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请吃饭的小兔子（修）
◎小兔子的脸咬起来会肿吗◎
“她走了。”傅潇露出个安抚性的笑，“放心吧。有我在。”
她捋了捋顾楠鬓边的湿发，往顾楠唇边前递递水杯，“再喝点？唇还很干。”
顾楠摇头，“刚刚对不起。”她有点紧张，“我不是故意那样抱你的。”
“没关系。”傅潇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为了给顾楠更多的安全感，她握住顾楠的手。一握住，小兔子就抓她紧紧的。
小兔子真的很需要她。
“还好吗？”傅潇垂下眼睫，幽幽的光芒在里转动，明明知晓一切，却还是要揭开小兔子血淋淋的伤口。
她继续问：“她欺负你很久了么？”
说完都忍不住要笑下。不过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审视着小兔子像落网的猎物一样慢腾腾挣扎，顾楠缩了缩，肩胛骨轻轻颤动。傅潇抬抬手，捏着她的肩膀，轻轻摩挲。
“没有。”顾楠难受看着她：“傅潇…你会…觉得我很坏吗？…刚刚有吓到你吗？”
战战兢兢的回答让她愣了下，吓到她？林畅怎么可能吓到她？
她想天底下怎么会有小兔子这种小动物，心里有种掌控一切的快感，心惊胆战的小兔子看起来确实很可爱。
就是总有人要跟她抢。
手碰到顾楠脸颊，想做点什么，指尖揉到顾楠的眼睛，轻车熟路取她的眼镜，“怎么会…我怎么会那样想你呢。”
她拉着顾楠坐起来。
小兔子迷迷糊糊抓着她拿眼镜，“傅潇，我看不清……”
“……等一下。”
慢慢靠近小兔子，又说：“林畅对你穷追不舍那是她的问题。不过你也要好好想一下到底做什么惹到她了？我听说她有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举动……有吗？……”
顾楠一阵紧张，“……没有。没有什么的……”
不需要任何提醒，那种惊悚又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根本忘不掉。
一瞬间耳旁响着那种潮湿粘腻的水声。
呼吸急促，脸颊因为紧张发红，唇也变得红润，眼神慌乱，唇上边有羽毛划过的触感，傅潇好像靠过来，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打在脸颊，很快那种感觉消失，顾楠觉得那有一点……像亲吻，可是傅潇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奇怪的举动。
有点发愣，“傅潇……”
“嗯。”
傅潇应了声，将她的眼镜重新驾到鼻梁上，眼前清晰起来。目光不由自主朝傅潇的唇瞥去。
是错觉吗。
薄薄的唇绯红异常，被傅潇抿了下，她解释道，“你唇上有脏东西。”
“……”
她又笑笑，摸摸顾楠的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论在哪，不论做什么，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以后紧紧跟着我吧，这样林畅就不会有机会欺负你了。”傅潇又抿了下唇，眼神变得直勾勾的，亮亮得出奇。事情没有完全按照傅潇设想的那样发展…但如果是小兔子的话，那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么久了，你一个人很害怕吧。”
“……”
顾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傅潇这个样子，她记得傅潇说过她们在学校还是分开的好，傅潇不想引起别人过多关注，跟黎樾一样，不喜欢在过多人的面前与自己太亲近。这么说是因为她刚刚的举动吗？
会一直跟她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呢？
眨眨眼，忽略掉这种想法，“……我根本没有一点惹到她。林畅说欺负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如果…如果是我的话，那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是别人就有关系？”傅潇也蹙了一下眉，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兔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家人考虑下吧。”傅潇破天荒说出了替别人着想的话。
顾楠喃喃自语，家人？她怎么可以让奶奶和妹妹担心呢。
不过还没有人这么替她想过的，就是黎樾，顾楠绞尽脑汁想，黎樾好像也没对她说过这种话。
她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傅潇又道：“是因为她吧。”明明伤害了她，小兔子却还在为那种人费神。
那个人消失就好了。
顾楠继续说着，“黎樾过去帮了我很多，这一次……就当我还她吧。”
傅潇道：“你们是朋友吗？”
这话让顾楠卡壳，圆钝的眼睛也睁了下，想说是。可黎樾从来没有承认过。
垂下头，轻轻说：“不是。”
顿了顿，傅潇将她拥进怀里，在顾楠看不到的角落里，笑了下，鼻尖凑到顾楠脖子，嗅了嗅，“没关系，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薄薄的呼吸就打在耳边，傅潇感觉到顾楠也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谢谢*你，傅潇。”
她舔舔唇，目光幽幽，定在白压压的墙壁上。
外边的夕阳将窗户映成了橙红色，天空轻微泛着蓝。
点滴打完，快要到晚上了。
小护士进来替顾楠收针，看起来胆子很小的顾楠居然一点也不怕尖针头。
傅潇叫她在床边等了一会，金崔景叫她出去一下，她给顾楠开了点中成药，光是输液也不行，又叮嘱傅潇等下次明妍去她家时一定要好好呆在家里，别到时候去家里又找不到人。
傅潇一一都应了，根本不像当初那个因为一点事情就尖叫到嘶哑的小姑娘。
“你现在是越来越好啦。”金崔景欣慰拍拍她的肩，“叫你朋友一定要多多休息。”
金崔景压低了点声音，“那个小姑娘睡眠不太好，我开了点药给她。”
小护士从窗口那边递药出来，傅潇把钱一并付了，“金奶奶，我会叫她好好吃药的。”
金崔景点点头，“去吧。”
傅潇往病房走的时候在想小兔子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林畅还是她的小纸条。
走到病房没有着急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从门中间的透明玻璃里看过去，小兔子坐在床边，紧紧巴巴从校服裤子里摸东西，床边摊了几张零零散散的纸币，面额最大的握在她手里，头发乱糟糟的，根本一点都没发现她。
她觉得小兔子可能确实被吓得很厉害。推开门，顾楠警惕看向门口，连着肩膀也跟着抖了抖，一把抓住摊在自己面前的几张零钱跳下床。
见是傅潇，又放松下来。
“傅潇。”顾楠局促站起来，看到傅潇手上提着一袋子药。
“走吧，我们先出去。”傅潇说。
“…那个医药费是不是很贵？”
傅潇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顾楠边走边问。
刚输完液的顾楠脸色还很苍白，眼镜下的眼睛大大的，“我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毕竟不是她们这种普通学生来得起的医务室。
在等傅潇的途中，顾楠坐在床边拼拼凑凑这次的医药费，傅潇带她来看病的地方太好了，这一百来块钱是她在学校预留一个月的花销。
傅潇转过头来。
顾楠有点窘，“能刷医保吗？”
“已经付过了。”
顾楠有点呆，傅潇已经拉着她走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外边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面，两边栽着不知名的树，说高不高，说矮不矮。
像榕树。
顾楠看到那些被风吹得拂动的树叶，地上是斑驳的夕阳，那光从傅潇头顶落到她的发尾，轻轻滑过，每根头发丝都在发光。她的发尾也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夏季的天气很热，但晚风一吹还是能缓解燥热。
傅潇还牵着她的手，手心软软的。有点大的校服被风拉着，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材，顾楠与她并排走，微微虚着眼，“多少钱啊，傅潇。”
傅潇顿顿，侧过头看她。
顾楠有点不敢看她，低低头，手指勾勾傅潇小拇指。
“你应该告诉我的。这钱怎么能你来付呢？”
“没多少。”傅潇也被风吹得微微虚起眼，“不过你刚刚手里的钱是不够的。再说，我们是朋友。朋友间应该相互体谅吧。”
顾楠迟疑了下，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还是坚持，“钱我会慢慢还你的。”
傅潇向她靠近了点，又摸摸她的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压的也有点沉，“……慢慢还…”
她道：“顾楠，请我吃饭吧。”
“啊…”顾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耽搁了一下午的时间，她心里还记着去上晚自习。
傅潇礼貌性说：“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了。刚打完点滴，身体会很虚弱的。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不会很饿。”
傅潇对她这么好，顾楠当然不会拒绝。
习惯性说去食堂，说完那瞬间连她自己浑身都僵硬了下。
傅潇没说话，似乎在等什么，很了解她似的。果然不出意料，顾楠拉着傅潇往校外走去，“我们出去吃。”
傅潇中途给她请了假，出来很顺利，现在已经过了饭点，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老街密挨密停着一排小吃摊。橘黄色的路灯照得人暖呼呼的。各种小摊子前的老板都在似有若无地看她们。
一排看过去的小饭馆，不知哪家放的音乐与刘若英的《后来》有异曲同工之妙。老掉牙的旋律总是舒缓到人的心里去，是梁静茹的《勇气》，那音响用了很久，流畅的女中音时不时卡一下。
顾楠忽视那些摊贩的目光，四处望望，看到一家招牌很简洁，室内宽阔敞亮的饭馆。
而傅潇想也没想往路边的小摊走去，微热的风轻轻吹，学校外边果然要热点。柏油路面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热气儿。
顾楠急了，拉住傅潇的手。热热的，生了汗。傅潇好像惊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
顾楠莫名也有点紧张，“去那里吃吧。”她指指刚才看好的小饭馆，“这家小饭馆没修多久，学校新扩了马路才开的。”
傅潇循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个很敞亮的小饭馆，连招牌也比其她饭馆新得多，至少卫生条件是有保证的。
傅潇，“怎么了吗？”
“我们去那里吧。”顾楠坚持。
傅潇，“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吃炒米粉吗。”
顾楠微微抬头看她，她冷白的脸上有一丝笑意，握紧了她的手。
“……没关系，上次那个我觉得也很好吃。”
“真的？”顾楠知道傅潇一定不能吃辣的。吃了辣绝对不是那样一副表情的。
“嗯。”傅潇有些不自然。
不管怎么说，顾楠总算松了口气，傅潇善解人意地顾虑到她没那么多钱，虽然觉得抱歉，但是傅潇说的话还是让她心底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下去。
等以后…以后她有钱了，她一定会请傅潇好好吃一顿的。
选来选去，顾楠带傅潇选了一家肠粉摊，老板是个身材偏瘦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一看到她们就笑，问她们要几份。
对于吃路边摊，顾楠总有几分从容，她比出两根手指头，朝女人笑笑，“两份。”
“好嘞，在这吃？”肠粉是现做的，还冒着热气。
顾楠看看傅潇，傅潇点点头。
顾楠拉着傅潇坐到旁边摆的小板凳边，那板凳顾楠用纸擦了又擦。
傅潇都看在眼里，她只是没想到顾楠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先前那个小兔子好像假兔子，现在这个才是真的。
放梁静茹《勇气》的音响终于不卡了，歌声丝滑流出来，和着周边小贩嘈杂的说话声。
顾楠知道像傅潇这样的有钱人应该很少吃街边摊，至少从上次的表现来看，傅潇很不习惯。
“你吃过这个吗？”顾楠没话找话。
傅潇摇摇头。
顾楠刚输完液，声音还有点沉，“很好吃的，一点也不辣。”她笑笑。
说话的功夫，老板已经做好了，用塑料盒装着端过来，“来，两个小妹妹。都没加辣。”
顾楠接过来，对老板说了声谢谢。
她是有点饿了，中午没怎么吃饭，闻到香气就忍不住，就是因为感冒没有加辣。
她又对傅潇说，“要是加辣的话应该会更好吃点。”
傅潇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面前倒了层酱油，冒着热气，白乎乎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怎么下嘴。不过看顾楠也吃，她也照着顾楠那样吃。
“呼～有点烫。”顾楠在自己嘴前扇风。
两人挤在巴掌大点的小桌边，小兔子吃东西她也能看得很清楚，傅潇边吃边眨眼，想……小兔子的脸咬起来会肿吗。
于是只好稍微避开视线，吃自己面前称成为肠粉的东西。
味道不算太差，傅潇小口小口抿起来，骨子里带着有钱人家的教养。
但她还是忍不住看顾楠，觉得她边吃边笑的样子很好看。这种一起吃劣质街边摊的感觉也很稀奇。
顾楠笑笑，对她说，“你等会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吃得很欢的小兔子不知看到什么，突然不动，脸上的笑也僵在嘴角。
【作者有话说】
[比心][比心]
32调节气氛的小兔子
◎刚刚也算请我吃饭了吧◎
学校前的一截路被扩宽，全充当临中的门面。卖肠粉的老板没选到一个好位置，在宽阔马路的尽头。顾楠和傅潇刚好在这条马路的尽头，马路与逼仄的老街相接。新修的柏油路面平平整整，老街的水泥路坑坑洼洼。
临中的学生们爱在这吃东西，这里的门店都是老店，摆摊的老板也在学生堆里混了个脸熟，经常有学生在固定的几家店定吃的，住校生出不来，专门找个学生带，背个书包，一手交钱一手交吃的，用塑料盒装起来，老板刚炒的，还冒着热气，一股脑往书包里塞，干瘪的书包一下撑得满满的，那位好心学生还要小心着塑料盒里的油滴到书包里，以免回去被臭骂。
炒米粉，炒面，凉面卷儿…带什么的都有，只要躲过门卫的检查就皆大欢喜，跑回教室把自己的的成果搬出来。这时候，吃腻食堂的学生们一窝蜂围过来，赶着最后五分钟的时间狼吞虎咽吃饭，空当还能聊会天，吃得心满意足。最后再擦擦满嘴是油的嘴巴，蓄起一天中最后的精神聚精会神上晚自习。三十班的李媛欣没少这样干过，为此，同学们都过意不去给她不少跑腿费。
学生时代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高三学子在匆匆流过的时光中学着怎样变得更成熟。上理想中的大学，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日日枯燥，日日如新。
而街边的小摊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下午五六点守到学校周围，学生出来，手忙脚乱料理各种小吃，老旧的街道很快变得熙熙攘攘，等到学生们再进校，路边的灯光打下一束柔和的光。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的城管来赶人。小摊车们前仆后继，顺滑摆出几道弯。街道立马空旷，残留着各种各样的香料味道。
巡逻车一走，小摊车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停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下一场快乐。
刚才的歌声就是从这条老街飘出来的，连同一阵带着橘子味的香烟气儿。
慢慢悠悠扑到顾楠面颊，刺鼻的烟味让她呛到了。
“咳咳。”
一个身量高高的女生走过来，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半截烟，那一会好闻一会不好闻的烟味儿就是从她那传过来的。
林畅还是那样儿，校服领子立起来，下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校裤。手指修长，左手的小拇指抖了抖半截烟，头发像往常那样半扎起来，有点微卷，从老街那边走过来，也从光影里慢慢过渡，被路灯打下来的影子蔓延到桌角，停在她们面前。
她笑笑，“终于看到我了。”
“林畅…”顾楠坐得低，需要仰着头去看，心脏跳动，嘭嘭嘭，好像在耳旁鼓动。
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根本都没办法动。背上冒出冷汗。
“啪”。
一次性筷子掉到地上，顾楠想原来她害怕林畅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吗？相比于下午任性妄为，现在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畅慢慢悠悠扔掉烟头，自顾自寻个板凳坐到她身旁，整个人是面对着顾楠的，双腿一跨，挤开傅潇，好像就将顾楠圈起来，。周身带着还未消散的橘子味。
忘了傅潇这个人还在旁边似的，也不和她打招呼。
顾楠浑身都抖起来，呼吸放得很缓慢。
林畅往前顷身，笑嘻嘻的，“哦，效率够快啊，都带人到外边来吃饭了。”
话还没说完就摸上顾楠的额头，“不是发烧吗，好了？我就说，在医务室闹得那么大声，身体什么的肯定都没什么问题了吧。”
抚摸的动作就在一瞬间，一点不顾忌当事人的意愿。顾楠吓得一哆嗦，差点歪下小板凳。傅潇离她的距离还没林畅近。
周边都是林畅身上的气息。
“傅…”侧过脸看傅潇，还没说出个名字，她的脸就被掐住了，转过来。
“看哪呢？”林畅看起来比一般的女生看起来要更高点，不像南方人，像北方人，身高腿长，做什么都很方便，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掐住顾楠的下巴，一点都不费劲。
有些肉肉的脸颊鼓起来，顾楠感觉到轻微的痛意，眼睛睁得很大。
林畅一边笑，又嗤一声，“怎么，以为她会帮你啊？”
小兔子的脸掐起来肉肉的，软软的。
手感很好。
逃课已成惯例，心情不爽出来玩，奶茶店，网吧，这周边的地儿都让她摸熟了，抽个烟，还能碰见让她更不爽的人。
“要是想帮你，就不会等到现在这种时候。顾楠，你是不是太笨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黎樾那家伙，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会有替别人受难的想法。”
顾楠不清楚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她感觉到林畅越来越用力，脸向她凑近，“要随时注意身旁有没有老鼠，还是蛇什么的，说不定那东西会狠狠咬你一口呢。”
林畅身上是热的，两鬓被汗水润湿。手也烫烫的。
过于接近的动作稍显暧昧，何况林畅这样子看上去很像要和顾楠接吻。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夜色里的歌声蛊惑人心。
“你够了吧。”傅潇发声，手一挥，一巴掌拍到林畅的手臂上。掰开，再拉顾楠过来，顾楠还没掌握好平衡，往后靠在她怀里，她稳稳接着，另只手抓住顾楠另条胳膊，扶她起来。
好看的眉皱在一起，脸微微僵硬，看起来不是很自然。
林畅还是第一次在傅潇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
“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傅潇稳了稳。
“啧。”林畅嗤笑，“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她站起来，与傅潇对峙。
