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登场
阿鱼老实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浔的目光变得很有压迫力，他给了鎏海一个暗示的眼神。
鎏海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画面，默默把图片往上提了提，接着给他们看：“哦，是这个！”
江浔皱起眉头，阿鱼也把脑袋凑了过来：“这个是……风铃小姐当年人鱼之星总决赛的决胜服装？”
“嗯嗯！”鎏海连忙点头，努力翘起了自己毛绒绒的尾鳍，“我也想要一条尾巴！”
“就要这种亮闪闪的鳞片尾巴！”
鎏海见他没反应，试图说服他，“你看，她、她上电视也是带的假尾巴，我也可以带一条吧？”
他凑到江浔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行不行啊？”
江浔：“……”
才几天的功夫，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这么看人的时候很有杀伤力，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江浔低声说：“原来是要尾巴……”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阿鱼轻咳一声：“风铃小姐的尾巴已经在某场公益拍卖里被个人买家珍藏了，现在应该没法找来给你。”
“而且说实话尺寸应该也不行，你的尾巴鼓鼓的可能塞不进……”
鎏海抗议：“喂！”
“如果不是一定要她的同款，倒是很轻易就能找到。”阿鱼征询意见般看向江浔，“老大，要给他准备鱼尾吗？”
江浔在鎏海面前坐下，伸手摸了摸它沾了水格外柔顺的尾巴，问他：“可你为什么想要尾巴？”
“这个嘛……”鎏海有些心虚，“人类也戴假发啊，我、我想穿一下漂亮尾巴，怎么了？”
“漂亮尾巴。”江浔若有所思，戳了戳鎏海的尾巴，“你的尾巴也很漂亮啊。”
“是吧？”鎏海得意地晃了晃尾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
他趴下来，戳了戳图片上的人鱼尾巴，“这跟大家想象中的人鱼尾巴不太一样吧？”
江浔思索片刻：“你该不会……是在担心大家不喜欢你吧？”
鎏海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吭声。
“如果是小金在这里，她应该会很夸张地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鎏海’这种话吧。”江浔摸了摸他的脑袋，鎏海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乖乖让他揉脑袋，“但我不太擅长哄人。”
“实话说，无论你多么完美，这世上依然会有人不喜欢你。”
“你不用为他们改变自己，问心无愧地做自己就好。”
鎏海：“问心无愧？”
江浔笑着点头：“嗯。”
鎏海：“……”
但是他问心有愧啊！他又不是真的人鱼！
江浔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故意说：“有的时候，诚实或许是最简单的破局方式。”
鎏海心虚地抬眼看他：“你……”
江浔轻笑一声：“你只要保持原样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
鎏海小声问：“交给你？”
“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江浔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让我告诉他们，人鱼也有不同的品种……”
他的手指陷进鎏海尾巴的绒毛里，“你的尾巴为什么是毛绒绒的，为什么没有鳞片，为什么不会唱歌……”
“有交给我来解释。”
鎏海：“……”
阿鱼蹲下来看鎏海：“怎么感觉听完老大的话，你好像心理负担更重了。”
“没关系的，人有时候也会说谎的。”
鎏海警觉抬头：“什、什么说谎，我听不懂哦。”
“嗯嗯。”阿鱼微微点头，“老大的意思应该是，就由你来找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会把选择时间点的主动权交给你，现在还不用太着急。”
“上电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处理好的。”
鎏海目送他们离开，往后仰倒进水里，闭上眼睛重新感受水流。
片刻之后，他从水里冒出来，叹了口气：“不行啊，还是没法变化。”
“难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的修为就回不来了吗？”
他有些郁闷地在水里打了个滚。
鎏海虽然没怎么在人类社会生存过，缺乏很多常识，但却知道一些妖怪的常识——妖怪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让人类知道的。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事情的发展应该是他变成人形，假装自己是人类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出了点意外，他这一半人身一半毛毛尾的状态，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人。
他也只能随机应变，挑了个类似的物种扯谎。
说自己是人鱼，总比告诉他们自己是妖怪合理吧？
妖之常情，应该可以理解。
尤其是他现在没有修为，只能寻求他们的帮助，留在这里蹭吃蹭喝。
等到他恢复了修为，一定会找机会报恩的！
但他们为什么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错觉，一定是错觉。
鎏海闭了闭眼睛。
现在纠结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等自己修为回来的那一天，再全力报恩了。
幸好我是一只心宽体膨的海豹，不然今晚可能都睡不着了。
鎏海得意地晃了晃尾鳍，决定小睡一会儿。
……
第二天一早，电视台的接送车辆已经到达公司大楼外，江浔来喊鎏海起床。
他看着睡得迷迷糊糊，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鎏海，露出所有所思的神情：“他睡得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根据资料显示，海豹在海中一天只需要两个小时的睡眠，在陆地上的时候倒是需要10个多小时的睡眠。
但不管怎么看，这只懒洋洋的小家伙都好像睡得太多了。
江浔用笔轻轻敲击着手中的资料：“难道猜错了？不是海豹？”
鎏海茫然地从水箱里坐起来：“谁叫我？”
江浔：“……”
又好像没错。
鎏海瞪大了眼睛，彻底清醒过来，欲盖弥彰地左右张望：“啊呀，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嗯。”江浔配合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察觉。
一般野生动物会用睡眠来恢复体力、修复免疫系统，尤其是受伤之后，没有医疗手段的野生动物，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睡一觉。
难道说……
虽然鎏海能吃能睡，但实际上，他的身体还处在虚弱期？
江浔又想起被他两掌拍开的门，还有飞到生态缸那头的海盗，想法有些动摇。
“怎么了？”鎏海戳了戳他，“你怎么在走神？”
“我在想。”江浔回过神，对他笑了笑，“你身上还真是充满了谜团。”
鎏海摸了摸自己的尾巴，递给他几根绒毛：“我只有毛团。”
江浔哑然失笑：“上车吧，小金会陪着你，我得去跟导演主持人确认一下台本。”
他摸了摸鎏海的脑袋，“一会儿见。”
“好！”鎏海爽快地答应了。
“鎏海——”小金笑眯眯地凑过来，递给他一只橡皮小鸭子，“放在水里玩，我跟你一块坐车过去。”
“放心吧。”鎏海冲她点头，“遇到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
“哎呀！”小金捧着脸，“那就全都靠我们鎏海了哦。”
她偷瞄了阿鱼一眼，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今天风铃小姐也在电视台，你有没有觉得阿鱼有点魂不守舍的？”
鎏海回头看他一眼，诚实地说：“好像没有。”
“装的，肯定是装的。”小金双手叉腰，“反正如果是幻海就在我隔壁，我肯定是沉不住气的。”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大明星呢——”
鎏海好奇地问：“小金也喜欢她吗？”
“也不算吧。”小金摸着下巴，“不过长得好看的人我都不讨厌，而且看大明星这种事就像凑热闹，我反正很喜欢凑热闹。”
鎏海露出大概明白了的表情。
……
“欢迎各位来到《当当漫谈》！”主持人笑容灿烂，“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当当！今天我们的来宾非常特别——请看！塞壬生物科技公司门面，特别帅气也特别厉害的江浔博士！”
“听说江浔博士以前从来不接受采访呢，我们可是头一家哦！非常荣幸。”
江浔率先上台，微微颔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鎏海就在后台，趴在水缸里等着上场——其实他可以离开水缸的，但大家总觉得人鱼是在水里的，他也只好勉为其难，隔着鱼缸和大家交流。
