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年人和小孩
幸好罗溪月的家其实距离并不远,打车也就二十分钟。
回到家,看到江栎川弱弱地举着电卡,岑韵吃惊地问:“你摔倒了?”
她看到江栎川像老奶奶一样坐在沙发上,腿上还盖在毯子。
“不不不,不是。”江栎川赶紧摆手,“我……”
吓死了,还以为你腿摔折了呢,物业快下班了,岑韵先拿着电卡出去充值了。
大概十五分钟后,房间的灯重新亮了,厨房发出了冰箱启动的声音,猫的饮水器也重新开始工作,岑韵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弄的?”她把电卡放进江栎川那个专门收纳卡片的抽屉里。
嗯……江栎川不敢说是和徐昭去私人部弄的……
“我……”江栎川不自觉地缩紧了拖鞋,“我就是腰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还假装捶了捶自己的腰。
腰不舒服?岑韵搬了张椅子坐下,刚才被风一吹觉得酒气上来了,她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
“你呢。”江栎川闻到岑韵身上好大一股酒味!“你和谁在一起啊??”
喝了这么多!
岑韵哪敢说自己约了秦医生的朋友:“大学同学聚会。”
大学同学?哪个大学同学?她俩是一个专业的前后辈,大多数人江栎川都是知道的。
这就纯属岑韵发挥失常了,她脑子现在顿顿的,思绪不清,只想睡觉。
脑子已经不好使了,但是她还是没忘记自己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岑韵看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很好笑,“腰疼的话,你坐那么直干啥?”
是了,腰疼不该坐这么直,等等,腰疼应该是怎样的……江栎川努力回忆。
“也不是单纯腰疼,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不过不是肚子不舒服!就是稍微有点不方便走,不方便出门,刚才我打了好几次物业的电话没有人接,要不我也不给你发短信了……其实也还好啦,电费而已,也不用这么急,明天充也可以。”江栎川很紧张,因为她的脚贴满了创口贴。
“我就是当时可能……”江栎川还在想怎么圆回来,突然,听到了“咚”!的一声。
她扭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岑韵在椅子上睡着了。
手机掉在了地上都没有醒。
“岑韵?岑韵?”江栎川叫了两声,结果对方完全没有醒。
“喂喂,会着凉的,你醒醒。”江栎川认真喊她,甚至还伸手推了推她,但对方完全毫无反应!
这是喝了多少!
和谁啊?!
江栎川没有办法,只有尝试挣扎着爬起来。
那双鞋,真的很精彩,不单是恨天高,还是漆皮的,甚至感觉还是双新鞋!超级硬!脚上的伤还好,都只是破皮,但是腿真的很疼。
回家之后才发觉,腿比脚还疼。
“岑韵?”江栎川扶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岑韵眼睛都没睁开。
没办法了,反正就离卧室几步路,江栎川把她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嘿嘿,岑韵在梦里不知道笑什么劲,嘿嘿,她就一脸傻笑。
迷迷糊糊之间,岑韵的脑子想起了她最近特别想买的一套羽绒被,那套羽绒被是高级绒的,又轻又暖和。主要是天气还不够冷,家里没地方放,岑韵一直想着,想等到降温,就立刻买入,今年冬天她要盖这个。
摸起来好柔软,好舒服啊……岑韵的手忍不住在被子边缘捏了又捏……我现在盖着的是?我到底是买了还是没买啊……岑韵想,她鼻子又嗅了嗅……好香啊……好熟悉的香水味……
“啊!”岑韵尖叫了一声,睁开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啦?”江栎川在她旁边问。
“啊!!!”岑韵又尖叫了一声,一把掀开了被子,“我的裙子!!!”
欧根纱真的很难伺候,岑韵看到裙子被压成了一团,心疼坏了。
“我怎么就睡着了。”岑韵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你该帮我把裙子脱了啊……”
我帮你脱裙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江栎川直接绕过了这个问题。
“你好像喝断片了。”江栎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你从六点过一直睡到现在。”
现在是晚上十点。
“你嘴巴里一直说着什么小青蛙之类的。”
你还有唱歌哟——江栎川不忍心告诉她这些。
啊……岑韵捧住自己的脸……我……我不会……
“我还说了什么?”岑韵紧张,她害怕自己把罗溪月的名字说出来了。
其实她完全是担忧过度,因为江栎川根本不知道罗溪月是谁。
那天,秦仪和她说,要不要去见一个女生,她用的词是‘一个女生’,江栎川当时还单纯的以为是朋友,当她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超乎想象。
秦仪开始给她介绍这是一种正常关系,后面她的重心全放到了‘关系’本身上去,至于那个‘女生’是谁,到最后她也没机会说,当然,江栎川也没兴趣听。
岑韵和江栎川在床畔进行小学生对话的时候。
秦医生正和罗小姐开展成人交流。
“怎么突然跟我打电话,直女果然对你不感兴趣吧?”秦医生问罗溪月。
“恰恰相反!”罗溪月反驳,“岑韵是个性格超级可爱的人,不论做情侣还是做朋友,我都会喜欢。倒是你的那个江栎川,我感觉也就还好吧。”
“江栎川也来了?”秦仪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岑韵给我看了她的照片,也就那样,小明星级别的长相,不至于让我一见钟情。”
“你还要到她照片了?”秦仪心想,我拍了半天,就拍了个轮廓。
“没有,我在岑韵手机上看的。”
秦仪有点失望,躺了回去。
“哈,好痴情啊。”罗溪月嘲笑她,“你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同类型。”
“我们是同类型吗?”秦仪又爬起来,把罗溪月按在身下,“我们可不是同类型,她是那种把手铐……”秦仪凑近罗溪月耳边,说的内容逗得她大笑。
“不信,她看起来一本正经。”
“所以想让你信啊。”
罗溪月在笑,但确实不太感兴趣,她反倒是想起了今天那个原本要和秦仪过夜的女孩:“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过来。”
“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啊。”
“你突然离开,人家生气了怎么办?”
“不会的。”秦仪自有自己的办法,虽然不见得高明,但好像一直都有效。
道歉、礼物、转账、鲜花。这些环节好像也成了她放松情绪的一部分,她喜欢道歉,喜欢为别人选礼物,也喜欢转钱,她很多时候还会亲自去送花。
除了江栎川,好像所有人都吃她这一套,不论是哭鼻子的,吃醋的,还是闹脾气的,最后都会觉得,秦医生也许人就是这样,她的爱只能分享,不能独占。
当然,分享也已经很美妙了,如果想要独占那简直就是自己贪婪。
只有江栎川拒绝了这一切,连道歉都不接受。
‘我不想和你分谁对谁错,我们不一样,就此结束吧。’她的情绪甚至都挺稳定的。
后来的生气是因为秦仪的‘纠缠’。
“那你为什么老纠缠人家。”罗溪月觉得江栎川的想法也没什么错,人家不吃你这套,你有什么办法。
“嗯……”黑暗里,秦仪咬着嘴唇,“不知道,大概是觉得她不一样,就算把她弄哭,都还是很想得到她。”
从不死缠烂打的秦仪第一次沦陷。
“你说的是这种吗?”罗溪月抽出手,从床头柜旁摸了一个手铐。
“你不行,你也不一样”秦仪把手铐抢了过来,“和其他人相比,你也是不一样的人。”
十点,别人的大好春光,岑江两人,一个人在怀疑自己说梦话说漏嘴了,另一个在想是装腰疼合理,还是装腿疼真实。
“你不用送我了,你不是不舒服吗?”岑韵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落荒而逃,“啊!对了,这次你的床单我洗,我全身都是酒气,哈哈,我洗,我来洗。”
“不用啦,我只是喜欢整洁,我没有洁癖。”江栎川真的觉得还好,床单被子是她周五才换的。
“你的腿?”
“还好!”
“你的腰?”
“也还好!”
“那还要我……?”岑韵和她确定还有没有要做的。
“不用了不用了。”江栎川的脚紧紧抓着拖鞋,很怕露出脚后跟的创口贴。
“那你好好休息吧,幸好还有周日。”岑韵抱着包、大衣、穿着她皱巴巴的裙子逃走了。
希望我真的只有说小青蛙!我可不想闯祸啊!岑韵想要流泪。周日她还要去找秦医生看牙齿,她觉得自己愧对朋友,愧对牙医。
江栎川也不确定岑韵会不会察觉到自己和徐昭的事情。
算了,先想休息的事情吧,一天也就差不多了,毕竟就是酸疼和皮外伤。
结果,第二天,周日,刘科打电话过来,说有个数据要改,请她去一趟。
周日,变成了真的加班。
脚和腿确实已经不疼了,但是又干了一天,周一……啊,江栎川想起了周一的安排,她还要和岑韵带孩子去游乐园!
这样和连续上两周班有何区别?
真的好累啊!
第42章 生日快乐
岑韵原本以为柴婉菲的妈妈会抗拒,没想到沟通还算顺利,她只是嘱咐不要花别人的钱,早点回来就行。
但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小雨,冷飕飕的。
江栎川为了赎罪,破天荒地请了假,来给她们当地陪。
“你笑一笑嘛。”岑韵悄悄拿胳膊捅她。
“……”江栎川尽力了,但是她看到小孩就很难笑出来。
车上,岑韵和柴婉菲有说有笑,但当真到了游乐场,和江栎川站到了一起后,她的表情好像凝固了所有的空气。
岑韵和柴婉菲走在前面,江栎川在后面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她没有不高兴,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岑韵小声给柴婉菲解释。
“没有!没有!江阿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柴婉菲赶紧说。
“第一个项目干什么?”岑韵活跃气氛。
因为是周一,又小雨阴天,今天场内人超级少,就像包场了一样,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我们去恐怖屋好不好?”岑韵提议,“那里是室内,而且这里的恐怖屋才新修过,据说超级好玩,你害不害怕?”岑韵问柴婉菲。
柴婉菲点点头。
“我也挺害怕的。”岑韵转身拉住江栎川,“我得拉着你。”
你?害怕?江栎川才不信呢,这女人经常晚上看恐怖片,她还一边看僵尸片一边吃烤串。
“江阿姨胆子最大了,你拉那只手。”岑韵挽的左手,把江栎川的右手分给了柴婉菲。
柴婉菲是真的害怕,但岑韵明显是装的。
“你不想丢人就抓紧我吧。”岑韵小声对江栎川说,“你这个胆小鬼。”
这种童话景区能有多可怕,江栎川才不信这些娱乐把戏呢。
江栎川从来不关心游乐场之类的东西,所以她不知道,这些以前只有公主童话的公司,后来也有制作很多恐怖题材的ip。
才进入恐怖屋,她们就听到有游客在尖叫,准确地说,是一个男游客的尖叫……肯定是那个男的太胆小了,江栎川想,那些塑料人有啥好怕的……好笑……
进去后,闸机门关上了,她们上了恐怖屋的小机车。
小机车有三排,一排三人,她们只坐满了第一排,后面是空的。
“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亲切地问她们。
“准备好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栎川对别人说。
上一次去游乐园这种地方是多少年前?好像是高三结束吧?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这种地步了吗?小机车启动后小江同学感到震惊。
恐怖屋这种东西已经和极速列车那种项目合并到一起了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失重感?为什么还有水路?为什么这么长!!!
特别是!为什么能这么长!她们在里面起起伏伏地坐了二十分钟!
实际体验比二十分钟可长多了,每次江栎川以为小车要进入终点的时候,车就又开始爬升!而且后两排还是空的,一点阻隔都没有,感觉那些恐怖的东西就在你脖子后面追!
“啊!好刺激!”出来后柴婉菲还没缓过劲,“我嗓子都喊哑了。”
“是的,是的,我也是。”岑韵附和。
“……”
江栎川没有说话,因为她自己知道,岑韵根本就没有叫,车上唯二发出惨叫的人是小朋友和她自己!
