了,就是一直不肯领证。
后来……她厌倦了在港城当阔太的无趣生活,直接跟江柏温爷爷分手,回了英国,继续当贵族大小姐,从此过着自己想要的随心所欲的日子。
林意安:“江柏温那么粘人,肯定很不开心吧?”
“嗯。”刘姨做一个深呼吸,才有心情继续讲下去,“出发前,他抱着曼姿的腿哭闹了好久,最后,是被人拿绳子绑上飞机的。听说他到英国前两天,还不吃不喝闹绝食。”
林意安安静地听着,脑中浮现出江柏温那双冷锐深邃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唇角……这样一张攻击性十足的立体面孔,真的让人很难想象,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后来,他被饿晕在房间,靠打葡萄糖续回一条命。到这里,他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他开始学乖了,也变得不爱搭理人了。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时常怀念过去他那个粘人的性格。”
说到这里,刘姨声调渐渐低沉下去,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心疼。
林意安双手捧茶,低头浅抿一口茶水,却感觉喉咙堵塞着,难以下咽。
心脏闷沉沉的,好像有闪电在心口穿行,一阵一阵的搐动着,有轻微痛感在蔓延。
“最要命的是……”
没想到故事还有后续,林意安抬眼,也顺势把眼底那点泪光收回去。
“柏温当时转进的学校,有个来自内地的小女孩,因为两人都是华人,所以那个小女孩很喜欢找他一起玩。”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经历,叫林意安听了,感到牙酸:“青梅竹马?”
刘姨摇头,避之不及似的,“那个小女孩不知从哪学的,居然字正腔圆地,用中文对柏温说了一句……一句特别糟糕特别可恶的话。”
“她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轰隆!——”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照在地板上。
林意安却感觉有一道霹雳以摧枯拉朽之势,凶狠凌厉地劈在她心上。
四分五裂。
第28章 【VIP】锡我一啖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这是多恶毒的一句话?
有些穷极无聊的大人,总爱拿这种话来逗小孩。
他们自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玩笑话,殊不知,对于一个仰赖父母成长的小孩子而言,其杀伤力,无异于体制内爆改合同工,身负房贷车贷的35岁高薪中层惨遭大规模人员优化,以及,前一晚重仓追高,第二天跌停的股票……
就连一个父母健在的小孩子,都禁受不住这样恶毒的玩笑。
更何况,江柏温当时……刚失去父亲,又被母亲丢到远在九千多公里外的英国。
即便是今年他转回国内,在林意安伴读的这一两个月里,也鲜少见到梁曼姿回家。
至于线上……因为她要汇报工作,所以每周能固定见她一回。
那,江柏温呢?
他现在不是话多粘人的小孩子了,也无需主动向家长汇报任何事情,恐怕,他和梁曼姿的相处时间,比起她,比起她爸,比起Henry,都更短吧?
记得第一次见他,他一句“扮晒嘢”,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
但,称不上特别抵触,就因为……他相信他丨妈咪不会害他。
她弄错地点,去到中餐馆,是他过来找她。
她背着他,到旺角的宾馆,同曾凯对峙,是他过来救了她。
她生日那天,因为阿妈丨的事,难过到歇斯底里地大哭,是他借她肩膀,赠她难忘的礼物,哄她开心。
就连她去KTV,江柏温都要找过来,替她挡去罚酒,还为了防止她挨骂,跟她回了家。
好像真是次次都是他主动来找她,某种程度上,这算不算粘人呢?
而他,他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是那一句——
“如果你决定选我,就必须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他无所谓博雅书院的同窗,也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聚会。
因为他清楚,这种搭子性质的关系是短暂的。
他包容放纵这种关系的存在,却绝对抗拒深.入其中。
要说他有多在乎她这位伴读……说不定,那是一种占有欲?
因为她是他一个人的伴读,所以,他觉得,她凡事都得以他为首位。
他要去哪儿,她就得跟着去哪儿。
他口渴,她得第一时间给他端茶递水。
他不喜欢她跟其他人有过多接触,关注他人多过关注他,于是……他想方设法吸引她注意。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了-
今晚,她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江柏温抬头望一眼造型复古的落地钟,现在是夜间九点九个字,再有十五分钟,就到了她规定的普通话教学时间。
“我脸上有脏东西?”他问她。
为此,林意安定睛,盯着他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孔,看了好一阵,摇头,肯定道:
“没有。”
“……”江柏温觉得她黐线,“我这张脸应该挺值钱的。”
“嗯?”林意安没跟上他脑回路,不过有一说一,确实帅得突出又客观,她如实作答,“确实。”
“呵~”江柏温要笑不笑的,“多看几眼,让你感觉占便宜了?”