马上就要上台了，但这次的节目是临时安排，很多环节都没有经过彩排，道具师有些焦虑地比划着水缸，自言自语说：“要不要再加点海草？”
舞台导演连忙摆手：“不加了不加了，再加别给他缠住了，一会儿还要让他在里面游一下呢！”
“但是被海草环绕，会更有深海人鱼的感觉吧？”道具师嘀咕，“要不然撒点金粉？或者镭射带，灯光打下来肯定好看！”
“说的也是……”舞台导演有些心动，一转头连忙否定，“不行！这次得保守点来！而且需要动物配合的演出越简单越不容易出错，能不开天窗就已经很好了！你别搞这些了！”
“哎哟。”道具师挠挠头，“我就是觉得难得素材这么好，不花点功夫多可惜……”
舞台导演嘀咕：“谁说不是呢？”
鎏海从水箱里“哗啦”一声钻出来，问他们：“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啊啊啊！”两人抱在一块吓了一跳。
鎏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哦对，他会说话。”道具师看看舞台导演。
“对哦，他还能听懂话。”舞台导演看看道具师。
道具师试探：“要不，还是搞点？”
鎏海笃定点头：“搞！”
两人震惊回头：“啊？”
简单说明构想后，他紧张地看向鎏海，“能行吗？”
鎏海握拳：“没问题！”
“放心吧！”
既然借用了人鱼的名号，他就不能给人鱼丢脸！
“好！”舞台导演豪气干云，按住了对讲机，“跟主持人耳麦里说一声，临时加一个人鱼登场表演！”
作者有话说：
鎏海：交给我吧！我给你整个炫的！
等不及了！我先发一章！剩下的还是九点后！[撒花]
第25章 访谈
“所以，我们的小人鱼已经识字了！”当当有些兴奋，压低声音对着镜头说，“大家在网上发言也要注意哦！我们一起守护这个秘密。”
“塞壬公司会定期维护相关词条下的言论，但更多还要靠大家自觉！拜托大家了！”
她眨了眨眼，正要接着往下说，神情忽然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过硬的专业素养让她的表情没能产生太大的变化，还是顺畅地把台词说了下去。
江浔有所察觉，但摄像机前，他没有表露出来。
“咳。”当当轻咳一声，笑容有些许僵硬，“接下来，就要请我们的小人鱼鎏海登场了。”
“听说他们在后台还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表演……哈哈，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状况，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江浔的脸上也显露一丝茫然，他对上当当的眼神，主持人看起来比他更加迷茫。
当当现在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他们是怎么想到突然让人鱼表演的！先不说临时登场能不能表演好，就算表演好了到时候又被牵扯进什么禁止人鱼表演的风波里可怎么办！
思绪电转间，舞台帷幕拉开，鎏海的水缸被工作人员缓缓推上舞台。
金粉簌簌落下，宽阔的浴缸里出现一道……不算修长的圆润身影。
一张漂亮的脸破开波浪迅速接近镜头，摄像师迅速推近镜头抓拍，鎏海尾巴一甩，笔直朝着水面冲了上去。
江浔：“……”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哗啦”一声破水，鎏海高高冲出水面。
在场的人下意识齐刷刷抬起了脑袋。
半空的鎏海带着水花尽情舒展着身体，把藏在手里的彩带拉炮甩开，绚烂的彩带折射出七彩的反光，映衬得其中的“人鱼”格外华丽。
但这样的美景顶多维持了三秒，鎏海“咚”一声落回了水缸里。
巨大的水花溅起，两边帮忙推水箱的工作人员被浇了个彻底，依然勉强维持着职业微笑，看起来就格外命苦。
“哇，对不起！”鎏海连忙从水里钻出来，“没控制好尾巴先入水了！我帮你擦擦！”
他忙碌地左边擦擦，又连忙转去右边擦擦，急得像个在水里来回打转的小陀螺。
“咳。”江浔努力压住自己翘起的嘴角。
鎏海连忙向他求助：“完蛋了，江浔江浔，我闯祸了，帮我赔钱——”
“知道了。”江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微微弯腰向两位工作人员道歉，“不好意思，他稍微有点人来疯，财产损失和精神补偿都会由公司承担，请不用担心。”
“希望这不会影响你们今天工作的心情。”
鎏海扒着水缸边缘，可怜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没、没关系的。”工作人员盯着那双眼睛，想着即将到手的公司津贴，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主持人当当笑着上来打圆场，让江浔重新落座，鎏海的水缸就摆在江浔身边。
当当背过身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来又是一副专业笑脸：“就让我们先问问江博士和小人鱼有关的事情吧！鎏海目前情况怎么样？和预想中的人鱼一样吗？”
鎏海瞬间紧张起来，偷偷斜眼瞄向江浔。
“相当不同。”江浔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众所周知，这个时代有很多人鱼相关的传说，各类文艺工作者们，也创作了许多以人鱼为题材的作品，大多数都是绚丽、凄美的风格。”
“而我们鎏海……”
鎏海紧张地接话：“我怎么样？”
江浔站起来，立于透明水缸前面，微笑着指向它毛绒绒、胖嘟嘟的尾巴：“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鎏海的尾巴稍微有些浮肿。”
鎏海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润的毛毛尾巴：“什么？才不是！”
江浔假装没有听见：“而且，或许是因为我们没能复原最适合他的海水，又或者是当初从古代海里被打捞出来的时候受到了古代海影响，它身上没有鳞片。”
鎏海扒着水缸抗议：“等等，之前不是说，尾巴毛毛的是另一种品种的人鱼吗？”
“哦对，也有这个可能。”江浔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自卑，还会捡拾其他鱼类的鳞片，试图贴到自己身上……”
鎏海愤怒地甩了甩尾巴：“才不是因为那个！”
“只是……”
他嘀咕一声，“偶尔想要换个风格。”
江浔深深叹了口气：“而且和记载里不同，他唱歌非常难听……”
“喂！”鎏海忍无可忍地撞了撞水缸，“太过分了！”
江浔笑眯眯地伸出手展示鎏海怒气冲冲的脸颊：“还有最后一点，他在我们实验室一向作威作福，有点被我惯坏了，脾气很不好。所以，请不要随便针对人鱼发表以上不友善言论。”
“我说的话他只是有点生气，别人说的话……”
“可能会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被他撞得在海面飞起来。”
当当忍不住笑起来：“真是的，江浔博士真会开玩笑。”
她压低声音说，“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太欺负小人鱼哦江博士，我都快不忍心了。”
江浔微笑回应：“可我没在开玩笑。”
当当：“啊？”
鎏海探头加入话题：“是真的啊，我撞飞过海盗来着。”
当当宕机了两秒，旋即反应过来：“啊哈哈，既然这样，相信大家也很好奇大家相遇的过程。”
“鎏海，你还记得从古代海里被捞起来的那天吗？”
“唔——”这个问题是主持人的自由发挥，鎏海歪了歪头，露出回忆的神情。
“说实话，记得不是很清楚。”鎏海扒着水箱，“我只记得自己被雷劈了，轰隆一声，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脑袋也晕晕的，还有讨厌的人在拽我的尾巴，然后就又晕了。”
“再醒来，就遇到的都是好人了！”
鎏海从水缸里挪到江浔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江博士人很好哦！给我吃鱼，还给我漂亮石头，还给我买了衣服呢！不过在水里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我不爱穿，偶尔在陆地上可以穿一下！”
当当小声提醒：“鎏海、鎏海快住手！江浔博士的发型！”
“嗯？”鎏海歪头看他。
“没关系。”江浔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就当这是他表达亲近的方式吧。”
“呵呵，看来两位感情真的很好，这也算是特别的缘分？”当当松了口气，随口问，“江博士都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衣服呀？”
鎏海比划了一下：“有挂在身上，但是只有几根丁零当啷的链子的。”
当当结结巴巴地说：“链、链条吗？”
鎏海接着说：“还有只有几块布，说要把胸部遮起来的，这样的形状。”
当当震惊地拔高了音调：“比基尼？！”
鎏海歪了歪头：“还有黑色的，有很多白色蕾丝边，还带头箍的……”
当当偷偷瞄了一眼江浔：“女、女仆装？”
江浔：“请不要那么看我，那些衣服是我的助理准备的。”
他示意鎏海，“那都是小金给你的吧？我给的可不是这个。”
“是吗？”鎏海歪了歪脑袋，然后恍然大悟一拍手，“江浔给我的是这个！”
他拎了林江浔披在身上的白大褂，“是这个外套！”
当当倒吸一口凉气：“情侣装！”
江浔闭了闭眼：“……是说他也是我们实验室的一份子。”
当当干笑两声：“啊哈哈，也也对，这也是为了增加鎏海的归属感！”
“那么，江博士之后有什么样的安排呢？”