她把岑韵的手都捏红了!
哈哈哈哈,不知岑韵是不是早有预谋,她笑得超级开心:“现在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这才是游乐场该有的项目嘛!
江栎川希望后面再别搞这么刺激了。
但在旋转木马上,那么漂亮的灯光,那么迤逦的场景,岑韵拿着她的专业相机,把所有人拍得像鬼一样。
柴婉菲看着照片,陷入沉默。
小姑娘今天显然是专门打扮过的,穿着小裙子,梳了可爱的发型。
结果得到的照片不是表情崩坏,就是姿势诡异,好不容易有张能看的,结果聚焦聚到了马脸上。
“这是什么?”江栎川这下可以嘲笑岑韵了,“背景清晰锐利,人物如奶油般化开?”
“人怎么那么难拍,拍动物只要框进去就行了。”岑小姐根本不反思,她觉得大家就长那样。
“算了算了,我来吧。”江栎川感觉小朋友都快崩了。
幸好今天没有什么游客,她们又坐了一次。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江小姐只用手机就拍出了日剧的感觉。
“快发给我!”柴婉菲超级喜欢。
“等一下,我帮你p了传你。”小江虽然冷脸,但服务依旧到位。
“谢谢姐……阿姨,再帮我和岑姐姐拍个合影吧。”
“你们不要站在这里,你们站过来。”江摄影师进入了状态,“岑韵,你不要张牙舞爪的,你这样站,对对!婉菲你这样,眼睛不要看镜头,看这边。”
所以,根本就不是尼康的问题,是人的问题,江栎川拿着尼康照样拍出了超柔美的人像。
“手机拍的我一会儿p好了传你,你可以发朋友圈,相机拍的我回去处理了发你邮箱。”江摄影师拍了好多,柴婉菲觉得张张都美,张张都舍不得删。
“我们也一起拍一张吧。”柴婉菲对江栎川说。
“……”
相机现在又交到了岑韵手上。
“没关系,岑姐姐,这张你拍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柴婉菲鼓励她。
“放心!”岑韵超级自信。
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柴婉菲拥抱了江栎川。
“谢谢!”
她拥抱江栎川的时候,小声对她说。
谢谢你们!
“诶!这张拍得很好呢!这张拍得超级好!”岑韵大喊。
没有刻意的构图,没有摆出自己最美的角度,但这也许才是生活照最有意义的一面——两个人真情地拥抱,
不是最美的样子,但是充满了真实的感觉。
“我们去吃饭吧。”柴婉菲主动说。
她妈妈有嘱咐一定要AA制,所以她们选择了园区里最便宜的餐厅,像三个中学生那样,一起选了餐,选了团购券,然后转账给岑韵,岑韵来下单。
“江阿姨,你为什么总这么严肃啊?”柴婉菲突然打直球,“你不喜欢小孩子吧?”
江栎川被可乐呛了一下:“也不算是。”
“就是,你为什么这么严肃?”岑韵也跟着说,“她平常会笑的。”
看到领导还能笑得超甜呢!
“是不是针对我们?”岑韵故意起哄。
“当然不是,”江栎川觉得可能很难有人能理解她,“主要是,我从小就在带小孩,想到带小孩就让我很头疼!”
小时候,去游乐场之类的活动,那帮大人们根本就不会来,他们总让江栎川自己带队。这帮亲戚,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她堂姐选择综合征,选择去哪儿排队就得想半天。她堂妹玩起来根本不管预算,花钱如流水。表哥那个大笨蛋就更不说了,不停的上蹿下跳!有好几次,江栎川还得到广播站去播寻人启事。
所以一想到游乐场,小江的心情就是崩溃的,完全不是针对谁。
“堂姐堂妹还好,我们只是偶尔见面,我表哥和我就是楼上楼下,平常我还要管他学习,这个笨蛋,从小学开始,我就开始给他补课。”
江栎川没说错,是她给表哥补课,表哥比她高两级,但不会做的作业全都是江栎川给他讲的。
别人说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在江栎川这里是真的五年模拟!为了那个笨蛋,她不得不提前多学两年的东西。
“他中考的时候我比他都紧张……”江栎川无语,“我初一,他初三,我给他讲几何,他听不懂,只能给他编顺口溜,让他硬记。”
表哥这家伙,她经常揍,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表哥看到她生气还会颤抖。
带孩子这个活儿,江栎川已经干够了,她小小年纪就要拉扯三个孩子!所以她对小孩总是又严肃又粗暴。
“他现在在干什么?”柴婉菲不知各中辛酸苦楚,只是觉得非常搞笑。
“他现在是消防员。”
幸好这个傻子考上了大专,不用复读。他考高结束时,江栎川大松了一口气!结束学业后,表哥走上了一帆风顺的人生,他是一个除了学习其他事情都能干得很好的人。
“我学习也挺笨的。”柴婉菲挠了挠头,虽然不像江阿姨的表哥那么离谱,但是柴婉菲知道自己不聪明,“爸爸说让我去学画画,这样的话,对文化课的要求就不那么高了。”
但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哎呀,不说不开心的事。”柴婉菲主动结束了那个话题。
“我以后一定成为画家的吧!”柴婉菲对江栎川说。
“啊!……嗯!”不擅长哄孩子的江栎川只会说‘嗯’,只会点头。
“但你真的很坚强。”走出餐厅的时候,岑韵对柴婉菲说。
“并没有……是因为有你们,”柴婉菲挽着岑韵的手,靠着她的肩膀,“那天晚上,妈妈晕倒的时候,江阿姨对我说:你做个开心的孩子就好了。大人的事情交给她,她一定会做好的。”
我真的很感谢她!
虽然她几乎没对我笑过,但是……我知道她和你一样都是最好最好的人。
“虽然江阿姨不笑,但江阿姨很好看,”柴婉菲跟岑韵小声分享,“她平常是不是还做模特?”
模特?是有点那种感觉,江栎川的衣品其实挺脱俗的,比如今天,她俩都是羊绒配长裤,但小江就会给自己搭配丝巾和墨镜。看起来极简又精致,是那种法国时装周的感觉。
“我看到有人在偷偷拍她。”柴婉菲指了指她们身后,“她们肯定以为她是模特!”
是星探吗?岑韵转头的时候,偷拍的人又消失了。
最后,到这一天快结束的时候,那群人还是出现了,不过不是星探,是一群游客打扮的美女。
“可以和您交换微信吗?”为首的美女羞红了脸。
“……”江栎川想要直接逃跑,结果对方执着地拦住了她。
就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柴婉菲突然对江栎川大喊了一声:“妈妈!”
啊?妈妈?美女们一下就尴尬地散开了。
“岑姐姐让我喊的。”别人走后,柴婉菲跟江栎川说。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江栎川瞪岑韵。
“这样解决最好啦,”岑韵悄悄说,“要不然我怎么在小孩面前帮你拒绝野桃花?”
哈哈哈,但是太好笑了,岑韵笑得直不起腰。
“岑姐姐,你在笑什么啊?那群姐姐为什么要找江阿姨要电话?江阿姨,为什么啊?”柴婉菲问她俩,结果她俩谁都不说。
“哎,什么嘛,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嘛,快说啦!”小朋友还在追问。
两个大人,一个狂笑,一个扶额。
“说啦!说啦!你们怎么这样嘛!”
“走啦,我们去下一个项目了,快走啦!”
……
那天,因为要答应了要早点回去,所以并没有等到灯光秀。但柴婉菲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遗憾,相反,今天她的心里充满了光,五颜六色的温暖的光。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彭秀清的情绪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她依旧每天躺在床上,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当柴汉君的同事提出要带孩子去游乐场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就是很累,太累了,她希望这一切结束,她不想想象未来的样子。
大门发出响声的时候,她勉强看了一下表:是九点。
很守时,她想爬起来和女儿打个招呼,但是她没力气,她依旧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根木桩。
屋外有乒乒乓乓的声音,有水的声音,应该是孩子在洗漱。
很快,一切安静下来,她知道,女儿去睡了。
今天还玩得开心吗?想到这里,又有眼泪从她眼眶里流了出来。
不知道又躺了多久,她定的闹钟响了,这是吃饭的提醒,医生跟她讲,不能不吃饭,不吃饭是会死的。
“……”
彭秀清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她推开门,想去吃点准备好的饼干。
当她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才发现灯并没有关,餐桌上放着一个小蛋糕——以前,女儿的生日,他们会带着她去游乐场玩一天,结束的时候,柴汉君就会给孩子买一盒这样的蛋糕。
彭秀清走上前,看到了同样的蛋糕,看到了同样的贺卡。
贺卡里是女儿的字迹,但内容却是:
‘亲爱的女儿:祝你生日快乐——
永远爱你的爸爸和妈妈。’
第43章 醒来
周二上班,岑韵才知道,周一的例会上,高处挨骂了,钱总拿的是之前审计的事情开的头,整个场面想当难堪的。
吃午饭的时候,宋楠问岑韵:“听说场面很刺激,是不是真的很刺激?”
“周一我请假了。”岑韵听到后后怕死了,“高处会不会怪我啊,他会不会想起我没参会啊?”
“你请假去干啥了?”宋楠好奇,以前岑韵很少请短假。偶尔请也是和他约着去短途旅游。
“看牙。”岑韵请假理由就这么写的……算是稍微撒了一点小谎。
“你牙齿都烂了你还能啃这么多排骨。”宋楠指着盘子,“你是去镶钛合金牙了?”
“还不是怪你排骨做得太好吃了,我左边牙坏了,用右边啃不行啊。”岑韵的牙早解除封印了,纯粹就是借口。
“高处挨骂为什么要想起你啊。”宋楠觉得这事情和岑韵无关,“而且你请假,他不是得同意吗?他自己之前要同意,之后为什么要找你生气?”
“我们也有给财务闯祸,最后定稿的时候也是拿出来说了的,”岑韵心想你完全不懂领导,这种事情哪有绝对的,别说有错了,有些时候路过的狗都会被踢一脚,“不知道他那天注意到我没来了不……唉……怎么办,要是他想起来我请假了怎么办……”
周一的事情当然早传了出来,连宋楠这种隔壁楼的人都知道了,徐昭肯定早早就得到了全面的消息。徐昭是不参加这种例会的,秘书室虽然挂靠综合,但是综合的事情本质与他们无关。
他纯粹是作壁上观,但他还是想知道关于这件事,江栎川会有什么看法,她在会上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细节。
结果一查,徐昭发现江栎川当天竟然请假了!她就没参会!
年假!
竟然请年假……徐昭一声冷笑,他不理解周一例会都能请年假的人,他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徐昭冷哼了一声,路过某间办公室的时候,更是对那边投射了一个冷眼。
晚上,岑韵还在瑟瑟发抖,江栎川平静地吃着晚饭,好像无事发生。
“你怎么了?”江栎川笑她像一只颤抖的小鸡。
“你知道的吧,周一的事,你不了解高处,别看他是个老头子,他内心脆弱得很的,肯定气都气疯了。”岑韵超级紧张,“昨天,我们俩不是请假了?简直是完蛋了,谁知道例会上会发生那种事啊。”
“你放心,这种情况下,不在会场才是好事呢。”江栎川继续游闲地吃饭。
“怎么说?”
江栎川当然已经听说了,是他们的分管副总、钱总发的火,话说得很难听,还在会上拍了桌子。
“高处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这种丢人的事,看到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啦,少几个人在正合他意。而且,你放心吧,他现在根本没空想起这种小事,我担保,就算要想,他也会先想起我。”江栎川摊手,“但是到现在,他连我都没想起。”
处级都是坐在第一排的,江栎川的位置空着,那么明显,他都没心情盘查。而且江栎川的请假理由连撒谎都懒得撒,就写了两个字‘年假’。
“他万一后面想起来了怎么办?”岑韵很担心,而且……她们俩一起请假……这……这太醒目了,“你真会自我安慰!”
