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一顿饭就想拿下我?”


    隔天金铃受邀去了趟杜至衡所在的公司,这回多了几位听她介绍产品和企划的人,金铃也没怯场,条理清晰地讲解明白了自己的方案。


    简单的小型会议结束后,金铃在座位上收拾自己带来的资料文件。


    会客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退出去,只作为东道主的杜至衡还扮演着招待者的角色,站在门边等着金铃。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盘,难掩愉悦道:“有惊无险,又到六点。”


    正好金铃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的时候接过他的话:“你也这个点下班?”


    “嗯,绝不多给资本家打一分钟的工。”说着他当真办公室都不打算回,顺势就要跟着金铃直接离开公司。


    两人走到了公司外面,金铃这才信了他是真的准备下班了。想到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想私下问问他,金铃试探着道:“正好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


    “有这好事?行啊。最近肠胃不舒服,想喝点汤。”他也不跟金铃客气,答应下来了不说,还一点不见外地点起了菜。


    这总比什么都随意的客户好招待,金铃当即抛出了几家汤做得不错的饭店供他选择。


    不料杜至衡都没选,他皱着眉思考:“还有没有别的?这几家吃腻了。”


    城市不算太大,有名气、适合招待客户的餐厅就那么几家,确实都是来来回回去过无数次了。


    金铃在脑海中思索着,有没有比较小众一点的饭馆,很快搜寻了出了一个选择:“倒是有一家你肯定没去过,但是是路边的小馆子……”


    “行啊。”


    “温馨提示,别对环境有什么期待。”金铃提醒着,还是对这种太接地气的地方没什么底气,她也从来没带客户去过街边的小馆子。


    “真把我当什么金贵的人了?放心吧,我只对味道有期待。”杜至衡无所谓地说着。


    金铃这才放心了些,上了车后给他报了个地址。路上两人倒是没太频繁地交流,一是下午说得已经够多了,彼此都需要休息一下;二是金铃没什么客套的心思,她在忙着回忆下午会议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准备一会找机会再问问杜至衡。


    两人就这么到了金铃推荐的小饭馆,正是金铃很喜欢的那家鸡汤米线。不过这里晚上不卖米线,转而售卖一些家常小炒,只鸡汤是常驻菜品。


    在老板的招待下两人顺利点了单。杜至衡也当真如他所说,似乎对这样的小店也十分熟悉的样子,坐下后利索地拆开餐具、冲洗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哎呀,小帅哥又来了啊。”老板娘端了道凉菜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地客套着。


    此时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杜至衡应声回过头去。


    也是这时老板娘才忽然发现金铃对面坐的这个靓仔并不是她上次看到的那个,都怪他们的身形和穿着太相似。


    怕这句无心之言坏了金铃的事,老板娘惶恐地瞪大了眼,心虚着朝她看去。


    金铃脸色未变,这点小乌龙于两人的身份而言没什么影响,她甚至还有心思分神去想:就说上次认错人怪不得她,他们的背影确实是挺像的。


    见金铃似乎也没辙,老板娘灵机一动,挽救道:“不好意思哈,我认错人了,以为是经常来我店里吃饭的那个帅哥,那小子就爱跟美女拼桌。”


    杜至衡朝金铃递了个挪揄的眼神,分明已经识破了老板娘的蹩脚借口,但他明面上没戳破:“阿姨您没认错,我也爱跟美女拼桌。”


    “哈哈哈。”老板娘被他逗乐,爽朗着笑了几声。


    等老板娘离去杜至衡才问起金铃:“阿姨把我认成谁了?你男朋友?我们真有那么像?”


    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聊,金铃选择性回答道:“呃,前男友。”


    一般人听到前任这种说法,都会选择不再提及别人的伤心事,话题到这也能告一段落。金铃为此还微微低下了头,似有些伤感的样子。


    但杜至衡不是一般人,他看起来好奇极了,一脸看热闹的积极模样:“分手了?”


    “嗯……”害怕他接着追问分手的理由,金铃被迫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


    “真的?”杜至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懂了,那是你带很多人来过,所以阿姨认错了。”


    金铃顺着他的话接道:“嗯,没100个也有99个吧。”


    杜至衡笑着接受了自己只是九十九分之一的说法,并得出了结论:“那这家店一定很好吃。”


    金铃掩唇轻笑了声,她先前还只是感觉他的思维似乎有些跳脱,今日一验证果然如此。


    待饭菜上桌后,也不用金铃招呼,他自己就主动地舀了碗汤品尝。


    后面又在一一尝过桌上的菜色后,他对在收银台附近乘凉的老板他们道:“叔叔阿姨好手艺,每道菜都好吃极了!”


    杜至衡朝着他们竖起大拇指,一点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以后我带朋友来,能给我打折吗?”


    老板和老板娘被他哄着笑得合不拢嘴,“你是铃铃的朋友,肯定给你算优惠的。”


    “那我先谢过叔叔阿姨了。”杜至衡自在地回应道,“倒是沾了我们铃铃小姐的光。”


    金铃没有小名,也就熟悉的长辈偶尔会唤她一声铃铃,倒是第一次有同龄人这么喊她。


    有些许不习惯,她没回应什么,只照常笑着。


    饭吃到中途,金铃借着拿纸巾的缘由去了趟前台,她想先把账结了,总不能一会儿跟客户在结账问题上扯头花,这是一个合格乙方的必备素养。


    老板娘手速很快,比对着菜单啪啪按着计算器,还能顺便跟金铃闲话:“这小伙子人不错啊,能说会道,大方敞亮的,比之前那个还好些。”


    她这是把杜至衡和之前见过的骆聿都当成了是金铃在接触的对象了,好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金铃静默了一瞬,虽说老板娘也是好意,但这话她听着莫名不是那么痛快,“您上回见到的那个人也挺好的,他只是话比较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帮着解释这么一句,这话分明对谁都没影响。于老板娘而言,她听听就过了;于骆聿,他人又不在场,也根本不会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


    不过金铃给自己突如其来的正义感找了个合理的台阶:大概就是觉得内敛些的人,不该因此就落下个不如人的评价。


    “噢,更喜欢上回那个。”谁知老板娘压根没把金铃的话放在心上,她有自己的一套思考逻辑,偷笑着一针见血地总结道。


    “什么喜欢?没有没有。”金铃被她这话惊到,有些不太自在地反驳,这二人之间本就没有比较关系,她又忙解释清楚,“现在这个是我客户啦。”


    待老板娘算清数目后,金铃快速结过账,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杜至衡看她有些着急忙慌地,笑道:“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跑路了。”


    “怎么会呢,我还期待着能跟贵司合作呢。”人坐定了心也定了些,金铃对答如流。


    话题一下回到了工作上,杜至衡觉着有些无趣,但口头上仍打趣着:“一顿饭就想拿下我?”


    “可,可以吗?”金铃试探着。


    他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虽然你们卓尔给出的条件是很好,但我也得回去再商量商量,而且同类型不止你们一家公司,总要给时间我综合比较一下。”


    “是这个道理。”金铃点点头,“不过其他公司能做到的,我们卓尔也可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优先考虑一下我们。”


    “你呀。”杜至衡被她在工作上的积极性打败,有些无奈地笑笑,“我就


    知道没有白吃的饭。”


    骆聿路过店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年轻的男女围着热乎乎的饭菜对坐在桌前,虽然金铃是背对着他,但凭着对她的熟悉程度,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在公司里找不到跟金铃说话的机会,听说她下班了他就想着来她家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偶遇到她。


    结果没想到见到了这么一幕,尽管看不到金铃的表情,但从她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容不难看出来,他们的交谈一定很愉快。


    那个男人他昨天才见过,接连两天都出现在了金铃身边,看来他们这两天走得很近。加上他优越的外形条件,让骆聿莫名有危机感。


    他怎么都忍不下心中的烦躁,但他知道贸然进去了金铃会生气,但他又无论如何都挪不动离开的脚步。


    只得这么站在门口盯了他们好一会,突兀到路边烤串的小哥都频频回过头来看他。


    最终还是饭馆里的人先发现了他,坐在金铃对面、正对着门口方向的杜至衡,他在看到骆聿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当然不止店内的客人看到了门外的他,老板也看到了,他过来招呼着:“帅哥,看看吃点什么?”


    骆聿霎时反应过来,他也可以是来吃饭的。


    他继而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店里,精准停到那两人的桌前,“你们好,能拼个桌吗?”


    “对,所以说……”正在跟杜至衡说着话的金铃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顿,抬头看到来人时更是一愣。


    这种街道里的小店饭点客人不会太多,是以店内的桌椅本就没坐满,压根就没到需要拼桌的程度。


    骆聿这蹩脚的搭讪方式让金铃有些无语,沉默着没说话。在场的人里只有杜至衡格外自在,他热情着:“可以啊,请坐。”


    在骆聿坐下后,他或许是看出来了他们两人的不对,提出要去个卫生间,把空间让了出来给他们。


    金铃追着杜至衡离去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但见他已经走远了也只好作罢。


    这一幕落在骆聿的眼中,令他格外发酸,好不容易有跟金铃说话的机会,但第一句就忍不住阴阳怪气了起来:“别人只是去个洗手间,用不着这么舍不得吧。”


    其实她只是想提醒杜至衡,这里的卫生间环境可能有些糟糕。但不管她的本意如何,都轮不到骆聿来评价。


    金铃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想回应什么。


    或许是意识到机会难得,不想浪费在此。


    骆聿自欺欺人的功力也有所见长,生气了还没两秒就把自己哄好了,他转眼就作委屈状:“不是说只带过我来这的吗?也是骗我的?”


    他还以为这里是他跟金铃的秘密基地,没想到这才分开几天,她就带别的男人来了。


    接连两天被“欺骗”的话术指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负心汉。


    金铃回过头去,跟他掰扯,也是争吵过后第一次跟骆聿好好说话,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倒是与他的如出一辙:“那别人愿意来,我也没办法。”


    第42章 42“我对你才是真的”


    两人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杜至衡就重新回到了前厅。余光瞟到去而复返的身影,金铃面上不耐、无语等负面情绪尽数褪去。


    骆聿也适时正了神色,收起私下与金铃相处时的模样,正襟危坐在桌前,与刚才撒泼耍赖时判若两人。


    “我也想多待会,但里面的味道实在是……”杜至衡方才明显是看出了他们两人的不对,才特意找借口让开了空间。


    但没料到店里的卫生间是从杂物房隔出来的一角,大约是加装时没有规划修整好排水管,因此气味比寻常店铺里的格外刺鼻些。


    但又因为远离前厅和厨房,平常也鲜少有客人会涉足,所以老板便一直没有重新装修。


    早预料到这样情况的金铃对此并不意外,不过倒是因为他话里的善解人意,面上染上了几分尴尬。


    忽略掉那点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但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谈论的私事,她打着圆场:“这里的环境确实一般。”


    简单一句算是结束了以上的话题,金铃紧接着给骆聿介绍了一下杜至衡的身份。


    “你好,我是骆聿。”不跟金铃胡搅蛮缠的时候,骆聿还是比较正经严肃的,他朝杜至衡伸出手去。


    “骆总,久仰大名了。”杜至衡客气地回握了一下,因两人的正式与此时场景的格格不入而觉着有趣,他低眉兀自笑了声,“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会面会是在这里。”


    两位拎出去都能称得上一句精英的男人,往常大概只会在各种奢华的宴会上碰面,而今日却西装革履地相聚在了这街头巷尾的平凡小店里。


    骆聿对杜至衡本身无甚兴趣,但听到他话里似是对这环境的挑剔后,像是抓到了他的错漏般,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是有些意外。不过这小店挺好的,我平常就爱吃一口家常菜。”


    说罢他装作无意瞥了一眼金铃,但眼角眉梢之间的喜意仿佛在说:“你看,他跟你是假玩,我对你才是真的。”


    金铃习惯了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投去礼貌的注视,因此骆聿看过来的时候她没能躲开,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


    感受到骆聿对别人莫名的敌意,以及那点幼稚的小得意,金铃在桌下轻踢了他一脚,警告他别太过分。


    他可能不在意杜至衡这么一个客户,可她在意,是万万不能由着他把客户得罪走了。


    好在杜至衡似乎是没听懂,笑着回应骆聿的话:“我也挺喜欢的,这家味道是真好。”


    知晓了杜至衡身份后,骆聿自然能猜到他跟金铃的关系,也当然知道金铃对其的重视程度。一直把握着分寸的他更是拿捏有度,转而主动提起对方可能会对他们集团感兴趣的项目。


    虽主张下班后就不工作的杜至衡也没法抵抗骆聿递过来的话题,毕竟照惯例来说,这样的合作还不需要骆聿亲自来跟他谈。


    直接跟最高负责人谈的好处就是,他不像金铃一样需要顾及许多,权力越大能给出的实际好处也更多。


    “价格上恐怕没什么变动,但配套的产品服务可以再谈。上市后也会第一时间优先供给贵司,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到我们工厂的研究室去看看实机展示。”


    杜至衡有些意动,他知道同类型产品的价格都大差不差,哪家都不会自降身价,能做到的无非也就是从别的方面尽可能地多谈些好处。


    “那当然好,明日就麻烦金铃带我走一趟?”


    “这是自然。”金铃笑着应下,不免感慨骆聿的销售能力斐然,三言两句就搞定了客户。


    不过这其中也得益于他个人的身份加成,老板的话总是更具信服力一些,才使得不需要数据的支撑也能谈妥合作。


    看着眼前的两人你来我往,谈笑间甚至约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被忽略在外的骆聿突然有些后悔,他忙道:“明天我也有空,我带你吧。”


    听到他的话两人皆是一愣,都有些意外。


    杜至衡惊讶于他的热情,虽说他们公司的客单量不低,但就是他们董事长来了都未必能得到骆聿的亲自作陪。


    金铃则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骆聿什么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吗。但尽管她再不愿,也不能在杜至衡面前下了骆聿的面子,是以她什么都没说,只微笑着维持体面。


    见杜至衡爽快应下,骆聿有些暗自窃喜,不管怎么说还是被他逮到了一个跟金铃相处的机会。杜至衡是她的客户,明日金铃不可能不到场-


    吃过晚饭,三人准备离开。


    店门外车水马龙,巷子窄小的关系,中大型的车辆进不来,路面上往来的都是些电动摩托或自行车。


    他们刚走到店门口就被疾驰而来的摩托鸣笛拦了道,只得停下脚步齐齐扭头目送这不讲道理的车子离去。


    一段小插曲过后,两个高大的男人走在前头,正就着工作上的事继续聊着。金铃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只偶尔涉及到自己业务范围内的时候会插上一两句。


    出了店门就是马路,几人继续往前走。但这小路不同于外面的公路有红绿灯的管制,绝大多数


    车辆的行驶习惯都是横冲直撞,毫无规则可言。


    从来都是车让人的骆聿大抵是没体验过这种蛮横,走至半道时再次被抢着拐弯的摩托逼停,被迫后退了两步侧过身子先让对方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金铃也只能停下脚步,但这猛然地一停顿,让她有些没法维持住身体的稳定。眼看着就要扑倒在骆聿身上,她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想撑一下他的胳膊借力站稳。


    这时一旁也因避让摩托的莽撞而后退了两步的杜至衡在看到金铃有些站不稳后,伸出了手来想要扶住她。


    瞧着对方就要扶上她的手肘,虽说这一举动合情合理,但她向来十分注意跟客户相处的分寸,再加上两人之前有过牵手的乌龙,金铃下意识就是一躲。


    手顺势往下偏移了几寸,成功避开杜至衡的援助之手,自己也顺利站稳了身子。


    悄悄在心底缓了口气,却倏地注意到手中的触感似乎发生了点变化。


    把本落在杜至衡身上的视线收回,定睛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手停留的位置竟是在骆聿的腰上。金铃本还想安慰自己这是紧急避险,这样的接触算不得什么。