鎏海也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江浔，江浔露出笑意：“首先，还是得让鎏海能够适应这个时代。”
“现在他已经没有空气不适性症状了，但我们还没有让他尝试入海。”
“在确认他彻底拥有自我生活的能力之后，我们会参考他自己的意见，考虑放归或者彻底社会化。”
当当笑着补充：“我知道，无论最后小人鱼选择怎么样的未来，塞壬生物公司都表示，愿意提供资金支持，无条件保驾护航。”
江浔没有打断她帮塞壬公司打广告，盯着鎏海略微有些出神。
放归吗……
“好了，那我们小人鱼就到这里。”当当松了口气，“就请先到后台稍作休息，我们的工作人员给你准备了新鲜的大餐哦！”
鎏海眼睛发光：“大餐！”
“呵呵，快去吧。”当当笑容慈爱，“那我们接着问江浔博士一些，小人鱼会犯困的专业问题吧？”
等到鎏海的水箱又被推回去，主持人耳麦里确认鎏海已经到了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地方，当当话锋一转：“好啦，现在鎏海已经听不见了，就让我们来聊聊‘人鱼’这回事吧。”
“江浔博士，目前还没能确定他究竟是什么物种吗？”
江浔颔首：“我们也有一些猜测，但没能确定之前，还是先不公开。”
“原来如此。”当当微笑着点头，按照台本配合提问，“那我们的鎏海，又为什么非要自称人鱼呢？”
“我想，有很多种原因。”江浔正襟危坐，“首先，他在这个时代没有同类，最初面对的也是人类的恶意。”
“但他没有因此疏远人类，相反，似乎每一个遇见的人他都喜欢。”
“所以一开始我也很疑惑，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
“后来我逐渐发现，他虽然看起来笨笨的，但其实很聪明，有时候甚至有超乎常人的智慧。”
“所以，我想他自称人鱼，应该是因为他很聪明，还有……他也很希望被大家喜欢。”
“他出现在塞壬号上，那艘船最初是公司为了人鱼打造，所有一切都是为虚无缥缈的人鱼准备的，所以他认为，所有人都爱着人鱼，人鱼的出现会给大家带来幸福。”
“但事实上，我们确实很幸福，但不是因为人鱼，而是因为我们很喜欢他本身。”
“完全可以理解。”当当忍不住颔首，“刚刚只是跟他相处这么一会儿，我都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她顺着早就安排好的话题接着往下说，“但我们要让鎏海一直坚称自己就是人鱼吗？明明我们也很喜欢他本身。”
“嗯。”江浔露出一点笑意，“所以，塞壬生物公司和电视台联合举办了两个活动。”
当当清了清嗓子：“那就由我来介绍这两个活动吧？”
“第一个活动，带上#这也能是人鱼？#标题，画出你想象中特殊的、不同于往常的人鱼！人身鱼尾就是人鱼吗？只有鱼尾可以是人鱼吗？没有鱼尾可以是人鱼吗？到底什么是人鱼呢？”
“这个问题，交由大家解答！一起来解构人鱼，还有塞壬生物公司提供的豪华奖金哦！”
“第二个活动，带上#我最喜欢的史前海洋生物#标题，绘画、文字、摄影、定格电影……不限形势！让我们一起回到史前海洋，万物繁荣的时代！”
“就让我们告诉这条笨笨的‘小人鱼’，人类不止偏爱人鱼，我们热爱万物！同样也有塞壬生物公司提供的豪华奖金哦！”
江浔面带微笑，悄然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这次的电视节目也算完美落幕。
当当笑眯眯地说：“那么，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江浔略微诧异：“什么？”
当当“嘿嘿”笑了两声：“您知道吗，您和鎏海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时，有一张照片浏览量超高哦！”
“请看！”
背景上投出那张照片，“高冷博士俏人鱼！”
江浔：“……”
……
与此同时，刚刚被推到休息室的鎏海没有看见小金也没有看见阿鱼，只有一位工作人员跟他说，让他稍等片刻，不久后也离开了。
鎏海正百无聊赖地在水缸里翻滚，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神秘人兔某：你好，我写一篇《高冷博士俏人鱼》能参加活动吗？
江浔：……
还有一更要晚一点！[撒花]
第26章 诱拐
“辛苦了。”江浔走出演播室，一路都有工作人员跟他打招呼。
他也客气地回应，忽然目光一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小金和阿鱼。
他忽然有种不妙地预感，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鎏海呢？”
“没看到！”小金着急地指着一个方向，“鎏海下台以后我们就没见到他！我问了工作人员，都说没有见到，但是简钰给我们打电话说收到匿名消息，有人让我们去电视台楼顶！我我我们正要过去！”
阿鱼飞快开口：“电视台顶楼是露天泳池。”
江浔毫不犹豫转身：“上去。”
小金连忙跟上：“但是听说上面也有拍摄，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他们委婉表示有艺人在，不方便让我们上去！”
阿鱼：“老大你刚刚在台上，我已经请简钰部长帮忙找人了。”
正巧，这时候简钰的电话打了进来。
简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我联络了跟公司关系不错的一位经纪人确认情况，不用担心，鎏海就在顶楼。”
江浔吐出一口气：“他不会自己移动，是谁把他带上去的？”
“好像是……风铃小姐把他带上去的。”简钰听起来也有些为难，“我优先确认了鎏海目前的状况，顶楼的泳池今天为了迎接鎏海，换成了海水。”
“其他的状况还不清楚，你们上去尽量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我会联络电视台要求查看监控。”
“等查清事实，剩下的事公司会处理。”
江浔沉默挂断了电话。
三人出了电梯，一位中等身材的经纪人迎了上来：“是江浔博士？幸会幸会，啊我知道你们着急，不过里面都是当红的女明星，我也不能带太多人进去，麻烦两位助理先等等，江博士一个人跟我进去吧？”
“好。”江浔简单答应下来，“麻烦你。”
“没事没事。”经纪人笑得和气。
江浔推开门，娇声笑语和灿烂的阳光一同扑面而来，鎏海趴在露天泳池边上，几位当红女星正在他的尾巴上堆沙子。
“好了没有啊？”鎏海趴着，眼睛都快要眯起眼，“我真的要睡着了。”
“快啦快啦！”几个女孩又笑起来，“真是的，你堆歪了！哈哈！”
“鎏海吃不吃水果？”
鎏海闭着眼张开了嘴，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了他嘴里。
江浔：“……”
鎏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忽然睁开了眼，眼睛一亮：“嗯？江浔！”
他一下子坐起来，尾巴上的沙子城堡居然纹丝不动，“你来啦！”
“你看。”穿着白色连体泳衣，看上去清纯优雅的风铃从泳池中起身，笑着对鎏海说，“我跟你说他们一会儿就会来接你的吧？”
“嗯！”鎏海连忙点头，试图把自己尾巴上的沙子完整平移到边上，“那我跟他回去了！”
“不着急。”风铃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再玩一会儿，我和江博士说两句话。”
她走到近前打招呼，“你好，江博士。”
江浔：“……初次见面，女士。”
风铃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更生气一点呢？”
“我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江浔看向风铃，“是你给简钰留了消息，让我们上来找他吗？”
“不愧是博士，脑子就是好用。”风铃松了口气，“我还想，要是你们气势汹汹找我算账该怎么办呢。”
江浔问：“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不清楚。”风铃摇摇头，“我遇到他只是个巧合。我看见有人把水缸送进了化妆间，周围还没有你们的研究员，送他来的人还有些形迹可疑，就推门往里面看了看。”
“他很乖哦，跟我说没有小金和阿鱼在，不能跟陌生人走。”
“本来我是不怎么多管闲事的，只是……人类互相勾心斗角也就算了，干嘛牵扯上无辜的小动物，对吧？”
“鎏海虽然不太愿意跟我走，但他在水箱里没法移动，我就先带他上了顶楼。到时候他口中的‘小金’和‘阿鱼’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但我也担心被你们误会，所以给简钰那边打了个招呼。”
风铃笑容和煦，“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江浔深深看她一眼：“你没有在电视台行动，也是怕打草惊蛇？”
“我希望对方把我的出现当成一个意外。”风铃笑了笑，“毕竟我只是想给塞壬公司卖个好处，但也不想得罪另一边。”
“虽然最后没有签约塞壬公司，但我好歹也是在他家‘人鱼之星’出道的，只能在不给自己惹麻烦的情况下照顾一下后辈小人鱼了。”
“做我们这行很麻烦的啦，做事得留十八个心眼。”
江浔颔首：“我明白了，多谢你。”
“不过我也很好奇。”风铃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诱拐鎏海？”
“猜测。”江浔看向人群中的鎏海，“他看人很准。”
“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他不会跟坏人走的。”
风铃诧异：“啊？真的假的，因为这个？”
“嗯。”江浔颔首，“因为这个。”