“……”她被这句话一噎,低头,垂眼,继续做题,不看他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
江柏温没逗够她似的,突然补一句:“怎么不继续占便宜了?”
林意安有理有据:“羊毛不能只逮着一只羊薅。”
话落,她听到他鼻间轻哼出一声,轻蔑又讥讽,“你还有其他羊?”
“你在乎?”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林意安撂下签字笔,双手叠放在桌上,抬起眼来看他。
他仍在做题,没有看她,说话口吻云淡风轻:“有些好奇。”
“我希望你的好奇心,能放
在配合我学习普通话上。”
林意安收拾整理着桌面,拿出普通话教学资料,拉过一块小白板。
基于江柏温迟迟不肯跟着她张嘴学习,她今天依旧在讲授韵母。
江柏温跟往常一样,并不配合她看向白板,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找题来做,“所以是有。”
林意安:“没有。”
他因这两个字而停顿一秒,她趁机拿走他桌面的习题,给他换上今次普通话课程的资料。
江柏温连看都不看一眼,手指按着那沓纸往前推,像一个喜爱捣蛋的坏猫咪。
林意安眼疾手快地按住他手背。
他微愣,抬眼,挑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江柏温。”她慢条斯理地唤着他名字,上身向前倾,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试图以两人的高度差对他施加压力。
可江柏温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驯服的,他往椅背一靠,姿态懒散,神态自若,“MissLam这次打算怎么劝学?”
她软硬兼施,试过那么多种方法,他都誓不屈从。
这次,林意安也没抱多大希望。
“我劝再多也没用,你那么大个人,想通了,自然会学。”
她按着他的手,将那些资料送回到他面前,不跟他对着干了——本来,他们这种“你拣咗我,我亦都拣咗你”的关系,就不是对立的关系。
“不过,我会耐心地、持续地、长久地,陪你学下去。”
他盯着她那张清纯面孔,死死地盯着,眼内有不明显的情绪在碰撞,轰一声,引爆宇宙。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反手攥紧她的手,身体紧绷着,好像一只瞬间进入狩猎状态的猎豹,“耐心、持续、长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她态度十分肯定,目光也足够坚定,“这意味着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三分钟热度,意味着我们会有相当长的时间耗在对方身上,意味着我们这段关系必将足够稳定。也意味着,既然我选择成为你伴读,跟你朝夕相对,就必须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事事以你为重。”
他一言不发地望住她,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以为,如此肺腑之言,足以打动他。
他忽然撇开她的手,眼底只剩宇宙爆炸后的残骸,冷冰冰的一片,“倒也不必说得如此动听,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你我都清楚。”
要他即刻转变.态度,信任她,愿意跟她一同学习,林意安都觉得没可能。
她继续循循善诱:“我怎么想?”
江柏温没有立即回答她问题,想必,他也有他的顾忌。
童话多美好,却禁不起细思。
他大概也不想撕破这层伪装吧。
“你不过是想完成我妈咪给你下达的任务而已,”最终,他还是抵御住了她的侵入,“何况,在我们这个年纪,能找到的,全港年薪百万还包吃住的工作,应该不多吧?”
别说是在他们这个年纪了。
就算大学毕业出来,内容轻松,薪资福.利还这么好的工作,也不多。
如果这份工作能干一辈子,林意安还是挺乐意的。
“你说得对,”她坦诚,“但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是真心想陪你?”
为什么不能相信?
又凭什么要他相信?
江柏温倏地抬手扣住她下颌,力道挺重,她吃痛地低呼一声,他手背青筋暴起,掐着她的脸,要她直视他,他眼眸倒映出她的脸。
“你知道你擅长说谎。”
是的,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好,是无数人眼里的清纯乖女,不说谎,不作恶。
至于这一次……
“你宁愿相信我说谎,也不相信我真心想陪你……”她轻笑,表情拿捏得刚刚好,讽刺和可怜皆有,“是因为,你认定,没有人是真心想长久地陪在你身边吗?”