    但骆聿的反应实在令人难以忽视,夏季衣物单薄,几乎是在她触碰上去的瞬间,手下的温软继而就紧绷了起来,男人腰间的肌肉僵硬得硌手。


    金铃触电般仅短短一刹那就收回了手,注意到杜至衡落后半晌也跟着抽回手的动作,她扭头看向他,感谢了他刚才的帮助:“谢谢,我没事。”


    好在骆聿一开始就侧对的是路人那一面,人几乎是背对着杜至衡的。再加上金铃的反应也够快,所以在杜至衡的视角里并没有看到金铃的小动作,只当她是扑空后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就行。”杜至衡也没介意她方才的闪躲,毕竟男女有别。


    金铃朝他笑笑,忽略掉一旁骆聿因她无意中的接触而投来极具存在感的晦涩目光。


    这样不合时宜的隐晦暧昧明显冲击到了还处于冷战状态下的两人,面上虽是不显,但彼此之间的氛围已然不太自在。


    在这情景下,金铃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板起脸逃避过去,甚至为此刻意地又与杜至衡再客套了几句。


    不好停留在马路上,骆聿率先回过头走了出去。一路上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难得的没有试图加入。


    短短一段路足以金铃收拾好异样的情绪,因着与骆聿的立场相同,算是东道主的两人需一起先送客人离开。


    到了路口车子临时停放的地方,杜至衡拉开车门后回头对并肩站立在路边的他们道别:“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骆聿点了点头示意,目送着他离去。


    “慢走,一路平安。”金铃则是朝杜至衡挥了挥手,面上的笑容得体又灿烂。


    骆聿偏过头看到金铃唇角的笑意,心下微动。两人如今日这般寻常、平和地站在一起,竟都成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奢望。


    私心当然想无限延长此时的和睦,但回忆起刚才意外的那下亲密,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小心翼翼着道:“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我再……”


    话刚说到一半,没想到上一秒还洋溢着温婉笑意的金铃随着杜至衡离去身影的消失,下一秒就变了脸。


    上扬着的嘴角一把耷拉了下来,丝毫不含糊地收敛起待客时伪装的温和,甚至都没耐心听完骆聿的话,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面无表情着转身走了。


    被区别对待了的骆聿停在原地,看着她明显还带着气的背影,心里再憋屈也不敢追上去纠缠,只掏出手机给金铃发了条消息:【来接你。】


    自顾自地把没说完的话补全了,而后才佯装自得地潇洒离场。


    第43章 43“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晚间寒流来袭,随之而来的气温骤降,使得整座城市在一夜之间仿佛入了冬。


    风吹动窗扉,醒来时听见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窗沿。金铃披上小毯子倚在窗边赏了会雨,远方雾蒙蒙的连成了片。


    可惜这样的闲情逸致没能维持多久,倘若是周末还能好好享受一下此时的惬意,但不巧,今日偏是工作日。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安排,金铃转身去收拾洗漱。雨一直持续到她出门的时候还在下,秋末的晨间有些微凉,临出门前她添了件薄外套。


    撑着折叠伞走到小区门口,在打车还是坐地铁间犹豫了会,金铃最后选择了地铁。约见的地点不在市区内,距离她家也还有段距离,打车实在是不太划算。


    习惯性地早到,抵达卓尔旗下的园区时,大约是受到下雨的影响,室外空无一人。


    金铃撑着伞缓步走到门口的保安室,探下头去跟窗户里的保安打招呼:“大爷,我是总部的小金,今天带客户过来参观。”


    “噢。”保安大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工卡。”金铃把印着自己照片与名字职位的工牌递了过去。


    大爷接过仔细核对了一番后,才和善道:“那我给你开门哈。”


    “没事先不用,我客户还没来。”金铃对他客套笑笑,她就是先过来招呼一声,好省去一会的交流时间。


    她对内里的环境不熟悉,让她自己先进去也没个合适的去处,倒不如在外边等。


    “噢,那你等下喊我。”


    “好嘞,谢谢您。”金铃收起自己的工牌,走回到一旁的门前等候。


    期间雨一直接连不断地下着,还隐隐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保安室里的大爷看着她站立在雨中的身影,回想起她刚才的礼貌,有些于心不忍。


    “姑娘,你要不进来等?”


    站在雨中确实不那么舒服,金铃也没再客气:“诶好。”


    收了伞进入到保安室内,里面的确暖和了不少,大爷更是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水。


    等候的时间一晃而过,骆聿是仅次金铃之后到达的。她或多或少有些意外,毕竟以他的身份,虽说答应了杜至衡作陪,但他也只需要在结束前到场即可,没想到他当真给面子到得那么早。


    不同于昨日见到金铃时的那股热乎劲,骆聿这会的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缠着她说些什么。


    保安室的大爷不认识金铃,但总认得骆聿。自他进来后就不再拉着金铃闲聊,本还偶尔会从抽屉里取出小饼干来吃上一两口,现在也不敢再搞这些小动作。


    从金铃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大爷努力挺直腰杆的背影。要不是自己进来了,大爷大概也不用这般拘谨。


    “杜总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金铃拎起自己的包和雨伞,跟骆聿打了声招呼。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不过路面上仍是残留着一个个陷阱般的污水坑。


    金铃低头盯着脚下,小心避让着在走,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跟随着她的脚步。


    走到园区外,远远的就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身影。


    除杜至衡外,与他一齐走来的还有季云依,看到两人一起出现,金铃不免有些意外。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认识,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季云依的出现意味着并不是预想中的三人行,这让金铃松了口气。


    “早啊。”杜至衡率先走到他们面前。


    四人在门口集合,金铃给不认识的两人互相做了个介绍。


    一行人往园区里走,季云依跟在骆聿身旁,小声着问了句:“这里面有吃早餐的地方吗?我好饿啊。”


    声线压得很低,但还是被金铃捕捉到了。跟杜至


    衡说着话的同时她分神瞥过去一眼,可惜自己也对园区内不太了解,无法给她提供有用的信息。


    骆聿闻言把车钥匙抛了给她,“你去我车上拿吧,里面有三明治、豆奶、茶叶蛋和虾饺。”


    话是对着季云依说的,但说话时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金铃。每念到一样食物的名字,眼底的幽怨似乎也愈多一分。


    金铃终于知道他今日为何来得如此早,想起昨天那条未回复的信息,看来是真的去接她了。


    但她本就没有答应,因此也并不会觉得愧疚。


    “那我先失陪一下下。”季云依握着车钥匙,跟几人打了个招呼。


    她在今日的行程中本就扮演的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偶尔缺席一下也不影响什么。


    但接收到杜至衡讶异的目光,怕他会因此对他们企业留下个散漫的印象,进而影响到金铃接下来的工作,骆聿斟酌着还是开口帮忙解释了句:“长辈家的小孩,想出来历练一下。”


    历练只是说着好听,这种沾亲带故性质的玩票,杜至衡也是见怪不怪了,了然地笑了笑。


    众人穿过占地面积最为广阔的工厂,往研究室的方向走。抵达目的地时才发现林特助早已等候在外了,身旁还跟着一个明显是这边的工作人员。


    在卓尔工作了那么久,这还是金铃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进门后的橱窗里摆放着上市以来所有在售型号的智能机器人,再往里走是即将要上市的新型号展示馆,正在不厌其烦地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性能测试。


    此前只在产品发布会上看到过实机,金铃不由地被吸引去了目光。


    专业的工作人员在前头带领介绍着,金铃默默跟在队伍末尾认真倾听,偶尔会在手机上记录下一些要点。他讲的东西太专业,她虽然是产品的销售,但实际上也并不太了解。


    往常给客户做介绍,多半也只是依着上面派发下来的数据照本宣科,更多的是做一个品牌的销售工作。


    也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她其实不太插得上话,故而有种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惬意感。


    正浑水摸鱼着,不知何时吃完了早饭,再次归来的季云依突然出现在金铃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加入到大部队中。


    “你今天怎么来了?”见没人注意到她们,金铃小声问了她一句。林特助出现在这很正常,但据她所知,季云依并不负责骆聿工作上的事。


    “我也不知道骆聿叫我来做什么。”季云依也正疑惑着,但反正她的工作任务就是听人差遣,自然是要随叫随到。


    金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也猜不透骆聿的用意。


    后续园区参观到中途,骆聿被这边的负责人请走了。大约是他不常来的缘故,难得碰到他在,需要请示的事宜都被提上了进程。


    好在还有专门负责的讲解员,他的离去并不打紧。金铃顶替了他的位置陪在杜至衡身旁,偶尔在需要的时候应和一两句工作人员的话。


    等到逛完可供参观的科室,也看完了产品实机的演示,今日的观光之旅就到此结束。


    但因为先前约定好了一起吃午饭,于是众人决定等一等还在忙骆聿,便在园区的休息区内停留了会儿,选在户外的沙滩椅上坐下休整。


    林特助还在就工作上的问题跟杜至衡喋喋不休,金铃跟季云依边听着边悄悄咬耳朵,偶尔聊上两句题外话。


    “我下个月可能不在卓尔了,能见到你的机会就很少了,以后还能约你出来玩吗?”


    “嗯?”金铃起初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就是我以后不在卓尔工作啦,其实本来我也不会做秘书,不过我家里人说我情商太低了,怕我在外面被欺负,让我跟着骆聿学一学。”季云依话里满是无奈与惆怅。


    所以骆聿今天真是带她历练来了?金铃觉着怪怪的,不过来不及细思。她也忽觉伤感,虽说她和季云依的关系没有到特别好的程度,但也是见面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外加她人还不错,金铃并不讨厌跟她往来。


    还为难着不知该说什么拯救一下这会有些许悲伤的氛围,金铃就看到季云依打了个哈欠,顺势躺倒在了身后的座椅上,“好困,我眯一会儿,今天起太早了。”


    阴天的缘故,再加上头顶有遮阳伞的遮挡,光线并不刺眼,她当真就闭上了眼小憩。


    金铃十分佩服她的超绝松弛感,感慨了会回过头去打算加入林特助他们的讨论。


    正巧碰上了林特助有事需要暂时离开,金铃便接过话茬跟杜至衡谈起了业务上的事项。


    杜至衡看了眼在金铃身后睡着的季云依,指着面前的草坪提议:“要不我们走走?”


    “行。”金铃站起身来,与杜至衡绕着这不算太大的草坪走了两圈。


    一路走一路聊,聊天的内容也终于回到了金铃擅长的主场。大概是杜至衡对今日了解到的内容十分满意,金铃只跟他稍微再博弈了会,合作的事宜就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细节需要后续再到对方公司去敲定。


    解决了横在心头的大事,金铃的脚步变得轻快,谈话时面上也挂上了愉悦的笑。


    骆聿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般配的年轻男女绕着草坪在散步,说说笑笑间的熟络看得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骆聿走到伞下把季云依喊醒:“我不是让你找那个杜至衡说话吗?你在干什么?”


    “我找他说话干嘛?我跟他又没话说。”被吵醒的季云依有些不快。


    那当然是不让他有机会跟金铃说话啊。骆聿自认为自己这一招很完美,但奈何队友是个不靠谱的。


    “吃了我的还不帮我?你个白眼狼。”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季云依才不买他的账。


    “……”这确实无法反驳。


    草坪上的两人看到骆聿回来后,便也回到了人群中,汇合过后几人一起前往中午就餐的地方。


    后续骆聿发现季云依虽不会找杜至衡说话,但她喜欢缠着金铃说话,让金铃没空把注意力放在杜至衡身上。这在某种程度上好像也达到了他的目的,对此骆聿表示十分满意。


    几辆车前后在东方酒店外停下。


    金铃坐的是季云依的车,她们到得最早。往后是杜至衡,最后抵达的是骆聿。


    先到的三人在酒店门口等了骆聿几分钟,因为季云依跟杜至衡不熟悉,金铃自然地担起了他们中间人的职责,站在两人之间充当他们沟通的桥梁。


    骆聿下车后朝着他们走去,看到金铃和杜至衡站在一起的画面有些不爽,不过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小气,对这样的不爽也十分熟悉,已经可以很好地消化和掩饰起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这回的不爽还夹杂着些他没感受到过的怪异感,骆聿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面色如旧地上前去,“走吧?”


    人都到齐了,大家便一起转身往里进。


    也正是这个转身的瞬间,落在最后的骆聿脑内似乎有帧画面一闪而过。纵是稍瞬即逝,也还是被他从记忆长河中翻了出来。


    “杜总。”他出声叫住了杜至衡,“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被念到名字的杜至衡惊讶地回过头来,一旁的金铃和季云依也跟着回头,脸上都是对未知的好奇。


    迎面而来的路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扯着嗓门与电话那头的人喊着:“就在东方酒店啊,你到了没有?”


    耳边传来的“东方酒店”四个大字终于让骆聿恍然醒悟,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疑问。手机的聊天记录里那条几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在金铃喝醉了时给他发的那个地址,也在他脑海中来回闪过,正与此时所在的地方对上了号。


    这熟悉的角度与站位也逐渐与骆聿回忆中的画面重合。


    是他曾极为介意过的那一幕。


    第44章 44“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


    “好像是?”杜至衡面上的表情变有些古怪,没想到骆聿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听到他们的对话金铃也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于原来骆聿一直没认出来杜至衡。可她并没有故意隐瞒这事,她以为骆聿是知情的。


    不过现在来看才回过味来,难怪小气如他会对杜至衡这么主动温和。


    他们三人都无一例外地回忆起了当日的情景,各自心里都多了些不同的小心思。


    只季云依还在状况外,她茫然着左顾右盼,“什么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面上的金铃也该是不知情的,她歪过了脑袋看着季云依笑笑。


    说话时却不住地把眼神落在骆聿身上,好奇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为会变脸的人也当真变了脸,不过却与金铃预料中的不同。


    骆聿唇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和善得可怕:“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着杜总那么眼熟。”


    没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说罢他就止了话头,往前了两步,引导大家继续前行,“走吧,位置已经定好了。”


    只是在路过金铃时,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金铃当下不由地心头一跳,但自己分明清清白白,任何行为举动都能找到合理的缘由和逻辑。可就是被他这么一瞧,莫名有种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被抓到了的心虚。


    几人顺利进入到预订好的包厢内,从落座到点菜、上菜,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中。


    午饭吃到中途,杜至衡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后十分抱歉地跟在座的几人道别:“公司临时出了点急事,我得先回去,你们慢慢吃。今儿个我扫兴了,回头我做东再请各位搓一顿。”


    “客气了,有事就先去忙吧,不打紧。”骆聿气定神闲地抬起了头,对着门边的人道。


    “是的,有急事能理解,我送你出去吧?”说着金铃站起了身,虽说杜至衡是半道离席,但客人终归是客人,该有的礼数得尽到位了。


    骆聿脸上挂着不出错的笑,点了点头表示对金铃行为的支持。


    杜至衡临走前也再度礼貌地朝他颔首,才转身与金铃一起出了门。


    “看来骆总还喜欢你啊。”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后杜至衡忽调侃着道,虽说席间骆聿对他明面上的态度依旧,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来了些细微的差别。


    而这转变的关口正是在骆聿问出了那个问题之后。


    先前与金铃相识的时候,在她对两人恋情云淡风轻的描述中,他还当他们俩只是玩玩感情、各取所需,毕竟帅气多金的老板和漂亮年轻的下属,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


    后续见到骆聿,他毫无芥蒂地对自己的客气,更是加深了他这一看法。没料到直至今日事实才浮出水面,原来骆聿一直都没想起来他,原来对他的优待也只是在借花献佛。


    “什么喜欢?没有没有,你想多了。”金铃只佯装听不懂。


    “呵。”杜至衡轻笑了声,看出来金铃并不想正面回答而选择了装傻,他也没再追问。


    不过倒是偏过头认认真真看了金铃一眼,现在的局势就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虽说是分手了,但貌似有一方不情愿,还在挽回的样子。


    他忽就对这个能让骆聿念念不忘的人多了一丝好奇与探究。


    金铃没注意到他的打量,行至酒店门口,门外的雨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她回头张望了下,看着不远处的前台对杜至衡道:“我去拿把伞。”


    “别了。”杜至衡叫住了她,“这么点雨,我跑两步得了。”


    “嗯?”还没等金铃反应过来,杜至衡当真大步冲进了雨幕里,只留下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看来他公司的事也当真很急。她抬头望向漫天瓢泼的细雨,心想这哪怕不湿身,也多少会感染些风寒。


    送走了客人,金铃回到包厢去拿自己的东西。房间里已经瞧不见季云依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骆聿把她打发走了。


    本还想着蹭一蹭她的顺风车,看来这期望要落空了。


    金铃弯下腰去拎起自己的包,在场内唯一的那道视线的灼灼注视下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房间里地毯铺得很厚,高跟鞋落到上面也悄然无声。


    但她临出门前停下脚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跟骆聿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自己老板。


    “我先……”


    “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骆聿在她身后沉声道。


    金铃回过头去,“说什么?”