“他想不起来的,你不要惊慌失措啦。”江栎川劝她,“根据我的经验,他现在烦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情来想这些边角料的事情,你这纯粹就是庸人自扰了。”
“喵”
“而且,不要像你们高处那样脆弱。”
“喵~”
“就算被骂了,也不要跟天塌了一样。”
“喵~~”
“脸皮厚也是很重要的职业素养。”
“喵!”
都说猫的速度很快,但是岑小姐的手速简直快得超过眼镜蛇。
岑韵一把抓住了豆豆的猫脸:“你一直在旁边插什么嘴?”
你这个猫!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叫?嗯?
岑韵和猫搏斗,人猫互抽。
“但事情本身绝对不简单……”江栎川话锋一转,“绝对不是因为审计的事情。”
“你说什么?”岑韵愣了一下,猫跑了。
“如果是因为这次底稿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在例会上说?他和你们高处上下级这么多年,他会不知道你们高处的性格?”连江栎川都知道高处是个脸皮薄的人,“你想想,为什么钱总会突然发难?”
“……”岑韵好像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审计底稿的事情早就汇报过了,钱总当时肯定很生气,因为他们是总部综合,竟然能扣这种分……但是,这也不算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吧,财务也好、物业也好,他们的情况钱总本人怎么可能心里完全没数?
而且钱总这个人虽然脾气很爆,但是很少做这种在例会上当众对处长发飙的事情。而且私下,他和高交情挺好的……毕竟是综合的处长,要是没有他的支持,高也坐不稳现在的位置。所以,他今天为什么急眼?
“我们的钱总,应该是被人阴了。”
“被阴了?话说,你真的好平静,你的位置是有桌牌的,会上钱总就能直接看到你昨天不在吧。”岑韵真是佩服江栎川的心理素质。
“会,他肯定能看到啊,但是显然我根本无关紧要。真正激怒他的那个人,就不在会场里,阴他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同级。”
所以他是被谁阴了呢?看来你们钱总的斗争关系还挺复杂的。
“这种事情反而不要太敏感,偶尔错过了什么会这种小事,不至于就此扰乱心绪。”江栎川站起来收碗,“就算真的出了问题被波及,应对就行了。工作,心态是最重要的,胡猜乱想耗费精力,又毫无意义,如果我是你们高处的朋友,我真的会这样劝他的。”
今天在单位,江栎川就已经感受到高久翔情绪崩了,但她觉得如果一个人会被吓死,那最好就别当领导。
“你今晚不会睡不着觉吧?”江栎川问岑韵。
“……”
江栎川摇摇头,她觉得岑韵可能会。
“我是不是很弱。”岑韵绝望地问。
“没有啦,”江栎川安慰她,“你至少吃饭还很香,哈哈哈。”
面对江栎川的玩笑,岑韵反应不大,还是愁眉苦脸的。
“我觉得你就是会睡不着觉,”江栎川无奈地说,“没别的事了的话,你现在去洗澡,我去洗碗。刚好,等我收拾完,你就躺到床上,我教给你一个百分百入睡法。”
百分百入睡法?怎么,要灌安眠药给我啊?
岑韵冲好澡,换好睡衣,坐到床上,等江栎川施法。
她以为是熏香啊,或者什么穴位啊之类的办法,结果江栎川收拾好屋子后,走进来,让她盖好被子躺好。
“瞪着眼睛看着我干嘛,你闭上眼睛啊。”江栎川笑着对她说,“真的有效的,放心。”
说着,江栎川关上了房间的灯。
“你干嘛啊。”岑韵看到她抱着豆豆过来了。
“把手这样。”江栎川环着手示意岑韵也做这个姿势。
然后她拉开被子的一角,把猫塞进了她怀里。
“就让我和猫睡觉吗?”岑韵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办法?”
豆、岑对视。
岑看不上豆,豆还看不上岑呢!丑猫扭动身躯,准备离开。
“……”
一眨眼的功夫,岑韵就睡着了。
果然是百分百有效,江栎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确实就是很有用。她伸手摸了摸豆豆的脑袋:拜托,今晚就拜托你了。
豆豆:……
江栎川:停电那天,她不是故意不回来的,豆豆,不要生气啦。
豆豆嫌弃地看了江栎川一眼,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唉……江栎川又摸了摸猫的头,心想,果然,什么样的领导就会带出什么样的下属。
刘科的情绪也很崩溃,今天和他聊工作的时候,感觉整个状态都是乱的。
他今晚不会也会难以入睡吧?高处带出来的这群科长啊,怎么全都像温室里的花朵。她在分部的时候带出来的那几个经理,就算拿枪顶着她们的头,她们都能睡着!
临危不乱这种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不懂呢?更何况这算什么危……乱个什么劲儿?
江栎川刚帮岑韵压好被角,突然!她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江栎川赶紧出来。
掏出电话一看,竟然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哪位?”江栎川接起电话。
“你好,请问是江小姐吗?”对面和她说,“我是柴婉菲的妈妈,彭秀清,我可以见见您吗?”
放下电话后,彭秀清走出来收拾家务,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清醒地为孩子烹饪饭菜。
不再是方便食品,不再是外卖,是一顿真正的热腾腾的饭菜,就像以前什么事情都还未发生时一样,三菜一汤,荤素塔配。
“吃完了就去写作业吧。”彭秀清对孩子说。
“好的,妈妈!”柴婉菲非常惊喜。
洗完碗后,距离她和江栎川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回到卧室,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从抽屉里拿出项链,戴到了脖子上。
镜子里的自己那么憔悴,那么沧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彭秀清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得醒过来了,老公,我要醒过来!为了女儿,也是为了你!
第44章 冷血的人
已经这么晚了,没有适合见面的地方,彭秀清和她约见的地址就是上次岑韵和柴婉菲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城市公园。
已经是深秋,夜里很冷,江栎川来的时候顺便到路边买了两杯热饮。
“不好意思,热的东西只有咖啡,就当是暖手吧。”江栎川递给她一杯。
彭秀清今天显然特意打扮过,她戴了首饰,盘了头发。
“江小姐。”她接过咖啡,有点拘谨。
“叫我小江就可以了,您坐。”
公园里几乎没有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和静静地河水。江栎川大概猜到彭秀清想说什么,但是在已经得到有效线索后……她其实并不想和柴家再有深入的接触。
毕竟,柴汉君的死,有警方,她对那个结果很大可能爱莫能助。而柴汉君背后的那些人,和集团相关的那些事,才是她想要探究的重点。
她理解柴家人的心情,但是想要定罪,一定要有完整的证据链,这不是她这个普通公民能办到的。
彭秀清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小江,我还知道很多事情,只要您愿意听,我都会详细回忆给你。还有我家,我老公的手机、电脑、笔记,你都可以来查看,只要我能提供的,我都会给你。包括警察那边,我是家属,你需要我去帮你问的,我都能去问。”
“彭姐,我这么叫你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江栎川跟她说,“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沟通上出了问题,其实……我并没有认为警方的判断有错。”
“我知道!我知道!”彭秀清赶紧解释,“我知道是柴婉菲自己理解有错,我能想到,你们绝对不可能说出:柴汉君不是自杀的。这种话。这一点我完全能猜到,她只是个小孩,我知道她的转述根本不准确。”
“……那……”
“但是,江小姐,可不可以,请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想知道一个真相,我不奢求公正,我也不想推翻警察的判断,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彭秀清流下眼泪,“我们夫妻一场,我还是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将来孩子长大,我也不能就这样给不出一个交代。”
他究竟是为何死的?他究竟是为谁死的?
“但是任何事情,都意味着要支付代价。”江栎川还是劝她,“如果只是需要一个答案,这样真的值得吗?你想一想,如果对方真的存在,一个能把人逼迫到如此的势力,难道就不能再……”
“江小姐,”彭秀清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的确这么想过,我想就这样结束吧,反正人已经去了,日子还要过。但是……我想到柴汉君,他……他要死都选择死到外面去,不给家里添麻烦,你知道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选择开车到郊外,死在车里,血都流干了。
我,做为他的家人,真的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吗?
“但……”江栎川真的很为难,“还有我呢?做这种事,我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这一点彭秀清也知道:“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她知道钱或者别的东西都不足以支付,“我……除了求求你,我真的……”
她放下咖啡,紧紧抓住江栎川的手,泣不成声。人心,有时候真的非常冷漠,就算是至亲也没人愿意放下已经拥有的平静生活。她的婆婆劝她放过,柴汉君的哥哥也劝她放过,他们可都是他的血脉至亲啊。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家人耗尽一切,但家人们就要这样弃他如敝履吗?
‘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分开,对工作一定不要投入过多的个人情感。’这是江栎川家里的格言。
她妈、她爸、她的所有亲戚都这样说,天天说,日日说,对彼此说,对自己说……因为这句话,他们几乎都没能做到过。
人,有时候就这么艰难,你很难去拒绝绝境中的人,就算天天给自己洗脑:我很冷酷,我很冷血……到头来,也很可能做不到。
岑韵也这样认为。
她在为如何说服秦医生自愿放手而苦恼。
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渣女,或者说她像陈薇那样不复光明,变得丑陋,岑韵都能硬起心肠劝她离开。
但偏偏,她……
也许就像混了真话的谎言才会伤人一样,这种混了真心的乱七八糟的感情才最难斩断。
岑韵没法说出残忍的话,就算她是个冷血的、冷酷的职业HR,她也觉得太难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复诊的日子,岑韵躺在诊疗椅上,心情很乱,但是秦仪反而一脸轻松,好像对未来充满希望。
“我肯定帮不了你的。”岑韵又一次跟她说。
“知道,”秦仪态度还是很好,“所以我都收了你钱啦,而且没打折。”
治疗环节还挺复杂的,毕竟没人会花这么大代价来保住自己的智齿。
“你看,多可爱的保持器。”秦仪给她看定制的牙套,“希望能稍微帮你把智齿回正一点吧。但是很难,而且关键是你的牙齿很可能还要继续长,拔掉不好吗?谁会为智齿花这么多钱?”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换掉江栎川,她有什么好的?你那么多女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看不出来。”岑韵心想,我的牙齿才多少个,你的女人有多少个?说得轻松。
“那当然不一样。”秦仪说,“咬一下试试。”
“她拒绝你那么多次,你不难受吗?”
这些都是秦仪自己给岑韵说的,她给人家讲了她是怎么死缠烂打,然后又是怎么被当面拒绝的。
岑韵信她没有夸大,因为那天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栎川就一点没给面子。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秦仪取出保持器,帮岑韵调整,“我其实也没奢望她能和我和好如初,有时候我也想,她只要不赶我走,我远远地看着她也行。”
“……”岑韵无语。
“你又不谈恋爱,你当然不知道。”秦仪反过来嘲笑岑韵,“你只是一个小学生啦,一天到晚只知道看小鸟,你知道什么爱情。”
“我?”岑韵感觉自己和小鸟都被侮辱了,“我当然知道爱情!你才是!哪有你说的那种多对多的爱情!其实小江的要求我看也挺简单的,你只要认真和她一个人好,她就接受。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抱着你的后宫不放手。”
你真当人生是橙色小说啊?!
“小鸟不是也有后宫吗?”秦仪心想大多数野生动物不是也是多对多的?你这个生物爱好者为什么不能理解。
“这你就说错了!”岑韵没想到博学多才的医学博士也有知识盲区,“大多数鸟类真的是一夫一妻制的!很多鸟类如果配偶死去,自己也会死掉。”
要不然为什么叫爱情鸟?我们小鸟和你们哺乳动物可不一样!