他喊了一声，“鎏海，该回去了，小金和阿鱼都在找你。”
“好！”鎏海蹦跶过来，“等我一下！你有没有纸笔啊江浔！”
江浔摸了摸口袋：“有，要做什么？”
鎏海眼巴巴看向风铃：“请给我签名！”
江浔掏笔的动作一顿。
鎏海接着说：“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
江浔从容地把纸笔递了过去。
“非常荣幸。”风铃含笑答应下来。
“可以签两个吗？”鎏海好奇地撑起身体看她签名，“一个给阿鱼，还有一个给小金，阿鱼很喜欢你，小金说她喜欢凑热闹。”
风铃忍不住笑起来：“没有问题！”
鎏海尾巴微微摇晃：“我也给你签一个吧！”
风铃有些惊讶：“你已经会写字了吗？”
“会了！”鎏海兴冲冲地拿起纸笔，趴在地上郑重写下——“开心”两个字。
风铃无奈：“嗯——鎏海，签名要写自己的名字啊！”
“嗯？”鎏海震惊地抬头，“可我还没学会，笔划太多了。”
“噗。”风铃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开心不行吗？”鎏海举起纸，“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个。”
风铃笑眯眯地问：“嗯？是吗？”
鎏海把纸片塞进她的手心：“开心点，你闻起来有点咸咸的、苦苦的……像眼泪的味道。”
风铃一怔，下意识捏住了纸片。
江浔若有所思：“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简钰。”
风铃看着他们，离开，沉默看向自己手中的纸条，低声叹了口气：“开心……”
……
坐上了回研究室的车。
江浔和小金换了位置，陪着水缸中的鎏海一块。
“江浔。”鎏海喊他，“你怎么了？”
“有些……焦躁。”江浔诚实地说，“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鎏海一拍手，“那这样，你就想到什么说什么，等把心里话说空了，就会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了。”
江浔露出一点笑意：“还有这种办法吗？”
“那我试试。”
他微微后仰，注视着鎏海，开口，“你对阿鱼很好，还记得帮他要签名。”
“虽然他说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但我看到他很珍惜地收起了签名，小金也很开心。”
“嗯。”鎏海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有好好地记得大家的爱好！”
江浔笑意浅淡：“是吗……”
水声在密封的车厢里仿佛层层叠叠，鎏海微微探出身体：“我也会记住你的爱好的，只要你愿意表现出来。”
“你平常藏得太好了，吃什么表情都差不多，衣服也总是穿公司制服……”
他竖起一根手指，“但我现在知道，江浔有一点喜欢欺负人。”
江浔忍不住笑起来：“真抱歉啊，我这人性格有点恶劣。”
“也没有那么坏吧。”鎏海替他开脱了两句，“还可以的。”
江浔安静了片刻，忽然开口：“我喜欢巧克力。”
“薄荷巧克力。”
“嗯？”鎏海竖起了耳朵，“吃的吗？我还没吃过。”
江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巧克力，鎏海眼巴巴地看着他：“给我尝一尝，我会记住你喜欢的味道。”
江浔没有立刻给他，轻轻晃着巧克力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般来说，巧克力不能随便给小动物吃。”
“但我什么都能吃！”鎏海恨不得立刻告诉他自己是妖怪，不可能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死掉，“而且上次孔特拉博士请客的时候，我吃过巧克力冰淇淋了！一点事都没有！”
“薄荷巧克力还没吃过，给我尝尝。”
“好吧。”江浔戳了戳他的脑门，“不要总是用这招，眼巴巴地看着人，目的性太明确了。”
“就是要这样啊，我想让你知道我想吃才这么看你的。”鎏海毫不收敛目光，“人类好像总喜欢遮掩自己的真心，不过，没有用的。”
他得意地嗅了嗅江浔，“我闻得出来！”
江浔把薄荷巧克力塞进他嘴里：“闻出什么了？”
鎏海含着巧克力对他招招手：“把手给我。”
他拉着江浔的手，把脸颊靠上去：“我闻出来你好像需要一个拥抱。”
“但我现在湿漉漉的不太方便，等回去我再给你补一个拥抱吧。”
江浔：“……”
鎏海忽然抖了一下：“呜哇。”
江浔有些紧张：“怎么了？”
鎏海神情复杂：“薄荷……有点冻脑子。”
江浔忍不住撑着水缸笑起来。
“但是我记住了。”鎏海眼睛亮亮地看他，“这是你喜欢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豹豹不懂人类那么多弯弯绕绕，但是豹豹爱你[撒花]
第27章 可疑人员
节目播出之后，鎏海一时间名声大噪。
同步推出的两个活动热度也很高，一时间全网热议，每天都有五花八门的衍生话题。
鎏海窝在实验室里，一边看这些新闻一边认字，一点没有变成大明星的实感。
“学会了！”鎏海自信指着一条信息念出来，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念对了字，“怎么会有人最喜欢的史前海洋生物是深海大鱼雷啊？”
江浔沉默地扫了眼鎏海的蓬松尾巴，理智地没有接话。
“唔，这个喜欢北极熊！”鎏海兴致勃勃地指着一张儿童画图片说，“不过这只好像不太对，北极熊的尾巴要更短一点。”
“哦？”江浔很感兴趣地问，“还要短一点？你很清楚？”
“嗯。”鎏海笃定地点头，“当然了！我经常撞它们屁股！肯定知道它们的尾巴长不长啊！”
江浔表情古怪：“你经常……撞它们屁股？”
“你那是什么表情？”鎏海连忙解释，“我可不是无缘无故撞它屁股的，还不是因为它们想吃幼崽！”
江浔饶有兴致地问：“吃什么幼崽？难道说，北极熊吃人鱼幼崽吗？”
“呃。”鎏海噎了一下，心虚地瞄他一眼，“不是啊，是吃别的幼崽……我、我就是顺手帮忙而已。”
江浔没有继续追问，笑着说：“这样，那我们告诉他，北极熊的尾巴要短一点吧？”
“好！”鎏海一脸凝重地擦干了手，伸出两只食指，一下一下戳着屏幕。
小金忍不住捧着脸说：“哇，鎏海你打字好像我奶奶！”
鎏海得意地抬起头：“打好了！”
“真不错。”江浔帮他发送，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们给鎏海也注册了一个官方账号，平日是让工作人员运营，回答一些海洋科普类的问题，偶尔也会让鎏海登上去，回答一些关于史前文明的提问。
因为很好分辨，还有人建了个合集，开始收集鎏海回答过的问题。
比如……
问：“请问传说中史前人类会特意把鱼放到腐烂发臭再食用，还会举办什么臭臭祭典，这种事是真的吗？”
答：“不知道哎，我一般趁鱼新鲜就吃完了。”
再比如……
问：“听说虎鲸很喜欢人类是真的吗？会给人类送魔鬼鱼也是真的吗？”
答：“不知道啊，我不是人也不是魔鬼鱼。我讨厌虎鲸。”
小金还给鎏海发了大家做的表情包，像是垮着脸的“讨厌虎鲸”，还有眼睛闪闪发光的“再吃亿口”。
鎏海是不明白这些图片哪里看起来可爱了，但他确实讨厌虎鲸，而且这也算是大家花时间给他准备的礼物，他认真挑选了一阵，让阿鱼帮忙换上了“讨厌虎鲸”的头像。
“看样子是真的很讨厌啊。”江浔好奇地问，“为什么那么讨厌？”
鎏海眉头紧拧：“它嘲笑我！”
“它说能把我当球玩！还说就算我再长大一倍它也能把我当球玩！”
“太过分了！”
江浔憋着笑：“嗯，很过分。”
鎏海眯起眼看他：“你，在偷笑吧。”
“没有的事。”江浔露出微笑，“我只是在微笑。”
“因为鎏海说我总是不表露情绪，所以我现在在学着开朗一点，有进步吗？”
鎏海神色复杂：“只有坏心眼有进步！”
江浔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鎏海偶尔也夸夸老大吧？”小金跟着挤眉弄眼，“老大现在一天笑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要多啦！”
“下次招生的时候，老大如果是这幅样子去的话，我们实验室一定会收邮件收到手抽筋吧！”
江浔正要接话，通讯器响了响，他瞄了眼，微微蹙着眉头接了起来：“喂。”
他走出门外接听。
鎏海好奇地跟了过去，在门后伸出一颗脑袋。
江浔脸上的严肃收敛，带着笑对他挥了挥手，鎏海就听话地收回了目光，还顺手帮他带上了门。
他遗憾地回头对两人说：“不让听哦。”
“唔。”小金摸着下巴琢磨，“难道说，又是船上的事？”
鎏海竖起了耳朵：“什么船？”
“塞壬号啊。”小金笑眯眯地跟他解释，“塞壬号不是我们的专属船啦，是大家排期申请使用的。”
“不过愿意亲自出海打捞素材的研究室也很少，江浔博士是相对而言用那艘船最多的人。”
“这次我们回来之后不久，塞壬号做好补给，就再次出航了，好像说，他们也捞到了好东西哦！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好像还在保密阶段。”
一直沉默的阿鱼忽然开口：“听说，好像是跟人鱼有关的东西。”
“哈？”小金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吧？老大不都说了，理论上这世上不存在真的人鱼吗？”
“也说了是理论上。”阿鱼垂下眼看鎏海，“再说了鎏海不是在这里吗？”
鎏海原本还在看热闹，连忙后知后觉地补上一句：“哦对，我是人鱼哦！”
“啊对对。”小金搓了搓鎏海的脑袋，“我的意思是，时机是不是不太对？往年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个人鱼相关的东西，现在突然扎堆出现，总觉得……”
阿鱼接上话：“像有阴谋。”