傅潇眼眸深深的，盯着她不说话。
林畅又哼一声，收了唇边零星笑意。
顾楠往傅潇身后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重见天日。只要好好呆在傅潇身边，林畅就不会欺负她。
湿热的风让人热得受不了，傅潇额头也冒汗，热风吹起她很有光泽的黑长发，她移开目光，牵住顾楠的手，“我们走。”
动作稀松平常，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然而看在林畅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作为傅潇发小，虽然算不得她最亲近的人，可怎么着也是一起长大的。手拉手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可这个对象若换成傅潇，那大概就不是一件小事。
小时候傅潇就是这样，不亲近任何人，别人碰一下都要剜人一眼，更别说牵手这种事。小时候，她都不敢这样牵住傅潇的手。
很显然，她和小兔子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事，明明傅潇就是她帮凶，怎么现在就做起好人来了？
林畅觉得自己喉咙跟吞了块石头似的难受。想把真相抖出来，当个乐子看。那样小兔子应该很崩溃吧。可是小兔子一定会哭得满脸是泪，到时候谁都不想靠近，一靠近还会咬人。
兔子的牙齿应该还是很坚硬的。
陷入说还是不说的纠结中，林畅也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的人有一天也会有这么烦恼的时候。不过林家小女儿一向我行我素，说什么也不肯委屈自己。
瞅瞅顾楠，再往下是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林畅还是不爽，饶是她如此强大，也没让顾楠这么心甘情愿，乖乖把手递给她过。
不爽就得发泄出来，上前一步，拽住顾楠另只手腕，连傅潇都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愣愣，顾楠被拽过去，一屁股又坐回去，另一只手从傅潇掌心滑出来。
“走什么走…”林畅胸腔好像积聚起了类似怒火的感觉，更多的却是不满意，“我都还没吃东西…不准走。”
相比于脸色惨白的顾楠，林畅这下心情明显好很多，又是一副笑眯眯，却毫不退让的神情。
“我吃完了才能走。”
顾楠如芒在背，一挨着林畅浑身紧绷，挣了挣手，没挣开，都要急哭了，用求救的眼神盯着傅潇。
傅潇走了怎么办，就剩她和林畅待在一起了。
“傅潇…”
傅潇的眉头蹙起来，脸上透着不耐。
这样的顾楠让她想碰又不敢。
另一只手腕都被掐得死死的，林畅顺道也坐下，朝老板道：“老板，再来份肠粉儿。”
林畅没傅潇那么讲究，街边摊不是第一次吃，烟不是第一次抽，比起傅潇的不自然，她显然从容许多。就是小兔子根本不在乎这无关重要的小事。
老板的活招牌大概是她脸上的笑，还没察觉到三个人间的剑拔弩张，爽快道，“小姑娘加不加辣？”
“加。”
没一会，刚出锅的肠粉摆到林畅面前。
林畅准备大快朵颐。
小兔子跑不掉，藏起尾巴的大狐狸似乎也不准备离开。
耐心消磨得差不多的傅潇重新坐下来。
林畅余光瞥到这一幕，觉得傅潇不识趣。扯着小兔子的手往自己这边靠近一点。
傅潇眼神森森盯着她，像蛇。
林畅嘁一声，翻个白眼。
她怎么觉得傅潇装。
可就是这么不留神的功夫，顾楠甩开她的手。
林畅不耐烦，警告她再不安分点，就像中午那样把肠粉倒她头上。
刚出锅的东西，一定会烫到她。
鉴于林畅以往做的那些事，顾楠只能不动，乖乖坐在她身旁。
傅潇悄无声息地凑近过来，握住她的手。
黑黝黝的眼珠子，冷白冷白的脸。傅潇想，要是林畅也能消失就好了。
昏黄的路灯照亮路面，人来人往，车喧车闹。天上缀着星星，地上是人间烟火气。
傅潇没走，顾楠总算心安一点，有傅潇坐在旁边陪着她，心跳不至于一直保持过高的频率，要不然她一定会得心脏病。挨着林畅看她吃饭，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顾楠不敢说话，傅潇不喜欢说话。
画面颇有些诡异，两个人坐着看林畅吃东西。
吃饭期间全变成林畅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会问顾楠喜不喜欢吃，一会要她乖乖别动，顾楠僵硬得像个木头人，偏偏林畅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道：“终于吃好了。”
拿纸擦唇，她像看不到顾楠紧张，明明是自己强迫顾楠在这陪着她，结果和顾楠关系很好的样子似的，摸摸她头，笑着说：“真乖，看来小兔子也舍不得我，陪着我吃饭。”脸不红心不跳。
“老板，付钱。”招招手，另只手揽住顾楠肩膀。
顾楠抖一下，差点叫出声。
林畅转过头来看她，眼睛弯弯的，凑这么近，顾楠发现林畅脸上的酒窝。她唇角还有酱油渍没擦干净。顾楠不敢乱动，头埋得低低的。
傅潇的脸更阴沉了点。
老板走过来，麻溜地收拾桌面。
林畅道，“阿姨做的肠粉太好吃了，改天我叫几个同学一块上你这吃。”讨喜的话张口就来。
老板明显更高兴，连连诶了好几声，“好吃就行！”
接着她紧了紧顾楠，没脸没皮道：“对了阿姨，她是我朋友，刚刚还说要请我吃东西。这钱她说她帮我付。”边说边看傅潇，眉毛一挑，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受委屈，心情不畅快，那她一定要痛痛快快找补回来。
傅潇这种人都能来路边摊吃东西，她怎么就不能把这顿饭跟小兔子扯上关系。
“…我付……？”这可吓到顾楠了。明明是林畅要吃东西，为什么到最后她付钱？
顾楠有点委屈，她一点都不想替林畅付钱。
肩膀被勒得紧了些，林畅整个人的重量往她这边压过来。顾楠小心翼翼避开，眼眶红红的，从裤兜里拿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
林畅见她这样，就在旁边笑。
“哎呀，要你付也不用这么感动吧。就是请我吃顿饭嘛。下次我也请你吃。”林畅刮刮顾楠鼻尖，动作亲昵得不得了。
顾楠没躲不开。她发现林畅爱碰她鼻子，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来吧。”傅潇站起来，早看不顺眼了。
林畅愣愣，一股力道从她手臂传来，只见傅潇微微弯腰，手抓着她手臂，轻轻一抬，她的手就这么被拿开。
准确来说是被掰开的，只有林畅知道傅潇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
幽香的头发丝垂到顾楠鼻间，她眼前一黑，面前全部都是傅潇的身影，她的手腕被捏住，一股子力拉她起来。
“别欺负她了。”
她被傅潇拉到身后。傅潇瘦，也高，但比林畅矮一点，将她护在身后，微风拂过她头发丝，往顾楠脸上飘啊飘，痒痒的。
“你吃饭为什么要她付钱？”
老板打圆场似的笑笑，“这是怎么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林畅收起笑，没说话。
傅潇绕到小摊前，扫微信二维码，“我付。”
林畅也站起来，动作不紧不慢的，长腿一跨，啪一声，挥开傅潇的手，傅潇手机都飞出去了。
林畅爆句粗口，怒瞪傅潇，“谁要你给！”
手机在空中抛了道弧线，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气氛焦灼，林畅手上没轻没重，挥掉手机，还推傅潇一把，傅潇跟着后退半步，路中间来了辆三轮车，滴滴滴，喇叭示警，大灯将狭窄的街道照亮。
不偏不倚，车轮正好从手机上碾过去，咵啦一声，手机碎成几半，脱了漆的三轮车已看不见影儿。
顾楠看着心痛，傅潇这手机看着明显还是新的。
“手机…”想去捡，三三两两的摩托车，四轮小汽车呼啸而过。
她的手腕被捏住，傅潇道：“算了，一个手机而已。”
傅潇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一点动怒的征兆。顾楠看着那手机被越行人越踢越远，又是自责，“都怪我，要是我帮她付钱的话，就不会这样。”顾楠习惯于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就像她总是记得自己读书是要撑起家里担子似的。
傅潇却觉得稀奇，在她们的世界里，过错巴不得都推到别人身上才好，怎么会有主动收拾烂摊子的人。罪魁祸首明明是林畅那家伙。
顾楠挣挣手，还想把手机捡回来，“很贵吧。你爸爸妈妈会说你吗，就算你家庭富裕，可是你还没有经济独立呀。”
傅潇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和，“没关系的，我有备用机。”更紧地握住顾楠的手腕，“而且那是一场意外，你怎么能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非要担责任的话，那也不是你的错。”
顿顿，看向林畅，顾楠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本能往傅潇身旁靠。
傅潇拍拍她的肩。
林畅一脸暴躁，看着顾楠乖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猪啊你！”
林畅第一次觉得傅潇这样子欠揍！
“你是不是有病！？”林畅这话是对傅潇说的。顾楠以为这话是对她说的，吓得她眼圈泛红，只能往傅潇身旁躲。
林畅更加烦躁，“至于吗！顾楠！”
顾楠不明所以，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听见林畅这样的语气，怪怪的，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很着急的意思。
“你没脑子？她说什么你都信！”林畅想薅顾楠过来，看见小兔子跟傅潇一块儿，她心烦。可是傅潇哪里是省油的灯，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拉开小兔子，没让她碰到一点。
“你还是别生气了，会吓到她的。”傅潇在扮演一个好人的时候，装得不亦说乎。
林畅手抓了个空，脸都给气红了。
“算你狠！傅潇，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林畅这话说的，好像事情就这么算了，偏偏她真的像条死咬死人不松口的狗，盯着顾楠，理直气壮得很，“这钱我没让你出，就她给！怎么，就你能让她请客？”她呼吸重了两拍，那微微仰头挑衅的样子，好像要和傅潇对打。
傅潇眼里闪过阴霾。
咚咚咚，有节奏的响动，刚刚放过《勇气》的旧音箱又放首震天响的摇滚歌曲，EG的声音刺着耳膜，顾楠觉得自己脑子被震得嗡嗡响。
是首英文歌，整条街道盘旋着“Romeotakemesomewherewecanbealone，Illbewaitingallthereslefttodoisrun，YoullbetheprinceandIllbetheprincess……”的旋律，顾楠是第一次听这首歌，一下子被里边的旋律吸引住了，这里边的单词她都认识。
prince和princess，原来这是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
可是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王子，也没有公主，只有陷入泥沼，孤苦无依，平庸的普通女孩，永远都不会换上干净的新裙子参加王子的晚会。
歌声随着晚风飘，摆摊的老板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首歌的旋律变得更活泼了，说话声嘈嘈杂杂。这好像淡化了顾楠心中的恐惧，夜风热热的，却像妈妈的手抚过脸颊般温柔。
卖肠粉的老板看不下去了，过来调节矛盾，拍拍林畅的肩膀，“好啦好啦，小姑娘，阿姨请你吃，不用给钱。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呀。”
女人热得满头大汗，一笑起来眼尾褶皱挤得很深，却并不影响她沧桑的脸带着朝气蓬勃，看起来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显得很精神。
顾楠盯着女人，有那么一瞬间想到妈妈，要是妈妈还在身旁的话，会不会也这样轻轻拍她的肩呢。
傅潇在一旁只觉得林畅碍事，还好小摊的老板是个好说话的女人。终于能摆脱林畅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了，拉拉顾楠的手，“我们走吧，别理她，有我在，她不敢。”
这个她自然指林畅，林畅感觉到傅潇言语间的轻蔑。像是知道傅潇的界限，就是很怂地不敢说出事情真相。
顾楠没有听傅潇的话，挣脱她的手。
傅潇愣了下，再次意识到顾楠并不是只听话的小兔子。
顾楠不发一言走到老板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像妈妈的女人，她想妈妈在身旁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摸出五块钱的纸币有点皱巴，她拿出来理了理，递给老板，笑笑，“阿姨，您赚的也是辛苦钱，怎么能不收钱呢。”
“这……”女人看看林畅。林畅愣愣的，盯着顾楠的后脑勺，以及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面上早已不是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女人有点狐疑地问，目光变得警惕，拉着顾楠到她身旁来，她又不是眼瞎，明显这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不是什么好学生，她的女儿跟顾楠差不多大年纪，也在临中读书，女儿文化成绩不好，只好走体育，是体育特长生，林畅这样子在她看来就是学体育的。怎么看刚刚都在欺负这小姑娘呢。
“别怕，孩子。有什么一定要给你爸爸妈妈说，不能白白受委屈，再不然也要告诉老师。你说她是不是欺负你？”女人又盯了林畅一眼，“别看她这么高，我女儿也跟她差不多高，要是你真的受到欺负，就去高三——”
“没有的。”顾楠打断她，僵硬道：“她没有欺负我，我跟她是朋友。上次我答应她请她吃饭，阿姨，这钱您就收着吧。”
把钱往女人手里一塞，拉着林畅离开。她是领教过林畅厉害，怎么还能让阿姨的女儿也陷入和她同样的境地呢。
急匆匆的，同时心惊胆战。
“……早这样不就完事……”林畅脾气泄了大半，在想刚刚顾楠说的话。
不过她很快就被小兔子拉走了，她好像又听到傅潇叫小兔子的名字。
“顾楠。”
声音轻轻的，带着哑。
旧音箱里还放着刚刚那个外国女歌手的歌。
Itsalovestory…
牵手的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于林畅来说，她牵过很多次女生的手，却没有哪次像这样开心。是开心，还有点意外。自作主张的小兔子身体很僵硬。林畅觉得小兔子唯一的勇气都用在了保护肠粉摊的阿姨上。不过林畅更擅长反客为主，拽着小兔子的手跑。
动作突如其来，顾楠只能跟着林畅跑，往后看，傅潇被她们抛弃在后头，很快变成一个点，她被迫踏着满地昏黄向前奔跑追风。
马路下边有条河流，路灯撒到河面上，波光粼粼。顾楠心惊，街道上的人啊，车啊都被她们甩到后头。
林畅跑得太快了，把傅潇狠狠甩到身后，林畅拉着她跑到一座小桥上，桥面没有灯，只有有风，是凉的。
风吹起她的额发，顾楠打了好几个趔趄，要不是林畅拉住她，她恐怕会摔跤。
“……放、放手！”
到了桥边，林畅终于停下来。
顾楠一边喘气，一边挣扎。不知为什么，这次林畅这么听她的话，说放手就放手。她连连往后退好几步。
林畅也大口大口地喘气，没有顾楠想象中的暴怒。借着远处的灯光，她看到林畅脸上似乎是笑。又喘息又大笑的样子有点搞笑。眼睛弯弯，扎起来的头发在奔跑中被吹乱了，头顶竖起来几根杂毛。
顾楠还是害怕，生怕林畅会将她从桥上扔下去。
“顾楠。”
顾楠浑身都颤了下。
林畅走过来捏住她的双肩，“顾楠…你真的好蠢。”
林畅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五官的冲击力比傅潇大得多，眉目间却透着股子可爱劲。她的牙白白的，笑起来，左边有颗虎牙，尖尖的，呼出来的气息扑到顾楠脸颊，她身上的味道顾楠也闻得很清楚。
顾楠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林畅刚才在开玩笑吗？还是在威胁她？……
一下拍开林畅的手，又退开好几米，顾楠才稍稍放松身体。
林畅还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刚刚…你也算请我吃过东西了吧。”
顾楠战战兢兢的，莫名其妙的话也让她摸不得头脑，她一句话都不想跟林畅说。黑夜为林畅笼上了一层阴影，顾楠光是看着她的影子*都觉得瘆人。
“…不算…”颤抖着说，转身就跑。
却撞到某个胸怀。
软的。
【作者有话说】
中文歌词出自勇气。英文歌词出自lovestory
33吃雪糕的小兔子
◎去我宿舍◎
桥下的水面洒了星河，缓缓往远处流动。顾楠已经闻习惯傅潇身上的香味，馨香包裹她，让她的心慢慢放回原地。
“傅潇…”她抬头，看到傅潇眉眼间圈和着淡淡的弱光。傅潇脸有点红，顺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是跟在她们身后跑过来的。
林畅速度够快，跟着来的傅潇速度也够快。
“她…”
傅潇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稳，丝毫不像大跑过的样子，“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听傅潇这么说，顾楠心想傅潇是关心她才跟着跑过来吧。
摇摇头，“我们走吧，傅潇。”她拉起傅潇的手，这次她终于胆子大了点，牵住傅潇的手。傅潇浑身紧绷绷的，盯着林畅。
林畅唇边一抹笑，双手插到裤兜里，额头边还有汗湿的小碎发，轻松的表情就是想激怒傅潇的意思，扬扬眉毛。
接着，目光往下，盯着背对她的顾楠。顾楠个子不高，一眼扫到底，眼里带着少有的侵略性。傅潇知道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就像自己找到的好东西被人觊觎了一样。递给林畅一个警告眼神，可对林畅这种惹事不嫌事儿大的家伙来说，这招没用。
林畅交过不少女朋友，关于女孩的事她都了如指掌，看傅潇那样，也有这意思，也不知道小兔子哪不一样，竟让傅潇这么帮她。林畅是个不喜欢认输的家伙，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不得手过，傅潇表示得越重视，倒是越激起她的胜负欲。
不就是顾楠吗，她还抢不过来？
林畅对自己很自信。
想归想，傅潇不快的表情还是有点让她忌惮。傅潇黑黑的瞳仁充满敌意，两人之间一团漆色，林畅能精准知道傅潇表达的意思。
傅潇一手牵着顾楠，一手揽着她肩背，往前走。空气闷闷的，林畅瞧着远方两道人影，依在一起，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
她嘁了一声，先是慢慢走，自言自语，“这么热的天，挨那么近不得热死！”随后咬咬牙，她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遥遥望着两道人影，迈出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就跟上去，像条撵不走的狗。
动静没那么大，林畅大咧咧，也知道顾楠并不能受到惊吓。虽然表现出那种势在必得又无所谓的态度，下意识还是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让顾楠不自在。
她想这么多，可惜小兔子并不领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顾楠一直知道她的存在，也就扒傅潇越紧，看样子像要黏人身上去了。
林畅憋着火气，跟在后头走。穿过寂静的桥，吵闹的老街，昏黄的路灯，最后在校门口刷脸进校园。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高中部楼层一栋挨着一栋，一眼望去，一排排全是亮眼的白炽光，像楼房长了好多双眼睛。
时间还早，刚打第三节晚自习铃声，高一高二晚自习已经下课，不过还是有好多学生自愿留在教室多学一会。顾楠也想回教室。
下午的课她没上，她的进程本来就算慢了，学的又是理科，脑子没黎樾转得快，稍微晃晃神，再要跟上老师节奏就有点吃力。数学和物理是她短板，高一高二底子没打好，两年半下来，全靠黎樾给她开小灶。她其实有点后悔，要是当初选文科，自己应该没这么吃力，她的目标不像黎樾那样远大，她不想做飞向大城市的鸟。
