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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第 98 章


    他将话说的决绝, 手臂揽在她身上,恨不能将她嵌入骨子里。


    谢瑶如何能不恨他?


    她好端端的生活, 做好了一辈子在谢王府的准备,却被他卷入皇宫,刀光剑影,数次也九死一生。


    可同样不是他,她也许死在萧家的毒手下,也许成亲后被欺凌羞辱,他无数次也救她, 更甚……


    他以爱为名为她编织了一场美梦,如果宫变那天她不去,那她便一辈子都落在这一场美梦中。


    可她不后悔她去了。


    不然她又怎能知道他这三年的苦?


    “我与萧琝不一样, 他护不住你,我能。


    你不敢要孩子,那我们就不要,你眼中容不得别人, 我的宫中就不会有别人。


    人生就这么短,几十年的时间, 人总要奢求点什么,我所求只有你, 谢瑶。”


    “选我吧。”


    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定安十六年,边地见到你,十七年,你和萧琝定亲, 终于到十八年, 我兜兜转转把你求到我府中。


    三年,我的东宫一直都在等你。”


    他伏着身抱着她, 两人衣摆与发丝都交缠在一起,谢瑶终于忍不住,手落在他背上锤他,却也骤然放声大哭。


    她哪还有回头路呢,无数个夜晚爱恨倾轧辗转,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半年的相处,日夜缠欢,她恨他的欺骗,却也不可抑制地爱他的残破与不堪。


    她离不开了。


    她没松手,顾长泽便一道道受着她的打,悬了多日的心猛地落下,他抱着谢瑶,去亲她脸上的泪,语调心疼又愉悦。


    “你不会选错的。”


    她在他怀里,直把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担惊受怕都哭尽,忽然仰起头去咬他的唇。


    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谢瑶凶狠地抱着他,将他压在榻上,靠着这样的举止去宣泄情绪。


    顾长泽纵容地张开唇,与她勾缠痴吻,两人从床边吻上榻,一场情事开始的突然却又激烈。


    起初是她在上面,一边哭一边又咬他,到后来她没了力气,便被顾长泽抱在怀里,衣衫纠缠着落在地上,她红着眼,细细麻麻的吻落在身上,修长的指尖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哭声和喘息交错在一起,榻边流苏摇曳,从午时又酉时才止。


    她在他怀里哭昏过去,又被顾长泽抱着沐浴回来,看着谢瑶在怀中沉睡的小脸,多日的悬浮终于在此时落定。


    两人一同睡到了子时。


    谢瑶梦醒,便见他躺在身侧,脸色还有些苍白,胸膛前和脊背上全是她落下的痕迹,有的深到见了血。


    她一时心尖发颤,忍不住伸手覆上去。


    “醒了?”


    她眼中的心疼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落在了顾长泽眼底。


    他心中愉悦,抱着她爱不释手。


    “累不累?你不解气,我再给你打几下?”


    他说罢自己伸手要去打,伸到一半便被谢瑶扯住了。


    “还嫌病好的快。”


    “有阿瑶照顾,怎么样都好。”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说罢又忍不住去亲她。


    算上上回宫变之后,他们多日没亲近,方才的一场情事更像是发泄她的情绪一般,此时见她心情好,两人闹了一阵,顾长泽又有些意动。


    他蹭着谢瑶,手揽着她的腰,细细地去吻她的脖子。


    他的喘息和欲念太明显,谢瑶才胡闹了一通,情绪和身子都受不住,连忙推他。


    “不要了……”


    “方才谁先开始的?”


    顾长泽低低笑了一声,又俯下身去亲她,一边剥开她才穿好的中衣。


    皎白的月光落在温软的身子上,吻渐渐激烈,谢瑶哑着嗓音。


    “真不要了,明天……明天好不好?”