“没错。”小金笃定点头，“对了，阿鱼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阿鱼沉默了片刻：“……家里的消息。”
“哦——”小金拉长了语调，“我记得你家跟塞壬公司也有合作吧？”
“说什么合作。”阿鱼无奈摊开手，“只是接了一点公司的业务而已。”
“哎呀干嘛那么谦虚——”小金嘻嘻笑着撞了撞阿鱼，“差点忘了你还算个少爷，以后发财了也不要忘记老朋友啊！”
阿鱼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江浔推开门回来，神情有些严肃。
他开门见山地说：“又要出差了，你们俩……留一个在实验室吧。”
小金好奇地问：“什么活呀？真的要去船上？”
“嗯，还在保密阶段，但我估计很快就瞒不住了。”江浔看了鎏海一眼，稍稍顿住，还是开口，“据说，他们找到了完整的人鱼尸骨。”
鎏海瞪大了眼睛：“啊？”
小金还没反应过来，阿鱼就先开口：“我留下吧。”
“啊？”小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他，“真的假的，人鱼哎？阿鱼你不想去看看吗？”
阿鱼有些无奈：“我又不是孔特拉博士。”
江浔接话：“孔特拉也会去。”
“还有……”
他皱着眉头，没有说完，“去会议室吧。”
鎏海看着他们离开房间，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人类可真不容易啊，一转眼就又遇到麻烦事了。”
他小声说，“加油哦。”
……
会议室。
江浔非常直接：“我觉得这次找到的人鱼尸骨有点问题。”
阿鱼开口：“是时机太巧了吗？”
小金一脸茫然：“啊？”
阿鱼解释：“鎏海的人鱼名头刚刚打出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说，找到了真正的人鱼，简直就像是刻意针对他一样。”
小金恍然大悟：“有道理，谁那么坏啊！”
“等等，照这么说，那尸骨不就大概率是假的吗？咱们不去怎么样？”
“恐怕不行。”江浔耸了耸肩，“情况复杂，但我们不得不去。”
“所以我才需要阿鱼留在这里，另外，简钰部长也有所察觉，在我离开期间，风衍博士会来这里研学。”
小金一拍手：“风衍博士是研究海鸥的那个吧？”
江浔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很确定他不是坏人，简钰能让他来，应该也是觉得他信得过。”
“但是……”
他看向阿鱼，“如果这边有什么状况，你尽量直接找简钰吧。”
阿鱼点头：“好。”
“但为什么？”
江浔头疼地撑着额头：“那家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疯子。”
“我知道我知道！”小金眼睛一亮，“风衍博士之前在网上火过一次！因为他平常在实验室会穿上海鸥的玩偶服，之前还尝试自己孵海鸥蛋！”
“我看过他的科普节目，很有意思！”
“虽然本来是冲着看热闹去的，但看着看着，总觉得知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脑袋。”小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瞄了江浔一眼，忍不住开始畅想，“如果老大和风衍博士联动，也穿上鎏海同款……”
阿鱼似乎在想象：“啊。”
“哇——”小金捧着脸，“老大也要光着上半身吗？好像有点太刺激了。”
“不如从我给鎏海准备的衣柜里挑一件……”
江浔：“绝无可能。”
“啊。”阿鱼忽然看着通讯器抬头，“不好意思，我漏了消息，但是十分钟前简钰部长说风衍博士要来先看看情况，让我们去接他。”
江浔眉毛跳了一下。
与此同时，鎏海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鎏海奇怪地撑起身体：“谁啊？”
怎么光敲门不进来？
他蹦跶着到门前，拉开门。
一只巨型鸟型生物，抱着一根巨大的充气薯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鎏海呆呆地张大了嘴：“……”
黄色的尖嘴，白色羽毛覆盖身体，翅尖偏黑，脚爪橙黄，大概是海鸥。
巨型海鸥从打开了一点的门里挤了过来，那副身体有一瞬间的变形，看起来怪怪的。
鎏海双手撑着身体，慢慢地往后缩了缩。
但一张鸟脸骤然接近，对方的喙几乎戳到他脸上：“你好，人鱼。”
鎏海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好。”
鸟脸说：“一个人在家不可以这么轻易给可疑人员开门哦，小朋友。”
鎏海还没来得及回话，江浔已经从会议室冲过来，一把拎住了海鸥的脖颈。
江浔：“你就是那个最可疑的人员！”
风衍：“嘎。”
鎏海呆呆地问：“你是……妖怪吗？”
“是的。”风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海鸥妖怪。”
作者有话说：
鎏海：[害怕]原来有妖怪吗！
风衍：bro懂我的抽象
第28章 出差
江浔给了风衍的脑袋一拳：“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啊。”鸟头卡进玩偶服内，风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空空的脑袋上方，“我头没了。”
“小人鱼，帮我看看凶手是谁。”
鎏海震惊地看着凶手江浔：“你、你把他的头给……”
他心虚地别开视线，“不知道啊，我没有看见凶手！”
风衍凑过去：“真的吗？”
没有脑袋的巨鸟压迫力惊人。
鎏海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风衍幽幽地开口：“我死得好惨呐……”
“别吓唬他！”江浔忍无可忍拉着他往门外走，“你就不能把那身衣服脱下来？”
“不能。”风衍扒着门，“就像特摄演员绝对不能在小朋友面前脱下皮套一样，我也绝对不能在小动物面前脱下这身衣服！”
江浔眉头紧皱：“他不是一般的小动物，他能理解现状！”
简钰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叫这样的家伙来帮忙！
“真的吗？”风衍伸出一只翅膀指着鎏海，“你看他那一脸痴呆的表情。”
江浔扭头看过去，发现鎏海好像已经完全宕机了。
风衍趁机挣脱他的束缚，一翅膀把鎏海盖在了底下：“你放心去吧，我会罩着他的！”
江浔：“……我很难放下心。”
“拜托，你以为我是什么闲人吗？”风衍摊开另一只翅膀，“我可是好不容易放下了家里那一群乖宝来给你看着这条小人鱼的，还不谢谢哥？什么态度！”
江浔沉沉叹了口气。
鎏海总算回过神来：“等等，江浔你要出门吗？”
“嗯。”江浔蹲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要出差。”
“这几天我拜托这位……”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介绍风衍。
风衍自己插嘴：“善良的海鸥大哥哥。”
江浔面无表情：“……风衍博士。”
“就拜托他在这里待着。”
风衍：“你好歹说照顾他吧？”
江浔“啧”了一声：“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风衍：“你是不是‘啧’我了？”
“放心吧。”鎏海往前蹦跶了一下，拉了拉江浔的衣摆，“我会照顾好新朋友的。”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啊。”
风衍沉默地盯着鎏海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翅膀拍了拍江浔的肩膀：“算我输了。”
江浔：“……什么？”
风衍用翅膀捂着眼睛：“我家乖宝不会说话！可恶他怎么那么黏你啊气死我了！”
鎏海安慰了他一下：“需要翻译吗？我可以帮忙。”
风衍瞬间抬起了头，隔着玩偶服都展露出热切的目光落在鎏海身上。
“不许把他带出……”江浔顿了一下，“算了，只是去你的实验室的话倒也没关系。”
他把风衍拽出房间，“出来说。”
“哎——”风衍还不太情愿，他一翅膀带上门，试图摘下自己的头套，“你搭把手啊，我好像真的脑袋卡住了。”
江浔：“……”
小金风风火火地跑来：“老大！门口没看见人……啊，在这里啊。”
“来得正好！”风衍调转了方向，“朋友救我一下，我头卡住了。”
小金憋着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来帮忙！”
经过两人拔河一般的努力，风衍终于拽下了脑袋上的海鸥头套，露出一张头发有些凌乱，但棱角分明、相当英俊的面孔。
他冲呆愣的小金一挑眉：“谢了啊。”
小金：“……”
风衍一边上下抛着海鸥脑袋，一边看向江浔：“情况我了解了，他见我没有任何应激情况，这活我能接。”
“不过，你只是出个门，为什么还要叫人过来？有什么隐情吗？”
江浔叹了口气：“还不确定，但之前有人电视台有人搞过小动作。”
“总之，这几天就拜托你确保他的安全了，我会尽快回来。”
“学习的事可以暂时放放，他不挑食，很多不应该在动物食谱上的东西他也完全能吃，如果他跟你提什么要求，尽量答应他，我回来都会报销的。”
“放心吧，我们实验室也没怎么缺钱。”风衍笑起来，“我家乖宝们也不挑食，正好可以一块养。”
江浔面无表情：“我很难放心。”
“我今晚才离开，你可以晚点再来。”
“一会儿都不让我跟他多待？”风衍撇了撇嘴，“小气吧啦。”
“等你走了我跟他说你坏话。”
“算了，正好我有个想法，一会儿再回来。”
江浔：“……”
听到风衍说“有个想法”，他居然有一瞬间的害怕。
江浔叹了口气，意外地看向小金：“你怎么了？”
“老大。”小金有些震撼，“他……长得好帅啊。”
她不可置信地说，“他就顶着那张帅脸干这个啊？”