可是高一下学期分班，黎樾说，“你也会留在三十班吧？”顾楠说自己想选文科，她学理科很吃力。黎樾眉头皱得像个“八”，去小卖部的路上，给她也买了只雪糕，递给她，一个二十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顾楠觉得自己捧了个金疙瘩。黎樾撕开包装顺手扔到外边的垃圾桶里。
舔一口，拉着她到没什么人的小树林，这里时常有人早起背书，有时她也会。树林里一块一块方砖延伸到每个角落，黎樾一个接一个踩，到一棵大树后头的扶椅上坐着。雪糕吃了一半，黎樾舔一下，嘴角有一点巧克力渍，抬头看她和她手上还没撕开带的雪糕。
“怎么，不喜欢吃？”
黎樾语气不怎么好，淡淡的，顾楠摇头，这时黎樾没有像后来那么对她避之不及，在班上还愿意跟她说说话，或者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
怕黎樾误会，忙扯开包装袋，结果手臂被一拉，她就跌到椅子上，那时她还要再瘦一点，个子也比现在矮些，坐下去差点撞到黎樾肩膀。黎樾怪她磨磨蹭蹭的，手上一空，手上的雪糕到黎樾那，黎樾把她那只吃掉一半的塞她手里，“我的还剩一半，不喜欢吃就吃我的，必须吃完。”
黎樾家庭条件算好的，开学那会顾楠就注意到她，高高的，白白的，瘦瘦的，报道那天头上扎了个粉红色的蝴蝶夹。
顾楠永远都不可能会接近像黎樾这样的人，分到同一个宿舍还让她意外了下。更没想到，黎樾在宿舍，有时还会主动接近她。
真是出人意料。
黎樾是娇生惯养的，一起生活过一段日子，顾楠有点摸清她脾气，她不喜欢有人反驳她。事实上也没什么人会反驳她。
吃了一半的雪糕有些化了，外边是层巧克力，顺着雪糕棍流下来，弄脏她的手，黏黏糊糊的，看半天上边牙齿印，她想不通黎樾这算什么。黎樾是不喜欢别人碰她东西的，唯独对她倒是很宽容，可这也不代表她就要吃黎樾吃剩一半的雪糕。
她不是嫌弃黎樾，黎樾饮食健康，作息规律，对牙齿也很重视，脸上气血很好，不化妆也是白里透红的。但就是这样的举动，让顾楠觉得黎樾其实瞧不起她。就像有钱人家的小姐身边总跟着个鞍前马后的小跟班，尽管黎樾对她表示出一丁点有别于其她人的亲近，顾楠还是得要顾虑照顾黎樾的感受，距离也保持得不远不近。
本来是给她的那个雪糕又被黎樾咬出两个牙印，黎樾看着她，“吃啊，怎么不吃？”
很是理所应当的语气。
她只能在黎樾的注视中，将吃了一半的雪糕塞嘴里。咬一口，意外还不错，冰冰的牛乳外边裹着巧克力的味道，卷到舌尖丝丝滑滑的感觉，也不是很甜。
见她吃了，黎樾接着啃她手上那个，边吃边问：“好吃么？”
她很诚实点点头，“好吃。”
也许甜甜的东西会分泌多巴胺，吃着吃着，顾楠就笑了，眉眼间像荡了汪湖水，她总是习惯性把眉头皱起来，像小苦瓜。
黎樾见她笑，眉宇间也舒展开来，舔着雪糕，嘴唇上沾染了好多巧克力自己都不知道，黎樾一向注重自己形象，总要给人留个好印象，顾楠内心忐忑好久，最后还是从纸包里递了张纸给她，“唇角。”
不大不小的雪糕，黎樾一下就吃完了，侧脑袋看她，嘴唇也染上了。顾楠把纸往前递了递，“擦擦。”
以为会遭到黎樾骂，黎樾出乎意料凑到她面前，身高腿长的，双手撑到她两边，努努嘴，“哪里，我看不见。”
黎樾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顾楠越来越紧张，她指指自己唇角，小声道：“这里。”
黎樾凑得更近，呼吸打到她脸颊，顾楠的心好像漏掉一拍。
“你给我擦一下，应该不介意吧？”
黎樾那时算得上她唯一亲近的人，怎样她都不会拒绝黎樾要求。顾楠像只立耳的小猫，挺直脊背，小心翼翼擦黎樾唇角，动作也很轻柔。
擦完了，黎樾还保持这种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黎樾微微嘟唇，“擦干净了？”
顾楠嗯了一声。
黎樾又才恢复成刚刚好好坐着的姿势，两个人排排坐了好一会，属于夏季的不仅有炙热的阳光，还有葱葱绿绿的树叶。
枝头微晃，树枝的阴影在黎樾身上扫来扫去，黎樾双手环胸，又恢复成冰山美女样儿，坐得端端正正，与顾楠的距离不远不近。
半响，顾楠才听到她声音。
“分科你最好还是选理科吧。我爸妈都说了，文科不好找工作。临中也不算差的，考个本科，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这话算问住她，顾楠顿顿，黎樾看向她的眼神认真又严肃。
“我妈说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大家都选理科，方便以后好就业，你不会那么蠢吧？”
黎樾的意思她算是明白了，想来想去，觉得黎樾说的对，于是稀里糊涂选了理，和黎樾一个班。
分班也有五六个选文科的，不在这个教室，顾楠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等一切弄好，意识到那时候黎樾在给她意见。说不清是干涉还是什么的，总觉得超过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黎樾就和她疏远了，原本淡薄的关系变得更淡。
既然选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何况黎樾说的也不尽然是错的。
这样想着想着回过神，意识到身后有人跟，林畅也是个大麻烦。
整个人都要贴傅潇身上去，浑身都是汗，要是离开傅潇，林畅指不定怎么对她。
可去教室又是要紧事。
紧紧傅潇胳膊，微微抬头，看傅潇，小声道：“傅潇我现在想回教室。”
傅潇对她的亲密接触表现得很自然，“我帮你请了一下午的假，不用回去也没关系。”
“可是……”顾楠陷入纠结，“我已经欠了一下午的课，我怕…傅潇，你可以送我到五楼楼梯口吗？”
身后跟着林畅，顾楠整个人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傅潇低头，黑得发亮的眼眸盯着她，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大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怕落下课程？”
顾楠点头。
傅潇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语气松快。
“去我宿舍，我教你。”
34被羞辱的小兔子
◎你先放开她◎
顾楠一愣，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林畅不知从哪窜出来，“操！”她动作快，长腿迈几步，赶上其她女学生好几步，气势汹汹推了把人。
傅潇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地上。
林畅气得冒烟，瞪着傅潇，一时间也忽略傅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这么弱，别看她比傅潇高点，傅潇狠起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傅潇，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顾及到顾楠，那火气在嗓子眼撺来撺去，又压下去。
笨兔子急急忙忙去扶人，手上急，嘴上也急，一直问傅潇有没有事，等傅潇站稳，挡在傅潇面前，眼眶发红，气息急促，“有什么你冲我来，关、关她什么事！”
敢凶她…话都说不利索，还想着替别人出头，真是屡教不改的家伙，教那么多次还是没教会。
被护在身后的人有恃无恐，眉眼弯弯看着她，可惜笨兔子根本看不到。
欠揍！
林畅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胸腔起伏越来越大。
对面没露出什么失态的表情，神情愉悦，看着挡在面前的顾楠，她靠顾楠更近，手拉着顾楠胳膊，站在身后，那么大人根本就不需要顾楠保护，偏偏她会装，轻而易举将刚才的挑衅还回来。
林畅咬牙切齿，目光又移到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小兔子身上。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天真还是蠢货。
倒给她气笑了，哼两声，一句话不说，伸手直接把人捞过来。
这出傅潇没料到，顾楠也没料到，一转眼天旋地转，林畅抓住她胳膊，再顺滑把手搭到她肩上，整条胳膊揽着她，顾楠肩沉得厉害。
被压到林畅胸口，耳朵紧紧贴着离心口最近的地方，咚咚咚，顾楠听到林畅的心跳声。一只手掐到后脖子，林畅威胁，“再动，掐死你！”
“你也是。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林畅话里带着狠劲儿。
顾楠整个脸埋到林畅胸口上，感觉到林畅胸腔震动，胸口软软的，属于她身上的味道争先恐后涌入鼻腔。后脖子像拎兔子耳朵那样被拎着。
呼吸发颤，榕树下的灯光昏黄而平淡，两具年轻美好的身体靠在一起，顾楠被迫听到林畅心跳，嘭，嘭，嘭，声儿比刚才还大。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要辅导人写作业？”眼见兔子乖起来，没刚才反抗得激烈，手上力道松不少，像揉着小猫咪脑袋那样抚摸顾楠后脖子，嗤笑道：“她的成绩单我看过，成绩都不错，你辅导她什么？人都说想去教室，那就去呗。偏偏你不要她去，你是她妈还是她爸。她凭什么听你的？”
“你说是吧？”说着，林畅厚脸皮问顾楠，手不安分，从后往前，做自己喜欢的动作，掐小兔子的脸。捏起来肉肉的，很舒服。
顾楠不接话，只推林畅，林畅力气不小，还爱溜她玩。她要挣扎，脸上一阵疼，下手可真是一点都不轻。来来回回两回合，顾楠眼圈泛红。遥遥望着对面的人影，傅潇神行纤细，背着光，瞧不清脸，只觉得对面那人浑身落拓，乌黑发亮的头发被风轻轻吹着，让顾楠以为，傅潇其实也搞不定林畅。
“你先离开这，傅潇。”忍着痛说，尽管心里还是害怕，但傅潇确实救她于危难中，她也足够清醒，知道并不是每次都能靠别人相救。
冷嘲热讽，言语中伤，挨骂挨打，林畅对她做的就是这些，被霸凌记忆挥之不去，抬手护头已成了肌肉记忆，最近又多了令人着实惊恐的举动。
林畅会碰她，一想到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最后都只能归结到林畅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不想让傅潇知道那种事，一方面难为情，一方面…她不承认。
她不能给傅潇留下这样复杂的记忆。
接着，顾楠哭丧着脸，被迫窝在林畅怀里，被林畅摸着头。
傅潇脸上终于露出点表情，皱眉，“你先放开她。”
林畅觉得好笑，“凭什么听你的？傅潇，我以前都让着你，你以为你真比我厉害？”不觉得解气，嘁一声，好像这样就能将傅潇踩到脚底下，狠狠踢两脚。
傅潇沉声，“那她听你的？你明明知道，她那么害怕你，还要威胁她，吓唬她，让她被同学孤立，不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顾楠愣愣，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原来傅潇都知道吗？这段时间她总是无法安睡，总是要熬好几个晚上，才能沉沉睡一觉。
“哦，看来你都很清楚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的生活这么清楚。你见过她害怕的样子？还是被孤立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样也很好玩？真是的，你怎么就不能——”
“住口。”傅潇的声音大了点，同时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林畅，让她过来。”
就是这样的态度，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是，偏偏表现出对一切胸有成竹。林畅看不惯傅潇这样子，嘴角零星笑意变成敌意，斜了傅潇一眼，“滚蛋！”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林畅拎着走。
步子跟不上林畅，整个人被她拖着走，以为对方又要带她去某个犄角旮旯，靠近教学楼，她根本不敢大叫。害怕得不得了，连腿都是颤的，只能稍微用求人的语气示弱，“…林畅…你要带我去哪？”
“…现在知道求我了……？！我告诉你不管用了！”
林畅在气头上，谁说都不管用，气撒到顾楠身上，简直暴起前奏，顾楠脸发白，生怕自己遭殃，早早护住脸。缩着脖子，像缩头乌龟。
林畅见过顾楠这怂样，无数次，嗤之以鼻，却每次都能让自己变得脾性好一点。她总算不说话，后边是傅潇的视线，林畅总觉得自己赢了，再捏住顾楠下巴，低头，凑着她耳朵说，“眼睛放尖点，别看见什么人都往跟前凑，知道吗？”
手上没轻没重，顾楠疼，眼前模模糊糊，内心有种期待，希望有人救自己，最好这人是傅潇，不过从刚刚的情况看，傅潇不能。
只能跟着林畅走，很快，顾楠发现不对，一层台阶一层台阶上，一层楼梯转一层，脑子也转得晕乎，转了好几层楼梯，林畅居然带她上了教学楼。
不敢相信，可最后站在三十班门口，林畅站在后门，她跟着也停下。
明亮的白炽光亮人，教室里吹着风扇，课桌前同学们正伏案写字，笔尖落在卷子发出唰唰的声音，顾楠眼前清晰起来，掐着脸颊的手搭到她肩膀，跟另只手交叠，在她身前晃晃，身后人伏低，靠在她耳旁，低声说，“…怎么样，我好不好？”
抵着顾楠耳朵，不像林畅平时说话口气，当然也不像欺负她时会说的话，顾楠颤了一下，摸不透这语气，她已经摸清林畅的套路。上一秒还嘻嘻嘻的，下一秒脸就变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好半天没说话，顾楠移移耳朵，明明很小心，没想到头被揉了两把，林畅手一推，力道大，咚一声，把她推进去，“快滚进去吧！”她没站稳，撞到门上，这力道不算太轻，也不算太重。重要的是，弄出的响动太大。
林畅站门口，眉毛皱着。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自己刚刚确实被嫌弃了，好样的，林畅恨恨想，兔子出息了。
有人往后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瘦弱的同班同学，身高高顾楠一个头的林畅，标准的霸凌模式。恃强凌弱。
有人惊讶，有人好奇，有人看热闹，有人无感，继续写作业。
这会教室没老师，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安静，前后左右总要交谈两句，
“不是吧，我还以为传的假的，结果真被霸凌啊，有点惨。”
“惨什么惨，要是没惹到三班的人，谁会搭理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苍蝇不叮无缝蛋，她肯定做什么惹到人家了。”
“不是都闹到班上来了，那个叫林畅的也太猖狂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人有钱，你有么？”
“钱是万能的吗那，再说霸凌同学本来就对，林畅的名声你又不是没听过。坏人欺负人还要什么理由…毕竟同班同学，向老师举报应该…”
“切，你正义感爆棚，你怎么不替她举报，她没长嘴，自己不知道举报？”
“……”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教室闹哄哄，坐第一排的女班长拍桌面，“安静！”
嘈杂声音倒是小下来，不过没止住，教室里还是有声儿，像蚊子嗡嗡叫，林畅还没走，顾楠不敢动，她也觉得很抱歉，想说对不起，但是看着同学们或审视，或疑惑，或嘲讽，或厌烦的眼神，她怎么都发不出声。
有人说，“没两个月高考了，你说她这样能考上大学吗？”
有人嘻嘻笑。
顾楠僵在原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考不上大学。
顾楠鼻尖发酸，目光向黎樾递过去，能帮自己的只有黎樾，她总是希望她能帮她，日积月累，这种想法也跟着根深蒂固。向黎樾求救，似乎成了习惯。可惜，黎樾最看重学习，没人能撼动她的目标，她的目标坚定而不移。
两耳不闻窗外事，雪白脖颈微微往前倾着，右手拿笔，有频率地在纸上写题，安安静静不为外物所动，她想不是和黎樾关系缓和一点了吗，怎么连都不看她呢。
重新升起期待，再次被打碎，顾楠僵了好久，她现在看每个人的脸，看不清她们的五官，只听见嘈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慢慢移动脚步，往自己座位上走去。
“哒”，板凳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是黎樾。
门口林畅脸上坏坏的笑也收起来，没心深处升起一抹不适合感。
就像…什么东西被抢走了。
黎樾站起来，在三十班就是指向标的存在极具权威性，甚至连她的容貌都具有某种权威的性质。
毕竟学霸加美貌简直双重buff。
众人噤声，都随着那道身影移动目光，黎樾优秀到她们这些人难以企及，只能露出类似羡慕之类的眼神。
一个背影，也能让同学们移不开眼。
大家都意料不到她想要干什么，直到她在顾楠面前站定，所有人不可置信又恍然大悟。
坐在教室中央的陈雅紧紧盯着黎樾，眉头皱得能堆成小山丘，旁座正好是李媛欣。
李媛欣拍拍她，声音不大，“喂，陈雅。我记起来了，你说过，你，黎樾，还有顾楠，都一个宿舍的。你们关系都挺好的吧。看黎樾那样，是要维护顾楠吧？之前顾楠独来独往的，我还以为她没朋友呢。”
李媛欣个性乐观，随便找个人都能聊起来，只要这个人不是很讨厌，就是有点让人讨厌，时不时也能说上几句话。陈雅性子急，一不开心就喜欢发小脾气，李媛欣算她半个同桌，也看不惯。真不知道黎樾为什么会和陈雅做朋友。
陈雅横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来继续改试卷。
李媛欣也跟着转过来，偏头看看，陈雅脸色很难看。
李媛欣撇撇嘴，也不搭理她，继续写作业。
后面的事儿跟她无关。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并不能引起同学们的持续注意，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没人再关注顾楠，因为她本身也并不起眼。意料之外，黎樾说话很温柔，顾楠微微抬头，黎樾还是黎樾，没变。
“你身体还好吗？下午有人来给你请假，梁老师同意了。”
三十班原班主任休产假，高三任务重，也不兴中途换班主任，李彩坚持，不请假，跟学生同奋进，肚子实在大了，精力有限，才让梁安中途接管。
顾楠没说话，黎樾解释，拉住她的手，往门口看去。
林畅人高，立在门口还没走，黎樾目光变得犀利，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林畅知道黎樾想法，被戳破心思倒不装了。隐隐的威胁感大概还是第一次体会，她这种身旁根本不缺女朋友的人，居然会在意一个被她霸凌的人！
拼命掩饰那种不受掌控的感觉，目光却移到两人手上，真是丁点都无法忽视。
林畅哼笑，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黎樾冷冷收回目光，看到顾楠时，目光又柔和下来，摸摸她额头，她知道顾楠不会拒绝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额头没有那么烫，看来烧是退掉了，目光与顾楠对上，几乎立马露出笑意，淡淡的。顾楠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能在顾楠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
紧紧顾楠的手，拉着她往座位上走，教室又恢复成安安静静的样子，学生们投入到学习中，对于黎樾做这种事，她们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是人美心善的好学生，这样只会增加她们对黎樾的好感。
顾楠这种在班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人，应该要好好感谢黎樾了。
风扇在顶上呜呜吹着，顾楠的头发被吹得起来了些，她受宠若惊。好像回到和黎樾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也有这种温情的时候。
黎樾说，“今天下午考的是理综，卷子我放你桌上的，老师已经讲过。现在离下课还有一会，你先大致翻一下卷子，要是有不懂的话，我——”