“是吗?”秦仪显然没听进去,她只觉得噘嘴的岑韵很可爱。
“说起来秦医生还是自私,哼!说得那么爱,结果一点都舍不得让渡自己的利益。”岑韵把嘴都要撅上天了。
“这倒不是啦……”秦仪解释,“我就很难,怎么说好呢,我就没有办法只陪一个人。持续和一个人在一起,我就会从松弛变得紧张,就好像要和她组建家庭了一样。我害怕每天醒来都面对同样的人,我很害怕……”
秦仪迟疑了一下。
我到底怕什么?
“你才是……”秦仪突然笑了。
“才是什么?”
“你才是,为什么会害怕拔牙?”秦仪掰开岑韵的嘴,“真是给我添麻烦!拔掉就好了的事情,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这么精湛的技术。坏蛋牙齿!坏蛋小岑!”
“……”岑韵觉得害怕拔牙才是非常合理的情绪,她和秦医生真的很难彼此理解。
“我真的很爱她,”秦医生一边操作,一边继续说,“如果一段感情,经历了六年的考验,我觉得,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不可否认的真情。不是我不想结束,是我自己都觉得,我可能真的无法结束……”
真是……比劝一个人离职都要难。
去找Alice和唐杏林玩儿的时候,岑韵也把这件事情说给了她俩听。
“你们说怎么办?这座城市这么小,总会见到的。”岑韵无可奈何,“那么大两个成年人,我总不能把小江藏在兜里吧。”
唐杏林听完描述还挺吃惊地:“以前没听小江说过这段呢!我还以为每段我都知道呢!”
岑韵当然删减掉了橙色小说的那部分,她把秦医生简化成了一个只是喜欢删p的人(只是喜欢删p?听着也不太像话呢!)
“这个小江绝对无法接受,”唐杏林拍着胸口保证,“她是纯爱战士,我非常了解,不,我都无法接受,谁能接受啊,啊?”
“怎么办?”岑韵问,“感觉根本无解。”
一个坚决不干,一个坚决就要!
Alice沉默不语,只是扔了一下硬币。
“不用担心,这件事最后会自己结束的。”Alice跟岑韵说。
“你确定?”唐杏林很难想象这要怎么自动结束,“那个医生又要去美国了?读……?博士以后读什么?还是说去美国开医院?”
“我复核一次。”Alice是严谨的Alice,她又扔了一次硬币,“没问题,能自己结束。”
岑韵想说不信,但是她自己想起了上次那段关于‘我是直女’的测算。
“她的命就是这样,从八字来讲……”Alice拿起纸和笔。
“跳过专业的部分。”唐杏林阻止她长篇大论,“反正我们听不懂。”
“总之,”Alice又算了一遍,“江栎川这辈子确实全是偏缘,虽然偏缘很多,不会有那种一直能缠着她的。这次这个应该还好,自己最后能断,比陈薇那个还好一些。”
“这是唯一的结局吗?”岑韵看着纸上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对,这个偏缘,其实算好的了,不是特别恶劣。”Alice继续写写画画。
“不,我是说最后的结局。”岑韵哀伤地看着Alice。
她的命运,这一生的命运,真的就是你说的那样的吗?
第45章 职场情圣
后来岑韵还是被骂了,不过不是因为高久翔想起了她的病假,她被骂是因为她把两个附件拆成了两封邮件来发。
但……之所以拆成两封发,是上次高处自己要求的啊。
换做以前,她肯定会解释,但今天,岑韵垂着脑袋,表情悲痛,一言不发。
这是江栎川教她的,江老师说:遇到这种纯粹找茬的批评,千万不要为自己辩解,千万不要帮领导回忆:这不是您老人家在x年x月x点要求的的吗?千万不要!
但你也不要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要悲痛,要害怕,这样才能让领导觉得自己达到了预想的效果。
具体的做法非常简单,领导前几句话还是要听,听懂今天被批评的大概事由后,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你可以选择看着领导的键盘,或者他胸前的第三颗纽扣,那个角度非常好,既避免了与领导对视的尴尬,又不至于让领导怀疑你睡着了。
然后你就可以回想几件又开心又难过的往事,以此达到表情和情绪的一致。
回忆什么?什么是又开心又难过的事情?
哦,岑韵想起来了,去年,她去出差的时候专门绕路去了一趟成都。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成都的一种干拌红油水饺。那种饺子的调料里有辣油,也有红糖!红糖糖浆是特别熬制的,加入调料后是一种特别柔和的后味。这东西大概没法标准化,就算是那家老字号,也只有一家分店做得特别好吃!
那天,她先坐火车又转出租,跋涉了数小时后,才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她的梦想之地……结果!店拆了!
对!店拆了!那条熟悉的小街变成了商业楼!岑韵去年来还是好好的!不到一年时间,这里就变成了CBD!成都!你怎么可以这样!
想到这里,岑韵难过得简直要滴下泪来。
不要真的滴下泪来——江老师特意嘱咐过,因为这样就演得太过了。挨批评就是这样的,既要让领导有成就感,又不能让领导有负罪感。点到即止,千万别哭。
岑韵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对,虽然没有吃到饺子,但是吃到了好吃的糖油果子。那个阿姨的糖油果子外脆里嫩,听说自己是外地来的没有吃到饺子后,还安慰了她,多给她串了一个……
阿姨真好,我爱那个阿姨。
高处看到岑韵难受的表情,心情也算舒坦了一半,算了,他想,小岑本是他的爱将,今天的态度真是特别端正,批评过后应该就会长记性了。
“好了,下次记清楚点,别干什么都不用心,行了,你回去吧。”高处放过了她。
“我记住了,谢谢领导。”岑韵没听,但岑韵乖巧。
“哦,对了,把刘国伟叫进来!”高久翔想起了姓刘的,“给我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像话!”
江栎川在办公室里开电话会,她看到岑韵进了她们办公区,然后可怜的刘科被叫出去了。
唉……江栎川直摇头,可怜的老刘,你可得想开点啊。
老刘又没有江老师辅导,怎么可能想得开,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想必是走入了给领导解释数据的怪圈。可怜的老刘,今天看来是准时下不了班了……(别说下班,可能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
‘你还好吧?’江栎川给岑韵发短信。
‘从没这么好过。’岑韵回她,‘但我有点害怕,我除了前几句,后面真的没听,他以后会不会来考我?’
‘不会,就像他今天也没追究你请假的事情一样。’
‘真的吗?你真是小天才。’岑韵决定相信江老师。
毕竟不想总和豆豆睡,那天,这家伙早晨的时候在她脸上踩奶。
‘是真的,晚上吃什么?’
岑韵想了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超市,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
‘然后再给你烤个黄油苹果。’岑韵补充。
‘XD’
江栎川晚餐吃到了岑韵亲自做的板栗烧鸡,餐后还有黄油苹果。
特别是黄油苹果,烤好之后,整个屋子都香喷喷的,是幸福的味道。
“你知道为什么高处那天会被骂吗?”江栎川知道岑韵能抗过今天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她肯定没心思去想钱总的事情了。
“不知道,”岑韵的消息网的末端在处级及以下,老总的事情她确实没有揣测过。
“你还记得田处吧?”江栎川提醒她。
当然!田处是柴汉君的上级,岑韵和他聊了半年,她怎么可能忘记。
“你是说,我们移交田处的事……”岑韵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你们移交田的事,肯定会戳到谁的肺管子。这个人难道会来搞你们高处吗?他肯定会弄你们老钱啊。”江栎川若有所思,“你们老钱具体被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田背后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这一点,我有确切的消息。”
消息来自徐昭,这一点没法给岑韵说,但是江栎川能判断,徐昭给的消息是真的。
听了这些,岑韵瞬间觉得苹果都不甜了,她放下叉子,陷入沉思。
江栎川就知道她会这样,所以她真的不确定,不确定还要不要把那天晚上彭秀清的事情和她讲。
“我不怕,我可不是什么胆小鬼!老总怎么了,只要我照章办事,我就谁都不怕。”岑韵理直气壮!
“……”
“本来就是!制度之下谁能搞我,我才不怕呢!”
“……”
“你肯定还知道别的吧?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会怕哦,小江,我知道你野心大大的,我跟你讲,我野心也大大的,”岑韵叉起一个板栗咬了一口,“我可以给你卖命,记得以后你当了老总给我分个处长。”
“……”
“我跟!我必须跟!”岑韵摩拳擦掌,“有啥活儿,你说!”
岑韵知道,这家伙一定有了什么主意,她这是在问自己上不上船呢!
如果不上,凭高处的能力,自己永远只能当个科长。江栎川本来就是自己的预定大腿,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跟着领导放火,以后哪有机会跟领导分肉!去!必须去!
“但你在发抖欸。”
江栎川看到她端起水杯,然后被洒出来的水烫到了。
“啊……”岑韵冷汗,尴尬,搓手,真的好烫!斯哈斯哈,“啊!好疼,我现在该想什么?还是想吃的吗?这种事想吃的感觉没有用呢!我今晚还是会睡不着觉啊!”
入虎穴什么的,真的好可怕,我一般就是聊聊员工,我还没想过要去和老总们pk呢。
“不用想什么,”江栎川从她手上接下水杯,“睡不着的话你就想着我就好了。我能解决好一切,分部杀人放火的我都见过了,没什么好怕的。”
想着你就好?!这句话!好sao!
“哇哦!”岑韵突然说,“江处长,我发现,只要你一谈工作,你就变得魅力十足!控制感爆表!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你就像个白痴。”
难以想象,今天的江处长,和几个月前在咖啡店里哭着和她出柜的那个傻子是同一个人。
“哪里?有吗?”江栎川不觉得。
“嗯!真的!”岑韵抱紧自己,“你刚才看起来像个职场情圣。”
职场情圣站起来,围上围裙,准备要洗碗了。明天白天,她还计划要去提升一下刘科的工作能力。
“明天晚上空出来哦,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职场情圣已经在分配工作了。
见谁?
晚上,江栎川开车,带她去了一家卖场的露天停车场。停好车,她不知道给谁发了个信息,又回到了车上。
大概几分钟后,一个女人突然拉开后门,上了车。
彭秀清?