    “你不知道杜至衡是谁?”骆聿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来喜怒。


    “知道又怎么样?”金铃不解,那点乌龙怎么也不能影响她的工作。


    “为什么不告诉我?”骆聿也终于体会到了被戏耍的感觉,“看我蒙在鼓里,为了你对他献殷勤有意思吗?”


    “我哪知道你不知道?再说了,我从来没要求过你这么做。”


    “……”骆聿被她怼了个哑口无言,想起近日自己的小丑行径实在无地自容,自嘲着道,“行,是我自己犯贱。”


    这话说着就很没意思,话不投机半句多,金铃不想再跟他谈下去,伸手去拉包厢的门。


    本还坐在座位上的男人显然不想就这么放她离去,三步并作两步,转瞬之间就来到她身后,伸手覆在了金铃的手背上。


    男人与女人之间天然的力量差距,让本作用在门上的拉力转变成了推力。好不容易拉开了的缝隙,还没来得及窥见外边的光景,门就又被迫合上了。


    面对这样无法逆转劣势,耐心告罄的金铃有些气闷着沉了沉肩。偏达到了目的的人还不肯松手离去,还紧紧握着她,让她没法使力接着开门,也无法抽回来手,只能被桎梏在他的掌心。


    “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想向你传达我的情绪,我有点不高兴、有点生气,看到你们站在一起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骆聿努力地表达着自己。


    他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件事,不是因为杜至衡本人让他如何有危机感,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金铃大概是没那么喜欢自己的。


    甚至可能都对他没有过多关注,以至于那么随随便便地就认错了人,草率离谱到他想给她找个喝醉了的借口,都站不住脚。


    “所以呢?因为你不高兴你生气,要终止我跟他的合作吗?”金铃下意识地猜想,一般人提出了自己的情绪看法,对应的也会有相应的诉求。


    就像当初为了要个名分,而不顾她的处境和意愿一样。


    骆聿没想到金铃会这么想他,他有些无助地解释:“我不会,我只会尽可能帮你促成跟他的合作,尽管我很不爽你和他往来。”


    在这之前他的行事准则可能更多的是依着心情随性而为,但他现在知道了还需要考虑别人可能会面对的处境。


    私心来说,他当然可以直接搅黄这笔生意,这样就能斩断金铃跟对方接触的机会,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他们一来二往间会不会生出什么情意。但他知道,金铃需要、也在意这个客户,他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做事。


    听到这样的答复,金铃僵着的身体软下来了些。骆聿趁机握住她两侧的肩膀,使了点力转过她的身子,让她只能直视自己。


    他再微微弯下腰去,与她对视,“起初知道他原来就是那个人,我是有些接受不了,我以为你报复戏弄我。但是你说不知道,那我就不生气了。”


    “你看,这是可以沟通的,如果我不说,那这个误会是不是就一直横在我们中间了。”


    金铃被他眼中的诚挚烫到,躲开他的目光偏过头去,看向一侧灯光投射在


    繁琐精美的地毯花纹上的倒影,对他后面的话避而不谈,只就这件事本身犟着回应道:“我才不需要你帮。”


    她靠自己也能拿下这次的合作,只是要再多废点心力罢了。


    “可我想帮。”骆聿还是想把话题绕回到两人的主要矛盾上面去,“金铃,你不能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给我判下死刑,这对我不公平。”


    金铃依旧是冷着没有说话,但骆聿能感受到她态度的转变,至少现在不会一言不合就走掉。


    “我们需要沟通,遇到问题能不能不要冷处理?我承认我的错处,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想知道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再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我也很喜欢你,难道我们真的要因为一件小事错过吗?”


    “你认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金铃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


    那她那段时间里遭受的非议算什么?因为他的关系多出来、不得不熬到夜里的工作算什么?


    她是习惯了别人对她的议论,可当被流言中伤的时候也不是不会疼。


    骆聿因这背道而驰的变化怔住,事情似乎又被他搞砸了。他当然不是认为这件事本身不重要,只是事情既已发生,在他没想到有效的挽救方法之前,他只能试图弱化事情带来的后果影响,去模糊金铃对这件事的印象。


    他承认他有些慌不择路了,也显然这是一个坏主意,金铃明显更生气了。


    “我……”骆聿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措到没能说出话来。


    但金铃生气的点在于自己,被骆聿这一提醒她才意识到,她竟然真的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当真就忽略了那段时日的痛苦,回想到这感觉以前的自己像是被现在的自己背刺了一般,这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要你跟我一样痛苦,这事才算完。”她就是这么睚眦必报一人。


    第45章 45“是属于她的”


    昨日与骆聿算是不欢而散,分开后他没再联系她。金铃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算不算重,但那确实就是她当下最直接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斤斤计较,但她并没有强迫骆聿接受。


    在床上被这点问题困住翻来覆去许久,直到没有了多余的时间可以再浪费,金铃才翻身起床。


    出到客厅,发现妈妈在桌上给她留了早餐。抬手摸了摸杯壁,她起来得刚好,里面的豆浆还温着,这样的天气喝正合适。


    把壶中剩下的尽数倒出喝了个干净,而后把用过的碗筷收拾到厨房,简单清洗过后她转身出门上班。


    依旧是通勤时最讨厌的雨天,出门后看到及脚踝的浅色裤腿,金铃才忽觉后悔。最近的烦心事太多,在挑衣服时就不免走了神。眉头也随之跳了跳,不知道为何她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有时候就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好不容易平安走到地铁站口,在台阶处收起雨伞的时候,却被一旁也正关伞的路人甩了一腿的水。


    她分明已经提前做了躲避的举动,但还是没能完全避过去。看着身上深深浅浅的雨水印子,金铃有些无奈,只能祈祷这雨水不会太脏,别在衣物留下斑驳的痕迹。


    乘坐地铁顺利抵达公司,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大家浮在表面上的躁动,明面上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流动在空间里那股浮躁之意异常明显。


    金铃回忆了一下,往常这种状况一般出现在假期前,但最近似乎也没有令人期待的长假。


    正思考着,右眼猝不及防地又跳动了一下,金铃忙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在心里嘀咕着:坏事不是已经发生了吗,怎么眼皮还跳。


    拆下在楼下用伞袋机套上的塑料袋,湿漉漉的雨伞在袋中淌了会水的缘故,这会再拆开几乎就没有了水流滴下。金铃取过纸巾把伞面上剩余的雨水擦拭干净,再重新叠起放好。


    她今天没有出行计划,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用到雨伞。


    自金铃来到后就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郑梦和左右环顾了一圈,见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起身溜到了金铃身旁。


    “哎,那个记录是不是你发出来的啊?”


    “什么是不是我?”金铃很是困惑,郑梦和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一点没听懂。


    “你没看群聊?”


    “没有。”


    郑梦和的手指在键盘上下翻飞,不一会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喏,你看。”


    金铃半信半疑地接过,屏幕里是一组聊天记录。在郑梦和的眼神示意下她点开看了看,就是几张平平无奇的对话截图,还是对面单方面输出的那种。


    以为是什么无聊的桃色八卦,她顿时就失了兴趣。正欲退出之际,被一抹熟悉的色彩留住了目光。


    实在是一天前还看到过这个头像给自己发信息,又怎么会不熟悉呢。


    点开详情看过之后,更觉熟悉。内容都是这些时日以来骆聿给她发送过的信息,不过她都没回罢了。


    本属于他们之间的寻常对话记录,此刻却出现在了别人的手机里,似乎还是通过群聊的方式传播出来的。


    金铃当下心中大骇,况且这看起来像是从她的视角里发出来的。可她确信自己从未截过这样的图片,更别提发送出去。莫非是她的手机被别人捡到了?可情急之下的眸光一扫,手机还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也不像是手机被病毒入侵了的情况,毕竟这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是手机被窥视了,那流传出来的东西应当不止这点。


    金铃迅速翻到最底下,确定除这几张截图外没任何别的信息。


    “你应该知道对面这人是谁吧?”郑梦和把金铃的震惊看在眼里,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是不知情的,那意味着这个收到信息的人并不是她。


    遂也不等金铃回答,她迫不及待地接着道:“男人真是薄情啊,这才跟你分手多久,转头就对别的女人这样殷勤了。唉,看来是真没爱过你。”


    “……”金铃沉默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在外人看来就是黯然神伤的模样,这正合了郑梦和的意,她幸灾乐祸了会才假意安慰道:“也是没想到,像骆总这样传说中神一般的人物原来也会做舔狗骚.扰别人啊。不过这人也真是的,不接受就算了,还发了出来。”


    “谁发出来的?”金铃捕捉到了关键词。


    “不知道啊,我们也正八卦呢,但都没扒出来是谁。现在传疯了,更找不到源头了。”


    “传疯了?”金铃有些滞住,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放心吧,没人嘲笑你。”郑梦和笑着反话正讲。


    金铃毕竟是骆聿前任,他们分手时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是双方都很是果断,就这么分了个干净。而下一任却被这么苦苦挽留,对比之下金铃实在是丢了面子。


    虽说是一直在鸡同鸭讲,但金铃这会没空去纠正什么,自顾地在脑海中整合分析目前得到的消息。


    “你们吃那个瓜没?”刘杨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难得没控制住大声嚷嚷了句,但片刻后反应过来,才又降低了音量小声着道,“听说今天骆董都来公司了。”


    公司基本上已经全权交给了骆聿打理,除开每月的例会,骆董平常几乎不会来公司了,是以这当口他的来意便分外明显。


    刘杨身边瞬时围过去了几个人,都想打探最新的消息。想看的热闹也看到了,郑梦和心满意足地放过了金铃,也凑了过去继续吃瓜。


    金铃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虽说目前的情况似乎波及不到她,但她还是莫名地紧张焦虑,开始


    在脑海中思索应对的计策。


    她先是拿出手机,打算给骆聿去条消息解释一下:【虽然不太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能保证不是我这边传出去的。】


    但想到手机还是可能有中病毒的风险,金铃缓了缓,暂时没把这条消息发出去,换了电脑在网页上查询起相关的资料。


    这方面的信息量很大,她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筛选,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印刷体,十分费劲地理解着。但大约是心里着急,目光便难以在屏幕前聚焦,脑子也静不下来思考,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恍惚间,她脑海中突的浮现出昨天自己跟骆聿对话的那一幕。


    她最后说了什么来着?要他跟她一样痛苦?


    结合这起仅针对于骆聿个人的舆论风波,金铃忽觉自己似乎顿悟了事情真相。


    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因猜想而震惊微张的唇,要知道她那句话其实含了半分的赌气成分,不过是气不过自己真就这么被骆聿拿捏住了而已。


    怎知他当真听了进去,还复刻了类似的事件经历,似乎真是要感受一下跟她一样的“痛苦”。


    可他的社会地位比她要高出许多,会因此被影响、失去的也更多。


    真就那么喜欢自己吗?为此牺牲掉自己的名声被别人当作谈资也在所不惜?金铃内心说没有波动是假的,但这样自损八百的方式实在是笨拙得很。


    把刚在对话框里打好的消息删去,本想直接表达看法,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那些聊天记录你发的?】


    对面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嗯。不用担心,我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到你。】


    这话让金铃有些脸热,她眼下倒也没有自私到只担心自己。来不及细究,着急忙慌地在手机上敲下回复:【你疯了?赶紧删掉啊,我不是这种意思……】


    消息发送出去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真是急疯了,图片都已经流传了出去,这会再删掉也于事无补了。


    有些泄气之际,回想起方才郑梦和谈论这件事时的用词,诸如舔狗、骚.扰什么的实在是刺耳得很,评价时也全然没了对他的尊敬。


    不敢去想其他更难听的话语,心里也不由地有些发闷,她确实没回复骆聿的信息,但从来没觉得这是骚扰。当事人都不曾介意,更不想看到被别人这样恶意解读。


    她不想轻易原谅骆聿是真,但并不是用这种方式。


    【快点公关一下啊,往好的方向引导,矢志不渝、一往情深什么的。】隔着屏幕打下这两个词金铃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她还是积极帮着地出谋划策,当务之急是要拯救一下这事可能会给骆聿带来的负面影响。


    【要不就说是P图的,不实信息?】金铃越想越觉得行,这原图本就不是从她这里流传出去的,哪怕是另一个当事人自己发的,也只能是通过P图的方式,那这个说法完全站得住脚。


    【你再出个律师函,警告一下造谣生事的人。】虽说不知道公司法务会不会管这事,但骆聿应该也是有自己的私人律师的吧?至于事后是不是真起诉,也没人会在意。


    【公关部给出的意见也大致如此,没想到你还有当职业公关的潜质。】骆聿玩笑回复道,后面还跟了个小狗微笑的表情。


    金铃有些欲言又止,都这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


    【没关系的,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有这么一次经历,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他跟金铃对问题的思考方式和关注点不太一样,确实一路的顺风顺水使他对人对事都带有上位者的惯性思维,从而会忽略可能会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他既已有跟金铃走下去的决心,那必然是要深入去了解、体会代入她的感受。


    对此好不好事的金铃不知道,她只知道不及时处理,骆聿恐怕真要变成业内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骆聿瞧着并不准备采纳,打定了要让她撒了这口气的主意,金铃劝不动,同时也没了立场,毕竟这就是她自己要求的不是吗?