“梁老师，就是三班的林畅她…”
黎樾的话被打断。
忍着火气的林畅，还没说完话的黎樾，不知道为什么黎樾突然变得这么好的顾楠，她们都看向讲台。
女班长见到班上一团乱麻，搞不定，叫男班长在班上管好纪律。自己则跑到办公室叫梁安过来。
梁安当时跟其她老师聊些有的没的，正说要去班上瞧瞧纪律，结果女班长就来了，慌慌张张地，还说林畅堵在后门口。
梁安这下就不镇定了，林畅是谁，可是最让人头疼的学生。
顾不得太多，跟着学生去到教室，现在她可是三十班的战士班主任，学生们真出岔子，她饭碗就不保了！
还以为会出多大的乱子，结果到教室，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梁安板着脸，松口气，一眼看到教室最后的黎樾和顾楠。
她不太待见顾楠，不过黎樾的成绩倒是有目共睹的。她扫视讲台下的学生，以表威严。
拍拍女班长的肩膀，叫她回座位写作业。
女班长点点头。
梁安径直走到教室后边，扫扫顾楠，顾楠低头。她对黎樾说，“你和她先出来一下。”侧身一看，果然林畅在外边站着。
梁安觉得这有点棘手，不过还是走出去。现在是在班上，林畅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这么一想，镇定许多。
后边，黎樾牵着顾楠走出来。几人站在走廊。林畅一点都不识趣，跟顾楠站成一排，没事人样盯着顾楠，手一动，扯一下顾楠。狂得在老师面前耍威风，除了林畅也没谁。
顾楠本来与黎樾挨得近，这么一扯，她与林畅挨得近了点。敢怒不敢言。
林畅笑嘻嘻看着梁安，“老师，我是三班的，你管不到我？”
梁安心有点虚，气势还是得摆足，她抬手看看腕上的表，“林同学，作为老师，调节学生之间的矛盾是我们的责任。不过我看是虚惊一场，林同学还是快回教室上课吧。”
不知道是被人忽视的感觉更令人厌恶还是面前为人师表的女人嘴脸更令人恶心。
“嘁！”林畅觉得没劲，还不如作弄小兔子来得有趣。双手揣兜里也不自讨没趣，站到一旁看风景。看楼下被路灯照耀的操场，一个人都没有，跑道是黑压压的猩红色。
老师训人无非就是那些话术。
梁安见状，老师的威风摆得更足。双手环胸，连眼神都没分给顾楠一眼，直接问黎樾，“黎樾你说出了什么事？”
黎樾想说顾楠遭遇的变故，变得支支吾吾，“……是林畅…梁老师。她欺负顾楠，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说着说着，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勇气，“梁老师，林畅她——”
“好了，我知道了。”
梁安头疼地打断她，又看向顾楠，顾楠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苍白。
“是黎樾同学说的那样吗？”梁安问，“如果真的是这样，老师也会帮你的。离高考没有多久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备考。”
梁安的话谆谆善诱，沉稳的语气好像真的能让人信服。顾楠抬眼看她，梁安保持着大方得体，微笑的模样。
顾楠胸腔似煮沸的水翻滚，真的能说吗，黎樾在一旁用急不可耐的眼神看着她。
顾楠：“…梁老师，我…”
林畅转过身，冷笑着看她。霸凌自己的人就在那盯着她，顾楠突然像被人攥住脖子，让她根本说不出话。她刻意忽视那种“要是敢说，一定会让你好看”的目光。
“梁老师……”
肩膀一沉，她太慢了，林畅不知何时挤开黎樾，手臂搭在她肩上，做出一副很亲昵的样子，“黎同学，就算撒谎也要有个限度吧，我跟顾楠同学关系挺好的，你有必要那么说我么？”
林畅抓住她胳膊，手背还贴着条白色胶布，怼到梁安面前，“看见没。她发烧了，一下午都在医务室输液。我陪她输液来着。”
顾楠挣扎两下，没挣脱。
林畅半靠着顾楠，笑着看向黎樾，眼里却看不见半点笑意，“黎同学不要污蔑我。我刚刚是送顾楠同学回教室。”
黎樾脸色难看。
顾楠缄默。
梁安的眉终于舒展开一点，“……那看来都是误会了。”她看看黎樾，“你先进去，别耽搁你时间了。”
黎樾微微发愣，顾楠看着她。
黎樾扯扯唇角，“知道了，梁老师。”
班上不多的好苗子怎么能搅合进这种事，黎樾悄无声息离去，梁安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学生就像尘埃被理所当然忽略，梁安也不想多事，瞟到顾楠发白的脸，笑笑，“你今天生病，傅潇同学给我请过假。你就先回宿舍好好休息。毕竟黎樾和你不一样，别影响她好吗？”
这话说得客气又傲慢，林畅听着像骂人，又没听出个脏字，只是小兔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委屈。
林畅是个憋不住气的，“你说什么屁话，给她——”
“老师既然这么说，也要对自己有更高要求吧。”声音从背后传来，几人一愣。
林畅第一个转头，看到傅潇走过来，“…傅潇…你还没…”
傅潇推一把林畅。林畅觉得自己被当成发泄怒火的垃圾桶，因为傅潇这力道够大，差点让她摔倒。
“不如老师你先向校长辞职吧。我觉得老师的教导方式对我也有影响。因为我不知道老师的工作和保姆有什么区别。”
梁安一愣。傅潇拉住顾楠的手，“保姆跟老师也不一样。而且我看老师也喜欢这份工作。”
梁安的脸一下红一下白，像个瘪气的皮球。
傅潇笑了下，轻蔑看一会她，最后直接拉着顾楠离开。
“下次有人这么说你，一定要好好反驳。”
两人从林畅眼前晃过。林畅觉得现在的傅潇像块缠着顾楠的牛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心里郁闷得很。
林畅对于王琦的安排也有了解，看梁安也不顺眼。临走前也对梁安嘁了一声。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毕竟兔子跟着傅潇那种人走显然也不是一件好事，她急急忙忙追人，“喂！傅潇！你……”
没想到两人脚下窜风，很快就不见人影，林畅烦躁抓抓头，顿了一会，不知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在梁安还没反应过来的眼神中跑进教室。
随手抓个人问：“顾楠座位在哪？”
不客气的动作像别人给她脸似的，要是傅潇在这，估计当场扇她一巴掌。
女同学可没那个胆子，战战兢兢指了个空位，“…那边…”
黎樾根本就没心思写卷子，看林畅来势汹汹那样儿，去拦她，“你干什么！”
凭什么要碰顾楠的座位。真该死！
“滚开！”林畅气吼吼的，梁安站在门*口。
【作者有话说】
小林欠欠的，需要小顾扇她几巴掌
35给兔子拿卷子的林畅
◎哦，还记得找我◎
梁安哪敢多惹事，一涉及到学校里的富家小姐少爷，得像菩萨一样供起来，免得丢饭碗，不过在场都有学生们看着，什么都不做倒让她下不来台，随后走进教室，装模作样，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地盯着林畅。
“林同学，林同学！”作势去拉她，身旁的学生们都堵着她，黎樾也跑过来拉住她，“梁老师，你小心点！”
黎樾这小姑娘长得像明星，梁安看看她，了解到她和顾楠住一个宿舍，她接管三十班以后，就觉得顾楠这学生被同学边缘化的厉害，甚至有个跟顾楠住一起的女学生来向她申请换宿舍。青春期的小女孩相互之间有点小摩擦也是正常。
这个年纪的学生大多自尊心挺强，但过了最叛逆的时候，行为处事不会那么偏激，偶尔也会有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的时候，前一刻闹得脸红脖子粗，下一刻就握手言和了。临中的老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梁安之前也处理过好多学生之间闹矛盾的事情，男生打架就不说了。女生之间的小矛盾也见得挺多。
换宿舍就是很常见的矛盾，那个学生找她换宿舍，梁安也不能听片面之词，把同宿舍的女学生每个都找来单独谈话。跟她提换宿舍的叫陈雅，她一个人换还不行，还要拉着黎樾一起换。黎樾可是三十班的好苗子，三十班每个科任老师都记得这学生名字，梁安也不例外。
她当时问陈雅具体原因，陈雅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为了不影响黎樾学习，梁安也不想让黎樾分出多余的心思放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这事她没问黎樾，找来顾楠。
人一来就对上脸了，不仅三十班的同学对顾楠没什么印象，梁安也是，中等偏下的成绩注定是人群中的庸碌之辈。然而即便是再微小再平凡的人也会爆发出勇气的时刻。
胆大的举报让她记住这个学生，只是一直不知道学生的名字。等到那天下午她坐在办公室批改试卷，顺便让班长把顾楠这个学生给叫过来，才知道——
哦，这个顾楠就是那天向她举报的女同学。
办公室不怎么安静，整个年级的数学老师都在这。有老师边批改试卷边讨论试卷难度的，也有说这届高三比上届更强。老师送走一波高三，又迎来新的学生。
红笔落在试卷哗哗啦啦的声音，忙里偷闲摸鱼说话的老师，也有三两个学生凑到老师旁边问问题。梁安在这里混得还不错，整个办公室都知道她班上看样子要出个985，旁边同事抢着给她改卷子。
梁安点点头，招手让站在门口的顾楠过来。学生站在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毛病的她习惯性将人从头打量到尾。翻翻学生信息表，说，“你就是顾楠？”
目光不在意
滑过家庭情况那一栏，秀气的字填在空白里，上边工工整整写道：文凤，奶奶，68岁；顾甜，妹妹，12岁。
除此之外没别的信息，往后翻翻，梁安嗯一声，思索一下道：“文婧跟我提过，你就是每次都交贫困补助信息表那个学生。”王文婧就是三十班的女班长，成绩稳定，在班上占前五，挺认真负责一小姑娘。
梁安这么问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想了解下顾楠基本信息，班上再不济都是县级市上来的孩子，顾楠这样家在农村的其实也没必要来临中上学，虽然是公立学校，但这里学杂费不算便宜，光是买校服的费用就得好几百块，物价高。说不定在县里读书，像顾楠这样的在班上还能名列前茅，而且临中都住校，贫困补助金申请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细长的手指将学生信息表翻过来又翻过去，顾楠没看梁安，盯着纸张上的白纸黑字，看得头晕眼花，点头低声说“是”。梁安没有说话，而是像刚才那样拖出个拉长的“嗯”。好半天，终于把学生信息表放回桌面上，微微抬头，她看着眼前这个十分拘谨的女同学。
洗得有点褪色的校服校裤穿在身上也无伤大雅，学校提供给学生的校服每隔一年会准备新的校服，当然在梁安看来也没什么必要，毕竟款式都是一样的。但有些细微的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至少能看出这个学生的家庭背景。
梁安说，“你爸爸妈妈呢？”
顾楠说，“妈妈出去了，爸爸死了。”
梁安双眸一睁，再看此时此刻顾楠脸上已经变得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几分残忍。不过她这种人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很顺畅转移话题，“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顾楠一脸懵。
梁安继续说，“最近跟室友相处还好吗？已经高三了，应该以学业为重才好。”
顾楠显然不知道她这么说的目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
旁边批改试卷的老师很快发出惊呼，把黎樾那张数学卷子递给梁安，“你班上这个黎樾真不错！几乎又是满分。”
像黎樾这样的卷子，老师改得心满意足，不仅快还赏心悦目。
卷子摊开，顾楠听到黎樾名字，不知不觉还是要将注意力放在上边，答题卡第一页全对。而且上边的字也写得工工整整，从远处看去像印刷字体。
梁安也看了看，满意点点头。没过一会，梁安又看她，“你们同学之间要相互沟通，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解决。宿舍里边闹出一些小摩擦也是无法避免，关键是要学会怎么处理。”梁安的眉微微蹙起，“你跟黎樾是一个宿舍的吧。之前你们宿舍有人向我申请换宿舍。老师我在这也就明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性格不和也不是大问题。你呢也看到了黎樾目前这个成绩，高考在即，更要专心备考。”
她指指黎樾试卷，“你们高三三十班的相比其她班基础要弱点，你要知道像黎樾这种学生要花多少心思努力才能赶上其她班。申请宿舍这个事，老师也就帮你做主了。如果真想换宿舍，你就换吧，毕竟也是个小事情。”
换宿舍老闹到老师面前的，无论是哪方都是愿意换的，只是这事儿太麻烦了不好弄，一般老师也不想管。梁安一边觉得自己这事处理得不错，一边又给顾楠说如果去新宿舍一定要和室友好好沟通，别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针对你，也要反思自己有没有问题……
说了好一会，却见顾楠脸涨得通红，她好不容易说完。
顾楠着急说，“梁老师，我没说要换宿舍。”
“…也没有闹矛盾。”顾楠声音小下去。
梁安脸上有点尴尬，“是吗？”
顾楠说是。
梁安僵硬转话题，“没有闹矛盾当然更好。…你先回去上课吧。”
梁安事后回想起这事觉得不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结果没几天黎樾主动来找她提换宿舍的事儿。黎樾成绩好，光这一项就能让梁安对黎樾宽容许多。提什么要求，她都同意，如果是换宿舍，就算顾楠不同意，她也会让她搬走。
谁知道黎樾开口第一句就是，“…梁老师，如果真要换宿舍，就让陈雅换吧，我跟顾楠没发生什么矛盾。”
也不知道这事儿黎樾怎么知道的，梁安问她，“是顾楠跟你提的？”
黎樾不知为什么语气急了点，“不是，是陈雅，她说的。顾楠根本没跟我提过这事。我跟顾楠相处得很好，梁老师。”
不管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字里边的意思，梁安感受到了这个看似冷淡的学霸，也会强烈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话都这么说，梁安没再提，陈雅也没再来找过她。后面对于顾楠这个学生，她多少了解一些情况，黎樾是班上唯一一个愿意跟顾楠互动的学生，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事实就是这样。看来黎樾这孩子心底很善良。就像现在这样，跟着文婧一起拦住她。
黎樾的声音有点尖锐，夸张道，“别过去梁老师，她会伤害你的！叫年级主任来吧！”
这是第一次，黎樾在同学面前展示出情绪波动，充满怒意的眼睛狠狠瞪着林畅，不让别人去，自己却上前猛地扯住林畅胳膊，“走开，凭什么你要坐顾楠的座位！”
所有人都呆了下。
陈雅还是担心她的：“黎樾！”
黎樾到底不如林畅力气大，林畅手一挥，甩开她，她只来得及在林畅手臂上留下几条指甲印。林畅瞪她。
“滚远点！”
林畅皱皱眉，被一群人看着，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奇怪，怪她行为做事总是很高调？
她哪回做事又不高调？
坐到顾楠座位上，看看桌面一叠卷子，空白的，没写。一把薅到手里，弄得纸张哗哗啦啦响，她是不喜欢读书，一看见试卷就头疼。可是兔子那种家伙会将这种东西啃得津津有味。
见她动作奇怪不说话。
梁安也瞪她，“林同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请你出去！”文婧已经领会梁安的意思跑去找年级主任。
林畅也不是非要挑战老师权威，再说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地步，眉头皱得更紧，压着火气，总算给出一句解释，“我在给顾楠找东西！”
说完她自己也一愣，手上卷子被她揉成一团，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她觉得丢脸，抓起试卷就跑，没给人反应时间。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底下，这种感觉才好点，呼出口气，擦擦额头汗，放缓步子，往宿舍方向走。
叮叮叮，自言自语的声音被下课铃声盖住。
“靠，也太丢人了……”
晚自习下课是最幸福的时刻，意味着一天的劳累课程结束了。林畅还没走几步，几个女生从林畅身边跑过去，窜过去的速度比兔子还快。
“喂，等等我啊，跑那么快！”
“快点，快点嘛！回去抢热水，我还要洗个头，晚了就没热水了……”
“……”
听着她们无聊又无趣的对话。林畅觉得吵得很，要是小兔子在旁边就不会这么吵。
…兔子，兔子，兔子。
又想到兔子，林畅忍不住爆粗口，眼前挥之不去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林畅往前踢了一脚，踢中的都是空气，差点把自己给摔倒，没想到飞来横祸，砰，后边撞上来一个人。得亏她平衡好才没脸着地。
两枪激怒没稳住，摔到地上，膝盖蹭掉点皮。
“你眼瞎！？”
卷子被撞散，满天飞。
刺啦，有张挂在路旁的灌丛里，从中间撕开一半。林畅还没来得及看撞她的人，忙着捡卷子，就这么两张纸，某些人看得比自己安危还重要。林畅记得的，是了，她一直都记得，小兔子这个人喜欢这些干巴巴的试卷，印刷字体的味道刺鼻得很。
顾楠会为了这种东西和她暗自较劲，看着她着急得掉眼泪的样子，林畅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做势要撕毁的卷子最后也只会皱巴巴地装回书包里。
“卷子烂了，有本事别跑！”
林畅一边恶狠狠警告撞到她的人，一边弯着腰，苦哈哈扒拉刚修剪齐整的灌丛，再小心翼翼把那些卷子拿起来。
后边的人动作比她快，好几张卷子已经被她捡完了，整整齐齐摞好，递给她，“同学，给你。都在这了，别找了。”
林畅就找到刚刚那张扯烂的，直起身一看，对方穿着临中高中的校服，留了一头齐肩的头发，发尾修剪得很整齐，看起来像乖乖女，可是跟她差不多的身高明明是个体育生。书包单肩背着，另一边还有个大的斜挎包。
对方把卷子递给她，路灯下的脸不需要过多修饰，清秀中带一点少年气，给人很可靠的感觉，“我叫李媛欣，忙着回宿舍抢热水，不小心撞到你，实在不好意思。”她笑笑，“实在不行，我可以请你喝杯奶茶什么的。我现在真要回去了。”
说着又看看手表。
“你觉得怎么样，同学？”
林畅叫她滚，李媛欣也不生气。
人跑远了，林畅照着那背影远远打量了下。
要是其她时间，她非得找茬，现在嘛，她没心情。
林畅垂垂眼，继续往前宿舍方向走，周边人多了起来，叽叽喳喳，嘈嘈杂杂。三两个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地。过分尖锐的声音吵得林畅耳朵疼。
真是的，这么吵。
不像小兔子。
乖得不得了。
一点都不吵。
手里拿着叠卷子显然引起人们注意，再怎么说她也算学校里的风流人物，不爱学习的她什么时候会揣着几张卷子。
刚进宿舍大门就碰到成娇。她们这里和普通宿舍不一样，有点像教职工宿舍，楼底下带个小花园。走进去还有个小型的喷泉。
水流哗啦啦，西式喷泉喷出花朵形状，滴滴答答落到下边的池子里。
“哟，这谁。这个点还在学校里晃荡？”有点尖，又有点娇气的女音，接着成娇向她走过来。
“啧啧，看来我们的林校霸从此要洗心革面咯？”
林畅懒得理她，与她擦肩而过。
成娇在后边，双手环胸，跟着走，“最近都没说要怎么欺负那个女生了，我还以为你会变本加厉呢……”
林畅还是不搭理她。成娇想了想，一脸惊奇道：“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放过她了吧？……好不容易找到那么好玩的人，你就打算放过她。”
“什么好玩？”不知道为什么，林畅现在敏感得不得了，但凡是跟小兔子有关的，总要费点心。
“嘁。”成娇笑，“还以为你多能耐，结果也玩不起。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吓唬人的话是谁说的。现在在这装什么好人？中午那事我们全程目睹，要说你狠吧也没对她造成危害，要说不狠，那种羞辱人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林畅心跳莫名其妙快了不少，颤颤手，连心脏都跟着颤动了下，“……”
她停下，盯着成娇，“你也觉得很过分？”
“难道不？”成娇耸耸肩，“林畅，你是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