她完全不能把风衍频道里的《海鸥求偶舞》和他那张帅脸对上号。
江浔：“……”
大约三小时后，风衍带着阿鱼、鎏海一起去港口送江浔和小金登船。
江浔神色复杂地看向又套上了海鸥装的风衍：“风衍博士，这种时候你就不能稍微穿得像个人吗？”
“当然不行。”风衍理直气壮，“这里可是室外，如果我不显眼的话，就只剩鎏海一条人鱼显眼了，我这也是为了替他分担火力。”
江浔闭了闭眼，无视了一旁的风衍，蹲下来跟鎏海告别。
“你已经会用手机了，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江浔顿了顿，“或者留言也可以，偶尔海上信号不好，能看到我就会回。”
“想吃什么跟他说，吃不饱不好吃都可以直说，照顾好你是他的责任。”
“阿鱼会陪着你，不用害怕。”
“嗯嗯。”鎏海乖乖点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是不怕啦，你也不要太想我哦。”
小金眼泪汪汪：“呜呜呜鎏海！太难了，怎么能不想！”
她也蹲下来，“我也要摸头！”
鎏海一手一个，搓揉着他们的脑袋：“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了！干完工作再回来找我玩吧！”
风衍试图也蹲下来，但没成功，直到轮船开走，他还在边上试图蹲起。
鎏海忍不住歪头：“你在干嘛？”
风衍维持着马步姿势：“给我也摸下头。”
鎏海很配合：“那你蹲下来。”
“我在努力蹲。”风衍提了提玩偶服，“但是屁股好像做大了，蹲不下去。”
鎏海：“……阿鱼。”
似乎有些走神的阿鱼回过神：“怎么了？”
鎏海不太确定地问：“‘博士’真的是用来称呼很聪明的人的吗？”
他产生了一点质疑。
风衍凑过来：“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天才。”
鎏海欣慰地拍了拍他：“好吧，你身上倒是没有一点咸咸的、苦苦的味道。”
……
江浔离开实验室的第一天。
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身着海鸥服的风衍鬼鬼祟祟地带着阿鱼悄然靠近了生态缸。
鎏海趴在岸边，抱着一只圆滚滚的玩偶，睡得身体微微起伏。
阿鱼忍不住开口：“我们真的要做这种事吗？”
“嘘——”风衍压低声音，“不要把他吵醒了！”
他拿出笔记本记录——睡觉时毫无警惕性。
接着，风衍对身后的阿鱼招了招手，示意他把东西递过来。
阿鱼神色复杂，最后还是认命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姆姆。”鎏海习惯性地发出了幼崽般的叫声，然后慢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
忽然，一颗巨大的鸟头出现在他上空。
风衍跟他打招呼：“你醒啦。”
鎏海呆呆地看他。
风衍的声音带着笑意：“恭喜你啊，鎏海，你已经是爸爸了。”
鎏海呆呆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风衍示意他低头。
鎏海睡得迷迷糊糊低头，旋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啊？”
他昨晚抱着的玩偶，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个碗大的蛋。
“哎呀，父子平安。”风衍欣慰地摸了摸鎏海的脑袋，“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鎏海的大脑不知道是正在飞速运转还是彻底卡住了，他抱着那颗蛋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阿鱼终于忍不住出声：“喂……”
“嘘！”风衍回头。
“等一下！这不是我的孩子吧？”鎏海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举起手里的蛋，有些惊恐，“我觉得这个闻起来很香啊，我、我我总不能……”
风衍嘀咕一声：“居然先说这个？”
“这个对你们海洋生物来说很正常哦，有些鱼类刚生产就会把小鱼吃掉吧？”
鎏海又卡住了。
阿鱼忍无可忍开口：“清醒一点，鎏海，你是男孩子，而且是哺乳动物，不会下蛋的！”
鎏海恍然大悟：“哦对哦！”
“哈哈哈！”风衍用翅膀拍着鎏海，“你怎么才反应过来！我都快编不下去了！”
鎏海握紧了拳头：“什么啊，你在耍我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风衍看起来丝毫没有反省：“啊……不好意思，但我是研究动物行为学的，这些小实验有趣又能观察习性，很有意思的。”
鎏海神色复杂：“你……对你的乖宝们也会这么干吗？”
“当然了！”风衍得意地跟他分享自己的创意，“有一阵子只要我进实验室它们就会对我发射飞弹……”
鎏海疑惑：“飞弹？”
风衍面带微笑：“就是屎。”
鎏海：“……”
也只能说活该吧。
阿鱼神色微妙：“所以，风衍博士你这身衣服难道也是……”
风衍用翅膀竖起大拇指：“也是防弹衣。”
阿鱼：“……”
“不过后来我们又和好了。”风衍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我证明了海鸥的记性很好，有自己的爱恨，它们那——么小的脑袋，也能够处理稍显复杂的爱恨感情。”
“不是很有趣的研究吗？”
鎏海抱着那颗蛋叹了口气：“好吧，至少你很开心。”
“哦对了，我答应你的监护人，每天给他发个视频。”风衍举起了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和鎏海，搂着鎏海阳光灿烂地说，“嗨江浔，你的小人鱼不要你咯——”
鎏海：“啊？”
风衍：“好，发送。”
作者有话说：
江浔：简钰怎么想的让风衍来看鎏海！
简钰：这样的傻子没心眼。
风衍：嘎？
第29章 海鸥
风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鎏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鎏海连忙掏出自己的通讯器，笨拙地解释：“没有！江浔！没有不要你！”
风衍也没有制止他，嬉皮笑脸搭着他的肩膀：“今天有什么安排？要不去我那里玩？听说你之前帮孔特拉翻译了企鹅语，企鹅算不会飞的鸟类，这样算来，你应该也能翻译鸟语吧？”
他露出向往的神情，“不知道我的乖宝们一般都聊什么……我觉得应该跟学生宿舍一样热闹。”
“可以吧。”鎏海乖乖点头，“但我晚上八点要看新闻。”
风衍愣了一下，伸出翅膀戳他的脸：“你是什么品种的好学生吗？”
“因为江浔说我缺少这个世界的常识！”鎏海鼓起腮帮子，配合地被戳一下就“噗噗”吐气，“我要早点独当一面，他们就不会出门工作都那么不放心了。”
风衍：“……”
鎏海歪头看他：“你怎么了？”
“我现在理解我妈为什么喜欢别人家的乖小孩了。”风衍犹豫地抬起鸟头，“我现在也想对我的逆子们说‘学学人家’。”
“不行，我不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甩了甩脑袋，“走！上我那玩去！”
“啊……那个。”似乎在看手机的阿鱼拧起眉头，“我今天想请个假。”
“嗯？随便啊。”风衍没有在意，“我又不是你上司。”
他拍拍胸脯，“鎏海交给我，你放心！”
鎏海盯着阿鱼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问：“他没事吧？”
“不好说。”风衍蹲下来，“但他不是小孩了，需要帮忙总得自己开口。”
他问，“比起这个，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鎏海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一遍，诚实地说：“我觉得我对你还不算了解。”
风衍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我调整了一下屁股，现在能蹲下来了。”
鎏海：“……”
……
塞壬号。
会议间隙，江浔先看了眼鎏海发来的消息，疑惑着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紧接着就看到了风衍发来的视频。
江浔：“……”
现在明白了。
他沉默地翻回鎏海的语音消息，播放，再次播放。
心情似乎缓和了一点。
孔特拉端着茶杯路过，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你怎么了？”
小金回答：“收到鎏海的信息了！”
“哦。”孔特拉恍然大悟，“人之常情，我要是收到我家孩子的消息也会这么感动的，可惜啊。”
他一脸羡慕地摇了摇头。
……
风衍实验室。
从风衍本人的状态不能猜到，他的实验室肯定也是别具一格。
虽然是室内，但这里完全模拟了沿海步道和码头，这群被实验室喂养的海鸥，某种程度上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野生的。
巨型海鸥风衍带着鎏海进入实验室，几只海鸥很快落在面前的红色遮阳伞和栏杆上，虎视眈眈地扫视了他们一遍，偏头和同伴交流。
鎏海：“……”
风衍有些兴奋：“怎么样？他们在说什么？有跟我打招呼吗？”
鎏海神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它们说……”
“那个一口饭都抢不到的废物马仔又回来了。”
风衍：“……”
鎏海：“他们说，谁去把那个桶撞翻，告诉他那里还有点饭。”
风衍一愣：“什么？”