    说起来这也满足了她的诉求,但不知为何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沉重。


    【为了我,真的值得吗?】金铃在键盘上敲下一个问句,发送出去后指尖还紧紧点在屏幕上,不让屏幕的光亮有熄灭的机会,目光也牢牢地盯在上面。


    片刻后,骆聿没有经过太多措辞的答案传了过来:


    【金铃,如果凡事都考虑结果的值得与否,那人生会失去太多乐趣。我想留住你,为此我尽了所有努力,那就是值了。纵使你思虑过后,还是不想要原谅我,我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同时我也不希望你迫于压力接受我,尽管说句实话我很想。但你是你,我想你随心选择,我只要你开心。】


    看着眼前的答复,她沉默了许久。或许是成长的道路使然,她走的每一步,花的每一分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考虑值不值,她从来没随心所欲过。


    金铃没再回复,她很是需要时间想一想,理一理自己的心。


    工作以来头一回心怀杂念地上了一整天班,效率也极其低下。临下班前从同事口中听到了事情的相关后续,听说发酵到后来这件事还上了末位的热搜。


    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对家公司的助力,但好在最后是被骆董砸钱压了下去。金铃松了口气,事态已经到了恶劣的地步,真不愿看到再乱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似工作如挚爱的金铃首次这么迫不及待地下了班。收拾好东西后赶在第一批下班的同事中离开,没想到在公司楼下遇到也准时回家的季云依。


    两人凑到一起并行一段路,金铃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代指有些意味不明,但季云依秒懂:“骆聿啊?没怎么样啊,看着挺正常的。放心啦,这没多大事,哪家公司老总没点花边新闻?何况还是这种小儿科,顶多就是他要被人嘲笑几年,影响不了什么。”


    金铃一直都身处低位,这样的舆论就足以给她带来灭顶性的伤害,是以她一直十分重视紧张。直到听季云依这么一说,才稍微放下了些心来。


    “回头等我有男朋友了我也要跟你学学怎么调.教男人!我真没想到骆聿私下还有这么一面呢。”季云依看起来是真不担心,依旧兴致勃勃的,眼里的崇拜快把金铃淹没。


    金铃有些勉强地勉强笑笑回应,说起来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同时她也产生了个新的疑问,骆聿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相伴了一阵,两人在岔路口分别,金铃径直回了家。


    到家后发现妈妈今天提早收了摊,在客厅里与金铃许久没见过的金堂正在闲话。


    上次与金堂见面还是在上次,金铃不落痕迹地瞥了眼他的脸,先前的外伤已经好了。


    放下手中的提包,她走到秦凤娇身旁的沙发空位上坐下,从桌上的果盘里取了颗橘子,边剥皮边听着他们聊天。


    金堂的目光追随着金铃的动作,嘴上还在应答着秦凤娇的问题,手却伸到了一旁的包里去翻找了起来。


    素净的裸色盒子被递到金铃手边,金堂不太自然地咳了声,“生日礼物,那时候在封闭训练,没办法寄回来。”


    金铃有一瞬间的讶异,一旁听着的秦凤娇也是,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哎哟生日都过多久了,我给忘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也不说呢。”


    她们家其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更别提是主动开口去索取,这向来不是金铃擅长的事。面对妈妈近似责怪的说法,她也只是笑着装傻,“我也忘记了。”


    金铃从来就不是会大声表达的小孩,明明是渴望的,明明是需要的,可她认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给人造成负担时,就会下意识缄默。


    她也不怪妈妈,妈妈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她不会要求她成为一个完美的母亲。


    秦凤娇叹着气摇摇脑袋,扭头对金堂念叨:“金铃就是随我,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去年我生日,要不是她给我买了东西,我也是要忘记的。你有心了,在外面忙呢,还记着她。”


    “趁现在还早,我去市场加点菜。”秦凤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决定,转而征求金铃的意见,“杀只鸡好不好啦?再买两个螃蟹,你爱吃的对不对?”


    “行。”金铃点点头,脸上是难掩的开心。


    原本生日那天藏起的期待早已被骆聿精心策划的惊喜填上,可


    在这之后由家人补上的仪式原来她也是在意的,也是会为此高兴的。


    说去就去,秦凤娇的执行力极强,当下就取了钥匙出门,金堂也陪着一道前往。


    待他们走后,金铃顺手拿起桌上的礼物盒回了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她没急着拆礼物,刚提到的生日让她记起某些刻在回忆里的画面,还有当下怦然隽永的悸动也仿佛又跃上心头。


    她伸手拉开了底下柜子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个精美的首饰盒,是金铃后来特意为了匹配里面的东西买的。轻轻地将其取出,啪嗒的一声,顶部的盖子被掀开,露出了藏匿在里的翡翠。


    午后没开灯的房间里有些暗,透亮的一点绿在盒内的真丝内饰衬托下幽幽地散发着莹润的光。金铃伸出手去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细微的一点凉意萦绕在指尖。


    一如骆聿给她的感觉,是昂贵的珍宝,但是属于她的,伸手就能碰到的。


    第46章 46“不会让你失望的”


    明面上没有说过原谅的话,但心早已失了偏颇。


    相信骆聿在她昨日近乎急切的关心中也能窥见端倪,依着他以往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金铃几乎是断定他马上就会厚着脸皮来将和好的计划提上进程。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骆聿没有。不仅第二天没有联系,在接下来的一周多里都没有联系过她。


    金铃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只是忽而发现,哪怕小到共处一栋楼的空间,如果不是有一方刻意制造机会,原来偶遇碰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平常上下班目不斜视的金铃,最近在路过一楼大堂时总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放慢脚步,但尽管如此,在这段时间里她还是没能碰上过骆聿一回。


    本想找季云依问问他的近况,但奈何在月初时她已正式离职。不过从公司平稳运营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无恙,只是没联系自己罢了。


    金铃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她需要时间思考,他或许也需要时间斟酌。


    两人像是对上了莫名的默契,就这么互不打扰地又过了几日。


    时间来到圣诞,虽不是传统的节日,但在年轻人心里还是占据了较高的地位。是以哪怕是在工作日的夜晚,大家也都相约着下班后出去小酌一番。


    他们部门也不例外,临近下班的半小时里,刘杨过来统计今晚的聚会人数,他在手机上敲下确定到场的人员名单,“金铃,你今晚来的吧?”


    被点名的金铃从屏幕里抬起头来,面带笑意地拒绝:“我今晚约了朋友。”


    难得用这个理由推拒邀约,她还有些不习惯。


    金铃几乎没什么朋友,往常节假日里不以利益为目的、单纯约她出去游玩的朋友更是没有。


    可她今日的时间早在几天前就被预定,季云依提前邀请了她:【今年一起过圣诞吗!加上小鱼,就我们仨,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本以为季云依先前说过的约她出去玩是客气话,没想到如今竟真得到了兑现。而她口中的小鱼是阮渝宁,也是熟人了,金铃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对今晚的活动也是期待已久。


    “不是吧,有人专门问我你去不去,我可是夸下海口了。”刘杨有些头疼,不怪他那么自信,毕竟往年这样的活动金铃很少缺席。


    因为漂亮,明里暗里想认识金铃的人不少,她以前倒是不介意这样被当作人情的介绍,毕竟她周旋于其中时也可以获取自己想要的人脉或是有价值的消息。


    可现在她答应了朋友的邀约在先,对此面对刘杨哭丧着脸的请求,她只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一旁举着小镜子补妆的郑梦和听着刘杨的哀嚎瞥过来了好几眼,也是意外金铃今年居然缺席了这种利益交换的拼盘聚会。


    见金铃这边没戏,刘杨盯上了另一边的郑梦和,他转道到她桌前,“梦梦,你今晚肯定是有空的吧。”


    “哼。”成了别人第二选择的郑梦和才不买账,“我也没空,我要跟我男朋友去约会。”


    销售部的两朵金花都缺席,刘杨这个组局人很是挫败,他沮丧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下班时间一到,办公室内的众人就都迫不及待地拎着包鱼贯而出,往常爱内卷加班的同事在今日也都难得地没了影。


    早前季云依就特意嘱咐过让金铃今晚别穿她那无趣的工作套装,于是金铃下班后打算先回趟家,听她们的建议换身适合出去玩的衣服。


    用钥匙拧开家中的门,推门进去后看到背对着她坐在餐厅的秦凤娇,金铃在玄关挂好自己的包走过去,“今天那么早收摊?”


    这会正是菜市场里忙碌的点,金铃有些意外于自己妈妈居然破天荒的休息了。


    走近了才发现秦凤娇并非她想象中悠闲自得的样子,而是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正一脸痛苦。


    金铃快步上前到她跟前蹲下,双手搭上妈妈的膝盖,紧张着观察她脸色的同时慌乱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肚子有点疼。”说话时牵扯到面部的神经表情,脸上这才恢复了些生气。


    “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哪用得着啊。”秦凤娇扭扭头,“就是吃错了东西,待会上个厕所就好了。”


    以为妈妈是不好意思细说,金铃也没再坚持。看到放置在一旁的零钱箱,她提议:“那今晚别出去卖菜了,在家里歇会吧。”


    “不去不行,我菜都摘好了,今天不是过节?我还多摘了好些。我坐会,等下不痛了再去。”


    这便是老一辈与年轻一辈的观念差距,即使只是简单吃错东西的腹痛,金铃也是在意的。可对于秦凤娇来说,只要没到走不动的地步,都可以忽略不计,也还能再坚持坚持。


    加上自家菜田的缘故,一般都是现摘现卖。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辛苦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叫秦凤娇丢下一天的收成,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金铃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拗不过妈妈的,对此也没再规劝,“外国人的节日,也会好卖些?”


    秦凤娇不以为意地睨了她一眼,“这你就不懂了。时代不同了嘛,现在时髦的年轻人要过的呀,家里的小孩也是要过的,那不就得加两个菜。”


    哪怕加的多半是肉菜,但青菜也会连带着限量上涨。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秦凤娇佯装不耐烦道,想着打发走金铃,免得耽误她的事。


    只是话音刚落,她又“哎哟”了一声,想来是腹部又疼了。身子都因痛感弓下去了一些,刚还能好好跟金铃说话,现已经被疼痛拽得直不起腰。


    面对这样的情景,金铃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她自己出去贪图享乐呢。


    她抱起桌上的零钱箱,朝秦凤娇伸出了掌心,“板车的钥匙给我,今晚我去卖吧。”


    “你工作上不忙啊?”秦凤娇的声音闷在腿上传出来,至此她仍是担心着会误了女儿的正事。


    “没事,今天不忙。”金铃答道。


    秦凤娇这才放心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她,还不忘叮嘱:“有些菜你隔段时间要淋点水,好看些。”


    “知道了。”金铃单手从柜台上拎过水壶往桌上的杯子里倒了杯温水,又从抽屉里翻出常用治疗腹痛的药放在一旁,“实在不行就吃点药,这个不影响。你今晚什么也不用担心,就在家里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一辈受落后观念的影响,总是容易自讨苦吃,不知道适当地用药能有效解决问题。


    再三确认过妈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金铃才出了门。


    一般买卖热闹的晚高峰就那么两三个小时,她还需争分夺秒。


    从小就跟在秦凤娇身边长大,金铃耳濡目染对卖菜的这一套流程也是轻车熟路,利索地推着载满了新鲜蔬菜的小板车到了规定范围内的摆放点。


    抵达的时间虽不算晚,但已然是其他摊主的手下败将,前头的好位置都被抢占,金铃


    只能寻了个角落里的地方停靠。


    冬日的天黑得早,巷子末尾的地段就连路灯也不光顾,她隐在墙角的阴影里摆出整理带来的蔬菜。


    而后才忽然想起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正好差不多到了她与季云依她们约定的点。


    她点开几人今日刚组建的群聊,酝酿再三发送了消息尽可能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怕她们误会自己无故失约,金铃还破天荒地多跟了几句解释。


    不能赴约是很可惜,但还是家人的身体更重要。


    好在她们也并没有在意金铃的临时放鸽子,阮渝宁回了消息过来关心:【阿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过去帮忙?】


    【不用不用,就是吃错了东西,肠胃有些不舒服。】


    【那你好好照顾阿姨,我们随时还能约出来玩呢,没事的。】


    感动于她们的体谅,金铃简单回复过后收起了手机,心思回到今天的生意上。


    绝大多数人没耐心走到这巷尾,所以前来光顾的客人不多。普通的青菜而已,前面那么多档的都差不多,偶尔有走到最后来问价的也多数是小气到爱揪着一角几分不放的铁公鸡。


    但来者都是客,金铃还是耐心着跟对方来回拉扯价格。


    待应付走这个难缠的客人,过后许久都没有人再前来询价,金铃只得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消磨时间。


    等了会实在无聊,她翻出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看着或相熟或陌生的人分享出来的精彩又丰富的生活动态,内心实在很难毫无波澜。


    在大家都欢庆的节日,自己却被困在了这狭小逼仄的市场后巷里。但好像总是这样,这样的场景在她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出现过太多次,似乎她本就该游离在世界的热闹之外,只能躲在窥探别人幸福的阴暗角落,是被遗忘的存在。


    可是想到,今日在这的如果不是她,就是她强忍着腹痛还要工作的妈妈。一下,好像又没什么可怨的了。


    现实如此,总要有人牺牲掉什么去撑起生活。


    金铃收拾起情绪,重新专注到自己摊位上的商品上去。她早点卖完,就能早点回去照看妈妈。


    直到夜色渐晚,前排的摊主卖完了离去,金铃才逮到机会往前移了几个位置,人也站到了光亮里。


    这时的人流量虽不如前两个小时好,但仍还有不少才归家来的上班族,这样无家庭牵挂的小年轻买的不算多,但这过往的一来二去,也还是带来了可观的收益。


    金铃一直摆到了八点,终于售出了大部分的菜。还有一些因破损、或品相一般而卖不出去的,被她简单分成了几份,握在手里甩干残余的水分,一把装进了塑料袋里。


    耐放些的带回家自己吃,剩余的打算等会收摊的时候顺路拿去分给市场里相熟的档主们。


    把自己产生堆积在路边的垃圾也简单拾起,再整理好带来的物件家什,金铃推着车子就准备回去。


    刚走到巷口,迎面路过一对牵着小孩走来的夫妇,金铃握着推车的把手停住脚步,礼让他们先行。


    这一家子大约是饭后出来散步的,被父母牵在中间的小朋友很可爱,脑袋上还应景地戴着小巧精致的圣诞帽,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十分甜美。


    金铃的目光不由地追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直到看着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的背影远去,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被孤身一人的落寞包围。


    人对于孤单的感受在盛大热闹的节日里总会格外深刻,负面情绪也随之翻倍袭来,成排山倒海之势将人淹没。


    分明早些时候已经屈于现实的无奈哄好了自己,但直至此刻才恍然惊觉,原来被强压下去忽略掉的感受并不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自行排解,令人无力的沮丧仍真实存在着。


    但路也仍是要继续走,金铃回过神来,扭头回到前方的路上。却不料本空荡的马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骤然在这时分看到骆聿,金铃心间猛地一颤。


    这段时日以来藏起的情绪因这期待过又落空的一面而哗然,她忽然有些委屈,又有些高兴,原来还有人记着她。


    两人隔着马路遥遥对望,金铃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谁也没先说话,只平静地对视。


    最终还是骆聿先败下阵来,朝她走过来时手上的粉红分外惹眼,娇艳硕大的一朵绽放在指尖。


    这也自然而然地被他作了筏子,顺手别在了板车把手边的空隙上。


    金铃不由自主地低头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板车上的青菜早已被她尽数装了起来,此时充当车底的木板上除了灰蒙蒙的一片瞧不见别的颜色,仅有他带来的这一抹艳色装点,像平淡如死水的生活蓦然闯入的生机。


    或许骆聿就是她沉寂已久湖中的那一扬帆。


    视线被这样的鲜活占据,持续了一晚上的郁闷也仿佛得到片刻消解,金铃移开目光,“你怎么来了?”


    “花开了,是陶菊。想带给你看看。”


    “今天过节,送一朵似乎太小气了些,但它不争气,暂时只开了一朵。”骆聿补充着道。


    金铃这才有了理由一般将视线重新放到他带来的花上,仔细看过才发现说开了也有些勉强,这花分明大半还是花苞的模样。


    采摘的主人有多急切不言而喻,就像谁都知道赏花只是借口。


    “你来多久了?”金铃不太相信骆聿能正好赶在她收摊的关头出现在她面前,还是早一分钟或晚一分钟都不会成功的正好。


    骆聿也没打算瞒她:“六点多?具体我也忘了。”


    算起来大约等了得有两个小时,听到这金铃很难无动于衷,她眼睫轻颤了一下,“那怎么不过来找我?”


    “我怕影响到你。”毕竟她周围都是相熟的摊主,骆聿害怕自己贸然过去会给金铃带来麻烦,他也不确定她是否想让家人知道他的存在,便寻了个能既看到金铃但又打扰不到她的角落等待她忙完。


    金铃往他刚可能等待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边是市场后门与外面的交界,内里是卖鸡鸭鹅等牲畜的地方,外面是容纳了整个市场一天污秽的垃圾桶,附近的味道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苦等两个小时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金铃问道。


    隔了段时日没见,金铃对骆聿也不再是一言不合就呛声的态度,是他梦寐以求好好说话的状态,但不知为何似乎多了些生疏的味道。


    “稍微打听了一下,听说你家里有事,我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骆聿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变化,目光紧紧锁住她面上的表情,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结果显而易见,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他便选择了等待。


    “噢。”金铃不是很意外,他总有本事能洞察到她的动向。


    可她却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本告诫过自己不要在意,但仍是没忍住问出口:“你最近很忙?”