“或者说你觉得顾楠那个人对你来说其实有点不一样？”
林畅眉头拧起来，“怎么可能！追我的人都要排学校外边去了。我会喜欢她？她有什么不一样？”
她转身，不想再说话，“滚吧。”
真是的，怎么可能？
“承认吧，你对她就是不一样。中午那时候你是不是破防了？”成娇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在说笑话，“算了算了，只是真是难以想象，谁能想到我们临中大名鼎鼎的校霸还有给人喂饭癖好，再找个女朋友喂一下？……”
林畅就像踩到尾巴突然火大，还不等她发作，成娇又说，“你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你自己？”成娇正经起来，“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的吧。……霸凌者爱上被霸凌者，有意思。”
林畅愣了下，她对待感情一向直来直往，不像黎樾那样扭捏。成娇的说话倒是为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喜欢顾楠？
林畅歪歪脑袋。
真的喜欢她？表现得很明显？
眉头又皱了下。不对，她怎么能成娇带偏了。怎么可能，小兔子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找女朋友一般也是找清冷淡然类型的。最好是学校公认的校花，高不可攀万众瞩目的那种。
嗯……
小兔子嘛，有点太普通了。
林畅想来想去给自己下了个结论，“嘁，可可爱爱的东西谁不喜欢。”她努努嘴，“就像猫啊，狗啊，兔子啊，长得可爱确实让心情很好。她本来就很可爱。”
成娇嗤一声，她看看林畅手里的试卷，“我看你比较像抖S，不过最后变成抖M也说不定……你觉得顾楠怎么看你……？”
轻飘飘的话把林畅问住了。小兔子？她还用在乎小兔子怎么看她？
成娇叹了口气，“林畅，看来我们要分道扬镳了。”好好的，她拽了句成语。
成娇笑了下，“林畅，好好想想吧。”说完就走了，几个小跟班在旁边围着她，不知道聊什么，嘻嘻哈哈，尖锐的笑声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皱起眉头。
林畅也皱眉，到了宿舍楼下反而走得慢了点，有认识她的大着胆子给她打招呼，“林林畅。”她点点头。
不乘电梯，爬楼梯，一口气爬到八楼气喘吁吁。站在宿舍门口缓了下，头晕晕的，背上全是汗。
手心里也有，润湿试卷，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没有关。厚重的门只留下一道缝隙给她，透过缝隙，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是顾楠。
全身的血液沸腾了下，看来她没猜错，傅潇果然把人带到这边来。又笑笑，有种被莫名的喜悦冲昏头脑的感觉。关于更多的事，她就没有细想，比如傅潇怎么不带小兔子到自己房间去？这么大喇喇地呆在外边好吗？如果自己出现在这，小兔子会受到什么惊吓吗？
到时候小兔子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林畅兴奋地想，没有急着进去，她在门后偷看的模样像偷窥狂。
走廊安安静静的，时不时传来幽凉的风，飘到她的脊背，额发也跳跃着，她盯着顾楠的背影有些发神。
就是可爱嘛，扎起来的低马尾乱糟糟的，看起来也很可爱，坐在沙发一边，略有些局促。她都要进去了。眼前又略过一道人影，是傅潇。
傅潇递了杯水给她，“医生说你需要多喝水。再喝点。”
玻璃水杯时不时往上冲着小气泡，像金鱼吐泡泡。顾楠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傅潇顺势坐下来，“你哪科不太好？我都可以讲一下。”
要说哪科真不好也没有，即便是头疼的数学也能到达及格以上的分数，只是她所有科目都很平庸。
不过至少是能考上大学的分数。高考只要稳定发挥就好。
“没有，我只是不想落下课堂上的进度。今天下午应该又是做的套卷，我没拿。”
顾楠这话说得很清楚了。她是被傅潇强拉上来的。傅潇说她可以帮自己补习，还有说输完液不能走太多的路，她的宿舍要近一点，不如就在她的宿舍睡一晚，傅潇说今天宿管也不会查寝室。
真是没想到傅潇还会说这么多话，搞得她根本没机会开口，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傅潇拽上来，傅潇说，“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
一起睡…这让顾楠呆了下。转即想到中午她们也躺在一起睡了一会。自己不一会就睡着了。看着傅潇温柔的笑脸，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有点动摇，傅潇说得这么诚恳，就一晚上也没什么的…而且回去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黎樾。
抿抿玻璃杯里的水，顾楠有点拿不定主意。
傅潇似乎总是能猜到她想什么，“放心好了，不会影响到我的。上次…不也是这样吗？”
这水喝起来有些苦，不过顾楠觉得还好。而且这水好像比她们宿舍饮水机里的水更干净一点。她想起来，上次她还到傅潇家里去了。侧头看看傅潇，笑笑，“…好。”
傅潇愣了下，她又喝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傅潇脸慢慢变红了。
看看周围，“傅潇，你室友呢？这么晚了她还不回来吗？”
话刚说完，门口响起动静，吱呀一声，门大大打开。
“哦，还记得找我。”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小成是个实心眼的
36被亲吻的小兔子
◎她只能是我的◎
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走进来，林畅心里有点愉悦。
“躲我躲得要命。”林畅笑了下，“傅潇难道没给你说过吗，她室友是我。”
顾楠身体僵了下。
“看来你们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嘛…”
林畅知道那僵硬得直直的脊背意味着什么，于是又满足地想，怎么不算让小兔子印象深刻呢，毕竟也是记住自己的声音了。这么想着，也不计较傅潇那些气人的举动。
脸上笑容放得更大，唇深深弯起来，脸颊有个小梨涡，挥挥手里试卷，很快就走到顾楠面前，“呶…”
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傅潇顺势将手搭在顾楠肩上，对她的防备姿态，很亲密，说，“别怕。”
顾楠抓着她，“傅潇，你、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跟她一个宿舍…”刚刚还有点气色的脸转瞬间又白下去。紧紧揪住傅潇的衣服，傅潇在旁观看她的害怕。
“说了你还会来吗……”林畅觉得有时候兔子很笨。
顾楠根本无法思考，立马起身，顾不得一点傅潇是怎么想的，傅潇也忘了也说不定，她一面为傅潇开脱，一面结巴开口，“我、我要走了。”
傅潇却拉住她的手，“她在这也没关系，有些人对自己定位不清楚，事做着做着就偏了，话说着说着也歪了……需要给她一点小教训。同时也要让别人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她们能觊觎的。”目光在顾楠与林畅之间打了个转。
林畅眉头皱得像个山字。
傅潇站起来，手继续搭在顾楠肩上，“你要学着克服恐惧，只要我在，她不能对你做什么。”她盯着林畅，幽幽的眸光展现出胜利者的姿态。笑意蔓延在唇边，在林畅忍着怒气注目下，刮刮顾楠的鼻尖，“遇到害怕的东西，要更勇敢地面对才行。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知道吗？”
歪理也能讲得理所当然，林畅肺要炸了，“你找打！？”以前怎么没发现傅潇这么欠。
手挥出去要打人。
“不要！”顾楠以为那拳头朝她挥过来的，双手抱头往后一跌，倒回沙发。情况紧急，校服蹭得开了些，露出一点腰身。腰部是紧致的皮肉，帖着骨，曲线优美。
林畅一顿，呆了。
傅潇眉一皱，过来挡着。
林畅一看见傅潇的脸就烦，权衡下，放下手，往后一坐，沙发软软的，坐下时，她整个人往上颠了两下。要真开打，她不一定能捞到什么好处。歪头，看到顾楠，四目相对，小兔子还是习惯性睁大眼。
傅潇又过来一点，小兔子被完全挡住，林畅抬抬头，看到傅潇盯着她。
一整天都是这副死人脸，像人欠她钱，林畅觉得自己以前眼瞎，居然会对傅潇这种人有想法。翻了个白眼，大模大样跷个二郎腿。
啪嗒，将一沓皱巴巴的试卷扔到茶几上，最上面那那页本来就快扯成两半，林畅这一用力，卷子算彻底分了家。一半卷子慢悠悠晃到地上。
顾楠一愣，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
傅潇挡在前边，顾楠往旁边坐了点，她和林畅是相对坐的，这下离林畅近点。想伸手拿桌上的卷子，又不敢，看了又看，倒捡起地上的半张，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畅，“…这是…我的？”
林畅还没气过顾楠刚才那样呢，瞪她，顾楠缩缩脖子。
忍点火气没什么，林畅收敛下自己凶狠的眼神，“不是你的是我的？”她又看看傅潇，“…她会帮你找卷子吗？”
“…你帮我找卷子？…”顾楠脸上又是害怕又是不确定。…林畅帮她找卷子？……
“啧，不然你以为是谁，以为是那个叫黎樾的？…”林畅不耐烦的声音拔高，顾楠一听到黎樾的名字，心脏颤了下。
“……”
同时傅潇听到这个名字脸也沉了下。
顾楠还是把卷子拿过来，默默收好，小偷似的，又看一眼林畅，林畅瞪大眼睛看她，目光缩回来。
她拉住傅潇的衣角，“…傅潇…我还是回去了。”
傅潇没动，顾楠抬着头看她，这让顾楠有种傅潇居高临下的感觉。
“刚刚不是说好了的吗？”傅潇说。
“…可是…”顾楠低头，可是傅潇根本没说林畅也在这。她不想和林畅呆在一起。
事情的走向并非完全可以预判。傅潇忘了一件事，这世上，最不好操控的，就是人心。
顾楠不想就是不想。
“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适当的示弱会让猎物放松警惕，傅潇牵住顾楠的手，“你明明都答应我了，你何必在意她？去我房间吧，没人会再打扰我们的。”不耐烦又狠狠地盯着林畅，有点忍不了了。那样子像在让她滚开。
林畅撇嘴笑笑，傅潇生气了，她轰一下起身，挡在傅潇面前，“不是要辅导吗。”她努努嘴，“卷子已经拿回来，就在这。干嘛要去你的房间？难道你有什么企图吗？”
眯下眼，林畅冷笑：“就这不行？”
傅潇终于不能像平时表现得那样平静，做个有礼貌，方方面面都被人夸赞的高冷女神。
顾楠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心里跳得有点快。
“滚开！”
这话是压着声说的，顾楠都被里边的森寒小小震慑了下。
林畅吊儿郎当挡在前面依旧不为所动。
大大的空间却让顾楠有种逼仄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要压到她身上来。
顾楠觉得危险。
手使劲一扔，甩开傅潇，她拿着试卷跑，傅潇似乎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踉跄一步，跌到沙发上，盯着顾楠跑向门口。
傅潇的眼睛有点发红，眼神也不正常。
顾楠脚有点软，停下来解释，“…我、我还是回去好了…”心脏有种被攥紧的感觉，几乎是直觉，她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走了，或许说…她不能跑？…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压下不安的心绪，忽视两道激烈相对的目光。那两道目光先是互相碰撞，最后压到她身上。
“要走了啊。”打破诡异的平静的人是林畅，林畅笑了下，大步走过来，抓起那些试卷，一套动作在她这做得行云流水。
顾楠往后退，贴到角落。
林畅又走到沙发那边，与傅潇并排站着，举着卷子，“过来，我就给你。”目光瞟到傅潇，傅潇忍着怒气一言不发的模样让她心头大爽，她还从来没有看到傅潇吃瘪的样子。
林畅根本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可不像某些人非要把人留在这边，说不定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呢！”
阴阳怪气，顾楠头晕晕的，眼皮也很沉重，林畅恶劣又可爱的笑容让她分不清林畅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不可能过去。心中既害怕又想要回卷子。
林畅似知道她心里想法，继续加码，“不要啊。”歪着身站着，又晃晃试卷，做势要撕，她根本没半点好担心。
小兔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有耐心和小兔子慢慢磨，最终都会乖乖走到她这边来。在她看来，傅潇才是蠢蛋。自以为是宣誓着某种主动权，殊不知她才是牵着小兔子的那根线。
略带挑衅看看傅潇，扬扬眉，“真不要，我就撕掉了。”
“别…”顾楠在原地犹豫，脚下迟迟迈不开步子。
要撕卷子的动作停下。眼睁睁看着小兔子向她走过来。大爽的心情已经让她忽略身旁的傅潇已经到了暴怒边缘。
下一刻，傅潇冲过来。卷子满天飞，还没看到傅潇怎么出手的林畅已经被推到沙发上。脑袋砸下去，头晕目眩。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就看到傅潇面目扭曲。
人还是那么个人，清冷美女那一挂的，黑长的头发被扎成个低马尾，稍稍凌乱。任谁都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也会爆发出匪夷所思的怪力。
好看的桃花眼绯红的，像是被人弄哭过，偏偏漆黑瞳孔盯着人有种鬼气森森的既视感。
“你想干什么？！”林畅挣扎，上一次见到傅潇这种样子还是上一次。
腰腹发力，想踢人。
傅潇却掐住她脖子。
“都说了，叫你离她远一点！”
傅潇手看着纤细，实则很有力道，单手握不住林畅脖子就双手。
再怎么说两人从小到大的关系，不至于闹到这么难看，林畅猛推了一把傅潇，没推动，她没想到傅潇来真的，“你…！”
口鼻间的呼吸一点点变少，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傅潇看起来难过又悲伤，根本不像力气大得要把人掐得窒息的样子，歪着头说，“她是我的！我的。……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抢！”
深邃的桃花眼里亮晶晶的，林畅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像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她也怒了，“你发什么疯！”
“卷子还给她！”
“……傅潇，傅潇，你做什么！”顾楠还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也不说走不走，跑过来从后边抱住傅潇，“…松、松开，会出人命的！”
柔软的躯体贴到后背，傅潇眼里渐渐清明，她愣了下，颤颤的哭声擦到她耳边，顾楠小声叫她名字，听起来很温柔。
“…傅潇…傅潇…傅潇……”
“咚！”
林畅把握时机，踹了傅潇一脚。
傅潇整张脸都皱起来。
“咳咳，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摸摸脖子。
林畅剧烈喘气，坐起来晃眼一看，没想到这一踹殃及到顾楠。
“唔…”
林畅那一脚力道够大，傅潇喘了几口气。更遭殃的是顾楠。顾楠给傅潇当人肉垫子，很倒霉，额头撞到了沙发腿。
有些肿，身上压着人，让她全身疼。她晕晕乎乎，抬手触触额头，一摸，更痛。顾楠倒吸两口气，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傅潇刚才与林畅对峙。
“傅潇…快松手…会…会出人命的。”
还在说，身上一轻，顾楠感觉到有人拉她起来，半抱着坐到沙发上。
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顾楠看清人是傅潇。
她呢喃，“傅潇…”
傅潇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现在的她终于冷静下来，看向顾楠的眼神里有几分心疼。这种情绪几乎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对不起。”
猛地一下，傅潇被林畅挤开。林畅拿个医药箱，翻得噼里啪啦，要给顾楠上药。
“你别担心，我给你找找药啊，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破相的。”
说不担心，她看起来好像比顾楠还着急，好一*阵没翻出个什么名堂，又叫顾楠休息一下。林畅不太会照顾人，也不知道哪些东西能治顾楠额头的伤，只是抱着医药箱子乱翻。
刚刚和傅潇打了一架的她脖子一圈红。一低头，到颈侧的头发垂下去，林畅应该是个很臭美的家伙，头发打理得层次分明。而且还很适合她。
当害怕成为习以为常的事，再下一次见到害怕的人或事，就没那么害怕了。骤然拉近的距离让顾楠缩身体，偏偏她感觉自己要被林畅围住了。
脑子发懵。
“啪！”
顾楠扇了她一巴掌。
林畅脑袋一歪，没反应过来。
顾楠手麻麻的，身体也颤颤的，鼻尖却越来越酸。她看着林畅就厌恶，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她，“你滚开！”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林畅说话。
林畅还没从刚才的巴掌中回过神，又愣了下，抬头却看到顾楠发红的眼眶，一滞，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低头继续在找，翻来翻去，终于找到几个创口贴，手忙脚乱撕开一个，往顾楠额头怼，下手没轻没重。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难得她这么好脾气，说出来的话苦兮兮的。
顾楠疼，强硬怼上来的创口贴让她倒吸口凉气。顾楠胸中堵着一口气，知道错了，那些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
豁出去，不管不顾，“滚开，滚开！我看见你就恶心！”愤怒的声音几乎响遍屋子每个角落。
她大口大口喘气，额头突突通。
“…你说什么？”林畅的表情难看下来。林家的小女儿还没有被人这么说过。谁敢当她的面说她恶心……
眼神有点阴鸷。好脾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差点掐住顾楠脸。
许是头磕昏了，视线相交，顾楠根本没一点退让的意思，反弹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林畅欺负她，羞辱她，让黎樾远离她，让自己痛苦，让自己孤立无援，毁掉她还算平静的校园生活……快要让她疯了！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不可饶恕的恶行，顾楠感觉到自己眼眶湿了。
“今天你——”林畅咬牙。
“啪！”
又一巴掌拍到她脸颊。始作俑者浑身颤颤的，顾楠的眼睛看起来不仅湿还很愤怒。
“我说你恶心！你只会恃强凌弱！”
顾楠流出眼泪，终于把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做了。做了过后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呼吸变得越发平稳，顾楠平静等待林畅的暴怒。
谁知林畅被打懵了，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摸摸自己的脸颊，五指印清晰可见，不可置信道：“顾楠…你敢打我…”
顾楠瞥过头去，根本没分一点眼神给她。
一连两个巴掌，林畅此时此刻心中不是滋味。什么时候她会被别人打。
愣愣跪在顾楠面前，因为刚刚误伤小兔子，像是反弹到她身上，让她的心脏刺痛。饱含歉意，又手足无措地到处翻找医药箱，着急得很。就这么跪到小兔子面前也无所谓。