话落,嘀嗒作响的时钟好像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夜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消失,只剩心脏扑通扑通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这一句话所承载的信息量和杀伤力,她明白,他亦清楚。
沉默的时间里,林意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肯定被她戳中了心事。
她现在更有耐心了,面对他,也更从容了。
尽管拿别人的陈年旧伤开刀,这并不人道。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他很警惕。
林意安缓慢眨眼,“没有。”
他眯眼,半晌,好像彻底消化完她的话了,他轻笑:“讲得这么煽.情,你中意我啊?”
林意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就不能是出于伴读,甚至是,朋友之间的交友宣言?”
“不知道为什么,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江柏温腰背懒懒地抵靠着椅背,还是那副闲云野鹤、置身事外的模样。
好像这世间千种风情,万般羁绊,于他什么都不是。
不像她,经历过母亲离家出走、赌博、出丨轨等一系列事情,都还是不敢坦白,害怕她父母争吵打斗,最后闹到离婚那一步。
“那你怎样才相信?”她问他。
他量定她不敢,信口胡诌:“锡我一啖(亲我)。”
“就这样?”
“就这样。”他双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下巴微微抬起,睨向她的眼神,危险挑衅又蛊惑。
但那大概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层薄冰。
她俯身,出其不意地按住他两只手,他怔愣,她用力抓紧扶手将转椅拖过来,低头——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落在他脸颊。
温凉,柔软,带着唇膏特有的滑.腻触感,和莓果香气。
“咔嚓——”
在这个寒潮来袭的夜晚,他听到薄冰碎裂的声音。
第29章 【VIP】洇湿了他指根
“可以了?”她问他,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轻轻地、慢慢地在空气中纠缠在一起。
江柏温长睫缓缓垂下,目光落在她鲜红柔嫩的樱桃唇,脸颊上她留下的触感还是好清晰,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自欺欺人,她真的亲了他。
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又亲了他。
他是否可以要求她负责?
对她所说的话负责,对她亲了他一事负责。
“就算是伴读,甚至是朋友之间,好像也不会亲吻对方吧?”
他语气机械冷硬,冰雕似的一张脸,表情远不如林意安来得松弛自然。
只是,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她已经紧张到两腿发软,耳根发烫就是了。
“亲脸颊,又不是打茄伦(舌吻),应该……算是正常吧?”
虽然她跟女性好友之间,也没亲密到亲脸颊的程度。
“正常?”江柏温眉梢小幅度地挑动了下,长而密的睫毛缓慢撩起,狭长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眸色深沉难测,“你觉得这样正常?”
这样不正常。
“嗯。”她违心地从喉间挤出一声,低下的头往后往上抬,想直起上身,离他远一点。
人刚动,后脑勺便被一股强劲力道猛地压下来,按住她的头回到原位,她错愕,瞳孔乍然放大的同时,映入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鼻息拂过她下丨唇,她紧张地抿紧双唇,他偏头,正要在她颊边回敬一个吻,她把脸一扭,避开了。
一秒钟的空白时间,当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心脏漏跳半拍。
江柏温轻笑一声,似逗弄,似嘲讽:“不是说,朋友之间,亲下脸颊,算正常么?又不是要同你打茄伦。”
话音落下,她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头顶都要烧冒气。
后脑勺与他大掌在无声中对抗,挣不脱,林意安又羞又气:
“你太突然了!”
“哦,”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我提前知会一声,就能亲你了。”
“……”林意安一时语塞,所有勇气好像在亲完他的那一瞬全部消失了,她现在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畏畏缩缩,“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嗯?”
他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动作却仍是强势。
林意安感觉要疯了,头皮一阵发麻,“反正,就是……我……”
半天讲不到点子上。
“呵~”他忽然笑出声,低低的,惹得她耳朵一阵痒,“反正,就是,你占了我便宜,现在却不准我占回去,对吧?”
林意安灵光一闪,“不对。”
“嗯?”