    “不算忙。”


    “那……”本想问他为什么没来找自己,但话到了嘴边又被金铃收了回去,存在着的一厢情愿的可能让自己有些难堪。


    她继续“噢”了声以作回应,推着板车往前走。


    骆聿没有拦着她,只是跟上了她的步伐,在她身后自说自话着解释:“你知道的,那样的流言对我来说造成不了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与你受到的委屈不在同等程度。”


    “我想你需要时间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没出现在你面前。一是不想干扰你的


    决定;二是见不到你,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痛苦。”


    金铃在他之前换对象的速度骆聿是见识过的,见不到金铃,就意味着每天都得因她去见诸如杜至衡等等陌生的男人而提心吊胆,得提防着她会不会对别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愫。


    以前尚且能刷存在感与别人一较高下,但强迫自己不能出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令他失去自信的把握,光是想到她有喜欢上别人的可能就快把他折磨疯了。


    金铃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确实不如平常时的好,尤其是在精气神方面。


    她有些无奈地语塞了一会,他总那么较真,一根筋到让人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有点心疼,实在是笨拙得很。


    金铃轻叹了口气,抛开算不上优质的人品不谈,在真正的感情里她拧巴又别扭,逃避的鸵鸟心态实在算不上什么理想的伴侣,她真的不知道骆聿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


    可眼下并没有适合询问的时机。


    到了楼下,金铃把东西归置到楼梯间,看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等待的骆聿,她上前去道别,顺手替他拍掉肩上不知何时蹭上的灰。


    目光落到笔挺的西装上,她才发觉他大概是从什么宴会上抽身出来的,今日穿得格外正式,西装下甚至打上了领带。


    宴会一般六点才开始,不难想象到他听说她这边可能会有情况后却当机立断赶来的模样,骆聿做的远只会比他说的更多。金铃感觉自己的心陷下去了一块,拦不住地为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对自己细枝末节的好而动容。


    虽心下不舍,但金铃也还是道:“我妈妈不舒服,我得在家里照看她,今晚不能陪你过节了。”


    “我不要紧,你回去照顾阿姨吧。”


    他总能体谅到她的难处,特意为她赶来,是不要紧的;等待两小时只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是不要紧的;付出一腔诚挚与热情,什么回报都未必能收获,是不要紧的……


    金铃忽的鼻头有些发酸,她自问自己对骆聿远做不到同等程度的好,何故要求他成为完美的恋人。


    没错过她眼底的水光,在金铃抽回手的途中,骆聿抬手握住了她的,“你不要替我难过,我也是有所求的。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我不是全然无私的人,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牵着金铃的手落在心脏的位置,“我是要你的真心的,我要你毫无保留地爱我。”


    所以为此他先献上自己的真心,也无可厚非。


    “嗯。”金铃应了一声,郑重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害怕交付出真心会被伤害,所以总下意识把自己保护起来。她在他们的感情之间权衡了太多太多的未知难测的变化,却唯独没有问过自己在这当下的心意。


    到如今她也仍然不相信爱情,但她愿意去相信骆聿,他给的底气能让她鼓起勇气赌那么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不顾任何后果,只顺着心意做一次决定。


    “你明天可以来接我上班吗?”金铃吸了吸鼻子,今晚是不能再见面了,但明天一早能。


    她在一天的初始之际就想要见到他。


    “当然可以。”


    金铃的唇动了动,她本想接着追问,以后呢?以后都可以吗?但现在说以后还太远,能专注在每一个明天就很好了。


    她垂下眼眸,盯着两人相牵在一起的手,“你答应了,那我就会开始期待,不要让我……”


    “我晴天来,雨天来,下雪天也来。没事就来,有事也来,我每天都会来接你。”骆聿似乎读懂了一切她没说出口的、说到一半的没说完的话,“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47章 47水果骆驼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骆聿果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每天早晨都准点到金铃楼下充当司机。


    今日也不例外,金铃刚上车坐好就看到骆聿递过来的餐盒。


    最近骆聿养成了给她准备早饭的习惯,可她方才已经在家中吃过了,记得自己也在他出门前就发信息告知过他。


    金铃有些疑惑地挑开外包装的提手往里瞧了眼,透过PP材质的方盒瞧见,原来这里边装的是水果。


    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在城郊,路途上需得花费些时间,这水果大概是给她打发时间的。


    金铃莞尔笑笑,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也递了过去。


    熟悉的小碎花布袋,以及糕点特有的甜蜜香气,骆聿一眼就猜到了食物类别,但还是弯了唇期待着笑问:“这是什么?”


    随着他打开的动作,映入眼帘的是由均匀鲜亮的橙黄色饼皮垒起的一道甜品,顶部浇注的甜丝丝的蜂蜜正伴着摇晃的糕体颤颤巍巍地自下倾泻。


    同时问题的答案也从金□□中溢出:“松饼。”


    虽只是简单的松饼,但看得出来她还特意做了摆盘,佐以坚果、樱桃等等作装饰。


    骆聿自然是高兴的,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吃甜食,更多为的是金铃肯在他身上花心思这一改变,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付出终于得见成效,不再是白做无用功。


    见骆聿为自己准备的小惊喜而开心,金铃也取出了他带来的果盒。


    但这显然就没有她准备的用心了,看着像在外面随意买的,就是普通的鲜切水果,细看果品形状还不太规则。


    就连采买的店铺都选得一般,这实在是没什么值当夸出口的。


    金铃蓦然回想起在两人还没和好前,骆聿也给她送过水果,那时候的他还会自己亲自切,甚至是精心雕刻出造型,只为了讨她的欢心。


    这两厢一对比,心里就不那么是滋味了。


    要知道松饼的制作技巧虽然不高,但想要做到厚度适中,片片都匀称漂亮也不是那么容易。那些有些许瑕疵的失败品都成了她和妈妈的盘中餐,至今还有些没吃完的在冰箱里放着。


    这才有了完美呈现在他手里的那一盘,再加上精心设计的摆盘,不可谓不用心。


    没想到在一起了待遇倒不如前,也不是说金铃需要他凡事都亲力亲为,那样他也会累,只是这一前一后的转变实在是太快,导致心里难免产生落差。


    取过附赠的签子,叉起一块蜜瓜送进嘴里,本以为心是酸的就吃不到甜味,不料到嘴的瓜还是甜。


    这让金铃愈发郁闷,说出口的话就不自觉泛着酸:“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金铃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不计较的时候可以凡事都大度,但原来计较起来也格外小气。


    刚将车子开到路上的骆聿分神瞥了她一眼,关心道:“怎么了?不好吃?”


    金铃扭头冲他扬起一抹礼貌的假笑,“不是,挺甜的。”


    “那刚才的话何解?”骆聿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


    金铃转了转眼睛,目光移到窗外路过的景色,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说到底这只是一件小事,太较真了好像没必要,但以小能见大,单通过这件事也能预见些日后的境况,他对她的好倘若都这么呈直线下降的趋势,自己真能全然不在意?真能抵挡得住这巨大落差感带来的不快?


    要怪就怪他自己珠玉在前,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金铃说服完自己,用起了无理取闹的语气:“我说,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我?”准确感受到矛头在自己身上,骆聿有些疑惑与意外。飞速思考起刚还好好的,这短短几分钟内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能引得金铃这般不高兴?


    难道是自己为了能跟她多过会二人世界,偷偷绕远路的事被她发现了?


    “你听我解释……”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你给我带水果都是自己切的,现在在一起了反倒是随便在路边买了糊弄我,不喜欢了就直说。”金铃自顾自地发完小脾气,又似恢复了理智,“行,你开始解释吧。”


    说罢则抱起手臂,倒要看看骆聿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脑海中还在到底是借口“那边修路还是那边堵车”中做抉择的骆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短暂懵了会才搞懂眼前的状况。


    他没忍住轻笑了声,随即又抬手挡在脸上假意咳了一下,是对方才的笑欲盖弥彰的遮掩。


    “原来你说这个。现在几点?九点,一般的果切店还没开门。”算上两人见面到出发这段时间,骆聿买水果的时间只会更早。


    他说的倒是不假,可这不能说明什么,保不准就有开门早的店铺呢。


    “你再看看包装盒,是不是也没商标。”别说商标,就连封口的贴纸都没有,包装用的盒子似乎也比寻常店铺里用的优质厚实。


    经他这一提醒,金铃才注意到这


    些被自己忽略的小细节。


    “所以?”


    “这就是我切的。”


    难怪果品的大小形状都不太规整,到这金铃已经信了个八九分,但她不解:“那为什么用塑料盒装?”


    骆聿向来是对生活质感十分讲究的人,这塑料制品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嗯……正如你所说,轻易得到的就不会被珍惜。”所以他适当把自己的爱藏起来了一些,起码不能那么容易让她腻味。


    骆聿还是对之前那么轻易被分手有些介怀,觉得可能其中也有自己爱太满的缘故,俗话也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过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么做了。”


    “……”金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不过骆聿向来擅长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你一天天都琢磨什么呢。”


    骆聿这会才有些闪躲,不太敢面对金铃的目光。本来自己悄悄耍些小心机并不觉羞耻,可当摆到明面上来说,还是会尴尬。


    但见自己的三言两语成功让金铃哑了火,骆聿也忽然反应了过来,“所以你因为我表现得没那么喜欢你了而生气?”


    只有也付出了喜欢的人会介意这个,所以,她也是在意自己的。意识到这点,笑容逐渐攀上了他的脸颊,什么羞耻尴尬都抵不过这刻的喜意。


    听到他的试探,金铃也避开与他对视,佯装不好意思了望向窗外。


    转头却在骆聿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她就知道骆聿吃这一套。


    本来哪怕这水果真是买的,她也给自己留好了台阶,只要骆聿随意找个没时间自己准备的借口、再哄一哄她这事就能过去。生气这一回也能起到个警醒的效果,叫他日后不敢随意对待自己。


    同时她也笃定了骆聿喜欢她的这种小脾气,会因为自己表现出在意他而高兴,事实也如此,不过没料到还有额外收获。


    不用依赖自我安慰揭过这个回合,骆聿给她的爱总能交出满分的答案。


    成年人的感情需要经营,骆聿耍的小心思是,金铃的无理取闹也是。


    路程中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两人忘在脑后,在你来我往的拉扯中抵达了今日的目的地。


    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马场销售,金铃想起上次与对方联系,还是自己打定主意要跟骆聿断了联系的时候,想来那时自己的态度大概是有些生硬。


    可对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热情地上来跟她打招呼:“金小姐,好久不见了。”


    金铃简单回应了一下,与她客套了两句。


    骆聿大概是常来,在这边熟人不少,趁着他跟别人交际的功夫,金铃小声跟销售李小姐解释了句:“之前实在是太忙了,就没时间过来。”


    她自己也是做这行的,太懂对方可能会介意委屈的点,哪怕只是一些场面的客套话,也确实能让人心里舒服一些。


    没料到对方听了她的话竟是喜笑颜开,似乎一点没为增多的工作量苦恼:“没事没事!工作重要,忙完再来也一样的。”


    不过很快,金铃就知道了她这般开心的缘故。


    几人走到小马驹所在的马厩,里面竟是住满了小马。本以为还能供她挑选的顶多只剩下一两匹,可瞧着这齐全样,金铃很是意外。


    小马看起来跟骆聿很熟悉,见了他纷纷上前来到围栏处,伸长了脑袋想要与他接近。


    骆聿也是真喜欢这些小马驹,他让金铃先自己看一看,他则去一旁给小马喂起了食。


    金铃边打量着自己心仪的小马,边跟身边的销售闲聊:“怎么还有那么多?这是新进的一批?”


    可看起来也不像,这些马的身长体量和她了解到的小马都不太一样。


    “您不知道?还是先前那批,不过骆先生都买下来了。”销售面上笑容灿烂。


    都?金铃大致数了数,这马厩内大约住了有六匹马。可养马计算的不止是初期的购入成本,还有后续的养护和管理费用,包括但不限于饲料和营养品上面的花销,更有马具、医疗、以及聘请教练的训练费等等。


    粗略估算下来,一匹马的饲养成本约在百万元。


    这巨大的金额数值让金铃不禁暗自咂舌,也难怪销售这般高兴。马场每年新进的马匹并不一定都能认养出去,难免会有一两匹的滞留亏损,骆聿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说,还省了他们四处拉客户的工作。


    她踱步到骆聿身边,看他熟练地把食物送到小马嘴边,小马则会亲昵地用头蹭蹭他的掌心回应。


    “看起来它们跟你蛮熟的嘛。”


    听到金铃的评价,骆聿有些自豪地笑笑,“我偶尔空了就会过来看看。”


    “可不是嘛,骆先生每周都会来几次,喂养打扫都自己一手包办,把马养得油光水滑的,就等着金小姐您来挑选呢。”一旁的销售小姐听到他们的对话探过头来,不遗余力地吹捧着她的大客户。


    “咳,没那么夸张,工作人员也有帮忙。”骆聿被恭维得不好意思,不是他的功劳他也不愿瞎揽。


    不过他人常来倒是事实,不然小马们跟他的关系也不能那么好。


    “为什么?”如果是为了她,好像花钱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自己辛苦付出这么多。


    “开始是烦闷的时候也没什么去处,就过来这边散散心,也顺便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你来。后来跟它们相处久了,也是真有点喜欢上这些小家伙了,就常来看看。”


    言外之意是并不全是为了她,也有自己喜欢的原因在,让她不需要太过在意或为此感动。


    可他越是这么说,金铃越是心酸。她随手取过桌上放置的草料,逗起了面前的小马,嘴上似随意道:“如果我一直没来呢?”


    毕竟当初的她是真下定过决心要与他断掉的,就连她自己也预知不到现在会和骆聿和好的结局。


    “我会等你。”


    “那如果,我不来了呢?”


    彼此都清楚,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有be的可能。倘若真是这样的结果,那他的付出呢,该如何收尾?


    骆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即使现在已经拥有了好的结果,他也不愿代入那个可能是悲剧结尾的角度去想,回复里带上了些倔强的意味:“那就等到你来为止。”


    他对她的固执程度可见一斑,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不接受除此之外的任何结果。


    金铃眸光微闪,她是需要这样坚定的爱意的,所以她一次次试探。面对她的反复推开与迟疑,好像骆聿也不觉得难,这反倒成了他稳步向她走来的阶石,直到一步步走到她心里。


    相比之下自己对他还欠缺太多,想起来路时的对话,她似乎连最基础的安全感都没有给到位。意识到这点,金铃暗暗决定要勇敢一些、要做得更好一些,起码要对得起骆聿的这份喜欢。


    她蓦地松开握在手里的牧草,终于吃到了钓在眼前的食物的小马欢快地竖起了耳朵。


    金铃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对骆聿道:“有这份坚持,难怪你做什么事都能成功,就连马都养得这样好。”


    “我也觉得我挺有养马天赋的,以后不经营公司了或许可以去做个马夫。”骆聿顺着她的话玩笑,手却在谈笑间牵上了她的,“我最坚持的只有跟你在一起这件事。”


    也是失败概率最高的一件,好在幸运眷顾了他。


    金铃没挣脱,大大方方地在人前承认与他的关系。


    “我决定了,我就要枣红色的这匹小马。”


    “好,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


    “唔,叫骆驼吧。”


    “它是马。”


    “那叫小骆。”


    “明白。太爱我了,


    连名字也要跟我扯上关系……”


    “那叫小驼。”


    “……不行,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也不行。”


    “你可真难伺候!”