    “那你帮帮我。”


    他仰起头,那双眸子中的暗红与隐忍让人心惊。


    谢瑶的手被他亲了亲,一路拉着往下,他低声央求她。


    “那你帮帮我,好姑娘。”


    她脸色骤然连着脖子红成一片,手却无力地被他掌住,沉在这一场情天幻海里逃脱不得。


    *


    第二天一早,顾长泽早早去了早朝,谢瑶睡醒已经是午时。


    她坐起身,腰肢和身上的红痕便晃入眼里,说句话便觉得嗓子疼得厉害。


    她起身倒了一盏凉茶,得知顾长泽还没回来,便道。


    “喊姳儿来一趟吧。”


    下人应声还没走出去,门外忽然有人回禀。


    “乔雁求见。”


    谢瑶没想到乔雁会求见到了宫里。


    她从外面走进来,换去了一身和她相像的衣裳,容色也不再模仿她打扮,分明是那么安静乖巧的样子。


    “求见娘娘,不为其他,是再谢过您当日救命之恩。”


    谢瑶摇头。


    “举手之劳。”


    乔雁看了她片刻,忽然笑道。


    “我果真和您不像,任怎么模仿也是不成的。”


    “本来就是两个人,怎么会像。”


    谢瑶不以为意。


    “萧琝死了,陈遇繁死了,你以后想过要去哪吗?”


    此言一出,她顿时沉默了。


    “您知道吗,我在到他身边之前,曾是风尘出身,我本以为他救下我,是为喜欢我,再不济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可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为了把我送到别人身边。”


    到她要陪他赴死的时候,他甚至记不得她是谁。


    “萧公子对我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最起码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如今还指不定在哪受罪,日复一日地做着那样的事,还不如体面地出来,哪怕被人诟病,痛骂。”


    她看着谢瑶。


    “也许我最该谢谢您,这张脸若不是沾了您的光……”


    “不必说这样的话,我说过,什么样的容貌都独一无二,你与我也不像,用不得替身两个字。”


    谢瑶打断了她的话,乔雁呆愣了一下,才道。


    “萧公子也说我与您不像。”


    谢瑶手指动了动。


    “我留在他身边,他其实也没……没真正碰过我,最多的一回我入书房给他送茶,他不知哪情绪不对了,忽然伸手去抱我,但抱了之后又把我推开,说……替身总是替身,我不像您。


    他让我模仿,我便按着他的要求模仿,可从那天起他连书房也不让我进,只有时候心情不舒畅了喊我过去瞧一瞧。”


    乔雁记得有一回萧琝喝醉了,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话。


    “是找你过来,不为替她,其实是为替我自己。”


    他不明白他与谢瑶之间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便不断奢求着想要回到以前,谢瑶不在他身边,他便寻了一个和她相像的人,从她的眼中,去找过去的自己。


    “我若慢慢回到之前的样子,她会喜欢我的吧,她对顾长泽只是心软,我们才是那么多年的感情。”


    “他对您……”


    “不必说了。”


    她的话到了一半便被谢瑶打断。


    她和萧琝多年相处,终到了最后那般模样,她被挟持的时候其实便看出来了,他口口声声要一起赴死,那手却一直挡在刀刃前,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杀了他。


    可那又如何呢?


    故人已去,什么都一场空了。


    “你去吧,去哪都好,记得你与本宫从不是什么替身的关系,你就是你自己,不必苛求为别人死,但为自己生。”


    乔雁磕头退了下去,正赶着顾长泽从外面进来,手中拿了一封信。


    “姳儿的。”


    谢瑶心中一沉。


    “什么?”


    “我今日下了朝,便打算喊她入宫来,下人到了府中,才发现她人早不见了。


    她留了一封信,说早知道陈遇景死了,也晓他滔天罪责断不能活,并不为此多难过,但想出去走走。”


    两人纠缠过何止三年,顾长泽知道这其中的弯绕,便叹息了一声。


    “可……”


    谢瑶忍不住站起身。


    他们今天喊她来,本是要告诉她另一件事的。


    “嘘。”


    她才说了一个字,顾长泽便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她唇边,轻轻笑道。


    “我都安排好了。”


    谢瑶惊疑地看着他。


    “你能猜到?”


    “她是我多年的妹妹,想做什么我猜不到。


    人追去了,放心吧。”


    他将信递给谢瑶,顺手抱住了她。


    “钦天监测七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在那天登基好不好?”


    “你登基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瑶轻轻靠在他肩头,嘴硬道。


    顾长泽斜瞥她一眼。


    “你说呢?皇后。


    我可是打算同一日册后的,太子妃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谢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眼珠一转,逗她。


    “太子妃若不愿,那我只能广张皇榜,问问别人愿不愿意了。”


    “你敢!”