岑韵完全没想到!彭秀清却似乎早就知道这些安排,平静地冲她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成年人的事情,任何情况下不要把柴婉菲牵扯进来,她的参与只*会百害而无一利,”江栎川对彭秀清说,同时也是对岑韵说,“这一点,我希望我们都能达成共识。”
“这是岑韵,彭姐,我们为了这件事押上了自己的职业前途,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
“当然!”彭秀清真诚地对岑韵说。
江栎川接着说:“你的车停在哪里的?我们现在一起过去。”
彭秀清没有卖掉之前的车,她到洗车店洗掉了柴汉君的血迹,把车开了过来。
这次,彭秀清坐在了驾驶位,江栎川让岑韵和她一起坐到车的后排。
“把相机和手机拿出来,演示一下。”江栎川说。
彭秀清掏出了一个像胶囊的设备,一边组装一边按照江栎川的要求跟她讲解:“这是运动相机,开关在这里,可以这样贴在衣服上,也可以这样贴在车窗上,但是录像只能15分钟,使用方法到网上去搜Insta。这个手机里,1是江小姐的电话,2是岑小姐的电话,任何短信不要留存,看完就删。”
“对,没问题。”江栎川对她的成果表示认可。
“我很快就能拿到清杉老总的私人信息,”江栎川转头对岑韵说,“我们两个没有办法去跟踪他,这件事情需要彭姐来做。绝大多数时候,你和彭姐对接,我没办法每次都到。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岑韵来的路上,江栎川已经跟她大概交代过这些事情,唯一没说的,是对接人是彭秀清。
“所有的一切,必须要小心,”江栎川把另一台老式手机递到了岑韵手上。
“然后,我们的事情必须优先,这一点你接受吧。”江栎川再次和彭秀清确定。
把调查清杉和集团的事情放到首位。
“当然,我接受。”彭收好设备,对她点头。
岑韵看着彭秀清,今天,这个中年女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脸色变得健康了,情绪也平和了,就像是回到了之前正常人的状态一样。所以……江栎川是要让她来扮演‘工具人’的角色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在这段时间里,她做了什么?突然得到了这么多隐秘的消息,才几天就把一个哭哭啼啼的家庭主妇变成了自己的助手。
她完全想不到,是自己之前纯粹的善举无意间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和格局。
岑韵、彭秀清、徐昭,这些人和线索就像命运自动递上的拼图,只要江栎川愿意,就能拼出完整的画面。
这双看不见的手似乎执着于对她垂怜,但当它要把爱情从她手上抽走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样。
第46章 学车
焦躁是一种传染病,偏偏总部全是一些免疫力低下的人。江栎川静静地看着钱总把他的愤怒传播给高久翔,然后高处又逐级把焦虑传导给各个副处和科长。
比如刘科,他就被搞得深陷泥淖,不知所措。
江栎川其实理解,理解领导的这种手段,有些时候是有必要释放压力给下级,倒逼出一些整改和方案。但是高处的这个环节显然太过粗犷,他一通搅和后,革新和自改根本没有出现,只收获了一阵谨小慎微的风气,毫无意义。
震慑只能作为开始,方法论才是核心,‘怎么办’这种事情,如果下属都能自发解决,那么这个‘下属’估计也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平级。
高处显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对他的副处、科长们很失望,抱怨这么大个处,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他排忧解难,他觉得这帮人全都是吃白饭的白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岑韵问江栎川。
“先骂人,然后给方法,不但给方法,还要手把手的教,”江栎川回答她,“不过我怀疑高处自己也没有什么解决方案,他也没有教你们的能力。”
如果黎娜娜这种同事到了江栎川的手上,她绝对不会放任自流,三个月内必叫她改头换面。
“黎娜娜这种你也有办法?”岑韵不信,别人家境又好,人又淡泊名利,你能把她怎么办。
“当然有,”江栎川可不觉得黎娜娜是什么难题,“要提升队伍的整体能力,就要提升每一个成员的能力,真的笨蛋和坏蛋我都遇到过,娜娜这种根本不是问题。”
江栎川带过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躲得了的,用她的话说,那就是:管你愿意不愿意,狗来了都得给她干点活儿才能走。
“所以,你现在是要干嘛?”岑韵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大半夜的还要出门。
“教你开车啊。”江栎川拿着车钥匙,“你不能一直车技这么差吧。”
“……”
所以这也是要提升能力的一部分?但岑韵不想,她不喜欢开车。
“当然,营业一线和你们机关是不一样的,我们那里都是真刀真枪的事情,你该不会以为放贷回款这些事情是单靠系统审核,文件约束就能完成的事吧?”
“你知道第七分部当年那个出名的事情吧?”江栎川说的那个事情也过去有几十年了。
当时也是贷款的事情,一个工厂为了继续骗贷,故意在工作人员来的那天租用了十几辆大车不停出入厂区,营造生产繁忙的假象。
但是那天的核查员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发现不论是卸货还是装货的货车,车轮在地上碾压出来的痕迹的深浅都是一样的。一辆车的载重可有数吨,这怎么可能?——也就是说,这些车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装货。
这个细节直接挽回了上千万的损失,在业内传为佳话。很多事不是动动嘴皮就能解决的,需要有人亲自上手去做。就像调查清杉这种事情,难道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把问题解决吗?用什么解决?搜索引擎?
“你不要把调查清杉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江栎川今天专门把岑韵的车开回了家,“跟踪这种事情是很危险的,属于真刀真枪的范围。”
“像……警匪片似的?”岑韵对这种事情没概念。
“很有可能哦,”江栎川按开车锁:“上车吧,油我已经给你加满了,现在是晚上十点,车很少,我怎么给你说,你就怎么开。”
岑韵当然会开车,她本科就拿到驾照了,只是对她来说没有开车开得好不好这种概念。
江栎川在导航上给她设置了一个终点:“把车开出来吧。”
晚上院子里的车很多,岑韵很费了点劲儿才把车挪出来。
“这是远光、这是近光、这是雾灯,好上公路吧。”江栎川态度倒是很耐心,不像宋楠说两句就会急躁。
“我昨天把那个刀疤男的照片给彭秀清了,当然,还有清杉老总的那些家庭住址。”江栎川坐在副驾,给岑韵解释现在的进度,“毕竟清杉那边的秘密那么多,我们也没能力从老总入手,我相信那个刀疤男会是事情的关键。”
“彭姐要去跟踪那个刀疤男?”岑韵当然对那个男的有印象。
那天在医院门口她见过,那男的确实看起来很可怕,而且也非常机敏。
“对,不要小看家庭妇女,我坐过她的车,她车技比你可好太多了。你现在这个水平,如果想要跟车,绝对跟不上。”
虽然已经十点,但因为她们住的位置靠近城中心,车道依旧拥堵。如果是以前,岑韵就会静静地排着队等,但是现在江栎川要求她主动变道超车。
“你为什么要打转弯灯?”
“你让我变道啊。”
“但是后车一看到你打灯就挤上来了,”江栎川跟她说,“现在可不是日常开车的状态,你要想想你为什么打灯,不要把开车技术当成公式去套用。现在重新变道,挤过去。”
这体验简直太可怕了!岑韵觉得自己和后车几乎只有一根毛的距离。
“再变,快点,看到那个交通灯了没有,在黄灯前过去。”
礼貌的岑小姐从来只有被人挤的份儿,今天算是关系逆转了,她内心怕到不行,但是江处长的态度实在是非常坚决,感觉不做不行!
“我们不会被骂吧。”岑韵哼唧唧。
当然会被骂!她立刻收获了一堆愤怒的喇叭声。
但是!她竟然真的在黄灯亮起前成功冲线!
“你看,如果你没冲过来,前面的车,你就彻底跟丢了。”
一个红灯的时间,你哪还能看见别人的尾灯。
“平常开车要遵守规则,但是关键的时候,该有的技巧还是要有的,现在提速,看到限速了吗?压着限速开,不要减速!”
“开不了!开不了!”岑韵根本不习惯开快车。
“快开!不准减速!看后视镜看一眼就好,不要一直看。”江处长可不管她习不习惯。
“不行了!我感觉不行了!”岑韵哀求。
“不许减速!给油!眼睛看远方,路况是一个整体,不要只注意局部。”江处长心硬得就像石头,油盐不进。
……
飙车?
这是岑韵以往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原来和江处长合作,有这么高的门槛……
一个小时后,她们已经来到了真正的郊区,一个岑韵完全没见过的地方。
等江处长终于说出靠边停车时,岑韵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她这辈子没开这么快过!
“啊,我不行了,再不来了,我开不来的。”岑韵下定决心。
宋楠说得对,当了处长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没有啊,你开车很有才华,第一天就能开得这么好。”江处长竟然表扬她。
江栎川打开车门,从副驾下来,她从后备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你那天提到的鸭脖、鸭翅、还有纸杯蛋糕。出来吧,外面是海,风景很好。”
“领导你……”岑韵艰难地爬出驾驶室。
“你是我小师姨,我哪敢当你的领导。”江栎川招呼她过来,“这边是个观景台,过来吧,有长凳可以坐。我去给你拿米酒,放心,返程的时候我开车。”
今天应该是江栎川故意选的日子,气温回升,外面不冷。
岑韵下车,她看到了大海,这座城市的边沿是高速公路,高速公的边沿是大海……海浪的边沿与星空相连,深沉的黑暗让这一切变得空洞却又富有质感。
“早知道带望远镜来了。”岑韵心情好了一些。
“我帮你拿了。”江栎川拿来了提前暖好的米酒,还有望远镜和准备好的厚披肩。
“……”
“怎么了?”
“你这个手把手的教学,还挺用心的嘛。”岑韵裹上披肩,“鸭脖也选得挺好吃的。”
“所以开车根本就不难吧。”江栎川自己喝的可乐,“你要是真把黎娜娜送给我,我也能把她教会。”
“哼……”岑韵心想,你在分部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根棒子一把糖地驯化下属的吗?
“那是什么星星?”江栎川指着天空问她。
“那是北极星,旁边是仙后座,那个是仙王座。”这是岑韵擅长的事情。
“不得了,我的小师姨好厉害。”江栎川的奉承话很直白,但应该是奉承到了点子上,岑韵尾巴都压不住了,觉得很受用。
“这算什么,我认识天上所有的星星。”岑小姐滔滔不绝的卖弄了起来。
此刻她们远离城市,远离光源,黑暗中,星星变得明亮,天空都好像近在咫尺。以前,岑韵并不了解江栎川的工作模式。或者说,她并不了解‘加班’以外的工作模式,她没想过‘工作’还能有这种套路,套路深到都快十二点了,她还不想喊停,
“你朝下看,你看海岸边沿,有灯光的地方。”看星星的江栎川这次指向她们脚下的位置,“那就是清杉董事局主席聂诚的家。”
那里是一片隐蔽的海边别墅,在岑韵的望远镜里,也只能看到点点灯光。
那么远……那么远,那么不可触及,就像她们与真相之间的距离。
午夜的十二点,她们的脚下漆黑一片,暗波汹涌,如同深渊。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在她身边的人是江栎川,岑韵并没有感到恐惧或不安。
“小江。”
“嗯?”
岑韵想了一下:“没什么。”
这是一段旅程吗?岑韵想,不,工作不该是旅程的,工作应该充满苦涩和汗臭的味道,应该是疲敝和恶心的集合体。
怎能是一段旅程?就算是幻想的梦境,也不敢这样去想象。
“你在笑什么?”江栎川问她。
我有在笑吗?
“你胡说,我没笑!”哼,岑师姨保持高冷。
岑韵没察觉到,刚才,她的心里洋溢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因为太陌生了,这感觉她自己都捉摸不透。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悸动与容貌无关,与情玉也无关,它的律动来得非常遥远,就像是从星星上投射下来的光……
第47章 城堡
高久翔弄清楚钱总为啥暴怒了吗?江栎川现在真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猜偏了。高处还在复盘之前审计过来的事情,把财务和物业那边搞得鸡飞狗跳。
就不考虑一下别的方向吗?你和你们老钱到底熟不熟啊……
而且,你搞财务和物业就好好搞咯,为什么还要搞我们数据岗啊……今天江栎川和刘科讲话的时候,闻到大叔嘴里都有味儿了。
别人是普降甘霖,您这是普降灾害?
唉……
而且最好笑的是,高处多少有点欺软怕硬,他一点不敢找江栎川的麻烦,天天盯着刘科要整改。
今天午饭时间,刘科又没去吃饭,他从餐补柜里拿了碗面,自己还在按照高处的要求重新弄近三年的材料。
江栎川没去吃饭,破天荒的,她走到工区,站在了刘科背后。
空荡荡的办公区……可悲啊,当下属在长长久久的工作中发现晋升无望后,对领导的感情也磋磨得所剩无几了吧?刘科,一个兢兢业业的老好人,没有能力为大家争夺资源,他手上的人,估计也没人有心情和精力同情他吧。
江栎川在他桌上看到了‘力保健’。
“你就喝这个啊?”江栎川问他。
刘科正在全神贯注地干活儿,江栎川突然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哎呀!差点吓死我!江处你找我什么事?”