林畅有一点难过的情绪，不多，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蔓延到心脏，她好像感觉自己完了。有点崩溃，像只淋了雨的大型犬，焉哒哒的。
她的举动被傅潇代替，傅潇坐到顾楠旁边，凑近她的脸，小心翼翼撕开贴得歪歪扭扭的创口贴。
傅潇动作比她娴熟很多，先拿酒精棉片给小兔子额头消消毒，再涂了点药，甚至当着她的面，凑近小兔子，往她额头轻轻吹一下。
“等药膏干。”傅潇说。
小兔子的眼睫很长，因为傅潇吹额头的动作眨个不停。额发被吹起来，小兔子拉着傅潇胳膊，傅潇拍拍她手背，绕起她的小拇指。
小兔子说，“傅潇，你别像刚刚那样了…我害怕。”
傅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睡一会吧，你应该很困了。”
她盯着林畅，说，“你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林畅突然不敢与她对视。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事真的很过分，虽然被小兔子扇巴掌，还是很犯贱地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小兔子就这么靠着沙发，傅潇挨着她，肩膀靠着肩膀，小兔子看起来很安心，没一点抗拒，真的闭上了眼睛。
她看起来太累了，眼睫挂着泪。
林畅疑惑，为什么呢，为什么傅潇的行为举止这么表里不一。明明是她让小兔子陷入到如此可怖的境遇，却还要转成个天使一样的人物呆在小兔子身边。
小兔子被蒙在鼓里。
她会知道真相吗？
她知道真相又该怎么办？……
小兔子不一会睡着了，头歪到傅潇肩旁。林畅似乎也不太想看见小兔子泪流满面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于是在小兔子睡着时，诚心发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傅潇这会才舍得看她一眼，眼里有微不可查的笑意，在林畅的注视中，她挑挑顾楠下巴，低头，嘴唇触碰到顾楠的唇。
当着林畅的面接吻，在林畅逐渐变得震惊的眼神中，傅潇留恋舔舔顾楠唇。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和林畅说，“她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
这是林畅第一次知道傅潇的性取向。
她喜欢女孩。
而且她喜欢的人是顾楠。
林畅耳边突然响起成娇说的话，“林畅，你该不会喜欢顾楠吧。”
她的心迹被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剖白了吗？她其实知道自己对小兔子有点不一样。若说真的喜欢不是不可以，从小到大，她喜欢的女孩可多了。可是这种喜欢又和以往与自己交往的女孩子不一样。
没有一拍即合，没有两相默契。有的只是霸凌者与被霸凌者的关系，她一直追逐四处逃窜的小兔子。而顾楠这个人，从来没分过一眼给她。
她说她恶心。说她恃强凌弱。
明明是她欺负顾楠，怎么现在好像是顾楠欺负了她？
林畅的心闷闷的，痛痛的。脸也热热的。
她错过与小兔子相交的机会。
而傅潇一直在争取这种机会。
浑身有种无力感。意识到傅潇究竟在做什么，背后凉飕飕的。
相处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傅潇是这种人。
傅潇喜欢小兔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畅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更垂头丧气了。
傅潇没什么所谓站起来，又警告她，“离她远点。”
她觉得让林畅知道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顾楠迟早都会是属于她的。她将顾楠从沙发上抱起来，往自己房间走。走到林畅身旁停了下。
傅潇说，“林畅，别跟我抢，也别告诉她。不然她会受不了。”她恶意地笑了下，无比轻松走到自己房间。
嘭。关住门。
她将顾楠平稳放到床榻上。
留下林畅在原地颓废地想，原来傅潇也知道这样骗她会造成什么后果。脸上还残留着刺痛的，她摸摸应该被小兔子手指甲划破了。
林畅不可能再来找傅潇麻烦，她不能。究其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试着站起来，腿有点酸，没想到在地上跪了这么久，像是要把过去自己造的孽还回来似的。
呲着牙，一瘸一拐往自己房间走，再冲个凉，躺到床上总算冷静下来，摸小兔子在自己脸上留下的伤口，细细复盘今天的事。
一件一件的，快把她脑子冲晕了。
傅潇吻小兔子的画面始终脑海里回放。她抓抓乱成一团的头发。
“！？”
林畅爆了句粗口，翻了好几个身，干脆不想了，四仰八叉躺床上睡觉……
傅潇的房间却还亮着灯。房间里，睡着的顾楠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傅潇这个人做事之前总是小心谨慎，万无一失。
她让顾楠怎么样就怎样。
比如睡觉也在她的掌控中。
顾楠头发乱乱的，整个人陷到她的床。
头发丝有些落到她脸上。
脸蛋红红的，傅潇坐在床边，低头看，手轻轻抚摸着顾楠脸颊，顾楠蹭了蹭。
空调的冷气一直吹下来，是有些冷，顾楠往她身旁靠。顾楠好像又做梦了，梦里的她总是不安稳。她摸着顾楠的脸，想到刚才的一幕，没想到顾楠居然敢扇林畅巴掌，看来胆子是很大……
手慢慢滑动，顺着校服往下。顾楠身上的校服还是她的。白皙的手从校服下摆探进去，一路往上，这种事情做过一次就轻车熟路了。掌心贴着软乎乎的皮肤，沿着山脊线到达顶点。
顾楠小声喘息着，即便在睡梦中也如此敏感。她伏低身体，头发垂到顾楠胸口。
有过一次不好的体验，她不能从顾楠嘴里听到其她人的名字。听着顾楠的气声，她吻上顾楠的唇，气息交缠，将那些未说出口的呢喃全部堵回去。
她的唇有点冰凉，顾楠似乎很喜欢，往上凑了凑，像在回应。嘴唇一片柔软，顾楠的唇比看起来还软。舌尖轻而易举探进去，浅吻变成深吻。
傅潇的手慢慢往下探，闭上了深如黑夜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审核别太奇怪没什么好锁的[狗头]，
37开始发现秘密的小兔子1
◎这是她的内衣◎
在将顾楠玩弄鼓掌的时候，傅潇也能分出那么两分心思替她着想。她不能做得太过火，至少不能吵醒顾楠，还好有能让人安心睡觉的东西。没吃到小兔子总是惦记，吃到了还想再吃。
幸好傅潇是个节制适可而止的人。
顾楠睡得死，她也有点累，躺在身下毫无防备的顾楠因为她的拨弄皮肤变得粉红粉红的，脸上也有，瞧着很好看。傅潇抱她去洗个澡，再把自己的睡衣拿给她穿，自己也洗了一个。
回到房间，半干不湿的头发搭在肩旁，没有用吹风机，等她自然干。弄好一切，她坐在书桌前还记得往皱巴巴的卷子添字。
其实顾楠不算很笨，因为勤奋也是天赋的一种表现。傅潇愿意看像顾楠这种人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的样子，虽然结果总会不尽人意。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碰到顾楠，她永远都不会和顾楠这样的人有接触。学校是各个阶层靠得最近的地方。
她冷眼旁观她愚蠢的善良，愚蠢的坚持，愚蠢的相信。到最后她发现，就是这么愚蠢的东西一步步吸引着她。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想将一个活物养在自己身边。她是个长情的人，只要顾楠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她愿意照顾她，关心她，扮演她喜欢的样子。就算将来她厌烦顾楠，她也会给一些顾楠离开她以后永远都得不到，看不到的东西。
屋子的灯光泛着柔，傅潇坐在柔软的座椅里，笔尖在空白的试卷动得很快，旁边还准备了一张A4纸。刚好一个小时，一套理综试卷写得满满当当，外加一张写满复习重点和公式的A4纸。
时间快是因为顾楠这个层次的试卷困难程度不大，临近高考，三班的学生已经被各位家长们安排了好去处。有保送名校的，有去外国留学的。选择很多，不是只有高考这一个途径。现在三班已经没多少学生还呆在学校了。
傅潇也没什么必要呆在学校，王琦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要上的大学，国内的国外的都有。傅潇却破天荒说要参加高考，王琦不会过多干涉她，王琦很忙，作为临中校长，她见到王琦最多的时候是在学校。
写完放下笔，歪歪头，头发已经干了，就是穿睡裙坐在这的她有点冷，不过都还好，至少不是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房间。她的床上还睡着一个暖和的人。收拾好卷子整齐叠在一起，唇边微弯了下。一边整理一边突然眼前浮现了两道人影，是以后生活的影子，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她的记忆里确实是两个人的存在。
手边一顿，抛开这种想法，然后走到床边。看着顾楠睡得很熟的样子，她也爬到床上去睡，躺在顾楠旁边，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一点。顾楠身上都是她的气息，她很满足。保持侧卧的姿势，盯着顾楠的睡颜。
指尖点点顾楠的眉，这会顾楠睡得更深，更沉，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动。她的手指顺着眉毛滑到顾楠嘴唇。轻轻揉蹭着，白皙的指尖试探着，就像刚刚那样，在花蕊外边试探着，慢慢探进去。
手指被柔软温热的口腔包裹，再探进去一根手指，像接吻一样探知着顾楠的嘴巴。牙齿，舌尖。
还想探得更深点。
“唔…”
顾楠拒绝这样的触碰，舌尖抵着她，她只好慢慢，轻轻地退出来。手指是水润的光，湿哒哒的，傅潇将手蹭到顾楠颈侧，把手上的水光擦干净。
傅潇又被挑起那种欲。望，紧紧抱着顾楠，脑袋凑到顾楠唇边，将唇贴上去，她从来都不是个很主动的人。可是在面对顾楠这样的女生，她就是有种奇特的吸引力。顾楠身上香香的，傅潇喜欢闻。只是睡得太熟的兔子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根本不会回应她，傅潇其实不满意这样。她红着脸分开，看顾楠的唇被她亲得红红的，湿湿的。
不过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根本不会放过。
总比没有好。
咬耳朵，留下痕迹，再蹭着她。
一点一滴，将自己和她都融化。
傅潇这一晚上睡得很好。
顾楠睡得却并不好，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来气。她睁开眼，手脚很冰凉，不过身体很温暖，有个人抱着她睡觉，手和脚都缠着她，让她有点动不了。歪头看是傅潇，她和傅潇同盖一张凉被。她的手脚在空调下边晾了很久，所以才很冷。
傅潇睡觉的习惯不好，顾楠动了动发现没法动。和傅潇睡在一起不是第一次，她已经能接受。动不了…她睁着眼看了天花板好一会，感觉傅潇动了，以为她要醒了。结果傅潇只是更紧地抱了她一下。
傅潇的头凑过来了，嘴唇好像挨到她颈侧，似乎触到了，痒痒的。顾楠不是很自在，移开了点，她知道傅潇不是故意的。
然后，傅潇的手动了下，压到她的胸上。
这可吓她一跳。
不安，紧张…她试着动一下没有摆脱。这不算一个很好的体验。顾楠很敏感，而且还被林畅这样碰过。一想到林畅，她就想到昨晚她对林畅做的事。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想起来倒一阵后怕。不过她都做了，也不后悔，大不了被林畅打回来。毕竟她说的那些话一点没错。
这么一想，心下安定点。再看看傅潇，还没醒。顾楠试着移开傅潇手，小心翼翼的，还好没惊动她。接着又是抽掉自己的腿。要是傅潇有一点动静，她的动作都要停一下。这样磨蹭了好一会，才从床上起来，下床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腿软了下。撑在床边坐了一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楠瞥眼看看傅潇，头发在后背轻轻扫了下。她觉得疑惑，可是傅潇根本没一点表现出不对劲的样子。她只能将这种疑惑压下去，而且她每次和傅潇一起睡，就会睡得很好。没有找到拖鞋，顾楠的记忆只停留在昨天扇林畅巴掌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光脚踩到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
应该是傅潇，身上的睡裙肯定也是傅潇的。顾楠这么想着脸红了下。下次…下次她可不能这么麻烦傅潇了。昨天也是在傅潇这洗的澡，她的衣服也应该在这。
顾楠四处望望，看到左边的衣柜。她其实不该翻傅潇的衣柜，这样会冒犯别人的隐私。可是她得找自己的衣服，她转头看看傅潇。傅潇还睡着，却给她一种醒过来的错觉。
顾楠想下次给傅潇道个歉好了。她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了。这里有林畅。她很讨厌林畅。
衣柜不是很大，是单人用的。打开一看，里边也没挂几件衣服，一眼望去，两套校服旁边还挂着一套校服，尺寸有些小。还有傅潇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在她的校服后边挂着，黑白灰居多。幽幽的清香传到鼻间，是傅潇身上的味道。
顾楠往柜子里边凑了凑，小心将自己的校服取下来，校服上边叠得很整齐，找到了接下来穿就是个问题，顾楠为难地又看看后边的傅潇。
这个房间对两个人来说还是有点小的。除了床，除了书桌，衣柜，整个空间一览无余。就在顾楠纠结要怎么换衣服的时候，一个袋子顺着衣柜滚出来。顾楠将校服放到旁边，将袋子捡起来，里面的东西一下也掉出来了。
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就是普通的内衣内裤。可顾楠看到那东西以后，心剧烈跳了下。…奇怪的不是内衣，而是这是她的内衣。
第一反应想傅潇这怎么会有她的内衣，随即又想到自己去傅潇家借宿的事情。不停安慰自己，压下莫名其妙怪异的感觉，她百思不得其解。
往后看看傅潇，傅潇还睡得很安稳。
轻轻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身体有点颤抖。再仔细看看，发现手上的私密衣物就是她的。想问傅潇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见了吗。怎么在这呢。白色的内衣有点皱巴，顾楠抿抿唇，想…或许傅潇是帮她找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她顿顿，手忙脚乱地将内衣裤塞回口袋里，像是惊动了什么秘密，需要恢复原貌才好。潘多拉的魔盒是不能轻易打开的。她将口袋放回衣柜，颤颤地想下次傅潇一定会把东西还给她的。
顾楠着急去上课，她醒得早，这会出去还能分出点时间去食堂。
实在没有可以遮一下的地方，只好就在原地换衣服，先是扣上胸衣，弄了好半天，再将校服扣好往头上套，然后是校裤，穿好没花多少功夫，最后再脱掉睡裙，发出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生怕吵醒傅潇，如果真的吵醒，她心里过意不去。
还好没有。
头发蹭得很乱，她把睡裙叠得很整齐放到床边，随便理了理头发。她心里有点乱。
顾楠是不聪明，但她不是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只是觉得傅潇对她很好，走到床边，低头看躺在床上的傅潇。顾楠抬手，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摸到傅潇的脸。
“谢谢你，傅潇。”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毕竟傅潇帮助她很多。
走出去轻手轻脚带上门，一路心惊胆战怕碰到林畅。可是林畅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早起的人。顾楠想得很对，她离开得很轻松。静悄悄的，就像没来过这里。
等到房间里彻底没有顾楠的气息，傅潇睁开了眼睛。她看看完好无损的衣柜，目光转到书桌上去，又摸摸自己的脸。好看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
真是白费心思了。不是很看重试卷这种东西吗？……
顾楠最终还是没有去食堂，一是昨天林畅当众羞辱她，虽然当时食堂没多少人，可是学校就是个不大的地方，隔天，林畅的“光荣事迹”就会传得到处都是。二是她有了心理阴影。做了很久心里建设的顾楠最终没有那个勇气直面阴影，只好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凑合着。
到班上，人还不是很多，看看熟悉的座位，黎樾还没来。同学们看到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冷嘲热讽，也没有拿她昨天那件事当着她的面津津乐道。
顾楠站在后门，松了口气。
“让下让下，同学。”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教室后门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个人。急匆匆地，顾楠来不及多想，往旁边撤了下身子。后边的女生直接冲进去，她把背上的黑色书包放到不知最后那位同学的课桌上。
笑嘻嘻的，拉开书包链。
“来来来，趁热吃。我妈说，肠粉要热的才好吃！”
请她帮忙带的同学一窝蜂围过来，那女生从书包里掏宝般，一盒一盒的肠粉往外拿，源源不断的手接着。
大清早地就开始热了，教室开了风扇，其实还好。那女生热得额前的头发都湿了，她抬手直接拿校服衣袖擦擦。
往门口一看，看到顾楠，手往瘪得差不多的书包里一摸，又摸出一盒肠粉，她笑笑，“还剩最后一份，给你吧。”
李媛欣把肠粉往她面前递了递。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已更
38让人愧疚的小兔子
◎明明…她那么喜欢她◎
顾楠没接，她记得李媛欣，李媛欣经常让黎樾给她讲题，和黎樾关系还不错。
见她不接，李媛欣又走过来点，直接把肠粉盒塞到她手上。
“怎么没跟黎樾一起来？昨天黎樾担心了你一下午，上课都心不在焉的，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呢。”
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有人找她说话。不……顾楠想了想，其实以前李媛欣也跟自己说过话。
听到黎樾，顾楠才有了反应，“…是吗？”
李媛欣点点头，“嗯”一声。
又笑笑，“不过昨天晚上你没出什么事吧……就三班那林畅……她在你座位上乱翻一通，拿了你理综卷子，还理直气壮，要不是梁老师在现场，我真想当场扇她两巴掌……真不知道临中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的学生。”
李媛欣忿忿不平，“黎樾还去拦她了呢，不过没拦住。我也挺不喜欢林畅的，她太横行霸道了，没人会喜欢她那样的人。”
说着说着，李媛欣停了下，认真看看顾楠又说，“我听说她在欺负你？……你需要帮忙吗？”
顾楠呆了下。对啊，她好像忘了拿卷子，应该还在傅潇那。
李媛欣倒是不自在起来，“其实关于你的事班上同学都有了解，……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的。”
“……”
李媛欣又说，“我没有别的目地…就是想帮你。你这么柔柔弱弱一个女生，是搞不定林畅的…你应该来找人帮忙的的……你就是太沉默了，而且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我感觉你不是很好接近。”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虽然长得很可爱。
“……”
顾楠捏了捏手里的塑料盒，里边的肠粉还是热的。这让她想起昨天晚上说要帮她忙的阿姨。
“…谢谢你，李媛欣。”她对李媛欣说。
对面是林畅这种坏到骨子里的人，别人帮她会被一起拖下水的。黎樾就是这样的。而且她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让别人感到不好接近吗？……