“你长得那么靓仔,我亲你是占你便宜,你亲回我,那也是我占你便宜。”
“没关系,”他轻声细语,磁性声响轻轻震动她耳膜,牵连到酸胀酥麻的心脏,“我一向慷慨大方,不介意再益下你。”
气氛太暧丨昧,空气膨胀升温,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认命似的闭了眼。
是死是活,命运交放到他手中。
他轻揉着她发丝,手法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在她忐忑不安的这一分钟里,他全神贯注地凝视她。
她察觉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后脑勺,睁眼,他收起进攻状态,往后,留出适当的空间给她呼吸。
“下次吧。”既然这次她那么不情不愿,那就下次吧。
“哦。”虽然有点搞不清状况,但林意安还是感觉松一口气。
“下次我要亲你。”他明确这一点,“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时间和地点我定。”
“随便吧。”她就当破罐子破摔。
“不怕上课时间,我在教室当众亲你?”
江柏温闲闲懒懒地拿过所谓的普通话教学资料,粗略看一眼,翻到第二页。
“同我讲笑?”
他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
“MissLam,离你的课程结束只剩最后二十分钟,你确定要继续这个话题?”
这是决定要好好跟着她学习普通话的意思?
林意安了然地挑了下眉,回到小白板前,拿起卡槽里的一支笔,像模像样地教他拼音。
“从声母开始吧。”他难得主动向学。
林意安即刻调整教学进度,从声母教起。
拼音是最基础的内容,江柏温不是对学习没有基本概念的小孩子了,而且他在语言方面确实有点天赋,二十分钟足够他基本掌握所有声韵母和拼读法则。
不过,还得再抓一下细节。
“是‘zhi’,舌尖轻轻抵着硬腭,既不是在门牙后方,又不能翘舌太过,听着刻意又生硬。”
林意安纠正他的发音。
他有点倦了,打一个哈欠,软着声调同她撒娇似的:“要不明天再继续?MissLam。”
“搞定这一个小问题,我就让你睡。”她立志当一个严师慈母,绝不溺爱这唯一的学生。
“不行了,真的好累,让我睡会儿……”他开始耍无赖,把教学资料往桌上一抛,起身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
“江柏温!”她连名带姓厉声叫他。
他倒是潇洒,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混丨蛋。”林意安低骂,简单地把教具一收,追着他回了卧室。
卧室灯光已经调到睡眠模式,昏昏暗暗,令人神经放松。
江柏温侧躺在床上,还没睡熟,听到脚步声,睁眼朝她看一眼,确认了来人,很快又闭上眼。
他是真的困,为了防止他过度手*,林意安挖空心思,给他安排了不少锻炼项目,转移他注意力,消耗他体力。
他今天上午才刚结束高尔夫球课,下午又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他爷爷和他丨妈咪,晚上还没个消停,做完功课,还有她的普通话补习在等他。
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精力,不依不饶地凑过来骚扰他:
“今天就剩这最后一点内容,你真不学完它吗?”
“不要。”他拒绝得干脆,扯起被子将头蒙住,好像这样就能彻底隔绝掉她的打扰。
林意安扒拉着他的被子,细声细气地哄:“你答应过我,要跟着我好好学习普通话的。”
“我没有,你乱说。”
“你有。”她坚持。
“拿出证据来。”
一没录音,二没录像,三没白纸黑字画押,哪来的证据?
这个男仔,怎么这么难搞?
林意安鼓了鼓腮帮,气得直呼:“讨厌鬼!”
说完,她轻拍被子撒气,转身就要回自己床上。
没等动身,他被子突然拉下,露出一张立体深邃的面孔,头发微微乱,模样懒倦,好像……刚做完不可描述的事。
“嗯?”她不懂他想干嘛。
他问她:“硬腭在哪里?”
林意安当他还有点良心,不枉她苦口婆心,愿意配合她的教学工作。
“这里。”
说着,红嫩柔软的双唇微微张开,灵活柔软的舌尖向上翘,滑过门牙齿尖,往后,再后,向上顶住硬腭。
她垂眼看他反应。
他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她鲜嫩的舌。
“你看到了吗?”她问他。
他眨了下眼,指尖莫名一阵痒,想放进她湿热口腔中,要她轻轻咬一咬,缓解这种莫名的痒意。
“离太远,看不清。”江柏温说。
要求挺多。
林意安试图调节环境灯光,却被江柏温一句“强灯刺眼”堵住。
她没有擅自上别人的床的坏习惯,更别说,江柏温是男仔。
她只好一手撑在床头柜上,俯低上身,凑近了,给他演示,“zhi,chi,shi,ri。这样很难吗?”