    两人并肩一道说说笑笑,与普天下的情侣一般,在专属于他们的回忆里留下隽永的一页。


    第48章 48“说你也需要我”


    晚上,金铃没能和骆聿一起吃饭,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去。做她们这行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周末,是工作日还是假期全看客户的心情。


    轿车缓缓驶停在路边,金铃下车后又弯低了腰出现在车窗前,与车内的人道别:“我走啦。”


    骆聿看着她微微颔首,“去吧。”


    戛然而止的约会,两人都有些遗憾。


    在金铃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道路尽头之际,她不出意料地回过了头来,只是与以往不同,她这次的回眸或许还带着些眷恋的味道。


    而一直在车内目送着她离去的骆聿适时朝她摆了摆手,他也是不舍的。


    金铃看到他的举动,本也想跟他挥个手作回应,但手抬到空气中时却倏地拐了个弯,临时起意凑到唇边给他送了个飞吻。


    幅度极小且短暂的一个动作,但她相信骆聿能看见。


    同一时间掌心里的震动印证了她的猜想,手机消息迫不及待地弹出屏幕:


    【回来。】


    看清消息后金铃嗤笑了声,利落地按灭手机。她纯当没看见,也没听骆聿的号令,继而转身离去。


    她才没那么傻,真回去了这吻就落不回自己指尖了。


    金铃这趟并没有直接前往与客户约见的地点,她需要先回趟家拿上文件,再换套正式些的衣服。


    到家时秦凤娇正在吃晚饭,见了她诧异地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晚上才回吗?”


    “有客户找我,得出去一趟。”金铃停在玄关边换鞋边解释。


    秦凤娇闻言放下了筷子,手脚麻利地马上往厨房去,“那我给你盛碗粥,你吃了再去。”


    金铃本来没在家吃饭的打算,但想到等会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再闲下来会是几点,索性眼下时间还有富余,先吃点东西垫垫也好,她应了下来:“不用太多,我不饿。”


    趁着盛粥这个空档她回房间检查了一下等会要带出门的资料,确定无误后全部归拢到常用的托特包里,这才返回到餐桌去吃饭。


    待坐下来金铃才发现桌上就两碗白粥并一瓶咸菜,这般简陋的晚餐让她当即就拧起了眉。


    秦凤娇见状面色讪讪,解释道:“你不是说了不回来吗……我就没炒菜。”


    金铃生气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她就随便吃一口,怎么都能凑合。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她不在家的时候妈妈自己一个人就吃这些,甚至连个煎蛋都没舍得。


    可她分明每个月都有交一部分工资回家补贴家用,据她所知金堂私下也给了她不少钱,家里还真不至于拮据到这个份上。


    “你要这样,以后就都我买菜。”金铃舀起勺粥吹了吹,她也懒得讲道理,节俭惯了的人不会听,直接定下方案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哎呀,我买我买,明天就去买排骨。”像金铃这样的年轻人最是容易被菜市场那群老油条坑的群体,秦凤娇才不放心让她去,“我这不是最近肚子不舒服吗,想着吃粥清淡两天。”


    金铃才不信她这说辞,喝粥也不影响吃菜,要实在懒得做菜,也尽可以煮成排骨粥。


    “那煮好了拍给我看。”她势必要将监督进行到底。


    秦凤娇听到这翻了个白眼,“我吃完的骨头要不要也留着你回来给你看?死丫头,你还教训起老妈来了。”


    金铃被她话逗笑,但嘴上仍是半分不让步。


    说话间,滚烫的粥也降到刚好入口的温度,金铃伸筷去夹咸菜送粥吃。


    但还没碰到菜就被秦凤娇拦了下来,她从一旁的壁柜里找出一瓶新的咸菜,打开放到金铃手边,“你吃这个。”


    而后把先前那瓶拨到了自己那一边,金铃有些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何在,她仔细看了眼两瓶咸菜的包装,实在没看出来区别,它们就连口味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


    “这瓶过期了呀。”秦凤娇不甚在意地说着。


    眼看着她就要接着夹菜吃,金铃一把夺了过来,“知道过期了你还吃?吃不完买那么多干嘛?”


    “哎呀没事的,就过了半个月,还能吃呢。”秦凤娇伸手还想抢回去,“也不是我买的,是开粮油店的老李头送的。买一瓶新的,送两瓶那个……别人可都是送一瓶,就我跟他熟,他才送我两瓶呢。”


    见妈妈还是一副沾沾自喜、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模样,金铃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另一瓶呢?在哪里?”


    秦凤娇指了指柜子,金铃立即起身去把剩下那瓶过期的也拿了出来,两瓶一起摆到够不着的墙边,再把自己手边那瓶日期正常的推到两人中间,“吃这个。”


    “那个真能吃,你看我都吃了大半瓶也没事。”


    “能吃你怎么不给我吃?还没事?你最近三天两头说肚子痛是没事?”


    被金铃一连三问砸得脑袋晕,秦凤娇也没了一开始的底气:“你肠胃弱,吃了那万一耽误了工作怎么办……我是有点不舒服,但我没拉肚子,哪想到是因为这个。”


    “反正不许吃了,这个我一会拿下去扔,以后别人再送你也不能要。省这几块钱,早晚要成百上千地还到医院去。”金铃真是被妈妈气够呛。


    秦凤娇见女儿不同于刚才的只是冷脸,知道她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挽留她的咸菜,转而讨好道:“我去给你煎个荷包蛋送粥?两分钟就能搞定,不耽误你上班。”


    “要两个。”金铃冷冷道。


    “行!”女儿还肯好好跟自己说话,秦凤娇就放心了不少,马上喜笑颜开地进了厨房。


    金铃则趁这个时间快速扒拉了几口,温度合适的粥喝起来也快,等秦凤娇煎好蛋从厨房出来金铃已经换好了衣服,提着包站在玄关处换鞋。


    秦凤娇端着盘子张望,“蛋还没吃呢?”


    “你吃吧,我赶时间,走了啊。”本来她就没打算等着吃这个鸡蛋,也生怕妈妈追上来非让她吃一个,金铃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在秦凤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了门。


    走到街上忽而发觉时间还早,太阳正准备落山,马上就要到了大众放工归家的点,可金铃工作的时间才刚开始。


    她无奈地到路边打了辆车赶往客户公司,接下去的时间也如她预料般,一忙起来就没了数。


    等从工作中短暂脱身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她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顺手打开了跟骆聿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他下午的那条【回来】。


    想起白天两人的甜蜜,金铃给他发了条【你在干嘛?】,打算关心一下这个便宜男友。


    骆聿很快给了她答复,是一张亮着的电脑屏幕照片,金铃放大看了一下,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人脑瓜子疼。


    【也在工作。】


    【没偷偷出去玩。】


    金铃被他的消息哄得笑弯了唇,接着给他回了个【乖】,随后点开从他那里偷来的小狗表情包,选了张含摸摸头动作模样的发了过去。


    似乎为了对得起她的夸奖,骆聿则回了个小狗摇尾巴的乖巧表情。


    此时外出打电话的客户也结束通话回到会议室来,金铃见状收起了手机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等完全结束工作已经是一小时后,金铃站在大厦外等车的同时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出门前喝的那点白粥不顶饱早已饿过


    了趟,不过好在有几粒米垫着还不至于太难受。


    回到家附近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金铃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两个饭团。


    随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家门口,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锁进门。


    只是刚推开家门,就被面前的一地狼藉惊得僵住。


    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但上次见到还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父亲卷了不少人钱,跑路后债主们找上门来,因为她们赔不出钱便直接搬空了家中值钱的东西。


    一番争抢过后家里便是这样的凌乱不堪,满地满地的垃圾。


    也是自这之后,她彻底与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告了别。


    几乎是一瞬间,童年的同款恐惧就涌上了心头。


    但好在此刻没有大人接连不断的辱骂和妈妈无助的尖叫哭喊混合在一起的嘈杂声音,也没有来来回回行走在她眼前留下的巨大又肮脏的鞋印,金铃深吸了口气才从恍惚间清醒过来一些。


    她使劲掐了掐自己掌心,努力冷静下来去辨认地面上的物品,多半是不太新鲜了的蔬菜,并一些零散的家什物件,看着像是无意中打翻在地的,但因为数量多和明显的损坏才显得杂乱。


    蔬菜这一关键词让金铃想起了什么,她着急地冲着屋内喊:“妈——”


    手上的东西被随意丢下,鞋子也顾不得换,她慌忙跑进家里,环顾之际在客厅和餐厅的中间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秦凤娇。


    金铃一个箭步冲上前,将趴在地上的妈妈扶起来了些。大约是摔倒时磕伤了,秦凤娇额间破了个口子,不知伤口存在了多久,面上的血迹都已凝固,在脸颊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痕迹。


    只一刹那金铃的泪就落了下来,她无助地拍了拍妈妈的脸,想试图唤醒她:“妈妈,妈妈……”


    可秦凤娇只紧闭双眼,唇间一点血色都无,不敢相信的猜想在脑间浮现,金铃惶恐地伸出手去贴在她颈间。


    好在好在,心跳还在。


    情绪骤然间大起大落,金铃不受控制猛地抽噎了一下。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抹去阻碍视线的泪水,努力回忆着之前所知道的面对突发情况时的处理步骤。


    先要打急救电话!她四处张望寻找通话设备,自己的手机在门口的包里,而几步之遥的茶几上放着秦凤娇的手机。


    她这会的位置处于打翻的东西与客厅之间,想来秦凤娇摔倒后可能还爬行过一段时间,金铃的鼻子瞬间酸涩到难以言说。


    但她止住了再度流泪的冲动,起身去够茶几上的手机。电话那头的接线员问她详细地址,金铃只报到了街区路口,再详细的实在不好报了。


    这边更细致些的门牌号非本地人就是报了也找不着,再加上很多弯弯窄窄的小道,救护车不进来,至于救护人员也需要人到外面去带才能找到路。


    可金铃不可能丢下妈妈跑到外面去带路。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秦凤娇恰好醒了过来。可人虽清醒了却也没力气回金铃的话,她仍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秦凤娇一直死死捂住自己腹部,金铃猜到了些:“是肚子疼?”


    秦凤娇虚弱地“嗯”了一声。既得知不是心脏血管方面的问题,金铃放心地将她扶起,借助一旁沙发的力量把妈妈背了起来。


    她决定自己把妈妈背到路边去。好在金铃从小运动细胞就比较发达,并非体弱无力的类型,所以能顺利背起妈妈。


    只是再怎么说,秦凤娇也比她重了二三十斤,没有电梯的三楼于金铃而言下起来并不轻松,得万分小心着脚下,以免再次摔倒造成二次伤害。


    或许是人在绝境之处能爆发出无尽潜能,金铃顺利把妈妈背到了楼下,时间也没有浪费太久。


    尽管已经有些力竭,但她还是憋着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只要再走几百米就能到马路上了。


    不知是否得老天眷顾,在她刚下到楼下就碰上了散步归来的邻居夫妇。


    都是几十年的街坊,老两口一看这情况马上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啊?”


    “张婶,我要把我妈送到路口去。”金铃没时间解释,只捡最要紧的答。


    “来来来,让你叔背。”被称为张婶的女人看出来了情况紧急,也不再追问缘由,忙让自家丈夫接过金铃背上的秦凤娇。


    成年男人的力量到底是比金铃的大些,他接上秦凤娇后就健步如飞地往外跑。


    剩下金铃和张婶小跑着在后面追。


    “喊救护车了没有啊?”张婶不忘关心。


    “喊了喊了。”


    一行人刚跑到路口,救护车也恰好赶到,顺利把病患和家属接上,张婶放心不下便也陪着一道前往医院。


    在救护车上金铃简单和医生交代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随后便忧心忡忡地望着又昏睡过去了的妈妈。


    一旁的张婶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了,医生都在呢。”


    金铃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心中仍是惊魂未定。她只剩下妈妈这一个亲人了,实在没法接受不好的结果,所以在医生没完全确定脱离危险之前,她都不敢放心下来。


    张婶便只好去跟医生聊天,想借医生的口宽慰金铃,“你们说这孩子,自己一个人背着妈妈就下楼了。”


    她说罢又回过头来教育金铃:“你也是的,怎么不去拍我家门,你张哥在家的呀,喊他帮帮你嘛。”


    “我急忘了……”金铃也是这时才知道后怕,自己着实太冒险了些。


    到了医院,秦凤娇被送进急诊室。金铃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忽地记起晚间的那两瓶咸菜,她当时走得匆忙,忘记了带下去扔掉,也不知道后面妈妈是不是又接着吃了。


    想到这她就止不住地自责,也许自己再多关心一些,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紧攥成拳的手指随着心揪到一起的感觉不断用力,只有掌心传来的疼痛能让她好受些。


    不过现实没给她感伤太久的机会,金铃按照护士的指示带妈妈去做检查。而一通检查过后,医生也终于查到了病因,原来是阑尾炎。


    因为拖得有些久了,这次发作起来才格外严重。


    金铃猜到大概是平常妈妈就对她有所隐瞒,情况肯定并不像她说得那样轻,偏自己也不够重视……只是此时再责怪也于事无补。


    随后的时间里秦凤娇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难度并不算高,一个多小时后她就又被推了出来,转到病房。


    这期间金铃打了车送走来帮忙的张婶,自己则留在医院陪护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早,拿起手机想要请假才发现是妈妈的手机,她自己的还在家里没带出来。


    见秦凤娇还睡着,金铃回了趟家,拿上自己手机的同时收拾了几套妈妈的换洗衣物。


    返回医院的路上她翻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发现骆聿昨晚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起初是提出了跟她打个睡前电话的请求,见她一直没回复又可怜巴巴地跟她道了几句晚安。


    金铃看了眼时间,想起他们早晨的约定,忙给他发消息提醒他今早不用来接她了,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昨晚没回复他的缘由。


    跟他说好后才打开公司软件请了事假,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医院也到了。


    金铃在医院的饭堂里买了两份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秦凤娇也醒了,但看来并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隔壁床的奶奶听收音机的动静实在太大被吵醒的。


    金铃在床头放下东西,回过头去准备讨个公道,但看在对方也是病患且一把年纪的情况下,她还是放缓了语气:“奶奶,您能小声一些吗?”


    “啥?你说啥?”奶奶捣鼓着暂停了收音机来听金铃说话。


    金铃只好又再重复了一遍,但奶奶听完后很是委屈:“小声了我听不见啊。”


    “那您晚些听呢?现在还那么早,别人都在睡觉呢。”


    老人家被金铃说得噤了声,但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委屈。


    病房里其他人的家属也陆陆续续到了,就是家属没来的也请了护工,只奶奶身旁仅有个收音机。


    金铃翻出保温壶往杯子里倒水,倒了杯放在妈妈床头,又倒了杯放在隔壁奶奶床头,“凉了再喝啊。”


    回过头来时,秦凤娇面上的表情与隔壁床奶奶的相差无几,都有些怵她,赶在金铃开口前她


    抢先道:“我以后再也不吃过期咸菜了!”


    金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妈妈这病怏怏的模样,不是不可怜。


    也不想故意吓唬她,金铃实话实说:“过期咸菜是不能吃。不过这次不关咸菜的事,是阑尾炎。”


    “啥盐?”秦凤娇果然没听懂。


    金铃给她解释了一番,顺便看着她吃完了早餐。等待期间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骆聿在十多分钟前给她回了信息。


    【看到你的假条了,怎么了?家里人不舒服?】


    【我妈生病住院了。】意识到语气太过公事公办,金铃又接着回了几句简单说明了一下病情。


    骆聿思考了下她家的地理位置,猜测道:【在二院?】


    【嗯。】


    【我这会过去。】


    【不用,我都处理好了。】


    【我不进病房。】


    其实金铃不是这个意思,但怎么解释都像在掩饰,索性没多废话,等他来了带他见一见妈妈就好了。


    骆聿到的时候金铃借口扔垃圾去接的他,两人在医院门口碰上了面。


    只是隔了一夜没见,金铃的状态就憔悴了不少。她这人要漂亮,往日里永远整齐的衣物此时皱皱巴巴的,但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工作时常束起的头发这会也乱糟糟地耷拉在脑后,大概是在医院里用清水对付着卸的妆,眼皮上还有棕色眼线的残留,眼下的黑眼圈更是分外明显。


    骆聿沉了口气,启唇道:“我安排了人等会给阿姨换病房……好不好?普通病房终究没那么方便。”


    又或许是怕金铃介意他的自作主张,他临时改了语气请求她的意见。


    想到今早妈妈被吵醒的经历,金铃也说不出不好的话来,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一会我替你、或者我请护工替你,照顾阿姨,你回去睡一觉再来。”


    金铃明显是一晚没睡的,这疲累的模样骗不了人。


    虽然他话里行间都在替她安排,但语气不复往常的温柔,直白又生硬。


    金铃此刻已经十分疲惫了,没心思去猜他情绪变化的缘由,“不用,医院有陪护床,我眯一会就行。”


    骆聿掀起眼皮与她对视了一眼,看出她的不耐烦,他极淡地扯了扯嘴角,“行,随你。”


    此刻金铃确定了他是在跟她闹别扭,但她不解:“你在闹什么情绪?”