“别弄了,去吃饭吧。”江栎川用的命令的语气。
为这种破事喝什么‘力保健’?江栎川觉得无语。
“我们出去吃个便餐,有事情要和你说。”
因为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刘科不好拒绝,他看到她说完就回了办公室,然后很快换了外套出来了。
“换外套吧,现在穿西服出去有点冷。”从办公室出来后,江栎川跟他说。
今天小雨,江栎川带刘科去的是岑韵之前跟她推荐的一家牛肉面馆。距离园区稍微有几步路,装修还行,是那种日料风格的简餐。
“吃完了休息一下再回去,他们不赶客的。”江栎川直接选了两碗一样的面,一起给了钱。
这家店收这么贵,就是默认客人可以在这里午休。
刘科忐忑不安。
江栎川也没有和他兜圈子:“改材料没有意义,改了就确定年底的审计能过吗?”江栎川问他,“你确定你现在改的就合规吗?你一直搞这个,那些重要的事情反而扔给他们去做,你觉得没问题吗?”
“这……”刘科一把年纪了,但他真的对领导很迷信,他以为按照高的要求改的东西,如果最后还是要扣分,责任会在高身上。
“从下午开始,终止这个工作,我会带着你去和高处谈。”
面端上来了,江栎川把筷子递给刘大叔。
“这……”刘科吃惊地看着年轻的江处长,“你要去和他争?可别,可别,他最近在气头上,你可别去。”
江栎川就知道他会这样,这种浸入骨髓的‘怂’怎么能赢得手下的尊重?
“你跟我去就行了,吃饭吧。”江栎川心想,连自己的利益都不敢维护的人,谁会来怜悯你?
刘科比江栎川年长几十岁,但是从他们共事的开始,刘科就能明确的感受到江身上那股领导干部的气势。他不想惹事,但他知道他也惹不起江栎川。
唉,怎么办……被夹在了领导中间,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再改东西了,但是……唉……他更不想被……
结果下午的时候,江栎川并没有去和高处发生什么冲突,她准备了几份文件,带着刘科去,说要给刘科安排工作。
嗯?刘科吃惊地偷瞟江栎川。
江栎川说得一本正经,她给高处分析了几件事情的轻重缓急,然后表示刘科现在先做她说的事,对部门的考核才是最优的。
有点忽悠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也确实言之在理。
考核,这是所有人的软肋,高久翔显然不是江栎川这种人,他对自己手上的许多事情并不那么清楚,他的优势是社交,对考核的把控是短板。
六边形战士江栎川顺利地唬住了他。
没有争吵,没有对立,江栎川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高处甚至还有点想谢谢她。
“……”刘科有点难以置信。
就这样?就这……他就从黑暗的深渊解脱了?
“对啊。”江栎川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后遇到困难要对我说,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强撑。”
她和别人不一样,你找她求助,她是真会帮你。
刘科有点手足无措,啊,对,他想起来了,之前那个审计骚扰岑科的时候,她也拔刀相助了……刘科w琐发育太久,江栎川这种人,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光明刺眼了。
“你把你们老刘也救啦?”
晚饭的时候,岑韵听了大吃一惊。
“老刘真是太不容易了,唉……”岑韵感慨,“这么多年做牛做马就为了拿个A……有时候甚至都没给别人A。”
“我们都挺不容易的。”岑韵觉得在工作上,江栎川还是太强悍了,她学不了一点,“经此一役,老刘要爱上你了吧?”
呆了这么久,江栎川当然感受得到刘是高的亲信。
“这么点小事,不至于,”江栎川可没有做过这种无谓的幻想,“我不期望他认可我。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还是觉得,能让人睡得着觉的领导,才是算得上是好领导。”
能让人睡得着觉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岑韵站起来去盛饭……感觉又被她装到了呢,可恶……为什么一聊工作,她就那么让人觉得顺眼。
这是什么职场魅魔?和秦医生在情场的水平也不相上下了吧。
哦……对了,秦医生,这几天全都忙工作去了,把她忘了,她人呢?
最后一次给岑韵看完牙后,如果她的智齿不再生长,可能那就是她们这辈子要见的最后一面。
分别前,秦仪没有这么悲观,几天后,她突然开始想念。
之前,因为每次都会约定复诊时间,岑韵就好像她手上的一根保险绳,让她觉得一切尚在掌握之中。现在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这姑娘的牙齿一直稳定健康,是不是有可能,她再也见不到江栎川了?
当然、当然,没有那么可怕,她和罗溪月还是朋友,如果真的想要找她,还是能找到的。
但岑韵会帮我吗?如果仅凭自己,她还有什么办法没有施展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天岑韵说的那句话她没有认同,但也没有忘记。
‘如果你只和小江一个人好,她就会同意。’
对,岑韵是这么说的,只和她一个人好。
……我……
“你最近怎么这么黏人?”罗溪月问她,“以前你不这样吧,现在每天下班都来我这儿过夜,跟打卡一样。”
“我想你了。”秦仪趴在罗溪月的肚子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我真的可能只和一个人好吗?以前秦仪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但在那天分别后,她跟脑子短路一样,一连几天拒绝了好几个女人。
她现在每天下班都回罗溪月家,就好像这里才是她自己的家一样。
“怎么?打扰到你风流了吗?”秦仪问她。
“这倒没有。”罗溪月完全没有联想到江栎川那里去,“我是以为你突然老了,玩不动了。”
老?
秦仪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甚至不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一天,本质上来讲,她是个悲观的人。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种画面,一个画面是工作,工作让她充实而平和,另一个画面是在做love,这部分也让她心情舒缓。
除了这两件事以外的,都让她疲惫、痛苦、难以忍受。岑韵说的那些看小鸟、抓虫子、吃东西的事情,她觉得烦死人了。她甚至觉得交朋友,面对家人,都会让她心烦。
看着罗溪月的脸,她在想,如果不是她们自幼相识,她可能都没有动机活到今天。
这世界就这么有意思吗?秦仪摸索着罗溪月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如果我能二十四小时工作,我想我还有可能活下去,但是……
她翻身爬起来,骑跨在她身上,一边吻她,一边解开她的纽扣。呼吸之间,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记得那天她们两家一起相约去旅游,大人们把她们扔在沙滩上,让她们去堆城堡。
她们跑了很远,在那片价格昂贵的沙滩上跑了很远……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大溪地’,她只是觉得天挺蓝,水也挺蓝,不过如此。
罗溪月拉着她,说这里真是太美了!她要堆一个最大的沙子城堡,让她的洋娃娃都能够住进去。
秦仪对蓝天、海洋还有沙子的城堡都不感兴趣。
她扔掉铲子,转头对罗溪月说:‘我可以亲你吗?’
“我可以亲你吗?”今天,她又再一次问她。
但这是在她们亲吻的间隙问的,纯粹是废话。
罗溪月没有回答,她脸上泛着潮红,呼吸急促。她和秦仪不一样,她爱那片蓝天,爱那片海域,爱她梦中的城堡,她想和她的爱人永远地住进去。
“你最近一直都会来吗?”罗溪月在她耳边问她。
“嗯!嗯!”秦仪也许有听,也许没在听。
她亲吻着罗溪月的头发,把脸埋在她胸前,急切地想让她心跳加速。
“你太……喂!”罗溪月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这么主动热情。
“我爱你!我爱你!”秦仪按住她的腰,“别动,让我做!我爱你。”
第48章 有钱人
“你说的展会是在酒店里吗?”岑韵喜欢博物馆,也喜欢展会,但是从没听说过这种开在酒店里的展会。
“因为是拍卖的预展啊。”江栎川跟她解释,“邀请票是一个朋友送的,以前我在分部的时候去参加过这类活动,所以我们要稍微穿好一点。”
“为什么?”岑韵不解,“为了装有钱人吗?”
“不是,是为了低调,不引人注意。”江栎川帮她选了一条小黑裙。
王昆仑,就是徐昭的那位朋友,他以服务单位半工作人员的身份要到了邀请票,请徐昭转送给江栎川。
“和清杉有关?”岑韵换上小黑裙后,江栎川又帮她选首饰,结果选了半天选不出来,最后拿了她自己的给岑韵。
“对,他太太前段时间来选的珠宝就在这次拍卖会上,我朋友建议我们去看看,说可能会有惊喜。”
徐昭也算是提供了一点额外的帮助。
“为什么要戴珍珠。”岑韵问她。
“珍珠比较容易唬人,一般人看不懂成色。”江栎川说。
“你对有钱人挺了解的嘛。”岑韵看到她给自己准备的也是小黑裙。
“还行吧,我们分部的私人部算是为数不多能看的部门了。”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打游戏打进了决赛,她可能也不会有机会被调进机关。那时候如果真的选择了私人部继续发展,她们俩现在可能也不会成为同事了。
那天练车后,都是岑韵开车,当然,日常的话,还是遵守交通规则的那种,岑韵也渐渐习惯了。
这次的酒店很顶,大概因为是珠宝的预展览,安保力量也很雄厚。进场后,岑韵发现江栎川给她们准备小黑裙是对的,因为展场内人非常的少,大多数人都是工作人员。她们这么穿真的非常适合,既不会醒目,又不至于和真正的工作人员混淆到一起。
“你说的那几件珠宝在哪儿?”岑韵准备直奔主题。
“不要急,”江栎川跟她讲,“难得周末,不如顺便逛逛,这票很难得的,而且这种展会上的东西可都是真的能买的。”
哈哈哈,岑韵笑了,说得好像真的买得起一样。
离入口最近的是古董首饰,有项链、手环、化妆包、还有手包。那个时代的女性真的很爱黄金,她们看到了好几只黄金编织的手提包。
“难以想象,古董她们一件都没选。”江栎川当然更喜欢这些,但那位太太一件都没考虑,“这些东西很难得的,一般很少流入市场。”
古董的东西真的很容易令人着迷,岑韵以前从没关注过这些:“这是哪个时代的?”
“这些应该是十八世纪的作品,这个……”江栎川看了一下简介,“是美国设计师的,那边还有一些近代的皇室珠宝,你会看到明显是不同的风格。”
“我喜欢这个,你看是个大甲虫。”岑韵看到了一群珠宝做成的昆虫,非常震撼。
“这个品牌你知道的呀,梵克雅宝。”江栎川一看就很懂,“这边都是它的古董,新品应该在最里面。”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岑韵对梵克雅宝的概念停留在四叶草。
“我以前参加过培训,豪车、表、地产、珠宝、字画,”江栎川说,“这些东西,是有钱人交流用的语言。”
“那你很会分辨谁是有钱人咯?”岑韵好奇,“那边的三个人,谁是真正的有钱人。”
岑韵说的是两男一女,他们妆容精致,举止优雅,正在对某个展品小声交谈。
“不重要,”江栎川看了他们一眼,“我不分辨谁是有钱人,我只分辨谁是决策者,很多时候做出决策的并不是有钱人本人。而且,巨量财富的拥有人其实反而从不为情绪买单,我们只是他们的合作者,所以我们之间谁都没必要讨好谁。”
嗯,资本的理智和冷漠,超乎人的想象,岑韵点点头,她觉得江栎川说得有道理。
“让他们开心只是我的礼貌,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我怀疑他们表现出来的开心也只是对我的礼貌。”
她们交谈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来了两位男士,大概因为刚好同时注意到了同一件展品,他们的视线相交。
‘两位很美的小姐,是谁?’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眼神的含义很明显。
‘我们谁都不是。’江栎川的表情显然更游刃有余,她对他们礼貌地笑笑,然后挽着岑韵继续朝着展厅深处走去。
“千万不要对这些人抱有什么期望,”江栎川指的是资本世界的事,“在资本面前,同情心和爱情才是最难存在的稀有物。”
江栎川认为,爱情必然涉及同情,但是在利益场上,同情心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什么绅士风度,那是最虚伪的假象。”
这里显然是江栎川的舞台,她真的很懂这些物欲横流的东西。她一边给岑韵讲解艺术,一边和她介绍艺术背后的价值关系。
“我们呢?他们会怎么看我们?”岑韵好奇,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什么?有钱人?还是什么?