她头发自肩后向前滑落,说话时,都舍不得把舌尖放下去,就这么翘着,给他看。
他看着她舌尖在硬腭和齿后颤动,眼眸微微眯起,轻嗤:
“如果简单的话,你也不会追着我纠正发音,就差帮我把舌头摆正位置了。”
“……我倒是想直接扯着你舌头,帮你摆正位置。”她小声嘀咕。
因为他的不配合,她的普通话教学进度本就拖拉了很久。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他肯学了,她恨不得一夕之间就彻底教会他,从此,相安无事,万事大吉!
江柏温没说话,只是给她一个“你敢?”的眼神,明晃晃的威胁。
林意安心虚,“你看又看不懂,又不肯让我摆弄,到底是要怎样嘛?”
“让我摆弄你试试?”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很轻地皱了一下眉,他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兴致来了,不想放过她。
“真的不行吗?MissLam。”
他说“MissLam”时,半点没有尊师重道的恭敬,反而更像调丨情用的昵称,自带不可描述的狎昵。
林意安别扭地移开视线,半晌,又看回他,“你确定你是认真学习的?”
“不然?”他理直气壮。
林意安真心觉得自己很有牺牲精神,竟然能放任他玩弄她。
“你这个姿势累不累?”他指她单手撑在床头柜上的动作,要她直接坐他床边。
“你就不能坐起来?”
“MissLam,在你的魔鬼行程表下,我现在能呼吸都是老天爷不舍得攞我的命了。”
“……”她只得伏在他上方,抵眼俯视他。
他指尖伸向她的唇,是他记忆中,涂抹过润唇膏后的滑丨腻触感,柔嫩,饱满。
她怕痒似的抿唇,不经意间夹了下他指尖,他眸色忽暗,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大,只得忍着痒意,把两片轻轻贴合的唇肉分开。
他指节轻擦过她齿尖,察觉到她口腔的湿热。
在她试图说话,舌尖不小心碰到他指腹的时候,这种湿软温热的感受,如此之清晰明了。
叫人心旌摇荡,呼吸在不自觉中加快。
“摸到了吗?”她口齿不清地与他沟通。
“这里?”他长指在她口中摸索,幽暗的眼神被暗弱昏黄的光线,晕染得
迷离深邃,颇有几分深情。
“唔嗯~”她半含他手指,轻微摇头,湿漉的舌去勾他手指,抵着他指尖,要他去摸她硬腭,“这里,跟我读,zhi——”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江柏温没可能还不配合她,现在乖得要命,她说什么,他就跟着说:“zhi——”
“chi——”
“chi——”
“shi——”
“shi——”
“ri——”
“ri——”
“是这样么?”他同她确认,食指抵着她硬腭摸了摸,这是另一种确认。
她舌头被他摁住,放不下来,闷闷地“嗯”一声,鼻音好重,好像甜腻腻的撒娇。
他恶作剧得逞似的,眼内划过一抹促狭。
她没来得及捕捉,因为自顾不暇,因为下一秒——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沿他手指往下落,洇湿了他指根。
第30章 【VIP】皮脆肉嫩,鲜香多汁
真是失礼于人。
林意安慌忙拿出他手指,懊恼地咬了下丨唇,抽几张纸巾帮他擦拭干净。
“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她急于结束这种不对劲的氛围。
好在江柏温没继续刁难她,甚至还主动约她明天继续普通话的课程。
林意安刚夸他生性(懂事),江太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问她要奖励。
林意安忍着没一把抓起被子,将他闷死,“再闹下去,你到底还睡不睡了?”
“睡,”他重新在床上躺好,“你也睡吧。我们一起睡。”
这话乍一听,有些微妙。
林意安强迫自己别多想,也……尽量别自作多情。
经过这一晚的“交友宣言”,往后江柏温总算肯配合她的普通话教学工作,让她能在下一周的汇报,向梁曼姿递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他现在还经常半夜手*吗?”
了解过江柏温近期的学习状况和身体健康情况,梁曼姿开始关心他的生理问题。
“没有。”林意安说。
梁曼姿又问:“除了你,他是否跟其他女仔有过多接触?”