鎏海话音未落，一只海鸥故意捣蛋一样飞起来，一脚踹翻了好端端放在一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应声倒地，桶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里面放了一夜的食物。
鎏海看向风衍：“好像是让你去吃。”
风衍沉默地朝前迈步，从垃圾桶里捡起食物塞进鸟嘴里叼着，又重新把垃圾桶扶好。
鎏海眨了眨眼：“你怎么了？”
风衍的鸟嘴里叼着食物，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哽咽：“我原本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每天不管准备多少食物，它们都会剩下一点点……”
“我还怀疑过是不是有一部分食物不新鲜他们不吃，原来是、是它们留给我的！我一直都拿走丢掉了，我还嫌弃它们老是踹垃圾桶！啊啊啊我的乖宝！”
鎏海拍了拍安慰他：“没事啦，你把垃圾收走了，在他们眼里，也是你叼走一个人吃掉了。”
“啊，不过你今天塞嘴里了，所以它们在说你今天是不是饿狠了，一会儿打算给你留点呢。”
风衍用翅膀捂住了眼睛，发出了两声呜咽，一头歪倒在鎏海身上：“我的乖宝们真好吧？它们是全世界最好的宝宝吧？”
“嗯、嗯。”鎏海伸出手拍了拍他，“至少是你心中最好的。”
风衍一副感动到要融化的模样：“所以它们现在还在说什么？”
“大家都在说话，乱七八糟的。”鎏海左看右看，试图同步翻译，“它说——小的们，货要来了，准备好，今天再干他一票！”
另一边的通道门打开，一队游客模样的人手里提着明显不是游客会携带的超大份食物，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室内海边眺望。
一只海鸥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宛如冲锋的号角。
鎏海：“它说，开饭了，大家冲啊——”
精神抖擞的海鸥们成群结队地冲进了人群，完成了一番劫掠之后，得意洋洋地叫着扬长而去。
风衍介绍：“海不远处还有个我们搭建的海岛，那里是它们的据点……”
还没说完，一只落单的海鸥假装嘴滑，把食物掉在了风衍脑袋上，然后“嘎嘎”笑着扬长而去。
风衍：“……”
鎏海安慰他：“吃吧，这是你的乖宝的一番心意。”
“不，吃不吃的反应也就是在嘴里叼着。”风衍疑惑地问，“我是在想，它们为什么一副黑帮做派啊？”
鎏海看了看抱头鼠窜着退场的喂食队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给它们喂饭啊？”
“因为正常喂食我发现它们会为了争夺食物互相争斗，但野外的海鸥这样做的概率却很小。”风衍语气认真，“我想，一部分是封闭空间带来的压迫感激化了它们的情绪，另一方面，应该是闲的。”
“所以我就想办法调动它们的情绪，给它们找点事做，多陪它们玩一玩，效果还挺好的！它们甚至会有组织地从多角度进攻，抢食物……”
鎏海神色复杂：“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风衍：“……”
他撑着鸟嘴沉思，“难道说，我无意间培养了一支海鸥军队吗？不对，是海鸥黑手党。”
“哦对了，明天是我们攻打海鸥小岛的日子，你要不要参加？你可以从水下突然袭击！”
鎏海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攻打？”
“当然是假打了，不过之前我试过，总是让它们全面占据上风的话，它们会发胖的。”风衍一本正经地比划，“你见过胖得差点飞不起来的海鸥吗？”
“就像你的尾巴那样。”
鎏海抗议：“喂！”
“只是比方。”风衍嬉皮笑脸地搓鎏海的脑袋，“不同物种之间的胖瘦标准不一样。”
“反正，给它们一点恰到好处的危机感，能够督促它们保持健康的体态，我觉得挺不错的，而且，被海鸥们欺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研究员们，也总得有一个反击的机会。”
他笑起来，“我的实验室可是很受欢迎的，毕竟这比一本正经的上班有意思多了吧？”
鎏海有些跃跃欲试：“那打到什么程度啊？可以拔它两根毛吗？”
“哦？你很有干劲啊！不错，比很多一本正经的人类有意思多了。”风衍很是欣赏，“来，我跟你讲讲明天行动的具体规则！”
鎏海认真点头：“嗯嗯，那我记一下，明天邀请阿鱼一起！”
……
第二天。
今天阿鱼也请假了。
鎏海歪着头看向挂大家白大褂的名牌，江浔、小金、阿鱼的名牌下面都空荡荡的，总觉得有些想他们了。
风衍把一个头盔扣到他脑袋上，系好带子，拉下挡风板，一本正经地说：“鉴于你的实力过硬，这一次我将安排你做救援小队队长，一旦发现落水伤员，立刻将他带出战场，明白吗？”
鎏海一本正经地挺直胸膛：“明白！”
“很好！”风衍难得脱下了行动不便的海鸥服，如果不听他说话，看上去还挺像个正经人的。
可惜他非常爱说话。
“记住，鎏海救援队长，如果你的防护罩不在了……”他一脸严肃，“那就绝对不要张嘴！”
鎏海：“明白！”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水花四溅，鸟羽齐飞，波涛汹涌，哀鸿遍野。
“来了来了！”鎏海一手一个，尾鳍飞快摆动，飞速把他们扛到岸边，连忙又转身去救下一个。
“等等！”刚刚被救下来的队员拉住了他的手，“救援队长！我还没有说遗言！”
“哎？”鎏海一愣，“可是你还……”
“不要告诉……我的女儿！”他颤抖着伸出手，“啊，囡囡！呃！”
他把头一扭，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鎏海有些措手不及，幸好身边的队员接上了戏，哭着扑到了他身上。
鎏海：“……”
算了，至少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
第三天。
“今天我们要去海鸥岛上投降。”风衍一边给小船绑白旗，一边招呼鎏海，“也得给它们一点成就感，让它们觉得自己又一次捍卫了领地。”
“然后昨天消耗大了，今天也顺理成章给它们加餐。”
鎏海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门，问他：“今天阿鱼也不来吗？”
“嗯。”风衍蹲下来，“好像是又请假了。”
“对了，江浔说今天有空能视频，咱们去之前先跟你的监护人告个别。”
“你会唱歌吗？”
鎏海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当然了我可是人鱼！”
“我懂，我也是海鸥。”风衍敷衍地“嗯嗯”两声，“你给他唱个‘再见了爸爸今晚我就要远航’。”
视频很快接通，风衍怂恿：“快唱！”
鎏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江浔，今天阿鱼又请假哦。”
“这样啊。”江浔露出一点笑意，“明白了，那我扣他的工资。”
“什么！”鎏海大惊失色，“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江浔笑起来：“我也是开玩笑的，他跟我请假了，说你跟风衍玩得到一块，正好他家里有点事需要处理。”
鎏海好奇地问：“家里的事？”
“你很好奇？”江浔无奈地往边上让了让，“那就拜托小金给你讲解了。”
“来了来了！”小金挤进屏幕，“办公室八卦全都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说：
鎏海：都说了我是人鱼。
风衍：都说了我是海鸥。
江浔：……你长点心吧海鸥。
第30章 求救
“根据小金可靠消息来源。”小金一脸严肃地说，“阿鱼应该是回家相亲了。”
鎏海疑惑地问：“相亲？”
“嗯——”小金摸着下巴，“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这个环节。”
风衍插嘴：“动物交丨配之前有个看对眼的环节，人类相亲就差不多算是人为干预，父母长辈先替你看对眼了希望你俩能交丨配。”
小金：“……呃，虽然听起来有点动物性太强，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嗯——”鎏海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小金捧着脸说：“那么我们聪明的小鎏海就要问啦，相亲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应该不全是坏事。”鎏海乖乖回答，“但对阿鱼来说，应该算是坏事。”
小金愣了一下：“哎？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鱼之前就说过啊。”鎏海抬起眼，“他向往自由，在追求自由的人眼里，这种被人安排好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有道理。”小金眨了眨眼，“不过我是从另一个方面推理的——阿鱼之前难得吐露心声的时候跟我说过，他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他也不喜欢回家。”
“虽然他看起来家庭条件很好，但从来不会主动说起家里的事，也不炫富。我原本以为他是那种低调的有素质富二代，但相处久了，偶尔也会听到他吐露一点心声。”
小金抿了抿唇，“太具体的情况他自己没说，我就不擅自帮他开口了，这也是隐私的一部分嘛。”
“反正，就是他家里有些非常刻板的豪门恩怨！阿鱼在家里的处境比较尴尬，他放假不回去，家里居然也不会联络他！我之前还把他拉到我家过节，害得我妈高兴过头以为我有对象了……”
江浔露出一点笑意：“咳。”