“有钱的姐妹花。”江栎川跟她讲,“因为我想演的就是这个啊。”
所以,那种凭借衣服、鞋子、头发来判断阶层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啦,外表是最容易造假的东西,可惜很多人在这个行业干了很多年都没能醒悟过来。
“如果让你买,你会买什么?”江栎川问岑韵。
“大甲虫!”岑韵喜欢大甲虫,谁会用钻石和宝石做这种东西呢,太震撼了,她喜欢。
“正确的选择,而且前面展区的东西反而更保值,但很奇怪呢,清杉老总似乎异常低调,他给女儿选的订婚礼物竟然是当代订制品。”
她们终于走到了当代展品的区域,当时私人部为她们准备的那几件首饰就在这里。
这次的拍卖,含金量这么高,那些难得的藏品,完全在他们财力范围之内,但是他们一件都没选,就算是当代作品,也没有选奢华的款式。
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聂诚是一个极其务实的企业家,他的控股集团虽然只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但一点都没有暴发户的气质。看来他的家风也是如此,倒算是表里如一的一家人。
但是也很漂亮了!这么奢华的钻石项链!岑韵根本无法想象。
江栎川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她朝工作人员示意。
“这件可以试戴吗?”江栎川问。*
工作人员确认了一下编号和展品情况:“当然,请两位随我到这边来。”
啊?岑韵震惊。
‘当然,都给你说了这些东西可以买的。’江栎川挽着她,跟着工作人员去专门试戴的房间。
古董一般不能试戴,只能观看,但是现代品问题都不大。
“这是22年的一款项链,来自宝格丽。”工作人员和她们介绍,“两位都需要试戴一下吗?”
江栎川示意给岑韵试戴就可以了,然后她对照着介绍材料,认真看起藏品来,时不时还问了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比如切工、宝石产地、设计师信息等。
全都是岑韵听不懂的内容,当然,她现在也无心听那些了。
钻石,真的太闪了,很难想象这海量的钻石被镶嵌在同一根项链上。这是在珠宝店的展示柜里都见不到的东西,现在竟然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该死的纸醉金迷的世界!
镜子里除了富婆一样的自己,还有她身后霸道总裁一样的江栎川。她和工作人员交谈的认真模样让岑韵产生了一种:她真的要给我买。的错觉。
哈哈哈,虽然知道这是错觉,但这错觉真的太美好了。
哈哈哈,太美好了,这项链,这钻石,它重得坠脖子……哈哈哈,岑韵笑得合不拢嘴。
一直到从展会走出来后,她都还合不拢嘴。
“你在和他们问什么?”岑韵还沉迷在钻石闪耀的光芒里。
“问拍品的编号,品质,还有拍卖场次和日期。”江栎川很好奇王昆仑跟她说的‘可能存在的惊喜’。
那会是什么呢?感觉王昆仑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喂喂!”江栎川看到岑韵还在晕眩。
“钻石!真的是!女人的!好朋友!”岑韵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哈……”江栎川被她逗笑,“干正事喂,那些只是闪闪发光的石头啦。”
“这个展场里,只要让我拥有一件展品就好!任意一件!”岑韵许愿。
当然,这不可能真的实现。岑韵想,反正不能实现,就让我许愿吧!
谁能想到呢,后来梦想竟然成真,当然,那就是后话了。
三天后,拍卖结果出来了,王昆仑向徐昭提供了清杉的拍卖信息。
“把它给你的那位女同事。”王昆仑在电话里对徐昭说。
“这有什么用?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徐昭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觉得她会用得上的。”王昆仑对徐昭说,“你那朋友是个天才。”
王昆仑也是个天才,江栎川看到拍卖结果后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除了那天太太和小姐看上的首饰外,最终的拍品中还多了一对耳环。
那是那天的私人部活动结束,隔了一天后,他们的一位助理找王昆仑补的。
‘不要太华丽的,顺便增加一个拍品,您帮我们选择就行,需要送人。’
王昆仑立刻读懂了其中的潜台词,这对小耳环会出现在谁的耳朵上呢?看来家风严谨的这家人,其实也不那么严谨呢。
江栎川查看了图鉴后,立刻想起了展会上的那件展品——成交价才二十五万。
嗯……对照彭秀清最近对刀疤男的跟踪情况来看,有钱人的‘情人’似乎也不那么轻松好当啊……
第49章 情人
‘情人’?
呵,人类啊……还真是。
彭秀清一直在根据聂家的生活轨迹寻找关于刀疤男的蛛丝马迹,她发现这个人除了开那辆丰田商务车外,还有一辆奥迪,开奥迪的时候,他似乎总在接送同一个人。
是个女人,但是看不出这个女人是谁,徐昭通过之前那个助理也没了解到任何有效信息。
怪不得,原来如此。
今天,又是彭秀清和她们约见的日子,但江栎川晚上有他们办公室的饭局,所以只能由岑韵过来见她。彭秀清给她看了最新拍到的视频和照片。
这么短的时间里,彭秀清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设备,任务完成得可以说是相当出色。
“这是接送她的小区,”彭秀清指着另一段录像跟岑韵解释,“我观察过,那个男的每天出入这里很多次,感觉随叫随到。你看这个坐在后面的人影,我觉得坐车的一直是同一个人。”
隔着车窗膜只能看出个轮廓,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一样的身形。
“我尝试过进去,但小区管得非常严,完全进不去。”彭秀清中途甚至尝试伪装成做清洁的钟点工,但是保安还是把她辨别了出来。
“彭姐,你好厉害!”岑韵惊叹,之前她完全没看出来对方有这么强悍的能力。
“说来羞愧,我也是本科毕业的呢。”彭秀清大学期间就和柴汉君恋爱了,毕业后她并没有选择工作,这个决定让她成为了一个主妇。
她是小城市考入大城市的大学生,但是她没有想象过什么是事业,那时的她觉得,恋爱,生育,陪伴丈夫和女儿就是很好的生活,这种选择没有什么不对。
“我还是学计算机的呢,”彭秀清回忆往昔,“可惜技术发展太快,我现在几乎是个文盲了。”
“彭姐您别这么说!你的能力真的特别强。”岑韵看着她整理的资料,“你看,你梳理出来的线索,简直就像是个天生的侦探一样。而且你最近状态也很好,你都变漂亮了,真的!”
“真的吗?”岑韵的赞美真的让人特别受用,彭秀清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开心,“可能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吧,你们年轻,有活力,把我也带得精神起来了。”
彭秀清更喜欢岑韵一些,因为和岑韵交谈特别轻松,江小姐呢,她当然是个大好人,但是她的办事风格确实是太雷厉风行了,她才不可能和她闲谈呢。
今天江小姐不在,她们多聊了几句,和岑韵聊天让她觉得特别愉快。
“江小姐还没男朋友吧?”彭秀清突然问。
“她?”
“你要劝劝她,她那么漂亮,也该去谈恋爱才对,应该像你一样,甜甜的,开朗一些。”彭秀清以为岑韵肯定有男友。
“我?我才是没男朋友的那个!”岑韵哈哈大笑,心想你这次就完全猜反了,“小江的‘男朋友’可不少,哈哈哈哈!”
“不过小江很倒霉,总被别人甩,你不要跟她讲这些哦,她要恼羞成怒。”岑韵和彭秀清抱怨。
彭秀清完全想象不到江栎川竟然是被人甩的那个!
“她恋爱的时候和工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岑韵顺便吐槽,“工作的时候精明强悍,恋爱的时候像条笨蛋小狗。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在恋爱的时候也像工作时那样,手腕强硬,诡计多端!”
岑韵是真的很困惑,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在恋爱的事情上,她就不能支棱起来。
“……”彭秀清思考了一下,“工作和感情还是不一样的。”
“嗯?”岑韵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
比如说秦医生,她真的很厉害吗?她能和清杉集团,还有刀疤男这些比吗?为什么小江面对这些鬼东西的时候能面不改色。到了感情的事情上,别说秦医生了,连公主切甜妹都能扇她巴掌。
“感情的事,讲的不是输赢嘛,是……”彭秀清似乎也没办法一下子说明白,“江小姐她应该希望那种……嗯,有些事情,如果是争来的就没意思了,你懂吧,幸福这种事情和工作不一样。”
她希望自己的真诚被真诚对待,没有心机,没有算计,不衡量得失,不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就是单纯的爱,她付出爱,也被爱。
只有爱,才会让人不计得失地为爱人追寻真相,也许……江小姐她也……
“也许江小姐其实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呢。”彭秀清拍了拍岑韵的手背,“感情和其他的事不一样。”
是这样吗?岑韵想,那她真是个特别倒霉的单纯的小姑娘,这么简单的追求……她都没能得到……
正这么想的时候,岑韵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岑韵以为是广告,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她又收到一条短信:‘方便来找我一下吗?我是秦仪’
秦医生?
“哎呀,我今天得先走了,”岑韵本来想着今晚没事,和彭秀清多聊聊呢。
“小江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宁可跟丢,不要跟太近了。这是小江给婉菲整理的学习资料。”岑韵从后排拿了一个纸袋子给彭秀清,“不知道为什么,我讲题反而好像不太行!哈哈哈,祝柴婉菲同学这次单元考大胜!”
“知道了,谢谢,”彭秀清从岑韵的车上下来,返回自己的车上,“你也是,注意安全。”
告别之后,岑韵回味着彭秀清的话:感情和其他的事情不一样。
不一样?
不知道,其实岑韵自己也不知道,比起感情到底是什么,她现在更担心秦仪,她从没给自己打过电话,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给秦仪打了回去,秦仪的情绪真的很奇怪,和平常的秦医生完全不一样。
还好,她给的地址不算远。
这里大概也是个高档小区,停车场很漂亮,车位也够大。岑韵上到了秦仪的楼层,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
秦仪的家开着门,里面一片漆黑,和亮堂的楼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岑韵按了一下客厅的开关,灯没亮。
“对不起,太久没来了,没有电,不用换鞋,里面挺脏的。”
大客厅里,秦仪坐在沙发的一侧吸烟,看到岑韵来了,她掐灭了烟头。
“你还好吧?”岑韵是真的有点担心她的状态。
和罗溪月吵架了?弄得这黑咕隆咚的。
秦仪站起来,想要招待客人,结果发现房间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燃气和水还通着。
“可能太久没来了。”秦仪笨手笨脚地去找水壶,想给岑韵烧点水喝,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我来吧,”岑韵洗了一口锅,两个玻璃杯,烧了点水,“你怎么了?”
岑韵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秦仪又坐回到了沙发上,自己坐到她旁边的时候,她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
“江栎川……这么久以来,她有提起过我吗?”秦仪冷冰冰地问。
江栎川?岑韵没想到她还在想江栎川。
岑韵在想要怎么回答:“她最近工作挺忙的……”
听到这句话,秦仪似乎陷入了深深地绝望,她仰面摊倒在沙发上:“……”
现在,岑韵的眼睛已经彻底习惯了黑暗,她看到房间很奇怪,桌上放着饮料和各种日用品,不像是长期空置的房间。
就像是……就像是在某一天,房子的主人突然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六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分的手。”黑暗里,秦仪幽幽地说,“我以为没什么,我能很快忘了她,结果……”
结果太狼狈了,秦仪看着天花板:“六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忘记她。”
桌上还放着那天没喝完的饮料,没有抽完的烟,秦仪以为某天自己就能翻过这一页,但在无数次开门、关门后,她改了房子的密码,还是不想翻。
中途有一次,家里给她打电话,问这个房子怎么了?为什么打不开。
她说,没事,自己知道处理,大家不用管。
再过一段时间吧,她想,也许哪天她就恢复了正常,找一个保洁,清理掉所有痕迹,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谁能想到,六年了,她没有忘记任何东西,就连她那天随便乱改的密码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江栎川,你是怎么忘记我的呢?我真的很想学习一下。
“对江栎川来说,我算什么?”秦仪问岑韵。
“女朋友。”岑韵回答她。
“那她为什么这么绝情?”