    “我闹情绪?我女朋友妈妈生病入院公司都比我先知道,如果不是我问,她可能还没打算告诉我,我闹情绪?”骆聿反问了回去,语气罕见地激昂了些。


    “我没打算不告诉你,只是情况太乱了没顾得上。”


    “昨晚到今早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你想告诉我早告诉我了。”骆聿一时间被气愤冲昏了头,忘记了金铃还是今早才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过这不重要,他几乎是断定了就算手机在身旁,金铃在昨晚也不会联系他。


    “你不要跟我生气,就算我昨晚第一时间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赶到,那跟我在事情处理好后再联系你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说得对,我赶不到,我帮不上你。”骆聿点点头,“所以是不需要找我的。”


    他承认金铃说的是事实,可她越是跟他理智分析,他就越被情绪操控着走。


    “已经送入病房已经得到救治,我找不找你重要吗?”


    “不重要吗?”骆聿忽地就觉得自己的计较很可笑,原来昨天表现出来的在意他根本也是假的,她始终跟他分得很开,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依旧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金铃我不理解,我们是恋人啊。你昨晚没有过害怕的时候吗?没有过无助不知所措的时候吗?这些时候你有没有一分钟想到过我?”


    人有最基本的心理需求,在遇到困难状况时,会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人寻求慰藉。更何况是母亲突发疾病这种意外,他知道金铃很独立,但他不相信她没有这些情绪缺口,只是发泄依赖的对象不是他罢了。


    “如果这些时候我都不能在你身边,不能给予你帮助,那我们谈恋爱是在谈什么呢?只是一起玩乐的酒肉搭子吗?还是互相取悦的固定床伴?”


    金铃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当即就解释道:“对不起……但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我只是更习惯自己去解决问题,去消化情绪。我为我刚才冲动的话道歉,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我不要你的道歉。”


    两人沉默了会,似乎他说不要金铃就真的不给了,她先前说过再多的狠话都没有这一刻这么令他伤心难过。


    金铃还是很理智,可骆聿感觉自己站在了失控的边缘,他有些无力地乞求:“就不能说句好话给我听吗?”


    “……”金铃动了动唇,她看得出他有些崩溃,怕自己嘴笨再说了不恰当的话,只好小心着问,“说什么?”


    “说你也需要我啊。”骆聿喉间溢出一丝哽咽,说罢负气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却在悄然间红了眼眶。


    他从来就没有责怪过她,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么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他知道他是在金铃心里是重要的,就够了。


    金铃其实是需要他的,她情感上也难以自持地想要依靠他,见到他面的那一刻她最想做的是扑到他怀里,跟他撒娇跟他倾诉。可当理智回神过来时,她还是习惯性地只信任她自己。


    袒露脆弱,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两人再度沉默了会。骆聿轻声叹了口气,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气就也消了个七七八八,他收敛起情绪:“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你上去吧。”


    骆聿话音刚落,金铃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听出了告别的意思,而她此刻不想让他就这么走掉。


    只是挽留的话到嘴边翻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能恰当地说出口。


    可骆聿也不需要了,仅这么一个小小留住他的动作,就是他想要的。


    他回握住金铃,不让她的请求落空。


    他也不是不生气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想像那些在争吵中占理的那方一样甩脸色一走了之……可是他办不到,只要金铃想他留下,他就永远没法就这样走掉。


    骆聿感受到手中传来了些异样的触感,他翻过金铃的掌心看了眼,上面是层层叠叠的指甲印,每一道都清晰可见。


    他忽地就后悔了,自己不该在这个关头跟她发泄情绪,不该在这会给她徒添烦恼。看着这些她痛苦无助的证明,他一下就觉得自己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骆聿心情复杂地盯了良久,最后牵起她的手到唇边,十分怜惜地亲了亲上面的痕迹。


    “乖乖,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心疼你,我知道你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坚强。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可以信任我依赖我,遇到问题了不是只能自己解决,你还有我。


    但,今天是我太着急了,我给你道歉。你需要时间去习惯我的存在,那我们就慢慢来。


    “我也知道,有很多事情你可以自己解决,我并非要插手你的每一件事,只是我想请求你,告诉我。就像你小时候摔倒了会寻求妈妈的抱抱,这是下意识的情感需求,你不要对我隐藏这种情绪。我希望你能把你遇到问题时的困惑告诉我,愤怒告诉我……一切想要跟妈妈倾诉的,也和我说一说。


    我不止想要分享你的快乐,我还想分担你的烦恼、你的忧愁、甚至是痛苦。”


    “可是我也不全会对妈妈说……”金铃懦懦地反驳纠正。


    其实他的话她都听进去了,但她没法太过正式地承诺些什么,也没这个必要,应承再多都不如在实际中作出改变。


    骆聿差点被气笑了,合着他说了那么多,金铃只听到了他的这一句举例,而她这话的意思仿佛是:你看,我也不止对你


    这样,我对谁都一视同仁。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金铃先他一步开了口:“可是不说,也不代表我不爱妈妈。”


    其实金铃说的是类似报喜不报忧的情况,与他纠结的点并不一致,但骆聿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了,因为她表达的意思似乎是:


    “我没有对你说的,也不代表我就不………”


    金铃顿了顿,抬眸望进他眼里,“在意你,喜欢你。”


    骆聿霎时觉得今天自己被伤了的心转瞬间又被治愈了,她这话既是对他的回应,也是对今日这件事的解释。


    而她停顿背后更换了表达的那个词,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来。


    第49章 49“我想你了”


    最终金铃还是采纳了骆聿的意见,给妈妈请了位护工。实在是她还需要上班,没办法每天守在医院里。


    后来经由医护的精心照顾,一周后秦凤娇就痊愈出了院。不过出院后金铃也没容许她劳累工作,而是强制要求她休息了近月余,也顺便借此机会给她调理了下身体。


    至此生活再度回到正轨,时间也来到了年关。


    临近一年的末尾,各家都异常忙碌,金铃也不例外。一边是忙着冲kpi,搏一搏丰厚的年终奖;另一边是要催收各方客户的货款,年终也该结算了。


    这一套忙活下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到了春节假期。这月里不仅她忙,骆聿也忙,历尽重重困难才艰难和好的两人确是聚少离多,没多少相处的机会。


    好不容易才在临放假的前两天逮到了个时间一起吃顿午饭。骆聿往金铃碗里夹了块排骨,问起她假期的安排:“初二有时间吗?”


    除夕和初一不用问也知道大概率是没时间的,所以骆聿直接问的是初二。


    看起来他是做了安排的样子,金铃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筷子,心虚地道出个事实:“我今年得回老家过年……”


    这意味着整个假期他们可能都无法见面,骆聿闻言静默了两秒,而后才从自己的美好预想中抽离出来,回到现实:“嗯……怎么回去?机票买好了吗?”


    金铃摇了摇头,但随即解释道:“就在隔壁市,坐邻居家的车回。”


    两百多公里,两三个小时的车程,顺风车就可以满足需求。加之秦凤娇认识挺多附近的老乡,随便蹭一户的车就能回去。


    “好。那,过节的礼品准备好了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买?”


    “也不用,我妈都备好了。”最近秦凤娇都空闲在家里,这些琐事早已被她一手包办。


    骆聿点点了头,思考了一番发现自己好像是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


    两人沉默了会。金铃其实是有些抱歉的,这段时间以来都没能好好陪他,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却又得各奔东西。


    但今年她是必须要回去的,虽说在老家没什么要好的亲戚,她那便宜父亲也不太需要祭拜,可她们总得回去看看金堂的父母。


    金堂今年刚升了副团,过年期间因为要出任务是没空回去,那她们家于情于理都该帮着回去一趟拜拜,报个喜讯。


    但面对骆聿的理解与包容,金铃也不是不心疼他的懂事。她斟酌了会,给出个折中的意见:“要不我提前两天回来吧。”


    本只是一个冲动的想法,但认真考量过后发现是真可行。她们回途也是坐老乡的车,左右有熟人照应,金铃不用太过担心妈妈,那她自己提前两天回来也无伤大雅。


    刚得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金铃,骆聿确实是有一瞬间的不太高兴,不过在听到她有为了自己提前回来的想法时,他的所有怅然顿时又都烟消云散了。


    骆聿嘴角挂上清浅的笑意:“没事不用,回去了就好好玩一趟吧。”


    这时金铃已经吃饱放下了筷子,手托在下巴微微歪了歪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回应道:“可是我只想跟你玩。”


    这样直白地表达喜欢在极大程度上取悦了骆聿,他此时已然说不出任何推拒的话,“那回程我去接你。”


    “好。”金铃没过多思索就应下。


    虽说这样的一来一回挺折腾,但骆聿愿意为她付出的,那她便大方接受。


    两人就这么约定好了时间,随即开启了持续一周的异地-


    金铃和妈妈大年三十的下午才回到老家,晚上还要吃团圆饭,两人一到家里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大扫除。


    好在老家的房子不大,忙活了两个小时就把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遍。不过除了两人住的房间和客厅外,其它地方并没有太细致地去做清洁,只简单洒扫了一下,毕竟她们只会在这里停留几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等搞好了卫生,秦凤娇出门去取拜托熟人提前帮忙买好的菜。因为年三十这天到处收摊都很早,基本到下午的时间就算还有开着的店铺,也买不到几样像样的东西了。


    金铃忙碌完后瘫倒在了床面上,闭目养神的同时汲取着新换的床单上附带的阳光的力量。


    正给自己充着电,一旁的手机叮咚响了声。


    不用多猜就知道肯定是骆聿,毕竟在这个阖家欢乐的点还能记挂她的也只有他了。


    拿过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他,消息内容是问她在干嘛。


    【躺着,你呢?】


    【刚吃完饭,在院子里喝茶。】


    金铃扫了眼右上角的时间,这会才刚到六点,心想着他家吃饭可真够早的。


    【噢!】


    【视频吗?】骆聿向她发来邀约。


    看到消息金铃弯了弯嘴角,果断按下了视频的通话键。


    互相思念的两人出现在屏幕里,金铃仍旧是躺着的状态,高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拍。


    骆聿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这个模样的金铃是他不熟悉的,穿着家居服素净着一张脸躺在印着碎花图案的被单上,画面中是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他轻笑了声:“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疲惫?”


    “刚搞完卫生,可累了。”金铃拉长了声音跟他抱怨。


    “那明年换我来当苦力?”


    今年才刚准备结束,新的一年还没开始,他就想到了明年结束时的事,金铃也不扫兴,笑笑应了下来:“行啊。”


    休息了好一会,恢复了些活力。她坐了起来倚在床头上,有些好奇地打量骆聿身后的背景。


    见她感兴趣,骆聿举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带她看了遍全景。画面里是一处中式园林造景的庭院,别致又典雅。


    但想起刚看到的桌上只摆了一人份的茶具,金铃不免疑惑:“你家人呢?”


    本来以为他说的喝茶是与家人一道,没想到只有他自己。


    “他们在客厅。”骆聿淡淡地道,话语间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金铃了然点点头,继而也想和他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但她瞧了眼镜头后的房间,实在是普通到没什么分享的欲望。


    她思索了几秒,忽地灵机一动:“我给你看看我家的菜园吧!”


    其实金铃家的地早就卖掉了,但这也难不倒能干的秦凤娇,后来在自家楼顶围出了一片不逊色于地里的菜圃。


    虽说这些年她们没住在这边,按理来讲楼上的土壤该早荒废掉了,但正巧有邻居借了她家楼顶养鸡,慢慢地就又把菜种了起来。


    说干就干,金铃翻身下床踩上拖鞋,噔噔就往楼顶跑。


    期间视频里不停掠过她身体的残影,分明是没什么意义的影像,但骆聿看得津津有味。


    房子是小二层的结构,没几分钟金铃就到了楼顶。外面的天色刚暗下去,但


    好在留了些夕阳的余晖,勉强还能看清菜园内的景象。


    金铃也学着骆聿的样子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吧!”


    冬日里虽没什么菜可吃,但菜园子里仍是一片绿意盎然。


    “好看。”骆聿嘴上应着她的话在夸赞菜园,眼睛却根本没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金铃也早就沦陷在他柔和专注的眉眼里,她慢慢停了下来,盯着屏幕那头的他自然而然地倾诉了句:“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骆聿缓缓道,语气温柔又缱绻。


    还没等金铃回应什么,楼下传来了高声唤她名字的动静,是秦凤娇拿菜回来了。


    金铃只好按下心中的不舍,暂且跟他告别:“我要去帮妈妈做饭啦,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好,去吧。”-


    虽说家中只有她们两人,但过年的缘故,菜色也不能太简单。等母女俩齐心协力做好了一桌子菜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金铃给骆聿拍了张照片分享过去,转头专心跟妈妈吃起了年夜饭。


    直到她吃饱骆聿也没回复消息,不过金铃没太在意,今天有些忙碌也再正常不过了。


    家里的电视没联网看不了节目,饭后金铃和妈妈便打开了收音机,分坐在客厅两角,在广播的声音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金铃提前开始编辑起了给各大客户的拜年信息,秦凤娇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在听着姐妹群聊里的语音消息。


    正忙着在备忘录里敲敲打打,系统提示骆聿给她发来了消息,金铃便退出去看了一眼。


    他发来的是一张图片,是她下午在车上时随手给他拍的窗外风景。


    金铃不解地回复了个:【嗯?】


    等待他答复的途中,她又点开图片看了一眼,细看才发现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但具体的场景却不一样了。比如下午还开着的店铺都关了门,照片里的光源也从自然光变成了白炽灯的光亮。


    骆聿没具体解答她的疑惑,而是直接发送了个位置共享过来。


    金铃点进去一看,本该相距几百公里的两人,头像图标正在小地图上紧紧地挨在一起。


    她被这一发现惊得猛然坐直了身体,惹得一旁的秦凤娇分来一个困惑的眼神。


    【???】


    【你?在镇上?】


    【应该是?】骆聿不太确定地回答,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顺着图片上露出的地址一路跟着导航过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金铃不由地有些发懵,但吃惊之余的同时也明白,他这会出现在这也只能是因为她了。


    来不及问为什么,金铃迅速穿上外套和鞋子,跟秦凤娇招呼一声:“妈,我去趟镇上。”


    秦凤娇也是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整得一头雾水:“现在?去干嘛?”