顾楠有点不知所措，如果按照李媛欣的意思，那之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偏激？还是说太悲观了。她是不是应该去跟老师说清楚，毕竟都还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
李媛欣又说，“没关系。就是一个小忙，我能帮肯定帮…”
她犹豫了下，看着顾楠，还是决定继续说，“还有……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现在的境遇都是短暂的…需要帮助的话一定要来来找我。虽然我不能帮你彻底摆脱那种糟糕的境遇，但是我可以让她们找不到你。霸凌者都是这样的，不碰见她们，她们很快就没兴趣了，你别老是被她们看到。而且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吧。”
一股脑地话像石头砸到顾楠脑门上，顾楠看看面前这个女生，皮肤有点黑，还有点红，估计是晒伤了。李媛欣是班上为数不多的体训生，马上要体考了，这几天训练强度有点大，看起来遭了不少罪。
“好……”顾楠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善意，或许以前也有，只是她忘记了。原来萍水相逢的人在错身的瞬间也会给予对方一点鼓励。
顾楠突然觉得自己把黎樾的帮助看得太重了。她真的需要黎樾吗？她真的需要承受黎樾阴晴不定的示好吗？她真的不配得到别人的帮助吗？……还有…她对黎樾的感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一件件的事情让她的思绪绕来绕去成了死疙瘩。
李媛欣松了口气似的，指她手里：“这个你趁热吃，凉了不好吃……如果你喜欢吃，可以找我带。我早上会训练，起很早的，能混出校园。这些肠粉都是我妈妈做的。她就在学校外边卖肠粉……”
李媛欣一口气又说了好多，一句接一句的。顾楠愣了愣，发现李媛欣又朝她笑笑。她点点头，又小心说句好。
捏着塑料盒，指尖泛白。周围让李媛欣帮忙带肠粉的学生已经迫不及待，掀开盒子就是吃。香味弥漫到整个校园，伴随着吸溜的声音。
“好吃好吃！李媛欣你妈手艺真好，太好吃了！”
“李媛欣，明早再帮我带一盒吧。”
“哪家买的啊，这么好吃，明早我跟你一起去……”
“……”
同学们都夸奖李媛欣带的肠粉好吃。李媛欣脸上跟放光似的，走到座位上朝这个点点头，朝那个说话。
“带带带……放心。都不会少你们的。”
随即又拍了下跟她是搭档的那位女同学的肩膀，“姚灿，你可别嘴上说说啊，早上起不来，我可不等你的……”
“要不醒，你揪我脸呗……”姚灿笑嘻嘻的。
李媛欣很受同学们欢迎，而且她的性格很开朗。顾楠默默坐到自己座位上，沉默地听她们相互闲聊开玩笑。
她有点羡慕李媛欣的性格，似乎跟谁都能说上两句。黎樾是，陈雅是，全班的同学都是，而且还处于这样一副很轻松的氛围中。
打开食盒刚吃了一口，王文婧跟着进来，身为班长的她牢记着管理同学的职责，从前门进的她拍拍讲台，“来教室了还闲聊，大家快把语文书拿出来读。”
王文婧在班上很有威望，比起男班长来说，同学们更服她。
听她这么说同学们各自回到座位，拿出语文书出来认认真真早读。吃肠粉的三两口吸溜干净肠粉，该干嘛干嘛，就连扫地的值日生动作也快了点。
三十班很快响起朗朗读书声，传到教室外边，正好轮到梁安值早班，在教室外边就能听到学生们读书的声音，心中满意，不由觉得文婧这孩子真不错。
隔壁班的老师路过时，笑着打趣，“你班上这届孩子真不错啊，快高考了，还这么沉得住气。厚积薄发啊。”
梁安客套，“这群孩子争气。”
在教室打了一转回办公室，今天不是满课，她也没必要在学校死守着。
出去途中又碰见黎樾。
黎樾道：“老师好。”
梁安笑下，又觉得黎樾这孩子脸色不太对。
“黎樾，是压力有点大吗？看你黑眼圈有点重。”梁安又拿出自己那套说辞，“别紧张，越是高考越要沉得气。依你的成绩考个好大学没问题，考场上稳定发挥就好。知道吗？”
说着拍拍黎樾肩膀。
黎樾点头，与梁安擦身而过顺着进教室。背在身后的手拿着刚买的早点，是豆浆。
今天早上差点睡过头，去食堂时候只剩豆浆了。
她买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顾楠。
昨天晚上顾楠没有回宿舍，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其实她犯不着这样，因为顾楠是被傅潇带走，顾楠不会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可就是因为傅潇，她才无法好好安眠。
希望傅潇不要对顾楠做那种事，希望今天早上她能看到顾楠。
顾楠还不能明白那些事，要让她慢慢接受才行。
抿抿唇，黎樾想，至少顾楠不抗拒和自己接吻。
“脚挪开一点啊！”
今天恰好轮到陈雅值日，她扫地正扫到顾楠那里。顾楠已经挪开了脚，陈雅还要气急败坏叫她让开一点。
肠粉吃了一半，她吃东西慢，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人多了起来。
顾楠只好不吃了。
忍受陈雅的无理取闹，顾楠平静地说，“陈雅，我已经让开了。”
陈雅哼了一声，借着扫地凑到她跟前，“…还敢顶嘴…别以为有人帮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林畅会一直缠着你直到高考前。你以为你还能在考场上正常发挥吗？你自己不好过，就不能离黎樾远一点？昨天她被林畅欺负了……如果她没有帮你的话，根本就不会遭到这些无妄之灾…”
黎樾昨天被林畅踢了一脚，她是知道的，也心疼。顾楠皱皱眉，担心黎樾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受到林畅的欺负，又联想到刚刚李媛欣说的话，“是昨天晚上吗？”
陈雅弯腰哼声扫地，跟自己过不去似的，将扫把来回在顾楠周围蹭。
“等着看吧，黎樾总有一天会受不了你的。”陈雅不想提昨天晚上的事，因为林畅的表现跟大家传的并不完全一样，那样子并不像一个完全的霸凌者。
她又说，“还有那个傅潇。…她也不可能一直帮你的，她并不像她表面上对你那么好，或许就是看你可怜罢了。顾楠，醒醒吧。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的……”
面对陈雅恼羞成怒又毫无根据的话，顾楠只有保持沉默。心下稍安，陈雅避口不提，说明黎樾没事儿，不想惹事的她起身去扔垃圾。
偏偏陈雅就是看不惯她这副明明就是个窝囊废，还要表现得很冷静的样子。跟黎樾学的么？她配么？
顾楠就该一直出丑，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才好。
人心永远经不起考量，陈雅恶意地挑顾楠的错处，没有错都要给她臆想出来几条。她看不上顾楠一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模样，更看不惯对于自己来说算得上向往的黎樾时时刻刻都把顾楠放在心上。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因为像顾楠这种平平凡凡的人没什么好让她嫉妒的。她只会对顾楠进行这样那样的猜测来揣度黎樾对顾楠的与众不同。
她不明白黎樾为什么会被顾楠吸引，她只能高高在上地审判顾楠。
心想或许是顾楠紧缠黎樾不放，让黎樾为难才这样的。黎樾就是太善良了。
黎樾这样的人，谁不想要接近呢？……
陈雅将扫把挡在顾楠面前，为了让顾楠绊倒，她理所当然地提*醒自己大家都讨厌顾楠，自己这么做也没什么的。
顾楠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疼和痛都不会叫嚣出来的。
可是呢，她还是忽视了顾楠会吸引黎樾的目光。再怎么嘴硬，黎樾也不可能不去管顾楠。
顾楠摔倒的那刻，黎樾急匆匆跑过来扶住她。顾楠靠在她胸口，黎樾心里终于有种落回地的踏实感。
她的豆浆差点洒到地上。
顾楠抬头看她，“…黎樾。”
顾楠叫她。
顾楠还是她，熟悉的长相，熟悉的人。
她拨拨顾楠扫到脸前的发。心中不由自主涌起了一股愧疚，她似乎有点明白自己做错了，像小兔子一样的女生分明是需要好好保护才对的……
姑息霸凌者对顾楠的欺负，无视她的痛苦。
甚至连她自己也在一点一点侵蚀顾楠对她的真心。
为什么呢？
明明…她那么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一到小黎这就酸溜溜的哈
39被要求检查身体的小兔子
◎我…看一下◎
意识到自己错误的黎樾终于觉得要好受点。心脏不是那种在油锅里反复煎熬的钝痛。她盯着顾楠，眼眶有些湿润。
顾楠稳稳身体站好，根本没有看她。她到垃圾桶那边去扔垃圾。黎樾知道自己失态了。调整好情绪后将两杯豆浆放到课桌上。
陈雅有点呆，“…黎樾。”
顾楠并不想再陷入一场无意义的是非当中。与黎樾擦肩而过的时候，黎樾却拉住了她。她顿顿，心跳还是快。这根本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黎樾和她并排站着。
“陈雅，给她道歉。”
声音传到顾楠耳朵里，然而这让陈雅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黎樾对她提出过这种要求。虽然看得出来黎樾对顾楠不一样我，但也没有公然地站在她的对立面。
陈雅生气了，本来轮到她值日就心烦，今天早上她也起来迟了，甚至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不过她的目光注意到黎樾课桌上的两杯豆浆。陈雅觉得那肯定是黎樾帮她带的。毕竟她们在同班同学面前都被看作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黎樾，是她走路不长眼，自己撞上来的。”陈雅开始解释，“而且她根本一点都不想回宿舍。亏得你昨天晚上那么关心她，一直……”
陈雅以为自己语气再放松和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而且据她了解，黎樾根本就不是那么较真的人。
“…先道歉吧，陈雅。我刚刚看清楚了，是你故意绊倒她的。”黎樾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不过她还是固执地要让陈雅向顾楠道歉。
陈雅脸色难看起来。
气氛明显紧绷，顾楠说，“不用了…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被陈雅打断。
“我也不会向她道歉！”陈雅非但不道歉还撞了下顾楠。
顾楠后退两步，还好幸运，没有跌到地上，而是倒退坐到黎樾座位上。
陈雅看看她，又看看黎樾，“她自找的，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陈雅哼了一声，走开了，阴着脸和另一个同学下楼倒垃圾。
黎樾眉皱着，她转过头来看顾楠。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发现顾楠不敢看她似的。豆浆被顾楠撞得洒出来点，顾楠忙忙起身来，反倒是她成了道歉的那个。
她跑到自己座位拿纸过来擦桌子，期间也没有看黎樾，只是说，“黎樾，……你快点过来坐着吧，早读已经开始了。”
顾楠说完往自己座位上去。能感受到黎樾的目光看过来，顾楠心里慌慌的。拿出自己的语文书课本，翻到古诗那单元，正是李白的《将近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顾楠大声朗诵起来，却还是无法忽视自己过快的心跳。
黎樾还在原地杵着，巡视班级的语文课代表点了下黎樾的名字。
“黎樾，你发什么神。”
最近黎樾的状态就是这样，时不时喜欢发神。果然是越到高考，越躁动？语文课代表想不通，只叫黎樾坐下。
很快，班上同学们积极性彻底被调动起来，教室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响亮的读书声，困得慌的同学想打个瞌睡都不行。顾楠慢慢也被这种氛围感染到。不去想黎樾，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课本上。
然后没想到黎樾像上次那样悄悄过来蹲到她身边。
没分寸似的，黎樾手搭到顾楠腿上，凑近闻，发现顾楠身上的味道不是她熟悉的。她紧紧豆浆杯。
顾楠低头看她，有点不自在，“……黎樾，你快坐回去。”她的脸红红的，“别蹲在这了。”
逆着光的的黎樾稍稍仰头看顾楠，这样的顾楠很好看，头发丝都在发亮，又被顶上的风扇轻轻吹动着。
她有点愣，时刻紧绷的神经在这刻放松不少，她把豆浆塞到顾楠怀里，顾楠只能接住。
她说，“你早上没有吃饭吧。……我给你带的豆浆。”黎樾说着说着，脸红起来，“我特意给你带的……”
可惜她的声音太小了，顾楠耳旁都是读书声，听不太清黎樾说什么。
豆浆顺势被顾楠放到桌子上，她拉黎樾起来，没想到黎樾捉住她的手不松开，还是保持蹲着的姿势靠到她腿上。
黎樾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一圈，“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傅潇宿舍睡觉？为什么不回来呢，……为什么？要是宿管查宿舍的话，我和陈雅也会被你连累的。为什么你连说一句都不肯给我说……是讨厌我了么……”
久久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情终于在这个平凡而普通的早晨全都倾吐。她压抑得太久了。悲伤的，恐惧的，甜蜜的，过往所有有关顾楠带给她的情绪全都杂糅在一起，拥堵在她心尖，随着眼泪一起决堤。
现在的她太脆弱了，生怕顾楠就这么丢下她。
她紧紧地抱着顾楠。说些顾楠听得模模糊糊的话。
顾楠也没想到黎樾会这样，她感觉到腰部的地方有一阵湿意，微微挣扎的她愣了下。
黎樾哭了。
是最近压力太大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黎樾埋在她的衣服里，她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黎樾的呜咽。
黎樾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哭过。顾楠的心脏也跟着揪起来，她拍拍黎樾的肩，“…黎樾，你怎么了？”
黎樾好像没哭了。她听到黎樾断断续续的声音。
“顾楠，对不起……对不起……”
顾楠的心轰然一震。是第一次吗？第一次听到黎樾向她道歉？其实没有。虽然黎樾是个嘴硬的人，但是要是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会对自己说对不起。这对黎樾来说并不容易。
顾楠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黎樾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毫无形象地哭泣过。她从来像朵向阳生长的花，骄傲又自负，迎接阳光和风雨。
语文课代表往她这边走过来了，一下就看到黎樾这么抱她。
语文课代表长了一张不好惹的脸，单眼皮向下一瞟，就不是很客气。可没机会让黎樾伤春悲秋了。顾楠紧张拍拍黎樾肩膀。
“黎樾…黎樾……”
黎樾像黏她身上了，根本不为所动。
顾楠只好磕磕绊绊解释，“黎樾她…她压力太大了，所以……”
语文课代表手拿书的样子一板一眼的，像老师。顾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抱紧了黎樾的头。
语文课代表突然凑近她。
顾楠往后一缩，结果语文课代表笑起来，她对顾楠说，“真不容易呢，能让你和我说句话。”
顾楠一愣。
语文课代表又把手放到自己唇边，“好了好了。顾楠，你和黎樾出去呆一下吧。高中三年，哪个人还没有自己的伤心事呢。而且黎樾成绩这么好，压力山大的……我们都能理解。没多少时间了，只要我们熬过去了就好了。你陪着她说会话就行了……”
怀里的身体动动，黎樾抬起头，顾楠低头，正巧对上黎樾红红的眼眶。黎樾避开目光，也不看后边的语文课代表，只是对顾楠说，“…出去。”
顾楠明白了黎樾意思。于是跟语文课代表说，“安天天…我和黎樾出去站一会。”
安天天笑着说，“去吧去吧，别太久了就行。”
黎樾就这么拉着她走到教室外边。
在教室外边，同学们读书的声音能够听得更清楚，顾楠和黎樾在走廊上站着，靠在阳台边，读书的声音震得阳台也在响。每层楼梯的阳台边都种满了长长的迎春花藤，上边零星点缀着白的，黄的小花。早晨的风还有点凉爽，吹得藤蔓左右摇摆。
黎樾脸庞的碎发也被吹起来，顾楠小心翼翼地看她，她看见黎樾目光落到楼下的操场。零零散散还有体育生在训练，远远地传来一阵笑声。
她的手还被黎樾握住，她不知道该不该松开。黎樾看起来不像刚刚在教室里崩溃哭的样子，情绪好了很多。
“……你好点了吗？”顾楠问。
黎樾几乎是立马松开了她的手。顾楠的心又沉了下，不过不像过往那样总是因为黎樾的举动而想很多。就像今天早上无缘无故，免费从同学那获得了一份早餐。
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也无法让别人真正满意。
黎樾把她当成什么，她从来都很清楚。
有时候，她觉得她在黎樾心目中连陈雅都比不过。
“……顾楠。”
黎樾突然叫她了。
她的思路被打断，嗯了一声。
黎樾又牵住她的手，她还没反应过来。黎樾拉着她跑，带她上5与6楼的楼梯间。黎樾奔跑的动作有点着急，她被黎樾牵着，好几次绊倒。6楼是一层空教室，转角的楼梯锁了道门。所有人都只能止步于此。
然而这里却是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有学生会聚集在这个角落抽烟，包括那些让人们向往的班级体。无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学校这种地方就是会有好学生和坏学生，与自家的经济实力没有关系。
这里不易被人发现，只有高高的窗户从背后照进来几缕阳光，是有点昏暗的光线。顾楠和黎樾站的台阶上被扔了好多烟头，很少有人打扫这边，灰尘味，阳光味，久久不能消散的陈烟味都混在一起。
有点刺鼻，又让鼻子痒。
顾楠想打喷嚏，捂住鼻子。
“…黎樾，我们快下去吧。”
声音瓮瓮的，显然黎樾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等等…”黎樾凑了过来，鼻音有点重。
她靠到墙壁后边的墙上，墙壁上也是灰扑扑的，她看到墙角的蜘蛛网，不大的网上边全沾满了灰。
“……？”
黎樾的眼眶还红，看起来还肿。脸颊处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
她还是想拉黎樾走，这里太脏了。黎樾却轻轻触了触她的额头，“受伤了…是被林畅打的吗？”
指尖触到有些痛，顾楠躲开，捂捂额头，“……没有，是意外。不小心撞到的。”
“很痛吗？”黎樾收回手，捂住脸，“…都怪我……”
“不是的。”顾楠去拉她的手。
黎樾抬起头，像变了一个人，目光幽幽盯着她，突然神经质地开始碰她的衣服。刚开始还不明显，是黎樾解开她校服最上边的纽扣才意识到，她躲了下。
“黎樾，你做什么？……”
没躲开。黎樾轻轻压住她身体，“身上呢……身上有没有伤？……”
黎樾看起来很着急。
顾楠有点害怕，同时又不得不卸下防备，因为黎樾这样是关心她。她不敢太大声，“…没有…黎樾，……没有的…”
黎樾眉头皱得深深的，似乎不相信，也不听顾楠的解释，认真而专注地解校服上的扣子。顾楠挣扎，她就慢慢压住顾楠的挣扎。
她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我看看好吗……就看一下…”
试问谁会提出这么过分又毫无道理的要求，顾楠不理解，也不认同黎樾的行为。
“不行……”
可是……黎樾的动作看起来很强硬。
像拆花瓣般，校服的纽扣没有完全解开。顾楠在挣扎，黎樾的动作被阻碍的断断续续的。
“……黎樾，我们下去吧……现在、现在是在教学楼…”顾楠拉了拉黎樾的手，隐秘而羞耻的说。她不知道黎樾是怎么了，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对她做诡异而不合时宜的事。
“教学楼……”黎樾呢喃了一下，像是找回自己的理智般没有再动。
她低着头看见顾楠脖颈上裸露出来的皮肤。衣领撒开，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锁骨的形状小巧而可爱，两边骨头最开始的地方浅浅凹下去，因为顾楠的呼吸，轻轻起伏，黎樾想，如果那里装着一点水，应该就会像被风轻轻吹起的湖面，水波荡漾，泛着皮肤特有的光泽。