    谢瑶顿时瞪他。


    “这般醋意大发,我还只是说了一句话。”


    顾长泽顿时笑。


    “说一句也不准。”


    谢瑶哼了一声抱住他。


    “你是我的。”


    他心顿时软成一片。


    “嗯,我是你的。”


    叛臣肃清,宫中内外都恢复了平静,与萧家有关的臣子被连根拔起,秋闱提前举办,朝中大臣忙得脚不沾地,顾长泽更是白日晚间都在御书房,回到屋内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谢瑶迷迷糊糊地睡醒,察觉他上了榻,便自动缠过去抱紧他。


    “这么忙吗?”


    “是有些,急着在初七前将事情都处理了。”


    “等登基了再处置也是一样的。”


    他身上的病才好,谢瑶总是担心,每天让人熬着药膳,却还生怕有什么余底没清。


    顾长泽亲了亲她。


    “那不行,必须是初七。


    那天是乞巧节,我想带你出宫走走。”


    他想的这么周全,谢瑶一时也没了话,只能乖巧地由着他亲,又道。


    “那你多注意着身子。”


    几日的忙碌一晃而过,七月初七的晚上,两人早早换了一身便衣,从皇宫出去了。


    乞巧节素来便有很多人,大多是些少年少女,互相倾诉心意的,相邀一起游街的,谢瑶看着他们鲜活的欢笑,忽然感慨地道。


    “说来我们才成亲半年,怎么一转眼便要成了皇后了?”


    “想与我在东宫做夫妇,却不愿成帝后,这是什么道理?”


    “也不是不想,总觉得我还年轻。”


    算上嫁给顾长泽的这半年,她也才十七而已。


    便要从太子妃成一国之母。


    顾长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宫中只你一人,你想怎么做皇后便怎么做,谁有意见,我便砍了他。”


    “暴君。”


    自打宫变之后,这人在她面前再不掩饰分毫,谢瑶轻斥一句。


    顾长泽顿时拢紧她的手。


    “便是暴君,你也喜欢。”


    叛臣与宫变过后,整个大盛恢复了以往的平和,顾长泽连日理清内政,肃整上下,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朝着风调雨顺的方向走。


    两人在长街的摊贩上买了两盏花灯,又顺着长街绕了一圈,到戌时的时候才开始往皇宫走。


    这回出行没带下人,谢瑶走了没几步便叫着脚疼。


    “你说怎么办?我让人赶车过来?”


    “你便不能背我吗?”


    谢瑶顿时扁了扁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委屈。


    顾长泽顿时连声道。


    “好,背你。”


    年轻的男人蹲下身,谢瑶伏在他背上,他身子渐好,心跳沉稳有力,背着她的步子极稳,灯盏照下,映出一个人的脚步,一双人的影子。


    一步步往皇宫去。


    第二天七月初八是个顶好的天,太子顾长泽顺天意登基为帝。


    太庙一早便开了门,皇宫上下忙个不停。


    顾长泽自己换好了衣裳,非要挤过来拿着她的凤袍给她换。


    “我亲自盯着做好的,当然得我换。”


    见他殷勤,谢瑶笑了一声也容了。


    谢瑶今日自是盛装,华丽的凤袍更衬得她眉眼昳丽,身形纤细。


    顾长泽才扣了一个扣子,便忍不住低头去亲她。


    “瑶瑶真好看。”


    唇上的口脂也染在了他唇上,谢瑶抬手推他。


    “好了,堂堂皇帝,传出去让人笑话。”


    “孤就喜欢染着你的口脂出门,你看谁敢笑话?”


    他一瞥过去,下人都低下头,一言不发。


    谢瑶顿时被气笑。


    “时辰到了,请皇上与皇后娘娘同往太庙。”


    乾清宫往太庙的路上铺满了红绸,两人俱是一身红衣,相携着一步步迈过九十九道台阶,直到站在最高处。


    底下臣民宫人纷纷跪地。


    “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三道连呼罢,顾长泽叫了起。


    七月初八,储君顾长泽在太庙前敬天酬神,登基为帝,改年号永嘉,同日册太子妃谢瑶为后。


    自永嘉元年起,开启了大盛朝新一个盛世。


    自此帝后携手,同驭千秋。


    ——


    《予千秋》正文完。


    2024.08.01,西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