    “嗯,有点事,我晚点回来。”


    金铃简单收拾过后就准备出门,秦凤娇忙追在她身后:“你怎么去啊?这么晚了。”


    这个问题金铃还没想好,但她略一思索就决定:“我去找大牛哥媳妇借个车子。”


    “安不安全啊?要不喊阿伟送你去。”


    她说的阿伟是隔壁家刘婶的儿子,虽然他有轿车,但金铃还是选择了拒绝:“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这会才八点半,时间还早出去也还算安全。


    火速去找人借到了车子,从得知骆聿来找她到她出门不过十分钟,当骑着小电动疾驰在路上时,金铃的心还在砰砰狂跳。


    行驶途中的晚风在耳边猎猎作响,也掩盖不住澎拜的心跳声。分明是经过同意的出行,但一路上不断飙升的车速还是开出了些私奔的意味。


    骆聿还在等她的消息,等她告诉自己更具体一点的地址。所以当金铃忽然出现在此地,轻拍着车窗呼喊他名字的时候,他也被惊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两人同时问出了口。


    最终还是骆聿先回答:“你不是说想我了。”


    “我……”金铃惊讶之余还有些内疚,她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句话,没想到让骆聿在这大年夜开了两小时的车赶来。


    看着她震惊又无措的模样,骆聿不忍心再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其实是我想你了。”


    视频时她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模样,在晚霞中向他展示时的鲜活,每一帧画面都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催促着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一分钟都不愿多等。


    如今真的见到了人,骆聿满足地将她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发出了一声喟叹,是心满意足的感慨。


    原只是飘渺虚幻的想念,如今得到了具象化的体现。金铃埋首在他胸膛间,也眷恋这一刻相拥的温暖。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还没忘记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就这么出来了,家里人不说吗?”


    别的人不了解,但在她印象里,骆董是个十分严厉的人。


    “没事,反正我的恋爱脑事迹早就盛名在外了。”骆聿不甚在意地道。


    “……”金铃一时哑言,说起来她也是造成这后果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她相信骆聿自己的判断,他既然能来想必就是都安排妥当了。


    瞧了眼还有富余的时间,为了对得起他千里迢迢的奔赴,金铃提议道:“你想看烟火吗?我带你去看烟火吧!”


    “好啊。”骆聿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能和她在一起,干什么都是愉快的。


    落后的小镇虽然娱乐的项目不多,但有一条景观极为波澜壮阔的江河。逢年过节人们都有放烟花的习惯,而江边正是观赏的最佳点位。


    镇子不大,花十来分钟就能走到目的地。


    身侧的围栏下是一浪接着一浪涌来的潮水,敲打在耳膜上释放出哗啦啦的声响,两人惬意地牵着手沿着江岸在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大规模的烟花时刻还未降临,但庆祝的鞭炮声却是从下午就开始不绝于耳,此时江边更是有不少人在将准备点燃的鞭炮铺设开来。


    红彤彤的一圈缠绕在地面上,看起来很是喜庆。


    金铃和骆聿停下了脚步,准备凑一凑眼前的热闹。这大概是人口兴盛的一大家子,在场的老人和小孩闹哄哄地聚成了一团。


    不过在这欢庆的节日里,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等一切准备就绪,当家的男人拿着火机去点燃了引线,火苗迅速蹿起,他一把丢下手中的鞭炮,边往后撤边高声用方言大喊:“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火光乍现间,随着震天响的鞭炮声一道来的还有四处飞溅的小炮仗,金铃和骆聿被吓到躲让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退出了人群到比较安全的地带,两人才在夜幕中相视一笑。


    但尽管如此,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蹦得远的炮仗落到他们脚边,骆聿见状转身挡在了金铃身前,防止她被炮仗意外蹦到。


    金铃抬手遮上他裸露在外的颈侧,她也是担心他的:“小心点,别被蹦到了。”


    但眼前的鞭炮声太响,骆聿听不清她的话,只得把头低了下来,提高了音量对她喊道:“你说什么?”


    金铃也跟着大声了些:“我说,你小心——”


    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被骆聿倾身下来的吻堵了个干净。


    金铃眨了眨因震惊而瞪圆了的双眼,翻飞扑闪着的睫毛也展露出了她的意外与无措。骆聿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安抚她的同时一点点加深了这个亲吻。


    他本不是高调的人,平日里也断然做不出这等在公众场合与女友亲吻的事,但或许是今日的气氛使然,又或许是她看向他时眼神里的纯挚太过诱人,冲动与爱欲的双重推动下,让他在这夜色的遮挡下把控不住地亲了下来。


    一年就这么一天,任性一回也不打紧。


    她贴在他颈侧的手也收紧了些,悄悄抬高了下颌去附和回应他的亲吻。


    万众期待的烟火也在这时从远处的天空亮起,金铃微仰着头,绚烂的花火落在她的眼眸中


    ,恰巧倒映出的是代表着浪漫的粉色,亮晶晶的一点映射在瞳孔中,像是对他爱意的表达。


    前方路人互道的吉祥话还响彻在耳边:“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第50章 50“只允许你走进我心里”


    两人在年三十那晚短暂见过一面后,就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异地,不过期间他们一直都有通过手机联系,也每天都会视频分享生活。


    假期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预定回程的日子。在这之前金铃再三问过秦凤娇的意见,但秦凤娇还想跟老家的亲戚朋友再聚一聚,她便没有强求。


    于是金铃独自提前回去,好在骆聿一早就启程出发来接她,路途不至于太孤独。


    在骆聿到达后金铃先是带他去吃了个午饭,饭后从餐馆出来,她先一步走到驾驶位,提议道:“回去我来开吧。”


    他开了两个多小时过来,中途休息的时间又极短,金铃担心他会疲惫,自己能分担便分担一点。


    骆聿也欣然接受她的关怀,“好,那你累了我们再换换。”


    金铃虽然没有车,但平常也有一些摸车的机会,她的车技不说多高超,应付寻常路况还是够用的。


    车子一路行驶得相当平稳,不过路程过半的时候骆聿还是表示他已经休息好了,可以和金铃换回来了。


    于是两人在服务站停靠时对调了位置。回到熟悉的副驾驶,金铃从后排拿过自己的包,拉下了座位前方的遮阳板。


    刚在阳光下待了一小时,脸上不出意外地有些脱妆了。


    金铃从包里翻出粉饼,对着镜子补起了妆。


    骆聿被她的动作吸引,分了个眼神过来,没想到这一眼让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是他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外边那个针织钩的小蛋糕,现在被她用来了装粉饼。


    “这个你还留着?”


    见他提起,金铃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物件。当初他送的翡翠毕竟昂贵,她后来便给换了个相得益彰的首饰盒。


    至于这个针织的去处,还是她无意中发现这竟能与自己的粉饼大小完美契合,加之她因为包里东西多,粉饼总是容易被摔碎,就索性用了来当粉饼的保护套。


    别说,这小东西还特别实用,换上后她的粉饼幸存到了现在。


    “嗯。”金铃应了声,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意外的。


    骆聿却多看了两眼,心里不免有些高兴。他本以为以金铃的性子,分开后她会把所有跟自己相关的东西都处理掉,没想到不仅留下了,原来还用在了生活中触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是不是也意味着,那时候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些特殊的。


    是争吵和决裂也不影响的特殊-


    剩下的一小时车程在两人的闲话中一闪而过,到金铃家楼下时正是下午。


    她要先上楼去放行李。现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见骆聿没有去处,金铃便邀请他上楼坐坐,左右现在家里也没人。


    骆聿也是知道这点,面对金铃的邀约他没有拒绝。


    两人一道上了楼,彼此都有些紧张。金铃是有些担心遇上邻居,懒得去应付别人八卦的打听;骆聿则是因为第一次到金铃家里去,哪怕家中没有旁人,但因为是她生活的地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好在运气不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熟人。


    到了门口,金铃打开门自己先进了去,近一周没居住过人的屋子还是有些沉闷,她快步走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在室内。


    “我要换鞋吗?”骆聿站在玄关礼貌地等着金铃回来安排他的去向。


    金铃刚想说什么,但转念想到鞋柜里只有金堂的拖鞋,还是决定算了:“没事不用,直接进来吧。”


    骆聿点点头进了门,顺带着把行李箱也推到了客厅。


    他停在客厅里,简单打量了两眼室内的装潢。


    房子的面积不算很大,大约是八九十平,三室一厅的格局。看得出来家人很热爱生活,客厅和阳台都种满了绿植,除了花草外还有几盆葱和韭菜混迹在其中,平添了一分幽默。


    “你坐会吧,要喝水吗?”


    骆聿再度点了点头,几个小时的车程,车上的矿泉水早就喝完了,这会正是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


    他移步到沙发前坐下,被沙发上的布艺坐垫吸引去目光,这与先前看到过的金铃房间里的床单,是一个系列的款式。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是生活上的靠近,让他产生了一种走到她世界里去了的踏实感。


    他悄悄弯了弯嘴角,为这一发现而高兴。


    注意力慢慢随着金铃的脚步转移到她去给他倒水的身影,当发现她站在柜门前踌躇的时候,骆聿第一时间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最顶层有没有杯子?”金铃今天穿的是平底鞋,看不到橱柜的上层有什么东西。


    家里甚少来客人,需要她招待的更是没有,所以她不太清楚秦凤娇把杯子放在了哪里。


    骆聿在上层寻找时她也没闲着,打开下层的柜子翻找了起来。


    “怎么样?有看到吗?”还不忘跟他对话,关注着实时的进度。


    “唔。”骆聿还在扫视,柜子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东西多且杂,分辨起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片刻后好消息传来:“找到了。”


    金铃惊喜地抬起头,她就说依稀记得应该是在那个柜子里,果不其然。


    但下一秒看着骆聿提出来的蓝色手柄,她有些傻了眼,印象里自家的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


    而当他口中的杯子完整出现在视野面前,两人更是一时间都愣住了。


    他拎出来的东西确实是杯子没错,但蓝色的杯壁上还印有人的照片。


    还要是合照。金铃定睛辨认了一下,终于认出上面是她和她学生时代不知哪个前任的合照……


    沉默萦绕在两人中间,无声地将他们包围。


    看着杯壁上登对的俊男美女,骆聿冷笑了一声,原来不是他这个“前任”的东西没扔,是所有前任的东西都没扔。


    哪有什么特殊的例外,不过是一视同仁的其中之一罢了。


    “呃,你听我解释……”


    “愿闻其详。”骆聿好脾气地表示。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你信吗……”金铃忐忑地看他。


    其实说起来金铃也是真无辜,她虽然谈过的恋爱不少,但真的没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更不可能会特意保存某一任送的东西。


    这完全就是个意外,应该是秦凤娇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因其节俭的性子,见杯子还能用就留了下来。


    回应她的仍是骆聿的一记冷笑。


    眼看解释不见成效,金铃选择了耍赖,她一把从骆聿手里抢过杯子,随手堆到一旁,再用身子将其挡住,随后若无其事地对骆聿笑靥如花道:“还喝水吗?我给你倒水吧。”


    骆聿也对她笑,冲着她身后挑了挑眉:“用什么喝?用你们的情侣杯吗?”


    “用我的用我的!”金铃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后半句话,拿过一旁自己常用的马克杯到水龙头下冲洗。


    从饮水器中倒满一杯水后就想拉着骆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被她拖着手的男人仍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金铃也只好放弃逃离的想法,把水杯递了给他。


    骆聿接过后并没有马上喝,而是把杯口反送到她唇边,“你不渴?”


    “你不生气啦?”金铃小心翼翼地抬眸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见他没否认,才低下头去就着杯子也补充了点水分。


    谁知等她喝完,阴阳怪气的声音又接着在耳边响起:“是这个杯子装的水好喝,还是那个蓝色的、印着照片的杯子装的水好喝?”


    “啊——”金铃的内心在土拨鼠尖叫,让他逮到机会还真是没完了。


    见她欲哭无泪


    的表情骆聿才觉着好受了些,其实他也不是真生气,不过心里不太平衡有些吃味罢了。


    没打算再继续逗金铃,骆聿捧起水杯把她剩下的水喝完。


    正喝着,听到一阵玻璃碰撞到地面碎裂开来的声音。垂眸看去,原来是那个杯子不知何故摔到了地上,而始作俑者金铃正在一旁夸张地狡辩:“哎呀,不小心摔碎了。”


    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这下你满意了吧”的小表情,拙劣又可爱。


    本不打算继续捉弄她的骆聿按下笑意,还是不忍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不小心?那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我再给你们重新买一个吧。”


    见怎么装傻充愣都哄不好这人,金铃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故意的,我故意的。”


    “哦~”骆聿故作了然地点点头,又道,“还好我送的不是易碎品。”


    无论她怎样的说辞,骆聿总有千百句更胜一筹的在等着她,金铃有些急了,索性上前去抬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许你说话了!”


    骆聿这才真的笑了出声,一把挪开金铃的手,一手揽上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小心点,别踩到了。”


    终于在他脸上看到笑容,金铃才放下心来:“你不生气了吧?都说了,真的不是我留下的……”


    骆聿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望向客厅的方向:“家里不会还有别的前任的东西吧?”


    金铃忙抱上他的手臂,防止他真出去翻找新的罪证,保证道:“没有了没有了,家里只有你送的东西!”


    “哦?原来我也是前任?”却不小心被骆聿揪到了她话里的错漏。


    “……”金铃被他磨得没了法子,爱吃醋的男人可真难哄。她索性借着他手臂的力量踮起了脚尖去够他的唇,身体力行地让他闭嘴。


    面对女友的主动骆聿自然是拒绝不了,男人在这些事上也向来有天赋,他双手钳制在金铃腰间,轻轻往上一提便将她抱到了桌上,让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自己则强势地挤进她腿间,大手托在她脑后,延续上方才那个吻。本该是由金铃引导的亲密,却在片刻之间交换了主权,牢牢掌握在了他的掌心。


    这回骆聿果真也如她所愿停止了自己的喋喋不休,将注意力转移到回应她的亲吻这件事上,只是本游走在她腰间的手却在不断向上攀升。


    “你房间在哪?”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控的情况之前,骆聿沉闷的声音从她颈窝传来,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裸露的脖颈,染红了上面细嫩的肌肤。


    金铃的心脏跟着耳朵轻颤了一瞬,揪在骆聿肩头的手指无意识地曲起,“在,在洗手间隔壁。”


    听到了具体的答复,骆聿手往下移了几寸,贴在她大腿外侧,轻轻一个托举将她抱了起来。


    金铃早就被他亲得失去了力气,两只胳膊只堪堪环住了他的脖子,根本使不上什么劲。


    但骆聿的拥抱足够结实,她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甚至没有察觉到骆聿往她腿上送的力,他只是简单将手垫在了她的腿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抱稳。


    厨房到房间也不过几步距离。第一次进入到金铃生活里最私密的空间,但骆聿此刻没有心思去欣赏周遭的环境。


    他轻轻将金铃放到床上,没有给她任何逃跑的间隙,迅速地追了上来。直到两具身体贴合到一起,金铃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但随即又被骆聿炽热的亲吻淹没,迷失在了这片情潮中。再度醒过神来时,还是身前的毛衣扣子被解开的瞬间。


    金铃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脸,“别……”


    这会说到底还是白天,加上家中并没有保障安全的物件,她担心等会闹得过火了,不好收场。


    骆聿自然是尊重她意愿的,当即中断了手上的动作,后来的亲吻也始终只克制地留在她唇上-


    “别多想,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待两人都冷静下来后,金铃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


    听到金铃安抚的话语,骆聿把怀里的她拥得更紧了些,不由地有些暗暗窃喜。


    他不知道金铃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以前她遇到解释不清的事,也喜欢用给他些甜头的方法转移他的注意,但这种糊弄之后往往不会再有后续。


    可这回与以往都不同的是,事后她还特意解释了一番,不让他有留下任何芥蒂的可能。


    意识到这,骆聿嘴角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笑意。他没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追问她的更多:“那我跟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区别么?”金铃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盯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思考了良久。


    要说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金铃对他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但同时她也认真、妥善地处理了先前的每段关系,是以认真这个答案在此似乎也不太够份量。


    望着她专注思考的脸庞,骆聿足够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指尖轻柔地流连在她的脸上,描绘着她的五官。


    金铃在脑海中回忆着他们的点滴,有在路灯下隔着口罩接吻的画面、有在委屈负气时红了的眼眶、也有他不愿让她失望,回回都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等待她回头的那一瞬间。


    对视的那些时刻,她也想过跟他永远。


    金铃再度对上他的视线,深深地望进他眼中,她想她找到了那个答案:


    “我只允许你走进我心里。”