林意安仔细回忆一遍,说:
“没有,他每天行程都安排得很满,偶尔会跟几个熟识的朋友一起吃饭,或者外出游玩,但他从未对哪个女仔有过多关注,更没有跟其他女仔私下有过单独接触。”
她汇报得详实,梁曼姿在那头听着,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食指富有节奏感地轻轻敲着。
办公室内光线昏昏,她只露小半张脸给她,林意安看不清她神色,只能兀自揣测。
“那就这样吧。”她说。
林意安不知道她是否察觉出了什么。
但她没有任何示意,她便按兵不动。
今晚,梁曼姿难得归家,同江柏温吃了一餐饭。
Henry全程陪在一旁,察言观色,随时献上最好的服务,给予雇主一流的体验。
林佳麒是载梁曼姿回来的,Henry有意让他们父女俩聚聚,没安排林意安继续守在江柏温身边。
父女俩今晚吃的是烧鹅饭,位于旺角的一家老字号。
皮脆肉嫩,鲜香多汁,惹来饕客无数。
知道她阿妈喜欢,小时候,她阿爸路过旺角回家时,都不惜斥巨资斩一只带回家。
当天吃不完,就放雪柜冻着,再想吃了,就盛出来放烤箱“叮”一下。
林意安中意食鹅腿,尤其是左腿。
林佳麒特意让人别斩了,就这么一整只装给她。
她用消毒湿巾把手擦干净,就这么上手抓着一只大鹅腿慢慢吃。
林佳麒见她嘴边沾着的酸梅酱,拿一只纸巾递给她,笑她还跟小孩子一样。
林意安擦着脸颊下巴沾到的酱汁,嗲着声撒娇:“在阿爸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林佳麒被她逗笑。
林意安咬下一口滑嫩紧实的腿肉,慢慢嚼着,慢慢看他。
她生得靓,她阿爸长得自然也不差,年轻的时候,穿着皮衣牛仔裤,有几分像郭富城。
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帅,就他当时一贫如洗古惑仔的形象,怎么可能吸引到她阿妈?
记得小时候,她阿妈还常常跟她吹嘘,说她年轻时,要不是出境麻烦,无缘港姐选拔,否则,她早就以港姐身份出道,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
当时,追她的大老板不胜枚举,偏偏,那么多人里,她就跟她阿爸有眼缘。
有时候,林意安真是想不通。
明明她爸妈年轻时也曾相爱过,明明她阿妈说要洗心革面,回归这个家庭,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阿爸。”林意安轻声唤他。
“嗯?”林佳麒吃着饭,没抬头。
林意安语重心长:“得闲的话,多点回家吧。”
林佳麒动作一顿,腮帮缓慢地动着,咽下嘴里的饭菜,才抬起头看她,“怎么突然讲这些?”
“本来就是啊,”林意安发表自己的看法,“异地恋容易分手,就是因为距离远了,心也就慢慢地远了。虽然你们是夫妻,但还是要多见面,多聊天,这样才有利于夫妻和谐,家庭和睦嘛。”
林佳麒轻声叹气:“但是,意安,阿爸连陪住你的时间都不够。”
“没关系呀,”林意安说,“我那么大个人,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看看江柏温,他丨妈咪也很少陪他。”
“你跟他不一样。”
林佳麒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柏温自出生起,就拥有好多普通人毕生无法拥有的东西,豪宅,豪车,基金股份和金钱,以及最好的资源。”
“可那些,是阿爸没办法给你的……阿爸好没用,给不了你最好的东西,也没太多时间陪伴你成长……阿爸甚至不知道你从十三岁开始,就有到便利店里兼职。”
“当时还说,赚钱的事情,交给阿爸就够了,你呢,一心一意好好读书,争取一个好未来。但没想到,因为你阿妈丨的事,现在却要你当人家的全职伴读。”
他心疼她。
林意安知道的。
从小到大,她阿爸在家的时间都不多,但他一向很疼她,有钱也很舍得花在家里。
“还好啦,”林意安说,“虽然刚开始是有点不习惯,不过,现在觉得这份工确实很好,人工高,待遇好,而且还能天天吃好吃的……”
林佳麒:“你觉得好就好,阿爸总担心你受委屈。讲真,这次机会难得一遇,如果你能争取到的话,说不定今后还能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啊……”林意安舔了舔唇上的酱汁,“要好多钱哦。”
“钱啊,阿爸想想办法咯。”
他笑起来,眼尾褶皱好像风过湖面荡起的涟漪,桃花眼弯成月牙状。
林意安也跟着笑。
他说她食个鹅腿,把自己搞得污遭邋遢,好像一只大花猫。
林意安吐了吐舌尖,夹一块鹅肉放他碗里,“阿爸食多点,如果我能争取到国外的offer,阿爸你要好辛苦的。”
吃过一餐饭,林佳麒就想带她返回江家。
林意安不乐意。
好难得才有一次放风的机会,她就是想他回家一趟。
没有要他发现她阿妈丨的奸丨情的意思,纯粹是想他们能巩固一下感情。
说不定,阿妈可以回心转意呢?