黎樾眨了眨眼，呼吸变得沉重，目光在上边流转个不停，她悲伤地想，就是这样，顾楠才被觊觎了吧……顾楠手颤颤的想要系上纽扣，她一抬手，抓住顾楠手。
顾楠一惊。
黎樾用命令的语气说，“…别动。”
顾楠表情难看，可是黎樾刚哭过的样子还让她记忆犹新，她的鼻头有些发红。顾楠不能忽视心底那点心疼的情绪。对于黎樾，她总是宽容很多。
容忍黎樾对她称得上冒犯的行为，她靠着墙放松了身体，不再是防御的姿态。
“……”她想黎樾总归是关心她……？
楼梯间的空气很干燥，隐隐浮上来灰尘的味道，两道呼吸一前一后应和着，铁门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到她们的身上。黎樾的呼吸越来越重，拉开顾楠的衣领，目光隐隐向脖颈后探去，指尖随着她的目光轻轻拨动衣服，校服的扣子又被她蹭开两颗。
她嘴里一直重复着叫顾楠别动的话。心情忐忑又害怕的探知着顾楠昨晚的遭遇。
起先还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随着她的手指慢慢往顾楠颈后滑动，拨弄开半长的头发，就在心慢慢放回去的时候，她看见顾楠侧颈有一片红色的痕迹。
不像被蚊虫叮咬。倒像是用牙齿或者唇瓣吸碾出来的。黎樾有点明白那是什么？可是又不想完全相信。
像活给自己找罪受般，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非要看个清楚明白。手颤了一下，慢慢触碰到上那里的红痕，一点一点覆盖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她失魂落魄，鼻尖又酸又涩，“……这里是怎么回事……”
顾楠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黎樾好像又要哭了，抬手摸到黎樾触到的地方，掌心盖着黎樾的手指，这样轻轻一摸，好像有些刺痛，不过对她来说这点小痛根本就无足轻重。
她没什么顾忌的说，“…红了吗？……估计是蚊虫咬的吧…”心想，黎樾果然是关心她。
“……蚊虫……”黎樾扯了扯唇，“……会有这么大的蚊子吗？……”
顾楠睁大了眼睛，“…很红吗？”随即她又皱皱眉，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可是那里一点也不痒……”
这话像对自己说，又像对黎樾说的。
“…昨晚……你在哪睡的？”黎樾不死心地问。
颈侧被轻微的摩挲着，刺痛感却越来越强，顾楠偏了偏脖子，没躲开黎樾的手，黎樾反而把五指覆上来，她感受到黎樾手掌的炙热，黎樾轻轻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像兔子被拿捏了命门，她不敢动，被黎樾抵在墙上，还好黎樾的力气不是很大。
她轻轻喘息着，发现黎樾的眼眶越来越红，要哭了，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因为黎樾看起来很讨厌傅潇。她又找不到其她借口，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在傅潇房间……”
黎樾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冷，还颤颤的。
顾楠继续解释，“……傅潇她，她对我很好……她让我睡她的床，我睡得很好……连失眠也好了许多……”
太着急了，顾楠没想到把自己会失眠的事情也说出来了，她紧张地看着黎樾，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让她嗅到一点危险的味道。
黎樾的眼睛变得清明几分，“……失眠…”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关心与担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你……”
黎樾本来还想问她什么，不过最终又没说。
她咬下唇，声音又变得忿忿的，“…我就知道……”
“……？”
黎樾又变成一副恼羞成怒的神色，清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眼里闪过不甘，愤怒，无力，最后又是无可奈何的妥协。隐约还有一丝忧伤。
她看着那双眼眸越凑越近，黎樾的脸也渐渐在她面前放大，呼吸交错，她感到自己脸上一片湿热。
叮铃铃，早读下课铃声响了。
她还被黎樾掐着脖子，
她的呼吸越发不稳，声音也弱弱，“……下课了…黎樾…”
有人向这边走过来，响起一片嘻嘻哈哈的说话声，这边靠近女厕，多半都是来上厕所的。
顾楠越来越着急，手捏着黎樾校服衣摆，“……会被发——”
最后一个字被柔软的吻堵了回去。
嬉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走廊上越来越响，顾楠的心脏砰砰跳着，砸在耳朵边。
她被黎樾亲吻了，不是第一次。先是一愣，措不及防的吻让她震惊得没有闭上眼，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显然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而黎樾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点也不懂分寸，黎樾也没有闭上眼，棕色的瞳孔里向来都是清亮平静，此刻却盛满了不可说的欲念，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碰到了，干净的琥珀色被搅得一片浑浊。
顾楠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脸颊变红，慢慢滚烫，这几乎是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不像对林畅那般厌恶。甚至在黎樾吮吸唇瓣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翕开唇缝，黎樾没有像上两次那样，一次是惩罚性的咬她的唇，一次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吻。
黎樾还在盯着她，灵巧的舌滑进了她的唇缝里，捏住脖子的手也变得不安分，慢慢往下滑动，从她的锁骨一路往下滑到腰侧，就是这样轻轻一揉，她觉得全身好像软了一下，捏着黎樾衣摆的手拽得更紧，唇齿间泄出轻轻的哼音，是属于少女的清甜气息，混着黎樾稍显沉重的呼吸。
校服半开，露出了白色的肩带，黎樾的手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渐渐往上，捏住了她的下巴。唇被迫张得更开了些，黎樾舔了舔，她始终没有闭上眼睛，缓缓拉开距离，顾楠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眼睛被激出一层水光，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镜也被黎樾拿下去了。眼前朦朦胧胧。
黎樾亲了亲她潮红的脸颊，急促的呼吸还算克制，黎樾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喘息，“…小点声，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简单的一句话刺激到顾楠的神经，即便全身软的不成样子，她还是推拒着黎樾的怀抱。这太惊悚了！黎樾这样的好学生，居然在楼梯间和她做这种事情。
推黎樾胸口，手上不去力道，软软的，看起来更像欲拒还迎。黎樾没有被她推动，而有几个女生的谈话声音传到她们耳边。
“陈雅，你最近跟黎樾是怎么回事？都没看你们走在一起……闹矛盾了吗？”
陈雅的声音有点郁闷，更像发脾气，“谁说我们闹矛盾……”
和她一起的女生哦了一声。路过楼梯口，那女生晃了晃脑袋，“听……陈雅，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好像就是从上边传过来的……”
她指了指顾楠和黎樾的方向，只要一上来就能看到楼梯转角尚抱成一团的她们。
“哪有？”陈雅没什么兴趣，就想上个厕所，快点回教室去。她好像没看见黎樾，也没看见过顾楠，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一起？……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一阵厌烦。
“就是有啊，陈雅你陪我上去看看吧。”那女生不依不挠。
两个人慢慢上台阶。
缩在角落里的顾楠心跳如雷。巨大的眩晕感一波一波袭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如黎樾强，听着渐渐临近的脚步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黎樾，细腻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黎樾的脖颈上，越来越急。
偏偏黎樾不为所动似的。零星的吻落在她的脖子，强烈的恐惧感和酥麻感让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忍不住喘息，她紧紧攀住黎樾的肩，声音已经放得很轻。
黎樾吻到她的耳边，用气声说，“……别出声。”
顾楠闭上了眼睛，呼吸揉在黎樾的肩膀上。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那种令人羞耻的声音……
“……哎呀。我走了，你自己去看吧！”陈雅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说着匆匆下台阶，和她一起的那个女生自来也下楼去，有点抱怨道：“陈雅，你又怎么了？”
声音慢慢飘远，顾楠紧张得全身都汗湿了，整个人挂在黎樾身上大口喘气。
声音颤颤的，被黎樾亲过的唇红红的，“……黎樾…”
她喘息着叫她的名字，结果黎樾埋在她的肩膀，狠狠咬下一口。
没有任何防备，坚硬的牙齿似乎咬透了皮肤。
“呜……”
疼得顾楠小声呜咽。
【作者有话说】
傅潇（鬼气森森爬出来掐脖子）：敢说我是大蚊子……
40被拉娘配的小兔子
◎说，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好在黎樾不是真的属狗，没有再加力，若真咬下去，恐怕会把顾楠肩膀上的肉咬下来。
她还有点良心，知道顾楠痛，并且感觉到顾楠在自己怀里抖，失去的理智被顾楠的拥抱一点点拉回来。她松口，被自己咬了的地方留下一圈深红色的牙印和水痕。
顾楠因为刚刚差点被人看到吓得抱她很紧。
两具身体贴合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这样被人需要的感觉慢慢回来，黎樾心慢慢放回原处，只有抱住顾楠，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说服自己顾楠就在自己身边，哪也没去，也不会轻易被其她人抢走……
顾楠肩膀的齿痕有点深，黎樾觉得自己咬得太狠了。她想这样顾楠一定会痛……可是不痛又怎么让顾楠记住她呢。
她的目光往更幽深的地方探去。
狭小的空间光线不是很好，顾楠身体被自己挡着，还有校服的遮挡，更后边一点的地方不是看得很清楚，可是黎樾的目光就跟灯泡似的，哪怕一点点都不放过。
脖子上只是小小一部分，完全掀开头发后，顾楠后颈，以及后边的肩背是更深的红痕迹，刺眼的很，她都能想象傅潇这个人到底对顾楠做了什么……
顾楠知道吗？
她知道傅潇对她怀有这样龌龊的心思吗？……
黎樾的眼眸闪动得越来越厉害，她不知道为什么傅潇这样大胆，肆无忌惮在顾楠身上留下这些东西，可是又都留在顾楠根本看不到地方。
快三年了，傅潇做了她想过的事，每次她想要这样对待顾楠，都告诉自己需要忍耐，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严以律己的好学生哪能做这种事…她一边对自己的念想感到恶心一边又渴求得不得了。
亲口告诉顾楠自己心思的画面已经在脑海里预演了许多遍，她忍耐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是为了等高考结束后告诉顾楠自己喜欢她…她知道自己脾气是坏了点，可是顾楠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吗？而且顾楠事事为她着想，除了她，又有谁能得到这种待遇呢…
就算狠狠地伤透了顾楠的心，只要自己好好道歉，顾楠就一定会原谅她的…她、她也是没办法的呀…她需要参加高考，她不能让自己受到一点影响。
那时候的她根本无路可走…爸爸妈妈对她抱了多大的期待，一张张排名靠前的成绩单会让爸爸妈妈高兴，她们希冀她能考个好大学，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她是家长口中别人的孩子，爸爸妈妈养育她，费尽心思地培养她，她怎么能让她们伤心呢…黎樾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原本她都想好了，等到高考过后，她会尽全力补偿顾楠的。
顾楠会原谅自己的。
顾楠就是一个善解人意，很柔软的人。不论自己走得多远，她都会在原地等着自己的…
所以…她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可是顾楠这样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会被其她人觊觎。
一晚上都没睡着，她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有了心理准备的她再看到残酷的现实时，她的心还是像碎掉的玻璃瓶扎得人生疼。
泪无声无息，砸到顾楠的肩膀，黎樾紧紧抱住顾楠，头拱到顾楠的头发里。
顾楠觉得自己浑身的空气都被挤压了出去。黎樾抱她抱得太紧了。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黎樾的拥抱不那么强势，却让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像要把她一起拖下深黑的水潭似的。
肩膀有温热的湿意，面对黎樾今天反常又没分寸的举动，顾楠有点生气了，尽管她的脾气好得就像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也不代表她没有半分脾气。
“黎樾…”
黎樾不为所动。
顾楠使劲挣扎了一下，终于挣脱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结果就看到黎樾满脸泪痕。起的脾气没了，她的衣服，头发都被黎樾蹭得一团糟，看到黎樾这个样子，她显然生不起来气，她有些不敢看黎樾的眼睛，只盯着黎樾的肩，因为挣扎，弄得黎樾的头发也乱了，几缕垂到肩上。
她的胸不快不慢上下起伏着，“…你怎么又哭了…？”顾楠想说自己很痛。没有眼镜她看不太清，黎樾的五官中只有眼睛看得分明。
黎樾抬手擦擦眼泪，嘴唇紧紧抿着。
顾楠迅速扣好自己的衣扣。
黎樾眼巴巴瞧着，想过了，哭过了，心里还是泛酸，到嘴边软和的话变成冰冷冷的刺言刺语。
“我最讨厌你这副天真又无知的懵懂样子…你觉得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是不是？”
黎樾大口大口地喘气，看到顾楠还是一脸不明白的脸，她只觉丢脸又羞愧。
悄无声息离开，留下顾楠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不过顾楠这时提心吊胆的心才落回去。
今天黎樾种种行为实在太反常了，哭了又哭，差点让她招架不了，保持原样就好了…
没多少时间就要高考了。
顾楠站在原地，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只要毕业，她与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没关系了。
不知怎的，这让她心中萌发出一点期待感。
黎樾没把眼镜拿给她，她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坐到座位上摸到自己的眼镜，戴上，身旁的黎樾变得稳重起来，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抱着她哭的人。
她又重新投入到新的一轮题海中。抿抿唇，突然发现上唇有点刺痛，随即又想到刚刚那个吻，不自在转回脑袋，手指触了触，又很刻意地放下手。她好像是反射弧比绕操场跑一圈还长，终于记起那是个吻…可又跟她自己所了解到的不同。
明明就是碰一下唇瓣就可以了，但又和黎樾刚刚吻她不一样。
而且……她和黎樾也可以接吻…
思绪变得混乱，搅成一团，她晃晃脑袋，企图把这些记忆晃出去。拿起笔在卷子上写题。
预备铃打了还没上课，顾楠眼前窜过一个人影，她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安天天大大的笑脸。
她的脸躲在摞高的书本后边，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
安天天好像愣了下，顾楠心里很忐忑，她会想是不是自己哪里的举动又惹到了安天天，尽管安天天笑着。
“…怎……”
一双柔软的手捏捏她的脸，安天天兴奋道：“你好可爱呀，好像躲着书本后边的小兔子…”
顾楠大脑一片空白，脸被揉成一团，眼镜也歪了下，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根本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天天还在揉她的脸，眉头皱起来的时候连鼻梁也皱起来不少，但是脸还是笑着，“哎呀，这么可爱……都不知道这么可爱的你为什么那高冷…不爱搭理人…你知道，我之前老想跟你说话来着…可你一点都不带理我的…”
有么？顾楠在脑海里回忆这样的记忆片段，好像没有一点印象……
有点尴尬，安天天终于发现自己过分了，毕竟和顾楠不熟，松开了手，她不好意道，“对不起了，你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就轻轻碰了一下…”
顾楠（脸上有十根新鲜的红手印）：“……”
她不好意思摇摇头，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过去三年，除了黎樾，还没有人像这样和她说过话。今早的李媛欣也是……
安天天见她如此又笑了，凑近她耳朵，说话之前还侧头看了看黎樾，没想到黎樾也在看她们。触碰到顾楠的视线，她的目光又缩回去。
安天天神秘兮兮地说，“顾楠……你跟黎樾在外边到底在干什么？现在才回来，还好你们今天运气好，梁老师没来班上巡视…”说着，她又八卦，“最主要是因为压力大哭吗？看黎樾哭得那么伤心可不容易啊……”
做什么？顾楠看看安天天笑容满面的脸，她的唇上涂了一层唇蜜，头发也打理得很好，头上夹了一个小蝴蝶发卡。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唇蜜亮亮的，顾楠真不知道安天天为什么要夸她可爱，她觉得安天天才可爱。
手蜷了蜷，目光也落到试卷上，她在安天天的“逼问”下说，“…是黎樾压力有点大，她才哭的……”
说谎话这种事顾楠不太擅长，老实的性格，老实的让会被别人嫌弃的善良。
“哦～”安天天又走到黎樾身旁去，笑她说，“我还以为是你和陈雅的事呢…”
黎樾显而易见皱起眉。
安天天大大咧咧一点没发现，“原来三十班的学霸也会有压力大的时候嘛……我还以为你跟陈雅关系很好…”
黎樾下意识反驳，“…没有。”
安天天撞了一下黎樾，“我也觉得，陈雅小脾气可多了。而且，我记得顾楠*也是和你一个宿舍的吧。”她看看埋着头写卷子的顾楠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像兔子一样可爱的女生你心都不动一下…都能忍住不和她玩……”
黎樾的心还真动了下，手也停下，卷子上留下了一长串的不知名的的符号。
噗通，噗通……心跳了不止一下。
安天天眯眯眼，“…说，你俩背地里是不是有一腿……”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宝宝们，端午安康[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