“因为你把她……”岑韵想到了那个词,她觉得那个词很准确,“你把她当‘情人’。”
什么叫绝情?她只是不想当情人!
秦仪的问法让岑韵忍不住有点生气。
“你们这些小鸟,真的很偏执,”秦仪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刻薄,“就像你说的,哺乳动物就是不一样,但这又怎么了,人类就是哺乳动物,为什么要和鸟一样?”
哺乳动物就这个样子,狮子老虎大猩猩,都这样。
“不是所有的繁殖行为都配得上被称昨爱情。”岑韵说。
“……”
“她想要爱情,”岑韵问秦仪,“这有什么错?”
对,这有什么错……
对!你没有错!你就这么想要爱情?!那我就给你爱情!
“如果我给呢?”秦仪坐直身体,她盯着岑韵,就像岑韵是江栎川本人一样。
“……”岑韵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我给呢?”秦仪的态度突然变得无比软弱。
“……”
“对不起,我不是想和你吵架,”秦仪好像突然从崩溃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她尴尬地对岑韵笑了笑,“对不起,突然把你叫过来,我可能刚才有点疯,我可能疯了。”
几点了?我突然把别人找过来干什么?我是不是疯了?我可能是疯了。
秦仪从沙发里站起来,摸出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抽了起来。
岑韵看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把岑韵叫过来做什么?秦仪看着窗外的夜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疯了。
她第一次那么害怕,害怕真的就这样成为她的过去,再无可能。
这些天,她中断了一切床笫关系,不是想断绝,是根本没心情。
我肯定是疯了……秦仪笑自己,怎么可能……你算什么?!
在她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秦仪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是岑韵,她看着自己,表情真的很担心。
秦仪把拿烟的手伸到窗外。
“你说得对,”她对小鸟一样的岑小姐说,“我给不了她爱情,对,她是小鸟,她就应该和小鸟在一起。”
天已经很冷了,岑韵看到秦仪只穿了一件衬衣,她浑身冰凉,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坐了多久。
秦仪把岑韵搂进怀里,岑韵没有拒绝,她知道,这动作没有任何感情的意味,她纯粹是因为太冷了。
“对不起,岑韵,今天晚上,真的很对不起。”秦仪抱着她,对她说,“我真的很对不起。”
爱,真的是这么难以阻断的东西吗?就像毒药一样?
爱,就真的这么复杂?不能简单一些吗?
岑韵靠在秦仪心上,但她听不到任何心跳的声音。
这时,她的电话又响了,是江栎川。
“你怎么不回信息?你在哪儿?”江栎川跟彭秀清已经联系过了,彭姐说她们早就分开了。
“没事,没事,”岑韵赶紧平和情绪,“我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没看到手机,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是吗,还是有点吓到我了。”江栎川松了一口气,“你那边怎么了?”
她好像听到有人哭的声音。
秦仪抱着岑韵,她的脸紧紧贴在电话的另一侧,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是江栎川,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她的声音。
“怎么了?有人在你旁边?岑韵?”江栎川问。
“……”
“岑韵?”
第50章 面包
那天晚上,岑韵回来得挺晚的,她想了一套说辞,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识破了。
江栎川闻了一下她的头发:“你去见秦仪了?!”
满身都是烟味。
岑韵说其实还好,并没发生什么,但那么一瞬间,她从江栎川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的情绪。
对她来说,可能是恐怖的回忆吧?
岑韵不知道她们分手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从今天秦仪的状态来看……可能……不输给陈薇。
Alice说这次会平和结束,岑韵不相信命运,但是她希望这次也是真的。
“没事!”她和江栎川说,“我的话,没问题的,秦医生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之前我还对付过真正的大坏蛋呢,你知道的,那个猪头男。”
江栎川掩饰性假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安全出问题了,没事就好,秦仪那边你直接拉黑就行,真的不用去理她。”
她如果真的要来找我,那就来吧,江栎川想,有些事情也许是躲不过的,她认。
秦仪那天回去的时间也很晚,她迷迷糊糊地被岑韵塞进了出租车,回了自己的某个家。
“你还帮我盖被子,如果你是le,你一定很受欢迎。”秦仪哭累了,她缩在被子里,任岑韵帮她擦脸,“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嗯,要上班,所以你就请自己乖乖的吧,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岑韵帮她压了压被角,“你要感谢你这张好看的脸,要不然刚才我就把你扔进水沟了。”
“你和江栎川同居了吗?”秦仪回想着刚才的电话。
“没有,以后不准再想这个名字了。”岑韵帮她关上灯,调好空调,“别让罗小姐为你担心。”
岑韵可能是有什么催眠的作用,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在不自觉间,秦仪好像放下了一些执念,她觉得也许岑韵是对的,江栎川不再属于她了,她并不缺她这一个。
秦仪真的很热衷于工作,就算当天只睡着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她也照常去上班,一直上到正常的下班时间后,还去旁听了一堂培训课。
‘回来吗?’罗溪月最近习惯了她几乎每天都回家。
‘回啊。’秦仪回复。
她好像也正在接受这种生活。
罗溪月欢天喜地,她弄了一桌子菜,还有香薰,还有花。
“你最近工作很累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憔悴。”罗溪月问她。
“我昨天可能感冒了,”秦仪终于没有再提江栎川这三个字,“已经吃过药了,估计睡一会儿就好。”
晚上,躺在被子里,罗溪月熟悉的体温令她安心。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她戴着口罩,背对着罗溪月,“我今天应该回自己家睡。”
“你在说什么呢,我老啦,不像你,天天都那么有活力。”罗溪月从背后搂着她,“明天还回来吗?”
“嗯。”秦仪握住她的手,回答她。
疯狂的事情好像终于结束了,甚至得到了超乎意料的效果。罗溪月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发现风流了这么多年的秦医生好像突然就收了心!
一切似乎都在渐渐步入正轨。
她给岑韵发信息,跟她讲自己准备把楼上的大卧室整理出来,她要重新贴墙纸,她选了三种不同的颜色,请岑韵帮她参考。
岑韵喜欢那个绿色的墙纸:‘这个好看,和你的家具很配呢。’
‘我也觉得!’罗溪月回她,‘这个周末我想自己做饼干。’
‘我也是~哈哈哈,我还准备做牛奶吐司和果酱。’
岑韵周末也有安排。
“吐司不是楼下面包店就有吗?”江栎川对这种决定表示不能理解。
不只面包店有,就是食堂也有啊。
“那完全不一样,做面包本身就是一种乐趣。”岑韵在选厨师机。
“我来揉面就行了。”江栎川坚绝不同意买厨师机。
“你会?”岑韵不信。
揉面有什么难的?江处长对自己信心满满。
岑韵信了,她想着江处长会揉面,周五就去做了个美甲。
结果……江处长完全理解错误,揉面不是搅饺子馅儿,力大出不了奇迹。
“能加点面吗?”
“当然不能!那么硬的话,烤出来的面包没法吃。”岑韵很想自己上手,但是她手上镶满了钻。
“揉面是有手法的,你要这样抓,折叠,不是来回搅和。”岑韵此刻才发现自己被这个家伙骗了。
江处长根本领会不到那种手法,她觉得自己面对的好像是一坨巨大的粘鼠板。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眼镜开始下滑,鼻子也变得痒痒的……
“还是该买个厨师机。”岑韵感慨,江处长原来根本不是技术性工种,她只配当人肉扫地机和人肉洗碗机。
“我可以学!”江栎川绝不允许这个厨房再新增任何设备了,“帮我推一下眼镜,然后给我找个和面的视频。”
领导干部果然都倔,岑韵帮她推了眼镜,然后又给她找了个视频:“快点揉好,要不容易过度发酵!唉,你们这些领导的嘴啊,根本不能信。”
岑韵给她架好手机后,就过去熬果酱了。
江栎川对着视频照本宣科,等岑韵回来的时候,发现领导已经彻底走偏。
“和面要盆光、面光、手光,你这是……”
腺体失禁的蜘蛛精?!
“……”江处长还是不认输,“再帮我推一下眼镜。”
“好了好了,你让开吧,再揉下去,面都要酸了!哎呀,怎么会这么笨啊!”岑韵从柜子里拿出面包机,“来来来,把面放进来,今天只能将就一下了。”
白长那么好看一双手,一点实际用处都没有!哼!岑韵想。
对啊!明明面包机就能和面嘛,为什么一定要买厨师机,真是的!江栎川想。
最后,她们终于还是把这坨黏在江处长手上的面糊糊,赶进了面包机。
“你还在看什么?”岑韵看到江栎川还捧着她的手机,执着地在学习揉面视频。
“有那么难吗?”江栎川倔劲儿上来了,她不信有自己学不会的东西。
“还是把手机还我吧,”岑韵设置好面包机后,过来拿手机,“下次我现场揉给你看。”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了一条信息。
这是岑韵的私人手机,信息显示发件人是秦仪。
江栎川显然愣了一下。
按照她以往的了解,这家伙的那种癫狂是持续的,她以为自己第二天就得面对秦仪的质问。结果这几天过得很平静,自己就松懈了。
原来她一直在缠着岑韵吗?
江栎川回头看了岑韵一眼,她没想到不是秦仪正常了,是岑韵在帮她应付一切。
“秦医生真的很爱写小作文。”岑韵本来不想跟她说的。
“我可以看吗?”江栎川问。
“看吧,小师姨可没有落下风,早给你说了我是专业HR,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岑韵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俩的对话框里确实都是小作文。
秦仪还是那么喜欢自说自话,说着什么自己的爱情观之类的东西,但是岑韵都回得既礼貌又得体,逻辑无懈可击,让对方根本挑不出错。
“我后来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讨厌她了。”
讨厌这位人美、多金、才华横溢的秦医生。
“她所谓的多边的感情并不存在,”岑韵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但是语气非常坚定,“我之前也犹豫过,从她朋友的嘴里,我真怀疑过爱情也许能够共享。”
岑韵说的是罗溪月,她真的很真诚,她是真的在爱。
“但后来,我和秦仪深交后才发现,也许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谎言里。”
这份谎言由她和那些爱她的女人共同编织,她自己却根本不知道。
“你觉得她爱你吗?”岑韵问。
“也许吧……其实我不知道。”江栎川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秦仪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她能一边理所当然的践踏她的自尊,另一方面,又能动情地哭诉自己有多么爱她。
爱到几年后都不能忘怀。
江栎川其实也不知道她的哪一面才是真的,她害怕她的每一面都是真的。
“还记得清杉集团的那位情人吧?”岑韵谈起了她们新发现的线索,“你觉得那位老总真的爱她吗?”
江栎川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只考虑和案件相关的事情,她没想过那个老总爱不爱谁。
“应该是爱的,”岑韵说,“就像他也爱自己的妻子一样。但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因为他自认站在高处,他想要驯化出两个没有自尊的女人,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宠物。”
等到真正变成宠物后,她们就再也挣脱不开,而所谓的爱人,也在那一刻变成了饲主。
他开始给她们安排角色,你是端庄的妻子,你是我刺激的情人。
再后来,情感松弛后,你扮演我家庭的门面,你呢,也别闲着,帮我应付一些脏事。她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为自己的懂事贤惠感到骄傲。
杏取向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如果这段错误的关系不终结,你、秦医生、罗溪月,最后也会这样。
“你是对的,六年前你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是这一次,我可以让她不再伤害到你。比起最初的那天,秦医生的信息密度已经锐减了,你看,今天她只给我发了一条。”
岑韵拿过手机,开始回复秦仪。
就让时间淡化一切吧,秦医生,其实你是个幸福的人,最爱你的人就在你的身边,快回去吧,回到正确的地方去。
今天,也有一个人,在为你烤饼干和面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