林佳麒拧不过她,两人过关,回到位于岗南的家。
夜间十点,从楼下往上看,灯光还未熄。
林佳麒走在前面,用钥匙开门。
林意安跟在后面,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也听到她阿妈故作甜腻的声音隐隐传来:
“达令,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林意安登时愣在原地,心脏砰砰砰地跳,两腿发软,全身血液似乎都倒流。
偷丨情的人分明不是她,但她怎么会是最心虚的那个?
林佳麒也是一愣。
不过,不明真相的人,接受程度确实比她要好些。
“雨薇,”他高声对屋内的人讲,“我今晚带了你最中意食的烧鹅回来。”
“什么?”蓝雨薇一走出卧室,就听到林佳麒的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
林佳麒穿着衬衫西裤,一手按着门把,一手拎着烧鹅。
蓝雨薇可谓大胆放浪,婀娜窈窕的雪白身躯裹在轻薄的吊带睡裙里,见到门口的人是她丈夫和她女儿时,瞳孔轻微放大,惊愕的神色,极快地在脸上变换成惊喜。
“你居然带了烧鹅回来!”她笑盈盈地走过来,伸手接住林佳麒手中的烧鹅。
林意安嗅到了空气中的香水味。
她不信,林佳麒没有注意到她阿妈丨的异常。
可他没有表现出异常,一如往常地走进屋内,问她今晚吃过没,要不要再吃点。
蓝雨薇嘴甜,说是,即便已经吃过,还是好难拒绝林佳麒带回的烧鹅,因为里面有爱的味道。
林佳麒问她,今晚怎么打扮得这么靓。
她语气娇嗔:“现在不打扮得靓点,以后老了再扮靓,怕被人笑话。再说了,好在我今晚有好好打扮过,才不想让你看到邋邋遢遢的我呢。”
林意安听着,都觉得肉麻,以洗澡为借口,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手间。
洗完澡,经过客餐厅时,她阿妈坐在餐桌边,同她阿爸美滋滋地吃着烧鹅,还开了一瓶米酒来配。
她问她,要不要再吃点。
林意安拒绝了,说她困了,想睡觉,径自回到卧室。
隔着一扇门,她听到,她阿妈同她阿爸打情骂俏,语气又娇又嗲,甜得能拉丝。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该被吊得七荤八素。
真是好高的段位。
没好意思再偷听下去,林意安走去关窗——南方冬天没有暖气,不关窗,夜风一吹,真是好鬼冻。
手机铃声响起,她瞄一眼来电显示就接通。
江柏温开门见山:“你先前可没说要回家过夜。”
“几个小时都不行?”许是受蓝雨薇影响,她语调竟也添了几分娇柔。
“不行。”他相当直接。
“你有没有这么记挂我啊?”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她拿乔,一手拿手机贴在耳朵边,另只胳膊肘抵在窗边,低头朝下望去。
路灯静悄悄地亮着,停车场几乎满了。
一辆网约车抵达小区门口,男人从后座下来,往小区里面走。
林意安瞥去一眼,男人顶着一头深棕短发,梳着背头,灯光从侧面打过来,映出五官的阴影。
眉骨和鼻梁都很高,唇很薄,典型的白人面容。
从体态和穿着判断,年纪估计有四五十。
她想起阿妈今晚的装扮,眼锋再次扫过那个白男,表情渐冷。
“没有你在旁边,恐怕我今晚睡不着。”江柏温就这么向她抛来一句似是而非的情话。
她却带着不爽的情绪:“恐怕我今晚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