“哦！”小金反应过来，“嘿嘿，不小心太发散了！总之就是我也很担心他，他回家……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听起来是个麻烦的家务事。”风衍摊开手，“但他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这种事能自己处理吧？而且他也没求救。”
“他要面子的嘛！”小金忍不住反驳，“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求救，你看，这是他半夜给我发的求救信息！”
屏幕上是社交软件上的一条消息，难得穿着一身西装、抹了发蜡的阿鱼似乎在一艘游轮上，神色无奈。
鎏海眯着眼把配文读出来：“也许是开咚……”
“哎呀！太破坏气氛了！我来念！”小金清了清嗓子，语气深沉地说，“也许是开始，也许是结束。”
鎏海诚实地说：“没听懂哎。”
风衍表情古怪，眉毛一高一低地质疑：“真的是求救吗？看起来只是发了个耍帅的照片而已啊！”
“当然是了！”小金一脸严肃地说，“他分类了。”
“孔特拉博士就没看到这条，所以这就是专门给我们看的求救信息！”
“喂！”孔特拉忍不住插嘴，“我没看到只是因为我跟他不算熟吧！”
“哎？你也在啊！”鎏海跟他打了个声招呼，“你好孔特拉！”
“你好鎏海。”孔特拉抽空回了声招呼，接着试图论证自己被屏蔽可能只是个意外。
江浔忽然开口：“阿鱼昨天晚上请假的时候给我发了些别的话。”
“嗯？”小金震惊地抬头，“老大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江浔如实相告：“因为他在里面交代了，让我过一阵子再转达。”
“什么！那还怎么来得及！”小金跳起来，“这种时候不能听他的啊老大！”
“我想也是，所以我打算现在告诉你们。”江浔把消息转发给小金，“你念吧。”
“江浔博士……”小金才念了个开头就大惊失色，“他居然没叫你‘老大’直接叫你‘江浔博士’了！这问题还不够大吗！”
“先往下念。”孔特拉忍不住插嘴，“你这样一句一分析要看到什么时候。”
小金茫然回头：“啊，孔特拉博士，你怎么也还在这里？”
孔特拉：“……”
“因为他也很在意。”江浔撑着脑袋，眼带笑意，“虽然孔特拉博士总是装作很了不起的样子，但其实一直很需要朋友，也很爱多管闲事吧。”
“什么！”孔特拉气急败坏，“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是小孩吗我还需要朋友！”
江浔凑近屏幕：“我有听鎏海的话，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有进步吗鎏海？”
鎏海：“……我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哎算了，也算是进步吧。”
孔特拉的脸在屏幕上放大：“别在这种时候惯着他！”
风衍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们实验室才这么吵，江浔那边一定是没人情味冷冰冰的地方，没想到你们那里也这么热闹啊。”
“之前才不是这样。”孔特拉哼了一声，“只不过最近有了些改变而已。”
“好了，你们能不能把无关紧要的事先放一放，先把注意力放回到阿鱼身上？”
小金呆呆地放下通讯器：“我看完了。”
孔特拉挑眉：“已经看完了？”
“嗯。”小金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他说了好多啊……但是这个！他居然在结尾说，遇到我们真的很开心，很感谢我们一路的陪伴！这怎么跟遗言一样啊！”
“不行，我们得去救他！”
“冷静点。”江浔把她按下去，“我们已经在返航了，就算你着急，塞壬号也没法加速的。”
鎏海竖起耳朵：“已经在返航了吗？那人鱼的事怎么样了？”
“哈。”孔特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全部都是假的！什么人鱼的尸骨啊！是用人骨和鱼的骨头拼接的冒牌货！因为牵扯到了人骨，所以还把警察招来了，我们这几天被迫留在这里就是得配合调查！”
“真是混账，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这种恶作剧，我一定要他好看！”
鎏海接着问：“回来要多少天？”
孔特拉接着回答：“大概也就……”
江浔把屏幕挪开对准自己，站起来稍微走远：“大概也就一天的路程，明天就能到。”
“不用担心，鎏海，只是一天，阿鱼不会那么快结婚。”
“等我回来就好。”
鎏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通讯结束以后，他困惑地问：“结婚又是什么意思？”
“啊。”风衍意外地挑眉，“原来你连这个也不懂啊，新闻里没讲这个吗？”
“还没讲到。”鎏海诚实地说，“你知道吗？”
“结婚……只是一天没事吗？”
“这个嘛，也不好说。”风衍摸着下巴，“毕竟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结婚，领个证就好了。”
鎏海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那、那阿鱼……”
风衍眼珠转了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哎，要不要我们先去找他？”
鎏海眼睛一亮：“能去吗？”
“为什么不能？”风衍拉过手边的电脑，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刚刚看见那张照片上的轮船名称了，‘鸢尾花号’，一天前离港，按照公告上的说法，这艘船现在应该在一片海域游荡。”
“我们到这里去，就能直接找到他。”
鎏海跟着点头：“我们能到那艘船上吗？”
“当然不行了。”风衍摊开手，“这艘船是会员制，他们好像在办什么青年宴，说得好听，本质就是大型相亲会。”
“如果在开船之前我说要加入的话，应该能搞到邀请函，但他们应该不会接受半途加入，更何况我们一看就是去砸场子的。”
鎏海有些担心：“那怎么办？”
“你忘了我们的演练吗，救援队长。”风衍一脸严肃，“海底潜入！”
鎏海张大了嘴：“还有这种办法？你能行吗？”
“我肯定不行啊，我只是个人类。”风衍勾起嘴角，“但你不是人鱼吗？”
“你可是传说中追求爱情的象征，由你来捍卫好朋友的爱情，不是相当贴切吗？”
“不过嘛……”
风衍伸了个懒腰，“你们那位江浔博士，听了我的计划，一定会说胡闹。”
“我是一向就喜欢胡闹啦，但说不定会挨骂哦。”
他挤眉弄眼地怂恿，“去不去你说了算，怎么样，胡闹一下吗，鎏海救援队长？”
鎏海拧起眉头，显得相当纠结。
风衍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鎏海最终郑重点头：“好！我们去救他！”
“如果不需要，那也顶多是我又做一件傻事，反正我也经常闹笑话，不怕多这一件了！”
鎏海握紧了拳头，“但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的话……”
风衍笑嘻嘻地问：“怎么样？”
鎏海挺起胸膛，很有气势地说：“好朋友乘风破浪也会来帮忙的！”
“出发！风衍指挥官！”
风衍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没错，就该这样！你只是野生动物，干嘛像人一样无聊地活着，走吧，让我们去做每一件想做的傻事！呜呼，出发！”
……
与此同时，塞壬号。
江浔向小金确认：“行李打包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小金坚定点头，“等船一靠岸，我就会拎着行李飞奔！”
一阵鸣笛从船边传来。
江浔拎着行李站起来：“走吧，我叫的船到了。”
小金表情震惊：“哎？老大，你不是说……”
“塞壬号不可能加速。”江浔指了指那条小船，“所以只能我们叫小船离开。”
他顿了顿，问，“孔特拉博士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孔特拉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吗？”
江浔收回目光：“别误会，只是包船多一个人价钱也一样。”
“哈？”孔特拉额头青筋跳动，“我难道会少你那一份钱吗？放心好了，这钱本少爷出了！给我等着，我马上带行李过来！”
江浔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对小金说：“你看，船费也有人出了。”
小金竖起了大拇指：“老大，厉害。”
江浔谦虚颔首：“还好。”
……
鸢尾花号。
灯火通明的大型宴会游轮慢悠悠漂在海面，细碎的灯光落在入夜的海面，就像星星坠入海底。
安非鱼撑着栏杆，目光空洞地看着港口方向吹风。
身后有人接近，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少女端着香槟站在他身后：“啊，这里已经有人了？”
安非鱼端起平常在实验室不会露出的营业性微笑：“李小姐，要我把最佳吹风位置让给你吗？”
“呵呵。”少女轻笑着往他身边站了站，“我不太喜欢吹风呢，还是请你站在这里，稍微替我挡一挡晚风吧。”
安非鱼轻笑：“需要外套吗？”
“多谢。”李小姐没有拒绝，披上了他的外套，轻声问，“你在等什么？”
安非鱼的笑容不变：“嗯？”
“我总觉得你看着海面，在期待什么。”李小姐的目光带着探究，“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安非鱼轻笑一声：“也许是在期待人鱼从海中跃起……”
海面传来“哗啦”一声。
作者有话说：
风衍：海鸥黑丨帮，出动[墨镜]
鎏海：救援队长，出动[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